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经来不及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负四层大厅内的屏幕就亮了起来。 这是播放给没有买票的人的转播画面。 屏幕之上,一名佩戴着胸牌的女性荷官出现了,她声音洪亮,笑容爽朗: “大家好!我是负责这一层的荷官艾斯利,欢迎大家来到我的赛马场!” 赛道上空无一人,地面也已被清洗干净,似乎之前的数场比赛并没有被留下半点痕迹,但空气中却飘荡着一股隐隐的血腥气,似乎偌大的赛马场已经被血腌渍,罪恶的气息渗透进了这里的每一寸墙壁。 赛场周围,每个观众都紧盯着赛马场,眼神专注中带着一点癫狂。 和之前首次开场的几次不同,现在已经无人不熟知这里的规则,他们每个人都怀揣着大把的钞票,做好了享受并参与的所有准备。 “今天参赛的十二匹马全都实力出众,是个顶个的冠军苗子!” 十二匹。 看样子,欠下赌场债务,无法及时偿还的人数在激增,副本之中的财富分级越来越大,也有越来越多的主播跌入这个无法爬出的绝望深渊。 “首先上场的是一号赛马!它是久违的健壮品种,体质强,反应敏捷,想必会是这次夺冠的热门选手!” 伴随着介绍,镜头放大,一张人类的面孔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几乎立刻就有掮客开始台下兜售赛马的真实信息。 主播代号、排名、所属公会、可能的天赋类型,夺冠概率等等等等。 信息一出,就立刻获得了观众们的哄抢。 显然,即便赛马场才开放没多久,这里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和生态,人们寄生于鲜血之中,寻找着任何可能将财富最大化的可能。 一张张面孔在屏幕上划过,终于,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季观。 在见到对方的瞬间,所有人都是呼吸一滞,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手在心脏上猛抓了一把。 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他就已经剃掉了自己那头扎眼的发型,只剩下留着很短发茬的青皮,和其他所有的“马”一样,他的四肢同样被拉长,以一种扭曲而怪异的姿势匍匐在地这样的场面即便发生在陌生人身上都已经足够令人不适,当受到这样折磨的人变成自己朋友,这种不适感几乎到达了顶峰。 季观半垂着头,在镜头扫过的时候,抬眼瞥了一下。 他那张向来吊儿郎当的脸苍白至极,和其他“马”一样承受着痛苦,但是,和那些绝望的可怜虫不同,他的眼神里,分明带着几分镇静的狠意。 背景音里传来了荷官的介绍声。 “七号赛马的精神气极佳,四肢修长,个头也很好,这次说不定能赛出很好的成绩!” 赛马场下,押注者座位席内。 “呕!”黄毛弯下腰,在高压和反胃中开始干呕,但是,还没等他真的吐出什么,一只手就将他青白扭曲的脸孔强行转了回去:“喂,听着,你给我振作一点。” 黄毛痛苦地扭头看了过去。 这么做的是玛琪。 那张向来笑嘻嘻的脸上变得格外严肃,她这次也不再嬉皮笑脸,眼底带着只有资深主播才有的冷静和理智,“你的朋友在台上等着你拯救呢,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齐心协力才能做到,而你是其中必备的一环,知道吗?” “……嗯,嗯。”黄毛咬咬牙,含着泪点头。 当千钧的重担落在肩头上的时候,即便是再胆小的人也不得不坚强起来。 如果不这样做,付出的将会是不止一条命的代价。 投注结束,赛马开始。 屏幕内,名为艾斯利的No.9号荷官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她开始激昂地倒数: “准备” “三、二、一” “开始!!” 一声令下,十二匹马开始向着终点狂奔,在其他马匹还在勉强适应自己的四肢时,七号却已经开始流畅加速,似乎早就已经做过类似的训练了,而在他开始渐渐加速,成为第一的时候,其他押注者的恶意也开始向着他的身上倾泄而来。 “匕首,三米之外!” 黄毛的声音渐渐冷静下来,他的双眼死死胶着在赛马场之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在得知这一信息的瞬间,玛琪立刻闭上双眼,脸色开始渐渐变得惨白,额角渗出汗珠。 赛马场上,七号的后腿一蹬,整个人向上腾跃,居然就这样险而又险地避开了 第一个陷阱。 没错。 身为灵媒的玛琪,能突破赛场的封锁,给里面的季观递出消息之前她就是这样和被变成赌具的祁潜建立联系,完成出千的。 虽然第一次成功了,但玛琪却半分不敢松懈,她睁开双眼,她从旁边摸到一根能量棒,恶狠狠咬了一口: “继续!” * 赛马场外的观战席上,在看到屏幕上的季观成功避开第一个陷阱之后,温简言这才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口气,感到后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谁在场内?” “玛琪和黄毛。”陈默说。 在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温简言就猜出了整套计划。 但他心知,仅仅只是这样并不够,赛程越向后发展,留下来的人越容易被针对,毕竟赛马场给与众人的手段,可不仅仅只有障碍物。 但是,在温简言说出心中猜测之前,却忽然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但你们却留在外面?” 当然,玛琪和黄毛是这套逻辑的运作中心,可问题是,只有押注在冠军马匹上的人才能获得下一层的通行证,可一张门票只能买一匹马这也就意味着,陈默他们买了所有人的票,但却只送进去两个人,但其他人却留在外面等待。 等待什么? 温简言不觉得答案会是自己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从负十八层回来,陈默他们又怎么敢确定呢? “是的。”陈默深吸一口气,说道,“因为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温简言:“什么事?” 陈默扭头,指了指屏幕中的荷官。 那位名为艾斯利的女性端坐于屏幕之中,语调激昂高亢,感情充沛地对如此残忍的场面进行着解说,她的身后是一个暗红色的房间,唯有一束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成为唯一的焦点。 “去找她。”陈默冷静道。 苏成给他们带来的,不仅仅只是神谕现在的进度,更重要的是,他提供了一个只有预言家可能清楚,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的信息 那位藏身于屏幕之后、以恐怖手段操控着这一场血腥秀的荷官,现在究竟身处何处。 的确,季观是他们胜利的希望之一,但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万一计划出现了差错,他们必须有将人捞出来的手段,以及通向下一层的备选方案。 而之前在负二层的经验告诉他们负责控制每一层赌场赌局的荷官,一定会是突破点。 闻雅:“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帮手……” 像是要印证她的话一样,还没等闻雅说完,就只听不远处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敞开。 陈澄阴着一张脸,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不忿地骂骂咧咧:“我真是服了你们公会的人了,到底为什么一天到晚可着我一个人折腾?” 匹诺曹薅完他公会的人接着薅,你们这群人究竟怎么回事…… 能不能换只羊啊?! 第572章 幸运游轮 第五百七十一章 在看到温简言的时候,陈澄明显愣了一下:“你逃出来了?” 温简言:“嗯。” 陈澄绕着他打量了两圈,“牛逼。” 温简言:“?” 陈澄:“不然也不能把自己送上拍卖会。” 温简言:“……” 直播间: “笑死我了,你小子是真会说话。” “就属你嘴毒!” 陈澄扭头看向闻雅,开门见山: “所以呢,接下来去哪?” 看样子,他之所以能来,多少也是看在了闻雅的面子上毕竟闻雅曾是永昼的成员,身为陈澄的前上级,两人还是有些交情的。 “哦对,还有我的票呢,一起买好了吧?” ……嗯,当然还有这个。 显然,不仅仅是温简言被卡在了负四层,陈澄虽然前期推进速度远快于温简言,也比他更早来到这一层,但却也一直卡在这里,始终无法突破到下一层去。 像是注意到了温简言的视线,陈澄有些不耐: “没办法,一人只能买一张门票,一张门票只能选一匹马,赛马场又不是一天一十四小时开塞……就算是我也只能纯靠赌啊。” 赛马场的开放和次数都是随机的,毕竟“马”是欠债的主播,能凑齐一场比赛的时间并不固定,但满打满算下来,一天最多三场,运气不好的话,甚至可能只有一场,倘若不作弊,纯纯靠赌马加注,想离开这一层的话,除非运气大爆发,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 “能想出这种办法,你们也真是有能耐。” 陈澄用略带意外的目光打量着面前几人,中肯评价道。 “狠,但确实有能耐。” “好了,不要闲聊了。”温简言瞥了眼挂在墙上的屏幕,不知不觉中,赛程已经进行到了五分之一的节点,“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之所以要等到现在才行动,应该是只有这个时间她才会出现在固定地点吧?” “嗯。” 闻雅点头。 除了负三层福利层的荷官之外,所有的核心荷官平日里全都见首不见尾,只有在赌局开始时才会露面对于其他荷官来说,是红色赌桌出现的时候,而对于No.9来说,则是赛马场开赛的时候。 她扭过头,最后深深看了眼屏幕里的马场,然后说道:“跟我来。” 在闻雅的带领下,一行人走向一旁售卖赛马场门票的柜台。 柜台后,工人人员头也不抬,阴沉沉道: “这场已经开始,下场还没开票。” 和往常一样,态度冰冷,非常不耐烦和赌场内的其他侍者有着天壤之别。 闻雅:“我要买的不是赛马场的票。” 说着,她抬起手,丢了一枚筹码进去,筹码落在柜台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女人 似乎一怔,抬起头,定睛向着闻雅看了过去。 在端详对方数秒之后,她冷笑一声:“我这里只有这个。”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一抬手,迅疾地捉住了那枚筹码。 闻雅面色不改,手指一抬。 “叮”的一声,又一枚筹码被抛入了半封闭的柜台内。 女人再次猛地探出手,将那枚筹码捉住了:“你再说也没有!” 嘴上拒绝着,但她的眼珠已经开始咕噜噜乱转了,似乎在等待着闻雅丢出下枚筹码。 “你不听我说怎么知道没有?”闻雅反问。 说着,她手指一翻,指尖再次出现了一枚筹码但是,和之前两次不一样,这一次,她拿出的这枚筹码分明是鲜血般的红色。 是价值百万的红色筹码。 只一下子,女人眼底的贪婪就溢了出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筹码,眼珠子动也不动:“……你,你要什么?” 闻雅捏着筹码的指尖稍稍后退半分,冲她招招手。 像是被如此庞大的金额诱惑了一般,女人挪动着庞大的身躯,双眼直直盯着筹码,一个劲地趴在桌子上向前,将脑袋凑近了过来。 闻雅似乎无声的笑了一下,猛地伸出手她的手臂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轻而易举地穿过半封闭柜台中唯一的窗口,丝带一般柔软地绕了上去,然后猛地搅紧! “呵……呵……” 女人的双眼圆瞪,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气声,她那庞大的身躯在窗口后挣扎着,桌椅翻倒,发出激烈的动静,十指死死抠进闻雅胳膊上,力道几乎能将一个成年人的手臂折断。 闻雅手肘勒紧,身体下沉,双脚死死抵住柜角,无论对方如何挣扎,眼神都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咔。”女人的头颅一歪,脖颈发出脆响,整张脸犹如松弛的口袋,软趴趴地耷拉了下去。 温简言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的柜台上,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怪不得。 和其他侍者完美的态度比起来,这个女人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不耐烦、也太过像活人了,而她所工作的柜台也是和其他层完全不同的半封闭空间,只开了一个窗口可供沟通。 现在看来,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正是因为这个工作人员是“可以被轻易杀死”的,所以才需要如此严密的防护。 而在所有人中,闻雅的身体最纤细,手臂也最灵活,只有她才能穿过这么小的窗口杀人,所以才必须得由她来动手。 陈澄在一旁发出没轻没重的点评:“手法没生疏啊。” 闻雅:“过来帮忙。” 陈澄耸耸肩,走上前去,将尸体的头颅薅住往外拔了拔,他低头打量着那具庞大的身躯,友善地提出建议:“需要我把尸体切一下吗?” 闻雅皱皱眉,语气仍旧温和平淡,但却似乎隐含嫌弃: “你会把现场弄得一团糟。” 陈澄漫不经心 地回答:“方便嘛。” 闻雅懒得理他,只是侧过身,探手挤进窗口和尸体间的缝隙,奋力伸长手指,紧接着,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只听“叮”的一声响,有什么银亮的东西从尸体的腰间飞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里。 两人手法迅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直播间: “闻雅这下手也确实是够狠的。” “她干文职干多了,我都忘了她以前还是陈澄的前辈加顶头上司,甚至还救过陈澄的命了……” “那可不,之前在永昼的时候,如果不是她因为莉莉丝的事急流勇退,直接交了退会申请,永昼正儿八经培养的种子选手会是谁还说不定呢。” “莉莉丝?谁?” 东西到手了,也就没有继续把着尸体的道理了,陈澄松开手,那具庞大的尸体轰然落下,栽倒在了柜台后。 没人去管尸体如何,毕竟,赛马场还会继续经营下去……就像是之前在船长晚宴上被杀掉的伊顿伊森一样,空缺的职位总会有更多的人顶替上来。 钥匙到手,柜台总算可以打开。 一行人抬脚跨过地上的尸体,走了进去。 “根据情报,”陈默说着,瞥了温简言一眼,最终还是没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情报来源说出来,“通向荷官所在地的门就在柜台后。” 可问题是,柜台后的空间虽然宽敞,但四周墙面严丝合缝,不像是有门的样子。 看这个样子,恐怕不得不使用一下道具了。 “不用。”温简言说。 他走向柜台,有目的性地翻找起来,很快,温简言就在柜台一侧摸到了一个陈旧的老式铃铛。 “这是……”常飞羽一怔。“赛马场的场次不固定,时间也不固定,”温简言头也不抬,“但是,售票必须准时开始,也就是说,双方一定会有传递信息的手段。” 温简言顺着铃铛后隐蔽的线一路摸索,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墙壁前。 依旧没有门,但却消失了。 “……”注视着这一幕,温简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之前和费加洛一起行动的经验告诉他,应该就是这里了。 只可惜,虽然位置是找到了,但是那枚能开启所有通道的玛瑙石却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温简言扭过头:“好了,现在就需要一个强制开门的……” 道具。 话还没说完,就只见一道黑影向着这边猛冲过来,是孔卫,他的一侧皮肤已经变成了钢铁岩石般的质地,但那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硬化,但是,还没等温简言看清,对方就已经猛撞到墙上去。 “轰!”墙壁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上面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存在波动着。 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在到了第五下的时候,墙壁上的门开始显形,而在第六下的时候被彻底撞开。 孔卫停 了下来,身上皮肤渐渐恢复正常,额角不知何时已经渗出冷汗,即便是黝黑的皮肤也挡不住失去的血色。 温简言:“……也行。” 虽然这么做简单粗暴了点,但胜在管用。 更何况,能在SS级副本之中强制开门的道具稀有且昂贵,能省点自然更好。 “这是孔卫的天赋。” 一旁的陈默道。 身为将孔卫招募进来的主要负责人,他对这一点自然比其他人都更了解。 “虽然从表面看只是普通的皮肤强化,但实际上,是接触到他皮肤的灵异力量都会失效。”在副本刚刚开始,一行人从房间赶往甲板上时他就曾使用过天赋,只不过,当时只是用作简单的防御,而并没有更深度的展现。 正是因为孔卫天赋强悍,所以,虽然他平常沉默寡言,很少出头,但仍被陈默挑选为副会长候选人之一。 门后是一道细长的、黑暗的走廊。 一股怪异的血腥味从中传来。 温简言缓缓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道:“走吧。” * 赛马场中,赛程已经过半。 十一匹赛马,已经有六匹赛马失去了继续参赛的能力他们浑身鲜血地躺在赛道上,肚腹敞开,身体已经失去了气息。 竞争者减半,赛场周围观众的情绪已至白热,他们紧盯着赛马场内仍在坚持的赛马,嘴巴里发出粗鲁的谩骂或加油。 “三号,三号你他妈给我站起来!!” “快点跑啊你个蠢货,你知道我在你身上砸了多少钱吗!” “妈的,为什么前面那个跑的那么快,赶紧的,给我把七号弄下去!!” 即便有了黄毛和玛琪在场外作弊,季观的身上仍旧不可避免地添了伤,不过,就算这样,他仍旧是全场所有活下来的“马”中,看上去最有希望的那个。 场下,玛琪喘着粗气,脸色浮白,粉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变成了脏兮兮的颜色。 黄毛的眼珠通红,布满血丝:“你还好吗?” 玛琪咬着牙:“还好!没事!” 随着赛况的白热,针对季观的人越多了,黄毛能分神的时间更短,他能做的只有死死盯着赛场,将自己所能看到的内容准确而迅速地报出。 赛马场一楼包厢内,有人正在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视力强化啊……” 绅士垂下眼,微笑了一下,“真是一个麻烦的天赋。” 这个天赋既不能攻击,也不能防身,单独看的话并没有什么威胁力,但是,一旦使用权落在了有脑子的人手里,就会变得十分麻烦。 “真可惜,没办法得到那双眼睛。” 绅士抬起手,不紧不慢地取下旁边的单子。 “那就先拿个次等的好了。” 赛马场上,刚刚还一骑当先的七号忽然猛地栽倒在地,本来应该避开的一处陷阱也因而扎入了他的侧腹,汩 汩鲜血立刻涌出。 他咬紧牙,没出声,只是抬起头,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 场外看清这一切的黄毛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感到一阵冷意窜上后背。 季观眼眶的位置已经黑洞洞一片,鲜血从他的眼角淌下。 他失去了视力。 “怎么回事?”玛琪虽然视力没有黄毛那么清晰,但是,本已经提醒避开的陷阱却被触发这件事她还是清楚的。 “季观没有眼睛了。” 黄毛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什么,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接下来的指令必须更多,更清晰。”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玛琪的消耗一定会更多。 “没事。” 玛琪哆嗦着拧开道具的瓶子,给自己灌进去一口,憋着一股狠劲:“你姑奶奶我撑得住!继续!” 由于刚刚发生的意外,季观被两匹“马”甩在了身后,他艰难起身,重新摸索。 可是,还没有等他找到状态,忽然就再次跌倒在地。 十根手指头齐根落下,在灯光下四处滚动,像是几根滑稽的小萝卜。 “!” 黄毛瞳孔紧缩,胃部再次抽搐起来,强烈的恶心直冲上喉咙。 但这一次,原因却不再是恐惧,而是愤怒。 和普通的陷阱不同,直接作用于“马匹”身上的dubuff十分昂贵,一般来说是很难支付的起的,不然的话,可能真的会角逐不出任何一个冠军。 也就是说…… 要么是季观惹到了真的输红了眼的赌徒,要么就是……惹到了什么十分有势力的人。 而答案大概率是后者。 毕竟,有钱取下季观眼珠和手指的人,也同样有钱直接取下他的手脚,甚至是激活更加致命的惩罚手段,从彻底剥夺他的参赛资格可是对方并没有这么做。 也就是说,对方是无所谓输赢的,也不在乎最后冠军是谁,他只是想看季观在众目睽睽下凌迟至死,并且以此为乐。 如果真的有这种人存在的话…… 那么,就算他和玛琪在这里生耗至死也保不住人,反而会让他承受更多痛苦。 于是,黄毛今晚第一次从赛场上抽回视线,他扭过头,浸了血的、仇恨的视线开始在四下环顾。 是谁? 第573章 幸运游轮 第五百七十三章 被孔卫撞开的门后,是一条黑暗深邃的走廊。 众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迈步深入,尽量谨慎而快速地向前走去。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重,那气味沉淀在鼻腔内,黏着在舌头上,令人几乎能尝到沉重的铁锈味。 一丝微弱的光线从前方渗进来。 终于,走廊走到了尽头。 借着灯光,温简言终于看找到了血腥味的来源。 是“马”。 准确来说,是死去的“马”。 一具具扭曲变形的尸体被金属钩子并排挂在半空中,下方是凹槽,像是冷冻库里被生剖开的一扇扇猪肉,而每一扇猪肉都有一张人类的脸痛苦的、扭曲的、绝望的、惊恐的脸。表情被死亡永久地冷冻在了上面。 然而除此以外,却又几乎很难找到其他属于人类的特征。 拉长变形的四肢,无数伤口遍布于其上,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彼此重叠,仅凭伤口的形状几乎很难判断其来源,唯一能确定的是,死者在生前承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 这里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屠宰场。 注视着眼前着挑战人类心理极限的一幕,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 无论是谁,都在遏制着自己想象力的发散,不去幻想更糟糕的情形譬如一具新鲜的尸体,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些尸体挂在这里?” 闻雅皱皱眉,低声道。 陈默:“更关键的是,我们该如何找到荷官?” 虽然他们不知道荷官的确切方位,但是,根据赛马场内屏幕中的画面,荷官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足够体面的房间,而绝不是眼前这血腥的屠宰场。 而这个空间太大了,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排排挂在空中的尸体,想要在如此有限制的视野中寻找到快速离开的方式,起难度不可谓不低。 还没等众人得出结论,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滋啦声,紧接着,失真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 “晚上好,未受邀请的客人。” 语调激昂而快活,即便隔着沙沙的噪声,也依旧能辨认出属于号荷官的声音。 “作为这片区域的管理者,我很遗憾地告诉您,您在这里并不受欢迎……” 众人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起头,四下搜寻,很快,他们就在头顶看到了一个个亮着红点的监视器显然,他们在这里的所有行动,都被荷官尽收眼底。 “……不过,这并不是我的待客之道,”号荷官的声音之中,此刻忽然带上了一丝诡谲的笑意,“既然您这么喜欢这里,那就不如永远留下来好了。”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忽然传来了熟悉的铿锵声响 像是沉重的铁链拖过地面,所发出的叮当碰撞声。 “?”温简言呼吸一窒。 糟糕,是收债人! 那锁链拖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隔着一排排的尸体,很难知道有多少收债人、也无法确定它们是从哪个方向逼近的。 但是,他们都清楚被收债人捉到的后果:那就是成为马匹之一。 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左边一排尸体被骤然掀起,一条粗重的铁链自上而下地砸了过来! 风声呼呼,被在当空中骤然截断。 “当!”金属铮鸣。 陈澄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漆黑唐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圆弧,居然硬生生格开了这一击。 “这里交给我。” 他头也不回,厉声道。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右边的尸体群再次被掀起,第二个收债人出现了,向着背对着它的陈澄扬起锁链,但下一秒,它脚下原本坚实的地面陡然软了下去,犹如沼泽般死死捉住了是闻雅的天赋收债人踉跄了一下,手中的锁链偏离了原本的方向,重重地砸在了陈澄脚边的地上,地面瞬间裂开几道缝隙。 闻雅咬紧牙关,语速极快:“我也留下,你们去找出路,快!” 收债人不止一个、甚至很有可能不止两个,陈澄的天赋是纯攻击性的,很难把他们全部拖住,但如果加上闻雅就不一样了。 不远处的陈澄有些不忿地“嗤”了一声,终于还是没有反驳。 “好。”陈默一点头,果断道,“你们小心。”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留下两人拖住战力,其他人寻找出路是最理智的方法。 “我们走。” 温简言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刚刚被陈澄唐刀劈开的几具尸体上,微微一怔,几秒之后,他才移开视线,跟上了陈默的脚步。 一行人在一排排尸体间快速奔跑,可是,这个空间显然大的惊人,周围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无论跑多久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令人完全无法辨清方向。 陈默咬咬牙:“我们在浪费时间。” 虽然能在SS级副本之中起作用的道具凤毛麟角,但现在看来,或许已经到了不得不使用它们的地步。 忽然,温简言开口了,因为奔跑的缘故,他的气息有些不稳:“不完全。” “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闻雅问,尸体为什么挂在这里我也觉得奇怪,毕竟这里不是主播能涉足的区域,为什么要将它们一具一具挂起来呢,直到刚刚陈澄用刀将尸体劈开的时候,鲜血淌下,我才发现……” 说着,温简言指了指旁边的凹槽:“这些尸体在这里挂了这么久,但下方的凹槽之中却是空的。” “……因为淌走了。”陈默愣了愣,眼睛忽然一亮,“他们在收集鲜血!” “对。”温简言一点头。 “所以只要顺着鲜血流淌的方向走就能到达目的地,”常飞羽也是精神一振,“太好了,我们需要更多血!” 话音刚落,几人就立刻行动了起来,他们用利 这说明温简言的推测是正确的。 “快!跟上!” * “喂,你在干什么?”玛琪意识到黄毛的视线从赛马场上转移走了,几乎立刻焦急起来,“比赛还没有结束呢!” “季观被针对了,”黄毛嗓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嘶哑,“我们赢不了的!” 玛琪一惊:“……什么?” 她转过头,下意识地向着黄毛注视的方向看去。 赛马场太大了,唯有赛道上是被灯光照亮的,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令所有的癫狂、贪婪、欲望、残忍在其中发酵,在玛琪的眼里,四周就像是一个混沌的旋涡,除了喧嚣的声浪之外,其他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但是,对于黄毛来说,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能看到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他们脸膛赤红,神情狰狞,入了魔似得双眼紧盯着中间的赛马场,隔着一层血红色的膜,他甚至能看清他们在尖叫时喷出的口水,看到他们紧握拳头上迸起的青筋。 “在那里。”黄毛的目光落在黑暗一角,笃定道。 玛琪:“你是说……” “想让季观死的人在那里。”黄毛扭过头,“我们得做些什么。” 仍旧是那张清秀柔和、几乎有些孱弱好欺的脸,他的眼珠因天赋消耗过度而赤红一片,莫名显现有些陌生。 玛琪:“先不要轻举妄动,我问一下副会长他们。” 她用最快速度将他们现在遇到的困境编辑好,发送给了闻雅,但是,消息却好像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应。 在这段时间里,黄毛和玛琪也都没有忘记他们的任务只可惜,失去视力的劣势并不是那么好弥补的,即便玛琪给出的指令已经足够明确和清晰,季观仍然免不了出错,不过短短十几分钟过去,他的身上又增添了数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其中一道甚至只要偏差一寸,就能彻底划开他的肚子,夺取他的行动能力。 “副会长回复了吗?”黄毛咬牙催促道。 “……没有。”玛琪的状况也并不好,她的能力消耗有些太大了,从脸上淌下的汗几乎要把衣襟渗透,她低头看看手机,消息仍然是一片空白。 玛琪知道,闻雅那边是不可能不回他们消息的,除非……他们现在也遇到了无法分心的险情,根本无暇查看手机。 不过一个分神,赛道上的季观又是一个踉跄,一根长钉钻入了他的脚心,他蹒跚向前,后方的赛道不知何时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黄毛:“……不能再等了。” 玛琪咬咬牙,几乎有些绝望地反问:“可问题是,我们能做什么?” 为了保证计划的实施,队伍中的主力都在另外一边,他们两个一个是灵媒,一个 是视力强化者,无论哪一个都并非战力,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也都多少濒临极限了。 黄毛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痉挛攥紧,他抬起赤红色的双眼看向赛道,眨也不眨,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他没有陈默那样的冷静和领导能力,也没有闻雅那样的缜密和细心,他的天赋无法战斗,无法预测,无法改变任何事,他没有胆量,没有智慧,没有能力,他能做的,只有。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畏惧着参与任何事,畏惧着成为任何角色,他永远只是旁观,也永远只能旁观。 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副本里,他都是一个弱者,一个藏在所有人背后的胆小鬼。 看着人挣扎,看着人受苦。 看人活,看人死。 黄毛的嘴唇扭曲了,声音细弱,像是强迫自己发出的:“我们要做些什么。” 我要做些什么。 这一次,他终于无法再看了,因为他已经无法容忍自己仅仅只是看了。 他强迫自己从赛道上收回视线,蒙着一层血色的双眼转动着,寻找着他做的最好的就是,只不过这一次,他失去了能帮他思考和决策的头脑,该如何处理这些信息,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终于,黄毛的视线落在了黑暗中的一角,他的嘴唇开合,低声道: “我知道了。” * 赛马场二层。 一个影子站在走廊里,他没有进入包厢,也没有参加赌马,只是任凭自己浸没于黑暗之中。 所有的喧嚣都像是距离他千里之外,他只是孤独地站在那里,像是一缕只属于阴影的幽灵。 直到…… “苏成。”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喊他。 幽灵动了一下,转过头,露出一张平静苍白的脸。 “你怎么找到我的?”苏成愕然。 目光落在黄毛身上,像是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愚蠢,他摇摇头,“算了。” “神谕想在赛马场上肢解季观,对么?”黄毛的声音仍在微微颤抖,带着不稳定的气音。 苏成没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黄毛也不需要他回答。 “我要救季观,”黄毛浑身哆嗦着,但血红的双眼却直直盯着自己的这位前队友,显得格外执拗,“但这事我得要你帮忙。” 苏成定定地看了他两眼:“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 他往外走出两步,离开了藏身的那片阴影:“我现在也是神谕的副会长,不是么?” 苏成的语气尖锐,似嘲似讽:“而且,说不定这本就是我想看到的,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好心主动给你们提供情报?” “我不确定。”黄毛的声音忽然不抖了,“但我知道,你也不想季观死。” 他睁着那双能洞彻一切的双眼,眼底猩红一片,似乎下一秒就会有鲜血从眼角溢出: “不然你不会从头到尾都不敢回一次头。” 第574章 幸运游轮 第五百七十四章 赛马场二楼。 两人在黑暗中相对而立,没有人率先开口。 苏成似乎重新变成了一道沉默在阴影中的幽灵,黄毛站在不远处的灯光之下,过度使用的双眼充斥着血一样的鲜红,执拗地盯着对方,似乎想要穿透对方的皮囊,挖出对方藏在沉默下的真相。 他和玛琪都不是主要战斗力,且天赋都已接近油尽灯枯,仅凭他们两个几乎不可能扭转局势,苏成是他们现在最大的希望。 黄毛在赌。 压上所有的筹码,赌自己的观察没错。 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变得尤为缓慢,空气之中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时间拖得越长,黄毛就越焦急,他知道,没有自己的观察,玛琪就无法为季观提供信息上的支援,如果自己真的赌错了的话,那…… 像是要印证他最坏的猜测一样,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惨叫。 黄毛心脏一抽,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屏幕之上,季观栽倒在地,用失去手指的、光秃秃的手掌捂着肚子,表情痛苦而扭曲,他的腹部已经被鲜血染红,外人看不出是新伤还是就伤,但黄毛能。 过于良好的视力此刻几乎成为了诅咒。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的指缝间,不知何时暴露出来的内脏纹路。 “不……” 黄毛哆嗦着,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好像此刻在台上收戮的人不只有季观一个,还有他自己一样。 而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不能动手。” 黄毛猛地扭头,向着苏成的方向看去。 苏成藏身于黑暗之中,即便他知道黑暗对于黄毛的视觉并无影响,但却仍然没有步入光亮之中的准备,他只是用十分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 “但我能告诉你该怎么做。” * 鲜血像是游动的红蛇,飞快地向前延伸,众人沿着凹槽一路奔跑,两边挂着的尸体从身边掠过,变成模糊的虚影。 不知过去多久,道路来到了尽头,身边积着鲜血的凹槽消失在了空无一物的墙壁之下。 “我来。” 孔卫瓮声瓮气道。 下一秒,他就猛地加速,侧身向墙壁直撞上去,一下、两下、三下……很快,墙壁上显现出门的形状。 又是一下。只听“砰”的一声,门被狠狠撞开。 孔卫满头大汗地停下来,皮肤上呈现出坚硬的岩石纹理,久久无法褪去。 也来不及关心孔卫的状况,一行人冲入门内。 本就浓烈的鲜血气息犹如一面墙般向着众人当头压来,如有实质的铁锈味直冲鼻腔,令人根本无法呼吸。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房间,从上到下都充斥着无数怪模怪样、或细或粗、或长或短的管子,它们彼此纠缠,拧在一起,而在管道的最末端是一个平台。 温简言上前一步,向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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