第101章
于,相当于…… 马楚阳高兴地解围,“表妹夫最好!” 哥洛也跟着蹦,“表妹夫最好!” 时安夏用宛国语悠悠道,“哥洛,那是你表姐夫。” 哥洛嘻嘻笑,“不要计较那么多嘛。” “不行,”时安夏好容易逮着个小的,岂能放过,“你要不喊表姐夫,那就取消你喊的资格。” 哥洛委委屈屈的,“表姐夫……” 时安夏想着以后博拉氏王族掌控了宛国,对北翼只有百利而无一害,起码近百年不用担惊受怕。 她看哥洛的眼神便是多了几分真情实感。也别说她这人功利心重,在她看来,任何关系能用利益绑紧的,都不容易破裂。 所谓北翼和宛国之间的利益,无非是减少战乱,互通有无,让各自的百姓能过得安稳些,富足些。 岑鸢见几个小子准备告辞,教谕的责任让他顺口问了句,“你俩明日多箭齐发的项目都准备好了?” 唐星河笑嘻嘻,“我们正准备这会去京华较场练练,守门的小吏我都打点好了。表妹夫,我厉害吧?快夸我,快表扬我!” 岑鸢自动忽略了那一堆求表扬,挑眉道,“这会儿?你们一起练?” 嘿!还真不分彼此呢。 明天多箭齐发项目北翼出战的箭手是唐星河跟马楚阳,宛国出战的正是伏令和哥洛。 这世上竟还有对手在比赛前夕,要一起先训练一番的? 唐星河坦荡荡,“有何不可?各凭本事!他俩不熟悉场地,我就带他们去先熟悉熟悉,这样才公平。我还不信一晚上,谁就能突飞猛进。” 哥洛听伏令翻译后,答道,“星河哥哥,你还别不信,我真的有可能一晚上突飞猛进。也许你也能。” 几个少年高高兴兴走了,谁能想到,这一晚他们都因着各自箭术不藏私,还真精进不少。 主要精进的是唐星河跟马楚阳。 因为哥洛从小师从宛国仅次于拘无重的箭术大师,有着真正关于箭术的学习方法。包括射箭时的呼吸,姿势,以及他自己在箭术上的特殊领悟,全部一股脑跟北翼箭手不藏私地倒完了。 伏令也如此。他虽然没有哥洛活泼多话,甚至做事一板一眼,但他比哥洛有更多的实战经验。他能讲的,也都全讲了。 当然,哥洛和伏令也不是没有收获。 唐星河与马楚阳的天马行空,偶尔的异想天开,也打开了他们的箭术新大门。 彼此都争着抢着说,就算语言不通,也要连比带划贡献自己的光和热。 这夜,月光星子都异常璀璨,洒落一地银光,照出这个世界应有的样子。 听蓝院里,拘无重已带着妻子告辞走了。 时安夏问,“我怎么觉得拘无重跟我们是一样的人?” 她这个“一样”,指的是重生。 岑鸢摇摇头,“他不是。他好像是今日在与我比箭的过程中看到了前世发生的事。”他顿了一下,解释道,“因为此前他并不相信我,还怀疑我利用格雅。所以那时,他也不太相信格雅的话。” “怪不得……”时安夏喃喃的,“今日他对格雅表现得像个毛头小伙儿,弄了半天,是经历了失而复得。” 第565章 烈酒的香味混着花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活着,真好啊。时安夏看着北茴等人忙碌着收拾残羹冷炙,看着红鹊在院子里来来去去。 所有人都还活着,所有的路也正朝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延伸。一切,都刚刚好。 二人回了书房。时安夏亲手泡了茶,又点燃一支制作独特的龙涎香,闻之让人心情放松。 那套茶具是莫老先生送的,用岩泥烧制,有种粗粝感。 杯外壁上,刻有一幅画。画上女子正为丈夫沏茶,如他们此刻。 时安夏笑道,“不知这个世上,有多少人像我们一样有重来的机会,可以失而复得呢?”她忽然想起来,“嫂子!嫂子在时云兴刚死那会也老做梦,梦到前世的事。” “她当真了?”岑鸢用手指摩挲感受着岩泥茶杯的质感,难得有闲暇这么坐下聊天。 “最开始没当真。她以为是梦,又刚好我化解了她的梦境。她就觉得梦都是反的。可后来她外祖父的事,嫂子听了我说的话就当真了,所以才故意把手稿漏给秦显白,让他自食恶果。” 岑鸢淡笑着喝下那杯茶,温度刚刚好,茶香也刚刚好。 时安夏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感受茶杯的温度,“我只是担心,如果有一个很会筹谋的人梦到了前世,先一步设套,咱们就被动了。当万事小心,千万别大意。” 岑鸢点点头,“每一步,我都做了好几个方案备用。” 时安夏叹口气,“其实我不担心别的,就是担心你。”她坐在他身侧,抬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胛骨处,“拉弓扯裂了伤口没?” 他捉住她的手,低下头,看着她的粉颊,“你亲我一下,伤口就全好了。” 时安夏抬起一双含笑的杏眼,“我要不呢?” “那我……”岑鸢飞快地在她脸上偷了一个香,笑着跑出房门,再退回来探出个头,“亲你也行。” 时安夏保持着温柔的笑容,脑子里刹那间闪过一个和眼前一模一样的画面。 岑鸢似乎也想起了前世在御书房,夜半灯火通明。 北茴守在门外,他便安心陪着皇太后。 那时,他是单身,她也是单身。但他们因着身份的特殊,依然不能让人知道这层关系。 他替她磨墨,她正在批奏章。 他试探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跟我远走他乡?天大地大,哪儿不是家?守着这个宫殿做什么?” 萧家的江山被毁成这副模样,如何能让一个女子顶在人前收拾烂摊子? 惠正皇太后却重重叹口气,放下手中的毛笔,“如果这个宫殿都被宛国人占了,就算天大地大,也没有我们的家。岑鸢,我们要守住宫殿,才能守住这北翼的天下啊!” “所以想让我替你打仗?”他抱着双臂笑笑,拿捏她,“你亲我一下,我就为了北翼上战场。” 她便是抬着杏眸看他,“那我要是不呢?” “那我……”岑鸢偷亲了她一下,然后迅速跑开,再倒回来,探出半个身子,“亲你也行。” 然后他彻底倒转回来,如此刻一样,捧着她的脸,强壮的臂弯将她圈进怀中。 前世的惠正皇太后便垫起脚尖,如一只柔软的猫,仰起脸主动用冰凉的嘴唇轻轻吻上他脸颊…… 此时,也是。 他倒转回来,轻轻捧起她的脸,认真看她的眉眼。 这一世,她不再是国难压身的惠正皇太后。她是他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妻子……这个想法让岑鸢的脑子一热。 许是喝了酒,酒不醉人人自醉。许是今晚拘无重看格雅的眼神太过勾人,一副恨不得看穿前世今生的样子……岑鸢被刺激得不轻,这会子晕晕的。 便是半带了些醉意,放肆地抱着她倒进宽大的椅子中,热热的气息吹进时安夏的耳鼓。 时安夏的心又砰的一声跳。 只一下,就平稳了。 她如一只柔软的小猫儿趴在他怀里看着他,他也低头看着她。 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单纯那么抱着。就觉得能重活一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屋外红鹊正要喊人,被北茴一把捂住嘴拖走。 拖到了阴影处,北茴捏了一把红鹊的脸,“你是傻子吗你?” “啊?”红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唐老夫人刚派了钟嬷嬷过来叫夫人过去一趟呢。我不得去禀报么?”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会也不能进去。”北茴瞪了一眼红鹊,“没个眼力见。” 红鹊笑。“我还要什么眼力见,这不是有北茴姐姐么?”她悄悄凑近北茴的耳朵问,“夫人和少主是不是……” 北茴笑得合不拢嘴,“他俩要天天能这样,我就不用愁了。” “你愁什么?”红鹊不解,“他们在孝期反正不能圆房。” “不圆房也要有点……嘿,我跟你一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说这些做什么?” 红鹊笑嘻嘻,“北茴姐姐,你自己不也没嫁人么?快告诉我,你有没有钟意的人,让夫人替您作主。” 话音刚落,屋里两个一脸正经却脸红的人掀帘而出…… 与少主府的惬意不同的是,李家如今正争论得热火朝天。 端坐上首的,正是躲在陈府多日的吉庆皇太后。 她今日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京华较场,秘密回到了李家。 回到李家的不止吉庆皇太后,还有晋王。 晋王胡子拉茬,一脸颓相,看到皇太后就直往前扑,抱着人家的腿就哭起来。 皇太后那腿是能轻易抱的吗?她靠着福寿膏撑到了今日,被晋王这么一扑,腿上的皮顿时就破了。 皇太后惨叫一声,鬼哭狼嚎地顺手一耳光打得晋王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皇太后疼得两眼模糊,“快,快给我药!” 李家根本没有人近身照顾过皇太后,哪知道她要什么药?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动。 还好李兰芝是个明白人,“皇太后要的是福寿膏。” 李家人手忙脚乱,那是禁药,一时上哪儿去给她搞福寿膏? 第566章 李家自从被查抄没收了大量福寿膏后,因着担心关键时刻再生事端,府里就没有了。 不得不说,李兰芝自从被送去见过一趟布思,得知自己有机会当皇后,甚至掌北翼实权,野心变大,人就忽然变聪明起来,“马车!送皇太后回来的马车里肯定有。” 李长风眼神晦暗,“我去找。” 片刻,他果真在马车里找到了福寿膏。 吉庆皇太后在拿到福寿膏一阵吞云吐雾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威严。 只是她身上那股腐臭味儿更浓烈了,充斥着整个屋子,使得李家众人纷纷想以袖捂鼻,却又不敢。 惹了大祸的晋王萧晟捂着一张红肿的脸再也不敢碰皇太后,只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问,“皇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皇太后睨了一眼晋王,原先看着挺顺眼一孙儿,如今真是一眼都不能看了。 她嫌恶极了,“你回来的路上,可有被人发现?” 萧晟原想说“被三个小子发现了,但我们的人把他们抓了”,可话到嘴边,对上皇太后那双阴森的眼,他就咽了下去,“没,没人发现。”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他还是闭嘴吧。 果然,皇太后的态度就缓和多了,“起来吧,以后行事不要毛手毛脚。哀家以后还得指望你……” 萧晟不等皇太后把话说完,忽然情真意切哭出声来,“皇,皇祖母……孙儿想回封地去。孙儿不想当什么皇帝了,孙儿……” 他一抬起头,再次接触到皇太后那双阴森锐利且诡异的眼睛后,不由得狠狠打了一个颤。 萧晟想不通,他明明一个过得很滋润的皇子,为什么忽然就要肩负起祸国殃民……哦,不是,肩负起守护江山的重任? 他分明身体单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拿什么守护江山啊? 他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此时见到皇太后,不吐不快,“孙儿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料子……” “你怎么不是做皇帝的料子?”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一个是皇太后,另一个……竟然是李兰芝。 两人互看一眼。李兰芝乖巧地偎在皇太后跟前,刚想伸手为其捏捏腿,鼻端那股臭味儿提醒了她,吓得她赶紧缩回手。 皇太后已然极不耐烦,“晟儿,哀家告诉你。不管你想不想做新帝,也不管是不是那块料,这个皇位你坐定了。” 萧晟伏在地上痛哭不止,“皇祖母,您放过孙儿吧。孙儿愿意去封地,一辈子不回京。” 其实他想过了,如果不是中途被皇太后强行押回来,这会子他都到封地了。 他在封地上,现在都能躺着听曲儿了。何苦受这冤枉苦? 皇太后瞧着这不争气的孙儿,恨不得飞起一脚踢死他,“出息!人人都想坐上那位置,你却想回封地。哀家告诉你,那位置,你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一个人走出来,那人叫李长安。 如今李家只有他一人还在朝堂做事,“皇姑母,侄儿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太后掀起眼帘,“长安,不知当讲不当讲就尽量不要讲了。你从不亲近哀家,哀家却对你一视同仁,还让人扶你平步青云,可知为何?” 李长安低着头,拳头握紧。 听得皇太后那威严的声音响起,“因为你姓李,你是我李家的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该懂。” 李长安忍了又忍,还是沉声道,“我姓李是没错,但我也是进士出身,靠着考取功名……” 皇太后哈哈笑起来,笑声干瘪森冷,“进士出身,考取功名?没有哀家,你以为你能中进士?” “就算不能中进士,就算我只是个七品小官,我也觉得比如今这样好。”李长安抬起眼睛,与皇太后冷漠的视线相撞,却仍旧昂着头道,“敢问皇太后,您跟宛国人勾结,是要扶晋王上位吗?” 皇太后砰的一声拍飞桌上的茶水,洒了李兰芝一身,“放肆!李长安,你这是要反了吗?” 李长安豁出去了,“晋王姓萧,您扶晋王上位,为什么要搭上我们整个李家?” “你们李家?”皇太后气了个倒仰,“没有哀家,你们李家能这么荣耀?现在倒成了你们李家了!不要忘记,哀家也姓李!” 李长安忽然笑了,如数家珍,“是啊,没有皇太后您,长景能伙同肃州官员侵占盐矿三年之久?那些银子源源不断流进了太后您的私库。可最后出事,您就这么把他一脚踢了出去,一句话都没为他说过!太后,就算喂一条狗,喂久了也有感情!那是您的亲侄儿啊!” 皇太后语塞,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的确事后连想都没想过这个为她卖命而死的侄儿。反正侄儿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李长安哽咽道,“武举前几日,正是长景行刑的日子。我去送了一程。他忽然问我,‘咱们李家祖上是靠什么起家的?’” “我答他:‘李家祖上出过保家卫国的将军,攒下了功业。后来,李家还出了好几任皇后好几任太傅。所以我们李家在北翼史上还是很有名的。’长景当时很茫然地说,‘李家名垂青史,到了咱们这代,就要遗臭万年了吗?’”李长安逼视着皇太后。 皇太后气得胸口发紧,咬牙切齿道,“李!长!安!你最好闭嘴,否则哀家会杀了你!” 李长安怆然一笑,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杀吧,也不过早死几日而已。” 他目光转了一圈,从长辈平辈小辈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仍旧与皇太后的视线相撞,谁也不让谁,“太后专制跋扈,当年欺皇上手中无实权,想要掌控朝堂。可皇上没让您如意,您就把这口气出在了虞阳长公主全家身上。” 皇太后现在吃人的心思都有,“来人,把李长安带下去!” 李长安完全无视她,“结果呢,最后长影和长德,婵玉公主,凤阳郡主,哪一个不是折在其中?那是皇上对您的精准报复!您还看不出来吗?您到现在,还要拖着整个李家去赴死吗?” 第567章 李家府卫上来要拖走李长安,却被其甩开。 李长安昂头挺胸,“不必赶我,我自会走。” 但走之前,他还得说,“太后一意孤行,祖父,父亲,叔伯,兄弟们,子侄们,你们也都瞎了吗?长景长德他们的结局,就是你们的结局!” 皇太后的眼神阴鸷至极,“暗卫!暗卫!” 暗卫推开房门,从外进来押住李长安。 李长安歇斯底里,“太后早前圈禁西山,为什么忽然被放回宫?为什么宫里的守卫时松时紧?太后自以为弄个假的在宫里糊弄皇上,他就真不知道吗?” “打!”太后厉喝。 暗卫拿来一根棍棒,拦腰将李长安打翻在地。 李长安趴在地上,又艰难起身,“您是不是还沾沾自喜着?您想想皇上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您啊!” 皇太后再重重一声,“打!” “因为他就是要看着您勾结外敌谋反好将您一网打尽!因为他不能在史册上留下弑母的污名!” 暗卫的棍棒砰砰打在李长安身上,每一棒都是实打实的闷响。 李长安咬牙,并没躲闪,“太后您将是李家的罪人!” “砰!” “太后您将是北翼的罪人!” “砰!” 李长安一口血喷出,“卖国通敌,不会有好下场!” “砰砰砰”! 李长安晕死在地,浑身血肉模糊如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其实李长安并没参与太后的计划,因着一贯与太后不亲近,不得太后欢心,很多事情他都被排挤在外。 他是无意间听到父亲说,皇太后要杀驸马,还要杀明德帝扶晋王上位。这才留意起李家的动向来,然后逐件事分析,整理出事情的脉络。 当他发现这里面还涉及到宛国人,心知不能再沉默下去。 他以为至少有人会听进去一点,可他想错了。 这屋子里站着的李家人,都是皇太后倚重的心腹。 李长安的子女都不在此间,因为他自来不让子女参与太后的任何事情。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他被拖走,没有人为他说情。 李长风是想说情来着,可他不敢。他害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手上也不干净。 其实李家人到了现在,是真不怕吗? 北翼如今强大到连宛国人的脸都敢踩,明德帝的强硬手段令人胆寒。 民心所向,万众一心,明德帝如日中天。 他们其实是怕的! 李长安说的那些字字句句肺腑之言,他们也听得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甚至于他们也怀疑太后能从宫里安然出来,并不是太后自己有本事,而是明德帝故意为之。 可事到如今,怀疑归怀疑,他们并不敢如李长安一般站出来反驳太后。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屋子里站在太后跟前的李家人,甚至是女子们,哪一个不是手里有着无数条人命? 他们中饱私囊,欺男霸女,贪污官银,甚至还曾找人扮成山匪将救灾银劫得干干净净。 以前他们从不认为自己会被清算,直到李长景占盐矿被斩首,李长影和李长德相继出事,连太后也被圈禁西山,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危险。 如今的李家人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说句不好听的,不陪着皇太后发疯,他们也找不到出路。 既然怎么都是个死,当然要攀附着皇太后,抱紧她那双流脓的腿。 这里头恐怕就属李兰芝一心一意觉得皇太后能成事,这会子亲自重新泡了茶,递过去,讨好道,“太后息怒!您凤体要紧。” 皇太后凉凉睨一眼李兰芝,接过茶杯,掀开杯盖,象征性拂了拂茶汤,才悠悠问,“还有没有如长安那般想法的?站出来!” 堂下一片寂静。 李家如今最老的老太爷想了想,走出来颤颤巍巍跪下表忠心,“李家永远是太后的李家,李家愿意跟随太后的脚步勇往直前。” 李兰芝退到人堆里,推了一把父亲李长风。 李长风被推出来,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表忠心,“长风愿为太后尽忠竭力!” 李兰芝适时上前行了一礼,“兰芝愿为太后分忧,愿为晋王殿下解忧。” 李家所有人齐齐跪下,“愿追随太后!” 皇太后很满意,点点头,老怀大慰,“好,我们李家还是齐心的。只要齐心,就能成事。” 她吩咐下去,“把李长安关到地窖,他的妻儿也全部圈禁起来。” 暗卫领命而去。 她本想下令把李长安杀了。可李长安到底是李家人。她倒不是心疼李家人,而是担心别的李家人觉得她对自己族人心狠手辣而已。 皇太后指了指李长安的父亲李石苍,“教子无方!” 李石苍汗流下来,“太后恕罪!” 皇太后温和道,“手有指长,也有指短。长安之事哀家就不追究了,希望大家以此为戒,都警醒着些。哀家也是为了李家着想,待晟儿登上皇位,咱们李家将再也不是如今任人拿捏的局面。” 李家人如同上朝一般,齐齐跪下磕头,“太后圣明!” 刚才还忐忑不安且怀疑明德帝撒下天罗地网的李家人,又被这铺天盖地的富贵惹得心潮澎湃。 尤其是李兰芝,一双眼精光乍现,视线落在晋王身上都觉得看不上眼了。 她莫名想起了布思,只觉得那男子有一种别样的蛊惑。 听得皇太后又问晋王,“晟儿,你怎么说?” 晋王吓得筛糠般发抖,“孙,孙儿听,听皇祖母的话。” 他怀疑他要再说出“孙儿不愿做皇帝”的话,恐怕招来一顿毒打事小,关去跟李长安做伴事大。 硬着头皮答应当皇帝,晋王觉得自己十分命苦。 皇太后更加满意,“今日应将军和朱将军都传信来了,如此我们……只需等着明德帝中毒的好消息。” 李长风忍不住上前问,“皇上他早有防备,又如何……” 尤其早前遍街都张贴告示,向大家普及了苍鱼墨鸠毒,说明明德帝他们早就知晓了这毒。 皇太后知他在想什么,“这还要感谢天霖那孩子。”她悠悠的目光掠过李长风,“那孩子死得惨,可他给哀家带来了重要信息……哀家早有安排,无须忧虑。” 她拿起茶杯品着茶,悠然道,“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感激哀家。我李家的风光还在后头……” 第568章 李家人听得齐齐喜上眉梢。 众人又一起畅想了今后的荣华富贵,一时皆大欢喜。尔后女眷退下,小辈退下,只余几个老辈子和晋王在厅中共谋大事。 须臾,门开,时安柔被人带了进来。 众人均抬头一看。 但见此女生得珠圆玉润,天庭饱满。 就连皇太后都诧异了。原先她见过时安柔,并不长这样,那时候看起来下巴尖,人瘦,十分单薄。 可孕相一显后,长开了,方露出其真实面貌。 凤女果然不同,哪怕是挨了点边的假凤女也不同。 虽然皇太后还没搞明白此女为何能挨边,挨的又是什么边,但不妨碍她把时安柔看顺了眼。 因为她现在最恨的,就是时安夏。 皇太后发誓,一旦得势,一定要把时安夏五花大绑先下狱,让其吃够苦头,生不如死再说别的。 时安柔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臭味,顿时没忍住,哪里管得了仪态,掉头就跑出去吐了个干净。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唯有皇太后看得十分满意,很宽容,“有了身子的人,合该如此。” 时安柔漱了口,又再进了屋。这一次她学乖了,屏息凝神,拿染有香味的帕子在手上,随时捂一捂,才跪倒在地,“太后万福金安!” 皇太后让人将她扶起,赐了座,“稳婆已跟哀家说了,你这胎是儿子。你要格外小心身子。” 时安柔大喜,心里却嘀咕。我这基本还没显怀,稳婆就能知道我这胎是儿子?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合着掐指一算? 她也是在后宫里待过的老妖精,又哪里不知稳婆说话是哄太后开心呢? 反正有一半的机会是儿子,稳婆赌对了就是眼明手法精妙;若是没赌对,那就是怪她的肚子不争气呗。 怪不得后宫那么多嫔妃冒着风险混淆皇室血脉,也要把公主换成皇子搏一搏。 她现在还没怎么着呢,心思就晃荡起来。不不不,她现在抱的是时安夏的大腿,绝对不能起了歪心思。 但耐不住皇太后画大饼啊,“待这几日大事一过,你就入晋王府。不,那时,恐怕已不是晋王府了。” 时安柔眼皮狠狠一跳,连手都忍不住抖起来,不由自主朝衰头耷脑的晋王看去。 晋王那会也正好抬头,与她视线一撞,竟没认出她来。还是听皇太后说“你就入晋王府”,他才意识到此女跟自己有关。 他脱口而出,“你是谁?” 时安柔:“……” 心头有一股火嗖嗖往脑门上窜,最近她性子跳脱了,火气大,正要出口怼几句,一想到这位爷有可能将来是皇帝,又忍下了。 她柔声回话,“回晋王殿下,小女子姓时,闺名安柔。” 晋王倒也不是个傻子,一听立马想起来,“哦!是你!假凤女!” 时安柔:“……” 再一次想骂娘!当初是怎么瞎的眼把这货看顺眼了?可转念一想,如果这一世他还能当皇上,再不顺眼也得顺眼。 这么想着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一个贤惠端方的笑容。 终究还是忍下了,总不能真当自己是惠正皇太后吧。 真正的皇太后还坐在上首,“行了!晟儿,说话不要太伤人。什么真的假的?她怀了龙种,哀家就要当她是金疙瘩。待你登基,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太子!” 时安柔的脑袋差点被皇太后的话给捶晕了,一时不敢相信:“皇,皇太后,您说的是,是真的?” “那是自然。”皇太后看时安柔的眼神又慈爱了几分。 当然是真的。如今晋王既无王妃又无侧妃,暖床的女子倒是多,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更不可能让这些女子怀上晋王的孩子。 当初她一手安排时安柔这个假凤女与晋王在六神庙里苟且,事后也没让时安柔吃下避子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让凤女怀上子嗣,想必行事会更顺利一些。 时安柔这下为难了,到底是应该抱时安夏的大腿,还是抱皇太后的大腿? 没错,时安夏的确厉害。可时安夏如今只是个异姓公主,全靠着明德帝行事。 若是明德帝……没了,时安夏也得归顺皇太后。说不定以后,时安夏还要重回上辈子轨迹到后宫里来跟她争宠。 一时心思电转,时安柔再次面临人生的重大选择。 其实时安夏从没相信过她,也从没打算让她好过。 时安夏让她假装与之闹掰,却从未从她手上要过任何信息。 为什么?因为时安夏根本看不起她。 时安夏亲口说过,就算从她嘴里得了消息,也不会相信。把她放在李家,就是单纯惩罚她而已。 这样的人,她能指望什么? 一时间,时安柔脑子里满是时安夏对自己不好不信任的念头。甚至时安夏要做什么,也从不跟她说。 “还回家?你的家在哪里?你觉得你有资格回家?” “本公主就看看你老实不老实啊。若你又想弄些虚假消息来误导我,看我怎么撕了你!” 当时她还抹着泪儿保证,“我要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 可时安夏当时回她,“我不信!” “你不知廉耻,还能指望男子珍视你吗?时安柔,你不是我女儿,我没有义务来教你做人。” “时安柔,你有孕在身了,准备怎么办?你想清楚,想好了我来给你处理!” 处理!时安夏的处理,无非就是弄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时安柔脑子里乱得很,心知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时安夏的帮助。姨娘当初说得对,既然上天让她重生一次,必是带着天大的富贵而来。 且她现在不同了,肚子里有了别人都没有的龙种,她就占尽了所有人无法企及的先机。 忽然,门开了,一个暗卫匆匆入内,向着皇太后耳语。 皇太后听完禀报,不由仰头大笑,生生笑出了眼泪。 她眼里迸射出精光,“好!好!好好好!明德帝啊明德帝,你也有今天!”她站起身,全然忘记自己腿上有伤,就那么直直站起身,脸上扬起一抹异样的笑,“回宫!明德帝中毒,哀家要回宫主持大局!” 时安柔脸色骤变,心头一慌,毅然决然跪在地上,“皇太后,安柔有话说。” 第569章 不能再拖了!时安柔知表忠心要趁早,否则待大事已成,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就成了可有可无的鸡肋。 一时情急,就那么跪倒在地,“太后,太后,安柔有重要事禀报。” 皇太后正在兴头上,看了一眼时安柔,脸上仍是隐不下去的喜悦,一时容光焕发。 她先是问暗卫,“消息确凿吗?” 暗卫迟疑了一瞬,据实相告,“明日多国比武暂停,推迟进行的消息已由中书省连夜下达到安夷馆了。还有,现在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在往朝阳殿涌。另外海晏公主和驸马连夜被召进宫,此时正在路上往皇宫赶。” 皇太后笑容满面,“消息是瞒不住的。你去准备一下,哀家这就秘密回宫。对了,安柔,你也跟哀家回宫去。” 时安柔惊讶地问,“我?”许是觉得没用敬语不够尊敬,便是小心翼翼追问一句,“太后是让臣女跟着一起进宫?” 皇太后点点头,看着她珠圆玉润的模样,心下欢喜,“对啊,你不是有话跟哀家说吗?走,在路上说。”她又对晋王叮嘱,“你如今就好好待在李家,哪儿也不能去。” 时安柔急了,立刻道,“晋王殿下,晋王殿下不能待在李家,这里有时安夏的眼线。” 此言一出,皇太后脸色一变,盯着时安柔的脸,“什么?” 时安柔心知要糟,可不能把自己给拱进去了。她忙道,“请太后屏退左右,听安柔细细道来。” 皇太后坐了回去,面色严肃,挥退所有人,却单单留下了晋王,“他也不能听?” 时安柔哪敢得罪以后的皇帝,“能,皇上能听。” 和时安柔对话的感觉怪异至极,皇太后觉得此女怎的比自己还代入角色? 晋王也觉得此女怕不是疯了? 时安柔没疯。她觉得自己前世今生就属此刻最清醒,仿佛是温姨娘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心一横,匍匐在地,“太后,原先有个叫银凤的婢女就是时安夏的人。但现在人已不在府中,我只怕还有别的人隐藏在此。” 皇太后冷眉一凝,“你又是如何知道?” 时安柔低着头,心头极慌,总不能说自己是被时安夏派过来当细作,然后还派了人保护自己。 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太后,不,您应该是太皇太后,晋王殿下应该是荣光帝。” 在“荣光帝”几个字落下后,吉庆皇太后惊恐地望着时安柔,颤抖着问,“你!怎知荣光帝?” 她正是要让晋王上位后,定年号为荣光。因为在梦里,晋王就是荣光帝。 可这件事,她谁都没说过。 一个梦而已,一个她这样有大气运的人才配做的梦。 万万没想到,时安柔竟开口便是“荣光帝”。 时安柔抬起头,看向太后的刹那,也是瞳孔一震,“太,太后,您,您也是跟我,跟臣女一样的人?” 晋王觉得这两个女人是不是都疯了? 皇太后一时没听明白,什么叫“您也是跟臣女一样的人”? 难道是指做梦? 姜还是老的辣,她不动声色,点点头,“想必是了。” 时安柔原本还想把自己编得稍微重要一点,谁知对方也是重生之人。 天哪!这世道怎么了? 重生还扎堆,难怪她活得这么憋屈!真不怪她蠢啊,分明是老天爷不长眼,让一群手握过大权的皇太后们都集体重生了。 就她们那种见过大场面的一重生,还有她这小虾米什么事啊? 时安柔委屈的眼泪蜂拥而出,抽抽搭搭的,“太后,时安夏也是跟咱们一样,是重生之人。” 吉庆皇太后:“???” 什么什么什么?重生之人!跟咱们一样,是重生之人。 她只觉眼前一黑,强作镇定,“挑重点说。” 时安柔一边哭一边挑重点说,“我们都是活过一世的人了。呜呜呜,当时荣光帝……景德皇后……惠正皇太后……” 此刻最震惊的,其实还不是皇太后,而是晋王萧晟。 时安夏是景德皇后? 他自己是荣光帝? 所以为什么时安夏重生不来找他?她分明是他萧晟的妻! 晋王并不真蠢,厉声问,“你们建安侯府是不是有只大黑狗?” 时安柔点点头,“对,是有只大黑狗。那是陈大将军带来的大黑狗。” “陈大将军又是谁?”晋王阴阴地问。 “是驸马,海晏公主时安夏的驸马!”时安柔脑子晕晕的,问什么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一世,您就是在元宵夜为时安夏赢下了红木宫灯……” 晋王痴了。他忽然想起元宵节那晚,一个戴面具老妇和一只大黑狗,还有一个卖炭翁。 他的幕僚就曾说过,建安侯府有一只大黑狗。后来因为有大黑狗的人家多了,有的人家里还有三四只,他就懒得查了。 如今想来,那个老妇,那只大黑狗,以及卖炭翁联手耍了他。 传闻驸马身手了得,怪不得谜面变了。 谜面一变,他答案没变,自然就出了丑。 怪不得,怪不得那老妇一再强调要让他闯关成功,然后送他那只大黑狗。 原来,她是来看他笑话的!不,是她亲手把他变成了一个大笑话! “欺人太甚!”萧晟猛一拍茶几,“皇祖母,孙儿定要登上皇位!” 他咬牙切齿,“把时安夏留着,我要让她看看,我是怎么重新登上帝位的!” 太后却在此时彻底冷静下来,“也就是说,从哀家第一次宣她进宫时,她就决定了要跟哀家走相反的路了。” 从一开始,时安夏就准备保明德帝。怪不得她宁可被老嬷嬷带去绕圈绕到宫门快落锁,也不愿去见她这个皇太后。 原来,如此! 她嫁给了那个大将军! 她还未及笄,宁可顶着孝期也要迫不及待嫁驸马。 其实,时安柔还有一点没说。她怀疑陈大将军,海晏驸马就是梁国恒帝。 这只是她的猜测,并没有把握。 当然,她没说出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一辆马车里,时安夏冷冷看着帘外月光洒在地上的银白,淡淡道,“终于可以收网了。” 第570章 海晏公主的马车在深夜中踏踏急行,越急,越行得慢。 一夜之间,京城关卡如林,连东羽卫都出动来守官道和宫门了。 这一关,正是东羽卫。 北茴下了马车,双手递上海晏公主的腰牌,却不似往常那般可以顺利通行了。 一排四个东羽卫挡在马车前,手握长刀长枪。 检查腰牌的东羽卫面生,将腰牌还给北茴,走到马车边厉声喝道,“东羽卫执勤!请海晏公主和驸马下马车稍候,配合卑职例行检查。” 北茴急了,“海晏公主可是接到皇上的急召……” 马车里传来一个平静如水的声音,“北茴,不要紧,配合东羽卫执勤。” “是。”北茴应了一声,取出脚凳放在车门边,等着主子下马车。 率先掀帘而出的,是驸马爷岑鸢。 他今日穿了件深蓝暗纹薄织蟒袍,腰间系着黑色腰带,显得身长玉立。干净利落的束发上,插着一支拘无重送的箭簪。 他踩着马凳下了马车,顺手便扶着紧跟其后的时安夏。待其站定后,这才转身问,“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东羽卫一愣,忙抱拳回话,“卑职周游,入东羽卫已六年。” 周家原先也是有爵位的,后来家道中落,族中无人出挑,到了这年月,就只能依附着早年的关系生存。 周游也算得上周家这辈里最有本事的人,虽然走了些关系进东羽卫,但身手当然也不算差。 “那是我孤陋寡闻了。你随意吧。”他扶着时安夏站到了一旁。 最后下马车的,是红鹊。她抱着时安夏的素纱披风,也乖乖站到了北茴身后。 周游道一声,“得罪了。”掀帘钻进了马车。 这辆马车的马,正是由专人养在护国公府里的那两匹骏马,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 自两人成亲后,马和马夫就直接到了少主府。 马车的车厢是岑鸢亲自设计。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走上前去,在厢壁上一按,就听得车厢里喀嚓喀嚓响起来,然后就是大大小小的暗格,抽屉,柜门全部自动打开了。 周游看得眼花缭乱,随手翻了翻,见里面各种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装的全是吃的喝的。柜子里还有保暖用的厚衣服以及锦被,总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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