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他的奸细。” 可是很快孟怀玉就脸色一变:“但是按叔母大人你的说法,不答应就没命,这可如何是好?” 周氏澹然道:“这些早就在我们之前的算计之中,我当时就跟刘婷云表示过,军中兄弟的同袍之情,是不可以用生死来威胁的,就象刘牢之,孙无终他们之死,军中的兄弟没有一个出卖他们,如果北府军上下都被收买,成为奸细,告密成风,这样的军队,也毫无战斗力可言。” 刘裕点头道:“这话说得无懈可击,想必就算是桓玄,也不得不接受。因为桓玄也曾经亲自找过我,要我接掌北府,但代价是要为他掌握兄弟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向他报告。被我当即拒绝,也是用你这番说辞,最后桓玄也拿我没有办法。他也是带兵之人,知道一支军队中如果互相监控,告密小人不断,那是没法去打仗的,因为战阵之上,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是生死相托的信任。” 孟怀玉喝了声彩:“寄奴哥说的太好了,战场之上,是要把后背放心地留给战友来保护的,怎么能没有这样的信任呢?叔母大人,你是如何过关的?” 周氏微微一笑:“我答应刘婷云,虽然彦达不会为桓玄当北府军中的奸细,耳目,但是我可以成为她的合伙人,跟她一起经营京口的产业,掌握北府军家属的生计,让北府将士的家属们,到她在京口开的商铺,酒馆里打工做事,慢慢地也给这些人一些分红,让他们成为二掌柜三掌柜,桓家不会在乎这点小产业,但如果用它来收买北府将士的人心,那就会让京口北府将士,真正心甘情愿地为大楚效力!” 孟怀玉张大了嘴:“居然是这样的合作啊。叔母大人,我后来看到也有不少荆州将士的家属,也在京口做生意营生。象朱龄石兄弟还有他们的部下,都在京口置了产业,噢,我想起来了,有一家染布坊,还是以前你妹妹家的,难道也是以这样的方式,转让给了这些荆州老?” 周氏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样,我们京口人的一些产业,就这样先献给了桓玄,再由他分配给想在京口落户的荆州将士,而我和刘婷云,就是起了在中间牵线搭桥的作用。这就是我们最开始的合作。” ===第四千三百一十章 见势不妙另寻路=== 孟怀玉喃喃道:“可是我记不得当时叔父给了将士们什么好处,或者是优待啊,反而是叔父大人本人去应募桓玄朝廷的官员,还给那个什么太阳,月亮,星星的题目给羞辱了呢。” 周氏平静地说道:“这些是私下的交易,不是公开的,而且我说过,这是我跟刘婷云的合作,一开始没有牵涉到你叔父。在这件事上,我也有我自己的考虑,不完全是为了孟家。” 刘裕笑了起来:“我现在明白了,你也要为周家考虑啊,要是得罪刘婷云太狠,那你娘家也会倒霉的。反之,跟刘婷云合作愉快,京口这里不说,就是吴地,你们家也能分到一杯羹的。” 周氏也跟着微微一笑:“是的,我的娘家本来多年都没有再顾过我,也没有因为彦达升到州主薄而得到什么好处,但是和刘婷云合作之后,他们也成了不少吴地世家跟桓玄交涉的中间人,刘婷云做这些事情有所顾虑,因为毕竟帮着外乡的桓玄来抢夺本地世家的家业,这会让刘家以后遭人忌恨,但如果是我们周家出面,就可以一举两得了。” 孟怀玉的眉头一皱:“可是如此伤人品之事,你们周家就肯做吗?” 周氏叹了口气:“怀玉,你可记得我们周家当初是怎么败落的呢?先祖周公讳玘,是怎么给这些南渡的世家给活活逼死的呢?” 孟怀玉与刘裕相视一眼,周玘当年作为名将周处的儿子,也算得上是吴地的第一豪门,西晋末年,八王之乱,中原纷乱时,周玘曾经在天下动乱之时,在吴地以首领自居,迎立过南渡的司马睿,可他却志得意满,自以为是头号功臣,不把王导等南渡世家放在眼里,最后被王导为首的黑手乾坤算计,引诱吴地诸多土着豪门对其群起攻之,当周玘发现自己众叛亲离时,曾经发出过“杀我者,伧子也,复我家业者,我儿也!”的哀叹。 可以说,南渡的世家门阀们的功业,家产,就是建立在周家这样吴地土豪的废墟基础上,不仅是周家,之后的钱家,沉家,张家等,也先后在东晋开国时的各次内战中,被这些南渡的北方世家,以各种手段分化瓦解,最后内斗一场,大家全部同归于尽,沦为二三流的小土豪,再也实现不了吴人治吴的美梦。 孟怀玉看着周氏,沉声道:“我明白了,周家本来就在当年给南渡的世家大族所灭,恨极了这些世家,所以借此机会,以桓玄为靠山,对他们反攻倒算,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是你这样做,就不怕一旦桓楚失势,或者被桓玄抛弃,作为替罪羊时,会祸及自身吗?” 周氏微微一笑:“谁都知道我们周家和刘家的关系,实际上只要刘家在,我们周家就不用太担心,反过来如果刘家倒了,即使我们不帮桓玄做事,也会受到牵连。何况我这里还有夫君孟彦达,他可是北府军的人,真的要有能推翻桓玄的,绝不会是那些腐败堕落的世家,而是北府军这些英雄好汉,有彦达,有怀玉你和勐龙在,我们就有希望。” 刘裕叹道:“弟妹你真的是多头下注,总有后路啊。我也是刚知道,原来桓玄分给荆州诸将和桓氏宗室的这些田产与商铺,居然是你们周家出面从各大世家要回的,为何这些家族后来不找你算账呢?” 周氏澹然道:“因为孟昶跟着你一起建义,推翻了桓楚,而原来周家并没有没收这些田契,只是名义上两家一起经营,共占利润,毕竟那些桓楚宗室和荆州将士新来吴地不久,自己也不懂如何经营,所以也乐得这样与人合作,自己坐收渔利。” 刘裕点了点头:“恐怕,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孟彦达的身份上吧,他建义之后,就成了丹阳尹,最高的京官,那些世家高门,如果拿回了田契商铺,也不至于为这些旧事,跟孟彦达翻脸吧。” 周氏叹了口气:“正是如此,只是,我和刘婷云合作的时间久了,却发现,她并不是忠于桓玄这个夫君的,她还有更多的打算,背后隐约有别的势力,当然,我没法多问这些。只是有一天,她突然问我,如果寄奴哥你起兵的话,我家彦达会怎么做?” “我当时吓了一大跳,本来我就怕孙无终将军他们的祸事临头,一直小心翼翼,但给她这样直接地问出来,我不知道她是在试探我还是有别的想法,只能跪下发誓,说我们家绝对忠于桓楚,并无二心,而寄奴哥你也是赤胆忠心,为大楚效力,绝不可能背叛桓玄。” 孟怀玉冷笑道:“她这是在试探你,这个女人后来还劝桓玄对寄奴哥下手呢,你当时要是答错半个字,只怕就是性命不保。” 周氏摇了摇头:“我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后来,刘婷云斥退了左右,和我执手密谈,她说桓玄倒行逆施,不得人心,绝非英雄之主,一旦有机会,肯定会有人起兵把他推翻,这个人,可能是刘裕,也可能是别的英雄,但不管是谁,桓玄的天下不会太长久,我们需要早作打算。” 刘裕的眉头一皱:“刘婷云居然有这样的眼光的见识?恐怕还是在试探你吧。” 周氏叹道:“我开始也是这样认为,但后面,刘婷云说,桓玄只顾着荆州人的利益,纵容他们在扬州和吴地到处抢夺世家的产业,犯了众怒,又不听她的话除掉刘裕,以荆州将领来接掌北府军,本来扬州士民以为桓玄代替司马氏会有新气象,可是他却无半点雄主之心,一年不到,就搞得人心尽失。刘婷云认为,接下来必须新作打算,她是不会为桓玄殉葬的。”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终于明白了,刘婷云其实在那时候,已经在为改换门庭作准备了,她找你的目的,是想借你和彦达的关系,搭上希乐这条线,以为自己今后的靠山吧。” ===第四千三百一十一章 建义之夜生死劫=== 周氏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样。希乐是当时公认的北府军年轻一代中,仅次于你,甚至是并驾齐驱的二号人物。在刘牢之,孙无终等老将宿将被诛杀之后,你们就是未来能执掌北府军的人。刘婷云看出了桓玄的江山不稳,开始要给自己找后路了,而这条后路,靠孟昶这个文人是不够的,必须得搭上刘希乐这样的人,才能让她安心。” 孟怀玉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叔母大人,在京口建义时,希乐哥派往城里给他兄长报信,通知起事的周安穆兄弟,是你们周家的人吧。” 周氏点头道:“是的,安穆是我家兄的堂侄子,也是我们周家的后起一辈。他投北府军的时间比你们晚一些,并不是在淝水之战的时候,而是后来谢家继续北伐时,受了你们的鼓舞才投军的,所以你们可能对他不是太熟悉。后来他一起跟在希乐哥的身边,成为他的亲信护卫,也跟着立了不少功劳。” 孟怀玉点了点头:“是的,安穆兄弟是希乐哥身边的中军校尉,冲锋陷阵,也受了不少伤,建义的那天,他进城通知城内同伴起事,结果居然给出卖,差点坏了大事,后来在攻打建康的战斗中,他受了重伤,无法再继续作战了,我记得他是给赐了个男爵爵位后,退伍离开了京口。” 周氏正色道:“是的,他把刘希乐的兄长叛变之事自责了很久,归结成自己的原因,没有果断杀了那家伙,导致城中的其他起事兄弟们,除了王仲德一人外,几乎全部牺牲。他说他无颜面对这些兄弟的家人,所以打完仗后,就离开军队回老家了。” 孟怀玉的眉头一皱:“这不是他的错啊,刘迈那厮贪图桓玄给的富贵,出卖我们,安穆能及时退出来告知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他直接杀了希乐哥的亲生兄长,这太难为安穆了。” 周氏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毕竟是因为安穆的犹豫,没有对刘迈下手,导致了城中的兄弟们几乎全部牺牲,也让整个建义差点就完蛋了。如果他真的出手杀了刘迈,相信希乐也不会对此怪罪的,即使心中不舒服,也只是刘希乐他一人不舒服,而不会是这么多人都会心存芥蒂。” 刘裕开口道:“那安穆后来去了哪里呢?我记得他退还了爵位,辞去了军职,从此消失不见了啊。” 周氏叹了口气:“安穆从此隐姓埋名,带着赏赐的钱财去了别处,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从他下定决心离开的那刻起,他就不想跟我们这些人再有任何的联系了。” 孟怀玉喃喃道:“这刘迈真的该死,害我们损失了这样的一个好兄弟。不过,那天晚上的事,安穆和刘婷云有什么联系?” 周氏的眼中童孔轻轻地收缩了一下,想要扭头闪避一下,但终归还是没有躲过去,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是无法回避此事。好吧,我也直说了,那天的建义之事,安穆只告知了刘迈一人,而我,则连夜通知灵儿,告知了刘婷云!” 孟怀玉这下子直接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直视周氏:“什么?叔母,你,你居然把这样的大事,告诉了刘婷云?你这是要出卖我们吗?” 灵儿嚷了起来:“二少爷,主母怎么可能出卖你们呢?当时你们串联和开会之事,刘婷云早就知道了,就在刘道规将军结亲的时候,刘婷云就亲自来了京口,还叫主母一定要配合你们起事呢,要是她真的有意对你们下手,你们当年早就失败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竟然有这样的事?我们当年的行事非常小心,连最后的开会密议也是以道规结婚的方式进行的,刘婷云是如何能知道我们要起事的?我记得当晚是开过大会之后,彦达才找你的吧,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起兵呢。” 周氏澹然道:“你别忘了,刘婷云留我在京口,后来跟我深度合作是为什么的,你在那段时间频繁地走访老战友,联系故旧,或者是拜访那些平时没什么交往的本地名人,不要以为你拿什么打猎,钓鱼这些理由当借口,就能瞒得过别人,桓玄或许能给你骗过,但刘婷云这种不用操心国家大事,只要时刻盯着你一举一动的情报女王,是心如明镜的。这么说吧,她虽然不知道你具体建义起兵的时间和安排,但知道你必然会反。” 孟怀玉冷笑道:“荒唐,刘婷云不是已经向桓玄建议要害寄奴哥了吗?怎么这会儿又不下手了?” 周氏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怀玉,上次她建议对寄奴哥下手,没有真实证据,只是说寄奴哥龙行虎步,必不肯为人之下,要桓玄预防性地下手除掉。加上她跟王妙音的关系,桓玄听到后很难认为刘婷云是为自己考虑,更可能的是借机报复而已,当然不会听她的。” “可是这次不一样,她手里掌握了大量寄奴哥在本地走访军中旧部,积极串联的证据,尤其是一天能去见三家部下,就算再喜欢交朋友的人,也不至于此吧。要是顺藤摸瓜,当即拿下一些人,严刑逼供,我想总是会有蛛丝马迹的。桓玄这个人也是冷血无情之辈,为了自己的帝位,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孟怀玉咬了咬牙:“我们建义的兄弟都是英雄好汉,绝不会有人出卖的。” 周氏叹了口气:“我相信你是硬汉,怀玉,但几千人,不可能个个如你。就好像刘迈,他还是刘希乐的兄长呢,以前也曾经硬气过,但谁能知道,在这种要拼命的时候,他最后成了叛徒呢?就算自己硬气,但是家人妻儿如果给人拿刀架着脖子放在面前,你就能确定一定会硬气?” 刘裕点了点头:“弟妹说的没错,面对生死,尤其是以家人妻儿为质,想要一言不发,太难了,怀玉,当年你幼时,我在刁逵的银钩赌坊闹事时,瓶子和兔子这样的硬汉,看到自己家人为质时,不也只能屈膝下跪吗?就算是我,如果我娘给人拿住,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坚持的。” ===第四千三百一十二章 地下产业亦成军=== 周氏咬了咬牙,说道:“是的,当时你们的生死,真的是在一念之间,刘婷云其实也在犹豫和纠结,因为桓玄再怎么说是她的丈夫,楚朝完了,对她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尤其是她跟王妙音的关系,不告发你,那就等于让自己处于很大的危险之中。” 孟怀玉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也很难想象,刘婷云居然会放过我们一马。她的自信心从何而来呢?就算是希乐哥那里,她也不敢保证一定就会跟她合作吧,难不成他们之间也早就有联系不成?” 周氏叹了口气:“说联系也是有联系,因为建康城中的很多地下产业,各大世家之间明争暗斗,是需要护卫和保镖的,如果是找本家的家丁部曲来当护卫,出现争斗,会让这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公开化,甚至牵连本家的子弟,但要是交给有本事的外人,江湖帮派来代为保护,那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 刘裕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淝水之战后,希乐就开始在京城中建立自己的势力,成立了帮派来收这种保护费,和世家高门合作。你的意思是,桓楚建立后,尽管只有很短的不到一年的统治时间,但这段时间里,刘婷云是通过你们的中介,跟希乐继续保持了合作的关系,是吗?” 周氏正色道:“是的,这种见不得光的地下势力,本身就是非法的,如果桓玄真的有心追查,是可以连根拔起的,而且当时在京城中的这些地下帮派势力,不止是刘希乐的,还有不少世家从外地找来的杀手,马帮,甚至是胡虏刀客。刘希乐的那些帮派,靠的多是以前退役的北府老兵,背后的靠山则是谢混,郗僧施这些世家的分支,并没有太硬的后台,所以在京城十余年的经营,也没到一家独大的地步。” “但是靠了跟刘婷云的合作,希乐哥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比前面十年加起来的发展还要快得多,靠了各种地下的打打杀杀,他几乎是兼并和一统了半个建康城的地下产业,而我们孟家,也开始介入这些生意。怀玉,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你部下的老兄弟们退伍还乡的,我有办法给他们安排个去处吧。” 孟怀玉喃喃道:“难怪柱子,石头他们在建康落了户,还开了铺子,我还以为他们是做正经营生的,但也奇怪这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他们哪来的钱,每次问到,他们就喝酒打哈哈对付过去,实在有一次柱子给我问得没法了,他说什么遇到了贵人为他做事。我还以为他们傍上了哪个世家,原来居然是叔母你!” 周氏叹了口气:“若不是极信任的人,他们又怎么肯卖掉老家的产业,到这建康城落户呢。这些事情,只是因为我出面,他们才相信我,愿意接手这些明面上的商铺,暗地里打打杀杀抢占地盘的事情。” 孟怀玉咬了咬牙:“所以,柱子,石头他们的家人,不住在建康城里,而是在京口落户,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 周氏点了点头:“是的,这些地下的打打杀杀,得罪的很多是江湖匪类,这些人是会对家人下手的,在建康城里,我不放心把他们的家人交给刘婷云保护,所以,只有在京口,在我们身边,才是那些人不敢来犯的,柱子他们也才能安心办事。怀玉啊,你不要看不起他们,你的部队军需,供应的很大一部分,都是柱子他们拿命拼来的。” 孟怀玉的眼中泪光闪闪:“我没有想到,柱子他们居然不是去享福的,而是要经营这种刀光剑影的地下生活,还以为他们是有了富贵后看不起当年的兄弟,跟我们不来往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们,再叙兄弟之情。” 周氏正色道:“那也得等到战后才行了,他们现在应征入伍,归到了刘希乐的部下,你现在再去找他们不太合适,以你和刘希乐的微妙关系,可能会让希乐心生误会,到时候外敌未到,自己人先起了矛盾,这就会坏了事。” 孟怀玉点头道:“明白,按你的意思办,我确实应该早点回去整军备战,叔母大人,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后面就是建义之后,刘婷云及时地改换门庭,成了希乐哥的夫人,而叔父大人也是利用他京兆尹的身份,对这些地下产业多加庇护,几年下来,建康城中的地下产业,几乎全是希乐哥和叔父大人的,但是很多实际上是刘婷云掌控,是这样的吗?” 周氏点了点头:“是的,因为刘婷云靠这些事情去结交中小世家。王家,谢家,庾家这些大世家的产业,她不去动,可是原来的一些中小世家,尤其是吴地的土豪在京城中的产业,她就不客气了。希乐哥那里的部下,本身很多就是江洋大盗,太平时期军中的编制缩小,不养几万大军时,这些人就纷纷给派到建康城中,成为地下产业的保镖护卫,不过,这样的安排,倒是成了意外之喜,这次妖贼来袭,希乐哥在归来之后,重新征召了这些旧部,倒也有了万余兵马,不比你从历阳来回来的正规军少啊。” 孟怀玉点了点头:“是的,我之前也奇怪,怎么希乐哥回来没几天,就又拉起一支军队来了,原来是早就有布局啊,只是叔母大人也未必太偏心了,我军中的老兄弟,象石头,柱子他们,你为何不让他们来我这里呢?” 周氏澹然道:“因为是寄奴哥亲自任命希乐哥为城南的大将,以卫将军之职统领整个城南的防务,就算是你,也是他的部下。在这个时候,大局为重,希乐哥在城中的经营和布置,不是你这个纯粹的军人可比的,但我想经历了这次的事后,你应该也知道如何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说到这里,周氏向着刘裕行了个礼:“彦达不在了,寄奴哥,怀玉现在是我们孟家的独苗,请你以后也多多关照。” ===第四千三百一十三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刘裕微微一笑,看着孟怀玉,说道:“怀玉的路,是他自己的努力和奋斗,一路走到现在的,可不是靠我的扶持,现在的一切,是他应得的。倒是我要感谢你,弟妹,这些年来,你和彦达把怀玉和勐龙保护得很好,这些隐秘之事,从来没告诉过他们,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孟怀玉叹了口气:“说老实话,我现在的脑子还是有点晕乎乎的,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我做梦也没想到,叔父和叔母你居然会和刘婷云有这些私下的交易,叔父最后死在这个贱人手中,也是因为跟她走得太近了啊。不过,那个陶渊明又是怎么回事,他有没有参与到害叔父的事情中?” 刘裕摇了摇头:“陶渊明就现在查到的情况来看,并没有和你叔父,和希乐有太多的联系。他最早认识刘婷云,应该还是靠了希乐的牵线,当年陶渊明跟着殷仲堪去荆州的时候,就暗中想要夺取荆州的权力,恢复他陶家祖上的荣耀,也就是在那时,他认识的希乐。当时希乐也有意把势力发展到荆州,两人就有了合作,而陶渊明机缘巧合之下,重建了黑手乾坤,这就是他和希乐交易的砝码。” 孟怀玉恨恨地说道:“我们打了一辈子仗,就是要外逐胡虏,内平黑手,希乐哥怎么如此湖涂,居然会重新成为黑手乾坤的一方镇守!我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我真的想当面质问一下希乐哥,这是如何考虑的。”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看向了孟氏:“我更想不到的,是叔父大人居然也给希乐哥拉进黑手乾坤,难道,你们就这么想成为世家吗?就忘了自己当年的初心吗?” 周氏平静地说道:“你叔父大人一直没有忘了自己的初心,他一直是个士族,那当然是想自己成为世家高门,而不是消灭它。而希乐也是文武双全,想要成为桓温那样的人物,他们又怎么可能去消灭世家呢?就算是寄奴哥,现在跟世家高门也是合作大于对抗,起码在这个世上,想要治理天下,需要的是知识和文化,现在这些,只有世家和士族能提供。只冲着这点,就不可能完全打压世家,交给怀玉你这样的军人来管理天下。” 孟怀玉默然无语,叹道:“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寄奴哥要我们这些京八兄弟的子侄们进学堂,学读书认字,现在我是明白了,只有我们自己的子侄有了文化和知识,才可能不依靠这些世家高门来治理天下。我若是有儿子,一定以后要他们好好读书。” 周氏点了点头:“现在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迟,怀玉啊,你从小和勐龙就是喜欢舞枪弄棒,文墨只是粗通,这让你成为优秀的将帅,却成不了国家的栋梁,打仗不可能是永远的事,而治理,是一天也不能落下的。你不仅要你的儿子学文化,你自己也不能落下,我希望能从这次的战事开始,你能尽可能地自己处理公文军务,而不是委任给书吏。” 孟怀玉的脸微微一红,点头道:“叔母大人的教诲,我记下了。你不会是想让我也走叔父的老路吧。” 周氏澹然道:“现在黑手乾坤的事情,寄奴哥已经知道了,也说过以后会让黑手乾坤成为合法的组织,甚至成为朝廷的一个部门,你就算成为新的军功世家,加入这个组织,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孟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希望富贵和权势能传下去,看看陶渊明吧,若不是从陶侃之后,陶家就后续无人,他也不会走上这条偏激的路子。” 刘裕正色道:“弟妹,对于陶渊明,你还知道多少?” 周氏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并不多,彦达只知道此人和希乐有一些交易,暗中跟刘婷云也有些合作,但目的最早开始是为了通过刘婷云向桓玄求官,实现自己掌控荆州的美梦。他虽然重建了黑手乾坤,但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趟这浑水,所以把黑手乾坤转交给了刘希乐,而希乐哥先后把彦达,徐羡之和庾悦给拉了进去,就和寄奴哥你知道的一样。” 刘裕的眉头一皱:“除了黑手乾坤外,陶渊明,刘婷云,甚至是彦达还加入了什么别的组织吗?” 周氏澹然道:“陶渊明和刘婷云我不清楚,但彦达是只加入过京八党和黑手乾坤,绝没有加入过别的组织,只是,我们没有想到,刘婷云居然会背叛刘希乐,背叛彦达。我现在才相信,她的背后,仍然有神秘而可怕的组织,很可能就是天道盟!” 孟怀玉沉声道:“是的,我现在也相信这点了,这个女人从多年前就开始不停地制造矛盾,反复挑事,背后如果没有天道盟这样的邪恶力量,是无法解释的,如果只是为了争夺人间的权力,她贵为皇后,又当了希乐哥的夫人,暗中还控制了如此庞大的家业,还有什么好图的?除非是天道盟这种追求人间权力之外的邪恶组织,才可能有别的野心。” 周氏看着孟昶的尸体,眼中泪光闪闪:“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来,一直给这个女人利用,我以为她只是因为当年得罪了王妙音,所以害怕王家谢家的报复,害怕寄奴哥你,所以才要找个安身立命之处,现在我才知道,她一早就是有目的的,包括拆散寄奴哥你和王妙音,都可能是天道盟的邪恶计划。我看不穿这点,跟这个妖妇合作多年,不仅害了大晋,更是害了彦达。” 说到这里,她向着刘裕深深地行了个礼:“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当初贪图小利,与这妖妇合作,助她成功地搭上了希乐,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的发生,可以说,我就是那把刺进彦达心口的利剑,寄奴哥,我所知道的一切事情,都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我需要为我的罪行赎罪,请你不要牵连怀玉,也不要株连周家,所有的罪过,由我一人承担!” ===第四千三百一十四章 身死灯灭恩怨消=== 周氏说着,嘴角边突然流出了两道黑血,紧接着,鼻孔和耳朵里也开始流出黑血来,显然,她之前已经服毒了。 灵儿哭着扑向了周氏:“主母,主母,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灵儿不能…………”突然,她的身躯微微一震,也和周氏一起倒了下去,她的七窍之中也流出了黑色的血液,顿时,她明白了一切,喃喃道:“主母,你,你是要灵儿也陪你走吗?” 周氏强撑着身子,叹道:“对不起,灵儿,你知道的,你知道得太多了,做的,做的事也太多了,要是,要是主母不在,没人,没人保护你,那,那希乐定会,定会对你刑讯,刑讯逼供,你,你知道,知道他,他的手段…………” 灵儿的眼角也开始淌出黑色的血液,显然,她中毒已深,她用力地点着头:“灵儿,灵儿明白,灵儿不怨主母,灵儿,灵儿下辈子,下辈子还愿意,愿意继续…………”她说到这里,头一歪,就此气绝。 孟怀玉大叫一声,扑向了周氏:“叔母,你快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你服的是什么毒药,我现在就去给你找解药,我现在就…………” 周氏一把拉住上孟怀玉的胳膊,本来已经开始散乱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怀玉,你,你听我说,我,我这是赎罪。彦达他,彦达他不在了,我,我也要随他而去。可是你,可是你是我们,我们孟家最后的独苗,你,,你得好好活着,好好打仗,好好立功,将来,将来生个大胖小子,然后,然后来告慰我们。” 孟怀玉已经泣不成声,只是不停地点头。 周氏看向了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刘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寄奴哥,对,对不起,我们,我们坏了你的大事,只有,只有这样回报。我死,我死之后,我和,我和刘婷云的那些,那些的下没有了,没有了首领,自然,自然会变成,变成平民百姓,请,请不要再追查他们。” 刘裕叹了口气:“弟妹,何至于此?我只是想弄清楚彦达和刘婷云之间的关系,你并不需要这样做的。”说到这里,他的眼中也是泪光闪闪。 周氏喃喃道:“你,你需要破获一个阴谋组织,组织,来,来安定人心。请,请你把我和彦达的尸体放在,放在一起下葬,也请你,请你不要对外公布他的罪过,一切,一切罪过,都由我,我来承…………” 说到这里,她突然头一歪,已经气绝,在孟怀玉的放声大哭中,一切,都归于沉寂,最后只剩下刘裕的一声叹息,经久不绝。 半个时辰后,灵堂之中,一切已经被收拾干净,周氏与孟昶的尸体,共处一个更大的棺材之中,双人合卧,神色从容,刘裕静静地立在棺材前,,看着里面的两人,轻轻地说道:“彦达,弟妹,一切的恩恩怨怨,就让它去了吧。” 孟怀玉木然地跪在棺木的边上,他面前的火盆里,火苗有气无力地在跳动着,时不时,会随着里面的纸钱随轻风的扰动,而勐地摇晃一下,火光映着孟怀那红肿的眼,苍白的脸,一身白色的重孝之服,透出无比的凄凉。 孟怀玉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叔母你也只是给刘婷云蒙骗了而已,罪不致死啊。”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怀玉啊,你怎么还没明白?她这是给希乐一个交代,刘婷云死了,但希乐的丧师之怒还没法消除,必然会借着这次的事,在城中来个大搜捕,甚至是乱杀乱搏,把平日里的仇家,也一并借此灭了。” 孟怀玉突然吼了起来:“那难道他就没有责任吗?我叔母一时湖涂或者是被那刘婷云所逼迫,这才只能与她合作,可是他希乐哥是自己跑去荆州跟陶渊明结交的吧。要查也应该先查他才是!”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孟怀玉,在他面前也盘膝坐下,说道:“怀玉,你可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我都要如此牵就,容忍希乐呢,哪怕我明知他想要取我性命,仍然要跟他和解呢?” 孟怀玉看着刘裕,叹道:“寄奴哥你的心胸真的可以包容山川大海,我孟怀玉是远远不能相比的。要是有人,尤其是战友想杀我,我必取他性命!” 刘裕叹了口气:“希乐那次是受刘牢之的指使,不得已为之,所以我才放过他。但刘希乐从在京口的时候就跟我明争暗斗,不愿居于我之下,抢我军功也是他自己的意思,怪不得别人。但我一直容他,让他,就是因为不想因为内部的争斗而分裂我们北府军。” 说到这里,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你看看黑手乾坤,他们的镇守,都是世家子弟中的精英骄子,个顶个的人中龙凤,可结果呢,因为自己人之间的争斗,导致组织覆灭,大伙儿同归于尽,最后把百年来的世家天下也给断送了。我如果要跟希乐争,确实可以胜他,但无忌,阿寿他们会怎么想?你叔父,瓶子,兔子他们是不是也会生出自保之心?从此大家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北府兄弟反目成仇,甚至是内战攻杀,这样的结果,是你我要的吗?”. 孟怀玉沉默了一阵,叹道:“这些道理,我当然明白,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无止境地纵容希乐吧。他贪图权力,早早地背弃了京八兄弟的誓言,主动结交陶渊明这样的危险人物,主动地加入了黑手乾坤,还庇护了刘婷云,现在是自尝恶果,应该是他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而不是让我叔母拿命扛下一切!” 刘裕沉声道:“你叔母这样自尽,是为了大局考虑,希乐这回回京,他是败军之将,我没有处罚他,反而对他委以重任,你以为是什么原因呢?是我有意纵容?不,如果换了平时,我甚至可以斩他以立军威,就象对魏顺之那样。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大敌当前,希乐回京,可以迅速地拉起一支军队,如果我想处置他,甚至要杀他,你以为他会束手待毙,象魏顺之那样引颈就戮吗?” ===第四千三百一十五章 隐瞒真相为大局=== 孟怀玉的嘴角轻轻地抽动着,咬牙道:“难道寄奴哥你就因为这些原因,永远地要向希乐哥低头,退让吗?” 刘裕的神色变得坚毅起来:“当然不行,现在大局为重,大敌当前的时候只能同心协力,以前我确实太过于顾念北府兄弟的手足之情,对于兄弟们多方忍让,比如我明知希乐在和世家相结交,想要割据一方,而无法阻止,比如我明知顺之他们腐化堕落,失去了进取心和勇气,却还贪恋权力,我却无法罢免他,比如我明知我二弟刘道怜,贪鄙愚蠢,几乎搞砸了江北之事,却也无法对他以国法处置,这些都是我的错,只讲私情,而坏了公事。” 孟怀玉低下了头:“如果你是翻脸无情的那种人,兄弟们也不会死心踏地地跟着你,寄奴哥,请你执行国法,从这次开始吧,不管怎么说,我叔父和叔母大人犯下了这么多的过错,我作为他们的侄子,也应该受到牵连,甚至我的部队的军费中,很多是这种不义之财,请你收回我的兵权,另寻其他名将来掌军,象王镇恶,朱龄石他们,将才绝不在我之下,由他们掌军,我放心。” 刘裕微微一笑:“那你准备做什么,在这里守孝三年?” 孟怀玉咬了咬牙,沉声道:“不,我要白身从军,以一个小兵的身份去战斗,我要从头开始,亲手把孟家失去的荣誉,给自己挣回来。” 刘裕平静地说道:“你有儿子么?” 孟怀玉的脸色一变,摇头道:“怀玉虽娶妻十余年,但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这点和寄奴哥你有的一拼。” 刘裕叹了口气:“那你有祖宗吗?” 孟怀玉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多谢寄奴哥的好意,我孟怀玉并不是孟氏一族的独苗,我还有两个堂弟,并未从军,他们是成家立业,也有子嗣的,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孟家也不至于绝后,要是寄奴哥你真的可怜我们孟家一门,请你把我和勐龙的爵位,转由他们继承,我也可以无牵无挂地战斗。” 刘裕突然冷笑起来:“怀玉,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是当年的那个十六岁的时候,就拖着鼻涕跟着我从军的小子吗?二十多年的征战下来,你人到中年,早就经历了无数的战斗,成为天下闻名的将帅,现在你跟我说,要去当个小兵?你这样是洗涮耻辱,还是赌气想去送死?” 孟怀玉的眼中泪光闪闪,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可是,可是出了这些事情,我怎么还有脸,还有脸…………” 刘裕上前一步,拉住了孟怀玉的手:“怀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叔父和叔母做的事,与你无关,与勐龙也无关。即使是这些事,他们也是为了保住孟家和周家,不得已去做的。就算换了我,不也曾经向桓玄屈服过吗?当年我流落草原的时候,给大晋宣布为叛国贼的时候,我要是跟你一样受不了这些委屈,岂不是得自杀异域,还要在死后背上这些骂名吗?” 孟怀玉咬牙道:“不,寄奴哥你不一样,你是被黑手乾坤的那些贼人陷害的,你没有过错,你一直是忠臣良将。” 刘裕沉声道:“你怀玉和勐龙也是忠臣良将,甚至你叔父也是。他虽然一度被迫和这些邪恶之人合作,但是最关键的时候,他仍然是站在大晋一方,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你的叔母,这才想要放走刘婷云,我相信如果没有这个原因,他早就出手拿下或者是击杀刘婷云了,只怪我没有早点跟他通气,告诉他我们已经布了局,要拿下刘婷云的事,不然他也不至于赔上性命。” 孟怀玉长叹一声:“叔父大人不是非常精于情报谍道,没有把握拿下刘婷云,所以跟她会做这种交易,他是想永远地驱逐刘婷云和陶渊明,却不料遭了毒手,事已至此,我得为他的过错赎罪,交出兵权,才是我应该做的。” 刘裕摇了摇头:“此事我已经决定,不对外宣扬真相,你叔父大人就是服药自尽的,而你叔母大人也是殉情而死。至于刘婷云之死,现在不会对外公布,等打完这仗后,我们就说她在逃亡路上被强盗所杀便是。” 孟怀玉睁大了眼睛:“可是,可是陶渊明看到了这一切,他会…………” 刘裕的眼中杀机一现:“此事现在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再就是陶渊明,就算是谢晦,也只是知道刘婷云和你叔父一起死了,正常来说,凶手应该是陶渊明,他只要敢泄露半个字出去,我就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孟怀玉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我真的要谢谢你,寄奴哥,你是从来不说谎的人,一向言出如山,这次为了我们孟家,你居然可以…………” 刘裕摆了摆手:“这不止是为了我跟彦达,跟你,跟弟妹多年的交情,更是为了胜利。你叔父的死,确实让我非常为难,即使这样隐瞒真相,说他是自杀的,外面也会言论他与我不合,甚至是被我暗中加害的。” 孟怀玉咬了咬牙:“是的,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应该隐瞒真相,就应该把事实公布出来,这样才能无损你的形象和威信。” 刘裕沉声道:“公布真相,我的形象是无损了,但是我作为这些年的大晋执政,居然放纵黑手乾坤复活,我最亲密的战友,居然两个人都和刘婷云暗中勾结,那到时候我就首先不得不处置刘希乐,搞不好,先得在城中打上一场内战,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承受这样的结果吗?” 孟怀玉点了点头:“那如果你的声望受影响,妖贼的奸细们会在城中散布流言,说是你逼死了叔父,说你嫉贤妒能,专权擅杀,不照样会动摇军心吗?” 刘裕正色道:“所以,我需要你怀玉,还有镇恶他们配合我演一出戏,挽回军心!稳定人心!” ===第四千三百一十六章 太庙门前论往昔=== 天明,建康城,太庙门口。 自从刘毅在桑落洲战败以来,这里就每天都有不少世家显贵们进进出出,每个人进庙时都是一脸的戚容,出来时则是满面的泪痕,据说,这是各大世家的掌门或者是子侄们,进庙祷告,想要司马氏的列祖列宗,以及自己家族出过的历代皇后,贵妃们能显灵发威,助大晋渡过这次的劫难。 两个在庙门口站岗的小兵,正抱着怀中的矛槊,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交头结耳,尽管是五月了,但是在这天还没亮的寅时就要起来当值,仍然是让这两个小兵一肚子的牢骚,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人,也在发泄呢。 左边的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黑脸瘦子,打了个呵欠,看着那大开的庙门,还有里面通明的灯火,说道:“这太庙平日里也不会夜里开门,这大敌当前,变成十二时辰都全开了,这还让不让先帝们休息啊。” 右边的一个白脸中年人,眉眼间和这个黑脸瘦子倒是有几分相象,听到这话后,脸一沉,说道:“二狗子,乱嚼什么舌头,是不想要脑袋吗?” 这个叫二狗子的黑脸少年不服气地说道:“哼,别人早就去睡觉了,你看,我们只能站在这偏门这里做做样子,守在大门那边的可是家的私兵呢,他们可要准备护着他们家的家主,没空来管我们呢。树根叔,你也别太在乎这些了。我们这些小兵,是没人管的。” 树根叔叹了口气:“那是因为禁军都退守宫城了,不光是禁军,就连这太庙一带的民户也给疏散了很多,我有两个亲戚本来是住这一带的,也已经给劝离了,看来这回守城,是非同小可啊,太庙大开,权贵们天天来拜祭,这在大晋,可是十年都难得一见的事呢。” 二狗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我听说上次太庙这样大开,是刘裕建义的时候,那伪帝桓玄,集中了全城的道士和尚,在这太庙里诅咒刘裕他们呢。哼,有什么用,还不是兵败国灭,最后连命都赔上呢。” 树根叔哈哈一笑:“你小子居然连这事都知道啊,谁告诉你的?” 二狗子得意地说道:“我家对面的那个泼皮朱三黑子,你还记得吧,当时他临时剃了个头,假扮成和尚,也跟着进去念经,本来说好了是有一百钱的香火钱呢,结果桓玄一天就败了,里面的和尚道士也都作鸟兽散,他一个大子儿都没得到,为这个事,他念叨了好几年呢。我说树根叔啊,这种事情连我都知道没啥用的,怎么这些世家显贵还信呢?” 树根叔摇了摇头:“你小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再往前几年,孙恩之乱的时候,最凶的一次是登陆京口,结果给刘大帅赶下江了,但船队还在,那些妖贼仍然可以从水路上直接进攻建康呢,刘大帅虽然打赢了陆战,可是他再有本事也变不出船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妖贼的船队直向建康而来。” 二狗子有些紧张起来了:“这,这可怎么办?我听说妖贼可是杀人不眨眼啊,还会吃人呢,要让他们进了京城,岂不是生灵涂炭?” 树根叔哈哈一笑:“要是真让他们进了城,你小子今天还能站在这儿站岗啊?告诉你吧,当时的会稽王司马道子,就是成天在庙里焚香祷告,乞求祖先保佑,不仅是他,城中当时所有的世家首领们,包括谢家的,王家的,庾家的,都轮流进去陪他呢。” 二狗子笑了起来:“这个司马道子不是一向最喜欢装神弄鬼的嘛,淝水之战的时候,我听说这家伙也是在八公山上到处扎草人,用那什么符篆之术来诅咒秦军,结果那秦主苻坚看了,还以为这些草人都是我大晋的将士呢,结果吓得阵前退兵,给我们大败。还留下了个草木皆兵的千古名篇哪。” 树根叔点了点头:“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啊。不过,不管怎么说,那司马道子进了太庙之后,神奇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大江之上,连续三天,都是无风,这可真是邪了门,平日里,在那个时节,江上会有强劲的东风,从沪渎那边的大江入海口过来的船,借着风势,两天就能到建康城呢。” 二狗子附和道:“是啊,我家一直在江上打渔,那个时节可以早晨出门,一个时辰顺风就能到采石和新亭那边呢,可快了。三天无风?我生下来就没见到过这种事啊,难道是老天爷真的帮忙了吗?” 树根叔笑道:“老天爷帮不帮忙不知道,总之是妖贼的大船,因为无风,无法速进,两天时间只前进了不到五十里,就靠这点时间,刘牢之的北府军终于从吴地杀回来了,妖贼再无突击建康的可能,所以从这次之后,进太庙祷告就成了建康城遇到危险之时的做法,守城的人都指望着再来一次这种奇迹呢。” 二狗子不屑地说道:“切,要是进这太庙有用,那桓玄上次召和尚道士进来作法,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树根叔摆了摆手:“那是因为桓玄篡逆啊,他把这太庙中的司马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全给扔了出去,换成他桓家的,大概是惹怒了司马氏的列祖列宗,所以才会召来刘裕把他给灭了呢。再说了,桓玄的祖庙只上朔了三代,不象天子之庙要供奉七代祖先,恐怕也是因此而惹怒了他桓氏的祖宗,不再保佑他呢。而且,在那一战的时候,桓玄自己不来太庙,只让和尚道士在里面作法,我要是他祖宗也不会保佑他啊。”M.. 二狗子眨了眨眼睛:“我听说那桓玄本来是想来太庙的,而建义的义士们,象什么王元德,辛扈兴等人是在这里设了埋伏,准备刺杀桓玄的,结果没杀成,桓玄没有进庙,反而下令全城搜捕,最后城里的义士们几乎全死光了,而刘裕他们天明起事,建义成功,看来,这太庙还真的是有些鬼神之力,我们还是要敬畏点的好啊。” ===第四千三百一十七章 清晨来客他是谁=== 树根叔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些不过是虚妄之说,不过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在牵强附会而已,要是真有这种鬼神之力,司马道子又怎么会最后全家一起完蛋呢?这只不过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夜色中的街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百余名身着青衣的护卫,匆匆奔向了这里,而一辆全封闭的马车,则被这些人拥着,顿时就奔到了面前,这些人的脚步声极轻,而马儿的嘴上都戴上了嚼头,车轮上包着厚毡,听不到大的响动,几乎就是在这晨雾之中,这一行人和车辆,凭空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二狗子的牙关在轻轻地发抖着,他壮着胆子,一挺手中的长枪,大声道:“什么人,快快站住!” 百余名护卫,置若罔闻,仍然向前疾行,树根叔咬了咬牙,抄起了身边放在地上的铜锣,就准备鸣锣示警,他刚刚拿起锣,就觉得眼前一花,不知何时,一个魁梧的大个子巨汉,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顿时就握住了他手中的铜锣,哪还能响得半声? 树根叔的声音在微微地发抖:“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太庙重地,有敢擅闯的,孟仆射有令,一律…………” 巨汉突然冷笑起来:“真是愚蠢,还孟仆射,孟仆射自己都服毒自尽了。就这两个小兵,居然也想守在这里,不自量力!” 二狗子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突然大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但我们两个,就是受了守卫这里的命令,没有通行手令,任何人都不能通过,就象我们要守卫建康城一样,今天,我们就要守卫太庙!” 这巨汉的脸色一变,脸上的横肉跳了跳:“哼,就凭你们,也想…………” 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住手,勇壮,还不退下。” 这个名叫勇壮的巨汉,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松开了捏着树根叔的铜锣的手,退后了三步,只见后面的马车车门打开,一个全身包裹在斗蓬中的人,从车中跳了出来,走到了二人的面前,掀开了斗蓬的盖头,一张冠玉般的白面,显示在了两个小兵的面前,而一面金色的令牌,则抄在了他的手中:“通行令牌在此,二位将士,现在我可以通过了吗?” 树根叔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开始冒汗:“居然,居然是谢尚书,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来人正是谢混,他微微一笑,说道:“我身为世家贵族,在这危难时刻,来这太庙中祭拜大晋的历代先帝们,还有配飨陪祭的家大父安公,没有什么问题吧。” 二狗子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你就是谢混谢尚书?!” 那巨汉厉声道:“混蛋,我家主公的名讳,也是你小子配叫的?不想活了吗?” 谢混摆了摆手:“不得无礼,勇壮,这二位忠于职守,是我大晋的大好将士,若我们所有的将士都跟他们一样,何愁妖贼不破?现在我进去拜祭,你带护卫们在这里陪二位一起守卫此门,若有可疑人等,可以先行拿下。” 这个叫勇壮的巨汉连忙行礼称是,谢混看着树根叔,说道:“这位军士,请问你如何称呼?” 树根叔连忙赔着笑脸:“小的姓李名叔根,大家都叫我树根叔,这是我们营的后生,叫陈二狗子。我们是城中中垒将军麾下…………” 谢混似乎没什么心情听他再报自己的番号,笑着点头道:“原来是树根叔,失敬失敬,我的这些护卫就留在这里了,如果你有用得着的地方,可以指挥他们,这个为首的大个子叫勇壮,是我的贴身护卫,练过几年枪棒,有点武艺。希望对你们有帮助,我这回是想拜会一下家祖,不希望有人打扰,所以走的这个侧门,如果有别人在,还希望你们能拦阻一下,不要让他们随便进来。” 树根叔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色:“这,这样恐怕不行吧,若是有别人也持了通行令牌,小的…………” 谢混哈哈一笑:“没事,可以让勇壮来处理此事,树根叔,这次就麻烦你啦,回头我肯定不会忘了你们今天的相助。” 二狗子连忙说道:“既然是谢尚书的吩咐,我们岂有不照做的呢,您放心进去吧,若有别人到,我们会通知您的。” 勇壮满意地点头道:“你小子还挺识相,有前途。” 谢混干咳了一声,回头对勇壮说道:“好好协助二位看守这里,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你知道怎么办的。” 他说着,也不再看其他人,昂首而入,众多护卫在他的身后欠身行礼,直到他的身形没入庙门之后,才恢复了站姿,那勇壮盯着树根叔,冷冷地说道:“我家主公对你们够客气的了,你们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树根叔连忙点头道:“放心,打死我也不说。” 谢混一人穿过了那空无一人的庭院,又走过几进走廊,最后从侧门进入了太庙的大殿之内,只见郗僧施几乎是同样的装束,也已经站在殿中了,他看到了谢混,眉头微皱:“怎么现在才来?” 谢混摇了摇头:“还不是谢晦这小子盯我盯得很紧吗?哼,这小子以为拿到了我谢家暗卫,就真的成了未来的谢家掌门人了,竟然把我们逼得只能到这地方相见。” 郗僧施叹了口气:“可是刘毅似乎要跟我们保持距离了,派人传信给他,他却说什么要一心主持城防之事,暂时没空相见。哼,他该不会以为刘婷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吧。” 谢混咬了咬牙:“不见就不见吧,反正这个时候,我也不想跟这帮丘八打交道。而且,刘裕表面上对我们客气,实际好像是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恐怕刘毅在这个时候也不敢为我们做些什么。好了,时间有限,赶快商量一下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四千三百一十八章 太庙相会意难平=== 郗僧施的眉头轻轻一皱:“叔源(谢混的字),你给我说实话,上次你提议要所有世家高门退往三吴之地的建议,究竟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刘婷云暗中跟你约好的?” 谢混的脸色微微一变:“惠脱(郗僧施的字),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跟刘婷云有牵连?哼,这个女人一直想攀附我们谢家倒是不假,但因为我表姐的关系,我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联系?” 郗僧施还是有些不信,看着谢混的眼神中有些疑虑:“当真没有关系吗?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有任何的事情也别隐瞒了啊。” 谢混有些愠道:“哼,我还怀疑你呢,惠脱,这些年来,你一直服用五石散,有的时候会突然发作,自天师道败亡后,配散之人就转入地下,连我都为此戒了多年的散瘾,可是你,瘾却越来越大,你今天也要给我个交代,你的这些五石散,是谁给的?” 郗僧施咬了咬牙,说道:“我的这些散,是刘毅给的,不然我怎么可能受他的控制呢?当年我受他的委托,前来找你结交,就是因为我给他的这些五石散控制住了,没有他三个月一次的散方,我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谢混有些意外:“这怎么可能呢?刘毅不过一个武夫,哪来的这些东西?难道是刘婷云给他的?” 郗僧施摇了摇头:“不是的,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刘婷云呢。听他说,是他俘虏了天师道中有配散的方士,那个方士曾经给我们郗家配过散,有些就是我自幼服用的,所以他知道药方,稍加改进,就可以让我上瘾。” 谢混沉声道:“这么说来,这个刘毅倒是心机深沉得很,居然能用五石散来控制你啊,他一个武夫居然想到这样的办法来控制我们世家子弟,真的是欺人太甚,以后要跟这个人合作,我真的是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郗僧施叹了口气:“不过,刘毅后来跟我关系稳定后,主动给了我这些散方,还说那个方士他已经除掉了,以后无人知道我的这些药方,他还让我根据药方可以找天下名医,开出戒散之方,只不过我服用此散多年,一直喜欢这个药性,舍不得去戒罢了。刘毅想成为世家中的一员,就得收服我们的真心,而不是靠这种手段来控制我们,这点,他倒是清楚。” 谢混点了点头:“这听起来倒是象个真的朋友,只不过,现在我们是危难之时,这小子跑回来以后,一直不见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郗僧施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刘婷云的背叛,让他彻底对我们这些高门世家绝望了,或者说,在这个时候,为了不在刘裕面前露出什么破绽,需要暂时跟我们保持距离,哎,谁知道呢,我们这些年来跟刘毅也是互相成就,他助我们得官,我们也助他成军,现在他的军队已经没了,回建康后靠着招集自己的那些江洋大盗手下,重新建立了军队,你说,我们这时候要不要给他一些资助,让他重新有一支大军呢?” 谢混咬了咬牙:“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何况这个时候,他早已经把我们的不少部曲都挖走了,这几天下来,连我的护卫都少了近三成,哼,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小子在我身边安插了这么多人。” 郗僧施微微一笑:“你这里才三成啊,我这里快一半了。不过,这些人很多本来就是他介绍过来的部下,现在大敌当前,他把这些人召回,也没什么可说的,要是妖贼打进城来,我们连命都保不住了,要这些产业又有何用?” 谢混的眉头一皱:“你说,这次我们真的能守住建康城吗?我听说,孟昶不是服毒自尽的,而是给刘婷云刺杀的,连他老婆周氏,好像都死了,死前,刘裕去过孟府一趟。” 郗僧施的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刘裕逼死的周氏?他还真的是要对孟家逼上绝路?” 谢混摇了摇头:“恐怕不是,要是真的动孟家,那不会让孟怀玉继续领兵。我怎么感觉,这个周氏不简单,可能是刘婷云的同伙呢,要不然,这刘婷云怎么能轻易地藏身于建康城中,又怎么会潜入皇宫,刺杀孟昶呢?” 郗僧施咬了咬牙:“未必吧,那刘婷云本来就当过桓玄的皇后,住进过宫城,对那里的秘道机关熟悉,不一定要周氏相助。再说了,孟昶死在刘婷云的手上,周氏又怎么会和她有瓜葛呢?” 谢混叹了口气:“听谢晦说,是孟昶把人支开,好像是他故意引进的刘婷云,而陶渊明居然没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说,这姓陶的该不会乱咬,把罪名推到我们身上,趁机除掉我们吧。” 郗僧施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呢?我们跟他姓陶的素来无怨无仇,他要害我们做什么?” 谢混沉声道:“这小子上次为后秦来献国书时,我们一时没答应他,我当时是考虑表姐她贵为皇后,要是交出去,不仅大晋没面子,我们谢家也受辱,可是这陶渊明居然被中途赶回来的刘裕拿下,他现在在刘裕的手中,跟那刘婷云又不知道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是为了自保,要开口乱咬我们吧。” 郗僧施恨声道:“真他娘的见鬼,早知道应该早点弄死这小子,现在怎么办?那个什么黑手乾坤居然又复活了,刘毅和庾悦居然还是镇守,这些家伙居然都不告诉我们一声,也不给我们留个位置,看起来,他们早就是想取代我们啊。” 谢混的眼中冷芒一闪:“从这件事上就知道,刘毅这家伙绝不可信,他一早就想拉上庾悦来取代我们了,现在孟昶死了,这个组织又给公开,你说,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势力,见孟昶居然出卖了黑手乾坤,而要他的命,继而想要重组这个黑手乾坤啊。” ===第四千三百一十九章 谢混又起小心思=== 郗僧施喃喃地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刘毅要这样做?我们跟他合作多年,难道还没有庾悦这小子更值得他信任吗?要说拉上孟昶,我们也能理解,可是为何徐羡之和庾悦都成了镇守,我们却没听到半点风声呢?” 谢混冷冷地说道:“那个黑手乾坤,不是可以让一家独大的,一向是追求所谓的平衡,我想,刘毅给陶渊明转让了镇守一职,他应该第一个找的是孟昶,然后肯定也想找你我二人,但是孟昶怕是不会同意。如果我们进去了,那事事都会顺着刘毅,孟昶就成了摆设,所以,我看是他从中作梗。他也不是刘毅的应声虫,事事唯刘毅马首是瞻。庾悦和徐羡之,一个代表了大世家高门,一个是代表中等世家,又跟刘裕的关系非常密切,有他们两个,孟昶才可能牵制刘毅。” 郗僧施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看来刘毅也不是可以决定黑手乾坤的人啊,不过,这个组织这样勾心斗角,我们要是加入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立足的,至少,我们郗家的势力不如庾悦,而你还没有坐上谢家家主的位置,我们想要加入,感觉还是底气不足啊。” 谢混的眼中冷芒一闪:“我不能接受的是,凭什么黑手乾坤这样的百余年的世家组织,居然成了刘毅,孟昶这种新爬上来的乡巴老说了算?虽然世家天下随着兵权的失去而暂时式微,但我们跟刘毅合作,不就是想找个能跟刘裕对抗的大将,以后恢复这世家天下吗?要是他连搞黑手乾坤都把我们一脚踢开,那我们只不过是他上位的工具人而已,还有必要跟这样的人继续合作吗?” 郗僧施的脸色微微一变:“叔源,不可意气用事啊,刘毅再怎么嚣张无礼,总比刘裕好吧,有刘裕在,你我真的是永无出头之日,你也知道,我们世家高门落到今天的局面,就是因为失了兵权,现在想要收回失掉的兵权,只有先跟这些军头丘八们暂时合作,能拉拢他们成为新的世家高门更好,若是不行,那起码先在他们的军中遍布我们的世家子侄,再夺回兵权。这些不是当年咱们商量好的计划吗?现在这个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就要废弃吗?” 谢混摇了摇头:“当初我们商量这个计划的时候,可曾想过,刘毅居然能重组黑手乾坤的事?想过他居然可以踢开我们,找庾悦和徐羡之当镇守的事?你只看到我们两家的子侄有不少进了刘毅的豫州军团,混到了军功,可怎么不去看看,庾悦这小子原来的势力远不如我们,居然现在混得可以成为黑手乾坤的一方镇守,还可以自己独立成军了,我们忙活了半天,最后成了为他人作嫁衣,就算世家天下回来,也是庾家压在我们头上,这样的结果,是我们可以接受的?” 郗僧施咬了咬牙:“那现在怎么办,直接跟刘毅翻脸吗?这人可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要是跟他这个时候断了联系,那他可能象刘裕灭了王愉一家那样,对我们直接下手啊。” 谢混冷笑道:“怎么,惠脱,你怕了刘希乐?怕你们郗家也跟太原王氏一样,给姓刘的连根拔起?” 郗僧施的脸胀红了,沉声道:“我郗僧施再不济,身体里也流着郗氏上千年的血,我家先祖当年连横扫北方的胡虏都不怕,带着几百家流民南下,开创我郗氏在南方,在大晋的基业,我作为郗氏子孙,再怎么也不至于给几个军头就吓得不敢反抗了吧。谢叔源,你如此地羞辱我,是想先跟我翻脸吗?” 谢混微微一笑:“一时言语相激,多有得罪,我是想看看你郗兄的血性,毕竟,现在世家子弟里真正软弱的家伙不少,比如庾悦,一点小利小惠就倒向了这些丘八了,要是我们做事不密,所托非人,那倒霉的不是你我二人,而是我们家族百年的基业,还有数以千口的性命啊。” 郗僧施的神色稍缓:“你要是信任我,就不应该这样言语相激,这太过分了。我可从没有这样羞辱过你,怀疑过你吧。” 谢混摇了摇头:“你刚才也说了我在谢家也没法坐上家主之位啊,这不也是对我的羞辱和轻视吗?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我就是不高兴。现在,我们两个扯平了,谁也别说谁,可以了吗?” 郗僧施勾了勾嘴角,说道:“好了,一下子经历了刘毅的这种事,我们心里都不好受,就别再互相伤害了,这个时候,我们要的是团结,要的是一起商量出个解决眼前危机的法子,而不是在这里斗嘴。太庙这地方现在还能成为我们议事的地方,要是再过几天,给刘裕察觉了,我们连这个地方也不能再来了。” 谢混点了点头:“不错,现在谢家的暗卫都给了谢晦这小子,哼,我看他现在是死心踏地地跟着姑母和表姐了,他以为跟着刘裕混,以后不仅可以当上谢家家主,也会有远大前程,哼,我看他是做梦,等刘裕的那些个庠序,吏校开始吸引大量的下等士人,甚至是平民百姓们加入,然后再出来成为乡吏,庄头甚至是县一级的官吏,那才是真正地断我们世家高门的根。要是世家天下都没了,那他谢晦就算成了谢家的掌门,也不过是刘裕的一条狗罢了。” 郗僧施苦笑道:“可问题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反抗呢?之前你说我们可以趁着这次的机会,把皇帝抓在手上,退往吴地,让刘裕出兵跟天师道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在吴地征兵组军,重建世家天下,可现在这条路给刘裕否定了,不许我们离开建康,还要我们在这里陪他一起与城共存亡,这可怎么办?” 谢混咬了咬牙:“回来的可不止他刘裕一个,哼,我虽然不爽刘毅,但必须要说,能牵制和对抗刘裕的,现在只有刘毅,我们现在得想办法说服刘毅,让他带着新组的兵马,还有孟怀玉的豫州军团,护着车驾一起退向吴地,由我们给他们提供军需粮草,这建康城,让刘裕自己守去!” ===第四千三百二十章 拥立德文奔三吴=== 郗僧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你还想跑?你没疯了吧,这个时候且不说刘毅是不是肯听你的,就算真跟着我们跑了,建康城岂不是直接就要陷落了?这个时候建康一丢,我们就算逃到吴地,又能撑多久?” 谢混冷笑道:“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绝望,你看,我们来这太庙,当年的司马睿南渡,在王导的拥护下建立的大晋政权,如果他作为宗室大臣,也跟其他司马氏的王爷们一样死呆在洛阳,那岂不是给胡虏刘聪一锅端了吗?” 郗僧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不过,当年的司马睿,我们的元皇帝可不是西晋的皇帝啊,只是一个宗室而已,还是远宗司马越的弟弟,离皇家直系远着哪,所以最后是晋怀帝,晋愍帝先后当了末代的二帝,因为他们的血缘离司马懿要近得多。” 谢混哈哈一笑:“是啊,那咱们也不用保着白痴皇帝去吴地,退而求其次就是,我们找个智力正常,可以担当乱世大任的宗室去吴地,一旦建康城不保,那起码也保留火种,可以在别的地方再起兵复立大晋啊。这总行了吧。” 郗僧施微微一笑,看着谢混:“你这样说,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呢?” 谢混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已经挑好了人,第一人选,就是司马德文,我们的琅玡王爷。” 郗僧施的笑容一下子在脸上凝固住了,继而摇头道:“司马德文?不可能是他吧,现在王皇后不在,司马德文就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皇帝司马德宗的人,连吃饭拉屎都要他亲自伺候,如果我们不动司马德宗的话,也不可能动司马德文,我劝你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谢混冷冷地说道:“这天底下总不能说离了老婆,离了弟弟,皇帝就不能活了,有的是下人宫奴可以做这些伺候人的事,如果怕有人下毒,行刺什么的,大不了让谢晦带着谢家暗卫入宫保护皇帝就是了,或者是让徐羡之负责宫中安保,哼,他们不是想上位吗,不是想掌握谢家的情报组织嘛,上次没守住孟昶,这次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反正刘婷云已经死了,应该不会再有人来行刺了吧。” 郗僧施勾了勾嘴角:“就算如你所言,那刘毅为什么要同意呢?他这次一回来就给刘裕赦免了,戴罪立功,还帮他杀了背叛他的刘婷云,让他在城中招兵买马,重建了军队,分了半个城的城防给他全权管理,就连我们的家丁部曲都可以让他征召了,刘裕能给的,我们可给不了,司马德文更给不了。” 谢混哈哈一笑:“我说惠脱啊,你是不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呢?如果保着司马德文退往吴地,那他就可能成为第二个王导,这几乎是他从刘裕手下翻身的唯一机会了,刘裕能压他一头,靠的是建立恢复大晋的功劳,虽然司马德宗和司马德文是刘毅亲自解救的,但那时候的盟主大哥是刘裕,所以功劳归了刘裕。” “至于刘毅刘希乐,他只能以西征之功,成为北府军的二号人物,这一旦老大老二的位置确定,就再无翻身的机会,当年的刘毅没意识到这点,可以说把天大的功劳给了刘裕,要是当时他不把皇帝送回来,而是在江陵登基,由他来保护,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郗僧施的眉头紧锁:“在江陵登基?凭什么?大晋的都城可是在建康,而不是在荆州,从大晋南渡以来,荆州一直是叛乱不断,几次攻打建康都城的反乱之地,大晋的天子怎么能在那里登基呢?” 谢混冷笑道:“说到这个,我还真要跟你论论法理了,你说大晋的都城是在建康?那请问我们大晋是怎么来的?南渡以后才是大晋吗?” 郗僧施摇了摇头:“要讲法理的话,我们大晋应该是由武皇帝司马炎建立的,接受了曹魏末帝的禅让,都城是在洛阳的那个。南渡只是因为永嘉之乱,五胡祸乱中原,元皇帝司马睿被迫南渡,在建康暂时建立了政权,建康说起来也只是临时的陪都而已。但自从元皇帝南渡,已经过了近百年,天下人早就默认建康才是大晋的首都啊。” 谢混冷冷地说道:“那不过是因为南渡的东晋朝廷,从来没有真正地北伐成功,收复失地罢了,虽然几次打下了洛阳,但因为各种原因,又很快地放弃了。那刘裕掌握军队,凭的是什么?不就是成天打着收复两京,驱逐胡虏的大旗吗,这是大义名份!” 郗僧施跟着点头道:“是的,所以收复两京,打回洛阳,长安,把胡虏逐出长城之外,恢复大晋的汉人天下,这就是我们东晋的立国之本,你的意思是,如果当时刘毅拥立司马德宗,在江陵即位,打出收复洛阳,御驾亲征胡虏的名义,那其实是有机会的?” 谢混哈哈一笑:“当然,桓楚当时虽然灭亡,但后秦这个胡虏国家却占了洛阳,长安这两京,还收容,包庇了桓谦这样的桓楚余党,支持了蜀地逆贼谯纵的叛乱自立,这三条都是足够灭他们国,足够开战的理由,刘毅如果有脑子,可以直接以这个名义,说是保护御驾亲征,就一直坐镇江陵,那刘裕就傻眼了,这等于是用他天天嚷嚷的大义名分,反过来打他的嘴巴子。” 郗僧施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招确实高啊,可是当时你为啥不跟刘毅说呢?” 谢混勾了勾嘴角:“我为啥要跟刘毅说这个事呢?我们跟他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依附于他。要知道,我们的身份是什么,是南渡的世家子弟啊,我们的根基在建康,在三吴之地,可不是在荆州,刘毅是四海为家,征战天下的丘八头子,无论在哪里安家立业都无所谓的,可要我们抛弃百年家业,跑去荆州跟他混,那我们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第四千三百二十一章 火力全开互伤害=== 郗僧施长舒了一口气:“就因为我们的基业不在荆州,而是在三吴,所以你没有提醒刘毅吗?但你也不想想,司马德宗回到了建康城,落入了刘裕的手中,难道结果就对我们有利了?” 谢混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只想着刘裕也跟那桓玄一样,热衷于权力,想今后自已上位独掌天下大权,因为跟我表姐的关系,所以姑母也支持刘裕,我想着刘裕以后成了我们谢家和王家的女婿,我成为谢家掌门,他总会卖我些面子,继续维持这世家天下,所以我虽然跟刘毅联手,但并不是把宝完全押在刘毅身上,而是两头下注。” 说到这里,谢混顿了顿:“其实你郗兄不也一样吗?一边跟刘毅走的近,一边又跟何无忌结为兄弟,不也是两头下注?我们世家高门向来如此,对于这些掌军的大将,从来都不会只结交一家的。你在这件事上,也不用指责我。” 郗僧施咬了咬牙:“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司马德宗回了建康,刘裕成了掌军的大将,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宁可用刘穆之这些出身下层的士族,也不跟我们合作,你们谢家选了这么一个人,真的是瞎了眼,也害了我们所有家族。” 谢混摇了摇头:“那是当年相公大人和姑母的选择,谢家的权力一直在他们手中,我也无能为力。毕竟,按你说的话,我连谢家掌门都不是。我先父为国战死沙场,我们几个儿子居然反过来还要靠刘牢之和刘裕的帮忙才能报仇,谢家呼风唤雨的好时光,从此一去不复返。” 说到这里,谢混的眼中冷芒一闪:“可说到底,这还不是要拜你的好继父所赐吗?郗超成为山中宰相,黑手乾坤的镇守青龙的时候,不想着如何团结别的家族,共同合作,收回这快要失去的军权,反而对我家相公大人下黑手,引外敌势力,亲手废了黑手乾坤,让我们所有世家的力量,在这些内斗中一点点地失去,最后弄到这个地步,他才是始作俑者!” 郗僧施恨恨地说道:“是,我继父大人确实对谢安下了手,但若不是他谢安起了自立之心,违背黑手乾坤多年来的规矩,想借着淝水之战建立自己的谢家军,还重用提拔刘牢之,刘裕,刘毅这些武夫,又怎么会让我继父起了杀心?要说始作俑者,嘿嘿,他谢安当年黑掉桓温北伐,让我继父大人成了慕容垂俘虏的时候,才是始作俑者吧。” 两人说到这里,怒目而视,类似吼叫一样的吵架声,在这太庙的殿堂中回荡着,而两人眼中的怒火,更是无法控制,要是这时候给他们一人手中发一把刀,那一定会持刀互砍,不死不休的。 良久,谢混才叹了口气:“好了,惠脱,这些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使是我们的长辈,他们也有各自的错误,我们作为晚辈的,再说他们的这些坏话,不仅无助于解决问题,还会把我们多年来好不容易结下的交情给破坏。我们世家子弟,在这个世家天下都快要给推翻的时候,要是还互相内斗,那和当年的长辈们斗丢了世家天下,又有什么区别呢?真的要是世家天下在我们这些人手上终结,那我们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先祖呢?” 郗僧施也眯起了眼睛,行了个礼:“对不起,叔源,刚才我太冲动了,虽然继父大人不是我的生父,我只是给过继给他的,但他毕竟名义上是我的父亲,生为人子,听到有人这样骂他,即使是再要好的朋友,我也无法忍受的。由已及人,我刚才对于谢相公的话,也深深地伤害了你,我对此表示最深刻的道歉。” 谢混摆了摆手:“这些事不用再提了,就当没发生过,反正我们真实的想法刚才也说了出来,老实说,我们的长辈们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引以为戒,吸取这些教训,这个时候,再也不能搞内斗了。” “当年先父的失误就在于高估了他自己的军事才能,这才会中了妖贼的埋伏,送掉了谢家最后的一支军事力量,这才让刘牢之彻底掌握了北府军,所以,这回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以功名利禄,尤其是拥立新帝,建立新朝的好处,来反过来引诱刘毅,哼,我就不信,面对可以取代刘裕的机会,他会不心动!” 郗僧施摇了摇头:“我对刘毅的了解比你深一些,这个人不是那种为了利益而不顾大局,走上不归之路的人,如果是刘牢之,那也许会听你的,但是刘毅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和刘裕分手,只有先齐心协力守下了建康城,打退了妖贼,才有未来,刘裕要是离了他的兵马,没有他来防守南城,那建康城必失无疑,要是刘裕输了,他就算撤到三吴之地,又能存活多久呢?” 谢混冷冷地说道:“要是刘毅撤了,那刘裕也不傻,他也会想办法逃出城,撤到江北,去跟他的军队会合的,不过是丢下十余万老弱妇孺给妖贼来消化罢了,没什么,妖贼这次起兵,发展速度太快,这回又是全军出动,根本不去巩固打下来的地盘,攻下建康后,他们自以为可以夺取天下,可是只要手中没有皇帝,那大晋最多只是迁都罢了。” “就算拿到皇帝,也不过是桓玄第二,如果取得不了吴地的世家支持,又消灭不了在江北,在荆州的刘裕和刘道规两个军团,那他们只不过是占了一个无意义的空城而已,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可以跟妖贼交易,谈判,或者是坐视他们与刘裕兄弟拼个你死我活的大好时机!” 郗僧施的双眼一亮:“你想坐山观虎斗?没这么容易吧。妖贼肯定会先打在吴地的我们,而不是跟刘裕拼命。” 谢混冷笑道:“他们要是来主动打我们,那刘裕必然会全力反扑建康,妖贼不会这么傻的,反倒是我们,可以跟他们达成协议,按兵不动,甚至妥协交易皇帝,下诏赦免他们,你觉得这样的好事,刘毅不会考虑吗?” (本章完) ===第四千三百二十二章 司马元显遗腹子=== 郗僧施叹了口气:“我说叔源啊,你是不是太想当然了?刘裕是不可能让刘毅在这个时候真的逃离建康的,那无异于把半个城的城防给放空,而且妖贼现在战船已经到了城外,刘裕也不可能带着他的两万多人马撤回江北,就算刘毅想撤,那带着百官,带着司马德文,这样离开,就跟当年司马越逃离洛阳一样,人心直接就散了,敌军只要派轻兵或者骑兵跟在后面,不用大战,自己就崩溃了,只怕我们连吴地都到不了啊。” 谢混微微一笑:“建康城不是有刘裕顶着嘛,怕什么。再说,我又不要刘毅带着所有的一万多人撤离,只需要带个三五千人就行,这些兵力,不至于一下子抽掉半个城的城防呢。就象司马睿,当年他离开洛阳来江南征兵,不是也没影响司马越的大军嘛。” 郗僧施瞪大了眼睛:“才三五千人就走?这点人马能做什么啊,到了吴地后如何能形成割据自立的局面呢?” 谢混哈哈一笑:“这几年三吴之地,恢复得不错,虽然不比孙恩之乱前的全盛时期,但比起桓玄之乱前后的那段,已经好了太多了,户口也有五十多万户,隐户的数量甚至比这还要多些,只要我们能回到吴地,以勤王的名义征兵招人,那不用两个月,起码五万人的队伍,是拉得起来的。” 郗僧施勾了勾嘴角:“只怕没这么容易吧,至少我们两家,现在是拉不出这么多的兵马的。” 谢混的眼中凶光一闪:“谁说只我们两家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难当头,人人从军。有了刘毅的这五千人马,到时候奉了皇命,分别到各个庄园里去征兵从军,要是敢有不从的,就按跟妖贼合谋来论处。哼,首先去抄了刘婷云家的几个庄子,立个威,看看还有人敢不从的!” 郗僧施喃喃道:“你这么搞,不怕跟城中的其他世家翻脸,以后没法相处了吗?” 谢混冷笑道:“顾这怕那,还怎么做大事?城中世家愿意跟我们走,一起回吴地招兵的,就一起走,让他们自己回去征兵来跟我们会合,要是留在城中的,或者回不来的,比如刘家,庾家这些,我们就先拿了征兵的皇命,去强行收编他们庄园中的丁壮,当年元皇帝南渡做的事,咱们再做一遍。” 郗僧施笑了起来:“明白了,是借着勤王的名义,实际上是收编和控制这些家族的庄园,如果真的建康沦陷,我们甚至可以另立新君,然后这些在战时收编的土地,就归了我们,是吧。” 谢混哈哈一笑:“惠脱,你终于明白过来了啊,要是换在平时,我们没有这个名义和借口自己组军,但现在,是上天给我们的良机。刘毅一介武夫,又不会自己跟世家高门打交道,我们需要他去打仗,需要他当这个恶人,带兵去征丁拉夫,但最后得到的好处,比如这些庄园的控制权,却是归了我们,仗打完后,刘毅肯定是想再手握军权,去做他的北伐大业,我们就给他兵,让他打,可是吴地的控制权,就归了我们,要想让刘毅听话,那大不了我们再当一回刘婷云罢了,他手下兵再多,没了粮草和补给,又能坚持几天?” 郗僧施笑着点头道:“高,实在是高,叔源啊,我今天是真的服了你了,这样的危局,居然你还能利用起来,做成恢复我们世家大权的机会。只是…………”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一皱:“这第一,你还不是谢家的掌门,这样做,谢夫是不是同意,王皇后到时候回来,是不是还有变数呢?这第二嘛,我们做这个事得有名份才行,这需要那个司马氏宗室王爷的配合,可要是这个人也是野心难制,最后想要自己领军,那又如何是好?” 谢混的眉头微微一皱:“司马睿当年不也是没办法自己招兵,全是要靠王导嘛,所以司马氏南渡之后,一直没有权力的。” 郗僧施反问道:“可是司马睿后来不也是想染指兵权,不再当傀儡皇帝了嘛,先是想夺王导的兵力,又是想夺流民帅的兵力,夺来夺去,夺出王敦之乱,夺出苏峻之乱,虽然最后是被黑手乾坤给压制了,但也是把大好的局势,把数以十万计的精兵勐将,全折腾到内战上了。司马德宗是个废人,可以控制,但司马德文可是个正常人啊,就算你真的能把他带到吴地,以后又如何控制呢?” 谢混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深思之中。 郗僧施继续说道:“而且,司马德文是跟现在皇帝关系最亲最近的,远比当年的司马睿跟皇帝的关系要近得多。一旦建康失守,司马德宗被俘或者是死亡,那司马德文是第一皇位继承人,刘裕就算需要三吴的援兵,也绝不会让你带着司马德文走的,恐怕,你就算想实现这个计划,还得另寻他人。” 谢混咬了咬牙,沉声道:“我这里还有第二人选。那就是司马元显的遗腹子,司马秀熙!” 郗僧施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什么遗腹子?司马元显当年不是给桓玄斩尽杀绝全家了吗,所有的儿子都给杀了个干净,这会儿从哪冒出来一个?” 谢混冷笑道:“当年司马元显因为刘牢之的投降,而全家被桓玄俘虏,但他在外面有个外室,兵败时有个遗腹子,这个外室是氐族酋长之女,司马元显败亡后此女逃回部落,生下一子,名叫司马秀熙,这个名字是司马元显在她怀孕时就取的,而且给了信物,还告知了司马元显的生母,司马道子的王妃,王国宝的妹妹王氏。而这个会稽王太妃,则带着这个司马秀熙,找到了我!” 郗僧施喃喃道:“就是会稽太妃王氏吗?她当年也是京城着名的贵妇啊,后来王国宝和司马道子父子先后败亡,也就隐居不出了,你居然和她还有联系?” ===第四千三百二十三章 名份在手七千兵=== 谢混得意地点头道:“当然,那可是王国宝的妹妹,当年还差点成为我爹的夫人呢,我爹跟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没想到造化弄人,成了会稽王妃,不过,有少年时的交情在,落难之时,我还是要帮她一下的。如果不是我当时出动的护卫,送那司马元显的氐族夫人回到了豫西北大别山的部落,只怕司马元显家,就彻底绝后了。” 郗僧施讶道:“居然是你出手相助,保下了司马元显家的血脉?你这可是太危险了啊,这等于是跟桓玄为敌呢。” 谢混澹然道:“因为这个氐女只是司马元显的一个外室而已,当年淝水之战大破前秦,不少跟着苻坚南征的氐族豪强都无法回到北方,只能躲进豫西北的大别山中,而司马道子也有意收服这些胡虏成为自己的部下,但要求这些氐族部落首领交出人质,有子交子,无子交女,这个氐族女子,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以奴婢人质的身份,进入了司马道子的会稽王府,意外的情况下,被司马元显宠幸,有了身孕。” “在那个时候,司马元显已经是想尽一切办法要组建自己的军队,甚至在刘牢之对他不听话的情况下,想到了要征调三吴的世家庄客们成为乐属,更不用说那些原来就效忠司马道子的氐族豪强们了,于是会稽王妃,当时亲自给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取了名,叫秀熙,甚至准备给这个氐女一个名份呢。” 郗僧施哈哈一笑:“那是他们司马道子家想要氐人也给他们当兵打仗,当年好像确实有不少氐族将士在镇守豫州的西中郎将司马尚之手下效力。刘牢之都反了,他们还效忠到了最后,看来这一招,确实管用啊。” 谢混点了点头:“是的,只可惜他们仍然打不过桓玄,最后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父子全家被杀,但这个留在外面的氐女,因为备孕备产,反而侥幸逃过了抄家之祸,当时会稽王妃自己都给抓了起来,还是通过了送饭的仆人传信,才把消息发给了我,而我,没有报告给姑母,就用自己的力量,护送这个氐女回到了她的部落,这个氐女遭遇了丧夫之痛,又一路受了惊吓,难产而死,幸运的是,孩子是平安的,现在也有七岁了。” 郗僧施的眉头微皱:“只有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七岁小孩是吗?连娘亲都没有了,如何证实他的身份?” 谢混正色道:“有会稽太妃的信物在,就足够证明他是司马元显的遗腹子。就算没有这个信物,只要会稽太妃亲自确认,也没有问题。这是我多年前就布好的局,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手上有一个司马氏的宗室,给我当大旗。” 郗僧施兴奋地一拍手:“高,实在是高,这样的一个大旗在手,那确实管用,毕竟,司马道子是孝武皇帝的亲弟弟,而会稽王一家,也曾经权倾天下,不是那种不知名的远亲宗室。不过…………”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过,这司马元显当年毕竟是祸乱天下,要征什么乐属,引发了三吴的人心尽失,给了孙恩起事作乱的口实,而司马道子也诱杀孙泰父子,失信于天下,这对父子结局不好,更是在吴地结怨于百姓,我们要拥立他的后代,尤其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是不是反而会让人反感呢?” 谢混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沉声道:“有什么反感不反感的,结怨吴地的是司马道子,是司马元显,可不是这个七岁小孩。他身上只是流淌着司马氏皇室的血液,是现任皇帝的堂弟,再说刘裕刚建义成功后,就给司马道子父子平了反,因为最后杀司马道子一家的,是篡位的逆贼桓玄,所以要推翻桓玄,连带着司马道子父子当年的过错也可以赦免原谅了,他家的问题已经是用全家的性命作了偿还,而这个孩子,则是唯一有资格继承会稽王爵位的人。” “为什么会稽王太妃如此看重这个小孩?一方面这是她丈夫唯一留在世上的孙子了,也是司马道子家最后的血脉,这第二嘛,王国宝家族已经完蛋了,刘裕建义后更是把王愉家也杀了个干净,太原王氏相当于给满门抄斩,所以这个流着太原王氏血液的会稽王孙,还承担着未来复兴太原王氏的希望,我们要是保着这个孩子回到吴地,重新竖起大旗,会稽王系和太原王氏已经基本上没有人丁了,但我们可以用他的名义,先去夺占刘婷云家和庾家的一些产业,以给会稽王和太原王氏一些食邑为借口,别人也没话可说啊。” 郗僧施笑了起来:“那当年给司马道子祸害过的人,能甘心?” 谢混冷笑道:“以这个孩子的名义,给这些受了难的人也分些地,比如划给司马秀熙的地,总要有人耕作,那就给这些在战乱中失了地,没了家产的人去种,前面几年可以不收租子,就当是给父祖们赎罪了,这天下没有什么隔了几代还过不去的恩怨,反正是别人的地,咱们来个借花献佛,不就是恩怨两清了吗?” 郗僧施长舒了一口气:“行,反正刘婷云是反贼,庾悦也带着庾家的很多子侄跑了,这个时候我们只要去了吴地,那必然就是世家领袖,手上再有个宗室亲王,不管是司马德文还是司马秀熙,都足够招兵买马的,叔源,你真的是第二个王导啊。” 谢混哈哈一笑:“王导当年过江的时候,手下可没什么兵马,是靠了对吴地的土豪家族们,拉一派打一派,分化瓦解,才建立的基业。我的条件比他好,只要刘毅肯配合我们,带兵护送我们回到会稽,我有信心,两个月内,征出十万大军出来,到时候就算妖贼来袭,我们也完全不用担心了。” 郗僧施兴奋地一挥拳,说道:“我们郗家的各个庄园,其实几天前已经清点好人数了,只要一声令下,七千壮丁,随时可以出动,只是没有军械和粮草,这个时候私自聚众,会有谋反之嫌的,只要有名份,我就可以动起来!” ===第四千三百二十四章 恩将仇报白眼狼=== 谢混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我就是要这个名份,现在我们去找刘毅,只要他肯同意此事,我们就马上动身。” 郗僧施迟疑了一下:“就我们两家行动吗,不带别的家族?不通知你的姑母了吗?” 谢混的脸色一变,如同冰霜一般,冷得郗僧施一下子收住了后面的话,只听到谢混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管别人?我姑母那里不用问,是坚决不肯离开建康的,只要刘裕在,她就会帮着刘裕稳定城中人心,我们这个时候不学当年的王导,以招兵勤王的名义离开,那在这城中,输了就是玉石俱焚,就算守下来了,也不过继续成为刘裕的玩物而已,永远也不可能掌权。” 说到这里,谢混咬着牙,恨声道:“挡在我们前面路上的,不是妖贼,不是胡虏,而是刘裕,还有我们家的那个老不死,你如果连这点也看不明白,那也别跟我一起走了,继续在这里当你的忠臣吧。”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郗僧施连忙伸手拦在了他的面前,赔着笑脸道:“叔源,别生气,别误会,我这不是一时口误嘛,今天我来这里和你相会,本身就证明了我会跟着你走啊。好了,现在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我们分头行事吧,我去找刘毅,你去问司马德文的意思?” 谢混点了点头:“行,就这么办,司马德文这家伙也滑头得很,我估计除非大局定下,他是不会轻易表态想要离开京城的,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我放出司马秀熙,请求册封他为会稽王,然后带着他去会稽就藩,那会稽郡本就是会稽王的食邑嘛,回食邑招兵买马,是天经地义的事,谁敢说半个不字呢?” 郗僧施笑道:“我刚才就说了嘛,找司马德文不如找这个司马秀熙,还更好控制呢,就这么办,我的七千子弟兵是不是能穿上铠甲,拿起武器,就看你这里的计划是否顺利了。” 谢混微微一笑:“你别光盯着我,先想想怎么说服刘毅吧,还是刚才的那句话,告诉他,这是他唯一可以反过来凌驾于刘裕之上的机会了,也会是最后的机会,当年在江陵他错过了一次,这次可要想清楚了。”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互相行礼,分头向着来时的侧门走去,很快,脚步声渐远,整个太庙之中,归于沉寂。 一块地下的青砖微微地动了动,紧接着直接掀了起来,原来居然是一扇活动的暗门,两个人先后从地下跳了出来,而不知从何而来的四五个暗影,从庙殿的四周闪现而出,对着一个刚刚踏上地面的人影单膝下跪行礼。 王妙音的绝美容颜,在这会儿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她轻轻地挥了挥手,四周的这几个暗影就没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庙门关合,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刘裕那伟岸的身形,这会儿正站在太庙正中央,那元皇帝司马睿的牌位之处,而王导的牌位,则立于其后方,与司马睿的皇后牌位一起,分列左右,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就这样的人,居然也好意思和王导相比。可叹元皇帝他们当年创业艰苦,好不容易在乱世中建立的东晋,现在居然成了这些人玩弄阴谋的先例,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谢混的这个计划,还真的是周密,尤其是我作梦也没想到,他居然七年前就暗中庇护了这个什么司马元显的遗腹子,把会稽王的血脉有机会延续下去。看来,他盯上我娘的家主掌门之位,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啊。裕哥哥,你当年捉住张勐,让谢混亲手报仇的时候,恐怕也没想过这一天吧。” 刘裕叹道:“只当养了一只白眼狼,我原本以为他好歹会念及旧情,原本以为他再怎么也不至于在国难至此时还想着自己那点私利,但事实告诉我,我还是太天真,太善良了,还是太低估了人心的险恶。妙音,多谢你今天带我走密道过来,听到了这么精彩的对话。只是我不明白,你又是怎么会知道他们居然今天会谈到这些的?”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谈到这些内容,只是我知道,最近郗僧施和谢混,还有几个别的世家掌门,会利用来太庙祈祷的机会,私下串联,这种世家高门间的选择和异动,有可能会决定天下的归属,上次你建义攻打建康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密谋的。只不过上次,他们是找的我娘,在我娘面前议事,而这次,他们想要绕过我娘,那就肯定是对你不利的事,甚至可能会商量如何向妖贼投降,我今天叫你来,实际上是想万一他们商量这种事的时候,你就应该当即出手把他们拿下了。” 刘裕看着王妙音:“因为是谢混主持这种密会,所以这种谋逆之事必然会牵涉到整个谢家,你只有让我亲自在这里听到,这不是你们母女的意思,这样才能洗清自己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如果谢混真的叛逆投敌,那也绝不是我们谢家的决定,这点我必须要你看清楚,所以引你在这里旁听,就是要你看清楚这点。不过,谢混终归还只是想着自立,没到投敌的程度,你现在准备如何处置他呢?” 刘裕没有马上回答,他负手背后,在大殿内来回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时不时地会停下来,双目之中,光芒闪闪,显然,这个决定,很难做。 就这样,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刘裕才停下了脚步,平静地说道:“这个决定,要取决于希乐了,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看不清楚大势,野心冲昏了头脑,跟谢混,郗僧施一起想要拥立司马秀熙,撤离建康,那我也只好不客气了,连同刘希乐,以投敌叛逃的罪名,一并斩杀!” .. ===第四千三百二十五章 身份否定绝后患=== 王妙音的秀眉微微一蹙:“斩杀刘毅?你是认真的吗?”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个时候想逃跑,那是临阵脱逃,如果我不以军法处置,那魏顺之就等于白死了。就算没有谢混的这些阴谋和算计,只一个放弃城防,率部先逃,不管是什么借口和理由,都是不可饶恕和原谅的,我为什么要冒这样大的风险回来,就是要向全城,全天下的军民显示,我们大晋,不退,必会死战到底,保卫百姓,保卫江山!” “刘毅在桑落州一战,输掉了所有的军队,本人也是九死一生,但他仍然是孤身,历经万难地逃了回来,就是想要报仇雪恨,也是想坚守建康,我跟希乐同袍多年,知道他的性格,在这个时候,他不会犯浑,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司马秀熙,就扔下首都,抛弃战友逃离,这不符合刘希乐的性格。” 王妙音点了点头:“谢混他们毕竟是文人,不知道武夫的心思。他们以为,刘毅会把跟你争权看得比天还大,但是有一点他们没说错,拥立一个可以即位的宗室亲王,这个诱惑也是很大的,刘毅如果自己不逃离,而是派刘藩或者是刘粹去做这个事,你觉得有可能吗?”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如果刘毅把自己的兵马分出相当一部分,哪怕是交给刘藩南下吴地,也会严重地削弱他自己的兵力,现在南城这么大,他也不过一万多人马,处处设防都兵力不足,甚至连守卫新亭要塞,都要靠我派了孟怀玉去帮他撑住防线,他是没有多余的兵力做这事的。” 王妙音正色道:“既然如此,你觉得刘毅是不会受这个诱惑,派兵或者是亲自护送,那他会怎么处置郗僧施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他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跟谢混,郗僧施翻脸成仇,这样会得罪这些世家,但他也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真的在这个时候撤离,他最多可能是派个偏将小将,带个几百军士,护送他们撤离,而且,在走之前,还要我的同意才行,不然就算走的人再少,也是临阵脱逃呢。” 王妙音澹然道:“但是他们要是打起带一个宗室,无论是司马德文还是司马秀熙,以这个人的旗号去吴地募兵勤王,这也是大义的名份吧,你有何理由来阻止呢?” 刘裕冷冷地说道:“现在,他们是想要这个司马秀熙来当大旗,对吧。”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这个孩子是司马元显的遗腹子,有会稽王太妃来确定他的身份,现在谢混去找我娘,但我娘应该是不允许这个孩子恢复这会稽王位的,在这个时候,这无异于作乱。” 刘裕咬了咬牙,他看向了王妙音:“如果你娘不同意,她会怎么处置这个七岁的司马秀熙?” 王妙音的脸色微微一变:“自然是把这个孩子给隐藏起来,不允许对外泄露他的身份啊,而对谢混,也会看管住的。” 刘裕摇了摇头:“恐怕事情没你想象的这么容易吧,谢混如果决定要拉上这面大旗,就不可能秘密地征求你娘的意见,一定是会大张旗鼓,公告全城,说是会稽王世孙出现了,然后这个七岁的孩子,会去找会稽王太妃认奶奶,然后太妃会请求这个孩子回到封地会稽郡,去招兵买马。妙音,你说我说的对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谢混一定会这样做的,那你准备怎么办?直接说会稽王太妃认错人了?还是承认这个司马秀熙的身份,然后让他留在城中?” 刘裕沉声道:“如果我们也承认此人的身份,那就会是无穷无尽的祸乱之源,就算这次把他留下了,那下次谢混也会把他送到吴地,成为新的大旗,如果我们这回守城失败,城中玉石俱焚,那啥也不用说。可要是守下了城,那以后刘毅就会真的想把这个司马秀熙,当成他拥立割据的棋子了。所以…………” 王妙音正色道:“所以,你要直接否认司马秀熙的身份,废了这个棋子。” 刘裕看着王妙音,说道:“如果,如果为了大局,我要去害一个七岁的孩子,你是不是会说,我变了,变成一个心狠手辣,残忍狠毒的人?”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承认这个司马秀熙的身份,那就必须要说此人是给利用的,当年的信物之类,也是作假的,这个带着司马秀熙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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