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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妖贼十余万,一日内灰飞烟灭,贼首卢循,徐道覆授首,而公亦身被数十创,英勇战死,临死之前,犹手刃徐道覆,大呼杀贼不止,公之忠义正气,感天动地,苍天亦为之垂泪,将士们睹公之忠勇,无不深受鼓舞,大破妖贼,公亦实现不让妖贼踏入建康一步之夙愿。” 大多数人的眼中,已经是热泪盈眶,随着刘裕最后有些颤抖的声音,甚至现场响起了一片抽泣之声,人们已经分不清楚现实与幻想,甚至是错把这篇虚拟的墓志铭,当成了真实发生的事情,直到刘裕读完这所有的铭文,深吸一口气,大家才反应了过来。 王弘抹着眼泪,说道:“太感人了,太壮烈了,刘大帅这读得,让我差点当了真,幸亏只是假的,要是真的刘大帅这样牺牲了,那是苍天无眼啊。” 王华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布帕,擦着自己眼角的泪水:“看起来,刘大帅可能真的是要用这种打法,身先士卒,主动吸引妖贼的攻击,来弥补实力和兵力上的差距啊,他作这墓志铭,可不只是为了鼓舞士气,振奋精神,也是向妖贼透露他以后的打法呢。” 张邵摇了摇头:“要是妖贼知道了他会亲自顶在前面,诱妖贼来攻,那岂不是不会上当了?” 王华摇了摇头:“这墓志铭里说了,一日数十合,所向披靡,到时候刘大帅会主动向妖贼突击,直扑其中军,这个打法,一如他在君川,在淝水时的打法,要是妖贼怕被合围,把兵力分散集中在两翼,那刘大帅真的可以一举破敌了。所以这种打法就算是明牌,妖贼也是很难防御的。” 王弘笑了起来:“这么说来,妖贼就无计可施了吗?难道他们不会布下陷阱埋伏,来等刘大帅进攻?” 张邵双眼一亮,说道:“我明白了,如果是妖贼想布下埋伏,主打防守,那就要花时间立营,列阵,就不太可能主动来攻城了,刘大帅这样弄,是不是要拖延时间,让妖贼转攻为守呢?” 王华满意地点头道:“茂宗兄所言极是啊,刘大帅应该不是只为了激励士气,而作这墓志铭的,故意放出这种打法,也有迷惑对手的成份在里面,现在时间对我们有利,对妖贼不利,如果征燕大军返回,那我们就完全不用惧怕妖贼了,就怕他们趁着现在兵多将广,我军兵力不足时强行进攻。” 张邵点了点头:“是的,前日里妖贼初来时,可能是因为刘大帅刚刚返回,他们也不知道城中虚实,不敢轻举妄动,又或者是以为城中已无战心,廷议要弃城别走,所以想等着我们主动放弃,现在刘大帅已经稳住了局势,而孟仆射与他意见不合,自杀身亡,他们会以为城中人心浮动,正是攻城的良机,而城中潜伏的同伙们也一定会兴风作浪,和他们里应外合,我料他们的大举进攻,就会在这一两天,甚至可能就在今日!” “所以,刘大帅作了这篇墓志铭,表明了宁可战死沙场,也要以身捍卫江山社稷的决心,更是表明了会主动出击,强攻破贼的打法,这会让妖贼措手不及,可能从兵力到战法上都要作出大的调整,会缓攻几天,如此一来,就争取到了我军布防的时间,是很好的缓兵之计啊。” 王弘叹服道:“果然不愧是大帅啊,即使是这种时候,都能用上兵法。” 王华微微一笑:“我现在算是有点明白,为何刘大帅是当世战神了,茂宗兄啊,请你今天就找机会举荐我,我迫不及待要为刘大帅效力了。呃,这篇墓志铭写得真好,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呢。” 张邵看向了远处的台阶之上,站在刘裕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白面微须,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我想,除了谢晦谢宣明外,不会有第二人了吧。” 谢晦这时候站了出来,在刘裕面前的大桉上,摆出了十余个空碗,指挥着六七个仆役与吏员,拿出几坛洋河大曲,倒在了这些空碗里,酒香四溢。 谢晦的身边,王镇恶的眉头一挑,率先站了出来,他一把扯开了胸前的甲片,再解开了胸衣,露出了胸膛,拿起一把随身的匕首,就往胸口刺了下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的胸口,划开了一条寸余的口子,而淋漓的鲜血,就这样滴在了面前的酒碗之中。 朱龄石,沉林子等人也争相效彷,一时间,刘裕身后的这些将校们,纷纷秀起了壮硕的,如钢铁般的胸大肌,而这些健美阳光的胸肌之上,一条条的血口子里,鲜红的血液流出,直滴到面前的酒碗里,随着他们的来回走动,所有人的膺血,都混在了一起。 王镇恶朗声道:“这墓志铭,就是我们刘大帅亲自以鲜血书写的,表明了他以身捍卫社稷,死战到底的决心和意志,大帅如此,我等又岂能缩于后面?若是一刀一箭加于大帅之身,皆是我等作战不利!我等在此立誓,一步不退,与妖贼血战到底,即使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此酒,乃是我等心血所结,在场所有兄弟,当饮此酒,大晋列祖列宗为证,我等愿同生共死,誓破妖贼!” 朱龄石端起了面前的酒,大声道:“同生共死,誓破妖贼!”接着,他一饮而尽,把手中的空碗掷地而碎,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 所有的年轻将校们也都照此而为,一时间,大海碗打碎在地的声音,与他们豪气干云的誓言之声和笑声,混在一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潮起伏,热血沸腾,恨不得也跟着上前,与他们共饮这血酒呢。ap;lt;tercss=clearap;gt; ===第四千三百四十八章 将士同心卫家国=== 谢晦的微须随风轻动,他大声道:“诸位各大世家的子弟,各位大晋的官员文吏,我等都世受国恩,能站在这里,是我们的祖辈们,在当年的危难之时,就象今天的各位将军们一样,为国出过力,流过血汗,送过性命,这才有了我们这些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 “现在,大晋再一次面临危难,这次我们面对的不再是胡虏铁骑,而是那些作乱多年的妖贼,我们曾经赦免过他们,打败过他们,可是他们不思忏悔,不知感恩,反而利用我们刘大帅北伐胡虏,收复失地的时候,趁虚偷袭,靠着我们世家子弟中出的一些败类,抱着不可告人的阴谋,与之串通一气,一时侥幸得手,现在贼众数十万,兵临建康,我们大晋,再一次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就在前几天,我们还没有守城的勇气和希望,朝中的重臣,世家的领袖们,在朝廷上商议的是如何撤离,撤向哪里,如果不是刘大帅亲自回城,如果不是谢夫人力排众议,坚定留下,岂会有我等现在在太庙门口,见证将士们杀贼守城的决心,见识到刘大帅和各位将军们血书明志的壮举?!” 谢晦这些话说得义正辞严,配合着他刚毅坚定的表情,铿锵有力的手势,即使是谢混和郗僧施,也在台下不免满脸通红,虽然这会儿已经起身,但比起刚才那种跪地请辞的时候,更加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晦的目光扫过了谢混等人,平静地说道:“今天,我等在这里,在大晋的历代先君和我们的列祖列宗们面前,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过错,刚才刘大帅说得好啊,即使是他,在过大江的时候,面对雷雨交加,波涛汹涌的时候,也曾经害怕过,也曾经犹豫过,不敢过江。” “但最后,刘大帅的勇气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毅然上船,果然风平浪静,雷息电止,这就是上天给我们的预示,不管面对的敌人再强大,不管所处的环境再让人绝望,当年我们的先辈可以在神州陆沉的时候守住江南,当年我们的先辈可以在前秦百万大军压境时打赢淝水之战,今天,我们一定也可以众志成城,守住建康!” 台阶下响起一阵喝彩之声,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就连谢混和郗僧施,也都跟着鼓起掌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激动不已的表情,不少人甚至都已经挽起了袖子,把宽大的衣襟下把也扎到了腰上,露出了轻易不示人的裤脚和小腿,这对世家子弟来说,是极度失仪的表现。 要知道,这些世家子弟们为了作出那种神仙也似的风仪,宽袍大袖是其标配,甚至影响走路都在所不惜,当年刘穆之京口从军的时候,一身短打扮,还为此被那些京中的世家子弟们嘲笑了很久,可是现在,他们自己都恨不得个个变成当年从军时的刘穆之了。 刘裕的神色从容,在众人的欢呼声与喝彩声渐渐地平息下来时,缓缓开口道:“守城,不止是军队的事情,也不止是世家子弟们的事情,需要城中的每个人,每个百姓,每个将士,每个世家子弟们齐心协力,众志成城。今天,在这太庙门口,因为限于场地的规模,我没有办法对城中的每个百姓,每个将士说出我的肺腑之言,只能在这里,对着你们来说。” “现在站在这里的,有大晋的将军,有世家的子弟,你们每个人,都要指挥着少则数百,多则成千上万的将士,都会调动着成百上千的人力,控制着大量的粮草,军械,没有将士们,在前方无法打仗杀贼,没有世家子弟们,在后方无法维持供应,无法登计前线的战报,无法起草各种军令,也无法拿出城中的积蓄物资,以供军用,只有我们齐心协力,共保家国,才可能打赢这一仗。” 台下的不少人开始叫嚷起来:“我等愿现在就从军报国,与妖贼决一死战!” “就是,拿酒来,我也要让大家见识一下我之膺血。” “算上我一个,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世家子弟的血,也是热的,也是红的,即使是执戟操槊,也在所不惜。” 刘裕微微一笑,双手下压,作着安抚的手势,这让如火山爆发般的气氛稍稍地缓和下,台下开始变得寂静,但每个人都眼中都闪着殷切的光芒,集中到刘裕的身上。 刘裕正色道:“说句实话,对于妖贼,我们可谓仁致义尽,当年他们兴兵作乱的时候,我们中间还有不少人同情他们,包括我在内,我跟卢循,徐道覆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过,曾经共守洛阳过,我在去三吴之地前,还以为他们是官逼民反,还想着招安他们,直到我亲眼见到三吴之地,千里无人烟,十室九容,被虐杀的世家子弟和庄客们的尸体,挂满树枝,战死的晋军将士,被做成京观的时候,我才震惊了,我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但我那时候仍然抱有幻想,我以为这些是多年被世家豪强们欺压,不得不反的民众们,把长期以来受压迫的怒火一次性爆发,虽然残暴,但也情有可缘,直到我随军到了钱塘江时,发现那满江漂泊的襁褓,看到那些淹死的婴儿,他们都是给自己的亲生母亲扔进江水之中,还以为这是送儿女们遇水登仙,自己随后就到。这时我才真正的明白,我们面对的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群行走在人世间的魔鬼,无论用何手段来对付他们,都是应该的。” “从此,在战场上我对付妖贼,再不留情,因为我知道他们对付我,对付我的兄弟们,对付那些不肯附逆跟随他们的百姓们,也绝不会留情。世家子弟们以前欺压百姓,横行乡里的不法行径,只应该通过国法来严查严办,而绝不能通过这种毁灭一切,屠城清乡的方式来反抗。能挽救的附逆之民,我可以放过,但是对于那些祸乱天下的贼首,我必将之碎尸万段!” ===第四千三百四十九章 林子挺身辩清白(一)=== 人群中轰然地爆发出了一阵喝彩之声,沉林子与沉田子相视一眼,越众而出,对着人群大声道:“各位,对于妖贼作乱,我们沉氏一族,是很有发言权的,就象刘大帅刚才说的那样,我们沉家,就是最典型的,被妖贼的花言巧语所欺骗,上了贼船,差点家破族灭的典型。” 众人的声音嘎然而止,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多年以来,这些世家子弟之间,也经常有刘裕借着剿贼平叛之名,暗中建立自己的势力,甚至不惜收编那些凶残的妖贼军队及附逆作乱的吴地土豪家族,以打击世家高门的这种言论,在刘婷云等人多年来的妖言惑众之下,这种言论还是颇有市场的,而最常见拿来左证这个说法的例子,就是吴兴沉氏一门。 果然,人群中有人在小声地议论着:“这不是曾经附逆作乱的沉家一门吗,哼,我看刘大帅就是给这沉家人骗了,一时间收留在身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重新投向妖贼呢。” “就是,说不定这城中的奸细就是他们姓沉的呢,他们不过是左右逢源,看谁得势就投向谁,我听说,这姓沉的刚刚得到赦免,就回乡杀人报仇呢,此等凶悍之徒,绝非善类,我若是刘大帅,一定不会留着他们。” “就是就是,那些妖贼可是喝过人血,吃过人肉的,就象刘大帅说的那样,他们就是行走在人世间的魔鬼,无药可救呢。” “这沉姓的该不会是听到刘大帅的话,心里慌了,这会儿要出来表忠心了吧。” “哈,那就是他心里有鬼,说不定那个什么假司马元显之子,就是刘婷云和他们姓沉的勾结搞出来的呢,刘大帅在这里开大会,恐怕就是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吧。哼,我就知道,在这里聚集大家,就是要揪出阴谋的元凶,象斩杀魏顺之那样,明正典刑,振奋士气的。” 沉林子的耳中全是钻进这种言论之声,而眼中所见,也多是台下的世家子弟们那种鄙夷不屑的眼神,可是他的神色从容,不慌不忙地说道:“大家的担忧,对我沉氏一门的陈见,我已经听到,其实,不止是今天,这些年来,这样的声音,我也听到太多了,奈何我沉氏兄弟,长期从军,保家卫国,连进这建康城的机会也不多,很多偏见和误会,就因为这种距离而产生,最后形成成见,就无可辩解了,今天,借这个机会,我正好可以对这些事情作些解释,我沉家的名声事小,而刘大帅安抚附逆之人的政策,绝不能给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曲解!” 他的这番话,把这些议论之声一时给压制住了,一些人在冷笑着说道:“且看这沉家老四能说出什么道理来,打消我等多年的顾虑。” 沉林子正色道:“我沉氏一族,一向是吴兴的豪门,自孙氏东吴时代起,就是本地的大族,大晋南渡之时,我沉氏一门各分支,都积极护驾,有从龙之功,也因此而取代了原来的周氏,成为吴地一等一的家族,这点,恐怕没人否认吧。” 台下有人冷冷地说道:“提这个做什么,你怎么不提你沉家出了个沉充,附逆王敦作乱,结果身死族灭,连累着整个沉家都跟周家一样,沦为三流家族了呢。” 沉林子点了点头:“不错,这位兄台说得有理,我沉家家门不幸,在本可以从龙之功,上升为大晋一流世家的时候,出了个逆贼沉充作乱,结果连累着数万沉氏子弟或死或俘,从英雄变成反贼,只在区区一念之间。对此,我不作任何解释,只能说这几十年来,我们所有沉氏子弟都痛定思痛,深以沉充所为为耻。” 台下的声音又伴随着一阵怪笑声响起:“要不是你们后来再次附逆天师道之乱,当了妖贼,我还真的信了你这鬼话呢。沉林子,你们沉氏一族造反是有家风传统的,即使是现在,也是一样,我看,这回妖贼攻城,你们又开始要打歪心思了吧。” 沉林子哈哈一笑:“看来这位仁兄对我们的误会太深了,连当初我们沉农家如何误入歧途,被卷入天师道之乱,也不知道,今天,我更觉得有必要对此事作个解释了。” “自沉充作乱以后,我们沉家确实沦落成了吴地的三流家族,不仅不可与建康城中的王家谢家这种顶尖世家不可比,跟吴地的如张家,顾家这样的本地家族,也拉开了差距,我们每个沉家子弟,都深以为耻,就好比我们吴兴沉氏一门,几代人都开始弃文从武,就是想着有机会可以从军报国,以杀贼报国的行动,洗涮先辈的耻辱,恢复家族的荣光,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沉充之子沉劲,他孤守洛阳,为国捐躯,以自己的壮举,扭转了世人对我沉家的偏见,也让我们这些后世的子侄,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台下这个声音沉寂了一会儿,又开始说道:“沉劲确实是个英雄好汉,可你们把他的英雄之举又给败落了,你们附逆从贼,就算说上天,也是无法洗清的。” 沉林子叹了口气:“此事事出有因,我刚才说过,我们沉家自从沉劲开始,就是世代习武,想要从军报国,建功立业,以赎回沉充之乱的罪过,重振家门。而先父也是牢记此训,身为县令,一直督促我们习武,教导我们有朝一日,要保家卫国,驱逐胡虏,象沉劲先公那样留美名于后世。” “跟吴地所有的世家和豪强一样,天师道在作乱之前,一直以救世济民的形象出现,扶助平民百姓,五斗米互助乡邻,做过许多好事,若不是他们百年来一直在民间有良好的声誉,又怎么可能诱骗这么多民众相随呢?或者说,也许天师道只是从孙泰之后的历代教主有了反心叛意,不能说之前近百年的历代教主,都是乱臣贼子吧。若是他们都是乱臣贼子,那请问各位与天师道结交百年,香火不断,甚至送子侄去修行的各位世家,又算是什么?” ===第四千三百五十章 林子挺身辩清白(二)=== 沉林子此言一出,台阶下的众多世家子弟们都惭愧地低下了头,确实,在勾结,赞助天师道这件事上,几乎所有的家族都脱不了干系,毕竟,五石散这种东西,长年以来都是由天师道的炼丹道士们所制作,现在几乎成了各大世家子弟中人人都不可或缺的东西,而玄学一道,讲究修仙问道,更是与天师道紧密相连,哪怕是现在,仍然有不少世家子弟们与各处道观有所来往,只不过不打天师道的这面大旗而已。谁敢保证,这些道观以后不会成为当年的天师道,再次作乱呢。 而那个质疑的声音,换了个方向,再次响起:“哼,沉林子,你不用挑拨离间,转移话题,你沉家的事就是你沉家的事,妖贼作乱,我们这些世家大族,都死了多少子弟,失了多少产业,这是天下共知的事,就是因为有你沉家这样的家族,助妖贼作乱,你们自己的手上,沾了我们世家子弟多少血债?要一笔笔清算过来吗?” 沉林子朗声道:“我从来不否认这点,但凡事是事出有因的,先父当年身为县令,本来是一心为国,结果会稽王世子司马元显,为了建立自己的军队和势力,不顾大局,强行征发吴地的民众,称之为乐属,又严令各郡县的守宰官员们,都要执行这样的命令,如果征不到足够的人数,就要对这些官员问罪。各位世家子弟们,你们只看到了当年妖贼作乱起兵后,你们的家族,亲戚们受到的苦难,可曾想过,因为这一条命令,有多少吴地百姓遭受了同样的苦难?” 谢混勾了勾嘴角,说道:“当年的征兵令下达时,各大世家所属的庄园,都要出相应的人丁,我谢家的庄园当年也没有置身事外,我记得姑母大人当时还为此亲自去了会稽的始宁山居,负责为国家挑选乐属之事,并没出什么意外啊。” 沉林子叹了口气:“若是各家各庄都是如谢夫人这样顾全大局,若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如谢夫人家这样善待佃户庄客,又怎么会酿成这样的惊天之变呢?” “就是因为大多数的世家子弟,多年来巧取豪夺,利用朝廷对于流民的安置政策,伪造户籍丁薄,把本应分地安置的百姓,生生地圈入了自己的庄园之中,世代为奴!” “这些人名为庄客佃户,但实际就是为各大世家们历代劳作的农奴而已,甚至是子孙后代,都看不到翻身的希望,他们的名字,只出现于各大世家的内册之中,却从不出现在官方的丁男统计之中,对大晋来说,他们就没有真正地活过!” 谢混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沉林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如此地诽谤,攻击我们世家大族,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如此放肆?” 刘裕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不高,但是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谢尚书,难道沉将军说的不是事实吗?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来都只会把天师道之乱的原因,推到孙恩等人的野心上,却从来不去检讨一下自己做的有何不当之处。若是只知道诿过于别人,不知自省,那下次的大乱,就在眼前。” 谢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是万万不敢和刘裕直接顶撞的,只能闭口不语。而这一下,所有的世家子弟们也都低头叹气,这个残酷的事实,由刘裕亲自承认,那就无法再作任何反驳了,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是真相。 沉林子正色道:“当年先父因为必须要执行这些征兵之令,县内几个大世家因为各种理由拒不交出本应提供的乐属,反而是逼迫先父去其他普通的村庄里强行抓人,吴兴一地,旬日之内,不知道多少人间惨剧,妻离子散,骨肉分离,而那些杀千刀的世家高门,竟然还趁此机会大发横财,以高额利息借给那些民众钱粮,让他们交出田地,成为他们的庄客,以获得其庇护,不受征兵之令。” “就是因为先父目睹了太多这样的惨剧,于是向着时任郡守的王凝之为民请民,请求暂缓乐属的征调,却被王凝之当众杖责,他一时湖涂,回去之后被孙恩派来的特使所蛊惑,干脆投入了妖贼军中,因为妖贼当时说,万恶之首只是会稽王父子而已,当年孙泰教主被其无故斩杀,满门抄斩,本身就在吴地有大量的士庶觉得冤枉,在此情景下,更是大家都相信天师道会替天行道,清君侧,振兴大晋。先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带着我们兄弟加入妖贼的。” 不少人开始交头结耳,显然,对沉氏一门的遭遇,多半是理解和同情了,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哼,就算朝廷当年的处置有所不公,也不是你们可以谋反作乱的理由,你们说朝廷当年的征兵令造出了很多惨剧,但再惨,有妖贼作乱,赤地千里,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么惨吗?之前刘大帅说的他去平叛时看到的那些人间惨剧,是司马元显做的,还是你们做的?” 沉林子沉声道:“先父虽然一时湖涂,误入贼营,但很快也发现了妖贼的凶残暴虐,绝非值得托付的明主,所以他知道自己铸成大错,难以回头,就暗中嘱咐我们兄弟五人入山结坞自保,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等待战乱结束后,再向朝廷将功赎罪,至于他自己,则故意地请求担当后卫,却是在官军到来之时,束手待毙,以偿还他的罪过。这就是我们沉氏一门在天师道之乱中的经历,当年我们兄弟向刘大帅归降认罪时,全部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若是我们真的是罪恶滔天,刘大帅又怎么会赦免,收留我们呢?” 刘裕点了点头,看向了谢混:“谢尚书,沉将军所言,皆是事实,我刘裕并非东郭先生,也不会放过罪大恶极之辈,沉氏一门当初附逆后,并未象其他妖贼各部那样犯下太多血债,他们自成一军,尽量不祸害百姓,也在乱世中收留了不少百姓,算得上将功赎罪,沉父及几个兄弟康慨赴死,以赎其罪,而沉家五虎则主动归顺官军,我当然应该赦免他们。” ===第四千三百五十一章 当年旧账重新算=== 谢混冷冷地说道:“既然刘大帅当年赦免了沉家兄弟,现在又这样帮他说话,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嘴上不说,不代表心中不服,那些屠戮杀害我们世家子弟的人,只要轻飘飘地说句给胁迫或者是给裹胁,连县令这样的官员带着加入妖贼,都可以赦免其家人,那下次别的地方叛乱再起,也还要麻烦刘大帅再亲自去平定了。”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刚率军灭了南燕,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回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平定叛乱吗?谢尚书,当年令尊为国捐躯,我知道你恨不得杀光每个参与叛乱的人,但是以杀止杀,不是办法,他们同样会有亲朋好友,同样会有父兄子侄,妖贼作乱多年,一直无法彻底根除,就在于朝廷的镇压,重剿不重抚,把人逼上绝路,最后只有顽抗到底,而仇恨越结越深,难道只有杀光吴地的百姓,才能终结这一切吗?” 谢混咬了咬牙:“投身叛乱的人,就不是什么百姓,真正的百姓,起码应该躲入山林,妖贼也不可能把他们都搜出来。” 刘裕摇了摇头:“山林之中,可没有庄园,耕地,普通人进入山林之中,能活多久?别说普通百姓了,就是吴地很多有钱有势的士族,富豪们,最后没吃没喝的,只能抱着金银在家饿死,我在吴地战斗多年,这样的情形见得太多了。就是谢尚书你,我记得当初令尊战死后,也一度非常困难,若不是我们大军到达后解救了你们一家,只怕现在你也不能在这里跟我这样说话吧。” 谢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恨恨地说道:“反正你掌握大权,怎么说都是有理。但是我请刘大帅注意一点,我们家是忠烈之后,你来救我们是你的义务,,可是这沉氏兄弟是附逆的叛贼,你赦免他们,于国法不容。而且你当年为了减少损失和伤亡,私放卢循和徐道覆带着万余老贼下海逃亡,让他们有机会占据广州,最后又没有平定他们,酿成了今天的大祸,这个责任,是不是要由你来承担?” 刘裕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谢尚书提得很好,不错,当年确实是我放走了卢循和徐道覆,但这是有条件的,首先,他们火并了孙恩,杀掉了这个叛乱的贼首,算是多少有功。其次,彼时的卢循,在妖贼之中算是难得的文人士族,也一度假仁假义,不怎么祸害平民百姓,与孙恩相比,多少象是个人,我也因为之前和其同在军中,打过交道,对其本性认识不足,以为他是想要招安归顺。” “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妖贼虽然屡经我军打击和挫败,但仍然有水师战船的优势,我们虽然多次大破妖贼,但仍然无法将之全歼,很多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他们上船逃离,然后不知道何时又会在沿海的何地再次登陆作乱。久拖下去,大军就会被迫长期驻扎吴地,那里本就是战乱多年,民生凋敝,无法再供养大军常驻了。这点,谢尚书应该最清楚吧。” 谢混咬了咬牙,恨声道:“我们可以出钱出力,兴建水师,招募沿海的渔民,不怕剿灭不了妖贼。” 刘裕摇了摇头:“难道谢尚书不知道,这些沿海的渔户们有多少就是妖贼脱下军装后假扮的呢?之前沉将军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事实如此,三吴之地的数十万妖贼,又有多少是心甘情愿的,有多少是被官逼民反的?妖贼们平日里给这些民户渔家们五斗米的互助,让他们能在官府的各种压迫下解脱出来,而这些压迫,有多少是我们世家高门给的呢?” 郗僧施冷冷地说道:“难道他们造反还有理了?这些人当年从北方逃离南下,是我们世家子弟接纳了他们,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为我们做些事情,有什么不应该的?要是换了国家,朝廷,就得交税之外,还要服役,从军。你刘大帅这么喜欢打仗,难道百姓们都愿意跟着你去远征千里之外吗?要是以后你想北伐,也来个乐属征兵,是不是也叫官逼民反了?”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从不会勉强百姓从军打仗,就算这次保卫建康,我也是自愿的基础上募兵,没有强行征集,因为我带兵多年,知道军心士气的重要性,要是象抓紧奴隶一样地强行抓人,这些人在战场上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的,司马元显之所以弄出这么大的祸乱,就是因为他根本不知人心军心,只相信弄来人,就会为之效命。这是孙恩之乱最大的教训,可悲的是,这样的教训到了今天,我们很多掌握大权之人,掌握土地产业之人,仍然不明白。” 说到这里,刘裕看向了沉林子:“我赦免沉氏兄弟,不是我个人行为,而是根据国法,必须要安抚吴地百姓,首恶必除,胁从不问。对于卢循,我仍然需要给他一次机会,他不肯接受招安,为朝廷效力,那就让他扬帆远去,不得再登陆吴地沿海,这点,他做到了,当年他真的是想在海外孤岛上了此一生,只不过因为疫病的原因,只能进一步地远航,让他趁机占了广州。” “当时的广州,是桓楚政权任命的刺史吴隐之所控制,卢循一伙打着忠于晋室的名义,攻占了广州,大义上我无法指责他们,而且一开始他们伪装得很好,并没有叛乱之举,还送还了吴隐之等伪楚政权的官员交由我们发落,当时大战刚刚结束,朝廷既无名份也无大军再次征讨妖贼,即使是要征伐,也是要先灭了叛乱自立的谯蜀政权才是。所以当时我们才给了卢循和徐道覆官职,让他们治理广州,以赎前罪,我并不认为这样的处置有何不妥。” 谢混哈哈一笑:“是的,刘大帅的处置全都是妥当的,妥当到卢循徐道覆再次趁机作乱,现在打到城外了,你就准备用招安的另一股前妖贼沉家兄弟,去对付这些老贼吗?” 谢混冷冷地说道:“既然刘大帅当年赦免了沉家兄弟,现在又这样帮他说话,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嘴上不说,不代表心中不服,那些屠戮杀害我们世家子弟的人,只要轻飘飘地说句给胁迫或者是给裹胁,连县令这样的官员带着加入妖贼,都可以赦免其家人,那下次别的地方叛乱再起,也还要麻烦刘大帅再亲自去平定了。”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刚率军灭了南燕,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回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平定叛乱吗?谢尚书,当年令尊为国捐躯,我知道你恨不得杀光每个参与叛乱的人,但是以杀止杀,不是办法,他们同样会有亲朋好友,同样会有父兄子侄,妖贼作乱多年,一直无法彻底根除,就在于朝廷的镇压,重剿不重抚,把人逼上绝路,最后只有顽抗到底,而仇恨越结越深,难道只有杀光吴地的百姓,才能终结这一切吗?” 谢混咬了咬牙:“投身叛乱的人,就不是什么百姓,真正的百姓,起码应该躲入山林,妖贼也不可能把他们都搜出来。” 刘裕摇了摇头:“山林之中,可没有庄园,耕地,普通人进入山林之中,能活多久?别说普通百姓了,就是吴地很多有钱有势的士族,富豪们,最后没吃没喝的,只能抱着金银在家饿死,我在吴地战斗多年,这样的情形见得太多了。就是谢尚书你,我记得当初令尊战死后,也一度非常困难,若不是我们大军到达后解救了你们一家,只怕现在你也不能在这里跟我这样说话吧。” 谢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恨恨地说道:“反正你掌握大权,怎么说都是有理。但是我请刘大帅注意一点,我们家是忠烈之后,你来救我们是你的义务,,可是这沉氏兄弟是附逆的叛贼,你赦免他们,于国法不容。而且你当年为了减少损失和伤亡,私放卢循和徐道覆带着万余老贼下海逃亡,让他们有机会占据广州,最后又没有平定他们,酿成了今天的大祸,这个责任,是不是要由你来承担?” 刘裕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谢尚书提得很好,不错,当年确实是我放走了卢循和徐道覆,但这是有条件的,首先,他们火并了孙恩,杀掉了这个叛乱的贼首,算是多少有功。其次,彼时的卢循,在妖贼之中算是难得的文人士族,也一度假仁假义,不怎么祸害平民百姓,与孙恩相比,多少象是个人,我也因为之前和其同在军中,打过交道,对其本性认识不足,以为他是想要招安归顺。” “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妖贼虽然屡经我军打击和挫败,但仍然有水师战船的优势,我们虽然多次大破妖贼,但仍然无法将之全歼,很多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他们上船逃离,然后不知道何时又会在沿海的何地再次登陆作乱。久拖下去,大军就会被迫长期驻扎吴地,那里本就是战乱多年,民生凋敝,无法再供养大军常驻了。这点,谢尚书应该最清楚吧。” 谢混咬了咬牙,恨声道:“我们可以出钱出力,兴建水师,招募沿海的渔民,不怕剿灭不了妖贼。” 刘裕摇了摇头:“难道谢尚书不知道,这些沿海的渔户们有多少就是妖贼脱下军装后假扮的呢?之前沉将军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事实如此,三吴之地的数十万妖贼,又有多少是心甘情愿的,有多少是被官逼民反的?妖贼们平日里给这些民户渔家们五斗米的互助,让他们能在官府的各种压迫下解脱出来,而这些压迫,有多少是我们世家高门给的呢?” 郗僧施冷冷地说道:“难道他们造反还有理了?这些人当年从北方逃离南下,是我们世家子弟接纳了他们,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为我们做些事情,有什么不应该的?要是换了国家,朝廷,就得交税之外,还要服役,从军。你刘大帅这么喜欢打仗,难道百姓们都愿意跟着你去远征千里之外吗?要是以后你想北伐,也来个乐属征兵,是不是也叫官逼民反了?”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从不会勉强百姓从军打仗,就算这次保卫建康,我也是自愿的基础上募兵,没有强行征集,因为我带兵多年,知道军心士气的重要性,要是象抓紧奴隶一样地强行抓人,这些人在战场上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的,司马元显之所以弄出这么大的祸乱,就是因为他根本不知人心军心,只相信弄来人,就会为之效命。这是孙恩之乱最大的教训,可悲的是,这样的教训到了今天,我们很多掌握大权之人,掌握土地产业之人,仍然不明白。” 说到这里,刘裕看向了沉林子:“我赦免沉氏兄弟,不是我个人行为,而是根据国法,必须要安抚吴地百姓,首恶必除,胁从不问。对于卢循,我仍然需要给他一次机会,他不肯接受招安,为朝廷效力,那就让他扬帆远去,不得再登陆吴地沿海,这点,他做到了,当年他真的是想在海外孤岛上了此一生,只不过因为疫病的原因,只能进一步地远航,让他趁机占了广州。” “当时的广州,是桓楚政权任命的刺史吴隐之所控制,卢循一伙打着忠于晋室的名义,攻占了广州,大义上我无法指责他们,而且一开始他们伪装得很好,并没有叛乱之举,还送还了吴隐之等伪楚政权的官员交由我们发落,当时大战刚刚结束,朝廷既无名份也无大军再次征讨妖贼,即使是要征伐,也是要先灭了叛乱自立的谯蜀政权才是。所以当时我们才给了卢循和徐道覆官职,让他们治理广州,以赎前罪,我并不认为这样的处置有何不妥。” 谢混哈哈一笑:“是的,刘大帅的处置全都是妥当的,妥当到卢循徐道覆再次趁机作乱,现在打到城外了,你就准备用招安的另一股前妖贼沉家兄弟,去对付这些老贼吗?” ===第四千三百五十二章 忠义之论赴国难=== 郗僧施跟着冷笑道:“就是就是,这沈家兄弟一向是见风使舵的,上次一看北府军势大,刘大帅神勇,马上就向刘大帅投降了,这回妖贼有数十万之众,何征南和刘豫州都败给了他们,刘大帅,你可得当心他们再次倒戈投降啊。” 沈林子厉声道:“一派胡言,我沈家兄弟自从弃暗投明以来,一片赤胆忠心,多次处在危难之时也是血战到底,我们的家人产业都在大晋,怎么可能再去投降妖贼?” 郗僧施冷冷地说道:“就是说你们只是因为家人产业在大晋,才会为大晋效力是吧。那换个角度想想,若是妖贼包围建康,再派人分兵去你们吴兴老家,占了你家的产业,控制了你们的家人,那你是不是就要叛变投敌了?” 沈林子咬了咬牙:“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沈氏兄弟,宁可全家都被妖贼所害,也绝不会背叛大晋。再说了,我们现在在这里守住建康,妖贼也不敢随意分兵回去,吴地的各大家族庄园,包括我们这些家族,都有自己的子侄,有自己的庄丁佃农,现在刘大帅已经下了命令,要各地募兵勤王,共赴国难,就算妖贼分兵去那里,也不会是我们新增部队的对手。” 谢混冷冷地说道:“就算你不投降,可是你的部下,你的将士们的家人给妖贼控制,那可就说不定了。” 沈林子哈哈一笑:“谢尚书,郗侍郎,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二位,这样苦苦相逼,你们说的问题,难道对你们不同样如此吗?你们的家人,子侄,产业也在吴地,要是妖贼分兵过去占据,难不成你们也会投降妖贼吗?” 谢混的脸胀得通红,厉声道:“我们谢家子侄,在大义上一向没有问题,面对妖贼,有死无降。上次妖贼作乱,你们沈家附逆的时候,我们谢家死了多少人?有一个象你们这样投降妖贼的吗?” 沈林子冷笑道:“可是你们刚才说的不是你们谢家子侄投不投降,大义如何啊,说的是你们谢家庄园里的庄客,佃农们,令尊是怎么捐躯的,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张猛是什么人?!” 谢混这下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吼道:“沈林子,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东西,先父为国立下赫赫战功,淝水之战力战胡虏的时候,你在哪里?” 沈林子哈哈大笑道:“比战功?老子在广固大战胡虏,在荆州讨伐桓楚的时候,你在哪里?这次妖贼作乱,我们兄弟跟着刘大帅孤身过江,三天不到的时间,我就带了五千丁壮前来赴援,请问你们谢家,郗家这么多的产业,这么多的庄客,这么多天下来,可曾来过一个人影子吗?” 谢混一下子给呛得无话可说,之前的那个声音则干咳了一下,冷冷地说道:“你是受了刘大帅的军令,没来建康就直接回家募兵了,可谢尚书,郗侍郎他们没有接到这个命令,擅自回去募兵,那是聚众作乱,图谋不轨。哼,当年孙泰就是要干这种事,就是想趁机谋反。还有王廞,也是因此而身败名裂,有这些前车之鉴,二位明公怎么能重蹈覆辙呢?” 刘裕突然开口道:“禇侍郎,既然你有这么多高见,何不站出来讨论一下呢?谢尚书和郗侍郎起码没有在人群中说话吧。” 一个满脸通红,汗流颊背的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走到了众人面前,这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白粉涂面,保养得很好,可是脸上的白粉却被冲得一道道的,显得很狼狈,正是时任黄门侍郎的褚秀之。 褚家也是曾经出过当权宰相褚裒,强势太后禇蒜子的顶级世家,只是当年禇裒北伐,大败亏输,打得京口几乎家家戴孝,白幡遍地,面对京口人愤怒的目光,禇相公羞愧不已,吐血身亡,从此禇家也退出了顶级世家的行列,但仍然不失为一流的世家高门,这个禇秀之,也算得上是禇家的头面人物,所以能官居黄门侍郎,前些年还曾经跟随刘毅西征军讨伐过桓楚。 但禇家在三吴之地的庄园和子侄,有很多毁于天师道之乱,因此这位禇侍郎,恨极了天师道的人,也对沈氏兄弟心存芥蒂,今天在这里,当众对沈林子冷嘲热讽,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可现在给刘裕神目如电,在人群中直接一眼认出,当众让其出列,这会儿是又羞又怕,恨不得能把之前的那些话给吃回去。 刘裕看着禇秀之,微微一笑:“禇侍郎,你说谢尚书和郗侍郎是因为没有接到命令,所以不能回去募兵,那好,现在我给你们三位一个机会,你们都是在吴地有大片的庄园产业,也是一流的世家高门,本人也是身居要职,现在这建康城中最缺的就是兵力人手,我们需要北伐南燕的兵马回援,也需要吴地的忠义之士前来讨贼,既然连沈家都能在提供了北伐的七千健儿之外,还能三天内凑出五千壮士来建康,我想三位的家境,更不在话下。” 谢混缓了缓情绪,开口道:“刘大帅,你是否是要我等三人回乡,募集壮勇,前来赴援呢?” 刘裕点了点头:“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吗?” 谢混的眉头微皱:“我们和沈家的情况不太一样,沈家向来习武,庄客佃户也有不少是从战场回来的老兵,召之则来,来之能战,而我们这些世家高门则是世代为官,从文,庄客也多是从事农事,并不习战,仓促成军的话,保境安民尚可,但要是直接开来,与妖贼的虎狼之师作战,恐怕不能胜任,还请刘大帅三思。” 郗僧施也跟着嚷道:“就是就是,诸葛武候曾经说过,兵若未经训练,就驱之上战场,那是驱羊向虎,送人杀戮罢了,我们回去征兵募勇可以,但需要时间训练,只有练得能打仗了,才能前来赴援啊。” (本章完) 郗僧施跟着冷笑道:“就是就是,这沈家兄弟一向是见风使舵的,上次一看北府军势大,刘大帅神勇,马上就向刘大帅投降了,这回妖贼有数十万之众,何征南和刘豫州都败给了他们,刘大帅,你可得当心他们再次倒戈投降啊。” 沈林子厉声道:“一派胡言,我沈家兄弟自从弃暗投明以来,一片赤胆忠心,多次处在危难之时也是血战到底,我们的家人产业都在大晋,怎么可能再去投降妖贼?” 郗僧施冷冷地说道:“就是说你们只是因为家人产业在大晋,才会为大晋效力是吧。那换个角度想想,若是妖贼包围建康,再派人分兵去你们吴兴老家,占了你家的产业,控制了你们的家人,那你是不是就要叛变投敌了?” 沈林子咬了咬牙:“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沈氏兄弟,宁可全家都被妖贼所害,也绝不会背叛大晋。再说了,我们现在在这里守住建康,妖贼也不敢随意分兵回去,吴地的各大家族庄园,包括我们这些家族,都有自己的子侄,有自己的庄丁佃农,现在刘大帅已经下了命令,要各地募兵勤王,共赴国难,就算妖贼分兵去那里,也不会是我们新增部队的对手。” 谢混冷冷地说道:“就算你不投降,可是你的部下,你的将士们的家人给妖贼控制,那可就说不定了。” 沈林子哈哈一笑:“谢尚书,郗侍郎,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二位,这样苦苦相逼,你们说的问题,难道对你们不同样如此吗?你们的家人,子侄,产业也在吴地,要是妖贼分兵过去占据,难不成你们也会投降妖贼吗?” 谢混的脸胀得通红,厉声道:“我们谢家子侄,在大义上一向没有问题,面对妖贼,有死无降。上次妖贼作乱,你们沈家附逆的时候,我们谢家死了多少人?有一个象你们这样投降妖贼的吗?” 沈林子冷笑道:“可是你们刚才说的不是你们谢家子侄投不投降,大义如何啊,说的是你们谢家庄园里的庄客,佃农们,令尊是怎么捐躯的,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张猛是什么人?!” 谢混这下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吼道:“沈林子,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东西,先父为国立下赫赫战功,淝水之战力战胡虏的时候,你在哪里?” 沈林子哈哈大笑道:“比战功?老子在广固大战胡虏,在荆州讨伐桓楚的时候,你在哪里?这次妖贼作乱,我们兄弟跟着刘大帅孤身过江,三天不到的时间,我就带了五千丁壮前来赴援,请问你们谢家,郗家这么多的产业,这么多的庄客,这么多天下来,可曾来过一个人影子吗?” 谢混一下子给呛得无话可说,之前的那个声音则干咳了一下,冷冷地说道:“你是受了刘大帅的军令,没来建康就直接回家募兵了,可谢尚书,郗侍郎他们没有接到这个命令,擅自回去募兵,那是聚众作乱,图谋不轨。哼,当年孙泰就是要干这种事,就是想趁机谋反。还有王廞,也是因此而身败名裂,有这些前车之鉴,二位明公怎么能重蹈覆辙呢?” 刘裕突然开口道:“禇侍郎,既然你有这么多高见,何不站出来讨论一下呢?谢尚书和郗侍郎起码没有在人群中说话吧。” 一个满脸通红,汗流颊背的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走到了众人面前,这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白粉涂面,保养得很好,可是脸上的白粉却被冲得一道道的,显得很狼狈,正是时任黄门侍郎的褚秀之。 褚家也是曾经出过当权宰相褚裒,强势太后禇蒜子的顶级世家,只是当年禇裒北伐,大败亏输,打得京口几乎家家戴孝,白幡遍地,面对京口人愤怒的目光,禇相公羞愧不已,吐血身亡,从此禇家也退出了顶级世家的行列,但仍然不失为一流的世家高门,这个禇秀之,也算得上是禇家的头面人物,所以能官居黄门侍郎,前些年还曾经跟随刘毅西征军讨伐过桓楚。 但禇家在三吴之地的庄园和子侄,有很多毁于天师道之乱,因此这位禇侍郎,恨极了天师道的人,也对沈氏兄弟心存芥蒂,今天在这里,当众对沈林子冷嘲热讽,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可现在给刘裕神目如电,在人群中直接一眼认出,当众让其出列,这会儿是又羞又怕,恨不得能把之前的那些话给吃回去。 刘裕看着禇秀之,微微一笑:“禇侍郎,你说谢尚书和郗侍郎是因为没有接到命令,所以不能回去募兵,那好,现在我给你们三位一个机会,你们都是在吴地有大片的庄园产业,也是一流的世家高门,本人也是身居要职,现在这建康城中最缺的就是兵力人手,我们需要北伐南燕的兵马回援,也需要吴地的忠义之士前来讨贼,既然连沈家都能在提供了北伐的七千健儿之外,还能三天内凑出五千壮士来建康,我想三位的家境,更不在话下。” 谢混缓了缓情绪,开口道:“刘大帅,你是否是要我等三人回乡,募集壮勇,前来赴援呢?” 刘裕点了点头:“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吗?” 谢混的眉头微皱:“我们和沈家的情况不太一样,沈家向来习武,庄客佃户也有不少是从战场回来的老兵,召之则来,来之能战,而我们这些世家高门则是世代为官,从文,庄客也多是从事农事,并不习战,仓促成军的话,保境安民尚可,但要是直接开来,与妖贼的虎狼之师作战,恐怕不能胜任,还请刘大帅三思。” 郗僧施也跟着嚷道:“就是就是,诸葛武候曾经说过,兵若未经训练,就驱之上战场,那是驱羊向虎,送人杀戮罢了,我们回去征兵募勇可以,但需要时间训练,只有练得能打仗了,才能前来赴援啊。” (本章完) ===第四千三百五十三章 大军赴海终南归=== 刘裕的嘴角轻轻地勾了勾,平静地看着这几个人,说道:“请问这建康城中,我们近日新募的两万多丁壮,都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老兵吗?” 谢混一时语塞,禇秀之却抢道:“新募的壮勇之中,有接近一半是以前打过仗,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有他们带着其他的没有训练过的民众,足够了。” 刘裕点了点头:“说得好,但按这个说法,吴地的很多庄丁佃农也是经历过孙恩之乱的,也是打过仗,有过军事经验的,是不是从军后可以以老带新,形成有战斗力的军队呢?” 这下禇秀之无话可说,满脸通红,闭口不语。 刘裕沉声道:“沈将军这回回了一趟老家,三天时间就带回了五千人马,这五千人里,有四千人是从没有上过战场的,他们只摸过锄头农具,从没有拿过刀剑,但就是靠着一腔热血,保家卫国的决心,也是义无反顾地赶来京师赴援。难道他们就不怕死?难道他们就不考虑守护老家的妻儿了吗?” 刘裕的声音,震聋发聩,让所有人都心潮澎湃,只听到他继续说道:“建康是大晋的都城,也是扼守从大江南下,前往三吴之地的咽喉要冲,守住这里,妖贼的大军就难以南下三吴之地,所谓的分兵攻略三吴之地,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要是我们的勤王之师集中,有个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南,妖贼哪还有多余的兵力分兵南下?在这里保卫京都,就是保卫你们在三吴之地的老家。” 谢混咬了咬牙:“刘大帅说得有道理,是我等不知兵法,一时疏忽了,我等回去之后,一定尽快招募壮勇,不过,兵不经训练,不经战阵,就算行军,也不是容易的事,如果要我们募集的丁壮迅速回京勤王的话,还请刘大帅调拨数百到上千的军官将校,最好再有两千左右的老兵,能跟新丁混编而来。” 刘裕平静地说道:“那么,谢尚书准备由谁来统领这些新军义勇呢?” 谢混看了一眼郗僧施,说道:“郗侍郎,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来推荐呢?” 郗僧施连忙说道:“下官以为,豫州刺史,卫将军刘毅,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是天下名将,而他护卫的产业,也是遍及三吴之地,他熟悉各大世家和豪门,与其关系密切,当年剿灭天师道之乱时,也是在吴地征战多年,要是此去募兵征丁,没有比他更合适主持大局的了。虽然建康城的守卫也是职责重大,但是刘卫军去吴地募集,训练丁壮,似乎更为重要。” 刘裕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太庙的里面:“刘卫军,你意下如何?” 刘毅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这种时候,让我去吴地?郗侍郎,何出此言?” 郗僧施的脸色一变,只见刘毅一身戎装,从太庙之内缓步而出,孟怀玉和刘藩分列左右,而赵毅,毛修之等将校紧随其后,孙处,虞丘进等大将随同而出,呼啦啦地一下子来了二十多人,与刘裕所率领的将帅团们相比,也不遑多让,看到这样的阵容,才能让人明白,为何刘毅是仅次于刘裕的北府军二把手呢。 郗僧施张大了嘴巴,看着刘毅,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不明白,为何昨天见到的刘毅,还满口答应护送自己去吴地,以征兵为借口自立,可是今天,就完全来了个态度大转变了呢。 刘毅看着郗僧施,冷冷地说道:“刚才刘车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守住建康城,城在,则吴地平安,城破,则吴地不保。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兵马,人力,一兵一卒都恨不得能留在这里,哪里还有余力去吴地分兵呢?郗侍郎,如果不是你们几位官员身为文职,不懂军事,我觉得连让你们去吴地,都是不应该的。” 谢混的脸色有些发白:“可是,可是如果没有兵马护卫,我们怎么去吴地,又怎么能把募集的壮勇们派过来呢?” 刘毅冷笑道:“几位大人,你们可都是有大批的护卫家丁的,在这种时候,几十上百的护卫保着你们回老家,不难吧。至于回家之后,能迅速地募集丁壮,编成义勇军,正好能和我们从齐鲁之地归来的军队,分批来援。”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惊讶地说道:“什么,齐鲁之地归来的军队?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军队难道…………” 谢道韫的声音,伴随着她那龙头拐杖顿地之声,从太庙中响起,由远及近,,而她那瘦弱而坚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不错,刘大帅征伐南燕,平定齐鲁的军队,已经有很多人在三天前就集结在了莱州一带,而我们谢氏用于补给前线,运送粮草的两百多条大海船,正是运送这些军队的,他们虽然很多染上了疾疫,但能行军到莱州的,说明已无大碍,第一批乘船南渡的人马,已经于昨天夜里顺利到达了会稽郡,只要稍作休整一两日,即可开赴建康啦。”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不少人激动地流下了眼泪:“太好了,太好了,征燕的大军终于回来了,我们有救啦。” 而谢混和郗僧施则面如死灰,相互对视着,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刘裕征燕的军队,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从海路回来,这下子所有借口都不复存在了。 刘裕看着谢混,冷冷地说道:“谢尚书,这回从海路回来的先头部队,是大将向弥率领的五千人马,这只是个开始,国家有难,八方来援,不止是吴地在征兵卫国,在齐鲁之地,在江北,在荆州,所有大晋还控制的地方,都有忠义之士正在以各种方式击贼。” “跟着向弥大军一起回来的,还有千余鲜卑的前伪燕俱装甲骑,他们曾经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但现在归顺大晋,也愿意主动来击贼效忠,这些北方来骑可能会水土不服,还希望你们出发之后,沿途作好保障供应之事,千万不能让他们白白地丧失战斗力!” 刘裕的嘴角轻轻地勾了勾,平静地看着这几个人,说道:“请问这建康城中,我们近日新募的两万多丁壮,都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老兵吗?” 谢混一时语塞,禇秀之却抢道:“新募的壮勇之中,有接近一半是以前打过仗,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有他们带着其他的没有训练过的民众,足够了。” 刘裕点了点头:“说得好,但按这个说法,吴地的很多庄丁佃农也是经历过孙恩之乱的,也是打过仗,有过军事经验的,是不是从军后可以以老带新,形成有战斗力的军队呢?” 这下禇秀之无话可说,满脸通红,闭口不语。 刘裕沉声道:“沈将军这回回了一趟老家,三天时间就带回了五千人马,这五千人里,有四千人是从没有上过战场的,他们只摸过锄头农具,从没有拿过刀剑,但就是靠着一腔热血,保家卫国的决心,也是义无反顾地赶来京师赴援。难道他们就不怕死?难道他们就不考虑守护老家的妻儿了吗?” 刘裕的声音,震聋发聩,让所有人都心潮澎湃,只听到他继续说道:“建康是大晋的都城,也是扼守从大江南下,前往三吴之地的咽喉要冲,守住这里,妖贼的大军就难以南下三吴之地,所谓的分兵攻略三吴之地,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要是我们的勤王之师集中,有个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南,妖贼哪还有多余的兵力分兵南下?在这里保卫京都,就是保卫你们在三吴之地的老家。” 谢混咬了咬牙:“刘大帅说得有道理,是我等不知兵法,一时疏忽了,我等回去之后,一定尽快招募壮勇,不过,兵不经训练,不经战阵,就算行军,也不是容易的事,如果要我们募集的丁壮迅速回京勤王的话,还请刘大帅调拨数百到上千的军官将校,最好再有两千左右的老兵,能跟新丁混编而来。” 刘裕平静地说道:“那么,谢尚书准备由谁来统领这些新军义勇呢?” 谢混看了一眼郗僧施,说道:“郗侍郎,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来推荐呢?” 郗僧施连忙说道:“下官以为,豫州刺史,卫将军刘毅,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是天下名将,而他护卫的产业,也是遍及三吴之地,他熟悉各大世家和豪门,与其关系密切,当年剿灭天师道之乱时,也是在吴地征战多年,要是此去募兵征丁,没有比他更合适主持大局的了。虽然建康城的守卫也是职责重大,但是刘卫军去吴地募集,训练丁壮,似乎更为重要。” 刘裕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太庙的里面:“刘卫军,你意下如何?” 刘毅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这种时候,让我去吴地?郗侍郎,何出此言?” 郗僧施的脸色一变,只见刘毅一身戎装,从太庙之内缓步而出,孟怀玉和刘藩分列左右,而赵毅,毛修之等将校紧随其后,孙处,虞丘进等大将随同而出,呼啦啦地一下子来了二十多人,与刘裕所率领的将帅团们相比,也不遑多让,看到这样的阵容,才能让人明白,为何刘毅是仅次于刘裕的北府军二把手呢。 郗僧施张大了嘴巴,看着刘毅,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不明白,为何昨天见到的刘毅,还满口答应护送自己去吴地,以征兵为借口自立,可是今天,就完全来了个态度大转变了呢。 刘毅看着郗僧施,冷冷地说道:“刚才刘车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守住建康城,城在,则吴地平安,城破,则吴地不保。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兵马,人力,一兵一卒都恨不得能留在这里,哪里还有余力去吴地分兵呢?郗侍郎,如果不是你们几位官员身为文职,不懂军事,我觉得连让你们去吴地,都是不应该的。” 谢混的脸色有些发白:“可是,可是如果没有兵马护卫,我们怎么去吴地,又怎么能把募集的壮勇们派过来呢?” 刘毅冷笑道:“几位大人,你们可都是有大批的护卫家丁的,在这种时候,几十上百的护卫保着你们回老家,不难吧。至于回家之后,能迅速地募集丁壮,编成义勇军,正好能和我们从齐鲁之地归来的军队,分批来援。”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惊讶地说道:“什么,齐鲁之地归来的军队?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军队难道…………” 谢道韫的声音,伴随着她那龙头拐杖顿地之声,从太庙中响起,由远及近,,而她那瘦弱而坚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不错,刘大帅征伐南燕,平定齐鲁的军队,已经有很多人在三天前就集结在了莱州一带,而我们谢氏用于补给前线,运送粮草的两百多条大海船,正是运送这些军队的,他们虽然很多染上了疾疫,但能行军到莱州的,说明已无大碍,第一批乘船南渡的人马,已经于昨天夜里顺利到达了会稽郡,只要稍作休整一两日,即可开赴建康啦。”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不少人激动地流下了眼泪:“太好了,太好了,征燕的大军终于回来了,我们有救啦。” 而谢混和郗僧施则面如死灰,相互对视着,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刘裕征燕的军队,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从海路回来,这下子所有借口都不复存在了。 刘裕看着谢混,冷冷地说道:“谢尚书,这回从海路回来的先头部队,是大将向弥率领的五千人马,这只是个开始,国家有难,八方来援,不止是吴地在征兵卫国,在齐鲁之地,在江北,在荆州,所有大晋还控制的地方,都有忠义之士正在以各种方式击贼。” “跟着向弥大军一起回来的,还有千余鲜卑的前伪燕俱装甲骑,他们曾经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但现在归顺大晋,也愿意主动来击贼效忠,这些北方来骑可能会水土不服,还希望你们出发之后,沿途作好保障供应之事,千万不能让他们白白地丧失战斗力!” ===第四千三百五十四章 夫人定音保家国=== 此言一出,禇秀之本能地惊呼道:“啊,这,这居然让索虏南下了,这怎么可以呢?”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禇侍郎,请问什么叫索虏南下呢?在南燕的时候,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但现在南燕已灭,燕国的将士和百姓都已经归顺了大晋,这些俱装甲骑,也已经编入大晋的军队之中,和我们这些将校一样,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怎么能说他们是索虏呢?” 禇秀之勾了勾嘴角,说道:“下官一时失言,但是这些索,呃,这些以前南燕的将士,还没有证明他们是忠于大晋的,大晋的江南之地,百年来没有北方的胡骑踏入,这一下子装船过来上千骑兵,只怕…………” 刘裕微微一笑:“禇侍郎多虑了,这些南燕的将士,在广固城破之后,就已经归顺了大晋,也证明了他们的忠诚,其实燕国与我们大晋,并无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甚至在永嘉之乱开始的时候,还曾经效忠过大晋,在北方与逆胡战斗过,后来之所以叛晋自立,主要是因为天道盟的贼人混入,象燕国伪帝慕容垂,就是那天道盟的黑袍。这点,大家都知道了。” 禇秀之咬了咬牙:“话虽如此,但这些燕军将士之前与我军战斗了很久,双方都有大量的亲朋好友死于对方手中,这仇恨,怎么能说灭就灭呢?而且,而且现在妖贼势大,围攻建康,吴地空虚,要是这些索,这些鲜卑人发现这点,再次叛变,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哪。刘大帅,还请三思。” 刘裕平静地说道:“禇侍郎,这些南燕的俱装铁骑,现在大晋的虎豹铁骑,他们的忠诚,不用怀疑,他们的家人妻儿,都在齐鲁之地,不远千里来到三吴之地,就是为大晋效命的,就算有人想要叛离,,这人生地不熟的江南之地,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汉人是人,鲜卑人也是人,他们不是那种凶残杀戮的野兽,以前之所以与我们为敌作战,是因为黑袍慕容垂的指使,现在慕容垂已死,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些年来受到的欺骗和蒙蔽,痛心疾首,在我平定南燕之后,他们就主动要求立功赎罪。为大晋效力。这回他们不远千里,坐着那海船,冒着风险回到了会稽,不是来当贼的,而是为大晋效力的,这点,请不要随便怀疑。” 说到这里,刘裕看着沉林子,说道:“就象是沉将军,以前他们也曾经被妖贼所骗,一度误入歧途,但现在已经走上了正道,是我大晋的忠臣良将,这次反正的鲜卑铁骑,有很多人已经在征伐南燕的过程中立过功,证明过自己的忠诚,他们是骑兵,机动性强,速度快,能在两到三天内就赶来建康支援。是我们继沉氏家兵之后的经一批有力外援,各位千万不要对他们有任何地排斥和怀疑,不然就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禇秀之叹了口气:“既然刘大帅这样说了,我们也无话可说,只是江南一向缺少骑兵,也缺乏供应骑兵的草料,这数千骑兵一路而来,恐怕不易供应啊。” 刘裕平静地说道:“建康城中有足够的草料补给,这一路之上的骑兵供应,让马儿吃些粟米即可,到了建康后,自然就有草料,两三天的时间,应该不至于几千匹战马,对后勤有太大的压力。” 郗僧施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不是千余骑兵吗,怎么来了几千匹战马啊?” 刘毅微微一笑:“郗侍郎,你难道不知道,北方的骑兵,往往是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吗?这俱装甲骑装备精良,人马俱甲,只一匹战马,是扛不动的,要有副马在平时专门驮运盔甲,战时再给主马和骑士全部披挂完毕。因为其讲究机动性,所以不象我们的步兵那样靠着辎重大车来运送补给,全是由马匹来运送,这样解释,你可清楚了?” 郗僧施勾了勾嘴角:“多谢刘卫军解惑,那这么说来,我等只需要回到吴地,然后募集壮士,跟着这些鲜卑骑兵一起回建康吗?” 刘毅摇了摇头:“不,这些虎斑铁骑先行回来,我们如果有铁骑,那就能在野战中对妖贼进行反突击,而大队的步兵,可以先行休整几天,然后等疫病完全康复后,再分批带着新募的义勇来建康,妖贼随时可能攻城,但是城中现在也有数万兵马,防御态势也暂时得以稳固,应该能支持一段时间,等妖贼强攻不克,士气下降时,我军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回来,那胜负之势,就可以逆转了。” 谢道韫平静地说道:“各位,现在我们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妖贼没有在一到城外时就全力攻城,已经让我们有了喘息之机,现在城内的刘车骑,刘卫军,还有各位将军们齐心协力,我们各大世家也应该尽自己的本份,谢混他们回吴地募集兵马,是需要领受任务,按时提供所需的人力物力的,谢混,对于这点,你可有异议?” 谢混本能地想要争辩几句,但一抬头,看到谢道韫那冷电般的眼神,不觉打了个寒颤,转而说道:“谨遵姑母命令。” 谢道韫点了点头:“当此关头,家事即国事,我留在城中与全城百姓共存亡,也希望我谢家,乃至大晋所有家族,都能一心为国,我们的敌人,不仅有明面上的妖贼,更有那些暗中的奸人,大家要立身持正,不为之所诱惑,与国休戚,共渡难关。我相信,建康城一定能挺住,我们大晋的世家,将士,也一定能挺住!” 所有人都跟着行礼,齐声道:“我等必恪尽职守,为了大晋,挺住!” 谢道韫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了刘裕:“刘车骑,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这全城的安危,大晋的江山社稷,就要看你的了。” 刘裕笑着一指墓碑:“放心,夫人,这个应该是用不上的,至于城外的卢循和徐道覆,他们应该早早给自己立碑啦。” 此言一出,禇秀之本能地惊呼道:“啊,这,这居然让索虏南下了,这怎么可以呢?”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禇侍郎,请问什么叫索虏南下呢?在南燕的时候,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但现在南燕已灭,燕国的将士和百姓都已经归顺了大晋,这些俱装甲骑,也已经编入大晋的军队之中,和我们这些将校一样,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怎么能说他们是索虏呢?” 禇秀之勾了勾嘴角,说道:“下官一时失言,但是这些索,呃,这些以前南燕的将士,还没有证明他们是忠于大晋的,大晋的江南之地,百年来没有北方的胡骑踏入,这一下子装船过来上千骑兵,只怕…………” 刘裕微微一笑:“禇侍郎多虑了,这些南燕的将士,在广固城破之后,就已经归顺了大晋,也证明了他们的忠诚,其实燕国与我们大晋,并无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甚至在永嘉之乱开始的时候,还曾经效忠过大晋,在北方与逆胡战斗过,后来之所以叛晋自立,主要是因为天道盟的贼人混入,象燕国伪帝慕容垂,就是那天道盟的黑袍。这点,大家都知道了。” 禇秀之咬了咬牙:“话虽如此,但这些燕军将士之前与我军战斗了很久,双方都有大量的亲朋好友死于对方手中,这仇恨,怎么能说灭就灭呢?而且,而且现在妖贼势大,围攻建康,吴地空虚,要是这些索,这些鲜卑人发现这点,再次叛变,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哪。刘大帅,还请三思。” 刘裕平静地说道:“禇侍郎,这些南燕的俱装铁骑,现在大晋的虎豹铁骑,他们的忠诚,不用怀疑,他们的家人妻儿,都在齐鲁之地,不远千里来到三吴之地,就是为大晋效命的,就算有人想要叛离,,这人生地不熟的江南之地,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汉人是人,鲜卑人也是人,他们不是那种凶残杀戮的野兽,以前之所以与我们为敌作战,是因为黑袍慕容垂的指使,现在慕容垂已死,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些年来受到的欺骗和蒙蔽,痛心疾首,在我平定南燕之后,他们就主动要求立功赎罪。为大晋效力。这回他们不远千里,坐着那海船,冒着风险回到了会稽,不是来当贼的,而是为大晋效力的,这点,请不要随便怀疑。” 说到这里,刘裕看着沉林子,说道:“就象是沉将军,以前他们也曾经被妖贼所骗,一度误入歧途,但现在已经走上了正道,是我大晋的忠臣良将,这次反正的鲜卑铁骑,有很多人已经在征伐南燕的过程中立过功,证明过自己的忠诚,他们是骑兵,机动性强,速度快,能在两到三天内就赶来建康支援。是我们继沉氏家兵之后的经一批有力外援,各位千万不要对他们有任何地排斥和怀疑,不然就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禇秀之叹了口气:“既然刘大帅这样说了,我们也无话可说,只是江南一向缺少骑兵,也缺乏供应骑兵的草料,这数千骑兵一路而来,恐怕不易供应啊。” 刘裕平静地说道:“建康城中有足够的草料补给,这一路之上的骑兵供应,让马儿吃些粟米即可,到了建康后,自然就有草料,两三天的时间,应该不至于几千匹战马,对后勤有太大的压力。” 郗僧施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不是千余骑兵吗,怎么来了几千匹战马啊?” 刘毅微微一笑:“郗侍郎,你难道不知道,北方的骑兵,往往是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吗?这俱装甲骑装备精良,人马俱甲,只一匹战马,是扛不动的,要有副马在平时专门驮运盔甲,战时再给主马和骑士全部披挂完毕。因为其讲究机动性,所以不象我们的步兵那样靠着辎重大车来运送补给,全是由马匹来运送,这样解释,你可清楚了?” 郗僧施勾了勾嘴角:“多谢刘卫军解惑,那这么说来,我等只需要回到吴地,然后募集壮士,跟着这些鲜卑骑兵一起回建康吗?” 刘毅摇了摇头:“不,这些虎斑铁骑先行回来,我们如果有铁骑,那就能在野战中对妖贼进行反突击,而大队的步兵,可以先行休整几天,然后等疫病完全康复后,再分批带着新募的义勇来建康,妖贼随时可能攻城,但是城中现在也有数万兵马,防御态势也暂时得以稳固,应该能支持一段时间,等妖贼强攻不克,士气下降时,我军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回来,那胜负之势,就可以逆转了。” 谢道韫平静地说道:“各位,现在我们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妖贼没有在一到城外时就全力攻城,已经让我们有了喘息之机,现在城内的刘车骑,刘卫军,还有各位将军们齐心协力,我们各大世家也应该尽自己的本份,谢混他们回吴地募集兵马,是需要领受任务,按时提供所需的人力物力的,谢混,对于这点,你可有异议?” 谢混本能地想要争辩几句,但一抬头,看到谢道韫那冷电般的眼神,不觉打了个寒颤,转而说道:“谨遵姑母命令。” 谢道韫点了点头:“当此关头,家事即国事,我留在城中与全城百姓共存亡,也希望我谢家,乃至大晋所有家族,都能一心为国,我们的敌人,不仅有明面上的妖贼,更有那些暗中的奸人,大家要立身持正,不为之所诱惑,与国休戚,共渡难关。我相信,建康城一定能挺住,我们大晋的世家,将士,也一定能挺住!” 所有人都跟着行礼,齐声道:“我等必恪尽职守,为了大晋,挺住!” 谢道韫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了刘裕:“刘车骑,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这全城的安危,大晋的江山社稷,就要看你的了。” 刘裕笑着一指墓碑:“放心,夫人,这个应该是用不上的,至于城外的卢循和徐道覆,他们应该早早给自己立碑啦。” ===第四千三百五十五章 妖贼营中哀声起=== 历阳,天师道大营。 卢循和徐道覆并肩而立,二人都是眉头紧锁,远远地隔着大江,可以看到在江的对面,长长的江岸之上,千余晋军骑兵,正来回奔驰着,与一般的骑兵不同的是,这些骑兵,全都人马俱装,身上披着虎皮,手中拿着五米多长的精钢骑槊,远远看去,就如同一队队奔跑着的勐虎,让人望而生畏。 而在江岸后方,有数以千计的木桩,上面插着一个个龇牙咧嘴的人头,不少首级,还梳着道髻,显然,这是近日来,强攻建康城不克,反而被斩杀的天师道弟子们的首级,这会儿给枭首于江岸,更是对天师道大军的一种震慑。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师兄,怎么样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等着城中生变,世家高门驱逐刘裕,建康城不攻自破,可现在如何呢” 卢循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这几日来,用你的计划,强攻新亭,不也是损兵折将,除了牺牲了数千兄弟之外,一无所获。不过,这些俱装甲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只在当年北伐时,见过燕军中有如此军队,难道,刘裕是用了什么缩地之法,乾坤大挪移,能在旬月之间,,就把南燕的铁骑搬了过来吗” 徐道覆咬了咬牙:“斥候来报,这支虎斑铁骑,是从南边的会稽一带杀来的,而半个月前,会稽郡的海港之上,来了数百条大海船,有上万的步骑登岸,看起来,应该是从齐鲁那里,运过来的刘裕征燕部队啊。” 卢循恨恨地一拳打在城墙垛子上,沉声道:“真他娘的见鬼,想不到刘裕的军队,居然不走陆路,不经江北和豫州,而是直接从海路过来,早知道我们应该派出船队,直接出沪渎入海,去拦截这支船队了。” 徐道覆摇了摇头:“若我们的船队出海,那刘裕的船队也不会南下,而是会在郁州一带登陆,再从江北压过来,毕竟,我们的部队数量庞大,一举一动,都在刘裕的眼中,这建康城真是个该死的地方,向东扼住我们入海的航道,向南锁住我们南下三吴之地的要道。又臭又硬!” 卢循勾了勾嘴角,说道:“连月以来,我们对建康城的防守,无计可施,无论是石头城还是新亭要塞,我们也多次发起了攻击,一无所获!”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呯”地一声巨响,靠近江岸五十步左右的一条黄龙快船,被两根巨大的渔叉所击中,顿时在船板处冒出了两个几尺见宽的大洞,汹涌的江水涛涛不绝地从大洞里灌入,这条可怜的战船,在原地打了几圈转,然后就沉入了江水之中,甚至连船上的人想要冲出来跳进江水中逃命,都是来不及呢,随着几个大浪卷来,加人带船,都消失不见了。 徐道覆紧紧地咬着牙,看着远处对面的江岸上,十余架一字排开的万钧神弩后,那些欢呼雀跃的晋军将士,恨声道:“要是攻下建康城,这些该死的万死的万钧神弩,还有操作神弩的晋军,我全要给他们碎尸万段,扔进江中,以祭奠我们这些给打沉落水而亡的将士。” 卢循叹了口气:“这些破弩都装了轮子,每次我们想要强行上岸攻击,它们就逃向后面的营寨和要塞,而我们上岸的战士,会受到敌军的弓弩攻击,还有铁骑反击,伤亡百人,也未必能杀伤到一个晋军,而江上的船队如果用远程攻击,又难以击破晋军陆地上的防御工事,这样的仗,打起来没有什么胜算啊。” 说到这里,卢循一指面前的营地之中,数百个白色的帐蓬里,伤兵满营,惨叫呼号之声,此起彼伏,而穿着白色的大袍,又被一片片的血班所染的上下通红的医士们,正在各个营帐里跑进跑出,不时地有担架进入,很快,就抬出被白布覆盖着的尸体,匆匆而出。 而另一边的营门口,数十个头发蓬散的人,赤着上身,被绳索串成一串,跪在地上,十余个手持鬼头大刀,露着半个胸脯的刽子手,挥着早已经血淋淋的屠刀,手起刀落,就把这些人的脑袋砍得跟脖子分了家,黑色的首级在地上滚来滚去,如同西瓜一样,而几十个仆役苦工,则迅速地捧起这些首级,跑到辕门口,把这些首级插到一些木桩之上,以作为对这些逃兵们枭首的惩戒。 卢循叹了口气:“道覆啊,你看到没有,我军连战不利,一个月来,伤亡数万,而后方的粮道又给庾悦这个狗东西不停地骚扰,就连长沙和巴陵,也受到了荆州的刘道规的威胁,再这样拖下去不是个办法。我看,要不要考虑暂时退兵,先稳定了后方,再图后举呢” 徐道覆厉声道:“万万不可,我军精锐可战之士,仍有十万左右,现在兵临建康城下,我们困难,晋军也困难,就算刘裕和北府军能受得了,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们,也吃不了这苦,再说了,你不是说斗蓬能帮我们吗” 卢循咬了咬牙:“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刘婷云死后,这个斗蓬就再也没有跟我们有任何的联系,我看,这家伙是在利用我们,想让我们跟晋军拼个两败俱伤啊,早知道如此,当初应该听你的,直接攻城了。” 徐道覆双眼通红:“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用了,我们现在顿兵坚城之下,江北的广陵,也是久攻不克,现在从北方增援广陵的人马,与日俱增,而分兵攻略吴地的小股部队,也是有去无回,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集中兵力,强攻建康,一举将之拿下!” 卢循的眉头一皱:“强攻建康怎么个强攻现在是我们的船队连接近江岸都做不到,有大片陆地滩头,可供大军上岸的,只有新亭一带,而秦淮河口,则被晋军的大量沉舟与尖木桩阻塞,无法突入,我们如何强攻” 徐道覆的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笑意:“这需要师兄配合,声东击西!” ===第四千三百五十六章 玄武门上论三吴=== 建康,玄武门,城墙。 刘裕与刘毅并肩而立,这里离着长江足有五里之远,远处的天师道江面战船,以及江北的大营,都不可见,两位大晋举足轻重的大帅神色自若,已经不似一个月前刚来建康时的那种凝重,毕竟,这一个月的战事完全在计划之中,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看起来,整个建康的防线固若金汤,但是两人发红的眼睛和浓重的黑眼圈仍然可以表明,这一个月来,他们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 刘毅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南边的方向,说道:“铁牛这小子居然也回来了,我原以为他是要走陆路,去广陵和檀韶会合的呢,没想到他还是走海路来了。” 刘裕澹然道:“他是坐高句丽使团派来的船队回来的,妖贼之前在海上守了半个月,都没见到我们的水师,于是又把舰队收回来封锁江面了,没想到,我们还有一波高句丽援助的船队,又运回了一万五千大军,而铁牛这家伙,甚至没到会稽,直接带了两千人在海盐那里就下了船,然后直接跑到建康了。” 刘毅点了点头:“铁牛所部,能征善战,是我军的精锐,他们没有带装备就跑了回来,似乎算准了路上不会受到妖贼的伏击,这一个月来,我们跟三吴之地的交通畅通无阻,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裕微微一笑:“南燕的俱装铁骑,第一批向我们归顺,可以直接用于战场的就有五千骑之多,但有三千不到的骑兵中了瘟疫,加上不服水土,坐海船来会稽的,只有不到两千骑,其中能马上投入战斗的,是一千五百骑左右。” 刘毅的眉头一皱:“所以,你是让一千骑回来,五百骑在路上巡逻吗?”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不,我只回来了五百骑,一千骑在路上巡逻呢,要知道,从会稽到建康,可是有两千多里路,五百骑是做不到扼守每一处要隘,更做不到能消灭妖贼前来伏击的小股部队。” 刘毅瞪大了眼睛:“可是每天索邈带去巡视江岸的铁骑,就有一千之多啊,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能变出兵马来?” 刘裕摇了摇头:“这里我是使了个障眼法,虎斑骑兵是一人双骑,五百骑兵来京,却是有一千匹战马,于是我做了不少草人,套上甲胃,坐在副马之上,至于那些骑槊,则是绑在副马的马身一侧,远远看去,就象是上千骑兵在奔驰,妖贼从来没有在江岸上站稳过,隔着几里在江上,哪会看得真切。再说了,几次突击他们登陆的部队,他们连逃命都来不及,哪顾得上回头看是真人还是假人在追杀他们呢。” 刘毅长舒了一口气:“这兵法是给你玩明白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妖贼这一个月来,连战连败,损兵折将,我在江北的斥候也回报,他们的逃兵在逐渐增多,四处搜掠粮草,也是野无所得。偏师万余围攻广陵城,也是占不到任何便宜,据说,江北各郡,甚至是齐地的那些汉人土豪们,也是纷纷地动员百姓南下,现在广陵到盱眙一线,已经集中了两万多人马,连营百里,妖贼若不出动大军攻击,只怕是毫无办法的。” 刘裕微微一笑:“他们就算出动大军,也没什么办法,广陵城小而坚,又是作为北府军大营,经营多年,妇孺早就迁移一空,城中只剩将士与丁男,凭城固守,配合着城外的北府军大营,一城一营,足以抵挡十万妖贼,若是妖贼真的大军拔营而去,全力围攻广陵,我们即可在这几百里江面上,伺机渡江,直接出其后背。徐道覆打仗虽然冒险,但不至于这样顾头不顾腚。” 刘毅点了点头:“再撑上一个月,估计我们就可以反攻了,现在城中的兵马已经超过了五万,而谢混他们在会稽一带干的也不错,每天都有上千援军到来,对了,我听说刘婷云这个贱人家,还有庾悦家都给查抄了,怎么回事?” 刘裕的眉头轻轻一挑:“只怕是谢混和郗僧施在假借勤王,以权谋私吧,我说希乐啊,你应该劝劝你的这几个朋友,要他们做事别太过分,刘婷云家也就罢了,可是庾悦,现在还在敌后坚持游击作战呢,怎么也给他们以通敌逃跑的罪名抄家了呢?这么搞,庾家回来是要跟他算账的。” 刘毅笑着摆了摆手:“谢混本就一直看庾悦不顺眼,现在庾家掌门不在,吴地的各分支一盘散沙,谢混不想动用谢家的庄客过来勤王,就先找这些好欺负的家族出丁,反正庾悦离回来还早得很,即使回来,谢混应该也会想办法把庾家远封到荆州和江州,离开三吴之地,这样庾家的产业,就落到他手里了。” 刘裕看向了刘毅:“他和你这样商量好了?” 刘毅摇了摇头:“没有,但是以前谢混和郗僧施就提过,说是荆州那里一直没有大世家镇守,所以割据荆州的家伙总是和朝廷对抗,庾家以前曾经是久镇荆州,威震一方,后来才是给桓温篡了权,赶出荆州,现在庾悦权势再起,最好是让庾家从吴地搬迁去荆州,而三吴之地,也可以给你用来安置一些北伐后臣服的北方家族,包括胡人部落。” 刘裕叹了口气:“妖贼未灭,大敌当前,就这样将国家的土地,田产,私相授受,希乐啊,你不应该这样做的。” 刘毅澹然道:“寄奴,以前是刘婷云这个贱妇帮我打理这些事情,我一时看错了人,信任她,让她全权处理此事,但最后才发现,我上了她的当,而且这个女人应该和庾悦也有些联系,我的军粮存储,恐怕就归了庾悦这小子,所以如果把庾悦打发去荆州,江州,也是给我出了口恶气。” 刘裕的眉头微皱:“所以,你现在是想拉拢谢混,郗僧施,来对付庾家吗?庾家以后在吴地的产业,恐怕以后一半归了他们,一半归了你吧。” ===第四千三百五十七章 竞争不可误家国=== 刘毅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久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寄奴啊,我也跟你说句实话,这回我几乎是孤身逃回了建康,辛苦创建了几年的豫州军团全军覆没,就算打败了妖贼,也不可能再恢复以前的实力了。我回城后动员了所有的地下势力,组建了南城的守卫部队,看起来有个一两万人马,但跟你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就算靠打败妖贼后收编其部队,也不再有跟你分庭抗礼的实力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希乐啊,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是朝廷的大将,一方的守宰,不是桓氏那种藩镇军阀,割地自立,分裂国家的叛臣,不要说什么你的兵,我的兵,都是朝廷的兵马啊。” 刘毅摇了摇头:“这里没外人,就我们两兄弟,就不说这种话了,咱们都是带兵多年的人,知道兵将互知,才是打赢仗的前提,才是人员用得顺手的前提,要是手下的将校都不熟悉,这些将校再不熟悉手下的小兵,那还怎么打仗” 说到这里,刘毅勾了勾嘴角:“我从桑落州一路跑回来,路上有几千散兵游勇,我都没有去收拢,只带了赵毅他们几十个人,为什么就是因为我只相信,我只认识这几十个多年来跟着我的好兄弟,有他们在,就可以拉上几百个队正,旅帅,就可以拉起上万人的队伍。这回我能回建康,几天就拉起上万大军,就是因为,我是通过这种老上级,老部下的模式,层层呼应,招人,而他们平时散居城中,定时与人接头,也是只认这种老上司。” “寄奴啊,你用起来不也是铁牛,阿寿这些老兄弟顺手吗虽然后来镇恶,大小石头,沉家兄弟,阿韶这些人也渐渐地可以独当一面,但仍然是跟你打仗的旧部你用起来放心啊,你熟知他们的能力,水平,性格,即使是放外为地方官吏,也是心中有数的。这不是什么旧部不旧部,割据不割据的问题,而是人之常情。” 刘裕点了点头:“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就象桓氏那样,把军中旧部外放为地方吏员,控制各乡各村,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打仗是打仗,你用老人旧部指挥起来顺手,但如果一个大州,各个州郡,从县里到村里全是这样的部下,那最后就是民众只知有将军,不知有朝廷啊。” 刘毅勾了勾嘴角:“可是,功成得爵,以爵为官,为吏,然后解甲归田,荣归故里,这是你自己定的规矩吧,总不可能带头违背。” 刘裕叹了口气:“确实如此,所以我们得在这条规矩上加点限制,不能让整个军队的兄弟都集中在某地安家落户,当官为吏,不然就会变成这样旧部控制一个大州,几个大郡的情况,最后尾大不掉。” 刘毅摆了摆手:“这些是后话了,就象我的这些老弟兄,按理说是习惯了在京城,在建康生活,但他们这次打完,还是要去往他处,因为他们以前虽然退伍,但仍然是受我关照,为我做事,这回我为了守城,可是把所有的老家底全给起出来了,他们的身份也暴露,以后在这建康城,恐怕难以为继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想让他们离开建康,去吴地” 刘毅摇了摇头:“我想带他们去豫州,江州,荆州。让他们在这些地方生根落户,吴地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地盘,也是他们百年基业所在,强行夺占这些地方,会产生大矛盾的,就象这回,谢混和郗僧施就想借机抢庾悦家的产业,我都不知道战后如何处理这样的矛盾。” 说到这里,刘毅的眉头一皱:“你这次对此事的反应很奇怪啊,以往你都是以和为贵,避免各种冲突,为何这回却是纵容谢混和郗僧施他们做这个事呢,难道你有意想站在谢家和郗家一边,打击庾家就因为庾悦加入了黑手乾坤” 刘裕勾了勾嘴角,平静地说道:“要人办事,总得让人得到好处才是,谢混和郗僧施肯主动请缨,回乡募兵,支援京城,就不能让他们白干一场,庾悦没有接到我们让人在敌后作战的命令,就自行其事地在前线打游击,而其后勤补给,情报支援从何而来又很可疑,也不向刘道规的荆州军团靠拢,或者是作为其向导引荆州军团攻击敌军要点。那谢混他们说庾悦通敌,也就不是无的放失。” “谢混和郗僧施不会先征集自己家的丁壮,肯定是征集别家的,象确定作乱的刘婷云家,还有可疑的庾家,是他们第一批征发的,不从的,犹豫的,就可以以国法处置,没收其产业,这点上,在目前是可行的,至于庾悦要是清白的,回来后对他加官晋爵,再赐别的土地便是,并不是什么有意挑起他们的争斗。” 刘毅冷冷地说道:“但愿你说的和你想的一致,寄奴啊,我觉得你这回从南燕回来后,变得有点和以前不一样了。” 刘裕微微一笑:“我仍然是以前的我,和二十多年前跟你一起结伴投军,一起去刺杀刁逵时的刘裕,并无区别,只是希乐你,现在我们都可以说远远超过了当年从军报国时的预期,手掌大权,裂土封疆,青史留名,这些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现在都成了现实,就更需要惜福,惜身,不要野心膨胀,最后悔之晚矣。” 刘毅看着刘裕,眼中冷芒一闪:“你是在警告我,或者是在教我作事吗” 刘裕摇了摇头:“上次乌庄的事情,我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了,不会警告第二次,这是你我之间的关系,我可以允许你靠正当的竞争,居于我之上,但我绝不能允许你为了一已私利,坏了国家大事,坏了兄弟情份,毁了我们一起打下的江山基业。” 刘毅咬了咬牙:“我若不是念着这些交情,不念着江山社稷,又为何会吃了千辛万苦,跑回这建康,又怎么会动用我多年隐藏的力量呢”刘毅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久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寄奴啊,我也跟你说句实话,这回我几乎是孤身逃回了建康,辛苦创建了几年的豫州军团全军覆没,就算打败了妖贼,也不可能再恢复以前的实力了。我回城后动员了所有的地下势力,组建了南城的守卫部队,看起来有个一两万人马,但跟你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就算靠打败妖贼后收编其部队,也不再有跟你分庭抗礼的实力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希乐啊,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是朝廷的大将,一方的守宰,不是桓氏那种藩镇军阀,割地自立,分裂国家的叛臣,不要说什么你的兵,我的兵,都是朝廷的兵马啊。” 刘毅摇了摇头:“这里没外人,就我们两兄弟,就不说这种话了,咱们都是带兵多年的人,知道兵将互知,才是打赢仗的前提,才是人员用得顺手的前提,要是手下的将校都不熟悉,这些将校再不熟悉手下的小兵,那还怎么打仗” 说到这里,刘毅勾了勾嘴角:“我从桑落州一路跑回来,路上有几千散兵游勇,我都没有去收拢,只带了赵毅他们几十个人,为什么就是因为我只相信,我只认识这几十个多年来跟着我的好兄弟,有他们在,就可以拉上几百个队正,旅帅,就可以拉起上万人的队伍。这回我能回建康,几天就拉起上万大军,就是因为,我是通过这种老上级,老部下的模式,层层呼应,招人,而他们平时散居城中,定时与人接头,也是只认这种老上司。” “寄奴啊,你用起来不也是铁牛,阿寿这些老兄弟顺手吗虽然后来镇恶,大小石头,沉家兄弟,阿韶这些人也渐渐地可以独当一面,但仍然是跟你打仗的旧部你用起来放心啊,你熟知他们的能力,水平,性格,即使是放外为地方官吏,也是心中有数的。这不是什么旧部不旧部,割据不割据的问题,而是人之常情。” 刘裕点了点头:“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就象桓氏那样,把军中旧部外放为地方吏员,控制各乡各村,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打仗是打仗,你用老人旧部指挥起来顺手,但如果一个大州,各个州郡,从县里到村里全是这样的部下,那最后就是民众只知有将军,不知有朝廷啊。” 刘毅勾了勾嘴角:“可是,功成得爵,以爵为官,为吏,然后解甲归田,荣归故里,这是你自己定的规矩吧,总不可能带头违背。” 刘裕叹了口气:“确实如此,所以我们得在这条规矩上加点限制,不能让整个军队的兄弟都集中在某地安家落户,当官为吏,不然就会变成这样旧部控制一个大州,几个大郡的情况,最后尾大不掉。” 刘毅摆了摆手:“这些是后话了,就象我的这些老弟兄,按理说是习惯了在京城,在建康生活,但他们这次打完,还是要去往他处,因为他们以前虽然退伍,但仍然是受我关照,为我做事,这回我为了守城,可是把所有的老家底全给起出来了,他们的身份也暴露,以后在这建康城,恐怕难以为继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想让他们离开建康,去吴地” 刘毅摇了摇头:“我想带他们去豫州,江州,荆州。让他们在这些地方生根落户,吴地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地盘,也是他们百年基业所在,强行夺占这些地方,会产生大矛盾的,就象这回,谢混和郗僧施就想借机抢庾悦家的产业,我都不知道战后如何处理这样的矛盾。” 说到这里,刘毅的眉头一皱:“你这次对此事的反应很奇怪啊,以往你都是以和为贵,避免各种冲突,为何这回却是纵容谢混和郗僧施他们做这个事呢,难道你有意想站在谢家和郗家一边,打击庾家就因为庾悦加入了黑手乾坤” 刘裕勾了勾嘴角,平静地说道:“要人办事,总得让人得到好处才是,谢混和郗僧施肯主动请缨,回乡募兵,支援京城,就不能让他们白干一场,庾悦没有接到我们让人在敌后作战的命令,就自行其事地在前线打游击,而其后勤补给,情报支援从何而来又很可疑,也不向刘道规的荆州军团靠拢,或者是作为其向导引荆州军团攻击敌军要点。那谢混他们说庾悦通敌,也就不是无的放失。” “谢混和郗僧施不会先征集自己家的丁壮,肯定是征集别家的,象确定作乱的刘婷云家,还有可疑的庾家,是他们第一批征发的,不从的,犹豫的,就可以以国法处置,没收其产业,这点上,在目前是可行的,至于庾悦要是清白的,回来后对他加官晋爵,再赐别的土地便是,并不是什么有意挑起他们的争斗。” 刘毅冷冷地说道:“但愿你说的和你想的一致,寄奴啊,我觉得你这回从南燕回来后,变得有点和以前不一样了。” 刘裕微微一笑:“我仍然是以前的我,和二十多年前跟你一起结伴投军,一起去刺杀刁逵时的刘裕,并无区别,只是希乐你,现在我们都可以说远远超过了当年从军报国时的预期,手掌大权,裂土封疆,青史留名,这些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现在都成了现实,就更需要惜福,惜身,不要野心膨胀,最后悔之晚矣。” 刘毅看着刘裕,眼中冷芒一闪:“你是在警告我,或者是在教我作事吗” 刘裕摇了摇头:“上次乌庄的事情,我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了,不会警告第二次,这是你我之间的关系,我可以允许你靠正当的竞争,居于我之上,但我绝不能允许你为了一已私利,坏了国家大事,坏了兄弟情份,毁了我们一起打下的江山基业。” 刘毅咬了咬牙:“我若不是念着这些交情,不念着江山社稷,又为何会吃了千辛万苦,跑回这建康,又怎么会动用我多年隐藏的力量呢” ===第四千三百五十八章 乱世孤儿沦为奴=== 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你的地下实力,超过了我的想象,我没有想到,光是在建康一地,你就能拉出一万多人出来,整个建康的人口也不过二三十万呢。” 刘毅微微一笑:“那是和各大世家,权贵们的联合,大部分的兄弟,一直是任职于他们府上的,这不是我的力量如何,是各大世家的力量,从大晋南渡建国时,就是如此,只不过,这些兄弟正好曾经是我的部下,在退伍离军之后,因为我跟世家们的合作关系,而进了世家的产业里做事而已。” 说到这里,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寄奴啊,其实我是在帮你控制和收编这些世家高门的力量,他们多年来,一靠在乡在野的庄园中的佃户家丁,二靠在京的伙计仆役,一旦有事,在老家可以拉出军队,在京都可以控制宫城,这才是世家天下的权力来源。” “想想王敦,苏峻他们谋反作乱的时候,即使是三吴之地的援军来不及开进,但就靠京城中的这些家丁仆役,也能拉出几万人马,足可一战,这才是世家高门真正掌握天下,控制朝廷的原因。” “上次我们建义之时,虽然靠了我们起兵时的两千义士,一路冲杀到了建康城外,但是即使是在覆舟山之战时,我们仍然也不过只有数千人马,北府军三万,是临阵倒戈,但他们倒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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