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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伸出双手,去环他的劲腰。 时安夏忽然想起,怪不得早前他叫夜宝儿的时候,就总盯着她似笑非笑叫“宝儿”。 原来,她才是他的宝儿……这个念头令她在他怀里悄悄抿嘴偷笑了好久。 荆三正欲来报,说洛家二爷四爷求见。 一抬头,瞧着四月樱花中的小娘子,嗔中带笑,眸子里漾着一层水润,当真是人间绝色。 暮色霞光,微风吹来,樱花纷纷扬扬落了小娘子一身。 再瞧他家平时刻板的主子,嘴角噙着笑,眉梢眼底皆是温存,正伸手细细拿掉小娘子头上的花瓣。 也不知两人在说什么,一个仰头,一个低头;一个嗔着,一个宠着,真真儿是新婚燕尔,琴瑟和鸣。 忽然,他家主子就那么抱上了小娘子……哎呀,这是他能看的吗? 荆三捂眼睛,从手指缝里又偷看了几眼。他这一脚便踏不过去,生生收了回来。 就,感觉自己很多余。还感觉自己若是没眼力见,这一脚啪哒踏过去扰了他主子的好事,主子会吃人。 还是撤吧。 荆三一猫腰,捂着眼睛溜走,然后撞到了树上,脑袋撞了个包。 果然,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是要撞大包的。 荆三自作主张回了洛家二爷四爷,说主君这会忙着,没空。 他可是一点都没撒谎。 洛风和洛晨相视一眼,心头暗暗叫苦。 洛晨试探着问,“荆三,少主是在生气吗?”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真就是让荆三气不打一处来。 荆三也是“十二杀”之一。他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主君说他长得有小厮相,适合镇宅,所以出事当晚他主要负责如意街九号宅子的安全,并不在侯府布防。 可“十二杀”因为被洛英摆了一道,出了纰漏,害主君受伤。就算他不在场,也脸上无光。 这便沉下脸来,“你说呢?你们洛家当真是好大的算计,算来算去,算到少主头上。要我说,还是少主往日太纵着你们洛家了,纵着纵着就忘了谁才是主子。” 洛风和洛晨被怼得一时下不来台,只觉得一巴掌呼在脸上,火辣辣的。 连平日最闲散不爱管事的荆三都这么说,更遑论主君。 洛风好容易挤了个笑容出来,“都是我们洛家的错。是我们洛家教女无方。” 荆三懒洋洋瞥了一眼对方,“那倒也不是,十个指头还不齐呢。你们家洛冰就不错,至少她……咳……”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他赶紧打住。 他倒是打住了,可洛风和洛晨吓个半死。 啥啥啥?洛冰?洛冰也喜欢上了主君? 洛风和洛晨这会子总算后知后觉想明白,洛冰十八岁还不肯嫁人,原来心里也有主君。 洛晨尤其脸色不好,因为洛冰是他的长女啊。 他这做老子的,竟然不知道自己女儿起了这心思。 但说起来,还真不怪他们洛家姑娘春心荡漾。见过主君那样容貌的男子,眼里还看得上谁? 加之又是那样的身份,往后复位成功,后宫位置多的是。 洛家有从龙之功,往宫里送几个人,应该不是问题。想必洛家的姑娘们都是这么想的…… 第354章 洛二爷和洛四爷忽然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可不是洛家个别姑娘的心思啊!把那几个到了年纪各种推拒不议亲的姑娘挨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洛风和洛晨惊得满额是汗。 今日不见主君也好,回去还得再议。他们要先把自家的姑娘们管束好,方能向主君表忠心。 否则一个个都打着给主君投怀送抱的主意,他们洛家得被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们拖死。 这会子荆三挤在宅子门口撵人,瞧着洛二爷和洛四爷惊呆的样子,正要说点什么,忽然瞳孔一震。 洛冰!洛冰来了! 真是说谁,谁就到! 洛风和洛晨顺着荆三的视线一瞧,顿时也呆住了,齐齐唤一声,“冰儿!” 洛冰正从刚停稳的马车上下来,身边跟着两个丫环。她诧异的,“父亲,二伯,你们也在这?” 洛晨只觉得头疼,“冰儿,你来找主……少主?”他们在外面一向称呼少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洛冰点点头,“不然呢?不找少主来这做甚?” 洛晨一把拉过她,“先跟我回去,迟点再说。” 洛冰摇摇头,“父亲,少主大婚,我有礼物要送他。”说着,朝荆三笑道,“荆三爷,烦你替我通传一声,就说我带了少主让霍爷找的东西来了。” 听说是主君让霍爷找的东西,荆三不敢耽误,忙去禀报主君。 片刻,荆三出来了,“洛冰姑娘,少主有请。” 洛风和洛晨眼巴巴的也不敢问,终究没跟进去。 但洛晨想了想,忙将洛冰拉到边上叮嘱,“冰儿,做人要有分寸,跟少主和少主夫人说话要记得分清尊卑。” 洛冰还不知道洛英惹下的祸事,便是觉得父亲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 心里暗暗嘀咕,难道是最近自己长胖了?这么一想,不由得暗暗吸了口气,挺胸收腹抬头,感觉这样会瘦点。 临风阁里,岑鸢和时安夏分坐主位。中间隔着一张楠木雕花小桌,桌上放着一套金丝琳琅盖碗茶具。 地上铺了厚厚的织花地毯,燃了烛灯,满室通明。 洛冰匍匐问安,“洛冰见过少主,见过少主夫人。” 岑鸢沉默着,看了一眼时安夏。 时安夏才温温道,“起吧,坐。” 洛冰谢了主母恩,轻轻侧坐在椅上,抬头用余光看过去。 她很好奇,什么样子的姑娘能做他们主母?能配得上主君? 且,她听说是主君费了很大功夫才娶到这位时姑娘。人家还在孝期,主君就迫不及待生怕新娘子跑了一样,求着娶进门。 这一看过去……咦?不是那个木质娃娃吗? 原来,真有人长这样啊? 难怪了!她一直以为木质娃娃是主君想象出来的样子呢。 上次她和弟弟洛林闯进小屋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主君雕刻的娃娃。 洛林刚拿着木质娃娃在手里把玩,就被主君一脚踹出屋去了。 从那时起,洛冰就知道主君脾气相当不好。 她原先还挺喜欢主君的,从那之后就歇了心思。感觉随时都会被暴打一顿,就有点害怕。 此时洛冰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时安夏。 时安夏也在观察洛冰。 那是个眸色十分干净的女子,秀美容貌中透着英气,倒是很合眼缘。 时安夏微微一笑,问,“我样子很凶?还是你以前见过我?” 洛冰方觉自己失态,忙行了个万福礼,“少主夫人恕罪,属下没,没见过。属下今日是来送东西的。” 她说着从身后丫环手里拿了两个盒子呈上。 一个盒子十分精美,里面装着一颗硕大夜明珠。 那颗夜明珠闪闪生辉,把一屋子的烛火衬得幽幽灰暗。 洛冰见主母眼里有光,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忙祝两人百年好合。 时安夏识货,知这颗夜明珠极其珍稀。当真有种白昼如星光闪耀,夜晚如明月高悬的意境。 洛冰瞧着主母高兴,心里也欢喜。 她将另一个装有羊皮舆图的盒子呈给主君后,就靠到了时安夏这边,“少主夫人,您觉得好看吗?” 时安夏点点头,弯起眉眼,“好看,谢谢你哦,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她说着就用手捧起了夜明珠,那光照得她的小脸越发瓷腻。 洛冰瞧着主母那样子吧……莫名心软软的。 她比时安夏年纪大,见时安夏那模样十分可爱就欢喜;可时安夏是她的主母,地位上又比她高,使得她不能造次。 忽然就无法自处了。 耳边听到时安夏问,“我们院子里有很好看的樱花,用这个夜明珠一照,一定美极了。你要去看看樱花吗?” 洛冰一怔,点头,悄悄问,“可以吗?” 她往日在主君面前是不自在的,尤其是洛林上次惹了主君不高兴,使她心生怯意后就更不自在。 她是打算送完礼物就走人的,没准她父亲还在外头等她呢。 可主母邀她赏花,她不能不给面子啊。 时安夏便是笑着跟岑鸢道,“夫君你自己看舆图,我带着洛冰姑娘去赏花了。” 岑鸢唇角噙着淡淡宠意,鼻子逸出个“嗯”字来。 洛冰心道,稀奇,原来主君会笑啊? 她从来没见过主君笑,连话都很少听到他说。 洛冰福身告退,兴高采烈陪主母拿着夜明珠赏花去了。 她这才发现,这府里种了好多好多樱花,粉的白的,一丛一丛,层层叠叠。 樱花在北翼算是很稀有的花,整个京城估计也就这一处了。 它稀有却不名贵,主要是因着京城人更爱梅花牡丹芍药,以及桃、杏、李、梨等有特色的花卉。 反而樱花的形状显得单薄不起眼,殊不知大片樱花开起来,一簇簇,一团团,红红白白压枝俏。 落樱缤纷,如云如霞。 夜明珠的光在黑夜里当真是似明月清辉,将樱花照得白雾雾一片。 北茴等人也是第一次见这美景,齐齐惊叹起来。 待洛冰尽兴赏完花离开时,月亮已悄悄爬上树梢。要不是马上宵禁了,她还不想走呢。 她觉得主母是个十分温和的人。 洛冰刚出去,就被父亲逮了个正着。 洛晨黑着脸问,“你可对主母做了什么?” 洛冰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能对主母做什么?” 陪主母赏花算吗? 明显主母赏花比她还赏得开心啊! 洛冰从父亲口中得知洛英竟然请了“倾天鼎”的杀手来杀主母,直听得瞠目结舌。 不会这么癫吧!我的天! 第355章 洛家是个庞大家族,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家族底细,更不一定知道自己的根其实在梁国。 所以知情圈层,范围不大。简而言之,洛家是梁国隐世家族这件事乃机密,非常人所能知。 细数一下,也就洛颂扬以及他几个嫡出兄弟这几脉表现优异者,才能触及核心。 当然,也有表现特别突出的旁系,会被挑选出来重点培养,为家族大业做贡献。 其中不乏女子,洛英和洛冰就是嫡系里最出众的女子代表。两人各有所长,极受重视。 洛英擅搜集信息,洛冰擅分析和解密信息。两人在不同领域,都属佼佼者。 像她们这类人,在家族中本来就不以嫁人为目标,是以十七八岁以上不嫁人的姑娘并不稀奇。 若是要嫁人的,还得挑稳妥可靠且能掌控的人家,经由洛家的家主考查同意后,方能成亲。否则就会被施以家法,以秘制药物使其被迫变得痴愚。 是以情爱对洛家有能力的女子尤为苛刻。 光洛冰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年纪相仿的洛家姐妹,都是第一次见到主君便暗暗喜欢上了。 可哪个不是尽力隐藏心事,生怕被主君知道。 洛英倒好,竟然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洛冰就纳闷了。往日几个姐妹脸红说起主君的时候,洛英不是表现出一副就她不喜欢主君的样子么? 洛英还说,主君有什么好?又不爱说话又不爱笑,此生若是跟他在一起定然好生无趣。 这就好比吃拨霞供,她使劲说里面肉类不好吃,素菜最好吃。然后大家都夹素菜吃,她一个人吃肉。 我的娘呀!洛英好阴险! 洛冰越想越生气,感觉自己受了巨大欺骗。只是细想之,她真看不出洛英也喜欢主君吗? 那倒未必。她其实心里是有所感知的,但她无法知道的是,洛英胆子这么大,心这么狠,一出手就是杀招。 怪不得刚才主君连话都不爱跟她说一句呢,是怕沾染洛家女不好跟主母交代吧? 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好丢脸! 洛冰怒气冲冲去见了洛英,本来有一肚子话要骂人,在看到对方后就骂不出口了。 洛英穿着干净整洁的锦衣罗裙,安静坐在椅上。 远远看着,倒与常人无异。 可走近一瞧,就能发现洛英目中迷茫。 她看见洛冰走近,咧着嘴笑。一笑,口水就流出来了。 洛冰心头发酸,哪里还骂得出半个字来。 她叹了口气,拿出帕子替洛英擦净口水,轻声道,“傻姑娘,值得吗?” 洛英脸上还有伤,眼角青紫,伤痕累累。她笑起来,伸手抓洛冰的衣袖,“姐,姐姐……” 洛冰拉起她的手,嗔道,“你比我还大,不许叫姐姐。快叫我洛冰妹妹!” 洛英只是笑,“姐姐,姐姐……” 洛冰替她整理衣领,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像安抚个孩子,“洛英姐姐,你真的做错了。你不该沾‘倾天鼎’的。” 洛英目色仍旧迷茫,似乎并没有听她说话。 但洛冰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倾天鼎’被主君一锅端了。谁能想到,恶名昭著的‘倾天鼎’令人谈之色变,却一夜之间覆灭?他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而你,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她们洛家女子,爱了不该爱的人啊! 洛英摇着她衣袖,“姐姐,糖糖……给我糖糖……” 洛冰让人拿来几块糖果,温柔哄着她,“乖哦,少吃糖。糖吃多了要烂牙的。” 她亲自拿起一块糖放进洛英嘴里,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主君很爱主母。主君用木料刻了那么多娃娃,竟然全是主母的样子。可见主君喜欢主母很久了。” 洛英认真吃着糖果,咬着咬着,就会口水流出来。 洛冰又用手帕给她擦干净。 她边擦边自言自语,“主母很精明,虽然年纪小,但我知道,那是个极有成算的女子。你信不信,就算我们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洛冰是做解析密报的,有些人,有些事,只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来。 她有时候喜欢装得傻傻的,一副脑子不灵光的样子。其实就在别人大意之间,她就能观人读心。 在她的领域,她有足够的自信,“这场情爱中,很显然是咱们主君一脑子热情扎在里面。” 洛冰觉得主君热爱主母,比热爱万里江山复国大业热情多了。 哪怕刚才主君全程没说话,只最后一个淡淡的“嗯”,就足以让洛冰这样敏锐的人解析到他的整个内心活动。 至于主母,那是个十分清醒的姑娘。她到底有几分喜欢主君……也很难说。 洛冰甚至有种奇怪的错觉,就觉得主母的甜蜜浮于表面,更多的也许是被感动。 说主母伪装,倒也不恰当。 只不过洛冰从主母身上感受不到一个女子热爱夫君的气息。她觉得主母所爱的,更多的是“主君炽热的爱”。 她甚至觉得主母来到主君身边,更像是为了寻找什么答案。当然,这只是她的推断,不一定准确。 无论如何,主君都是那个主动索爱的人。 一切不顾死活扑向主君的女子,最后都只能惨淡收场。洛冰只庆幸自己最爱的还是自己。 她这夜给洛英说了许多许多,关于夜明珠,关于樱花,关于樱花下温温淡笑的主母。 她是说给洛英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她是在警醒自己,切不可走洛英的老路。 洛英今后只能关在一方狭窄天地中,再也无法如一只自由的鸟飞翔于天地间。 为了个男子,何苦呢?她洛冰这一生,可是要活得精彩纷呈,比男儿更有魄力才好。 女子哪里不如男儿了? 洛冰离开洛英的时候,深深看了一眼她痴傻的模样,轻轻一摇头,走了。 她回去就跟父亲保证,“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主君一个男子,放心吧,我无心成亲,不是因为主君。” 洛晨问,“那是因为什么?” 洛冰默了一瞬才道,“等我有一天,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可以在家绣绣花,看看书,听个曲儿的时候,方有资格嫁人。否则我要瞒着夫君行事,或将儿女们都陷入危险境地,又于心何安?” 洛晨听得心里泛疼。 洛冰忽的惨然一笑,“还是别去害人了吧。一个人,来去无牵挂,死了也不用连累谁。” 皇位争夺,从来都是尸骨堆出来的道路……她若是早知这条路的艰难,不知道还会不会展露自己敏锐的天分。 尤其,这个主君似乎对皇权并不热衷。 第356章 岑鸢昨夜与人在书房研究霍爷送来的舆图,几乎快天亮了才睡。 他就近歇在书房,没回自个儿房间。 时安夏今日一早过去寻他,便扑了个空。 小厮路过,忙说少主歇在了书房。 时安夏便知这人昨夜没睡好,又将归宁的时间推迟了一个时辰。 原本成亲第三日就要归宁,可岑鸢跟“倾天鼎”杠上,直接次日就把她送去了母亲唐楚君那里住了几日,昨儿才回来。 但到底归宁是归定,过场总得走一下。说白了,就是带着岑鸢回娘家蹭吃蹭喝。 今日艳阳天,日光早早就刺眼了。 时安夏坐在椅上看她爹给的那堆亏本破烂嫁妆,边看边做了记号,然后吩咐北茴安排人先去把庄子铺子馆子一一收回来。至于后头要做什么,再做打算。 北茴应下时,岑鸢就来了。 他人很高,往门口一站,就挡住了大片洒进屋子的阳光。 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 时安夏展颜一笑,“青羽,可睡好了?” 这称呼总是冲口而出,其实她是想叫“夫君”的。 “怎的不叫醒我?说好了今日归宁,都误了时辰。”岑鸢有些歉意,“是我睡过头了。” 他平时很少会这样,实因追击“倾天鼎”几天几夜没合眼,困了只偶尔打个盹儿。 一回到家,想到离时安夏这么近,忽然就放下心来,才睡实了过去。 “我母亲也要从她的宅子赶回侯府,说不定还没到呢。”时安夏合上账本,“不急,厨房做了汤圆,你吃一碗再走。” “不吃了。”岑鸢今日换了一身藏青色长袍,袍上绣有玉树仙鹤,衬得他整个人说不出的温雅俊秀。 时安夏想着就几步路,回侯府吃也是一样,便起身道,“那走吧。” 岑鸢嘴上应着,却站着不动,垂下眼看她。 小姑娘容颜极盛,穿着浅绿碎花的襦裙,更显得春意媚人。 她水漾眸色,朱唇薄而饱满。若非姿态端方雅致,压下了这方春色美艳,恐怕就成了文人笔下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时安夏见男子盯着自己,忙低下头自省,“怎么了?我这身衣服不妥?” 岑鸢这才红着脸别开眼,“倒无不妥。” “那你看什么?”时安夏脱口而出后,小脸立时也红了。 看你好看……岑鸢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岔开话题,“你去看下我备的礼,够不够?” “不必看,只多不少。”时安夏温温然笑着,走近他,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给你。” 岑鸢眼睛一亮,“你绣的?” 他可是最知她不爱女红,能写一手好字,针在她手里却不听使唤。 时安夏递过去又缩回手,有些气馁,“算了,你会嫌弃的。还是等我练练手艺,再给你缝一个。” 岑鸢眼疾手快从她手里抢过来,“说好了给我的,怎的还能拿回去?” 他拿在手中看,荷包上是两只鱼,头挨着头。一只长,一只短。织的线条很简陋,针线走势也歪歪扭扭。 但他很喜欢,顺势就挂在了腰间。 岑鸢眸底一片湿意。 前世出征前,她也绣了个荷包给他。 同是双鱼。一条长的,一条短的,头挨着头。 那荷包陪着他直到生命结束。 时安夏小心翼翼地问,“前世,我是不是也绣过荷包给你?” 岑鸢迟疑了一下,摇头,“没有。” 他不想再提前世。 今生他娶了她为妻,一切都是好的。 何必再告诉她那些令人伤痛的过往? 他牵起她的手,步行去侯府。 马车装满了回门礼,跟在他们身后。 侯府门房早早就喊开了,“来了来了来了,姑娘和姑爷回门啦!” 魏采菱得到消息,喜气洋洋迎出来,“夏儿你可来了!”又对岑鸢道,“妹夫,这里你比我熟悉,随意就好。” 岑鸢行了一礼,“见过嫂子。” 魏采菱听着这声“嫂子”,脸一红,微微一福,“妹夫不必多礼。” 时安夏问,“咦,我哥哥呢?” “他啊,在书院呢。一早就去了,说会早些回来。”两个姑娘碰在一起,说不完的话。 岑鸢也不觉得别扭,默默在一旁跟着。 忽然听得一声震天吼的狗叫声,便是夜宝儿一阵风似的刮过来,直往时安夏身上扑。 还好岑鸢眼明手快,一个手势指着它,“定!” 狗子成精了,竟真的生生刹住了脚。却是很不满,汪汪汪汪狂叫。 时安夏忙去摸它的头,“一会儿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狗子顺势一个翻身倒在地上,求抚摸。 时安夏笑,“我家宝儿……”忽然“宝儿”两个字就卡在喉咙里。 想起了他也喊她“宝儿”! 哎呦,这人! 时安夏脸红耳热,清咳一声,微蹲着逗了一会儿夜宝儿,就一起去了漫花厅。 漫花厅里,唐楚君也刚到,正和韩素素把云舒逗得咯咯笑。 她已经不住在侯府了,住去了福双路的宅子。 但海棠院一切如旧,还保留着原样。 见女儿女婿来了,唐楚君不由得端起丈母娘的架子,“岑鸢你来,我和你说,这成亲第二天你就跑了,是怎么个意思?你可要搞清楚啊,就算你们住到了如意街去,你也是入赘的!这可是咱们当初说好的!” 岑鸢惶恐,“是,母亲。” “是什么是?一跑就是好几日,你瞧我女儿都被气瘦……”唐楚君抬头一看女儿那张比之前更加珠圆玉润的脸,忽然噗呲笑了,没稳住,“算了算了,都坐吧,不为难你了。” 岑鸢这才有机会和时安夏一起,给这位岳母大人行礼。 韩素素就是原先的韩姨娘,抱着时云舒过来问安。 她现在一直跟唐楚君住在一起,一是带孩子,二是管账。如今是过得通体舒畅,再也不用侍候讨好狗男人时成轩了。 但同时她也感谢时成轩,要不是他,她又如何得以认识唐楚君呢? 一屋子人其乐融融。很快,大房三房四房以及族老们都来了。 今日是时安夏归宁,也是侯府团聚的日子。 不过时成轩带着他庞大的后宅去了甘州,这时候正在路上。 魏采菱第一次以侯府当家主母的身份宴请族人,着实有些紧张。 唐楚君特别满意这儿媳妇,“怕什么?这里的老辈子们都很好,你就按正常座位安排就好了。” 魏采菱点点头,“是,母亲。”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护国公唐颂林来了。 唐楚君知道和离的事瞒不住了。她老爹来清算她了…… 第357章 护国公唐颂林自时云起兄妹俩在京城名声大噪后,就一直十分关注侯府动态。 隔三岔五就要招来长子唐楚煜和长媳郑巧儿问问侯府这头的情况。 那两人要么是一问三不知,要么就捡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不说。 把唐颂林气得牙痒痒,就觉得那两口子靠不上,还得他自己筹谋一番。 他早前一直想插手外孙和外孙女的亲事,当时还庆幸老侯爷关键时刻走得及时,如此可以拖一拖。 拖它个一年半载,很多事可能就不同了。他再从中运作一下,也许外孙就不会和魏家女成亲,外孙女就不会嫁给一个幽州不起眼的望族。 总之在他眼里,不是京圈本土的权贵世家,就算洛家再有钱,也上不得台面,入不得他眼。 唐颂林想给他们搅和了,狠狠搅乱,将他们的未来牢牢掌控在手中。 尤其侯府这边老的没了,这个辈份的可不就是他说了算?就算倚老卖老,不也得给他个面子? 结果他一个人在护国公府暗自使劲,自己想得挺完美,一点都阻止不了人家迫切成亲的决心。 两个小的急急慌慌要赶在热孝期成亲!天爷啊!怎么想的?他外孙还没满十七岁,他外孙女都还未及笄,就算守孝一年也没什么等不得吧? 结果一帮人脑子全坏了,就是等不得。 唐颂林急啊。 他找过女儿唐楚君,也找过外孙和外孙女,没一个人听他的。 他来侯府祭奠老侯爷夫妇的时候,拎着那会子的世子爷时成逸推心置腹说了自己的想法,无比真诚地表达了他也是希望他的外孙和外孙女将来过得更好。 所以希望时成逸站在他一边,去干涉一下亲事。 谁知那时成逸也是个坏的,表面应付他,转过头就把世子之位给了他外孙,然后搬出府自己单过去了。 合着他都白说了! 如今这亲事也成了,尘埃落定,他没得机会指手画脚了。为这事,他是生生气病了,焦头烂额。 唯一令他有点安慰的,是两桩亲事虽然不合他意,也一切从简,但好在都有明德帝祝福加持。 这也算是唯一拿得出手,可以出去吹牛炫耀的东西了。 今日出去转悠时,听大家都在讨论“倾天鼎”覆灭的话题,后来又有两个官员悄悄聊起了建安侯府。 一个说,建安侯府今年简直邪门儿,老的急急忙忙死,小的急急忙忙婚,都跟被鬼撵着跑似的。 另一个说,那家二房等小的们一成亲完就拖家带口去了甘州。 唐颂林听了一耳朵,就很纳闷。女儿女婿去了甘州?怎的没听说啊? 要离京,难道不该跟他这个父亲告个别吗? 他深深感觉被女儿一家遗忘了。且早前他提出选个吉日修造族谱,结果他外孙时云起说要缓缓,不急,先办家里老人的丧事。 丧事办完,还是说不急,要先办完喜事。 喜事办完,人还是说不急,实在没空。因为刚成了世子,接手了侯府,有诸多事宜要办。 办办办,难道他们唐家修造族谱不重要?唐颂林是忍了一肚子气。 要说以前是真的不重要。但现在,迫在眉睫啊! 要知世家族谱里有能耐的女儿,占据族谱的分量有时候比儿子重。 譬如家里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个皇后,那这个世家可是皇后的母族。那不就是这个世家最辉煌的闪光点吗? 如今在唐颂林看起来,很显然他的外孙和外孙女是有大出息的,那页族谱恐怕要加好几页出来才够记录辉煌。 他的外孙时云起这次没考殿试,可三年后是直接参加殿试的人选,这就是板上钉钉的大前途。 还有他外孙女时安夏,得封“海晏公主”,一跃成了皇亲国戚。 那他呢他呢他呢?他作为海晏公主的外祖父,难道不该受到更高的礼遇吗? 唐颂林觉得侯府这家人为人处事不太行,有这些好事,从来想不起让他这个外祖父沾点光。 然后他就叫来唐楚煜问,“你妹妹和妹夫去甘州了?” 唐楚煜脸上有一刹那的不自在,“时成轩去了,我妹妹没去。” 这可就奇怪了,女婿去了,女儿没去。他打算亲自去侯府问个究竟。 眼看瞒不住了,唐楚煜没办法,只得老实交代,“妹妹和离了。” 唐颂林在听到这个噩耗时,只觉得脑门子都被雷劈焦了。 脑子嗡嗡的,猛地朝儿子吼一声,“谁允许她和离?谁允许她和离的?我护国公府的嫡长女怎么可以和离?和离难道不需要经过族长族老们同意吗?他们自己就和离了?怎的这般儿戏?我不同意!我绝对不能同意!荒唐!荒唐啊!” 这不就风风火火杀来了侯府! 唐颂林的马车在前头跑,唐楚煜的马车在后头追。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侯府。 这边一路在喊,“父亲,您冷静一下。” 那头门房跑得风一样快,“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护国公来了!” 但凡门房能认几个字,能读点书,指定还会在“护国公来了”中间加一个词:杀气腾腾! 那真就是护国公杀气腾腾来了! 他铁青着一张脸,就像借了他米,还了他糠的那种。 唐楚君知道和离的事瞒不住了。她老爹来清算她了……那是一种来自血脉的压制,她立马吓白了脸。 虽然最近她春风得意,尤其在时成轩面前性格已经很强势了。可碰上自个儿从小害怕的父亲,她还是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 她害怕! 魏采菱忙握住唐楚君的左手,“母亲,别害怕。” 唐楚君那颗颤抖的心就那么甜了一下。哎哟,我的乖儿媳妇!不怕不怕我不怕。 时安夏握住了唐楚君的右手,“母亲,有我呢。” 唐楚君颤栗的身体不再继续颤了。 对啊,天塌下来有我家夏儿顶着呢!我家夏儿头上还有她那高个儿夫君顶着呢。 这念头一起,便瞧见岑鸢已经高大挺拔地站在了女儿一侧。 唐楚君便是想,咦,我儿云起哪去了? 刚一想,时云起就匆匆迎面跑来了。跑来的时候,还挤了一下他外祖父唐颂林,冲到她面前,“母亲,儿子来迟了。” 唐楚君终于笑出了花枝乱颤的狂妄,“不迟不迟!你外祖父年迈,行动迟缓,还没杀到呢。” 已经杀到,却年迈而行动迟缓的唐颂林:“……” 已经追到的唐楚煜:“……”妹妹,你这是老虎嘴里拔牙啊。 第358章 和离这事迟早会爆,唐楚君原就做了思想准备。只是事出突然,一下慌了神。 如今四大护法在身侧,她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和离过程,当时她逼着时成轩写了和离书,几个时家族老都在场。 按理说,她这样家世的和离,唐家也需要他父母族老在场。但那会时老夫人倒下了,老侯爷也倒下了,剩下的全是唐楚君的自己人,谁还会多生枝节去找唐家人? 所以唐楚君找唐楚煜走后门,直接办理和离登记。 总而言之,就是她唐楚君自己的生活自己作主,自己作不了主的由儿女作主。 反正前半生既然父亲没有关心过她,那后半生也不用假惺惺来摆父亲的谱。 思及此,唐楚君气场全开站在正厅门前,端方笑着,进退有度,“给父亲请安。父亲怎的忽然有空来?” 她眼神不躲不避,目光澄澈,没有一丝怯意。 唐颂林目光投得远了些,视线扫过正厅里人来人往正在由仆人引领找席位的时家族老,沉声问,“我听说,你和离了。是真是假?” 唐楚君微沉了眉眼,“是真的。” 唐颂林的怒气在脑袋顶上盘旋,显是气极了,字字如雷贯耳,“你胆子不小。” 唐楚君默了一瞬,吩咐下去,“菱儿,你带着夏儿他们先去招呼族老们,别怠慢了。” 魏采菱十分忧心地看着婆母,在见到婆母眼里那抹坚定,忽然就定下心来。 她应着,“是。” 唐楚君又对唐颂林道,“父亲请跟我来,我这就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 说完,她径直去了海棠院的漫花厅。 钟嬷嬷忙跟了上去。 时安夏道,“哥哥,嫂嫂,你们先去招呼着,我和岑鸢跟着去看看。” 时云起和魏采菱应下,两对分头行事。 时安夏在漫花厅门外就听到里面外祖父唐颂林单方面骂人,简直震天吼,显然怒极。 “不知所谓!越来越不像话!” “你看看你像个护国公府嫡女的样子吗?” “一点规矩都没有!” “起儿和夏儿就是被你这么带偏了的!才搞得一个娶低门小户的女儿,一个嫁外地不知什么鬼地方的子弟!” “他们都是被你这个不知所谓的母亲给害了!” “你母亲还好不在世了!若是在世,得被你这样的女儿给活活气死!” 唐楚君就那么让父亲敞开了怀指责。她就想听听她这个父亲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她终于听到了关于她母亲明贞的话,便是轻轻笑出了声,“父亲,如果时光倒流,我母亲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选择坚决不嫁进护国公府。” “你!”唐颂林面如猪肝色,“放肆!” 唐楚君这一段已经默过好几遍,都熟得很了。 她不吵不闹,只静静陈述事实,“当时世子爷不是您,而是大伯唐颂义。可唐颂义滥赌,把护国公府的主宅都输了出去,还欠下巨额赌债。就在护国公府一筹莫展时,明家愿意与护国公府联姻,把我母亲嫁给父亲您。” 唐颂林最不愿意有人提起这段往事。 但唐楚君偏要提,“我外祖家不止帮国公府还清赌债,还赔进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他们所求不多,只希望国公府能帮扶一下明家,在适当的时候,使明家有机会实现阶层跨跃,像如今的富国男爵陈家那样。” 这是时安夏教唐楚君的招数,转移话题。 唐楚君想起当时女儿说,“若是外祖父清算你和离之事,你就把外祖母搬出来清算他。” 她现在就是用这招来清算父亲了。 此时唐颂林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这是他一生中最难堪的事。 他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竟然娶了商贾家的女儿! 他恨极了! 因为恨,因为心头鄙夷,便是从未对明贞有过好脸色。 唐楚君此时也是很鄙夷地看着父亲,声音仍是不疾不徐,“大伯原是世子,因着滥赌,被祖父上奏先帝给废了。而您因着娶我母亲为护国公府立了大功,祖父便为您请封了世子。” 唐颂林气息乱了,正要厉声反驳,又听到女儿用一种陌生而轻谩的语气嘲笑他。 “父亲,您可不要跟我说什么您是那一辈人品最俊秀,才学最出挑的儿郎。您几斤几两,做女儿的清楚得很。别忘了,当时还有个二伯唐颂月!二伯当年可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您要不要仔细想想,您是什么?状元榜眼探花?您金榜题名过吗?您有胆子去考科举吗?您那一辈,其实就属您最平庸。可那时候二伯已娶了正妻,明家不得已才选了您啊。但凡有个选择,您看看像我母亲那样的大美人能正眼看看您吗?” 唐颂林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耳光打过去。 唐楚君不躲,硬生生地受了。 这一耳光越响,她对父亲的敬意就越淡,诛心的时候就越没有心理负担。 她抬眸,直视着怒火中烧的父亲,心里一阵痛快。 唐楚君调整了一下语速,女儿说越诛心的话说得稍慢才越有杀伤力,吼天吼地是不行的。 她便是继续淡淡道,“父亲您成了世子。二伯气得远走他乡,宁可在外地为官,也不愿回京。您因为明家成了最大赢家,却嫌弃我母亲商贾出身。用着她的银子,却这看不起她,那看不起她。” 唐颂林已然气得快要窒息。 但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唐楚君便是要说下去,“那一年,洪江决堤,国库空虚,朝廷无奈募捐。您游说我母亲找明家出银子,说事成之后会为明家请功上奏,到时皇上肯定会给明家封赏爵位。” “别说了!”唐颂林暴怒打断,“不许说了!不许说了!” 唐楚君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继续道,“明家信以为真,豪捐家产给朝廷救灾。可您求祖父上折子的时候,把这份功劳全部算在护国公府上,只字未提明家!” 唐颂林眼中猩红一片,恨不得手撕了女儿。 这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 唐楚君稳稳退后一步,继续温淡又平静的语气诛心,“尔后,皇上看在这份功劳上,允你袭爵时继续沿袭护国公不降爵。父亲,您的护国公是用明家的银子换来的!” 唐颂林暴怒踏前一步,抬手就要挥过去……漫花厅的门被一脚踢开。 第359章 漫花厅的门被一脚大力踢开。 唐楚煜领头站在门口,目中燃起熊熊怒火。他身后是高大的岑鸢,和面色平静的时安夏。 唐颂林被吓了一跳,挥着的手就那么举在空中,打不下去了。 唐楚君原本战斗力很强地对抗父亲,可一见进来的几人,精气神立刻垮了,就跟刚才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她人本来长得白,唐颂林早前一巴掌打下去,那张脸就红了半边。这会子眼圈一红,就显得更可怜了。 唐楚煜大步走近,伸手就把妹妹拉到了身后,目光盯着父亲那只打人的手,一直盯到对方缓缓放下,才冷冷道,“父亲这是恼羞成怒,还是狗急跳墙?” 唐颂林几时被儿女如此拿捏羞辱过,简直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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