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阳已西沉得厉害,阳光变成了金红色,黄昏将至,也到了殿试结束的时候。 三百贡士都是裕朝学子中的佼佼者,每人都按时完成了自己的答卷,答得究竟如何,便要看后日的传胪大典了。 殿试的阅卷极其之快,黄昏前将试卷收上去,傍晚皇帝钦点的数位大学士和翰林阅卷官便要入宫连夜批阅试卷。 阅卷时,每位阅卷官都要把三百份卷子全部读过一遍,认为文章做得好,就在上面画一个圈。 第二日傍晚前,阅卷官要读完所有试卷,将画圈最多的十份呈交给皇帝,由皇帝点出一甲三人和二甲第一名。余下的试卷再由阅卷官分为二甲和三甲。 到了第三日早上,所有卷子的名次都已定下,也拆开糊名登好了金榜,新科进士最荣耀的传胪大典便开始举行了。 灿烂的夕阳中,杜云瑟随响鞭声放下笔墨,三百贡士先一起行礼恭送元化帝起驾,再静静等待礼部官吏糊名收走试卷。 等所有流程结束,贡士们可以起身离开紫禁城时,很多人已经站不稳,胃里一片火烧,强撑着才能不在皇城里失仪。 杜云瑟又嚼了几条高粱饴,旁边的解檀光注意到看了他一眼,杜云瑟坦然回视。 “……” 解檀光瞧了瞧杜云瑟腰间特制的荷包,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一片沉默中,三百贡士沿来时的路穿过午门旁的右掖门,沿直道过端门和承天门两侧的便门,终于来到外面的长安街上。 长安街原本横贯整个京城,皇城的设计者在承天门外设了两道高耸的墙门,从中间隔断了整条大街,将它分为了东长安街和西长安街。 杜云瑟走出长安东门,才终于出了森严皇城的范围,听见了繁华市井的声音。 皇城边上无人敢拥堵等待,柏泉只能站在长安东门边上守着,看见杜云瑟出来,才赶紧从远处把马车赶过来,接杜云瑟和紧随其后的王引智回家。 秋华年整日心神不宁,提前一个时辰就在宅子大门边上打转了。 看见马车回来,他赶紧上去握着杜云瑟的手拉人进门。 “来来来,庆祝咱们终于考完了科举的最后一场试,我让厨房准备了许多好菜,别管其他的,先好好吃一顿,再睡一觉。” 是啊,从县试、府试、院试,到乡试、会试、殿试,这科举之途等级分明的六场大试,他已经全部考完了。 杜云瑟握着秋华年温热的手,恍惚间似遇醍醐灌顶,终于从殿试的影响中出来,再次回到他眷恋的烟火人间。 当夜杜云瑟与秋华年在席上小酌几杯,洗漱后很快便抱着爱人沉沉睡去。 他睡得安稳极了,秋华年挣扎了几下,往上蹿了些许,伸手把杜云瑟的头圈在自己怀里,将脸贴在发顶,像一只巡守自己领地的小狐狸般快乐地蹭了蹭,重新入睡。 第二日清晨,生物钟让杜云瑟准时睁开眼睛。 他意识到自己和秋华年的睡姿,有些惊讶,刚想起身看看秋华年,就被勾着脖子按了回去。 秋华年嘟嘟囔囔道,“不许早起,陪我睡回笼觉。” 杜云瑟失笑,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反手搂着秋华年的腰,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睡一个已经多年没享受过的回笼觉。 殿试结束,离传胪大典还有一日,许多人都想知道会元发挥得如何,但杜云瑟一直没有出门,也没有接帖子。 这几日都是难得的晴天,主院内院的几株玉兰开花了,紫的白的交映在一起,煞是好看。 秋华年突发奇想要炸玉兰花吃,不叫下人们动手,专指挥杜云瑟去摘花。 杜云瑟踩着小凳摘花时,他就在屋檐下搬了把躺椅,摇摇晃晃地瞎指挥。 半个巴掌大的花朵很快便摘了一篮子,一咕嘟一咕嘟的漂亮又可爱。 秋华年来到厨房,给面粉里加入糖和鸡蛋,调成生糊,把摘下洗净的玉兰花瓣放进去一裹,入油锅炸个几秒,赶紧捞出来,花瓣的清香还未褪去,配着外面薄薄一层酥脆的炸衣,口感相当奇妙。 吃花是吃不饱的,秋华年炸了十几片,给自己和杜云瑟都投喂够了,便让人收拾了做正经饭。 他和杜云瑟则回到内院的正房,终于有空说起殿试的题目。 元化帝专门在殿试上问策海贸,说明他不是个信奉闭关锁国政策的帝王,秋华年由衷松了口气。 杜云瑟分析得很透彻,提出的策略也非常符合裕朝的现状,秋华年作为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现代人,也想不出比他更好的来。 “我的殿试答卷,也有华哥儿的一份。” 秋华年笑着摇头,“我说的话是你的见闻,能分析出深层原因,结合实际融入答案中,是你自己的能力。” “何况你我之间何分彼此呢?” 秋华年问杜云瑟,“海津镇那边的海港,究竟何时会开?” “若陛下愿意采取我的策略,应该还要准备一二年。” 秋华年点头,这种大政策准备齐全再实施是好事,他也可以利用这一两年时间多做点事情,争取赶上第一波红利。 “我原本想着离城远的那六十亩庄子,一部分作工坊以及给工坊种原材料,一部分仍种普通的庄稼,现在想想要不还是全部用于工坊吧。” “这些华哥儿安排便好。”杜云瑟自然没有意见。 秋华年起身伸了个懒腰,“传胪大典后,咱们也该回襄平府了,出发前挑个日子去庄子上安排一番,出来这么久,我早就开始想九九、春生、云成和圆菱,还有信白他们了……” …… 元化二十三年三月二十,初春天气,百花盛开。 天将将亮,文武百官已穿朝服分左右列班站在奉天殿前,静待三年一次的传胪大典。 新科进士们先前往国子监领取进士服,换好衣袍,再来到奉天殿前列班向北,站在百官中央。 三百进士一水的深蓝色青边圆领袍,领口露出一抹洁白的交襟中衣,大袖敞口,革带青鞓,乌纱帽两边系着垂带,手执槐木笏板,看上去意气风发极了。 奉天殿前列班站,紫禁城内唱姓名,确实是一位古代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巅峰时刻。 辰时三刻,奉天殿前响起宏大悠扬的礼乐声,天子穿礼服摆仪仗来到丹墀之上,公侯与诸王站于两侧。 稍后传胪官会一一唱出新科进士的名字,一甲三人高唱三次,二甲和三甲则高唱一次,每唱一次都有盛大的鼓乐声伴奏。 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被唱到名字后,须引出班前跪拜,二甲和三甲则原地跪拜谢恩。 待唱名全部结束,众人三拜九叩恭送皇帝回宫休息,礼部官员会手持皇榜,引一甲三人穿过午门正门,从正中央的御道上走出皇城,将皇榜张贴在长安东门外。 之后则由礼部官员用伞盖、仪从送状元归第,俗称的状元游街便是这一环节。 杜云瑟站在新科进士班首,身姿挺拔,视线微微向下,心中一片从容淡然。 殿试之卷,他已竭尽全力,而解檀光背后有三皇子,定然也早有准备,最后点谁为状元,全看元化帝究竟想主要采纳谁的策略。 只是待会儿如果不能以状元的仪仗回家,华哥儿恐怕会十分失望…… 杜云瑟稍微愣神的工夫,礼乐声已经停下,传胪官手捧黄榜站在了殿前。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新科进士们全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杜云瑟听见传胪官悠扬沉稳的声音。 “元化二十三年殿试一甲第一名——” “辽州襄平府籍,杜云瑟。” “文才绝佳,钦点状元,赐进士及第。” 杜云瑟轻轻舒了口气,向前迈出一步,站于班前,俯身跪拜。 他听见传胪官将自己的名字唱响三次,每一次后都跟着悠扬盛大的礼乐声,在森严恢宏的皇城里回荡。 这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杜云瑟突然看见了许多年前跟在马车后,一步步送自己远行游学的父亲;看见了父亲葬礼上以死相逼,命自己继续游学不许荒废前程的母亲。 他看见十岁的小小的自己行走在山川河海间,一点点抽条长大。 他看见了数不尽过去的经历,有好有坏,有喜悦亦有悲伤。 终于来到尽头时,他看见父母站在一起,对他摆了摆手,他猛地转身回头,秋华年已经在那里眼含笑意站了许久。 “……” “臣杜云瑟,谢圣上恩典。” 奉天殿前冰冷的地面,在额头触地的瞬间滚烫了起来。 传胪响云过长街,寒窗十年未老人。 第124章 太子只要他们死 火红的旭日从东方升起, 给万物镀上鲜亮的颜色。 奉天殿前,天子亲临、公侯见证、百官肃穆之下,传胪大典仍在进行。 杜云瑟之后, 一位来自江南名为迟子怀的三十多岁的进士得到榜眼, 解檀光则被点为探花。 一甲三人的名字各被唱响三次,出列谢恩后, 重新回到列中, 站在最前排。 之后便是二甲和三甲进士唱名。 二甲与三甲的人数没有定例,本次会试,共取二甲九十六人,赐进士出身, 取三甲二百零一人, 赐同进士出身。 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是进士的三种身份等级。 虽然三种身份都叫进士,都可以做官,但仍有微妙的差距。例如官场上论资排辈时, 同进士便要低上一等。之后的庶吉士考试,同进士出身考中的概率也比进士出身的低。 与杜云瑟同乡的辽州进士里, 祁雅志的排名是最高的,在二甲十五名。 李睿聪作为去年辽州乡试的经魁, 这次在二甲九十多名,差一点就跌到了三甲。 王引智的总排名在二百出头,没有挤进二甲,但在三甲里算是靠前的,对他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 选择直接外放任官, 可以争取个好一些的地方。 太阳完全自东方升起后,盛大的传胪仪式终于接近尾声。 天子仪仗离开后, 礼部官员接过黄榜,来到三百新科进士队列前,示意众人跟上。 杜云瑟整理敞袖,单手微提衣摆,迈步走在最前方,其后是榜眼与探花,再往后是所有的新科进士。 众人沿御道出宫,来到午门前,午门正门大开,一甲三人从正门走出,其余新科进士则从左右掖门出紫禁城。 之后又陆续穿过端门、承天门,过金水桥,来到皇城外的御街上。 沿御街往东西几百步,便是繁华市井,今日乃传胪大典,长安东门外已经聚集了无数等待看黄榜以及状元游街的人。 礼部官员早就带着赏赐与状元的伞盖、仪仗在此等候了。 今日下午,新科进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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