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之上_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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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正坐在一个空荡荡的电影院内，屁股下面是暗红色的丝绒座椅，而面前不远处，是一面巨大的屏幕。此时此刻，屏幕上没有任何画面，而是只有灰白色的雪花点。 “是否作答？” 索索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他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的面前。论文成绩单平铺在眼前，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上面的文字正在微微晃动。 “不……不。” 索索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论文中的问题他一个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作答无异于死路一条。 “是否开始第一轮播放？” 那声音又问。索索深吸一口气，闭闭眼，咬牙道：“是。” 伴随着胶卷转动的声响，不远处的屏幕开始飞速闪动。很快，在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中，索索眼前一黑，待他睁开双眼，自己已经又换了一个地方。这一次，他再一次回到了教室内。索索站在原地，浑身紧绷，仍旧没有彻底缓过神来。窗外温暖的阳光无法驱散他身体的寒意，身边的人群也无法让他产生任何的安全感，他仍然浑身发冷，好像自己仍然身处体育馆内，而那两张和自己类似的脸孔仍然近在咫尺。 “电影即将开始第一轮播放，请考生做好准备。”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响。 “喂。” 一只冰冷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索索一个激灵，险些跳了起来。 “是我。”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索索惊魂未定地看去，直到看到温简言的脸孔为止，他才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 “干得不错。” 温简言罕见地出言夸奖。索索：“哪里不错……？” 温简言意味深长地笑笑：“至少很听话。” 索索：“……” 这三言两语的对话过后，他才终于渐渐放松下来。 “说起来，刚刚在体育馆的时候，”索索忍不住将心中的怀疑问出声，“回答不就好了吗？你为什么让我动手推人下去？” 温简言反问：“当你身处副本里的电影中的时候，最先需要保证的是什么？” 索索一怔，缓缓道：“确保……剧情继续发展。” “bingo！” 温简言打了个响指。根据他先前的情报，王妮是那个落水、并被镜像入侵的人，也就是说，那两张脸问题的答案一定是王妮，可问题是……当时已经进展到第三个问题了。而每答错一个问题，那两张脸就会往前走一步。等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它们距离泳池已经有些太远了。他们必须要保证电影剧情的持续推进。 “我明白了。” 索索恍然。 “对了，主角呢？”他问。不用索索提问，温简言早已锁定了他们的存在，他拍拍索索的肩膀，指了指两排前的座位： “就在那里。” 索索看去果然，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就坐在自己前方三排的位置。 “跟紧他们。”说着，温简言站起身，“如果两人分开了，就跟着王妮。” 看着温简言熟悉的动作，索索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等一下，你该不会……” 又要走吧？温简言露齿一笑： “我在食堂门口等你。” 索索：“……” 啊啊啊大佬，别走啊大佬！他注视着温简言渐行渐远，欲哭无泪。即便心情再苦闷，索索也只能接受现实，他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的两个主人公。对方似乎在交谈，隔得有些遥远，索索只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别哭……怎么了？” “回来就……不对劲，有两个我……幻觉……我好害怕……” 两人的交谈中夹杂着恐慌的啜泣。 “它在代替我行动……” “没人能代替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信我” 激烈的争吵过后，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不，我没有不相信你……”这一次，男声中掺杂了恐惧，“我虽然没有……但……我好像在水里，看到了第一个我自己。” 课程结束，索索紧紧跟随。他意识到，这一次，安全范围似乎比上次变窄了。上一轮的时候，只要主人公在他的视野范围内，身边的学生会不会变成活尸，但这一次，这个范围变成了“十米之内”。这给索索的行动增添了一些困难，但有了上次的经验，克服起来也并不算太难。他一路上紧紧跟着两名主人公，一边在心中拼凑着他们的只言片语，很快便渐渐有了猜想。索索现在大概清楚了，为什么自己之前在电影鉴赏课中时，王妮看上去会那样的歇斯底里，而李察又是为何显得那样怕水。恐怕都和所谓的“第一个自己”有关。伴随着剧情推进，索索很快来到了食堂门口。果然，温简言就在食堂门口等他。一见他来，温简言眼前一亮，向他招手。索索扭头，有些顾虑地确定了一下自己和王妮之间的距离，然后一路小跑，来到了温简言的身边：“大佬，怎么了？” “你接下来应该会和王妮一起进入食堂。” 温简言哥俩好地把胳膊搭在索索肩膀上，将对方拉到自己的身边，隔着玻璃，向着食堂中的一个地方指了指，“去那里，在地上找个东西给我。” 索索：“啥东西？” 温简言：“不知道。” 他回答的实在是太理所当然，把索索都给整不会了。 “总之，它一定在，”温简言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如果我等下没办法和你一起进去，那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索索：“……行。” 他扭过头，再次看向温简言所指的方向，忽然一怔。等一下，那个方向？该不会是……？正在索索沉思之时，一旁的王妮已经走近了过来，她低垂着头，显得魂不守舍。温简言推搡着索索：“快去。” 索索惊醒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跟了上去。在两人走进去之后，温简言尝试着往食堂里迈进一步还是不行。在被空白吞噬前，温简言惋惜地收回脚。看样子，作为旁听生，自己就相当于被电影剧情挡在了一层薄膜外，基本上是没办法进入这些区域的。于是，他也只好收了心思，站在食堂外注视着索索行动。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和温简言之前几次看到的没什么两样。王妮恐惧地呕吐，掀翻桌子，跌坐在地。索索弯下腰，在温简言之前手指的地方蹲下，开始摸索。王妮惊醒过来，转身狂奔出去。索索没来得及跟上。整个食堂的人都变成了活尸，向着索索扑去，索索只好艰难迎战。温简言站在玻璃门外观战，看得龇牙咧嘴。嘶！好多！啊啊啊那边我靠好险。靠着先前应对活尸的经验，索索艰难地冲出重围，他蹬着不远处的温简言，尖叫：“王妮人呢！！” “这边这边！” 温简言看了一眼追在索索身后的活尸部队，也不由得头皮发麻，他连忙招手。索索像火烧屁股似的，连蹦带跳地窜过来。两人在活尸的追逐下拔腿狂奔。温简言高声问：“东西到手了吗？” “到了！” 索索用同样歇斯底里的音量回答。温简言：“是什么！” “能是什么！”索索扬起自己的手，汗津津的手指中紧攥着一个温简言十分眼熟的信封，“不就是我之前在食堂中找到的东西吗！” 看着那熟悉的信封，温简言愣了一秒，很快从脑海中找到了对应的记忆。之前在完成电影鉴赏课程作业的时候，索索他们小队从食堂中获取了某些“信息”。并非道具，并非收集品，而是被加密的信息，暂时无法解读，但可能有用。当时在橘子糖身份的威慑下，索索主动拿出了它，和温简言进行了“情报共享”，让他拍下了上面的照片。不过，上面的文字是扭曲的符号，根本无从辨认。即便副本已经推进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温简言也依旧没找到使用这一信息的地方。难道…… 温简言：“给我看看！” 索索铆足劲，在活尸的追赶下加快了脚步，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他。温简言抓过信封。熟悉的信封，边缘泛黄微卷。原本空白的表面，渐渐浮现出清晰的文字。正在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系统声响。是副本探索度往上窜了1%。 “……” 温简言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他将信封快速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像是印证他的猜测一样，信纸中出现的，不再是和副本之中的其他书本相同的鬼画符。而是文字。货真价实的，可以被他所阅读的文字。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或许死了。我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正逐渐被取代，周围的人注视着我，但他们的目光会很快移开，就像是我不在那里一样，我甚至已经没办法和你说话了，因为我经常看到另外一个我出现在你的身边，她对你笑，也在对我笑……我和谁待的时间越久，她在谁眼中就越真实。她想害你，我知道，所以我不能和你说话，也不能和你见面了，我只能离你越远越好，我也只能通过写信这种古老的方式就和你说话。我去过了图书馆，找到了真相……或许吧。后面是一大段被涂黑的文字，狂乱的黑线几乎划破信纸，令其下被掩盖的内容根本无从辨认。我不愿再想了、即便是这样我都忍不住浑身发抖，但也正因如此，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成功。不然的话，我不敢想象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我好害怕，我应该是活不久了，它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我，我能感受到它的目光，时时刻刻，从各个角落注视着我。我的肚子里东西在动……它日日夜夜地长大，吃着我的肉，喝着我的血，正在试图获得我的身体，在从我的身体中破茧而出之前，它不会离开，也不会让我死。它现在就在我的枕头边，看着我，它不让我写。它永远在看我。文字逐渐变得狂乱、潦草，写成的字迹被划掉，又很快被重新写上，一层覆盖着一层，几乎很难辨认，昭示出写作者并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似乎正在被逐渐逼的疯狂、绝望。即便只是注视着这些怪诞的、甚至是逻辑混乱的文字，都令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在大片大片的水渍，皱痕、涂鸦过后，出现的，是开头般娟秀的字迹，像是写作者重新变得头脑清晰，再一次冷静了下来。但我必须得做，我必须得做，我必须得做。我前天把找到的所有的内容都夹在那本你送我的日记本里寄给了你，希望它能在我死之前到达你的手中。如果我失败了，也希望你能做到我所不能做的。最后三个字的地方有一片水渍，文字黑线被重重划去、涂掉了，只能透过缝隙隐约辨认出上面原本所写的文字。被改写成了另外两个字：！第504章育英综合大学第五百零四章事实证明，“旁听生”多少是有些豁免权的。在索索被活尸追的满地乱跑的时候，他还能站在原地，仔细看完手中的信封。温简言低着头，快速地阅读着手中的信封。事实上，对于他现在已经逼近于百分百的探索度来说……这封信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新信息。它的真正价值，是线索补齐。先前温简言虽然已大致拼凑出了事件的大致脉络，但是，在那几个关键节点之间，却仍然存在着无法被解释的空白。而现在，这些细枝末节被补齐了。 “……” 温简言的视线落在信封的最下方。那两个字的笔划是那样郑重，横平竖直，端端正正，即便纸张因泪水的浸湿而变皱，也仍旧能看出写作者那自戕般的果断决绝。温简言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了收。正在这时，身旁传来了索索紧张的尖叫声： “大佬！您看完了没！” 温简言被对方的声音从沉思中拽了出来，他将信纸飞快地折好，塞回口袋里：“看完了。” 被活尸狂追着的索索一边跑，一边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赶紧去”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简言打断了： “我们不去找王妮了。” 索索愣了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啊？” 不去找主角？可没有主角的话，这些活尸是不会消失的啊！温简言果断道：“我们去男生宿舍。” 索索：“………………” 感情您是完全不在乎我死活是吧？即便再不情愿，但没有温简言的指路，索索并不知道主角现在的准确位置，所以，他也只好痛苦地同意了温简言的提议，和他一起离开食堂，前往学生宿舍。两人一路狂奔。很快，宿舍楼的灰色墙壁就出现在了不远处。温简言稍稍收住步伐，他扭头看向索索：“你等我一下。” 闻言，索索下意识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头皮一阵发麻。由于主角始终不在附近，所以，他们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学生都变成了活尸。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的活尸数量已经是刚刚的两倍，浩浩荡荡，密密麻麻。看着那数量恐怖的活尸，索索崩溃道：“等？大大大哥您认真的吗？我拿什么等？？” “绕着楼转圈就行，”温简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向着男生寝室内走去，只远远丢下一句，“相信你。” 索索：“……” 啊啊啊啊！他发誓，迄今为止，自己最后悔的就是之前和这家伙产生了交集！温简言将索索抛在身后，快步行至寝室门前。由于“考生”在附近，本该是正常学生的人此刻也变成了面容僵硬，气息阴冷的活尸，它们聚在门前，一张张惨白的脸紧贴着玻璃门，用空洞的眼珠从黑暗中看他。温简言伸手拉开了门。活尸们蜂拥而出，它们忽视了近在咫尺的温简言，而是齐齐追向了远处绕着宿舍狂奔的索索。直播间： “草。” “哈哈哈哈哈哈哈索索：我他妈谢谢你。” 等宿舍楼里的活尸全都跑出去之后，温简言这才转过身，向着宿舍楼内看去。里面空荡荡的，一切陈设都和记忆中无异。他的内心微微鼓噪。的确，那封信中的内容基本都是温简言知道的。但却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新信息。信中提到了一个关键的东西：。这一下子就唤醒了温简言的记忆。他记得，他们的的确确曾在李察的宿舍中获得过一本日记本……它并非可收集的道具、里面的内容也无法阅读，就像只是副本中某个无用的干扰选项。是不是很熟悉？这些特征简直就和那食堂中的封信一模一样。那么，反推回来的话，既然这里的信是可以阅读的，那么，那本日记中应该同样也可以。温简言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宿舍楼内。在他踏足楼内的一瞬间，熟悉的空白化再次袭来，犹如浪潮般将他视线内的一切东西吞噬殆尽。不过，由于建筑体积的缘故，这次给他的时间远比之前几次更多。温简言抬起头，向着记忆中的方向看去，视线从飞速变得苍白的墙壁、地板间穿过，很快，他的视线落在了头顶上方。熟悉的红亮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不过，和预期不同的是，这次，那发红亮的存在居然有两处。 “……”温简言一怔。一处位于宿舍楼中央的位置，而另外一处……则是位于宿舍楼的末端。明明白白，毋庸置疑的两处。在他愣神之际，空白的浪潮已经侵于眼前。温简言清楚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停留了，便只能急急退出。等他离开宿舍楼，楼门内的一切又都恢复如初。他站在门口，微微有些气喘，似乎尚未回神。 ……有两个。这解释了很多疑问。王妮的那封信里说，她把找到的所有的内容都夹在那本日记本内寄出去了。但是，温简言清晰地记得，在他们从李察寝室内找到的日记本内，并没有夹任何东西。也就是说，李察的寝室内，实际上有两个关键性的“信息载体”，一个是，一个是日记本内夹的东西】，而温简言他们只找到一个这不能怪他们，毕竟，这些“信息载体”并非隐藏道具，在没有提示的同时、上面的文字也无法辨认。而当时的李察寝室乱糟糟的，就算他们看到了那个“载体”，恐怕也无法将它从满地的杂物中分辨出来。温简言的身后传来索索气喘吁吁的、崩溃的声音： “大佬！你，你好了没有！” 温简言回过神：“好了。” 他追上了被活尸追赶，绕着宿舍楼跑圈的索索，一边和他并行跑着，一边言简意赅地命令道：“接下来，我要你进到宿舍楼内，去五楼，504号寝室。” 他之前的寝室号是404，而李察的寝室正在他的头顶。 “里面有两个东西你需要拿到，第一个是本日记本，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在进门左手边下铺的被罩里面。” “至于第二个东西……” 温简言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能是一张纸，一幅画，也可能是卡片什么的，总之是能被夹进日记本里的东西。” 索索：“……” “这，这是不是有点太笼统了？”索索委婉地问道。 “它应该在盥洗室里，”温简言缓缓眯了下眼，轻声道李察死在水房，但东西应该不在尸体上，毕竟是橘子糖搜的身，如果东西在尸体上，就算上面的文字无法阅读，她也不至于根本没找到。那东西在哪呢？温简言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缓缓道：“或许在靠窗第二个水池附近，并且有可能是在下水道里塞着。” 靠窗第二个水池上有李察的血手印。而下水道口被头发堵死。温简言一边在脑海中整理着所有的细枝末节，将它们清晰地串连成线，语速一边逐渐加快。 “但塞得不会太浅我曾经用牙刷从里面掏过一次，但什么都没找到所以你最好找点什么利器，把下面的水管砍断，找的仔细点。” 谈话间，两人已经将宿舍楼绕过一圈，宿舍的楼宇门再次出现在不远处。 “对了，”温简言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给你。” 索索手忙脚乱地从对方手中接过一把类似种子的东西：“这，这些都是什么？” 温简言：“大面积纵火道具。” 索索一抖，险些松手。 “宿舍楼里的活尸已经清干净了，”或者说是已经被放出来了、并且正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跑呢，不过这个区别不大，“但里面毕竟是半封闭空间，你现在身后追着的这些活尸是肯定是会追进去的，这些火种给你，使用得当应该能安全出来。” 索索捧着火种，有些懵地看向温简言。什么？难道你真的是好人。 “好的，你可以进去了。” 温简言拍拍索索的肩膀，微笑道，“记得，两个哦。” 阳光下，他的双眼漆黑，阴冷但真挚：“如果少了些什么的话，恐怕你就只能再进去一趟了。” 索索：“……” 当我没提。在嘱托完一切之后，温简言一点点停下脚步。他看着索索加快速度，向着宿舍楼的方向狂奔而去，在即将进入楼宇门前，一从赤红的火焰升腾而起，形成一道火墙，无法感受到疼痛的活尸像是畏惧于火焰般停下了脚步，发出刺耳的尖叫，待火焰渐熄，索索的背影已经消失了。温简言站在原地，缓缓地长出一口气，掌心里有些汗津津的。他给出的情报一定是最正确、最全面的，只不过，身为“旁听生”，他虽然不会被副本攻击，但也无法参与到正式的行动之中去。温简言已经尽了人事，接下来只能听天命了。希望索索这家伙足够机灵，能找到道具，并且成功地从宿舍里活着回来。温简言垂着眼，有些心不在焉。袖口下，冰冷如小蛇般的黑暗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绪不宁，悄无声息地探到他的手掌心里蹭了蹭，然后悄悄咪咪地往他的指缝里绕去，对五指交缠这种姿势似乎有着格外不同的执着。温简言：“……” 他一动不动，任凭黑暗的小蛇游到他的手掌里，然后手指毫无预兆地用力一捏。下方传来的微弱的一声惨叫。钓鱼执法大成功。温简言眯起双眼，心情似乎好上不少。 * 不能参与行动时的等待冗长而无聊，但温简言也多少找到了些自娱自乐的手段。终于，在漫长的等待过后，宿舍门内总算再次有了动静，隔着门隐约能看到里面陡然亮起的火光。温简言几乎是立刻就精神了起来，他扭过头，定定地盯住了宿舍门的方向，微微屏住呼吸，在心中静静倒数。十、九、八…… 在数到四的时候，宿舍的门被从内部大力撞开，一身烟尘的人跌跌撞撞地从中冲了出来，他的脸已经被熏得黢黑，身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显然经历过十分严酷的战斗。是索索。他前脚刚冲出去，活尸后脚就跟了出来。索索尖叫：“啊啊啊啊走走走！” 温简言站在原地没动：“东西拿到了没有？” “你他妈的……”索索这下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了，他一边大声咒骂着，一边将手中的东西丢给温简言，“当然拿到了！” 他咬牙切齿：“现在能去找主角了吧！” “当然！” 温简言将东西往自己怀里一揣，一脸关切地招手：“跟我来，这边！” 索索：“……” 你妈的，拳头硬了。温简言带着索索一路狂奔，很快来到了图书馆附近，刚到这里，就只见一个男学生失魂落魄地从图书馆里走了出来是李察。在距离拉近之后，数量恐怖的活尸很快就不再是威胁了。阴冷的气息从他们的身上退去，一张张正常无比的脸孔出现在了阳光下，看着和普通的大学生无异。谢天谢地…… 总算能歇歇了。索索慢慢收住步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混着血水的汗水淌下，在黑黝黝的脸上留下几道白印子。进梦魇这么久，他也算经历过不少次追逐战，但是，持续时间这么长、难度这么高的可还真不多见尤其旁边那个一个不被攻击、一边看热闹还一边逼他做事的人，更是把这场追逐战的难度提高到了他甚至都不想回忆的程度。温简言输入密码，有些紧张地翻开了日记本。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那原本曾经是鬼画符和乱码的内容，此刻变成了能够被阅读的正常文字。温简言捉着日记本，感到后背渗出一层热汗。猜对了。果然，这些并非无用，而是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能被阅读的。就比如现在。温简言垂眼阅读。很快他便发现，虽然这只是一本日记本，但上面却同时有两种字迹。一会儿娟丽，一会儿清秀。一部分像是女生，很快又会换回给男生。看样子，它并非只是独属于李察、或是王妮的，反而更像是两个人一起书写的、共同拥有的小小笔记。前半部分的内容可以说是平平无奇。娟丽笔迹会倾诉自己和舍友发生的小小矛盾，清秀的笔迹会抱怨辅导员糟糕的管理方法，他们分享着彼此的日常，从未写过任何越界的暧昧内容，内敛含蓄得好像是朋友间的聊天，但又有着远胜过普通朋友的亲密和默契。这里是他们此分享秘密的一片小小天地。好像是两只害羞的小动物，偷偷地彼此凑近，谁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敢用鼻尖嗅嗅，安静而小心地依偎在一起。温简言一目十行地扫过这些日常的分享，寻找着所有可能和副本相关的内容。很快，他就在找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 ■年■月■日清秀的笔迹。在一些日常琐事的分享过后，一段话被提了出来。 ■年■月■日娟丽的笔迹。这次的内容很少。准确来说，只有一行半。像是有所顾忌似的，下面的一行字被涂掉了。温简言只能从那被划掉的内容中勉强辨认出三个字：除此以外，其他的内容就已经模糊不清了。 ■年■月■日清秀的笔迹。别担心，我们反正很快就要毕业了，他很快就影响不到我们了。我下周有篮球赛，你要来看吗？ “……” 温简言的视线在这看似寻常的几行字上停顿了一瞬，继续快速地向后翻页。日记本中有很多页被撕掉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几茬。他很快再次停下。 ■年■月■日清秀的笔迹。我听说体育馆马上就要竣工了，应该下周就能开放，可惜我们很快就要离开学校了，估计是赶不上了，只能便宜学弟学妹了。明天你有事吗？下午在教学楼门口等我。这次，温简言的视线停留的时间略久了点。这应该是两人去体育馆的前一天写下的内容。而从这天起，一切就都改变了。他继续往后翻。再往后，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再无任何笔迹，毕竟……再往后的一周里发生的事情太过恐怖，这样的日记交换自然也会戛然而止。但是，就这些？温简言哗啦啦地继续向后翻着页，在十几二十页的空白后，忽然，新的笔迹出现了。明明应该十分娟秀的小楷，此刻却显得歪歪扭扭，杂乱无章，斜斜横亘在纸张中央。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情感。 “……” 温简言的目光停顿几秒，缓缓翻开了下一页。这次出现的，是李察的字迹。删删改改，涂涂抹抹，最终只有三两行字。今天有人在食堂里捡到了写着我名字的信。我现在知道了你夹在日记里寄给我的东西是什么，我也终于知道了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喜欢我们的新校长…… 我在学校里看到了你，但是你的眼神已经不同了。问号的下方是一个深深的墨水点，像是笔尖顿在那里，停留了许久许久。后面的文字被涂掉了。写作的人没有继续写下去，“和”这个字的后面是大片的空白。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敢。温简言顿了顿，继续向后翻去。一页，两页，三页……都是空白。温简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和信封类似，日记本里同样没太多新信息毕竟，对于温简言现在这个探索度而言，算得上新的信息也的确不多了这本日记最重要的功能其实是和。到现在为止，断裂的时间线终于被彻底理清，先前的许多疑问也总算是找到了答案。比如…… 两人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前往尚未开放的体育馆。因为他们快要毕业了。即将离开这个学校，而年轻人总想找一点浪漫的、有纪念意义的地方表白……多天真。更重要的是，根据这本日记中的内容，温简言已然确信，那位神秘的校长在这其中所起到的作用远比想象中要大。不知是什么原因，王妮似乎从某种途径了解到了一点校长过往的传闻，并且对他始终心生警惕，或许也正式因为这个，所以王妮才能找到线索无论是和真相相关的线索，还是和如何解决副本相关的线索。明明知道了如何终结一切，可李察失败了。不，这并不准确。严格来说，李察没有失败，他只是成功了一半。他的确成功地中止了阴谋，但却没将其彻底毁灭。根据温简言先前过副本的经验，梦魇中所有的副本都是“未完成品”。它们是尚未完成的阴谋、等待发芽的种子、正在进行的计划。也就是说，如果李察成功了的话，副本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忽然，温简言的动作一顿。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翻到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而在这一页上，是写着东西的。大大的三个字。字迹变得狂乱而悲伤，因为太过用力而将纸张都划破了，甚至刻在了日记本的封皮尾页上。字迹越来越乱，到最后甚至无法分辨。日记本的内容到此结束。直播间： “等等？等等？‘救你回来’？？什么意思？” “给我两秒钟，我得缓缓。” “我靠！我突然反应过来，你们记不记得之前主播曾经和假雨果一起在幻境内行动？在那个幻境的最后，李察和王妮在泳池边接吻！！” “呃，记得啊，怎么了？” “那个幻境可是将一切灵异元素都剔除在外之后的正常情节！如果和李察接吻的那个是镜像，就不会被主播看到就像阶梯教室里一样，李察的身边是空白的。” “！！” “我靠，所以当时和李察接吻的，其实是真正的王妮？” 温简言注视着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对不起，呼吸微微急促。为何他没有葬身火海，尸体却在盥洗室被发现。也知道了为什么明明他早已找到了摧毁整个噩梦的方式，但这个学校却仍然以副本的方式被留存了下来。因为李察想要的太多。所以大火仅仅烧掉了一个体育馆，而并没有将整个校园摧毁，所以，罪恶的火种才有机会被梦魇保存下来。副本才会出现。 “恭喜您再一次打破的探索记录，您已创造历史……” 但温简言却对自己再次刷新的探索度毫无兴趣，他的视线在“救你回来”这四个字上久久停留，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王妮是如此死亡的？被镜像取代。而李察做到了，他成功地将已经被镜像取代的人救了回来虽然最后同样死于非命，但那不是温简言现在关心的问题。他现在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肚腹被剖开的王妮尚且可以，更何况…… 橘子糖。被镜像取代的人还能被拉回来。并且李察知道救人的办法。温简言感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在胸腔内鼓动起来。他将日记本收起，拿出了索索从中拿到的第二份物件。那是一卷皱巴巴的纸，被死死叠成很小的一块，湿哒哒的，散发着一股湿霉的腐烂气味，上面还缠绕着不少漆黑脏污的头发。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王妮所拿到的证据，以及从镜像中救人的方法大概率都在这里面。温简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手指拎着它的一角，仔细而耐心地将它缓缓拆开。伴随着黑色的水滴滴答答地落下，那被卷成一团的纸张一点点地重新展开。在纸张展开的那一刻，温简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着纸张上面看去。 “……” 温简言一怔。不远处，索索始终关注着温简言这边的动静，他忍不住发问：“里面有什么？” 温简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页一页地翻动着手里的纸张，反复打量着，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眉头微蹙地看向索索，确认道： “这就是你从盥洗室靠窗第二个水池找到的吗？” 索索不明所以：“对。” 温简言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继续追问： “那里面只有这个吗？” “那当然。”似乎意识到了温简言言语中的暗示，索索露出被冒犯的神情，“你不会觉得我会在这种地方造假吧？” “……” 温简言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一瞬。对方不是什么很有底线的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点。不过…… 他这次的确没有说话。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索索从温简言不同寻常的态度中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皱着眉头，探过来向着温简言手中皱巴巴、湿漉漉的纸卷看去。那是几张叠在一起的纸，颜色深浅不一，大小也不一，纸张的边缘歪歪扭扭，并不整齐，像是分别从不同的书册中扯下来的，纸张表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文字。但是，这些文字都是些无法被阅读的诡异符号，鬼画符似的排列在纸张表层，根本没有任何含义。这下，就连索索都愣住了：之前那封信不都变成能被阅读的文字了吗？索索急忙看向温简言，试图解释： “那个，大佬，我的的确确是按照您说的” “嗯，我知道。” 温简言平静地点点头，止住了对方。和刚刚相比，他的态度显得有些过于冷静了。索索狐疑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温简言会显得如此不在意好不容易取得的信息变成了无法阅读的废纸，无论是谁都不该如此平淡。 “你……为什么会是这样？” 索索试探性地发问。 “差不多吧。” 温简言将那几张纸重新叠好，放进口袋里。他看向索索：“你有没有发现，能被阅读的两份信息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 索索茫然：“……什么？” 温简言目光深深，一字一顿道：“我们都见过它的原件。” “！”索索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瞪大了双眼，“啊，好像是这样” 实际上，之前在食堂门口的时候，温简言就已经产生了相关的疑虑。如果说“信件”和“日记本”的原件是被藏在毕业论文的过程中的，那么，在没有“旁听生”参与的情况下，主播们又该如此从如此庞大的地图中找到这么几个固定的小物件呢？纯靠碰运气吗？那未免也太不严谨了。而现在，温简言才终于渐渐认识到了其中的规则。只有曾在副本之中得到过这些“信息”原件的人，在毕业论文完成的过程之中，才能获取解密过后的信息内容。找到过原件的人，实际上已经算是得到了“提示”。就像之前在食堂中的索索一样，即便温简言没有告诉他要找什么，只是划出了一个大概的方向范围，依旧能够用最快速度找到但。而那些没有找到原件的人，即便在完成毕业论文的过程中瞎猫碰到死耗子、意外找到了这些信息，由于没有完成前置的任务，也是没办法将其中的内容解读出来的。 “所以，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索索问道。温简言：“很简单。” 他抬起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主角背影上，轻声说道： “出去，先拿到原件再说。” * 有了温简言的帮忙，索索比上次更快地完成了“问答”。伴随着黑暗降临，他再一次回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电影院中。 “第二轮播放已结束，是否作答？” 索索定定神：“不。” “是否开始第三轮播放？” “否。” 随着话音落下，索索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下一秒，四周的一切都在转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头顶黑红色的天空，身后冰冷矗立的体育馆，以及冰冷渗血的跑道。 ……出来了。索索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始终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开始感到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麻。一旁，温简言检查着自己的口袋。信件和日记本都带了出来，但那原本被塞在下水道管中的几张纸却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