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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神情立刻变得沉肃。 “殿下身上这身伤啊……” 李意清小声打断:“邱郎中, 能否请您代为隐瞒一段时间,不要让父皇知晓。” 邱郎中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他严肃地看着李意清,道:“殿下既然已经知道微臣是谁派来的,便知道这么大的事,即便您能说服我,也瞒不住陛下的眼线。” 说得也是。 李意清没有再为难邱郎中。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李意清怕疼, 邱郎中先给她用了少许麻沸散,她意识渐渐昏沉, 忍不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 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完毕。 伤口被白色的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 李意清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的腿, 却发现自己移动不了分毫。 邱郎中在旁边坐着写药方,看见李意清躺在床上挣扎要动的样子, 连忙站起身走到床边。 “殿下,你好生在床上养着, 切记,伤口这几日不可碰水,后日同一时辰,微臣会再来给殿下换药。” 李意清眼巴巴地看向邱郎中,委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那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地啊?” 邱郎中没有说话, 只是冷哼一声。 李意清第一次瞧见他这副神情, 忍不住心底直打鼓。 “少则三个月, 多则半年……殿下,您可千万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李意清心底盘算了一下, 后面就是五月到七月,她最怕酷暑,想来忍住不出门,还是有可能的。 她松了口气,想起元辞章胳膊上的伤,对邱郎中道:“郎中,驸马胳膊上也受了伤,您快去给看看。” 邱郎中神色迟滞了片刻,而后才说好。 他处理李意清伤口的时候,元辞章就一直站在旁边。 等处理结束,他见元辞章胳膊上一大片泅染的血迹,提出帮忙包扎。 元辞章却只敷衍一般洒了些消炎的药粉,随后不当回事,一头扎进了书房。 邱郎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仗着自己的身体好就不爱惜,等老了一身的伤,看你们还怎么笑得出来。” 李意清看着邱郎中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不出来了。 他们虽然身负重伤,却好歹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河堤春会上,多少普通人家的姑娘郎君被一刀斩首,身首异处。 孟氏将牢狱中的亡命之徒作为已用,杀人毫无节制,罔顾了多少条性命。 门外帘子处出现一道人影,隔着绫罗和珠帘,向李意清请示: “殿下,施知府有事拿不准主意,想请您过目。” 邱郎中本还淡然的眉目忽然带上急怒,他大声呵斥: “去去去,殿下都这样了,还要操心这些事呢。施知府是江宁的父母官,若是连这些事都做不好,还不如早早禀了陛下,告老还乡。” 外头的小厮不敢应声。 李意清有意斡合:“郎中,施知府不是一个爱麻烦人的性子,或许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难处?” 邱郎中老神在在地坐在床边的小凳上,“这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是个郎中,殿下是我的病人。我管不了心怀苍生的於光公主,却要看好我的病人,以免耽误了病情治疗。” 李意清有些无奈。 邱郎中的态度很强硬,谁来说公务,都会被他赶出去。 外头的施知府听到了邱郎中的斥责声,沉默半响,拱手道:“微臣明白了。” 河堤春会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办肯定是办不下去了。 那日伤亡惨重,除却能一眼认出姓名的尸体,还有些残肢没有拼凑完整。 光是安抚那些失去儿郎闺女的江宁父母,都足以让他焦头烂额。 更何况於光公主在此受到大灾,日后江宁府众人再想起河堤春会,不会再是草长鸢飞,而是秦淮河上血流成河,漂血浮橹。 或许如邱郎中所言,他确实不够资格当好一方父母官。 * 施长青离开后,李意清道:“郎中,施知府这次为了里应外合,费了不少的力气。” 邱郎中摆了摆手:“殿下说他好话,我自然愿意相信殿下,可是微臣也长了眼睛会看——我眼中看到的,是施长青怯懦不敢行事,他将所有置身险境的情况都给了殿下,而自己置身事外。” 李意清嘴唇翕动:“孟氏势力盘根错节,若是他直接传信京城,估计信还没过淮河,施知府已经意外暴毙。” 邱郎中:“……” 他看着李意清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孟氏,当真猖狂到了这个地步?” 李意清指着自己的腿伤,“你觉得呢?” 邱郎中闭上嘴巴。 歇了片刻,他话锋一转,换了话题,“驸马已经在写折子,看他那幅神情,孟氏这次不脱一层皮是不可能的。” 李意清纠正道:“不是脱一层皮,而是斩草除根。” 邱郎中看她说得认真,心底漫上一阵心疼。 “是,孟氏作恶多端,鱼肉百姓,这次,必然叫它翻不了身。” 此刻夜已深了,邱郎中伸手将李意清身上的被褥掖好,温声道:“殿下腿伤严重,今晚怕是有些难熬,早些休息吧。”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一声通报。 “殿下,盐运使求见!” 又来了! 邱郎中在心底念了一遍自己的名讳,皮笑肉不笑: “……别逼我发火,殿下今日伤成这样,见什么见?” 一点眼见力儿都没有。 门外的小厮道:“不是公务不是公务,盐运使说今日特来拜别公主殿下。他已经收拾了行李,过几日便动身前往京城。” 邱郎中道:“好,公主知道了,可以让他滚了。” 李意清和门口小厮:“……” 没想到邱郎中还有这样的一面。 邱郎中大名邱念慈。念慈念慈,这个名字的由来,可算是有了答案了。 陷入暴躁的邱郎中只听得进去李意清的话。 李意清伸手撑着床,“没事,麻沸散的劲儿已经过去,我现在倒不是很困。竹月,守在城门的广德军还没有走,你明日点上一百人左右,护送盐运使归京。” 从江宁回京城,势必要北上经过颍州府管辖之地。 或舍近求远,绕道走西边抑或海路。 郑延龄怕迟则生变,急着带上证据远赴京城,可又怕孟氏的势力范围,今日特来来向公主求一道保险。 竹月领了命,转身准备离开时,李意清忽然扶着额头道:“记得多筛选几遍护送人手,广德军的云麾将军为人忠实,却是个武痴,不能一味信他引荐。” 比如这次计划中的都护就是云麾将军的力荐。云麾将军把这个人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说什么少年家贫出身,被人家买去当了义子,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就被推出去服兵役。后来亏得他自己有出息,一路从普通小兵做到了百夫长。 谁知道那都护包藏祸心,险些酿成大祸。 李意清为自己的大意捏了一把汗。 竹月领命退下后,邱郎中扬袖熄灭了室内的烛火,在一旁的香炉上点上安神助眠的熏香,朝守夜的婢女微微颔首后,拎起药箱离开了屋子。 李意清躺在床上,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腿痛而彻夜难免,可是经历一天的奔波后,她已然累极。 在熏香的帮助下,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梦里的她站在蛇窝之中,吓得一动不敢动,下一瞬场景陡然变化——典雅的闺房中案上摆放着一只碧眼金睛貔貅炉,袅袅婷婷的烟丝化作一个人形模样。 那人影只是一个背影,声音飘渺:“人生遇波折,如涅槃之火,浴火而重生。” 这话有些耳熟,李意清一时间想不起来谁人曾经说过。 梦里的她虽然没有痛觉,却能看见自己腿上的千疮百孔,她试探着道:“这应该算是浴火了吧。” 烟丝化作的人影却没有回应,不一会儿,凝聚成人形的烟丝纷纷散开。 李意清摸不准这个意思。 忽然一阵外力将她拉扯着她,她被拖下了椅子,一睁开眼睛,只见婢女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殿下,可是做了什么噩梦,怎么出了一身的冷汗。” 李意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在做梦。 她伸手接过婢女递来的水杯,里面只是一些白水,她喝了好几口,将咽下去喉咙间弥漫的哑意。 “也不算噩梦,就是看不懂。”李意清喝好了水,将空着的水杯递给守在床边的婢女,轻声道:“没事了,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婢女轻声应了声是,往后退时,看见站在门边的元辞章。 “驸……” 元辞章伸手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婢女立刻收住声音,朝着元辞章微微颔首,轻声掩上房门退出去了。 元辞章站在门边站着等了差不多半刻钟,才抬步走了进去。 床榻上的李意清已经重新陷入睡眠。 元辞章拿起铜盆打了一盆热水,将架子上的帕子取下来,沾湿拧干,轻轻顺着李意清。的脸庞擦去脸上的冷汗。 他的动作很轻,呼吸声也很轻,整个房中最大的声音来自于烛台上的烛花坠落。 李意清的眉宇渐渐舒展。 元辞章将她的脸上和脖子都擦拭一遍后,默默坐回床边,一夜无眠。 第85章 “身体康健比什么都重要。” 休养了差不多一个月后, 京城处理的结果才传了下来。 被特派指下来处理此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李序泽。 李意清经过一个月的休养, 此刻精神恢复了不少,见到皇兄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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