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陈容吃吃而笑,她向他凑近少许,她掂起脚尖,悄悄地靠近他,她将自己的红唇,温柔地凑到他的咽颈处。 几乎是突然的,她舌尖一吐,如蛇一样,那丁香小舌从他的喉结一舔而过! 冉闵颤了一下,一动不能动了。 她贴着他,鼻息细细,吐气如兰,“因为”,从她咽中发出的吃吃笑声,实在妖得媚人,她的唇靠着他的喉结,靡软地,温柔得暖昧地说道:“我失身了!” 隔着两百步,坐回马车的王弘,望着这一幕,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容将自己的唇印在冉闵的喉结上,吐出这几个字,她再次吃吃一笑,朝他抛了一个极尽妖艳的媚眼后,然后,她慢慢扯下他的手,转身欲走。 她的手臂被冉闵锁住,“是谁!那人是谁?” 他的声音沉怒之极,不用回头,陈容也知道,他的俊脸一定铁青着,扭曲着。因为她视野所及之处,所有的士卒都低下了头,策马退后。 他把陈容重重一拖,硬生生地把她扯到自己怀中后,他杀气沉沉地嘶喝道:“他是谁?” 陈容一出口,他便相信了她这个说辞。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一个女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可以解释她的突变。 冉闵是暴怒的,痛恨的,因此,他抓着陈容手指,用上了大力,直抓得她的骨头硌硌作响,直抓得她那嫣然笑着的脸上,冷汗微渗。 陈容没有叫痛,不但没有叫痛,她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而妩媚。她歪着头,静静地瞅着冉闵,轻轻说道:“我不知道他是谁。”在冉闵如刀一样的盯视中,她十分随意地说道:“我是闲着无聊,便出门看看夜景,没有想到被人打晕了,醒来后,便失身了。” 她说得太随意,她脸上的笑容也太灿烂。 几乎是突然的,冉闵感到一种恶心! “砰”地一声,他把她重重甩出,在令得陈容在地上滚了几滚后,他跳下马,大步走到她面前。 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他的俊脸上除了愤怒,还在厌恶……还有悲伤,“陈氏阿容,我都许你为妻了。”他哧地一笑,沙哑的,艰难地说道:“我都许你为妻了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身,翻身上马,急急一扯,狂冲而出。 众卒和陈微先是一征,转眼,他们反应过来了,连忙跟了上去。走了老远,陈微还在回头盯向陈容。只是这一刻,她脸上的黯然,失落,自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轻松愉悦的笑容。 直追了大半个时辰,一个将领才卒先追上了冉闵。这时的冉闵,已停止了奔跑,他坐在马背上,面对着夕阳,四周是漠漠荒原。 他一动不动地驻马而立,苦不是风吹动了衣袍,卷起了长发,直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雕像。 那将领来到冉闵身后,想了想,他低声说到:“将军,不过是一个妇人,何必动怒?” 冉闵没有回头,他盯着那夕阳西下处,好久好久,在那将领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时,他沙哑地声音突然传来,“不对,她在撒谎!” 那将领一征,正想询问时,冉闵已哈哈大笑起来。 他仰着头一阵狂笑后,慢慢地解下长戟! 在那长戟拄在地上,他低着头,嘶哑地冷笑道:“都失身了,都在寻死了,她还想替那个男人瞒着……陈氏阿容,你对我的心,未免太假了!” 那将领听到有关末来夫人的这种私密事,哪里敢开口说话?连忙低着头。 冉闵的右手,紧紧的,紧紧地握着那戟柄,这一次,他用上了十分的力道,直把得那戟朝泥土中深深插入,直领得戟柄开始弯曲。 他垂着头,尢自嘶哑的大笑不休。笑着笑着,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越来越低沉。 几乎是突然的,他朝着那长戟重重一踢。在踢得它拔地而起,弹出老远后,他嘶哑的,愤怒之极的低吼道:“你算什么?你算得什么?” 低吼声中,他突然翻身上马,再次狂冲而出,在冲过那长戟旁时,他伸手挥起,掉头狂奔而出。 第125 章 脱茧 冉闵狂冲而回。 刚刚冲上官道,他下意识地掉转头,瞟向那血色人影。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 这车队,走在最前面的几辆马车上,标有陈府印记,它们正朝着陈容的方向驶去。 事实上,这时刻,整个官道上的人,都被那车队给吸引了注意力,他们纷纷回头望去。 陈容正低着头,这一夜一日,虽然只是短短十数个时辰,可对她来说,已是几经生死。 此刻,她正转过身,寻向自己的坐骑,这坐骑,还是她从王弘的庄园中牵出来,而她用来杀敌的长革鞭,也不是惯用的,而是普通的马鞭。 她低着头,静静地走向坐骑,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了一些异常。 陈容恍惚的大脑,慢慢地回过了神,她转头望去。 这一望,她对上了一队由十数辆马车组成的马车队。 走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车,标有陈府的标志。陈府? 陈容微微侧头。 一人看到了她,当下,一个唿哨声传来,转眼间,众马车停了下来。 率先迫不及等跳下的,是陈元,见到陈元,陈容嘴角一扬,微微一笑,而她握鞭的手则紧了紧。 就在这时,走在陈元前面的马车也跳下一人,却是陈公攘。 接着跳下的,是瘐志和桓九郎。 看到这里,陈容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么多人盯着,却原来,这十几辆马车中坐的,都是一些士大夫。 陈元一眼便看到陈容,他那端方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刚刚提步上前,只见陈公攘在他的身后轻喝了一声。 陈元应声停下,低下头退到一侧。 陈公攘越过他,向陈容走来。 他来到陈容身前,望着被血染透的她。陈公攘上前二步,一直来到陈容身前才停下。他低头望着她,温和地说道:“孩子,你受惊了!” 声音无比慈祥! 陈容呆呆地抬起头来,望着陈公攘。 陈公攘对上这样的陈容,不知不觉中,竟是眼眶一红,他慈爱地说道:“阿容,来,跟大伯父回去。” 陈容却是不解了,她歪着头看着陈公攘。 望着迷惑的她,陈公攘广袖一伸,他轻轻地在她沾满血的肩膀上拂了拂,哑声说道:“孩子,你忘记了,你姓陈啊。来,跟伯父回家。” “回家?”陈容眨了眨眼,喃喃说道:“我有家?” 这话一出,陈公攘低叹一声。 他转过身,轻轻说道:“傻孩子,走罢。” 陈容没有动。 陈公攘无奈,只好再次回头。 这时,瘐志已经跳下马车,他大步向陈容走来,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满城丈夫,却无一个真男儿!阿容你这小姑子,真是让我等自叹不如!” 走在他的身侧的是瘦弱清秀的桓九郎,他望着陈容,声音清利,“小姑子,随你伯父回去吧。前一次,明知莫阳城被胡人围住,你还能不畏不惧地前去。这一次,满城丈夫光采更被你一个小姑子给掩了去。小姑子,随你伯父回去。等到了建康,我们当向朝庭请封于你。” 桓九郎越众而出。 他缓步走到陈容面前。 看到他走近,瘐志和陈公攘略略退出几步,侧过头低声谈笑起来。 桓九郎凑近陈容,望着她,低低地说道:“阿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大胜后这般不管不顾地游荡在外。我们来,是接你回去。” 他看向陈容的眼神中,有着怜惜,更有着敬服,他轻轻地说道:“过两日,我们便会前去建康。你壮我南阳军威,虽是一个小姑子,却比满朝丈夫更加有血气,这行为,不管是陈府,还是朝庭都会重视。走罢,这是你的一个机会。” 他年轻的,清亮的眸中,带着一种洞察。这个瘦瘦弱弱的桓九郎,总是敏锐尖利的。 陈容望着他。 她干裂的唇,轻轻动了动,声音低而哑,“这是我的机会。” 慢慢的,她又重复道:“这是我的机会。” 如此重复了几遍后,她的双眸恢复了明亮。静静地看着桓九郎,她盈盈一福,然后提步向陈公攘走去。 陈公攘看到她走来,连忙迎上,他慈祥地说道:“孩子,你受委屈了。” 陈容垂眸,朝他福了福,低声说道:“累大伯担忧了。” 陈公攘连连摇头,连连说道:“不,不不,是大伯的错。孩子。你不用怕了,从此后,你归于我名下,陈元一家与你再无干系。便是到了建康,你若不想跟着父兄,也可随大伯我。” 陈容低着头,她再次福了福,向陈公攘唤道:“多谢大伯。” “好,好好,孩子,上马车吧。” “是。” 陈容转头,慢慢向那马车走去。 可刚刚走出一步,她双腿便是一软,整个人朝着地上一扑。就要栽倒在地时,她连忙把马鞭撑着地面。 明明撑住了身子,可陈容整个人似乎是瘫软了,努力了几次,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陈公攘连忙唤道:“快,扶住女郎。” “是。” 两婢从马车中跳下,急急跑向陈容,把她一左一右扶住。 她们扶着陈容向马车中走去。 陈容一上车,众士大夫也纷纷上了马车,吆喝声中,车队转向南阳城。 冉闵只是朝着那车队瞟了一眼,便朝着南阳城冲回。 不一会,他如一阵狂风般从北城门一冲而入。一入城门,他把长戟一指,沉沉喝道:“王弘何在?” 这一指,这一声喝,当真杀气十足! 北城门的守兵,哪里见过这样的冉闵?当下一个个脸色苍白。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走出,朝着冉闵叉手说道:“我家郎君已从西门离城,返回建康了。” “西门?” 冉闵冷笑一声,策马掉头,再次狂冲而出,转眼间,天地间只有一抹烟尘还在。 望着他向西方驶去的身影,一个王家护卫不安地说道:“这冉将军,莫非是想对郎君不利?” 那回答冉闵的护卫低声说道:“看他那样子,杀气腾腾的,肯定是想对郎君不利。你快快前去,令大伙逼着郎君尽快上路。记着,不可走西门。” “是。” 那护卫应了一声,大步离去。 载着陈容的马车,稳稳地驶回了陈府。 马车并没有驶进她原来的院落,而是朝着东侧一个装饰华丽的院落走去。 陈容几乎是刚刚落地,众仆便是一围而来。尚叟更是扑到陈容面前,伏地一阵大哭。 陈容望着啕啕大哭的尚叟,疲惫的,有气无力地问道:“平妪呢?” 尚叟还在哭,倒是另一个仆人连忙应道:“女郎忘记了?妪上次随你离开的啊。” 平妪没有回来,不过,她如果还在冉闵那里,生命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就算遇了险,左右不过一死而已。 说真的,也许死了比活着更轻松,她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陈容提步向院落里走去。 她也没有心思打量这装饰华丽精致的新院落,在仆人的引导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中,早就备好了热汤。 陈容在侍婢地服侍下,慢慢的,艰难地脱下血衣。这衣裳,沾血的地方与她的皮肤粘在一起,脱下很不容易。 血衣一褪,陈容便把脸深深地埋在热水中。 半响后,她朝着一侧瞟了一眼,低低说道:“把衣裳换成白色的。” 两婢一愣。 陈容头也不抬,再次命令道:“全部换成白色的……从此后,我只着白裳。” 两婢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 洗沐之后,陈容倒在床塌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哭声传入她迷糊的大脑。 陈容睁开眼来。 却原来,是平妪回来了,她正伏在陈容的床沿上,呜咽不休。 陈容侧过头,望着平妪,却是一笑,“妪,别哭了。” 平妪听到她开口,连忙抬头。见到陈容面容明亮,一脸笑容,看上去哪里有半分她想象中的黯然神伤?分明比以往还要美丽几分,张扬几分。 平妪怔了怔,收起泪水,哽咽地问道:“女郎,你,你可好?” “我啊?”陈容悠然一笑,她赤足踏上木履,转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我很好,非常好。” 她展开双臂。 平妪连忙上前,她连忙拿起衣裳,给陈容穿上。平妪又拿起梳子,一边给陈容梳着长发,一边打量着铜镜中的,一袭白裳的她,看着看着,平妪说道:“女郎,你变了。” 平妪望着铜镜中那张明亮的,冷艳的脸,望着那美丽脸上的笑容,不由说道:“女郎,你变得好美了。” 确实,几夕不见女郎,便与以前判若两人。此刻的她,便如被扫去了所有灰尘的玫瑰花,竟在那骚媚之外,另添了一股冷艳。 这时的她,不再似一个天生卑微的小庶女,竟有了一股看破世事沧桑后的淡然超脱。 这时的陈容,竟是变得容光照人。 第126章 同车 平妪说到这里,朝着铜镜中容光照人的陈容望了一眼,又补充说:“女郎与那些名士,似有相同处。” 自是有相同处。都是痴到无望的人。 打扮一新的陈容站起来,她朝着镜中的自己瞟了一眼,转向平妪,“妪何时来的?” 平妪说道:“一大早,冉将军的一个幕僚突然找到我,说是你回城了。他把我送到城门才走的。” 说到这里,平妪小心地瞅向陈容,期期艾艾地问道:“女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吞吞吐吐,有着担忧。 陈容笑了笑,轻轻回道:“我们马上就要回建康了。”她望着平妪,双眸闪亮,“若能面见陛下,我会请他允我终身不嫁!” 一语吐出,平妪急得满头大汗,她连连叫道:“女郎,女郎,这,这?” 她在这里叫着,陈容却是转过头去,理也不理地走向门外,“妪,到得那时,我会多置田产,侍奉你和尚叟百年终老。” 听到她说出“侍奉”两字,平妪连连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说到这里,平妪又苦着脸紧跟着陈容,连连说道:“女郎,哪有女孩儿一生不嫁的?这,这,这,这不是个理儿。” 平妪说着说着,见到外面的仆人都朝自己与陈容看来,连忙闭了嘴。 这时,天色已晚,南阳城中灯火通明。无数喧嚣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看来,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搬离南阳了。 陈容倾听着那些声音,头也不回地向尚叟说道:“叟,去把行李收拾好,随时准备离开。” “是。”尚叟应了一声,他走到陈容身后,迟疑地说道:“女郎,那些田产还在,老奴不想走。” 陈容垂眸。 好一会,她轻说说道:“若是王七郎离开了南阳城,想来南阳城会是安全的。”顿了顿,她转眸看向尚叟,道:“田产之事,叟安排一下吧。不过建康那里,阿容还是想有尚叟在。” “是。” 尚叟领命而去。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阿容站在树下,望着满城的灯火,久久久久,都是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院落里悄无声息,直到外面的灯火渐渐黯淡,直到天与地之间,不再有笙乐回来,陈容才转过头去。 她堪堪转头,便是一呆。 也不知何时起,她的院落中,摆上了二榻一几,而那个坐在塌上,正浅斟慢饮,白衣胜雪的俊逸照人的男人,可不正是王弘? 在王弘的身后,那黑暗的角落,隐约有几个人影。而她的院落里面,安静之极,也不知那些仆人是睡了,还是不在。 他居然在夜这么深时,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她的院落中。 陈容望着他,慢慢的,她嫣然一笑。 碎步向他走近,陈容在她对面的榻上坐下。 星光下,她含着笑,温柔随意地望着这个男人,这时的她,不管是眸光,还是表情,不见惊异,也不见疏离。仿佛他一直是她的好友,仿佛这时刻的相遇,是两人早就有商议好的。 含笑望着他,陈容伸手持起酒斟,给他和自己的酒杯都满上酒水,端起杯浅抿慢饮——他不说话,陈容也没有说话。 许久许久,王弘开口了,他的声音依然清润动听,他温柔地唤道:“阿容。”他抬起头来,望着这张月光下,冷艳明媚的脸,望着她一袭雪白裳服,喉结动了动,略滞了滞后,他低低地叫道:“阿容,”低叹一声,他直接说道:“你的行李都已装车,诸事也安排好,可以动身了。” 陈容含着笑,轻轻的,随意地说道:“我会与陈公穰一道。” 王弘品了一口酒,他站了起来。 就在他广袖一挥,陈容以为他会就此离去时,只听得王弘轻声说:“打晕她。” 什么? 陈容一惊,嗖地抬头。 可她刚刚抬起头,后颈便是一阵疼痛,接着眼前一黑,倒入了一个散发着清香的怀抱中。 陈容是在一阵颠覆中醒来的。 她翻了个身,右手无意识地一摸。 这一摸,便摸到了一个温热的所在。迷糊的陈容伸手按着按着,一只手突然伸出,把她的手包在了掌中。 陈容慢慢睁开眼来。 她看到的,是正翻看着帛书的王弘,此刻,他正舒服地后仰着,而自己的右手,被他的左手稳稳拿住。 感觉到陈容坐起,他左手一松,随意地放开了她。自始至终,他的那双眼还锁在帛书上。 陈容瞟了他一眼,便挪到一侧,她伸手掀开车帘,好奇地朝着外面张望着。 外面,是滚滚烟尘,视野所及之处,都是漫长的车队,前面是,后面也是。 再一看,这分明是一支杂军,各大家族的都有。 陈容再伸头向后面瞅去。 瞅了一会儿,她认出了紧跟在后面的几辆马车是属于她的,她都可以看到驾车的尚叟了。 陈容缩回了头。 目光一转,她看到马车中摆着一张琴,当下陈容挪了过去,把那张琴摆好,右手一拨,琴声悠然响起。 听着悠然的,依然华丽的,却在华丽之外,添了一份自在的琴声,王弘抬起头来。 他静静地望着她。 车帘晃荡间,有那么一缕半缕的光芒透射而入,映在她的脸上,双眸上。 美丽的脸上含着笑,双眸清亮如星。 被突然出现的自己打晕,一醒来发现自己坐在颠簸的马车中,这个女子无惊无躁。 王弘慢慢地放下手中帛书,再向后仰了仰,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抚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阳光下,这张美丽的脸明艳动人,可是那下巴处,有着青紫的掐印,瞬时,昨日她与冉闵相遇的那一幕,浮现在他的眼前…… 琴声悠然而来,它宛如清泉,穿过高高的山林,走过繁茂的灌木,经过田野,最后,汇入河中。 它穿过春,走过秋,经过冬,最后涌入大河中,再无它自己…… 一辆马车驶近,庾志响亮的声音传来,“七郎,你的琴声什么时候这般华丽又沧桑了?” 他叫到这里,一眼瞅到正在弹琴的陈容,不由张大了嘴。 陈容这琴,虽然只练习了十几年,虽然她也算是个有天赋的。可她的琴音,只见技巧,不见意境。指法虽然繁复精到,转折圆满,可一个没有意境的琴音,技巧再高明,也登不上大雅之堂,算不上一流之作。 可现在,她的琴音,终于在技巧之外,有了自己的灵魂了。 怔怔地看着陈容,朝着她上下打量许久,庾志转向王弘笑道:“七郎,你这妇人的琴技大长啊,竟是成了气候了。” 慢慢的,琴声一静。 陈容抬起头来,她双眸明亮地望着庾志,微笑道:“公错矣,妾姓陈,名容,你唤我时,当称陈氏阿容。” 她这话是指责庾志那句“你这妇人”用词不妥。 庾志被她盯得打了一个哈哈,目光瞟向王弘,朝他做了一个鬼脸,颇为鄙夷地说道:“王七郎,你也太差劲了些。” 他啧啧两声,哼哼道:“想当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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