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南星正要给谈礼做个检查,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在说话。 “建国你可算来了,快些进来瞧瞧吧,白天忙乱得不行这丫头都没好好吃口饭,我刚说叫她出来吃饭,谁知道她趴桌子上不动弹,我还当是睡着了,又叫好几声还是不应,我赶紧去扒拉下看看,谁知道这丫头脸白得跟纸一样,鼻子都不出气儿了!” 老太太声音和步伐都相当焦急,又扯着嗓子高喊,“栓柱,拖拉机咋还没过来,再去催催,赶紧的,往医院送。” “哎哎,这就去。” 高声说话的人就是谈老太太,谈礼的奶奶。 谈礼的父亲据说在外地当大官,反正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回来过,但人们都知道谈父每个月都会从邮局寄钱回来。 如今这个家里,就只有谈老太和谈礼奶孙两个,就连谈礼跟沈南星结婚,谈老太也就是给谈礼的父亲发了个电报,要钱,压根儿没人回来。 “婶儿你先别急,我看看再说,不行等民富开拖拉机来了咱就送县医院。” 说这话的人是栾宋大队卫生室的赤脚大夫,宋建国。 上辈子应该也是有这么一遭,她低血糖晕倒,一直不醒,老太太误以为她没气儿了,赶紧叫人把她送县医院,她在县医院住了好几天才出院。 门帘被撩开,有人一头扎进来,看到站着的沈南星,那人步伐猛地一顿,后面跟着的人差点儿撞着他。 “建国,赶紧的啊?”谈老太在后面催,一抬头,就看见站在桌子边的沈南星。 谈老太也是一愣,紧接着就瞪大了眼睛:“丫头你,你……” 宋建国手里还提着药箱子,仔细看着沈南星的面色,脸色不太好,但也还挺正常的。 他松了口气,把药箱子放桌上,冲沈南星笑了笑:“你奶怕你哪儿不舒服,叫我来瞅瞅。” 谈老太不管那么多,三两步走上前去,抓住沈南星的手摸摸,“热的”,又抬手去摸沈南星的鼻子,“有气儿!” 宋建国简直哭笑不得。 这时又有人跑进来,正是住在隔壁的大队会计家的二儿子栓柱,他气喘吁吁地说:“谈奶奶,民富叔在给拖拉机加油,马上就能来,小南姐咋样了啊……哎,小南姐?这,这不没事儿吗?” 沈南星8岁就被送来乡下,都是同一个大队的,互相也都认识,栓柱比她岁数小,就习惯叫她小南姐。 “不行建国,我还是不放心,你来再给好好看看,要不还是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谈老太道。 宋建国轻咳一声:“婶儿,许是你看错了。” 谈老太顿时瞪眼:“我能看错?闹饥荒那几年我收过的尸比你见过的都多!你当我就试试有没有气儿啊,我还摸了脉的,那脉都不跳了!” 宋建国:“……” 谈老太又看向沈南星:“你这丫头说句话,自己知道你自己刚才到底咋了不?这会儿呢,还有哪儿不舒服的?” 沈南星顿了顿:“刚才忽然就觉得心口疼的很,一口气怎么都喘不上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这才刚醒,你们就进来了。” “听听!我没胡说吧,刚才绝对是有问题!去医院,咱还是去医院保险。”谈老太道。 宋建国赶忙说:“婶儿你别急,我先给瞧瞧,有时候人累狠了过去一下子也正常的。” 给沈南星量了血压,听了听心肺音,宋建国看着她说:“脉我就不给你把了,我脉上功夫还不如你,你自己把把脉看有啥不对劲的没有。” 谈老太也赶紧说道:“对对,亏你这丫头自己都是大夫,自己身体哪儿不舒服都不知道。” 沈南星想了一下说道:“ 没什么,就是亏空……低血糖吧。” 正说着,胃就一真抽痛,痉挛一般,她的脸也瞬间又白了,深吸口气说道:“胃也疼。” 村医宋建国立马就点头:“我猜也是,说白了就是饿的。” 栓柱一脸愤愤:“早就听说他们把小南姐关了好几天,都没给饭吃,一家子骨肉呢,怎么狠得下心。” 谈老太一拍大腿:“一群天杀的,以后必有报应!建国,那这咋办,要开药吃吗?” 宋建国:“不用,小南年轻,吃几顿饱饭就养回来了。下回再饿得头晕,赶紧冲碗糖水喝,别再晕了。” 谈老太立马就要去冲糖水,被沈南星给拦着了,她这会儿胃疼得厉害,再喝糖水,那可真是火上浇油。 “奶,您能给我做一碗……面疙瘩汤吗,给我搅个鸡蛋进去。” 谈老太立刻说:“这有啥难的,奶这就去给你做。” 沈南星又问宋建国:“建国叔,您药箱里有针吗,我给自己扎几针。” 宋建国立刻点头,取了针灸的针出来,酒精给消一下毒就递给沈南星。 胃病要针灸的位置,需要脱衣服,宋建国也不方便在这儿,知道沈南星基本功好的很,他就扭头出去了。 没过多久,沈南星就从屋里出来,把针还给宋建国。 宋建国见她没事就打算离开,过去跟厨房的谈老太打声招呼。 “建国那我就不送你了。”谈老太赶紧出来,给宋建国塞了包烟,“办事儿剩的,家里也没人抽。” 送走宋建国,谈老太又让栓柱去通知,不用叫拖拉机过来了。 谈老太又叫沈南星歇着,她扭头出去灶房,捅开煤炉火盖,把上面放的鸭嘴大铝壶挪开,放个铝锅上去,倒上鸭嘴大铝壶里的水,不多会儿水就咕噜噜冒泡。 谈老太干脆利落地把刚才搓的一小碗面絮疙瘩,下到铝锅里,不断搅拌着,最后再打两个鸡蛋进去,搅开,给撒上一点盐和葱花,这就是农村养胃最好的饭了。 这么朴实的面疙瘩汤,她真是许久许久都没吃过了,扎完针后,再来这么一碗汤,胃里舒服极了。 上辈子南下逃亡和黑诊所打工的那十几年,她的胃早坏了,哪怕医术高明如她,也没法叫自己的肠胃恢复如初,这就是坏了根本了。只能养着,清淡饮食,忌口。 倒是不会要命。 可人生大事,吃喝二字,沈南星从小就是个嘴馋的,后来家破人亡没条件,逃亡路上别说美食了,草根树皮垃圾泔水,她什么没吃过。 后来终于有条件吃,胃却坏了根本,能调理到勉强正常,已经是她医术高明了,想随心所欲吃喝,压根不可能。 任何有滋味的、刺激的,她都吃不了。 捧着鸡蛋面汤小口喝着,沈南星嘴角弯弯,重生的好处又多了一个呢。 现在她的胃也不好,但远远不到坏根本的程度,她可以很快养好。 火锅烧烤,甜食饮料,美酒佳肴,她来了! 看她一碗鸡蛋面汤都能吃得那么高兴,谈老太眼中带着心疼。 “吃完早点歇着,明早睡个大头觉,醒了想吃什么跟奶说。小小年纪胃就不好,以后几十年可咋办。” “谢谢奶奶。”沈南星笑眼弯弯。 正吃着呢,谈礼的大伯大伯母,几个堂哥和一个堂妹全都匆匆赶来,想来是听说这边出了事。 今儿上午沈南星和谈礼结婚,仪式很简单,就是让县里武装部领导和妇联,以及村里的干部们一起,证明这婚姻是自愿的,给他俩扯证。 你说男方还昏迷着? 那又咋了,女方和男方家长都亲口说之前就在处对象,本来打算就是等男方回来,俩人年岁也到了就领证,谁知道等来的是男方成了植物人。但女方还愿意嫁啊,不离不弃,这叫有情有义! 不给他们扯证,是想叫她抛弃为国捐躯的军人对象?这是啥觉悟? 这帽子扣下来,没人敢再说啥,扯证就扯证吧,火速给俩人办了结婚证。 至于说喜宴也简单的很,太仓促了就有啥做啥,也就只摆了三桌,请了领导们和村里关系最近的亲朋。 也不收礼金,就是叫大家做个见证。 这些都是谈家大伯一家子帮着操持的,忙活了一天才回去,还没睡呢就听说这边新娘子出了事,一家子又着急忙慌赶来。 谈礼母亲早死,父亲不在身边,跟着奶奶和大伯一家子生活,他连排行都是跟着大伯一家的几个兄弟排的,说起来,谈大伯谈大娘,其实就跟他亲爹妈一样。 这边农村的方言,对大伯可以叫大伯,也可以叫大爹或者是爹。 谈礼称呼自己亲爹为爸,对他大伯和伯娘,则一直都是喊爹娘,就跟几个堂兄弟们一样的称呼。 这样的关系他结婚,大伯和伯娘必然是要来操持的。 “没事,就是给饿的低血糖。”谈老太立刻说道,“明儿还要上工,你们也赶紧回去睡吧。” 都不是会说客套话的人,大伯一家子见真的没事,就都走了。 吃过糖水荷包蛋,沈南星去洗碗。 住在另一边偏房的谈老太也还没睡,听见声音就喊道:“丢灶房盆子里,明儿早再洗。” 沈南星已经好多年没洗过碗,也没做过其他家务,她是医术上的巨人,生活上的巨婴。 家务活她不是不会,只是不耐烦做,不喜欢做。 不过这会儿就一个碗,还是她用的,她再懒也不至于留到第二天给老太太去洗。 回到屋里,沈南星再次站在床前,看着她的新婚丈夫,植物人谈礼。 上辈子,在给他做过手术后,听说没过多久,绑架他的那个帮派就被连根拔起。 她也没放在心上,以为不会再有交集。毕竟他可是豪门掌权人,有自己的私人医疗团队,别说是做手术了,头疼脑热都会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进行救治。 但似乎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又或者是要封她的口,反正不可能是因为她的技术,他此后也经常找她。 再后来,黑心老板死了,她拿到港岛身份,成了诊所的新主人,也成了他的私人医生,有更多机会仔细看清楚他的身体。 于是,她在他身上发现了属于“谈礼”的印记,在不易被看到的部位,有个胎记,形状像没剥壳的花生。 再仔细回想他的容貌,他的骨相…… 她终于确定,他就是谈礼,是她曾经嫁过的植物人丈夫。 说起来,他俩一直都没离婚呢。 可她不明白,曾经满身军功的谈礼,为什么会变成港岛新兴豪门的掌权人。 她也没跟他提起从前。 毕竟,她可能会认出谈礼,谈礼肯定不会认出她。 再后来,她的小诊所做大,成了港岛赫赫有名的私立医院,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富豪名流。 后来又成立公司,业务不断扩大,各种子业务繁多,她的公司已经成了一个庞大的集团。 他呢,生意失败,家族破产,出走东南亚,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总之她再没见过他。 后来她和中夏安全部门合作,把珍贵的医药配方捐赠给国家,明面上则是国家相关企业和公司的公开合作。 她提过一个要求,希望能查一下他的消息。 最终,有关人员告诉她,他已经死了,他一直是我们的同志,除此之外,再不能告诉她其他任何信息。 回忆一点点淡去,沈南星坐下来,捏住他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的手腕,开始认真给他把脉。 下一秒,她不由得挑眉,目光也立刻看向床上的人。 谈礼他,醒着! 第3章 舌癌 谈礼醒着。 当然,这个醒并不是睁开眼睛的醒,而是大脑醒着,有意识的醒。 这种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植物人。 这类意识醒着的病人,明明能感知外界的一切,可是却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就相当于是意识被困在一个瘫痪的躯壳当中,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比起那些大脑已经没有意识的真正的植物人,这些意识醒着的病人,才是真真正正的活死人。 而这类病人,由于诊断困难,有很大一部分被误诊为无意识的植物人。 如果是在后世脑成像技术进步之后,即便病人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反应,那也可以通过病人的脑域活动来判断病人是否有意识。 可如今,CT都没有,更别说其他,对于谈礼这种病人,即便他是真的一直有意识,但因身体没有任何反应,医院也无法对他做出正确诊断。 所以谈礼,算是被误诊了吗? 在详细检查之后,沈南星发现,现在的谈礼,身体的气机非常强大,是普通人的数倍。这样的人,自愈能力非常强。 对比十几年后在港岛认识的那个龙三少,如今的谈礼,虽然是植物人,但他身体气机却比那个时候更加强大。 显然,谈礼身体内这强大的气机,无人能及的自愈能力,就是他成为植物人昏迷几年后,还能醒来的关键所在! 他现在的沉睡,就是身体在自我修复。 不过…… 沈南星看向谈礼,手指摁在他的百会穴,在用气机仔细探查他的同时,也不免感慨,日后那个在港岛叫人闻风丧胆的大佬,在如今此刻,真惨,非常惨。 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意识绝对不是今天才醒来的,他至少已经苏醒半年以上,那就是说过去的这半年多的时间,他意识完全清醒,身体却半点儿都不受控制。 简直恐怖。 比起那些没有意识的植物人,这些大脑醒着,身体却睡着的,才是真真正正的活死人。 可既然他自愈能力那么强,意识在大脑严重受伤一年左右就恢复了,那为什么无法醒来,意识无法支配身体呢? 某些类似病情的病人,是因为全身瘫痪导致的,还有的是类似闭锁综合征一样的脑部问题导致的,这些病人的身体没有再“醒来”受控的可能。 当然,也有谈礼这种,没有瘫痪也没有其他脑部疾病,但是在意识苏醒之后,却还是怎么都醒不过来的。 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即便明知谈礼现在意识醒着,也没有办法唤醒他。 不过,别人没办法,上辈子的她也没办法,但现在的这个她,有。 只是…… 沈南星不由得想到另一个问题。 上辈子她在跟谈礼结婚后,能力问题,她并没有发现谈礼的意识是醒着的。 所以谈礼呢,其实知道他在植物人状态下,和她结婚了? 那么在港岛黑诊所相遇时,他认出她了吗? 沈南星思来想去,觉得上辈子那个时候的他,应该是没有认出她。 毕竟到了港岛,她的名字已经改了,而在村里所有人的认知中,“沈南星”已经去海市上学了。 他肯定也知道,他的小妻子考上大学后就去海市上学,再没回来过。 所以,港岛黑诊所中的一个小医生,又怎么可能是曾经抛弃他的妻子? 至于说容貌问题,她8岁时被送来老家,跟当时被称为公社一霸的混子谈三礼,也算是从小认识。 但两人相差6岁,从小也不在一起玩儿,小时候的沈南星在谈礼眼中大概就是个同村人家的妹妹。 两人并没有太多交集。 唯一比较重要的交集,大概是她刚被送下乡来的第二年,发高烧晕厥,当时才刚当上赤脚大夫的宋建国说她不行了,除非是送县医院看看还有没有希望,爷奶那些沈家人怎么可能送她去县医院,直接把她用草席子裹起来,停在后山,等她咽气了好挖坑埋了。 当时才15岁的谈礼,冒着大雪骑自行车艰难地把她送去县医院,途中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到医院还给垫付了20块钱的医药费,终于救了她一命。 后来谈礼18岁去当兵的时候,她才12岁。 再见面的时候,25岁的谈礼已经成植物人被送回来老家休养。 因着她从小跟着外公学中医,会按摩会针灸,谈老太就找上门去,询问要怎么给谈礼按摩,也请她帮忙来家里给谈礼针灸,延缓谈礼的肌肉萎缩。 如今两人结婚,他26,她20。 两人所有的交集就只有这么一点儿。 谈礼应该只会认识12岁之前的她,记忆也不可能有多深刻。 女大十八变,在港岛相遇时,她已经30岁,是黑诊所里技术最好的主刀,给人开膛破肚连眼都不眨,她的容貌气质都和年幼时期那个软糯糯病歪歪的小哭包天差地别。 他确实不可能认出她。 所以说,哪怕谈礼现在意识醒着,并且能感受到外界,且这醒来之后,这一部分的记忆仍旧能够保留的前提下,到了港岛的他也不可能认出她。 更何况,他现在的意识醒着,并不代表他被唤醒之后就能保留这些本应该属于潜意识的意识。 有很大的可能,他醒来时候完全不会记得昏迷时的任何事情。 还有可能,他醒来之后因为大脑损伤,也会损失掉他从前的某一部分,甚至是全部的记忆。 所以纠结于他上辈子在港城遇到时,到底有没有认出她,实在是毫无必要。 想明白这些,沈南星不免失笑。 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世界回档,时光回溯。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不会让谈礼像上辈子那样,昏迷多年才醒。 要促醒谈礼,并不难。 如谈礼这样意识和身体无法统一的病人,她治疗过许多,是她的促醒中心里最容易康复的一类病人,甚至后来很多年这类病人她都是交给学生去进行促醒的,用不着她亲自动手。 现在么,不亲自动手肯定不行。 针刺是最简单迅速的办法,可眼下,她没针啊。 其实对于她来说,针刺用针已经不拘泥于针具本身,曾经在紧急情况下,她还拿头发丝当针用过。 但如今,最好还是规规矩矩地用银针,或者是不锈钢针,这样还能说是学过针灸误打误撞给扎醒了。 若真用头发丝这种非常规的针具,那实在是太超过这个世界人们的认知了,那她还不得被开除人籍啊。 沈南星在给谈礼检查完了之后,也不管他是否能听到,随意跟他聊天:“你的脉象跟之前比起来,怎么有些奇怪?好像不大一样了。会不会是快要醒过来了?我在废品站的旧书上看到有针对木僵病人的针刺方法,明天我再给你扎针试试……” 次日清早。 沈南星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院子里有人在说话。 “谈奶奶,小南姐她没事儿吧?”是隔壁会计家儿子栓柱的声音。 谈老太扬声道:“没事,我去给三礼换尿袋的时候瞅了,睡得好好的呢。也是这些年被磋磨狠了,小小年纪胃就不好,这会儿人放松下来,一觉就睡长了些,不管她,叫睡吧。” 栓柱一时间没吭声,院子里传来倒水的声音。 如今家家户户吃水用水都靠挑,平时也是谈大伯家的那几个兄弟,谁有空谁来老宅给挑水劈柴,做些爬高爬低的活,也帮着谈老太伺候谈礼。 不过谈大伯家在村子北头,离老宅这边到底是有些远的,不那么方便,有时候隔壁住的会计栾为民家的俩小子栓锁栓柱兄弟俩,就也会帮忙给挑水。 栓柱把水桶扁担给收拾好,才又低声说道:“谈奶奶,小南姐和三哥,以前真在处对象啊?” 谈老太:“那还能有假。” 栓柱挠头:“那您以前咋都没说呢?” 谈老太叹气:“你三哥成这样了,咋好拖累小南。小南上回没考上,不是还要考大学么,我就想着这事儿不提了。可谁曾想,金家那二流子竟然讹上来了,沈家也逼着小南嫁过去!这我能不管?” 栓柱轻咳一声:“那您这,这不是趁火打劫么。” 谈老太却是理直气壮:“小南自己答应的。” 栓柱迟疑:“可是以后……” 谈老太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我还能活几年?我要是死了,三礼咋办?有后妈就有后爸,他那个爸从来也指望不上,三礼这样,必须得有个知近的人,哪怕是拿着三礼他爸给的钱,养着三礼呢。你说我给三礼结婚图啥?我就图这,图我死了有人能帮着照看三礼,不说非要把三礼当丈夫吧,至少得当个亲人。” 栓柱:“奶,你这啥时候的打算啊,咋都没听你说。” 谈老太哼了一声:“我这打算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当我傻啊,这种事敢宣扬出去,就冲着三礼他爸每月寄来的钱,还不得引来一堆心术不正的,我活着或许能压服住,我死了,三礼不得被吃了,那才是真害了三礼!” 栓柱挠挠头:“三哥都这样了小南姐还愿意嫁过来,她的人品没的说,以后肯定也不会不管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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