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沉重的龙袍压的岑青喘不过气来，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落。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人，尤其是死的如此惨烈。 最终，他撑不住了，头一晕，眼一花，整个人“砰”的栽倒在地。 陛下陛下的叫声不绝于耳。 第五章 心狠手辣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香的熏香让晕厥过去的岑青渐渐苏醒， 他口干舌燥，旁边还有人跪在地上呜咽的哭。 不知道的以为谁驾鹤西去了呢。 “哎呦，哎呦。”岑青哼哼唧唧的醒来，抖着睫毛从眼缝儿中看向旁边的岑野。 岑野端坐在龙榻上，手里展着折扇优雅的扇着，岑青舒服的仰着下颌巴望着风在多一些。 “陛下可好些了？”岑野将折扇阖上，漫不经心的问。 岑青心里想，你巴不得我吓死吧。 不过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岑青扫了一眼跪在一边的绘春，不知她犯了什么错：“绘春，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朕又没驾崩，晦气死了，还不赶紧把朕扶起来。” 意外的是岑野的手比绘春的手快上一步扶住他的肩。 岑野手大劲儿又足，岑青虚飘飘的靠在龙榻上，他还体贴的拿起一个软枕放在岑青的脑后。 岑青有点意外，微张着嘴看了一眼岑野。 岑野面不改色的坐回到一边，声音透着不屑，道：“陛下的胆子未免太小了，小小阵仗便把陛下吓破了胆。” “朕天生胆小，别说是死人了，朕连小虫小蛇都怕，朕以前住冷宫，什么蛇蚁蚊虫都有，朕当初被吓晕好几次。”岑青开始胡说八道，而且还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说谎的孩子喂狼吃。”岑野拿出童谣吓唬他。 这笑话，南极路过的企鹅都要说一句：好冷！真的好冷！ 岑青差点笑出来，笑意从唇边溢出来又吞了回去，正色道：“皇叔，朕从来不说谎，朕怕极了狼，哦对了，还有熊姑婆那些怪物。” “背一段三字经给微臣听听。”岑野懒的听他打马虎眼。 岑青是会背的。 但他不敢。 他深知不可在岑野面前坦露自己知识渊博，这样只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于是他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愣头愣脑的看了岑野一眼，慢吞吞道：“人之初，性本色……” “陛下还是别念了，先帝若是地下有知，也会被陛下气的活过来。”岑野毫不留情的嘲讽。 “那倒真是朕的罪过了。”岑青一脸真诚悔过的模样。 岑野冷哼一声，死死的盯着他。 龙榻上两个人的香味儿交错，岑青大气不敢喘，跟个石像似的靠在龙榻塌壁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龙袍。 岑野暗自思忖，这个小东西是个有野心的，睡觉也不忘拽着龙袍。 刚刚岑青昏睡时，岑野怕他中暑本想脱掉他的龙袍，可这个他护龙袍护的可紧了，岑野只好作罢。 “朕有一事想请教皇叔。”岑青瞟了一眼绘春示意她别在哭了。 “陛下但问无妨。” “不知绘春做错何事惹怒了皇叔？”岑青一边问一边观察岑野的神色。 岑野神色平平，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反倒让岑青摸不透了。 岑野瞟了一眼绘春：“绘春妄想爬上陛下的龙榻，微臣知道陛下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陛下若真的想开解人事微臣会安排的，不过，不该由绘春这个宫女替陛下开解人事。” 开解人事？ 岑青的脸一红：“皇叔许是误会了，绘春跟了朕多年，一直本本分分，怎会做那一夜飞上枝头的白日梦，她还没这么蠢。” “那这么说，陛下挺聪明的？”岑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微臣听说陛下是皇室中脑袋最笨的，学识最差的，也是最不上进的，但陛下总归认得一些字吧。” “认得认得。”这个可不能装假了。 “那陛下平日都读些什么书啊？”岑野又问，故意把口吻压的无所谓而又自然。 “小人书。”岑青脱口而出。 绘春当即吓的止住眼泪。 ——主子啊，您能三思而后行么。 “嗯？”岑野满脸不悦：“拿来让微臣一观。” “这……”岑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圆场：“朕就是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辰，莫要污了皇叔的眼啊。” “拿来。”岑野声调挑高，语气不怒而威，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 当真是无妄之灾。 “绘春，把朕的小人书拿来。”岑青懊恼的吩咐道。 哭哭啼啼的绘春抹了两把泪水，哆哆嗦嗦的跑到书架前，取了一本岑青最爱看的小人书。 “王爷。”绘春跪在地上，头压的低低的，双手将书奉上。 “你退下吧。”岑野开口放过了绘春。 绘春如得了大赦一般慌忙退下了。 跟岑野同处一室，连呼吸都困难。 小人书是牛皮纸做的，看起来很旧，书页边都被岑青翻的毛毛的，想来对这本书是爱不释手。 “没收了。”岑野随意翻了几页，打算拿回去好好品读一番。 “不要。”岑青手比脑子快，伸手就要去抢那本书。 但他的动作快，岑野的动作更快，将手高高的擎在空中。 岑青没抓住书，反而一个激动扑错了地方。 整个人扑在了岑野的大腿上。 哦不，准确的来说是小腹与大腿之间的地方。 他的下颌抵在那里。 紧接着，岑野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滚。” 前方高能预警，若是再不逃恐怕是没命了。 岑青手忙脚乱的闪到了一边，垂下眸子，盯着岑野的某处看。 “皇帝的下巴可真尖啊。”岑野脸色铁青，咬着牙吐出这么句话。 “这……也是随了朕的母妃。”岑青无力的辩解。 岑野气的说不出话，缓了好一阵儿才恢复正常：“陛下今年多大了。” “朕十四。”岑青道。 “很好。”岑野意味深长的说。 他的眼神别有深意，弄的岑青浑身不自在。 岑野是什么意思？ 岑青在心里直打鼓。 他今年十四岁，岑野是二十六岁，他们相差十二岁，难不成年岁还有什么说法么？ 就在他不解想问问时殿外响起宫人的声音：“王爷，婉太妃的尸首们该怎么办。” “烧了。”岑野淡淡道。 “烧了？”岑青不合时宜的插嘴：“皇叔，朕不是说给她留全尸吗，皇叔这样做岂不是让朕言而无信。” 婉太妃也是个可怜人。 或者说这宫里的女人都是可怜人。 皇宫就像一个四四方方的棺材，男子尚且有机会出去建功立业，可女子大抵只能在宫里为了虚无缥缈的皇恩活着。 婉太妃以为自己会殉葬，她是封建制度向上的受害者，为了活命只能向下成为刽子手。 可惜她失败了，那就注定会丢了性命。 若她不为女眷，也许能过得更快乐些，不过若是她快乐，那又势必有另一位女子深陷后院中，世间多是如此了。 “那是陛下答应了她，而非微臣答应了她。”岑野声音寡淡，没有商量的余地。 “皇叔这样做就不怕婉太妃死不瞑目么。”岑青难得反驳道。 闻言，岑野神色一凛：“人都死了还怕死不瞑目么，陛下不要如此迷信，难不成陛下还要将意图谋害陛下之人的尸身供起来？” “皇叔。”岑青声音抬高，觉得此人真是心狠手辣，避开他视线，硬着头皮问：“那她的母族呢，皇叔又打算如何处置呢？” 第六章 太监的命 “发配边疆。” 岑野居高临下的看着岑青，视线不经意落在地上，看着他蜷缩在一起的小脚。 岑青如今年纪尚小，小脚如玉藕那般白皙光滑，十根脚趾头如小红豆似的晶莹透明。 岑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很想把这双脚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这个想法扎到心里后反而把岑野自己吓了一跳。 他这是怎么了。 一定是这段日子神智不清产生幻觉了，被这个小东西气的。 岑青压根儿没注意岑野的视线，只觉得他嘴巴里吐出的话如惊涛骇浪滚滚而来。 这要是三哥黑化了怎么办？ 岑青咽了咽口水，道：“皇叔，边疆苦寒，路途遥远，三哥到底没做错什么。” “陛下这话说的不中听，这是吃完猪肉又向猪忏悔啊。”岑野淡淡的驳斥。 话糙理不糙，岑青被岑野的一番话噎的哑口无言。 过了片刻，岑青才有气无力的说：“朕只是觉得，这样对三哥不太妥……” “不妥？”岑野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扬起一起不屑的冷笑，随即点点头：“可以，微臣这就去帮陛下办，将他接到宫中来，侍候在陛下身边，说不得他为报母仇，时而在陛下晚膳里下毒，时而在陛下的龙榻上放条毒蛇，或者直接送陛下上西天。” 呀。 倒也不必这么关怀…… “微臣告辞。”岑野斜眼看着岑青的神色变了又变。 “皇叔等下。”岑青唤住他，一脸认真道：“朕思前想后觉得此事不妥，所以就不劳皇叔辛苦一趟了，就按先前说的办，” 看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岑野稍满意了些。 虽然笨是笨了些，但好歹不像先帝那般听不进去别人的谏言，如今年纪尚小，培养培养说不定是个能成才的。 鞭策是少不了的。 “喔？陛下反悔了？”岑野聊以嘲讽的口吻挑眉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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