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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疾呼,“战!战!战!” 战声整齐洪亮,如同一首战歌唱响,如同一点星火燎原,全场所有男子都起身挥臂狂吼“战!战!战!” 胸腔里沸腾着滚烫的战意! 列国来啊!战啊! 谁怕谁? 我们有万千星河,我们有无畏少年! 场中所有女子都泪流满面,被男儿们的豪情激荡着,被少年的无畏震撼着。 就忽然觉得,生长在这样的国度中,自己是多么幸福多么安全啊! 明德帝挥手让全场安静,问岑鸢,“云起书院这位教谕,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第415章 岑鸢被点到名,侧头对上明德帝的双眸,微微一笑,大步走进空旷的步射场中,与唐星河并肩而立。 他穿着与唐星河一样的云起书院院服,挺拔如松,风姿绰绝。 他是教谕,也是学子。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步射场,他所说的那段话后来被记入北翼史册。 他从容提了一口气在胸腔,缓缓道,“借用一位梁先生的话,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看台上文人至少占了一半,闻言大为震撼。互相看一眼,都似乎在问,谁是梁先生? 岑鸢低沉又激越的声音继续响起,“今日之少年,在我想来,与年纪无关。少年是什么?少年应是一种品质,是勇气,是无畏,是坚持!” 时安夏想起前世北翼儿郎前仆后继,为国捐躯。 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勇气、无畏和坚持吗?除此之外,还有…… 她缓缓站起身,与岑鸢遥遥对望,“少年也是赤诚,是热烈,是忠贞!” 她的声音不大,可目光坚定。 整个步射场安静得震耳欲聋。 不知不觉,所有考场上的举子都走入场内,不分书院,不分彼此,站在唐星河与岑鸢身后。 他们神色肃穆,就连随时打闹不休的霍斯梧和马楚阳都一脸正色。 文举榜眼陆桑榆看着这幅动人画面,朗声接下去,“少年是克制,是隐忍,更是张扬!” 考场上正记录考试盛况的黄醒月朗声续,“少年是旭旭朝阳,是灼灼烈日,是皎皎明月。” 不知看台上谁说了一句,“少年是清风急雨,是锋芒乍现,是长剑出鞘!” 这是岑鸢提前排好的《少年说》简单话剧,原打算在武举结束时做一次振奋人心的汇演。 不料这一幕提前上演了,天时地利人和,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氛围。 时安夏不知道什么是话剧,但这几句话确实是她最想说的:“若正彷徨迷失,愿你不忘初心;若正误入歧途,愿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尽管已在做局,布下了天罗地网;尽管请君入瓮,要杀他个片甲不留;尽管一切尽在掌握,可仍旧避免不了伤亡。 时安夏还是希望有人能迷途知返。 就算放下屠刀,不能立地成佛;至少不要扛起大刀,对准你的同胞和你的家人,不要将你出生的土地用鲜血染红。 岑鸢望着少女发亮的眼睛,微微一笑,遥遥相望,“愿你,归来仍是少年。” 迷途知返,归来仍是少年。 尽管知道这些话对许多丧尽天良的人来说,没有一点意义。 可他知,他的小姑娘依旧一片赤诚,心怀美好。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如同一场山呼海啸轰轰烈烈的洗礼……我们都是少年。 整个步射场人满为患。因为外场的人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也纷纷跑到这边来看。 连东羽卫和卫皇司都撤了防,让人涌进步射场观看这场突如其来的华丽洗礼。 此时,场内已是人山人海,走廊上,过道上,一直延伸到门外,全都是人。 他们一脸茫然,只知明德帝也在里面。 “这里在做什么?不是步射场吗?为什么我感觉里面在举办诗会?” “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在说什么‘少年’。” 终于有人来解说了,“好像是户部尚书之子五箭同时开弓射中靶心,皇上就问他,敢不敢迎战列国,他说敢。” “哈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别的不说,就说宛国那些蛮夷,马背上长大,还没开化呢。但人家厉害啊,一只手就能举起一头牛。户部尚书之子……估计不够人家一只手撕的。” “照你这个说法,那不用战,直接投降好了。呲!” “现实一点,确实打不赢嘛。尤其京城这些公子哥儿,有几个能打能战?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些人净手脱个裤子还要小厮侍候呢!” 在众人议论纷纷中,时云起忽然大步从看台上奔向岑鸢,在他身边立定,转身一抬手,全场安静。 他深吸一口气,用文人独有的音调朗声诵道,“少年智,则国智。” 他一个手势,全场默契跟上:“少年智,则国智。” “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富,则国富。” 时云起与岑鸢相视而笑,“少年强,则国强! 全场沸腾:“少年强,则国强!” 已无需谁领诵,全场连诵三遍。话剧圆满落幕。 明德帝在子民们诵读的“少年说”里,沉醉不知归路。 那像是在月光下温一壶酒,越喝越上头。 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信心十足,要让列国雄赳赳来,灰溜溜走。 直到回宫,明德帝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沸腾中无法自拔。 黄醒月的现场记录连夜送达,明德帝将步射场唐星河这段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他从字里行间,看到了意气风发如少年的自己,“朕今日问你,拉长弓,破长风,战列国,你敢不敢?” 也从行云流水的文字中,看到了张扬肆意,初生牛犊的少年唐星河,“长弓满,长风破,羽翼正,箭在弦,星河愿迎列国来战!” 更看到了岑鸢! 那是个胸襟开阔,目光长远的澄澈少年。一个梁国幼帝,在北翼的国土上,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本国百姓。 明德帝从岑鸢的眼里和每句话里,都读到了他对北翼这片土地深沉的爱意。 明德帝想起岑鸢说,“我不热爱北翼,我只热爱时安夏一个人。” 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个嘴硬的少年!也是这般桀骜不驯! 只因这里,有他心爱的姑娘,有他心爱姑娘的家人。于是他也愿意把北翼当成他自己的国家来爱。 否则他如何是这般费尽心思护山护水护帝王安危?否则他何必开口就以“少年说”燃起北翼斗志? 尽管有人还在唱衰北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那几句关于“少年”的讨论,已在文人圈里发酵。 许多人都在问梁先生是谁? 梁先生只是个传说,但“少年说”却让文人们心中激荡,奋笔疾书。 明德帝有一个预感,觉得北翼真正的盛世即将到来。文武百花齐放,百姓安居乐业,那些企图将北翼拖入泥泞的奸佞终将灭亡。 他连夜宣了礼部尚书觐见,“今日步射场的记录看了吗?” 第416章 礼部尚书彭大人忙了一天,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被召入宫面圣。 幸亏步射场主考官是他好友,不止连比带划跟他讲述了今日激动人心的场面,还兴奋地塞了一份黄醒月写的记录给他看。 论人脉的重要性……彭大人低头道,“回皇上,臣看了,还看了很多遍。” 他忙,那是唯一看过的一场记录。还好是看过了,否则一问三不知,情何以堪? 明德帝心情很好,笑问,“有什么感想?” 彭大人心头一跳,感想!什么感想?不就是很激动?还要有什么感想? 皇上问这话到底何意? 看他额头冒汗,明德帝就知道这人看是看了,就只看个热闹,没看出多少名堂,“以后你们礼部筹备什么节庆仪式,都可以按今日步射场这个标准来办。” 彭大人:“……” 皇上啊,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些什么? 步射场这个标准! 百年难遇的名场面,要说他们没排练过我都不信! 首先我得有个控场的时云起,其次我得有个五箭同开弓的唐星河,最后我还得有个学识量储备极大的海晏驸马! 到现在我连梁先生是谁都不知道,皇上您竟然让我以后按这个标准来? 腹诽一大圈,差点老泪纵横的彭大人拱手一礼,“是,臣遵旨!” 标准太高,活儿不好干哪!彭大人觉得自己提前老迈,是时候回老家颐养天年了。 魏家。 魏家无祠堂,只有一间专门放祖宗牌位的屋子。 此时魏屿直裸露着上身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垂头耷脑,面色凝重。 他今日总体来说考得不错。举重十分,步射十三分,骑射十分,马枪十分。 这个成绩可说是冠傲全场,数一数二了。放在任何一个学子身上,回家都是被父母供着,生怕他累了伤了病了,得好生安抚。 可魏忠实却请了家法,一鞭子抽向儿子。 那鞭子很细,抽在身上使人疼得细密难耐。 魏屿直只哆嗦了一下,却未哼一声。 魏忠实不停手,又连抽九鞭,才问,“你可知错?” 魏屿直已是满背伤痕纵横交错,额头冒汗,双拳紧握,显是忍得极为辛苦。 他低着头回话,“儿子知错。” “知错?”魏忠实居高临下看着儿子,“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儿子……不该恍神,失了水准。”魏屿直不敢看父亲逼视的眼睛。 魏忠实沧然笑一声,又是一鞭抽在儿子的背上,“满口谎言!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糊弄过关!我为你取名‘直’,就是希望你做一个正直的人。结果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配得上这个名字吗?” 魏屿直只觉最后这一鞭不是抽在背上,而是抽在脸上。 魏忠实满眼失望,“明知你接下来还有武举考试,为父还是要请家法,你可知这又是为何?” 魏屿直不敢吭声回话。 听父亲继续说下去,“就你这心性,若是武举高中,让你当了将军带兵,只会祸国殃民。你连自己的前程都能拿来开玩笑,对士兵的性命和国家的安危就不会有敬畏心。接下来的武举,你别考了,省得我魏家成了千古罪人!” 魏屿直大惊,抬起慌张的眼眸,眸里蓄满泪水,颤声请求,“父亲开恩!儿子……知错!儿子真的知错了!” 魏忠实抽了两鞭子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那为父再问你一次,你错哪儿了?” 魏屿直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儿子心悦海晏公主,可她未等儿子金榜题名就成了亲。儿子不服,想要与她夫婿一较高下。可她夫婿不考武举,反倒成了教谕。儿子……这口气,憋在心里很久了。” 终于,说出来了。 心里的阴暗,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终于以最不堪的方式暴露于人前。 他面红耳赤,恨不得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魏忠实不怒反笑,“所以你就作贱自己?你毁了自己的前程,就对海晏驸马造成伤害和打击了?” 气啊!气得脑子嗡嗡的!真是气得胸腔都要爆了! 一直以为儿子还算正直,还算忠厚,还算赤诚,结果!就这! 他几乎是指着魏屿直的鼻子,“我问你,赤手空拳,你有几分把握胜得了驸马?” 魏屿直不作思考就答了,“没有。” 他想起岑鸢教他们格斗,那是赤手空拳近距离最有效的招式。 他们交过手,岑鸢一招就将他撂翻在地。 他都没看清对方怎么动的手,就躺了。 魏忠实简直气极了,“没有!好,好得很!”他又问,“射箭,你赢得了驸马?” 魏屿直的头更低了,“赢不了。” 今日在步射场上,他听马楚阳问唐星河,“你怎么练成的五箭同时开弓?” 唐星河说,“我表妹夫指导的,我表妹夫超级厉害,射箭是高手。” 魏屿直推断,岑鸢的箭术应在唐星河之上。而他,不如唐星河。 魏忠实气得已经不知说什么了,“所以,你哪哪都不如驸马,就只能伤害自己?魏屿直啊魏屿直,你叫为父说你什么好?先不谈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就说你各方面都不如人,凭什么就有脸给人添堵呢?” 一句句的质问,如同冷水一盆盆浇下来。兜头兜脸,羞愧难当。 魏夫人看得心疼极了,眼含泪花,却知慈母多败儿,不能心软。 她将大门重重关上,才沉痛道,“我早知你钟情于海晏公主,但当初你未道破,我还当你知事懂事。” 先不谈两情相悦,就这门第,他们家如何配得上显赫权贵世家的侯府? 若说自己女儿高嫁,那也是她女婿一心低娶,认定了她女儿才促成的这门亲事。 京中多少风言风语,说他们魏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才攀附上权贵。 难听的话可以当耳旁风,可她女儿成亲当夜就遭了毒手。要不是海晏公主机敏聪颖,这会子她女儿都成了冤死鬼。 门不当,户不对啊! 可自己这儿子竟然还在肖想海晏公主!分明海晏公主对她儿子根本没有任何情谊,完全是儿子剃头挑子一头热。 魏夫人道,“你喜欢的姑娘已成亲,她夫婿还是你的教谕!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教你礼义廉耻,还是没教你尊师重道?” 魏屿直咬紧后槽牙,心头酸楚,却不敢辩驳一个字。 魏忠实气愤难当,“你如此行径,与那无耻的时云兴相比,又能强到哪里去?当日你口口声声骂时云兴是个混账,你这就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第417章 魏屿直狠狠一闭眼,滚烫的泪水滑落双颊。他匍匐在地,哽咽着,万分悔恨。 父亲竟然拿他和时云兴那厮相提并论,可见是真的对他失望至极。 他对自己何尝不失望呢? 在唐星河五箭齐发时,在明德帝问唐星河敢不敢迎战列国时,在岑鸢说“少年强则国强”时,他就幡然悔悟了。 他想起岑鸢从容不迫站在场边,不为他的故意失分恼怒半分,也不因唐星河的光芒四射而失态半分。 魏屿直知道自己彻底输了。不止在箭道上输了,连人品心性都输了好大一截。 魏夫人双目通红,“儿子,你堂堂正正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若能两情相悦,你钟情的姑娘正好也钟情你,就算门第有别,我也会想办法去为你试一试,不让你有遗憾。” 可事实呢?海晏公主跟那驸马分明情投意合,从没在意过她这傻儿子啊! 她温言细语,“公主既对你无意,你最起码要做到不污了自己这份心意。此,方配得上一个‘情’字。” 魏屿直低垂着头,羞愧难当。 魏忠实冷眉瞧着儿子,“你今日的举动,不止是伤了教谕对你的一片赤诚,更是伤了自己。为父望你金榜题名,却不愿你心怀怨愤。没有人欠你,海晏公主不欠你,海晏公主的驸马更不欠你。” 魏夫人语重心长,“我们痛惜的,不是你失了那两分。而是你失了为人的坦荡,更失了做人的尊严。” 魏屿直轻轻闭了眼,他,还失了少年的赤诚。 若你正彷徨迷失,愿你不忘初心。 他就是忘了初心啊。 他在烈日炎炎下练箭,他在冰雪皑皑中骑马练枪,难道当初不是想着凭本事平步青云,光耀门楣,保家卫国吗? 魏忠实问,“今日为父请了家法,你服不服?” 魏屿直终于挺直了腰板,“儿子服!” “那你这就去跟你的教谕认错请罪,他不原谅你,你明日就不必去参加武举考试了。” 魏屿直恭敬朝列祖列宗磕头,又朝父母磕头,“儿子这就认错请罪去。”说着,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魏母热泪滑下,“等等。” 她命人拿了药膏来,仔细替儿子清洗伤口,然后上药。 末了,她为儿子认真整理好衣冠,“去吧。咱们魏家人,做什么都须得清清白白。你武举考不考得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失了风骨。懂吗,儿子?” 魏屿直忍着酸涩的泪意,“母亲,儿子知错了。” 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向着如意街而去。 余生阁的花园里此时欢声笑语。 长桌上摆着精致点心茶果,烛灯绕了一圈,灯火通明。 夕阳最后一丝金边被夜色吞没。微风拂过檐下风铃,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唐楚君兴致勃勃问,“咦,夏儿,你夫君刚说那叫什么‘剧’来着?” “‘话剧’。”时安夏看着黄醒月的记录,又对比唐楚君写的小故事,品得津津有味。 姚笙十分困惑,“闻所未闻,什么是‘话剧’?” 时安夏摇摇头,“我也不懂。我夫君那人,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意思那词儿是你们早前就套好的?”姚笙惊讶极了。 时安夏笑道,“是呀,阿娘。少年强则国强,那几段都是他们秘密演练了许久。我说的词儿,也是早先就写好的呀。” 姚笙更惊讶了,“你们怎么就知道皇上会问星河那孩子呢?” 在她想来,皇上不问星河,就不会让岑鸢上台讲话,不讲话,哪来的这个剧? 时安夏将稿子放在一边,揭了茶盖,微笑着拂了拂茶汤,“阿娘,我们不知道皇上会问。这真是个意外,我星河表哥实在太耀眼了。原本这个‘话剧’是要留在武举比完了以后,无论谁拿了状元,云起书院都会把这段演出来,以达到将崇武爱国的风尚推向更高的目的。” 岑鸢迎着烛光笑着走来,“谁知皇上点了我的名。我就将计就计,把兄长那段先念了。” 时云起也笑,“你作为教谕说出来,自然比我来得妙。” 岑鸢坐下,拿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那倒不尽然。兄长你如今在北翼文人圈里的影响力是一呼百应,谁能跟你比?” 当初正是因为看中这一点,他才着手写“少年强则国强”的简单剧本,排了一出所谓的“话剧”。 编写话剧不是岑鸢的强项。 所以这里面,他提供了梁先生的“少年说”,然后耐心跟时云起兄妹俩讲解以对白或是独白为主的“话剧”形式,再由他俩自己去编写场景和台词。 只是没想到,明德帝会在武举第一天就忽然点名让他讲话。他顺水推舟,在最热烈的时候,把“少年说”给推到了人前。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到时再以此为题出一版武举专题的报纸,等列国到达京城时,整个京城的崇武爱国氛围将达到顶点。 列国再看北翼,将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夫。而是少年人才辈出,文武百花齐放的局面。 有文明,也有武力,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唐楚君见孩子们都各自谦虚,眉眼更弯了几分,“都厉害,你们都厉害。姐姐你说是吧?” 姚笙笑道,“是,孩子们都厉害。星河更厉害!就是……起儿你那大舅哥,今儿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也挺厉害,要不是那一箭,今日就是满分,真可惜。” 魏采菱倒是不觉得尴尬,有人提出来,总比大家背着她议论的好。 她并未刻意去看小姑子,而是尽量自然地对上阿娘的目光,轻声回应,“许是我兄长有些事儿没想通。”她转头起身对岑鸢轻轻一福,“妹夫,你别放心上,在这我替兄长给你道个歉。” 岑鸢淡淡避开,“那倒不必。他是他,你是你。况且他所做之事,只有碍他本人的前程,于我并无半点伤害。” 话是这么说,听起来也有理。但魏采菱还是听出了这妹夫的疏离之意。 她深深叹口气,正要说话,就听门房来报,说魏公子求见少主。 岑鸢回了听蓝院,在正厅见到彷徨不安的魏屿直。 两人四目相对,一瞬又错过。 岑鸢是不愿意用视线压迫对方,魏屿直是羞愧难当。 魏屿直忽然单腿跪地,“先生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岑鸢负手而立,垂下眉眼,“这就想通了?” 魏屿直抬起头,只觉对方如灼灼烈日,耀目异常,“学生羞愧,还望先生海涵。” 岑鸢淡淡道,“行了,明日还要考笔试。回去好生休息。” 魏屿直定定望着岑鸢,迟疑片刻,终究说出了口,“学生还有一事求先生解惑。” 第418章 岑鸢看了魏屿直一眼,率先坐下,声音仍是平淡,“起来说,坐。” 魏屿直也不扭捏,便是站起身,却不坐,只站在岑鸢面前低着头问,“若是……” 他拳头紧握,“若是”了半晌,也没若是出口。 倒是岑鸢一如既往平淡的声音如雷贯耳,“若是我心悦她时,她已嫁作人妇。我不会扰她,也不会让她为难。” 魏屿直瞪大了双眼,惊讶于先生一下就猜到他要问什么,更惊讶于先生竟然还回答了他这么无聊的问题。 先生原本少话,今天倒是多说了些,“若她行得步步惊心,我会为她排除障碍;若她心有抱负无法施展,我会替她一一实现;若她在高墙内只能仰望四方天井,我会替她在高墙外海阔天空;若她……” 后头两句,他戛然而止。 应是,若她需要有人保家卫国,他愿为她奔赴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若她需要有人回国退兵,他愿为她穿上龙袍,发号施令。 她是他的铜墙铁壁,他是她的万箭齐发。 魏屿直仓皇离去时,耳边还响彻着先生平静的声音。 那每个字仿佛都是在针对他,可那每个字又仿佛也是先生的肺腑之言。 就好像先生亲身经历过……魏屿直出了如意街九号,失了魂一般游走在大街小巷。 就在他拐过街角准备回家时,忽然从暗处跑出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撞在他的胸口。 她“哎呦”一声,待看清是个壮年男子时,立刻惊呼着“公子救命”。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窜出来两个大汉,大喝一声,“看你往哪里跑!” 魏屿直心情本来很沮丧,可视线落在那女子脸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心神一抖,将女子护在身后,微凝了眉眼。 此时,两个大汉凶神恶煞逼过来,“少管闲事!让开!” 魏屿直不动分毫,只问女子,“他们为何抓你?” 女子泫然而泣,“我兄长赌输了,将我抵了赌债。可是,可是我已许过亲,不日就要嫁人……我……” 魏屿直心弦又是一颤。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岑鸢说的话:若她行得步步惊心,我会为她排除障碍。 他开口问,“欠了多少赌债?” 两个壮汉异口同声,“十两。” 魏屿直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扔过去,“滚!” 说实话,也亏得是十两,再多就没有了。这还是父亲给他考试租赁马匹用的。 考骑射和马枪时,所骑的马都是考生自己提供。他之所以没花银子,是因为云起书院一应供了。 两个壮汉得了银子自然也不再纠缠,跑了。 那女子当街就跪在魏屿直面前磕头,“公子救命之恩,奴家感激不尽。” 她说着仰起带泪的脸……那张脸,让魏屿直眸色又深了一层。 那模样至少像了七分,圆圆的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挺翘的鼻子,微张的小嘴。若不是穿着打了补丁的布衣,他都以为是那个姑娘了。 他不禁想,那个姑娘当年流浪在外吃了许多苦,是否就是眼前这副模样? 思绪翻滚着,嘴上却是淡然,“起吧,小事。”说着就要往家去。 女子仓促中抓了他衣角,“公子留步……” 魏屿直扭头,居高临下,“还有事?” 女子忙松开衣角,“没,没事。奴家想问公子姓甚名谁,日后奴家……。” 魏屿直又瞧了那张脸一瞬,不再说话,大步离开。 听蓝院,荆三回来报,“少主,魏公子回府了。” 岑鸢淡淡点头,“看紧他,别让人有可乘之机。” 在一个人失意之时,又是这样敏感的身份。有人要将主意打到魏屿直身上,实非意外。 荆三道,“还真有人在打魏公子的主意。” “嗯?”岑鸢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哪头的?” 荆三迟疑片刻,“哪头的还没查到,不过此女……模样肖似少主夫人。” 岑鸢敛下微沉的眉眼,“这是要替我考验学生的心性?有几分相似?” “六七分相似。只那女子看着悲苦得很,与少主夫人这种沉静高贵完全不同。”荆三问,“可要处理了?” 岑鸢摇头,“不必,放任不管,盯着就行了。查查是谁派来的。” 荆三领命而去。 时安夏这才款款进了屋来,瞧着岑鸢眉间十分沉郁,便是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岑鸢屏退屋内侍候的,“小事,就怕你听了犯膈应。” 时安夏坐在岑鸢身侧的椅上,淡笑,“犯膈应的事还少吗?不在乎多这一件。” 岑鸢却是问,“你可知魏屿直为何今日与我斗气而失了两分?” 原本魏屿直是最先入明德帝眼的人,谁知他自己一手搅了所有辉煌。 临门一脚,输在了一个“蠢”字上。 时安夏沉吟半晌,却还是道,“想必,因着你是我夫君?” 岑鸢侧目而视,“你知道?” “刚知道。”时安夏心思虽玲珑,在感情上却是个十分迟钝的人。更不会自以为是认为谁都钟情于她,否则当初就不会一度揣测岑鸢是为红鹊来的侯府了。 她的坦荡倒使得岑鸢心头舒了半分,“刚有个与你长相肖似的女子,故意接近魏屿直。” 时安夏皱眉,“肖似?” 这可真有点膈应。 “然后呢?”如果魏屿直和这女子发生点什么,不止会将魏家拖累,到时大家就不好见面了。她嫂子夹在中间更是为难。 “没有然后,魏屿直回家了。”岑鸢并未瞒着,“放心,我会找人盯着。” 次日,武举文考。 所谓文考,就是默武经。 参加武举考试的学子大多学识不多,能把几本经典兵法著作里的经典句子默写出来,已经算得上很不错了。 往年武举也基本走的这个套路。且举子今日上了考场,也以为跟往常一样。 不料,今年不同了。 直到进入考场,举子们才知除了正常默武经外,还有加试项目,包括兵法策略,地理常识以及模拟作战。 这是明德帝亲自下的命令,亲自出的考题。 消息一出,将举子们打得措手不及。 待考题发下来,不止其他书院的举子蒙了,就连云起书院的举子也蒙了。 这这这……他们云起书院的教谕不是教过? 第419章 岑鸢并不知道明德帝今年会加试。 因他做了云起书院的武举教谕,明德帝防的就是他,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口风都没露。 但岑鸢讲课的时候,想着这些人以后都是带兵行军的武将,是以并不以考试为目的讲学,而是从实用的角度,全面细致把北翼地理常识和常用兵法策略梳理了好几遍。 至于模拟作战,就更简单了。他前世在边关,对着最多的就是沙盘。 他脑子里的沙盘地形图,恐怕比兵部的还多。 尤其是鹿北一带,他曾深入研究过地形环境,否则也不能打出北翼以少胜多最漂亮的一仗。 举子们进了考场,岑鸢在外场等候。 齐公公急匆匆行来,“驸马爷,皇上有请。” 岑鸢起身跟着齐公公去了贡院的才子楼,看见明德帝好整以暇坐在栏边喝茶,面前摆了棋盘。 他向明德帝行过礼,便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明德帝屏退旁人,指着对面的位置,笑道,“坐。” 岑鸢依言坐下。 明德帝心情极好,声音也变得轻快,“你这般守规矩,朕还有些不习惯。” 岑鸢平静答道,“既是入赘北翼的女婿,自当入乡随俗。父皇,您说是吗?” 明德帝哈哈大笑,“好!好好好!入赘北翼,朕的好女婿!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来一局?” 岑鸢听他没用“手谈”二字,便知对方要边下棋边聊天,伸手执了白子,先行为敬。 在北翼,白子为卑,代表平民白丁;而黑子为尊,代表显贵。 让平民先行,是北翼权贵彰显身份气度的作法。他主动先落一子,也代表着对明德帝心存敬意。 明德帝手拈黑子落盘,“拿出你的实力来,莫要因为是朕,就束手束脚。” 岑鸢垂着眉眼,从容落子,“若是小婿不小心赢了父皇,岂非冒犯?” “嗯?”明德帝笑着摇头,“你也太小看朕的心胸了。再说,朕自小没输过,赢你,不在话下。” 岑鸢眉眼微挑,“那倒未必,凡事有起始,父皇认真些。” 明德帝又哈哈笑了两声,就喜欢他女婿这不卑不亢的劲儿。 说话间,两人你来我往,黑白子纵横交错。 岑鸢再落一子,抬头笑道,“父皇猝不及防加试,到底是在考举子呢?还是在考小婿这个教谕?” 明德帝那点小心思被戳破,也不恼,黑子落在一颗白子旁边,“作为一个教谕,难道不该方方面面都教给学生吗?合着你也是照本宣科,教学生死记硬背那一套?” 岑鸢掀眸瞧着明德帝那眉飞色舞的模样,轻落一子,“所以父皇今日不止要在棋盘上赢了小婿,还要在考场上赢了小婿?” 明德帝抬眸与岑鸢对视,“那就要看你和你的学生能不能逆风翻盘了。” 他得意落下一粒黑子,整个棋局变得波谲云诡,白子举步维艰。 “那……”岑鸢淡淡垂眸,纤长好看的手指捏着白子,悬在空中,“何以见得不是顺风?” 语毕,他将白子那么一扣,便落入黑子之间。 明德帝笑容凝在脸上,眼见刚才还尽在掌握的棋局成了另一番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又落下一黑子。 仿佛怕这帝王玩赖悔棋一般,岑鸢利落再扣下一子,如尖刀出鞘,将左右黑子生生切开。 明德帝面色微变,半晌才惊叹道,“妙!妙啊!小鸢鸢,你真是个人才!” 原本淡定自如的岑鸢被那句“小鸢鸢”给整破防了,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咱能不搞心态吗?” 明德帝伸手就是一捶,捶在岑鸢的胸口,“哈哈哈!好小子!” 几个来回间,明德帝输了,无力回天,“怪了!朕还是第一次输棋!就连上次输给先帝,还是朕故意落败。” 岑鸢往身后一靠,正色道,“我先申明,以后不许动不动就叫齐公公来宣我入宫陪下棋。” 明德帝:“!!!”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宣你入宫陪下棋,那不是你的荣幸?多少官员做梦都想要的机会,到了你嘴里就这么嫌弃? 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岑鸢抿着笑意,眸里荡漾着细碎波光,“我要陪媳妇儿的,不要扰我。” 明德帝气了个倒仰,“陪媳妇儿!朕能耽误你多少时光?” 岑鸢挑眉,“你也可以陪媳妇儿,你后宫那么多女子。” 明德帝:“……” 话不投机半句都多,还有半句是这样,“朕可以微服出访去你屋里下棋。” “你确定不是去看我岳母?”岑鸢极力忍住笑,但是忍不住啊,看皇帝吃瘪原来是这般乐趣。 明德帝竟然耳根子都红了,清咳一声,“死小子,朕只是想下棋。” “总之少打我岳母主意,否则我家小姑娘要防贼了。”岑鸢伸手将白子一粒一粒收起。 明德帝看着傲慢的黑子遍布棋盘,叹口气,闷闷的,“放心,朕不会打扰。” 他想起那日,时安夏生怕他留下来用膳,跟狗撵了似的恭送他回宫,便知小姑娘的立场。 她是不会准许她天真单纯的母亲去过步步惊心的日子,当然,他也不会令他喜欢的女子陷入那样的境地。 有些人,放在心里就好。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么说了。 每一次,都像是下决心和对自己的警示。 岑鸢这才抬起头,淡淡解释,“我岳母,死得很早,过得很苦。年少时被继母算计,后来嫁入侯府被婆母和妾室算计。儿子死了,女儿丢了,一生郁郁寡欢,早早就没了。” 明德帝瞳孔剧震,知对方说的是小姑娘的梦里,更是他们曾经历过的前世。 原来,她也早逝了啊。 他心里说不出的压抑和难过。 岑鸢目光坚定,声音里注满了感情,“所以小姑娘想让她母亲过得开心些,更想让你……活得长久些。如此,北翼好,所有人都好。” 明德帝心头湿了一片。 这就是他喜欢和岑鸢呆在一处的原因。 此子赤诚,哪怕是别国曾经的皇帝,哪怕强大到可怕,他也愿意全心全意交付信任。 他淡淡道,“朕知道了,你不必担心。”说着,他又恢复了挑衅,“那你认为,你的学生能答对几题?” 第420章 你认为,你的学生能答对几题? 岑鸢没有正面回答明德帝,只是道,“我建议你加试部分的分值不计入成绩,否则对其他举子不公平。” 明德帝大为惊讶,“你就这么确定你的学生能答对?” “学生能不能答对,那是用不用心的问题。但他们肯定都见过你出的题,换句话说,我押的题有可能全中。” 明德帝不服气,“那你猜,朕的沙盘用的是哪里的地形?” 岑鸢一瞧明德帝那副“让你猜不着”的样子,不由得微敛了眉眼,不忍看他表情,“邬城。” 明德帝:“……” 他怀疑岑鸢昨夜潜进了兵部偷题。为防漏题,他特意到昨晚才透露今日加试,那些知情的官员,昨夜都没离开过兵部。 岑鸢解释道,“邬城就在鹿北一带。鹿北地形是我用来专门讲战略部署的沙盘图。我的学生闭着眼睛,都能给你重新造一个鹿北沙盘出来。所以,你要考他们什么?” “那你如何知道朕用了邬城地形出题?”明德帝纳闷极了。 “我和我家小姑娘只跟你提过‘邬城黑色惨案’,你不用邬城能用哪里?” 明德帝:“……” 朕的心思就这么好被拿捏? 岑鸢继续道,“因为是第一次加试,你怕打击到举子们的心态,所以又故意出了相对简单的题,对吧?” 那你不是送分是什么?这就好比,我的学生已经学到微积分,你出题考了个一加一等于几。 明德帝彻底不想说话了,就算说话也是气鼓鼓,“你走你走,陪你媳妇儿去!” 岑鸢便是高高兴兴走了。 齐公公好奇地问,“驸马爷,什么事让您这么高兴呀?” 驸马爷道,“把咱们皇上哄高兴了,我能不高兴吗?” 齐公公笑眯了眼,“驸马爷您真是我见过最能讨皇上欢心的人了。” 驸马爷敛了笑,“咱们皇上心思难测,没准儿他现在最讨厌看见的就是我。你快去哄哄他。” 齐公公滋溜跑到明德帝跟前,见一棋盘的黑子,白子全没了,笑道,“皇上,您也不必沮丧。不是每个人都有您这样的天赋,站在顶端求败的人寂寞了些,皇上您要适应。” 明德帝没好气,“朕输了。” 齐公公没回过神来,“啊?” “朕今日下棋输给了那臭小子,啊什么啊!不止下棋输了,连出题都输了……” 他原本就是存了心思要为难岑鸢这个教谕,谁知撞在了马腿上。 武举文试结束,别的书院举子们垂头丧气;云起书院举子们一片欢呼,答对了,全答对了。 很快,兵部出了告示,加试部分的分值不计入成绩。 别的书院举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云起书院的全体举子们:“……” 合着兵部逗我们玩呢? 兵部:“……” 我们也有口难言,全凭皇上一个喜好。 皇上:“……” 不关朕事,是你们教谕自己的提议。 云起书院教谕,其实也就那一个:“高处不胜寒啊!” 如此下来,武举便只剩下明日的比武。这项分值才是重中之重。 到此,具有比武资格的原本只三十五个。因着明德帝对武举加强了重视,又放宽了下限,多取了十一人。 也就是说,明日比武者有四十六人。而其中,云起书院又是独占鳌头。 十三人中竟然进了六个人,包括魏屿直,唐星河,马楚阳,吴起程,赵椎,以及邢明月。 且六人个个以高分成绩鹤立鸡群,云起书院出尽风头。 海晏驸马这个教谕也因此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说什么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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