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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这一天,许方思吃饭的时候眼睛一直往梁迢书房的方向瞄,来这里这么久,他从没在梁迢面前表现过要进去的意图,自然,也有那三年的缘故。 梁迢假装没发现,起身收拾碗筷,许方思立刻跟在后面帮忙,甚至先梁迢一步地打开洗碗机——梁迢感觉许方思情况好像比靳惟笙来那天逐渐稳定了很多,说话也正常了很多,但他莫名有种许方思认知更加错乱的感觉,某些时刻,许方思的行为和认知相当割裂,譬如他本该恐惧‘身为’靳惟笙的他。 ——他逐渐不那么畏惧梁迢,但他依然认为梁迢是靳惟笙。 比如某一天,梁迢在书房工作时间有点久,眼睛不大舒服便闭着眼睛休息了会儿,然后感觉眼前光影晃动,微微抬眼,发现许方思正轻手轻脚摸进来,他假装熟睡地合上眼皮,然后感觉许方思在进来之后趴在了他眼前的桌子上,似乎是在观察他,他稍微表现出一点醒来的征兆,许方思立刻逃走,然后过了会儿又在门口偷看,发现他抬眼也没再慌张地逃开。 * 收拾好卫生,许方思看起来心事重重,梁迢依旧去工作,许方思跟在后面欲言又止几次,直到书房里的人主动开口:“看不看书,要不要找几本书?” 许方思愣了好半天,连忙点头,在门口顿了顿,仔细观察梁迢的表情,然后在得到允许之后试探地走进这片陌生疆土。扭身对着一书架书目眩,太久没有阅读,甚至看着书脊上的方块字有点发晕,两米出头的书架瞬间突破天际,成为不可逾越的一堵高墙,而他需要在高墙上挑选一片砖瓦。 偏过头,书桌前的人已经低头工作了,似乎并不关心他会看点什么。 许方思的手带着点颤抖地在书丛中流连,一本本滑过去,胸腔中的心脏因某种久违的情感发出兴奋的野马般的嘶鸣,甚至眼眶滚烫干涩,某个瞬间很多个散落在曾经的段落画面在眼前闪过,时光疾速倒退到从前某日,他和某人,浮光掠影最终又都碎在大脑尖锐的刺痛中。 那是距离他很远的日子了。 许方思站在书架前犹豫,几次三番偷觑桌前那人的表情,当他将手伸向一本戏剧理论,靳惟笙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最终,许方思拿起不远处的元杂曲,桌前的人就像太阳穴长了眼睛似的,指着桌子对面说:“坐这儿吧。” 许方思已经好久没有摸过书籍的质感,厚实的纸张搓在手里恍如隔世,翻书的声音好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摩挲半天一页都没翻过去,忍不住抬头看对面的人,浓密的眉毛下眼睛低垂,连放松的唇角都很温和。 梁迢并不知晓,或者说并没有刻意注意许方思的反应,不过许方思摸走一只笔的时候他瞥见了,但是没动声色。 这天,凌晨三点,梁迢照常去客卧的墙角捡人,许方思依旧靠在那个角落熟睡,那一块地毯都陷下去一些,地毯下面压着一角纸张。 梁迢想:家里该换新地毯了。 或许得换厚一点的,墙也得贴软点,毕竟不能让客人住得不舒服。 转瞬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觉得自己疯了。 将许方思放在床上,果不其然,又醒了。 梁迢照常打招呼:“我回去睡了。” 许方思不如往日清醒,朦胧间看到虚幻的轮廓,痴痴开口:“梁迢?” 正欲离开的人动作停止,猜测了很多次许方思恢复正常之后认出他的表现,唯独忘记了他要怎么跟许方思见面。 若他日重逢,凭何以对? 其实应该嘲笑他一下,但是轻视恼怒的情绪在连日相处中早已消弭,现在只是有点唏嘘许方思的可怜,毕竟许方思实在可怜。 梁迢最终没说话,只那么安静站着,眸光神情都在黑暗中隐匿,许方思以为他是又梦见梁迢了,这种情况还算常见,他语气随意,又有点痴:“你怎么样啊?” 梁迢:“什么?” 许方思轻声笑,思念也阑珊:“有没有成为了不起的大导演?有没有圈一片地放马?” 梁迢意识到许方思现在是正常的,现在是作为分手后的许方思在关心他的后来,半梦半醒间。 他说:“都没有。” 许方思困倦地打哈欠,闻言叹息:“不喜欢了吗?” 笑容敛起又绽开,梁迢也很自如,他们以前开过玩笑,许方思说他们将来要是分手了,肯定潇潇洒洒各不牵挂,他说:“……没喜欢过。” “嗯?”许方思愣住,梁迢又笑,假装他们是爱恨都释然的老朋友:“许方思,我可没说过自己要当什么了不起的大导演,我也没说过想养马。” 这都不是他向往过的东西,说想当江湖草莽行侠仗义的不是他,说想徒步翻雪山的也不是他,说要背着包当边城浪子的更不是他,这么五彩缤纷,都不是他做过的梦。 良久,许方思恍惚:“……哦,对,是我说的。” 不错,电影节前夕祝梁迢前程似锦的是他,要梁迢大有作为的也是他,梁迢反过来问他的愿望:是不是成为很厉害的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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