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杀了他!” 然而瓦真王子杀疯了,杀红了眼,看也不看那些族人,顺手拿起措容收藏的良弓,提箭就射杀了卢格。 箭矢正中卢格的眉心。 瓦真王子的狂谩和嗜血,震慑了族人。 他拉着满身是血的妹妹,一步一步走出了卢格家。 但此举惹怒了亲宛派,众官长煽动不明真相的族人闹事,意图让瓦真王子为卢格父子抵命。 且布思傲慢扬言“你们公主做妾都不配”,就那么扬长而去。 瓦真王子到底没能像射杀卢格那般,杀了布思。 而首领虽强压下此事,却已是强弩之末。他再也没有能力在这个位置上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首领对一双儿女道,“天大地大,你们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为父无能,只能老死在此。可你们还年轻,出去隐姓埋名,过你们的日子。” 正当他们要离开部落的时候,北翼来了邀帖,让部落派使臣去北翼京城。 首领向来依附北翼,才与亲宛派产生了分歧。他立刻做了决定,让亲信陪着一双儿女出访北翼,并叮嘱他们出来就再也别回部落去了。 瓦真王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境况说给了驸马听。他觉得此时不该打肿脸充胖子,如果不告诉实情,恐怕会误导恩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带着本来过得安稳的小妹妹回到那令人伤痛的部落去。 岑鸢在回府的路上,又将瓦真所说的讲给了时安夏听。 时安夏听完,淡淡道,“还好没把人给他们,不然我好好一个红鹊,怕是得葬送在他们部落里。” 两人便是商量好,回去先不提,就跟平时一样。 只是到底看红鹊的眼神不同了,惹得红鹊忍不住问,“夫人,您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奴婢啊?” “我什么眼神?”时安夏笑问。 “就是……”红鹊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想了想,“总觉得您看不够我似的。” 这话引得正要抬腿跨步出去的岑鸢都忍不住笑了,“她是看不够你,她看你比看我还多。” “咦,少主,您这也要和奴婢比?”红鹊小脸红红的,喜滋滋的乐,“您知道么,昨儿晚上夫人问您回没回来都问了好多遍呢。” 这可把时安夏闹了个大红脸,笑骂道,“小红鹊,你瞎说什么?” 几个丫头里,也就红鹊敢这么跟岑鸢说话。其余人都比较收敛,就算在心头乐,也是不敢挂嘴上开玩笑的。 岑鸢无奈摇摇头,“我不打扰你俩说话了。” 现在也不知谁成了多余的,唉。 待屋里只有主仆两人时,红鹊也要出去了。 时安夏手里抱着个扫尾子软枕,拍了拍贵妃椅,“红鹊,你来陪我说说话。” “哦。”红鹊笑眯眯出去洗了个手,才转回屋里,蹲在贵妃椅边上,准备给时安夏捶捶腿。 时安夏拉着她的手,“上来挤挤。” 那贵妃椅很大,时安夏本就身子纤薄,还空着很大个地方,就算再挤两个红鹊都够。 红鹊却为难,翘着小嘴,笑得腼腆,“这太没规矩了。” “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快来。”时安夏拉了她一把,只觉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一下就依了个满怀。 红鹊发出了一声很满足的叹息,“夫人,您又让我想起了祖母……” 今儿时安夏就是想聊她祖母,“你从小是跟着祖母长大的?” 红鹊在她怀里点点头,也伸手扒拉那个扫尾子软枕毛茸茸的尾巴,“是啊。我祖母很好很好的。她自己舍不得吃糖,卖了鞋垫子得了铜钱,就买糖装在一个罐子里悄悄藏在阁楼上给我吃。她都不给旁的哥哥们吃……” 时安夏又问,“那你怎么不跟着爹娘,会跟着祖母过?” 红鹊想了想,“祖母说我小时候发高热把脑子烧坏了,爹娘就把我放她那里养着了。祖母走的时候,我爹娘才来接我的……唉……” “他们来接了你,就把你卖了?” 第542章 红鹊低下头,红着眼回话,“爹娘拿了祖母攒下的银子,答应给我找个好人家出嫁的。谁知我祖母才走了三天,他们就嫌弃我吃闲饭,要卖了我。” 时安夏心疼地抱紧小红鹊,哄着她,“也好,卖到我家来跟我作伴。” 提起这个,红鹊倒想起当日买卖的场景,“夫人您可能不知道,老夫人买我的时候,花了好大一笔银子。” “是吗?”时安夏从不曾听唐楚君说起过。 当然,她母亲唐楚君财大气粗,自来也不在乎那点银子。 红鹊点点头,“当时本来我娘要把我卖给望香楼……” 她已经快十四了,也该是知事的年纪,更知青楼是什么地方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在眶里打转,“是老夫人一眼看中了我,说要买我,还出二十两银子。” 时安夏得承认,二十两银子可以买三个普通粗使丫头了。这价是贵了些。 红鹊继续说,“我娘见钱眼开,转头就问望香楼的人加价吗?望香楼的人牙子气得不得了,跟我娘说顶多二十五两。结果老夫人直接出到了三十两。” 三十两银子的红鹊啊,其实是部落小公主。唉……时安夏听得十分忧伤。 只是听了沐桑的遭遇,觉得那样的公主不做也罢。 红鹊丝毫没察觉主子走神了,还在滔滔不绝,“望香楼就不干了,觉得定是我们联手做局。等老夫人把手续办齐备,望香楼的妈妈赶过来骂了好一通,说我这样的出五十两也不亏。你猜我娘怎么着?” “你娘就找我母亲伸手要银子,叫多给二十两,否则就不卖了?”时安夏不用想也知那嘴脸。 “夫人您真聪明。”红鹊边说边叹气。 她分明是想以欢快的语气说出来,却发现根本做不到,“老夫人身边的钟嬷嬷直接要去报官,才把我娘的嘴堵上,还惹得她捶胸顿足,跟我说以后一定要赚多多的银子孝敬她,才不枉我祖母养我一场。” 时安夏撑着身子坐起来,“所以是你祖母跟你说,那是你爹娘,你就以为那是你爹娘?” 红鹊被这话绕晕了,“祖母不会骗我的啊,她骗我这个做什么?” 时安夏像摸小狗狗一样摸了摸红鹊的脑袋,忽然“啊呀”一声惊叫,因为发现夜宝儿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贵妃椅的边缘上。 被发现的夜宝儿摇着尾巴可高兴了,可能是觉得贵妃椅还空得很,纵身一跃,挤了过来,趴得安稳,发出那种“嗯嗯咿咿”撒娇的声音。 北茴进来一瞧,嚯,这人啊狗的,闹成一团。 红鹊见北茴来了,吐了吐舌头,赶紧穿鞋下去了。 北茴也没说红鹊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主子,笑笑,“夫人您就纵着她们。” 时安夏道,“外头立规矩,这屋里嘛,宽松些才像个家。北茴姐姐,你也是,别总绷着个脸,多笑笑。” 她招了招手,将北茴拉近,用双手轻轻扯着北茴两颊的肉,“笑笑笑,笑起来啊!” 北茴终于忍不住笑了,握住主子的手,“夫人,自从嫁给了少主,您终于活得像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了。” 时安夏伸个懒腰,摸着夜宝儿的狗脑袋,“再过俩月,我就及笄了。”重生回来真的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啊,还多了个夜宝宝呢。 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夜宝儿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另一头,安夷馆里。 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靠近了维那部落的院子,进院之后,他才挺起腰背,十分傲慢传话,“听说沐桑公主也来了北翼京城,我们主子寂寞得很,让你过去陪一宿。” 屋子里正在说话的瓦真王子兄妹俩,原本正因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妹妹喜极而泣。 闻言,沐桑惊恐得全身颤抖,却还不忘死死拉紧兄长,生怕对方没忍住,又和宛国人干上了。 若是往日,瓦真王子可能真会冲出去。 可就在刚才,驸马说,“王子太易怒了,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你暴跳如雷。” 驸马还说,“刚才我们尾随你们过来的时候,应该宛国人也跟着来了,恐怕已经看到了沐桑公主在京城,你们要做好准备。” 驸马还教了他一计…… 瓦真王子便是站起身,拍了拍沐桑的手,“放心,我不会跟他们打。” 他走出去,看着那眼里冒着邪光的暗卫,冷冷一笑,“把你的臭嘴放干净点!这里是北翼京城,不是你们宛国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地方。还有,马球赛输得还不够难看是怎么的?” 提起那场耻辱的马球赛,宛国暗卫哇啦哇啦吼叫了几声,才阴阴威胁道,“我们主子说了,沐桑公主今日如果不过去陪睡,就把当日她在部落里像妓子一样服伺我们主子的事闹得全京城都知道。看你们维那部落还要不要脸!” 瓦真王子手上的青筋暴起,面上却不显,只牢记一点,信驸马,得永生。 他淡淡道,“好啊,去说吧。你们这种野蛮人说出的话,能有几个人信就不好说了。但我要是把布思皇子混在宛国使团里入京的事宣扬出去,我倒要看看北翼明德帝还坐不坐得住。” 各国有约定,大使团里若藏有皇族不报,可视为图谋不轨。在任何国家发生这种事,将其杀死在本土都不会被非议。 宛国暗卫面色大变,好在是夜里,掩藏得深,只又放了几句狠话,便转身走了。 瓦真王子回了屋后,如虚脱一般。差一点,他没忍住又要动拳头了。 沐桑不可置信,“暗卫就这么走了?” 瓦真点点头,“驸马简直料事如神。” 暗卫回了宛国使团的院子,进屋给主子禀报一番,气得布思一掌把茶几掀翻。 却是用力过猛,扯到了下颚,疼得他倒在椅子上喊爹叫娘。 好半晌他才道,“娘的瓦真不是一点就炸吗?老子还等着他送完人头送妹子出这口气呢!” 没能在北翼人身上讨得便宜,总要找软柿子捏一捏!嘿,这下软柿子也不让捏了! 但布思再狂妄,也知自己不能暴露。他在马球场上受的那一杆都忍了,现在还能不忍? 只得悻悻作罢,“等老子拿下北翼,就是维那部落灭族的死期!” 第543章 布思自来了北翼,没有一件事顺利过。 各国各部落表面仍旧恭敬,可私下里没少笑话宛国在马球场上的糟糕表现。 尤其《翼京周报》几乎一个整版都在记录那场马球赛的全过程,有“醒月先生”的官方客观陈述,更有“楚笙先生”的民间艺术创作。 无论是哪一种,无不是在无情嘲笑马上长大的宛国在马上输给了北翼。 各国窃喜的心理无以言表。自己干不过强权,还是希望别人能干过。 尤其这里面没少像维那部落这种有仇只能和血吞的,如今是真正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布思对宛国勇士们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比武场上将北翼踩到谷底,重塑宛国威信,也以此掩盖他们亲来北翼京城要做的大事。 所谓的大事,自然是要让北翼换皇帝了。 明德帝越来越不听话,近几年宛国提出的多项合作都被其以损害百姓利益为由给拒了。 宛国早就想替北翼换个听话的皇帝,只可惜那老婆子举棋不定,让人厌烦。现在终于知道明德帝根本不念旧情,要将李家赶尽杀绝,晋王更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才想起找他们合作。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布思想着,只要让晋王登基,权利都掌握在老婆子手里,那么这块肉就基本是他们宛国的了。 比武,是他们宛国下的战书,自然也是这次来访的头等大事。 这都来了大半个月,被明德帝安排这安排那,带着兜圈子。他们已经憋出了内伤。 终于过两日就要进行比武了。 布思今晚刚知道沐桑公主也来了北翼,原想叫来助个兴,谁知碰了钉子。越是得不到,这欲火就越是难消。 可他们之间互相捏有把柄,他也确实害怕人家将他的行踪暴露出去,坏了大事。 这便暗暗发了个狠,待办完大事,就把沐桑弄回宛国,让她生不如死。 不是不愿意侍候他吗?那就多来些男人让她侍候。布思此时要羞辱沐桑的心思已沸腾到了顶点。 这时,暗卫来报,“二皇子殿下,北翼李长风大人求见。” 布思用大拇指擦了擦下颚,嘶的一声,才道,“让人打扫一下,带他进来。” 暗卫忙安排侍女进来清理地面的碎渣。 不一会儿,刚经历丧子之痛的李长风垂眉耷眼进了屋,拱手一揖,“见过二皇子。” 布思很瞧不上李家的作派,要不是需要个傀儡方便行事,他才懒得理这伙人。 他是受了他父皇的授意前来接触太后一党。他父皇许诺,只要他帮助吉庆皇太后成功换了明德帝,扶持晋王上位,便废太子,立他为储。 布思知父皇馋北翼馋了许久,这才冒着巨大危险亲自来到北翼京城行事。 他尽管已经尽力掩饰,却还是掩不住那种天生的傲慢,“李大人可算敢亲自露面了?” 这是觉得李家行事胆小如鼠呢。他都来北翼这么久了,太后愣是担心被人监视,不敢让李家人前来接头,只派了底下办事的人在中间辗转传话。 李长风却是没听出弦外之音,“还请二皇子殿下体谅,正在紧要关头,实在应该加倍小心。” 要不是担心宛国人被明德帝的虚张声势吓得变卦,他今晚也是不该冒着风险前来。 许是现在还不太好跟李家搞得不愉快,布思缓和了声音,“坐,李大人节哀。本皇子惊闻噩耗,知令公子不幸身亡。若非我的身份不宜与你来往过密,都差点亲自上府里去祭奠了。” 李长风坐下,恭敬回话,“二皇子殿下有心了。” 要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不乐意与这阴险狡诈货打交道。 他正色道,“今日奉太后之命前来,是想跟二皇子您说明一下关于京华较场之事。” 原来,这次比武设在北翼近郊最大的京华较场进行。 头几日,大家从《翼京周报》上了解到京华较场的分布图,场地十分透明,并没有遮着瞒着的情况。 不像当年北翼到宛国比武时,事先场地瞒得严严实实,总让人觉得里面有陷阱。 事实上也确实有许多猫腻,令人不齿。但人家宛国拳头硬,谁也不敢真把不满摆明面上,只能敢怒不敢言。 北翼就不同了,除了《翼京周报》刊登了平面图,标识了各个区域分别是做什么用的,还在比武前就开放给各国参观。 里面除了有练兵场,武艺训练场,靶场,跑马场,还有各式各样奇怪的武器陈列场。 鸿胪寺官员曾起贤更是全程解说,从历史,讲到如今,再讲到展望未来的前景,直将大国清朗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 至于那些奇怪的武器,曾起贤道,“这些都是我北翼研发的新式作战武器,就不一一为诸位做介绍了。” 他越是不介绍,各国就越是好奇。 各国越是好奇,北翼就越不给看。 各国使臣对未知的东西纷纷生出敬畏之心,皆知北翼全民崇武可不是随便吹嘘。北翼虽不生长在马背上,也没受尽风沙肆虐,但他们从骨子里是强悍的。 在此之前,北翼无论是兵部还是吏部都反对将本国较场开放给列国观摩,认为那是把自己的底牌亮给敌人看。 当时明德帝也十分纳闷,诚恳问岑鸢,“那岂非是让列国对咱们了如指掌?” 岑鸢道,“我们给他们看的,自然是我们想给他们看的东西。” 没错,京华较场是在北翼接到战书后,才重新按照岑鸢的图纸秘密进行修缮。许多东西其实只是个模型,根本不能真正使用。 但现场看起来十分唬人。岑鸢就是要先把列国唬住,才能给北翼争取时间练兵壮大,养优良战马,造优良武器。 有许多陈列,明德帝见都没见过,闻所未闻。他就不知道岑鸢脑子里哪有那么多新鲜玩意儿? 说了半天,他是真馋岑鸢的脑子。 岑鸢自然不是真的把底牌亮开,“等把这关过了,就拆了京华较场,花大力气重新修个更好的较场。到那时,信息严密封锁,绝不展示给列国看。列国只会觉得北翼会有更强大而神秘的战力,而不敢轻易开战。” 说白了,这就是岑鸢给列国唱的一出空城计。 第544章 如岑鸢所料,李长风今夜前来秘会布思,正是要说这空城计,“二皇子,太后希望您不要被明德帝骗了才好。京华较场早前根本不长这样,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估计也是拿来迷惑你们的。” 布思阴阴地听着,冷冷地看着,就觉得李家这些阴险小人分明是担心他们宛国打退堂鼓,才故意这么说。 不由讥诮地问,“敢问太后亲自去过京华较场吗?” 李长风被这一问给问得愣住了,“自,自然是没去过。” “那李大人总去过吧?”布思的鄙夷之意更明显了。 李长风一张脸涨得通红,“我,我是文臣,我去较场做什么?” 布思哈哈笑起来,“太后多虑了。太后担心我们宛国人临阵变卦,不帮你们了是吗?才故意让你来跟我说这番话。啧,李大人,弄巧成拙,弄巧成拙啊!你们都没去过,又如何知道早前京华较场长不长这样?” 李长风觉得跟宛国人见面,没有一次是愉快的,“我们虽没去过,但我们兵部也有人曾在里面操练,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布思摆了摆手,“你们李家什么情况,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不要以为我们宛国人的消息那么闭塞。皇太后的人早在她被圈禁西山之前,就被明德帝排挤在外了。明德帝要做的事,又如何能让你们知晓?” 李长风闹了个没脸,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偏偏要倚仗人家,又不能出言不逊,好大一口郁气憋在胸口。 布思又道,“我们宛国人要么就不应这种事,应了必定会履行承诺。李大人也转告太后一声,事成之后,允诺我们宛国的,也要兑现才好。” 李长风其实并不知道太后允诺了什么,也不知道太后手里到底还有什么人可用,竟能轻易搭上宛国这条线。 到底太后还是连自个儿的娘家都防着啊。李长风看着布思就脑袋疼,一拱手,匆匆告辞, 布思转了转眼珠子,“李大人留步。听闻李大人家有个千金叫李兰芝?” 李长风顿了一下,才反问,“不知二皇子何意?” 布思阴阴淡笑,“何意?自然是好意。既然我们双方要深度合作,李大人又是太后的亲侄儿。难道不该尽尽地主之谊?” 李长风脸色一变,“你是想让我女儿……” 布思哈哈大笑起来,“待事成之后,我们两国联姻,你女儿也可以嫁与本皇子为妃,现在不过是提前洞房而已。” 李长风到底还残存了几分北翼文人风骨,“无媒苟合,你当我李家是什么人?” 布思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起来,那眼睛说不出的阴沉嗜血,看得人直打颤,“李家是什么人?于我宛国来说,是乞怜者;于北翼来说,是通敌卖国贼。你说,你们李家该是什么人?” 李长风脸上血色尽失,愤然离去。 布思望着他的背影,冷冷扔下话,“本皇子今晚就等着兰芝姑娘了。等不到,那就是你们李家诚意不够,合作取消。” 李长风从后门离开安夷馆,坐上回京马车。亮了腰牌,进了城门后,他拐去了一栋宅子。 宅子里有人秘密传递消息进富国男爵陈家,那人正是常出入太后身边的黑衣人。 他得了消息后,去跟太后禀报。 太后闭着眼睛发话,“这个时候了,还惹布思不高兴做什么?不过是个女子,送去就是了。长风也是个目光短浅的,在这种事上纠结。” “到底是他自己的女儿,送去安夷馆陪睡,不就跟妓子一样?他自来傲气,哪受得了这个。” 太后幽幽道,“兰芝那丫头生来享尽荣华富贵,现在为家族大业牺牲一下又算得什么?呵,傲气!他李长风傲气个什么劲儿?一旦事败,命都没了,还谈何骨气?去,你跟他说,别说是牺牲他一个女儿,就是牺牲李家所有的闺阁女子,哀家都在所不惜。” 黑衣人默了一瞬,“对了,属下查清楚,李天霖母子确如您所猜测,是李长风下令害死的。” 太后长长叹一口气,“李家人,一个个都不中用!不中用啊!只会窝里横!待哀家成就大业再收拾他。你现在就让他把兰芝送到安夷馆去。” 黑衣人应下,又道,“太后,宛国人狼子野心。一旦事成,咱们势必被布思拿捏。您要早做准备。” 太后无力地回应,“如今已经顾不上了,与明德帝一战,势在必行。宛国无非是要肃州江州,就割地吧,全给他们。那里土壤好,够他们种粮食种木颜花了。” 太后说完这些,就感觉心里痒得慌。 她不由感叹,福寿膏是个好东西。她盘算着北翼以后也可以找合适的地方种出来才好。明德帝那目光短浅的,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包治百病的好处。 黑衣人将太后旨意传达给了李长风,“李大人,太后让你速速去安排。” “太后真这么说?”李长风尽管已经猜测会是这样,但真正听到时,还是很诧异,“她自己也是李家的女子!这于她也颜面无光。” 黑衣人道,“只有人活着,才能有颜面。李大人,请!” 李长风怒气冲冲回府时,经过时安柔的院子,脚步一顿,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他摩挲着扳指,将指圈转了转,慢条斯理走进院子,听到时安柔又在跟婢女闹,说没吃饱。 婢女道,“时姑娘,您今晚都吃了多少东西了,还说没吃饱?” 时安柔理直气壮,“我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用,你懂不懂?” 李长风被那句“一个人吃,两个人用”当头一棒,猛地打醒了。 这是有了晋王的孩子? 他推开门,“找大夫来看过吗?” 时安柔刚就从窗户看到李长风来了,总感觉来者不善,是以情急之下才搬出肚子挡灾。 银凤早就撤走消失了。她想,肯定是担心她把银凤暴露才撤走的。 时安夏这奸诈货,从没相信过她。时安柔想着,得自救,“这还需要什么大夫来看?是个女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她现在脸皮厚得很,脸皮薄的活不下来。她要活着!她不止要活着,还要活得风风光光的才行…… 第545章 李长风双眼阴沉地盯着时安柔的肚子,也觉得不用找大夫都能看得出此女确实有孕相了。 早前没往这方向想,只觉得她是饿死鬼投胎,意图把他李府吃穷。谁知人家这是怀上了。 怀上了! 晋王的孩子! 这是晋王的第一个孩子。 李长风甩手走人,直接去了女儿李兰芝的院子。 他原本的确是想用时安柔替代女儿去安夷馆暂时安抚布思,不是因为他心疼女儿,只是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而已。 这会子,他那名义上是妾,实则才是发妻的女子王氏正因失子之痛在女儿屋里哭泣。 而女儿兰芝也是王氏亲生的,但对外一直记在死去的正室江美莲名下,是以为李长风的嫡女。 母女俩这会子正抱头痛哭,唾骂那该死的冬喜,又骂建安侯府,骂海晏公主,骂护国公府。 见李长风进来,李兰芝立刻站起身来,噘起了小嘴,“父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为哥哥报仇!我哥哥可不能这么白死了!” 李长风正愁找不到话题开口,这不就来了吗? 他沉沉一声叹息,“若是往常,谁敢这么欺负我李家?也就是现在,我们李家被排挤,是个人都敢骑在我们李家头上拉屎。” 王氏一愣,还是第一次听相公说话这般不讲究,想必也是被儿子的死气糊涂了,一时悲从中来,“爷,咱儿子就这么冤死了吗?” “那自然不能白死了。”李长风看着李兰芝,“从今天开始,我们李家要振作起来。” 李兰芝从未见过她父亲那种表情,目光里有不甘,不忍,又有心虚的躲闪,还有说不清的……屈辱。 明明说着“振作”的话,听来却像是在打退堂鼓。她蹙着眉头,“父亲,您怕海晏公主了是不是?” 李兰芝现在最讨厌的人,一个是时安柔,一个是时安夏。两个所谓的“凤女”,全都不知所谓。 也不知道皇太后怎么想的……李兰芝一个人吧啦吧啦抱怨了好大一通,一时说父亲不够果断,一时怨祖父和曾祖父,一时又……听得李长风原本还犹豫的心一下子冷硬起来。 他板着脸吩咐,“去换件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王氏和李兰芝齐齐一愣,“这么晚了,去哪?” 李长风凉凉道,“你不是说为父不果断吗?为父就果断一次。”说着转身出了屋,吩咐屋外的丫环进屋给小姐换衣梳洗。 王氏追出来时变了脸色,“爷,您到底要带兰芝去哪?” 李长风哪里有脸说真话,“带她去见皇太后。” 王氏这才放下心来,拍着胸口道,“爷,您别吓我啊。我就生了这么两个孩子,一个命短,一个……是真不能出任何事了啊。” 李长风没应,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应。今日之窝囊,是他有生之年的耻辱。 上了马车,李长风仍旧阴沉着脸,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甚至怕女儿半路闹起来,完不成皇太后布置的任务。 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一生真算是一事无成。似乎所有看起来顺风顺水的事,都是因为他有个当皇太后的姑母。 可他当年也是同期进士前十啊!他是真真正正有真才实学的文人。 他自来觉得自己跟其他李家人是不同的,如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了。也许更加不堪。 他轻轻闭上眼睛,黑暗里一片荒芜。 李兰芝没忍住,欢欣雀跃,“父亲,您是不是带我去见晋王表哥?” 没错,晋王早就回京躲起来了。封地上那个是假的,跟皇宫里的假太后一样。 李长风猛然睁开眼,“你怎么知道晋王已经回京?” 李兰芝得意,“晋王表哥的侍卫巴结女儿,透了点口风。女儿聪慧过人,自然就猜到了呀。” 李长风又问,“你既然这么聪明,那你知道为父今晚要送你去哪吗?” “不是去见晋王表哥?”李兰芝好生失望。她还以为是晋王央她父亲送她去见他呢。 李长风没答。 李兰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父亲,到底您要送我去哪里?” 李长风不敢看女儿的眼睛,那双眼睛是他做父亲最后的尊严了,“去安夷馆。” 李兰芝并未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安夷馆不是接待列国使臣的驿馆吗?去那儿做什么?” 李长风将脸扭向一侧,淡淡道,“去了就知道了。” 李兰芝是在见到布思那一刻,方知父亲临别的挣扎,更知刚才父亲说的那句“我们李家要振作起来”的真正含义。 刹那间,她就下意识往外跑。 可她哪里跑得过布思的暗卫,所有出路都被堵上了。 布思悠悠然走过来,勾起她的下巴,用舌头顶了顶疼痛的下槽牙,“虽然资质差了点,勉强能用。” 李兰芝差点呸他脸上。就他那丑样子,还敢嫌弃她? 她不知道他是宛国皇族,只知他是宛国人。但就算只是个宛国人,她也并不敢如平常一般,不顺眼就一耳光甩过去。 对着这位爷,她该有的礼数还得有,也是在拖延时间,“见过宛国大使。” 布思哈哈一笑,也不表明身份,拎着李兰芝就进了屋。 李兰芝大惊,忙结结巴巴搬出了晋王,“等,等一下,你,你可能是有什么误,误会,我是晋王的,晋王未过门的妻子……” 她还是太不了解宛国这位荒淫无度的二皇子了。 此子在宛国就最喜欢染指臣子的妻子,尤其背着大臣们寻欢,越刺激越开心。 这李兰芝误打误撞,撞到了对方的心坎。 完事后,李兰芝哭哭啼啼。 布思的手在她身上作恶,轻挑地笑,“你哭什么?以后待我扶持了晋王上位,指定你为皇后就是了。” 李兰芝觉得此子在吹牛,“你?” “有眼不识泰山!”布思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本皇子允你的事若是做到了,你也要答应我,随叫随到,背着晋王与我偷欢如何?” 李兰芝的注意力却是在“本皇子”那几个字上,“你,你是皇子?” “不然呢?”布思微眯着眼,瞧着这一脸贪欲的女子。分明前一刻还一脸忠贞,后一刻……呵呵。 这种人他见多了。 想着以后有北翼的皇后供他玩乐,布思忽然也觉得这游戏有趣多了。 尤其李兰芝这会子白臂主动缠上来,娇娇地说,“那你不许骗人家……” 第546章 李兰芝是个会打算的。 早先因和时安柔打闹一场,被时安柔当众脱了衣服暴露于人前,她就自知和晋王表哥无缘了。 晋王表哥是皇太后选中的皇位继承人选,她都被下人看光了,还怎么母仪天下? 也就从那时起,她歇了心思。 谁知那日之后,有个叫罗期的小厮,也就是和她哥哥李天华一起被冬喜烧死在柴房的那个人,自看了她的身子,就不再敬重她。 隔三岔五拿些外头的春宫册子给她瞧,说是她哥哥让他拿来的。 那册子包着诗书的外壳,她起初是又羞又恨又好奇地看,后来罗期来问她,好看吗?要不要照着图册试试? 李兰芝哪里看得上一个小厮?可小厮威胁她说,要把册子拿走,还要到外头去嚷嚷,她一个姑娘家整日关在屋里看这些东西,让她以后再也嫁不出去。 那些话都是罗期与她口花花半开玩笑说的,说完就替她哥办事去了。办完事有时又悄悄来找她,再拿来更多外头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给她开眼界。 有时罗期还跟她一起看册子,研究册子。尔后李兰芝尝到了甜头,反倒天天盼着罗期来找她。 该说不说,她跟那罗期处得越久,倒越是欢悦。 这种日子已过了一个多月,李兰芝也算是在床笫一事上十分有经验。 头些天惊闻罗期被烧死,她还伤心大哭了好一场。 旁人只当她跟她哥哥感情好,谁也不知道还有这一茬隐秘之事。 今晚李兰芝被父亲送到了布思床上。她情急之下,说出自己是晋王未过门的妻子,最初的本意确实是不想被宛国人染指。 在她印象里,宛国人就是野蛮粗鲁没开化的人。 可布思阅女无数,又岂是罗期能比? 李兰芝在哭泣中竟是很快就沉溺其中。这会子惊闻对方是皇子身份,再看过去就觉得此子顿时英俊不少,仿佛镀了一层金粉,闪闪发起光来。 且一细想,父亲能把她送到这,已经说明这个皇子对李家对皇太后都至关重要。 如此竟忽然燃起了做皇后的希望……听听人家那语气,“以后待我扶持了晋王上位,指定你为皇后就是了。” “指定”二字简直指到了她心坎上,李兰芝从来没感觉自己离皇后之位那么近过。 且来这一趟,很好地遮掩了她不是处子之身的事实。早前她天天担惊受怕,怕被长辈们发现。 现在嘛……有她父亲在前面顶着,她可不怕。 她是功臣,她是李家最耀眼的功臣。 她现在应该是皇太后跟前最得脸的人了。 而布思见她非处子之身,又以为她把身子早给了晋王。只觉北翼文人常把礼仪挂嘴上,私底下也不过如此。 布思对李兰芝本身没什么兴趣,但一想到北翼册封皇后那日,定要让这女子跟自己欢好,不由得面上浮起一丝邪笑。 李兰芝半夜被布思的暗卫悄悄送出安夷馆。 李家的马车远远等在隐蔽的地方,只留了个随侍望风。 李长风坐在马车里煎熬着,感觉自己如同青楼里的老鸨。这是第一次,李长风在认真想,他一个北翼人,为什么活得这么窝囊? 随侍过来禀报,说小姐出来了。 李长风这才一脸沉郁地让马车夫将马车赶过去接人,脸上火辣辣的,有种无颜面对女儿的耻辱。 李兰芝也酝酿好了情绪,一上马车就扑倒在父亲脚边,捂着嘴哭泣不止。 李长风伸出手,摸着女儿略有些散乱的发髻,无比愧疚地说,“兰芝,这件事是为父亏欠了你,是李家亏欠你。” 李兰芝低着头,无声抽泣,“父亲不必说这样的话。女儿的命是父亲给的,女儿……不敢有怨言。” 李长风向来知道这个女儿娇纵,真是一夜成长啊,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忽然变得这般懂事? 他更愧疚了,亲手扶起女儿坐好,“这件事到此为止,对谁都不要提起。待大事一成,为父定给你选门好亲事。或者为父去求皇太后给你封个公主,以后……你想养多少面首都行。” 李兰芝只哀哀低头抹泪,并不答话。她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等她父亲画的饼,还不如等宛国皇子布思的饼来得香呢。 总之她是两头不亏。从今夜起,她感觉人生就不一样了,路越走越宽。 有一种叫野心的东西,正勃勃生长。 李兰芝甚至觉得,如果布思肯帮忙,她都可以取代皇太后了。 怪不得她皇姑祖母老了都要把权利捏在手里。权利这东西,确实使人疯狂。 如今再回头看晋王,李兰芝就感觉……有些不够看了。晋王表哥除了在长相上稍胜一筹,别的方面还真不如布思。 换句话说,只要拿捏好了布思,整个北翼都是她李兰芝的。 李长风猛一惊,“兰芝,你怎么了?” 他竟然看到女儿笑了,笑得特别诡异,有一种癫狂之态。 李兰芝得意忘形了,忙收摄起心神,又露出一抹哀愁之色,“父亲,我是在练习笑容。我怕回去之后露出马脚,惹姨娘伤心。她是我亲娘,如今哥哥走了,便是只有我一个女儿了。她若知我……定要责怪父亲,与父亲生了嫌隙。女儿……不能让她看出端倪来。” 李长风从来没这么感动过,连眼睛都湿润了。 他养了个好女儿!他总算是养了个好女儿啊!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女儿如此有大局观? 如此便到了比武之日。 京华较场里,连站票都卖完了。 这一次,跟马球赛不同,是真正的比武。北翼百姓观赛的心情也很不同……说白了,就是心情沉重。 北翼没底气。尽管武举持续了许久,擂赛也稀稀哗哗打了许久。《翼京周报》更是持续发行“武举专刊”数周,简直连前三十名举子的底子都快翻了个遍。 京城人对“全民崇武”这个概念接受得很好,“春风向北山河行”的征文也在文人中掀起浪潮,举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这浪潮是推上去了,只是推得越高,输了不就摔得越狠吗? 唐星河马楚阳他们倒是整日叫嚣着“战战战”,那不也就是提气的口号吗? 偌大个北翼,哪能真指望几个孩子? 第547章 不止百姓心里打鼓,就连文武百官和明德帝心里都没底。毕竟往常战力差得太多了。 且宛国憋了这么多天,正是要一展神威的时候。 不得不说,整个京城都笼罩着一种惶惶之色。哪怕看到傅家姑娘们身着骑装,英姿飒爽步入场内指定位置时,众人都无法因那场逆风反转的马球赛而燃起今日胜利的希望。 护国公府的马车,建安侯府的马车,云起书院的马车,以及少主府的马车几乎同时抵达京华较场外。 待主子们纷纷下地后,马车夫们就赶着马车去指定停放位了。 红鹊扯了扯脸上的面纱,不解地问,“夫人,为什么北茴姐姐她们都不带面纱,就奴婢一个人带啊?” 时安夏笑道,“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叫你戴就戴着,别问。” 唐星河探个头来答,“小红鹊,旁人都没你好看,自然不需要戴面纱。你好看你戴。” 不得不说,这货凭一己之力得罪了在场所有女子。 红鹊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还好面纱遮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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