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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许杭逍微微避开许翎的目光，气不足道：“林资也会幸福的。” 宋庭初愿意花费多年排除是周欣给路格伟打的黑钱，找出姜家支使曲婉雇佣路格伟杀害他父亲证据。这也不是有点好感说得通的。尤其是宋庭初跟林资和他的妈妈关系繁复，宋庭初对林资更有责任，肯定不会辜负林资。所以许翎现在把林资绑在身边的做派，让许杭逍不得不多想。许杭逍不愿意认为自己敬重的小叔是个自私的人，哪怕明知道自己手术失败，也要留林资在世上独自伤心。可他也想不到别的理由。他不是偏袒林资，他只是觉得许翎这样做会后悔，他能看出许翎是多么爱林资。林资真到了崩溃的那步，许翎也不会好过的。许杭逍只是竭力劝阻，不让小叔沦落到那个局面。 “杭杭，只有资资有权利选择”，许翎说：“我没有，而且我不能推开他。” 无论结果是什么，林资能不能接受，在过程中就被推远，林资是不会愿意的。许杭逍愣了好久，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小叔，你好好休息，我今晚去公司就不陪你了。” 许翎闭上了眼睛。许翎化疗总是呕吐、失眠、乏力。可能是今天见过林资的原因，许翎的睡眠状况好了点，还是在半夜醒来。许翎没有强求自己继续睡下去，坐起身独自在黑暗的病房里等着天亮。许翎习惯了这种孤寂的感觉，好像被全世界抛弃，格格不入得厉害。窸窸窣窣的响动从门口传来，门口有保镖许翎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也不用出去查看。莫名地，许翎心神一动，想出去看看。许翎起身下床打开了病房门，幽深的走廊尽处钻出个小脑袋。保镖也看到了，做好防御姿势准备上前查看。许翎眸光微定，一下子认出来人是谁。 “你们去休息吧”，许翎说：“我认识他。” 保镖们顺从地离开。许翎看着那个人一点点摸索过来。许翎竟然不感到意外，可能是谎言太多太蹩脚，被拆穿也生出理应如此的感觉。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他的蒙骗。林资气喘着跑到许翎面前，额前的黑发濡湿，脸颊都是汗涔涔的。漂亮的乌眸窜着小火苗，来势汹汹地开口，“许翎，跟我说对不起！” 许翎掌心抚上林资的脸，擦去上面滑腻腻的汗水。许翎想问林资是怎么发现的，想问林资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又没叫司机才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许翎还想问林资是不是太想他了，所以都等不及后面回去后再拆穿他，着急地今晚赶过来。可最后，许翎还是顺从林资的心意，低柔道歉，“资资，对不起，我骗了你。” 林资倒了好几口气才喘匀。仿佛林资只是要个对不起，他就可以原谅许翎，大度地掀过这章。 “没关系”，林资皱皱鼻子，“老婆，下次不许骗我了。” 猜了那么多天，最后猜出在医院。真是让人不高兴。林资原谅许翎后又开心起来，献宝似地打开拎过来的背包，“老婆，你看我给你摘的樱桃。” 黑色的书包敞开，满满当当的樱桃装了半个空间，黑黑红红的一大堆。 “樱桃树被移摘到郊外的果园里了，特别远，我赶路就赶了四个小时”，林资拿起一个樱桃递给许翎，疼惜道：“老婆，你吃吧，你喜欢吃我还给你摘，你太瘦了。” 许翎握着樱桃，望着林资怔怔出神。林资过来不是因为自己骗了他，也不是要算账拆穿自己。林资只是担心他太瘦了，担心他不好好吃饭。 “资资”我真庆幸我自己做的决定，没有推开你，而是选择带你一起到国外。否则这样的心意，被我推拒，哪怕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都会受伤吧。林资远比他坚定，远比他坚强。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温情。他只要像林资选择他那样选择林资就好了，林资就会开心。 “什么？”林资疑惑地看着话说半句的许翎。许翎摇头，笑道：“我说，我要是知道你还会去摘，我当初不应该让学校把樱桃树移栽到那么远的地方。” 林资微微瞪大双眸，然后哀叹道：“老婆，累死我的人原来是你。” 第112章冲喜未婚妻有点甜林资从樱桃树上摔下来缝了三针，不知道疼似的还扬言要接着去摘。许翎就动了要把樱桃树砍掉的心思。不知怎么地，到了最后关头，许翎脑海里浮现林资眉开眼笑往他嘴里塞樱桃的场景，鬼使神差没舍得砍，让人移到自家郊外的果园里。是不该砍的，林资喜欢的东西他都不应该动。 “老婆，你多想我？”林资躺在许翎旁边，亮晶晶的乌眸期待地看着许翎。许翎回神侧躺抱着林资，低头亲了亲林资的眉心，弯起唇角，“特别特别想，超级超级想。” 林资喜欢被许翎这么哄着，反抱住许翎，黏人地往许翎怀里蹭，“我也超级想你，我一听到你想我，我就过来了。” 浅浅的涟漪在许翎眼底漾开，心脏都融着暖意。 “谢谢资资。” 病房里的灯都关掉也并不漆黑，监护仪的屏幕上散发着光，静脉注射泵记录着药物推进数据。房间静谧无声，滴滴作响的仪器在倒数着生命的计时。许翎习惯了的。然而此时此刻又有些不一样，林资鲜活的心脏贴在他的胸膛跳动，陪伴的感觉让人莫名安心。许翎静静地看着林资熟睡时恬淡的面容，观察林资睡觉时不自觉的小动作。失眠就好像变成无关紧要的小事。时间流速在许翎对林资的爱怜不舍中悄然加快进程，孤寂也变成舌尖能够品出来的甜。晨光熹微，浅薄的金线落到林资细白的眼皮上，泠泠拨动着他纤长的睫毛。林资醒得挺早的，旁边的温度散得更早。林资睁开眼，盯着身旁空荡荡床位，想了会才想起许翎在他还没醒的时候告诉他要去做个检查。 “醒了？”宋庭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坐在对面注视着林资的动作。林资也看到了宋庭初，下意识点点头。宋庭初昨晚就知道人不见了，许家的佣人不是摆设。宋庭初没让人找，他知道林资去哪儿了。他只是不清楚林资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而已。 “许翎检查要半天时间，你跟我出去一趟”，宋庭初起身，没有跟林资商量，像是个通知。林资蹙眉，“去哪儿？” “我已经查出周欣妈妈给路格伟打钱的原因了”，宋庭初说：“林资，我把周欣妈妈留给我的钱还给你。” 林资没动，抿唇问道：“什么原因？” 宋庭初不能和林资说太多，因为还有些事情不太确定。可以明确告诉林资的是，“周欣妈妈没有雇佣路格伟去做任何非法的事。” 周欣最开始把钱打给路格伟是为了帮扶宋庭初，她没想到的是，路格伟宁愿拿钱去赌/博都不愿意把钱放到教养路格伟身上。而周欣留给路格伟的遗产的时间线是在路格伟死后，因为宋庭初的妈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女人，周欣将遗产留给死去的路格伟就是为了把钱更好地用到宋庭初身上。路格伟生前收到的大额款项不是来自周欣，而是另外一个人。宋庭初偶然发现路格伟收黑钱杀害许杭逍的父亲后，本来他没有想告诉许家。毕竟他没有任何证据，要是贸然行动，恐怕平白给自己惹上什么嫌疑。他没想到的是林资在许家，周欣妈妈的儿子，宋庭初担心许家是要用林资查什么，于是借机答应许杭逍做了林资的家庭教师。尽管宋庭初还是不清楚周欣妈妈为什么会被牵连陷害，可是他们已经查清周欣妈妈跟许杭逍父亲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林资，你现在想用那笔钱干什么都可以”，宋庭初说。林资怔愣了会儿，然后摇摇头。 “我开始想带你去见我爸爸，告诉他妈妈的遗产没有用来外面养男人”，林资双眸微微失神，“我现在觉得不用了。” 宋庭初没想到林资最初的想法是这个。 “我跟你去，我只是周欣妈妈资助的学生，我可以把周欣妈妈资助我的钱全部还回去”，周欣妈妈已经帮助他很多，他现在也有能力归还，“我不允许他这么污蔑周欣妈妈。” 宋庭初眉眼染上愤怒，他没想到这么好的周欣妈妈竟然被自己的丈夫这样怀疑侮辱。出轨的人难道不是他吗？倒打一耙、贼喊捉贼。 “我现在不想去了”，林资声音闷闷的，“随便他吧。” 宋庭初表情停了下，不能理解，“为什么？” “因为他不爱妈妈。” 所以解释没用、证明没用，他只是想不留余力地抹黑他曾经深爱过的妻子。他什么都没有付出过，却对付出的周欣感到自卑。他出轨曲婉，也要幻想周欣出轨才能心里平衡。林兴达不会信的，即便证据摆在他眼前他都不信的，因为谎言就是他自己一手缔造。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林资现在才认清这个事实。林资低着头，声音碎碎的，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许翎出差出得好莫名其妙，骗我的话也很糟糕。”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工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喜欢我找的借口就是为了远离我。” 林资抬头，眼睛红红的，“好像你们都知道，都在瞒着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我看见许翎越来越瘦还是很心疼”，林资说：“要是爸爸像我爱许翎那样爱妈妈，肯定不会毫无根据地污蔑妈妈。” “他会问的，每个人都长了嘴，即便当时问不出口，也不会恶意怀疑。” “许翎说很想我，我就来找他了”，林资吸吸鼻子，“爸爸不想妈妈，所以妈妈临死前都没找过他。” 宋庭初声带好像被林资磨断了，发不出声音。他们的自以为是还是对林资造成了伤害。他们明知道林资敏感娇气，还是用那么拙劣的借口欺哄他。宋庭初哑声道：“这么喜欢许翎啊。” 宋庭初不明白林资喜欢许翎的原因，林资明知道许翎的结局会和周欣妈妈一样，还是那么义无反顾。他想不通，想不通林资为什么还要再经历遍那种痛苦。 “妈妈去世，我不伤心的”，林资看着宋庭初。他们都以为周欣离世，林资那么爱周欣那么依赖周欣，肯定痛苦不堪久久走不出来，都不想他再经历一遍那样的苦。其实不是的。 “妈妈说，好好珍惜过的人，即使离去也不会留下遗憾的”，林资含泪弯了弯眼睛，“我只是掉了几滴泪，没有很伤心。妈妈说，我陪着她的这段时间，她很幸福，她有我这个儿子，她很珍惜。” 宋庭初想抬手拭去林资眼角的泪，又觉得不合时宜。他和他母亲的关系，没有林资和周欣那样亲密。就连路格伟去世时，他都觉得难受。周欣离世时，他更加无法接受。他无法想象林资是这种想法，周欣给林资做好了死亡教育，林资坦然接受周欣的离世，比他们以为的更加坚强。林资好好地走完和周欣的母子路程，没有遗憾不用伤心，他们在这里阻拦林资和许翎，不过只是平白为林资增加遗憾而已。 “林资，我很抱歉”，宋庭初此刻才真正后悔他的做法。自以为是的“为林资好”。 “没关系”，林资揉了揉眼睛，泪水濡湿在手背，眼底愈发红了，“我想找许翎，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 宋庭初眸光定定，“我带你去。” 林资下床跟在宋庭初身后。宋庭初把林资领到手术室门口，“他昨夜大量呕血，现在医生在给他止血。” 宋庭初转头看着林资，“小手术，他很快就会出来。” 林资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点点头，安静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许杭逍也在这里，见到林资忍不住起身朝宋庭初走过来。 “你带他过来做什么？”许杭逍小声质问宋庭初。宋庭初瞥过椅子上的林资，抬眸，“许翎已经决定出国治疗带上林资，与其那个时候再让林资了解许翎的病情，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慢慢告诉他。” 许杭逍皱眉，“你跟我小叔达成共识了？” 许杭逍低吼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让林资知道真相，瞒着他不好吗？你们没有人考虑过林资接不接受得了？” 宋庭初落下眸子，“他接受得了，他爱许翎。” 许杭逍说：“爱才更应该” “更应该什么？”宋庭初打断他，“许杭逍，你是喜欢林资吗？” 许杭逍突然怔住，“你在说什么？” 宋庭初继续道：“你不爱他就不要阻拦他，你知道你现在像是什么吗？” “强行把自己的意愿施加到他的身上”，宋庭初自嘲道：“跟我一样的自以为是。” “许杭逍你接受不了你父亲的死亡，是因为你父亲是在跟你争吵后开车出了意外”，宋庭初说：“但是你不要把你的遗憾施加到林资身上。” “我现在做的就是让林资没有遗憾。” 哪怕许翎会死，起码林资知道他和许翎最后的时光是美好的，而不是以后回忆自己没有陪伴在许翎身边，无缘由地猜测许翎死前是否痛苦是否难受，久久无法走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无解。许杭逍像是被剪了舌头，惶然怔住。手术间的灯熄灭，还未清醒的许翎被护士推了出来。林资寸步不离地跟在许翎身边，直到回了病房。许翎中午才醒，林资也明白最开始宋庭初为什么要带他出去半天。 “资资，是回来了吗？”许翎想要抬手摸摸林资的脸，却有些无力。林资握住许翎的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上，“没有出去。” 林资努力露出一个笑，“我知道老婆又要骗我，所以这次没有上当。” 许翎笑了笑，声音也很虚弱，“真对不起，又骗了资资。” 林资摇摇头，特别大度道：“没关系，下次不要再骗我了。” 许翎颔了颔首，“不会了。” 许翎说：“我带资资去国外好不好？资资看着我手术，在资资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 “资资离我太远了，资资在家我都想得不得了。要是我在国外，资资在国内，我肯定会想死资资的”，许翎以前不会说这种话，碰上林资这种磨人的，就说的多了起来。林资喜欢听，许翎就哄着他故意说。许翎以为林资会很喜欢，没想到林资突然绷不住哭了起来。林资扑到许翎身上，小心地避开许翎身上的伤口，大滴大滴的热泪掉在许翎的颈窝，难受道：“老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许翎心疼地搂住林资的肩背，“怎么会？” 林资哭着说：“姜沐纭说，他才是被找来给你冲喜的人，我是不信。然后你突然生病了也不见我还骗我出差，我害怕是不是我没有给你冲到喜。” “害怕你不要我。” 许翎被林资哭得心脏酸软。他怎么可能不要林资。他最开始想问林资是怎么找到他的，又想他欺骗林资的话术那么拙劣，被林资猜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许翎还是没有问出口。他隐隐的不想问，不想问林资发现真相的难过和伤心，不想问林资在被他欺骗过程中的猜疑和彷徨。现在林资难过的话一起涌出来，许翎还是见到林资最脆弱的一面。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都是他造成的。让林资伤心的人是他，让林资患得患失的人也是他。他要是今天不告诉他要带林资去国外，林资不知道还要患得患失多久。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