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接舷战,杀上巨舰,***这帮妖贼!” 刘道规摇了摇头:“象齿,不必因小失大,我并不需要考虑俘获敌军的巨舰,以我们荆州水师的船夫和水手实力,也没驾驶过这样的巨舰,即使缴获,也是开不动船的,到时候还是成了个摆设,并无用处,但妖贼没了巨舰,那就没了制江之权,不是我们黄龙战船的对手,所以,与其俘虏巨舰后再将之焚毁,不如现在就把它们化为灰烬。” 说到这里,刘道规顿了顿:“而且巨舰之上,虽然远程兵器全都没了,但是战士尚存,五层楼高的高度,也可以在我们的黄龙战船接近,登船时,(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精彩继续) :,! 『』 , ===第四千零六十七章 自残血祭凶恶煞=== 天师号上,夏一奇紧紧地操持着船舵,一边使劲地左扳右扭,一边飞快地喊着口令,身后的传令兵们迅速地以螺角为号,把这些命令吹出,而随着这些命令,巨舰左右两侧的上百根船桨,也是不停地变换着桨频和速度,以维系船身的稳定。 饶是如此,在一浪浪扑面而来的江流与潮头之下,即使是四条联接在一起的巨舰,也是左摇右晃,船上的人,很多都跟对面的黄龙战船一样,非要靠着抓住身边的固定物,才能保持身体平衡。 但是,有三百名以上的精悍剑士,身着紧身劲装或者是水靠在身,手持刀剑赤着脚,光着腿几乎啥也不扶,而两只赤脚,就象在甲板上生了根似地,牢牢地巴在湿滑的甲板之上,不管这巨舰如何地摇晃,他们也是纹丝不动,眼中闪过的冷冷杀意,直视前方,已经不到二百步距离,趁浪而来的晋军战船。 英明之与这些人的装束一样,也是手持长剑,立于夏一奇的身边,这些人就是从吴地起兵时就跟着天师道造反的那些资深老贼,别说是在这江涛之上,就算是在暴风雨之夜的大海之上,也可以如履平地,如果刚才与檀道济的舰队作战的是这些资深水兵,那可能战果就会有所不同了。 英明之看着夏一奇,冷笑道:“晋狗胆儿肥了啊,他们不会真的以为,打打我们的一些临时征召,由渔船改装成的水师蒙冲战舰,还有上面的那些渔夫们,就能跟我们起兵多年的老兄弟正面对抗了吧。” 夏一奇微微一笑:“看样子,他们是想要来肉搏的,不过,这回晋军也是有所长进啊,那些黄龙战船现在在放出后面的小船,还有上船的家伙,恐怕,是想针对我们的巨舰,玩这种多层,高低上下同时攻击的把戏。” 英明之哈哈一笑:“他们还以为可以砍通下层的船板,可以杀进船舱甚至是弄沉我们的大船呢,哼,简直是白日作梦!” 夏一奇点了点头:“不错,我们的底层船舷,船舱一带是特殊加固和处理的,外层的船板上,也涂了厚泥,防其火攻,想要靠凿底来弄沉巨舰,那真的是异想天开,更不用说,我们还有水密舱呢,等这三十条黄龙战船来自投罗网,我们直接从高处把他们的船砸沉,就可以扭转战局,甚至直接进攻水寨了。” 说到这里夏一奇摸着自己的下巴,冷笑道:“所以,现在我们不可以停船,要继续前进,英师弟,到时候你带着突击队攻上敌军的黄龙战船,尽量俘获这些船,可以吗?” 英明之的眉头一皱:“怎么,不打沉,直接要俘获?” 夏一奇点了点头:“是的,之前的战斗,我们的舰船损失不少,蒙冲战船几乎全完蛋了,如果能拿到这些晋军的黄龙战船,那能大大地恢复战斗力,总不能只靠这四条巨舰来战斗吧。” 英明之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好的,就交给我吧,我早就准备好了,他们想要接舷肉搏,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水战之王。不过,那些小船怎么办?” 夏一奇摆了摆手:“这个你不用管,只要夺取了黄龙战船,这些小船,都可以直接从我们的桨位那里发射弩枪,把它们打沉,到时候我来安排,弩炮也不用拖上甲板了,就放在船舱里的桨位作战。” 英明之笑道:“我看,不如由我夺取黄龙战船之后,再从黄龙战船上攻击这些小船,直接撞沉他们,最简单啦。” 夏一奇点了点头:“到时候见机行事,尽快解决战斗,我还希望你能夺取这些黄龙战船之后,能尽快控制这些船,在后续的战斗中帮忙呢。” 英明之的眼中冷芒一闪:“等我放手大杀吧。” 说到这里,他抽出了手中的长剑,一下子跳下了将台,落到前方的甲板之上,大吼一声:“孩儿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前面甲板之上,那些早就蓄势待发的凶悍水兵们,全都高举手中的兵器,(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精彩继续) :,! 『』 , ===第四千零六十八章 劫后余生话战事=== 江陵水城外,南边四里处,一处不算大的南岸礁石隐藏在芦苇荡中,这是个不算起眼的野渡在天师道起兵作乱后,江陵一带大江南北的各个渡口,早已经荒废而这个以前繁荣时期也不算热门的渡口,更是无人问津。 一条残破的渡桥外,停着一只小舟,十几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北边三里外,那两团即将相遇的火光,显然,在这个大战一触即发的战场上,无人会在意这一小船刚刚从战场上逃脱的人。 朱超石已经坐到了岸上的渡桥之上,几个军士正在给他包扎着背上和臂上的伤口,晋夫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布包,打开,一股带着他身上浓烈汗味,混合了锅盔饼的香味,让朱超石的鼻子抽了抽,晋夫笑着递向了朱超石:“石头哥,你别嫌这饼味道不好,先将就吃点吧。” 朱超石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说道:“兄弟们都没吃,我怎么可以一个人吃?” 晋夫摇了摇头:“你是伤员,我给你这锅盔不是因为你是将军,而是因为你受了伤,还记得上次在鹰谭之战中吗,我也是受了伤,你也受了伤,你当时喂我吃的一个肉饼,上面还沾了你的血呢,你说,伤员应该先吃,这句话,我可一直记到现在。” 朱超石的眼中有些湿润,点了点头,咬了一口这个饼,喃喃道:“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就象做梦一样。” 晋夫兴奋地点了点头:“是的,回来了,全都回来了,石头哥,这回你立了大功,直接干掉了敌军的潜龙船队和护航舰队,只剩下四条巨舰了,你说,道规哥在不在我们的船队里,我们能赢吗?” 一个小兵嘟囔道:“这可是四条八艚巨舰哪,不是说一条就可以打二十条黄龙战船吗?我们也就三十条船的样子,感觉还是打不过哪。” 晋夫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今天我们已经消灭了妖贼很多战舰了,枚回洲那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指西边的那个江心洲,从这个角度,也可以看到六里多外的战场上,杀声震天,火光映红了整片战场,不停地有挂有天师道旗帜的战船在沉没,蚂蚁一样的天师道弟子在游水登上这江中的沙洲,沙洲之上,可以看到有二十余部投石车和弩机,正在不停地向着江上的晋军战船发射矢石,而几百名弓箭手,也在弯弓搭箭,掩护本方的战船向这沙洲撤离,哦,不,应该说是强行搁浅,以便让船上的人能逃回来。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阻止晋军的战船队已经取得了优势,三四十条黄龙战船,冒着这些矢石,已经突破了天师道战船队的拦截,甚至已经不怎么再去与这些中小战船,以及江心洲上的天师道登陆部队纠缠,直接向着东北方向行进,很明显,他们是想要尽快地加入中央战场,参与对巨舰的围攻。 朱超石满意地点了点头:“西边的舰队是檀道济将军指挥的,刚才听到战报的时候,我都在心中叫好,这一战打得太漂亮了,太解气了,就算从纯兵法的运用来说,也是做到了极致,恐怕就连我师父来指挥,也不过如此吧。” 晋夫笑着拍着手:“是的,太漂亮了,几乎是没什么损失就全灭了敌军的追击船队,还有五条潜龙战船和几百名总坛剑士,我印象里大晋的官军自妖贼作乱以来,在水战中,还未有过这样的大胜呢。” 朱超石正色道:“现在,他也是没有恋战,妖贼是在枚回洲那里临时登陆,他们自知战船数量不够,无法挡住道济的船队,所以干脆弃船登岸,把远程武器也摆上去,想靠在岸上的打击,来拖延我们的舰队,甚至激怒道济,让我们的黄龙战船也强攻枚回洲。” 另一个军士摇了摇头,说道:“这枚回洲又没有水寨船位,船只要是靠近了直接会触及礁石,就算不沉,也是搁浅,就算消灭了这沙洲之上的妖贼,也无法再上船回去参战了,这妖贼的算盘,打得挺精的啊。(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精彩继续) :,! 『』 , ===第四千零六十九章 巨舰怎破各献策=== 朱超石摆了摆手:“各位,你们恐怕没意识到,这大江之上的水战,最利害的手段是什么吧。” 晋夫疑道:“水战最厉害的手段?是直接用战船相撞,把对方击沉吧,这巨舰如此之大,正面撞上我们的战船,就能直接撞沉是不是我们要避免这种情况呢?” 朱小凡点头道:“就是就是不过,敌军巨舰可以靠冲撞来打沉我们的黄龙战船,我们的战船却没有这么大的块头,要弄沉敌军的巨舰,是不是得另想办法?比如,从侧面攻击打破他们的船舱,让江水灌入,把它弄沉?” 说到这里,他突然摇了摇头:“不行,妖贼的巨舰底舱中,是作了特殊的设计和处理的,关闭此舱,一边排水,一边靠其他船舱继续保持浮在水面之上。而且,他们的船舷壁可是极厚的,有城门那么厚,想要直接砍穿刺穿,打出大洞弄沉,恐怕很难啊。” 另一个名叫贾军的小兵不服气地说道:“我们的黄龙战船上可是有八牛弩,甚至是十二石的强弩,跑到他们的巨舰侧面,用强弩近距离发射,难道还怕打不穿这巨舰的侧面吗?” 晋夫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贾军兄弟,你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是强弩发射,也不过是一根断槊而已,或者是一根渔叉,打人的话当然是中者立毙,但是打这种跟城门一样厚的粗木船板,那威力可就小得多了,最可能的情况,不过就是在这厚厚的船壁之上,***这根飞槊而已,就象是在重甲之上,射中羽箭,看着是箭矢跟刺猬身上的刺一样密密麻麻,却是无法穿透形成多大的伤害。” “就算能打穿这个船壁,那也不过是一根断槊那么粗细的小孔而已,远远还不成大洞,更做不到能让吃水线以下的地方破裂,让江水灌进去跟我们所希望的弄沉巨舰的程度,要差了很多,何况,就如小凡兄弟说的那样,敌军巨舰还可以通过关闭其他的船舱,抢修漏水船舱,扔掉压舱石这些来强行让巨舰上浮,除非是几十个大洞同时打穿,不然想要通过这种办法弄沉巨舰,只怕是难上加难。” 说到这里,晋夫看向了朱超石:“石头哥,我们的分析,你看怎么样?” 朱超石微微一笑:“你们分析得非常好,巨舰最注重的就是防止给人侧面打穿引起进水沉没,因为正面作战,他们几乎是无敌的,除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打法,我再补充一些,那就是巨舰的侧面防护,之所以巨舰要有五层之高,就是为了居高临下,攻击那些侧面的敌船。高层有拍杆,有击石,可以居高临下地击沉靠上来的战船。” “而在低层,作战时停船收桨,浆手位那里,同样可以推出弩炮,攻击对面的战船,虽然刚才的大浪袭击,把不少甲板表面上的人和弩机,投石车给冲走,可是下层船舱里的弩机,却没什么损失,这些弩炮本就是一炮两用,既可以作为备用弩炮,推到上层甲板作战,补充上层的远程兵器的损失,也可以放在底层发射,攻击侧面的敌船。 晋夫吐了吐舌头:“看来这侧面攻击不行哪,其实以前在吴地作战时,我们晋军的战船也有不少去这样想从侧面攻击八艚巨舰的,从来没成功过。最好的结果就是能跳上巨舰肉搏,这次我们有三十条黄龙战船,打他四条孤立的巨舰,要是大家一起上,发挥我们北府军的威力,是不是可以强行夺舰呢?” 朱小凡摇了摇头:“巨舰上的可不是一般的水手,那都是三吴老贼啊,起码有几千是跟着卢循徐道覆起兵的,漂洋过海,一路混到现在的百战余生,他们在船上的本事我们这阵子都见过,如果说在陆地上打,我们北府军战士靠着战技和装备还有优势,在这江上作战,风浪之下站都难站稳,那是绝对打不过他们的,何况,一旦接舷之前,妖贼们都会用油把船板弄湿,就是为了让我们的人站不稳,直接滑倒,身上又有甲胄,倒了就(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精彩继续) :,! 『』 , ===第四千零七十章 登舰欲战敌影无=== 天师号上英明之飞身而起,如同一只大鸟直直地就跳到了襄阳号上,这条战船,在刚才的乘浪冲击下连续撞断了两条铁索,可是在第三道铁索那里,却是给生生地勒断了桅杆,这根断桅斜着落下,倚住在了天师号的第三层甲板之上,三层那里的天师道弟子们,纷纷顺着这根断桅滑下,就象坐滑梯一样,“次溜”一声,就滑到了那襄阳号的甲板之上。 而英明之更是如同一只大鸟,凌空扑下,也是无巧不成书,估计是他作梦也没有想到,这居然会是刘道规的坐舰! 英明之落到船上的一瞬间,只感觉到身下的地板,猛地一陷,再向上一弹,这让他超过二层距离的这一记信仰之跃,没有象以往的战斗那样,干脆整个人砸穿甲板,落入船舱,他的心中暗叹道:好木头,这条船一定要好好夺下来。 可是他脑袋这里这么想,身子却是很快地直了起来,这回他拿了一条渔叉在手,一边提起了渔叉,一边解下缠在腰间的鱼网,大吼道:“晋狗,谁敢来战我!?” 这甲板之上,看起来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这下桅杆断裂,让船上人的,全都震得落江了,插在黄龙战船甲板四处的火把在有力地燃烧着,把周围几十步内的一切,照得灯火通明,但是,只看到不断地有天师道的弟子们顺着断桅爬过来,或者是从高层的巨舰甲板上跳下,很快,这层甲板之上,就已经站了近百名天师道的剑士,几乎要把这前甲板都站满了。 英明之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身经百战的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警惕地向后站,几个贴身的护卫们心领神会,上来拿着盾牌挡在他的身前,而身后的诸多弟子们,也都纷纷地散开,不聚集到一处,各自拿着可以找到的防护卫,甚至是甲板上船舷边上放着的大盾,来给自己提供掩护。 英明之身边的一个亲卫,是个名叫英六子的,皮肤黝黑卷发厚唇,正是个昆仑人,也就是南洋岛民,这些人很多都跟岭南广州地区有所交流,与当地的俚人侗人部落通婚入赘的也不在少数,在天师道占了广州之后,招兵买马,现在的弟子之中,倒是有近一半是这种新招的本地人,昆仑种也不在少数,他们天生精于潜水,攀柱爬树更是敏捷如猿猴,靠了这些特质,水鬼队和水军接舷战队中,倒是有一半多是这种新招的岭南人,这个英六子,因为是昆仑人中身手佼佼者,这才当了英明之的贴身亲卫。 英六子举着一面盾牌,眨了眨眼睛,说道:“香主(英明之现在的正式教中身份是香主),这有些不太对劲啊,晋狗是死光了,还是躲起来了?” 英明之勾了勾嘴角:“我看,他们是因为桅杆断了,无法继续冲击,所以都躲到了下层的船舱里,想要偷袭我们,哼,这点小伎-俩.......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间,只听到几个站在船舷边的弟子惊呼了起来:“不好,敌军在偷打我们的巨舰!” 英明之的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只见船舷那里,伸出了很多三四丈长的粗杆,前装槊头,对着对面的巨舰的舱孔,就是一阵乱桶,看起来,足有二三十根之多,把整个巨舰在这一段的十余个舱孔,都捅得不敢打开了。 英明之骂道:“晋狗真他娘的鸡贼啊,知道我们会有船舱中的弩炮来轰他们这些狗东西,就干脆先下手为强,捅得我们不敢打开舱孔,哼,不止如此,我看他们还想在我们的船舷上打开洞,然后没入江水之中呢。” 英六子恨恨地说道:“这些晋狗太坏了,不敢在甲板上跟我们打,却下到底层玩这些小把戏,呀,香主,你看,有些晋狗似乎想搭我们的下层甲板,冲过去呢。” 英明之顺声看去,只见二十余条绳索,从晋军这条黄龙战船襄阳号的下层甲板抛出,牢牢地勾住了对面的巨舰甲板的船舷,似乎有一堆黑影,即将沿着这些绳索爪勾,就这样(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精彩继续) :,! 『』 , ===第四千零七十一章 十弩连发血肉飞=== 英六子的眼前,分明地摆放着两台弩机,每支弩机之上,扣着五根明晃晃的,三尺左右的断槊,这乃是晋军大杀器的十石连弩,这会儿,十根明晃晃的槊尖,正指着英六子,还有他身后的天师道弟子们呢。 英六子不自觉地都囔了一句:“娘的,这下完蛋了…………” 可是他的这句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只听到“叭”“叭”的两声机黄扣动的声响,十枝断槊,激溅而出,英六子甚至都没感觉到多少的疼痛,只觉得一阵劲风狠狠地从自己的身体拂过,然后,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了,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血狠狠地飞出,溅到五步之外,那个扣下弩机发射把扣的北府军士的身上,在他这身锁甲上,绽开了一朵鲜艳的血花。 英六子本能地想要提起手中的大刀,挥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盾牌,冲上去砍杀这个弩机士,可是,他的左手刚刚准备抬起,就只看到“叭嗒”一声,自己的半只臂膀,连同着一面已经碎成了四五块的盾牌残片,落到了地上。 英六子这下又惊又怒,刚刚想要右手发力,去砍死这个该死的弩手,却又只觉得右侧一凉,自己的整个右臂,从肩膀处就直飞了出去,手指还紧紧地抓着刀柄,不偏不倚,正好刺中对面的大门正上方,想象中的一个装满石灰的坛子没有落下,而自己这只黑色断臂抄着的刀,却是钉在了这大门上方,还在微微地摇晃呢,断臂之上那个裸体昆仑女的刺青,自己是再熟悉不过,但这会儿看到这个刺青女人,却仿佛是在嘲笑自己。 英六子这下终于感觉到了一股剧痛,闪电般地顺着自己的两臂断裂之处传来,他仰天痛嘶:“我的手,我的手!” 对面的弩士,在迅速地转着弩臂,又是一轮装载着五枝断槊的弩臂,迅速地到位,而在这轮弩臂轮转的同时,提供十石射力的八股兽筋所绞的弩弦,也勐地拉开,重新卡在了这弩臂的末端。 英六子的心中一阵狂怒,几乎是要骂出:“小子,竟然敢无视我。” 可是他已经喊不出这句话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他的气已经无法在体内流转了,到了腰以下就无法再控制自己体内的气息,再往下一看,这下还了得,自己的两条腿已经不见踪影,而半截身子还停在半空之中,血乎淋拉的肠子,如同红色的面条一下,忽啦啦地正在向下流呢。 英六子顿时觉得两眼一摸黑,上半截的身体,开始迅速地向下坠落,在世界变得一切黑暗之前,他眼中最后的余光,随着身子的落地,翻转而看到了后面的情况,站在自己身后的几十名军士,也跟自己一样,给打得四分五裂。 十石五连弩的近距离飚射的威力,相当于五根八石奔牛弩的齐射,整个前甲板处的正面,二十步内,几乎无人幸免,血肉与残肢在空中横飞,鲜血与脑桨四处地挥洒。 至少五十名刚才还一个个凶神恶煞,正在争先恐后地跟在自己身后向前扑,试图抢夺功劳的同伴们,和自己一样,给打得连个全尸体也剩下不下来,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英六子最后的余光,扫到了远处的甲板那里,自己的主公英明之,已经和其他的二十多名亲卫们一起,伏身于地,以躲过这些飚射的连弩,而自己,还有那些刚才冲上前去的剑士们,都成了英明之试探埋伏的道具,真正地兵解了。 英六子的心里,暗骂一句:“狗日的英明之,若有来生,我一定扑你老…………” 可是他的这最后一个“母”字还没说出来,就彻底没了力气,所有的精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光明,连同他没说出的这个字,都已经永远地消逝了,而他最后的感观,就是耳边隐约传来新的一阵连弩击射的声音,那是后续的弩枪再次击发,一阵惨叫声之后,他也再也没有感觉了。 英明之仍然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眼前的场面太血腥太刺激,甚至不象平时那种伤兵满地乱滚,到处惨叫的情形,所有被飞槊击中的人,都完成了天师道众们最高方式的升天----兵解,这样是实实在在地给解了,解得跟别人的碎片与零件散落在一起,都无法分辨出谁是谁啦。 可是英明之却是见过这样的情景,他甚至还可以回忆起当年那可怕的郁州之战时,自己还在张勐的部下,攻击刘毅的大营时,也是几千人正面冲击,瞬间就给上百部八石奔牛弩齐射时的场景,那急速发射时撕裂空气的“呜呜”声,那人体给打碎打烂时的筋骨断裂时的爆炸之声,一声一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在收割着生命,而自己就是一头置身于这个屠宰场之中的猪羊。 英明之闭上了眼睛,他可以看到英六子最后瞪着自己,死不瞑目时,那种不甘和愤怒时的眼神,虽然他可以多少感觉到是这个结果,但不知为何,他突然心中生出了一丝对这个黑人的愧疚,虽然知道这个家伙脑子不太好使,虽然也是自己有意用他去试探,却没有料到,晋军的反击是如此地凶狠,而自己原来判断的晋军早就想通过下层的船舱逃亡,更是给证明了,那是绝对的战术误判,而这个误判的代价,就是眼前这五六十条人命! 一声大吼从上方传来:“兄弟们莫慌,援兵来也。” 英明之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上方,只见又是有四五十名弟子,如大鸟一般,凌空飞降,直落到甲板之上,为首一人,正是夏一奇的副手兼亲弟弟夏二才,年过三旬,与他哥哥有个七分相象,但两道脸上长长的刀疤,透出一股狠厉之色。 一阵“冬冬”的声音此起彼伏,夏二才带着的四五十人,就这样落到了甲板和尸块之中,可这些多年的悍贼,没有任何慌张和犹豫,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血腥和死亡的味道,夏二林更是在一堆断肢中滚了两下,作为缓冲,当他浑身是血地起身时,已经扑向了舱门,三把飞刀,脱手而出! ===第四千零七十二章 鱼胶定贼箭点名=== 正在把弩臂轮转到第三轮的那两个弩手,刚刚把弦给拉满,在他们的意识里,经历了如此惨重而勐烈的打击之后,所有的妖贼的做法都应该是伏地求生,再不可能起身反击,但他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并不是所有的妖贼都已经在甲板之上,甚至在他们发动连弩攻击的时候,夏二才等人已经从天而降了。 而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夏二才明白,这个时候已经回不去了,只有勇往直前,攻进船舱,斩杀每一个遇到的晋军,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二才在空中降落时已经想到了接下来的招数,先是利用地上的肢体作为缓冲与掩护,趁着对方转动弩臂重新上弦的这个空当,直降到刚才英六子给连弩分尸的那个地方,借用着遍地的尸块,包括一堆黑色的英六子的残躯,作为高空落地的缓冲,滚地的时候,飞刀就出手,直取那两名北府军弩炮战士的面门。 “噗”“卡”两声,飞刀狠狠地钻进了这两名弩士的额头和咽喉之处,他们来不及扣下刚刚转好的扳机,甚至是手指已经堪堪地扣上板机的时候,就是被一刀毙命,尸体就这样地趴到了弩炮之上,那十根明晃晃的弩枪尖刃,直指着夏二才,却是再也无法发出了。 英明之狠狠地拍了一下地板,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吼道:“干得漂亮,二才,你真是…………” 可是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却只见从舱门之中,两架弩炮的后面,飞出了一堆黑色的东西,英明之连忙叫道:“当心,二才…………” 夏二才在他出声示警之前就已经在行动了,离舱门更近的他,甚至比英明之更早更快地看到这堆东西,那是一些坛坛罐罐,夏二才一边在甲板上翻滚着,一边心中在默念:“该死,这鬼东西,这鬼东西该不会是石灰吧,要是沾到,可就,可就…………”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甲板上不停地打着滚,这个时候,时间就是速度,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一切,哪怕慢了片刻,说不定就会付出性命的代价。 “平”地一声,一个坛子在他的身边不到两尺的地方碎裂开来,夏二才的心勐地一沉,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石灰沾到身上的那种感觉,上次有这种感觉,大概还是几年前攻打广州城的时候,自己冲上城头时,踩到自己人之前攻城时用投石车砸向城头的石灰罐,那种火烧一样,持续灼热几天的可怕感觉,那种生生地要从身上烂掉一大块皮肉的感觉,他这辈子也不想再有了。 可是,当夏二才滚过这个地方的时候,除了感觉到碎裂的坛子瓦片割伤自己皮肤的那种裂肤感外,只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完全不同于那种石灰粉腐烂皮肉,灼烧难忍的感觉,甚至,还有点舒服呢。 但夏二才很快就舒服不起来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继续滚动了,整个人几乎是生生地粘在了甲板之上,甚至,他可以看到,一只黑乎乎的手臂,还带了一个裸体男人的纹身,一如正钉在船舱门上的那把持刀的断臂,那一定是属于英六子的另一条手臂,粘了一堆白花花的东西,看着很恶心,又有一股强烈的腥气,就这样直接跟自己的面部,来了个亲密接触。 很快,夏二才不仅无法在地上滚动了,更是连前面所有的情况也无法观察到了,因为这只黑手,不偏不倚地正好粘在了他的面部正面,昆仑人身上那种强烈的汗味,配合着那股子鱼腥的味道,直冲他的鼻子,让他脑袋上的几乎每根毛都要炸立起来。 而这只膀子张开的手掌,还有五根手指,正好盖在他的双眼之上,借着指缝的间隙,他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满地除了坛子的碎片外,就是白花花的,粘乎乎的这种东西。 而不止是夏二才本人,所有跟着夏二才跳下来,冲向船舱前的四五十名天师道弟子,全是给这样的东西粘在了甲板之上,跟一堆断肢残臂搅在一起,动弹不得! 夏二才终于明白了过来,如果不是这只黑手正粘在他的脸上,他几乎就要叫了出来:“该死,是鱼胶!” 一阵强劲的长箭破空之声,配合着弓弦的声音,从船甲板上方的高处响了起来,夏二才从这只黑手的间隙之处,终于看到了,那根断裂的桅杆之外,另两根桅杆上的风帆之后,闪出了二十余名弓箭手,他们的腰上系有绳索,牢牢地把自己绑定在帆上,而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强弓劲弩,对着在地上动弹不得,被鱼胶粘住的这些天师道剑士们,挨个点名射击。 夏二才的内心在嘶吼,身体也在尽力地挣扎,他已经可以听到周围不断的惨叫声,每个声音都是他非常熟悉的,多年来一直跟随自己的部下,甚至他听到,自己的贴身护卫鬼六子在叫喊着:“二才哥,救我,救我,啊…………” 呼救声嘎然而止,伴随的是一发利箭入体时的声音,夏二才在这种恐惧与愤怒的绝境之下,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还没粘住的右臂勐地抓住了脸上的黑手,狠狠地一拉。 一股巨大的痛苦,伴随着可怕的撕裂感,同时冲击着夏二才的神经,他只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脸皮仿佛都给自己这样硬扯了下来,但他这时候已经无心去欣赏自己的尊容,甚至顾不得自己的鼻子还在不在,上嘴唇去了哪里,他扭过头,对着英明之大吼道:“盾牌,救我啊,明之!”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英明之看着自己,仿佛是见了鬼一样,非但没有把手中的盾牌扔过来,反而干脆一转身,从船舷边直接一个翻身,跳入了江中,而他的声音也顺风传来:“夏师弟,你兵解登仙先走一步,哥哥我随后就到。愿天师赐与你力量!” ===第四千零七十三章 勇者无畏懦夫心=== 襄阳号上,桅杆上的风帆之下,将台之上,刘道规一身小兵的装束,抱臂而立,在他的身边,十余个亲卫持着盾牌,高举在头顶,为他挡着可能来自于高空的攻击,而他的面前,则是完全地拉开了空间,这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甲板上的战事。只不过,在现在的这种战局中,他已经不用考虑来自甲板前方的威胁了。 到彦之也拿着一面圆盾,右手抄着长柄大刀,站在刘道规的身边,看着英明之转头跳水的那一下,他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想不到在妖贼之中一向以凶悍之名而著称的英明之,居然也是个懦夫胆小鬼。” 刘道规淡然道:“他的凶名只不过是因为他在残害屠杀战俘或者是无法反抗的人时,才会如狼似虎,而越是这种人,越是内心里胆小懦弱,如果他真的勇敢坚强,也不会当年在郁州之战中,扔下同伴逃命了。” 到彦之的眉头微微一皱:“可是如果妖贼之中连英明之这样的高级弟子也多是懦夫,他们又是如何做到悍不畏死的呢?” 刘道规微微一笑,指着满甲板的天师道弟子的尸体,说道:“这些人是悍不畏死的,但英明之不是。如果是十五年,二十年前的英明之,我相信也会和这些人一样,悍不畏死,但现在的他,比谁都怕死。” 到彦之有些反应过来了,喃喃道:“就是说,新入天师道的那些普通的村夫,渔民,会信了他们的那套说教,以为真的是可以刀枪不入,兵解成仙什么的,觉得自己真的可以长生不死,所以才会冲锋在前,无所畏惧,而妖贼就是利用这些低级信徒们,让他们去打打杀杀,冲在第一线,来消耗我们大晋官军的锐气,对吗?” 刘道规点了点头:“也不尽然,妖贼第一波突击的,往往不是这些新晋的弟子,而是入教有一段时间,精于技击的弟子,如果是让武艺不精,不会打仗的人冲前面,一下子给人杀个片甲不留,那后面的人也不会相信什么长生不死的说法了,因为他们一直是给人洗脑,说什么死的人是因为心不诚,但要是不畏生死的人上去,最后全死了,总不能再用这种鬼话骗人了吧。” 到彦之笑了起来:“所以,得让英明之打头阵,领着其他的精锐剑士弟子们一起上,那些精锐弟子大概是处于之前打了不少仗都活了下来的程度,多少还相信这套说法,觉得自己有天师庇护,而且,看着自己的同伴,或者是师兄们,没有死的都能升官得将,也刺激着这些人在后面的战斗中继续冲杀。” 刘道规正色道:“是的,但是这股子劲,持续不了五年以上,打仗打多了,就算不死,也会受伤,也会疼,那种伤痕满身,痛彻心肺时的感觉,会让他们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天师,一切不过是骗人的话术罢了,因为那些傻瓜都死了,才有那些位置留给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更强或者是天师对他们更好,而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更幸运,仅此而已。” “象英明之这样的,在郁州之战时不过是一个百人队长,无名小卒而已,可是现在已经是妖贼中的高级将校,指挥千军万马,他自己也是富贵荣华,妻妾成群,哪舍得再去拼命呢?” 到彦之勾了勾嘴角,指着英明之跳水的地方,说道:“可他毕竟还是亲自跳船战斗了,只靠这点,也说明他不是完全的懦夫,缩在后面吧。” 刘道规冷笑道:“因为他认定了我们的这条襄阳号船桅断了,已经无法战斗,船上的人对他构不成威胁,所以专门捡了这条船来跳,你看别的黄龙战船,那些甲板上在战斗的,他为什么不跳呢?” 到彦之哈哈一笑:“搞了半天,还是捡软柿子捏啊,然后跳上来之后,仍然是缩在船帮边上,让别人上,自己观望,这家伙的战斗经验,还真的是“丰富”得很哪。” 刘道规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幸亏襄阳号是旗舰,比别的船多准备了十石连弩和鱼胶,这才守住了甲板,换了别的战船,恐怕没这么幸运了,现在各船都在战斗,甚至挡住了后面小船的进军路线,这可不行。” 到彦之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四周,说道:“我们襄阳号是第一批冲击的战舰,前面是南阳号,他们已经杀出去了,可我们因为桅杆折断,卡在了这里,不仅自己无法脱身,还把后续的战船给挡住了,不过好在我们现在消灭解决了跳上甲板的敌军,现在恐怕敌巨舰之上也不敢再跳人上船了,怎么办?” 刘道规的眉头一皱:“那英明之逃回去之后一定会想办法报复,说不定会调来压舱巨石来落石攻击我们这条船,所以我们一定要快,尽快砍断那条断桅,冲出去!” 到彦之二话不说,提着大刀,转头就奔向了后面的断桅那里,这是一条四五丈长的粗木杆,这会儿正搭在天师号的第三层的船舷边上,两边的船帮边,都已经聚集了不少战士,隔着这四五丈的距离,在不停地射击呢。 到彦之的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战士,他们的手中,拿的却不是刀剑弓弩,而是一个个的罐子,左右手各持一个,飞快地奔了过去,弓弩与飞刀的“嗖”“呜”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地有军士中箭倒地,而那些坛坛罐子也落到了地上,可是后面的军士则迅速地捡起这些落地而不碎的罐子,继续向前。 到彦之的吼声一路而去:“掩护,快掩护!” 二十余个手持弓箭的军士,扔掉了手中的家伙,抄起盾牌,跟着这一小队持罐战士们一起跑,就连刘道规身边将台之上的护卫们,也纷纷跳下了将台,在船边的甲板上,一边举盾,一边护卫着到彦之等人一路狂奔,很快,就冲到了那个断桅的边上。 。: ===第四千零七十四章 草人借火断桅杆=== 英明之的声音从对面的巨舰下层的甲板那里传来:“不好,晋狗想要从断桅那里冲过来,给我射,射死他们,别让他们登陆我们的船!” 英明之的话音刚落,就是十余枝利箭,从高低左右,四面八方地各个角度,飞向了到彦之一行人这里。只听到“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这些利箭划破长空,击中盾牌表面的声音,也间或传来几声闷哼之声,却是有晋军这边的水手与弓箭手被这些弓箭射中,顿时就倒地不起。 到彦之根本不看这些倒地的同伴一眼,他瞪大了眼睛,大吼道:“压制,压制妖贼的弓箭,只需要片刻!” 他身边的所有蹲在地上,或者是伏在船帮边,盾牌下的弓箭手,听到这话后,纷纷挺身而起,也不顾有没有盾牌手的护卫,对着刚才这些来箭的方向,就是一阵弓箭回击,对面也传来阵阵惨叫之声,起码有十余个人影翻身落出了船外,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底层那里传来水花四溅的声音。 英明之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给我换火箭,射不死也烧死他们,快,快来人,更多的人!” 到彦之和身边的十余个人这会儿趁着身边的弓箭手们掩护,已经伏身趴在了船边的走道上,他们把手中拿的,腰间系着的这些个皮囊与罐子都拿了出来,这下所有人才看得真切,原来这些罐子的外面都涂了厚泥,而瓶口则是给鱼胶死死地封着,以避免里面的东西会因为摔倒或者是碎裂而落到外面。 一个弓箭手一边在回击,一边看了一眼到彦之,睁大了眼睛:“将军,这些里面装的是什么啊,要这样严密地保护?” 到彦之微微一笑,拧开了自己手中的一个大革囊,一股刺鼻的硝石与硫黄混合的味道,传到了众人的鼻子里,这个弓箭手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这是硝石硫黄粉啊,将军,咱们这是要火攻敌舰?” 到彦之摇了摇头,一指面前的这根断桅,说道:“不,我们要攻的是这个东西,不断了这根桅杆,咱们可没法向前突围哪。” 这个弓箭手哈哈一笑:“明白了,将军,对面正在点火箭,也许,我们可以利用敌军呢。” 到彦之的双眼一亮,看向了这个弓箭手:“小子,你有什么高招呢?” 这个弓箭手二话不说,低头抄起了船帮边的一个人,居然单手就从地上提了起来,到彦之刚想要说兄弟你太厉害了,可话到嘴边,却看到本方的火把照耀之下,一堆稻草映入了眼帘,原来,这不过是一个穿着皮甲的假人,专门是放在船边迷惑敌军,甚至是收获箭枝用的,比如这个假人,身上就钉了七八根长箭呢。 到彦之这下子明白了过来,笑道:“还是你小子有办法。”他说着,也从地上抄起了一个同样的假人,把打开的瓶塞上的鱼胶,在这两个假人的皮甲之上抹了抹,然后与这个弓箭手相视一笑,二人几乎是同时把手中的假人,抛向了桅杆之上。 “咔”“咔”两声,两个稻草假人,飞上了桅杆,从对面的巨舰看来,仿佛是两个晋军,飞身扑上了呢,鱼胶正好粘着桅杆,这两个假人就这样看着伏在了桅杆之上,似乎是要向前攀爬,直上敌舰呢。 英明之的吼声几乎同时响起:“晋狗想爬过来,射,给我射死他们!” 他的话音刚落,到彦之只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却是几十枝火箭,从对面的巨舰之上,向着这两个假人射来,顿时,就有十余枝箭射中了两个假人,让它们身上的皮甲都开始燃烧起来,其他的箭,大部分中杆后落水,少数的五六枝则是钉在了桅杆之上,火一遇木,就腾起了火焰,很快,就把两个假人吞没在了火焰之中。 隔着这几十枝火箭带来的火焰与黑烟,对面传来一阵谄媚的喝彩声:“英头领神箭啊,一箭就射中了,太厉害啦!” “哈哈,两个晋狗还想爬桅杆过来,哼,也不想想我们英头领是怎么样的神射手,百步穿杨都是小意思哪。” 英明之得意的笑声也跟着响起:“孩儿们,看到没有,平时要你们苦练箭术,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的,等你们练到我这种黑夜之中,几十步外也是一箭命中的本事,建功立业,又岂在话下?好了,都照我刚才的手法继续给我射,再有晋狗想爬过来,一个也别留。” 到彦之突然长身而起,看着英明之声音的方向,笑道:“英明之,既然你箭法这么好,那我岂不是要给你再加点料,助助兴吗?” 他说着,把手中的革囊,狠狠地掷到了那两个燃烧的草人那里,硝石硫黄粉一路在空中飘洒,直到那两个火堆处,“蹭”地一下,冒起了三丈高的火苗,直冲两层甲板的高度。 而与此同时,到彦之的部下们也纷纷把手中的硝石,硫黄和火油掷向了桅杆,整个桅杆上,都燃烧起了冲天的火焰,火势急速地燃烧着,几乎把整个连接两条巨舰的桅杆,都要引燃了。 英明之的叫骂之声不绝于耳:“狗日的晋狗,居然想用这种办法火攻我们的巨舰,孩儿们,快给我砍桅杆,快,千万不能让这火烧到我们船上。” 紧接着,黑烟之中,伴随着对面巨舰那里传来的剧烈咳嗽之声,无数刀斧砍中木头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到彦之微笑着蹲了下来,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弓箭手,说道:“兄弟,你很勇敢,也很机灵,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弓箭手是个二十出头,健壮如牛的大个子,黑皮方脸,双眉斜飞入鬓,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看着有些怪异,他对着到彦之咧嘴一笑:“到将军,小的姚耸夫,晋陵人士,现任弓箭什夫长。” 到彦之满意地点了点头:“姚什长,现在,你是队正了,以后就跟我吧。” ===第四千零七十五章 焚桅突围豪情开=== 姚耸夫的双眼一亮,几乎要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来,刚要做出弹起的动作,只听到“嗖”的一声,一根长箭从他头顶上方不到一尺的地方掠过,直钉到他身侧两步外的船楼之上,还在摇摇晃晃。 姚耸夫却是毫不介意这次与死神相隔一尺的经历,在这个悍将的眼里,也许这种事已经经历得太多,多到麻木了,他咧嘴一笑:“我差点忘了,敌军还在不停地放箭射我们呢,多谢到将军抬爱,以后有机会为您冲锋陷阵,是我姚耸夫的荣幸。” 到彦之笑道:“还叫到将军吗?” 姚耸夫马上改口道:“彦之哥,以后多带我,我的军中浑号叫飚夫,以后你在战场上一叫飚夫,我就冲第一个。” 到彦之微微一笑:“你这浑号倒是有趣得很,不过从你刚才那一下来看,还真的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但现在作为我的亲卫队正,我得告诉伱,作为军人,勇猛是必须的,但只有活着,才能杀更多的敌人。你以后得好好想想,如何能保护自己,消灭敌人。” 姚耸夫点了点头,沉声道:“以后就要多跟彦之哥请教这点了,不过,总是要有人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而我也喜欢那样的感觉。要我一直拖在后面,看着前面的兄弟们拼命,唉,我反正是不喜欢的,寄奴哥也不是这样的人,对吧。” 到彦之笑了起来:“小小年纪,居然以寄奴哥为目标啊,不错不错,有志气,也希望你能成为寄奴哥那样的人,不过,在那之前,你可得好好活着。”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咔啦”一声,空气中的灼热感顿时就减弱了很多,原来是那杆燃烧着的桅杆,终于在对面天师号巨舰战船上的战士们的不断砍劈之下,生生地折断,带着火焰,落了下来,而倚靠在另一端襄阳号上的部分,也早已经给那两个稻草假人处引的火焰烧得脆弱不堪,在另一端下落的重力作用下,甚至不用襄阳号上的晋军将士们的劈砍,就直接折断,整条断桅,带着熊熊的火焰,还有那两个烧得已经不成形状的皮甲稻草人,落入了两舰之间的江水之中,几个浪头漂过,就不见了踪影。 英明之得意的狂笑声在浓烈的硝烟气中传了过来:“哈哈哈,晋狗还想爬上我们的巨舰,作梦呢,我们有天师护体,战无不胜!” 周围的天师道弟子们一阵欢呼之声,而吹捧英明之的肉麻马屁声也是不绝于耳,到彦之懒得听这些话,转头对着身边的人沉声吼道:“砍断所有敌军搭上我们船的绳索,滑杆,底层舱的桨手加速冲,迅速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刀砍斧劈的声音,三层的甲板上,与天师号相连的二十余根绳索,全都给斩断了,而几乎是与此同时,船舱中传来了船夫桨手们齐声的号子:“嗨哟,嗨哟,嗨哟!” 两根没有折断的桅杆上,挂起了风帆,而原来靠在帆上的战士们,则是纷纷跳下,一个浪头从后方奔涌而来,襄阳号如同挣脱了束缚的一匹野马,猛地向前一冲,顿时就冲出了五六丈远,而从船上看,仿佛两侧的两条巨大的巨舰的侧影,在飞快地向后倒去。 英明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带了几分慌张,绝无刚才的得意:“不好,晋狗想逃,快,快拦住他们!” 无数的箭矢,渔叉,纷纷地从两侧的巨舰上射出,几乎是密集如雨点一般,所有甲板上的晋军战士,全都飞快地退入船舱之中,而到彦之等留在侧舷的军士,因为身边无舱门可入,就干脆蹲在了船舷那里,伏身于地,把盾牌背在背上,作为掩护。 不停地有箭杆弩矢,间或还有几枝燃烧着的火箭箭头,狠狠地砸在他们身边的船板之上,而他们背上的盾牌,也时不时地会有箭枝射中,给他们的背上来个不小的冲击感,每个人都伏着地,咬着牙,偶尔会有几个给箭枝射穿盾牌,箭头入肉的战士,因为疼痛难忍,而发出轻微的呻吟之声。 到彦之一动不动地趴着,在他对面的姚耸夫,虽然没有中箭,但显然也是烦躁不安,因为他刚刚狠狠地拔出了一根冒火的长箭,狠狠地折成了两段,骂道:“狗东西,有种跳上来打,只会射箭,算什么好汉?” 到彦之突然笑了起来,笑着摇头晃脑,头都埋到了地上,这给周围因为被动挨打而显得沉闷压抑的气氛,也顿时轻松了不少,姚耸夫不解地看着到彦之:“彦之哥,怎么突然发笑啊,有什么可笑的?” 到彦之笑着抬起了头:“我笑妖贼成天说什么要杀晋狗吃肉报仇,要勇敢战斗,可战斗来战斗去,最后只能跟我们的盾牌战斗,论口是心非,嘴炮无敌,那真的只有这帮妖贼啦。” 所有周围的军士们全都听得哈哈大笑,即使是在箭矢不断破空,仍然打在他们边上的这种情况下,紧张和不安,屈辱与愤怒的这些负面情绪,也都一扫而空,大家高唱战歌,甚至从甲板上站了起来,顶着盾牌,边唱边摇,即使偶尔有人中箭倒地,也没有人再去叫骂,而是几人一组,一边顶盾,一边把中箭的人扶起,然后继续高歌。 几根长槊和船桨,从天师号的舷洞之中伸出,想要阻拦襄阳号的前进,可是借着江流的涌动奔放,全速扬帆冲击的黄龙战船,岂是几根木槊船桨可以拦住的?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拦阻的结果,那只能是,螳臂挡车,要是再加一个,那就是蚍蜉撼树! 在这些木杆折断的声音,和英明之那气急败坏,却是越来越远的叫骂声中,到彦之扔下了手中的盾牌,因为,月光和火光大亮,照在了他身边的甲板上,这条襄阳号,还有周围不断冲出来的其他战舰,终于从四条巨舰的缝隙中穿过,脱离阴影,奔向光明! (本章完) 。: ===第四千零七十六章 紫气冲天鸣镝发=== 片刻之后,到彦之地站在了将台之上,襄阳号已经冲出了重围,到了离天师号一里左右的地方,而二十三条黄龙战船,也已经冲到了这里,远处的江面上,外侧那里,有五六条黄龙战船,正在起火沉没,有一两条战船还在努力地想要向前进发,但是来自巨舰那里越来越多的失石与火箭,让这些燃烧着向前的战船,速度越来越慢,而船上的战士们,也纷纷脱了衣甲,跳入江水之中。 刘道规平静地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切,姚耸夫站在到彦之的身边,咬着牙:“该死,就这样让他们打吗?我们何时才开始反击?” 刘道规转头看向了姚耸夫,微微一笑:“彦之,这位兄弟好像性子挺急的啊,以前没见过,是你新提拔的勇士吗?” 到彦之点了点头:“他叫姚耸夫,浑号飚夫,是条好汉,我刚刚切断桅杆时,他可是帮了大忙的,那个草人借火,烧断桅杆的想法,就是他出的。”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刘道规满意地拍了拍姚耸夫的肩膀:“兄弟,你是不是很想上敌军巨舰去肉搏,砍杀?” 姚耸夫大声道:“是啊,不然我们冲击巨舰做什么,不就是要接舷肉搏的吗?难道,牺牲这么多兄弟,给打沉六七条战船,就只是为了冲破他们的铁索连接吗?难道…………” 他说着,顺手一指后面那些大量穿越巨舰之间,不停地往巨舰的船板上投掷一些铁锥一样的东西,两边的船舷洞中,不停地伸出些长槊或者是船桨,拍打击刺着这些小船,不断地有刚刚扔出铁锥的军士们中槊落水,但没有人畏惧和退缩,不停地借着这些穿刺的间隙期,起身投掷。 一些勇敢的晋军战士,则手上拿着燃烧着的火罐子,一旦发现前后方的船舱洞打开,从里面伸出矛槊刺击时,则迅速地把这些火罐子扔进了舱洞之中,很快,这些舱洞中就腾起了火苗,甚至连击刺的矛槊都会着火,于是,这个舱洞就会迅速地关闭,进入灭火的状态。 饶是如此,仍然是不断地有小船上的战士落水,三层的巨舰甲板上,更是纷纷落下西瓜大小的石块,那些还能找到的投石机的发射石炮,这会儿成了专门用于攻击小船的古法深水炸弹,只要给砸到,那必然是船翻人亡,整船人全部落水,放眼望去,已经有起码十几条小船的船底壳,倒立在江面上,甚至可以看到一两个大洞,呈现于这船底壳上,证明这船是给生生打沉的呢。 姚耸夫咬着牙,眼睛都有点发红:“大帅,我,我受不了啦,我看不得兄弟们给这样一边倒地屠杀,请你给我一条小船,我愿意亲自杀回去,登上巨舰,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刘道规平静地说道:“飚夫兄弟,你是不是对我现在很有意见,觉得我们之前的打法完全失败了,现在是在做无用功呢?” 姚耸夫不假思索地回道:“属下不过一个小卒而已,怎么敢质疑道规哥你作为大帅的指挥呢,属下只是想请求一个战斗的机会。” 刘道规摇了摇头,一指前方,一条落在后方的小船,正在冲过天师号与会稽号之间的连接处,不停地有落石从甲板高层扔下,砸在这小船的四周,溅起片片水花,而站在船头的一人,却是高举着火把,两脚如生根一样地站在船头,纹丝不动。 姚耸夫定睛一看,惊喜之色上脸:“这,不是是鲁轨将军吗,象齿公子,他怎么会在小船之上?” 到彦之正色道:“飚夫兄弟,不要急,你马上就能看到我们的总攻了,所有的牺牲,所有之前的挨打,都是为了这一刻,而且,绝对是值得的!” 刘道规把手中持着的一张大弓递向了姚耸夫,顺手把一根长杆鸣镝,向着身边燃烧着的一个火堆划了一下,顿时,箭头就开始熊熊地燃烧,一股特制的,紫色的烟雾,在箭头腾起,弥漫了四周,让整个将台这里都陷入了这层紫雾之中。 刘道规紧紧地盯着姚耸夫的双眼:“飚夫兄弟,把这紫烟鸣镝,射上长空,我要让象齿清楚地看到这一箭,你能做到吗?” 姚耸夫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二话不说,接过大弓,拿过紫烟鸣滴,屏息凝眸,弓步拉弦,瞬间,这张四石三斗的大弓,就是弓如满月,紫色鸣镝的箭尖,直指苍穹。 刘道规大喝一声:“杀贼,报国!” 姚耸夫也跟着大吼道:“杀贼!”在他这个词吼完的同时,箭弦勐地松开,鸣滴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划破长空,一道紫气,冲天而起,直上九天,拨云见月,即使是十里之内的江面之上,所有人都会看得清清楚楚,仿佛是一道紫气升天,与其说是信号箭,不如说更象是有人飞升渡劫。 天师号上,五层的将台之上,夏一奇仍然在操纵着自己的船舵,对面的江流浪涌一波波地冲击而来,让这条巨舰也随波而动,但在夏一奇娴熟的动作与操控之下,这条已经给撞断了铁索的巨舰,还是在风浪中保持了平衡,并没有向左右有超过五米以上的移动,而这,也确保了巨舰之间不会相撞。 英明之的声音得意地从他身后响起:“夏师兄,铁索又连上了,哈哈,这下子晋狗的奸计完蛋啦。” 夏一奇长舒了一口气,手终于离开了船舵,他也不回头,沉声道:“英师弟,你不是保证能带人夺取这些黄龙战船呢,可现在如何?” 英明之的脸色一变,咬了咬牙:“晋狗奸诈,居然在船上设下了埋伏,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可惜二师弟他…………” 夏一奇转过了头,一股火焰般的愤怒,在他的眼中一闪而没,还是叹了口气:“二子是为了神教而兵解登仙,这是他的福份,你不用自责了,这些年,我们失去的师兄弟还少吗?现在这种情况,更需要我们齐心合力,晋军的黄龙战船冲到了我们的后面,现在…………” ===第四千零七十七章 是进是退贼首争=== 说到这里,夏一奇咬了咬牙:“现在我们巨舰处于被动挨打的模式,给敌舰冲到了后方,又不能转向,如果我们的远程兵器完备,那自然不怕他们从任何方向攻击,但这场该死的风浪让我们失了远程的打击兵器,只剩下肉搏战的优势,而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英明之:“我本以为英师弟你能带着你那资深突击队,夺取敌军的黄龙战船,就算一时无法夺取,起码也能把敌舰困在我们巨舰边上,不让敌船能跑掉,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不惜让我的二弟带着我本人的卫队去支援你!” “可是伱让我太失望了,不仅无法夺取敌军战船,甚至无法拦住他们,让他们停下来!现在敌军战船绕到了我们的后方,而西边的敌军船队也正向这里接近,最多半个时辰内,他们就能对我们巨舰形成前后夹击,现在,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英明之听得身上冷汗直冒,还是沉声道:“是敌军战船早有准备,他们这样从我们巨舰之中穿过,就是要打破我们的铁索连接,就是要想办法让我们失去联系,现在看来,敌军认为,在这种黑夜中的江面,加上江流很急,巨舰如果不连锁在一起,很容易互相撞击,甚至沉没,所以,敌军想冒险切断我们四条巨舰之间的联系。” 夏一奇冷冷地说道:“可是要切断四条巨舰的联系,又有何用?我们铁锁一抛,就又能连在一起,难不成,你是想说,他们的战船是给后面的小船,创造打我们底部船舱,让江水灌入,弄沉我们巨舰的机会吗?” 英明之得意地笑道:“我们的巨舰船板之厚度,超过大多数的城门,想靠这点小船上的矛槊就刺穿,那是白日作梦!我看,敌军小船上的这些人,是想趁机偷偷地杀到我们底层的甲板上,然后再杀进船舱,夺取桨位罢了,但在我们底层军士的护卫和打击下,他们没有得逞,反而给刺杀了很多人。” 夏一奇的神色稍缓:“你这点倒是做得不错,安排了重兵去了底层甲板,还在桨手舱位那里以长槊手刺击,敌军的这些小船攻击,看来是失败了,不过,现在的麻烦还在,二十多条黄龙战船,现在绕到了我们后方,前方很快也会出现几十条黄龙战船,到时候他们两边夹击,可如何是好?” 英明之咬了咬牙:“现在留在原地不动,是找死,敌船这样冲击了一次,应该知道我们的巨舰之上缺乏远程武器,接下来只怕他们会改变打法,因为逆着江流无法再冲击,只能用远程打击来对付我们,要是前方的船队也这样打,我们就危险了。巨舰太大,又连在一起,想要调头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向前,强攻敌军的江陵水寨,夺取其外城,再以巨舰临岸,作为固定的防御要塞,以敌军水寨之中的军械搬上巨舰,以待我大哥和李师兄的分舰队回援。” 夏一奇叹了口气:“都是你办事不力,原来你跟我拍胸脯保证可以夺取敌军的黄龙战船,结果却是连我二弟的命都搭进去了,难道黄龙战船上有埋伏,敌军这么大的水寨就没埋伏了吗?如果这一切只是敌军诱我们的巨舰过去,再在水寨中设伏,以陆军强行登船夺取我们的巨舰,那能怎么办?” 英明之狠狠地一跺脚:“可是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不向前进,又能如何?江陵的水寨中一定有很多的军械,远程兵器,只要夺取这些东西,我们仍然可以靠着巨舰坚守。” 夏一奇冷冷地说道:“英师弟,你已经失败了,所谓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后方不过二十几条黄龙战船你都害怕打不过,那前方一个水寨外城,加上几十条黄龙战船,你哪来的勇气可以拿下?我们巨舰如果没了远程兵器,不过就是个浮在江上的小型要塞罢了,难不成还能比陆上的要塞更坚固,人手更多?” 英明之沉声道:“如果夏师兄怕遇到埋伏,我愿意亲自带领突击队,乘坐小船,先行去水寨攻打,夏师兄只需要为我摇旗呐喊,以助声威即可,如果我真的遇到埋伏,回不来了,那夏师兄再撤也不迟。” 夏一奇厉声道:“够了,不要再说这种不着边的话了。你就算死在水寨中,又对我有何用?到时候上百条黄龙战船围上来,而水寨中又有埋伏,你让我往哪儿撤?我今天就是听了太多你的话,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撤退。” 英明之咬着牙:“就是我们想退,也没法退啊,四条巨舰连锁在一起,根本无法调转船头啊。” 夏一奇冷笑道:“既然不向前进攻了,那又有什么必要连在一起?先解决了这些小船,然后解开铁索,四船独立,然后天师号和吴郡号同时倒车后退,会稽号和吴兴号则前进,相邻的两条巨舰,各自分别进退,等完全错开之后,再转向后方,以我们的操船技术,即使是在黑夜之中,做这事也不难吧。” 英明之瞪大了眼睛:“敌前转向,可是非常危险的,要是后面的黄龙战船见我们解除连体,前后移位时,趁机攻击,哪怕是远程攻击,打得我们巨舰失去方向,甚至相互碰撞,那可怎么办?” 夏一奇沉声道:“你刚才不是说,愿意架小船,向前冲击水寨探路吗?我现在给你另一个机会,让你将功补过,给你三十条舴艋冲锋舟,你带一千精锐,转头冲向后面的黄龙战船。” “这回不管他们有没有埋伏,你都要给我冲上去战斗,就算无法夺取黄龙战船,无法杀光晋狗,也给我争取时间,等我四条巨舰全部顺利地转向掉头,你就算是完成任务,甚至是此战的有功之臣!你如果不答应,我现在就斩了你,以你的血祭告天师,以正军法,再派他人前往。选哪条路,自己看着办吧!” (本章完) ===第四千零七十八章 尔虞我诈同舟济=== 英明之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也是手里紧紧地握着兵器,一言不发,眼中甚至凶光一闪而过。 夏一奇紧紧地盯着英明之,声音是冷酷中透着一股警惕:“怎么了,英师弟,不想遵我的号令,想要对我动手吗?你可想清楚后果啊,虽然现在算是混乱,但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那你对我动手的事,一定会让教主他老人家知道,到时候你是个什么样的后果,不需要我说了吧。” 英明之一字一顿地说道:“可你这打法,分明就是置大家于死地,敌前转向,是兵家大忌,更不用说巨舰在黑夜之中这样做。你就算想要退,也不如直接倒船,利用这江流暗涌,向后冲击!” 夏一奇冷笑道:“还江流暗涌!现在这江流已经缓和了很多,晋狗对这些江流早就作了充分的研究,就是趁这起江潮的时候冲这一下,现在他们已经冲成功了,而这江流也就要结束,你要四条巨舰再倒回去,恐怕还没挨到敌军后面的黄龙战船,他们前面的船队也早就杀到了,到时候南北夹击甚至四处合围,那才是完蛋。兵贵神速,我没空跟你在这里慢慢解释,你就说你去不去吧,执不执行我的将令!” 英明之咬着牙:“你是船长,你说了算,只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要是你想让我故意去送死,或者是扔下我,自己逃跑,那你所做的一切,我大哥早晚也会知道,他会怎么样对你,不用我多说!” 夏一奇的眼珠子一转,哈哈笑了起来:“英师弟,何必担心这种事呢,现在咱们可是同舟共济啊,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看,我亲弟弟都为了救你而兵解登仙了,我也没拿你怎么样吧。因为大家都是为了神教,都是为了胜利,离不开彼此的。” 英明之神色稍缓:“不过,我带着小船去突袭敌军黄龙战舰,为你争取调头的时间,那可就不是同舟共济了啊,到时候,你怎么来救我呢?” 夏一奇笑道:“英师弟,你只要上了敌军的战船,跟他们搏斗,给我这里调头争取时间,后面我们总要再冲过这些黄龙战船的,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放我们离开,接近敌船之后,我们自然会派兄弟们登船来救援你们。你看,敌军也很怕我们的巨舰上人多势众啊,要不然为啥要耍这么多诡计,来摆脱和我们的接舷战斗呢?” 英明之勾了勾嘴角:“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也提醒你一句,夏师兄,今天之战,就算我们能撤回,也是大败了,回去后军法难当,如果我们不在收尾战中打得漂亮点,消灭这些黄龙战船,甚至是俘获他们,那就算逃回去,只怕也难逃一死。” 夏一奇点了点头:“是的,你说得很对,这一战下来,我们大部分的护卫船只已经损失了,如果不抢个十几二十条黄龙战船,后面连护卫巨舰的船只都没有了。后面也无法作战。所以,夺取黄龙战船,扭转战局,整兵再战的任务,就得麻烦你啦。” 英明之沉声道:“你知道这点就好,如果你扔下我跑了,没了这些黄龙战船,回去后你也没好果子吃的,这些黄龙战船上的晋狗有埋伏,只靠我这些小船上的战士,恐怕无法夺取,必须得你出手才行,别忘了你说的话,咱们是同舟共济,谁也离不开谁!” 夏一奇笑道:“当然,当然,英师弟,咱们在一起也这么多年了,这点信任还是应该有的,你先上,为我转向争取点时间,我转向调头之后,马上就…………” 】 说到这里,英明之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指船舷边的方向,说道:“夏师兄,我们还没解决这些晋军的小船哪,你看我们是不是先把这些敌军的小船全给打沉或者俘获了,再去进攻黄龙战船呢?要是多抢个十几二十条小船,也能多带个几百人进攻,胜算会更高一些。” 夏一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的神色,一闪而没,他沉声道:“英师弟,现在我们要的是速度,而不是被这些敌军拖延时间,这样,你先带小船出击,我这里安排人手尽快解决这些敌军小船,然后派出后续部队驾驶俘获的小船去增援你,行吗?” 英明之只能点了点头,说道:“那夏师兄你也得抓紧时间哪,千万…………”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只听到“嗖”“呜”的一声,南边里余的黄龙战船的方向,一道紫气,冲天而起,那是一支鸣滴响箭,带着紫烟的升空,方圆十里的江面之上,人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夏一奇和英明之同时收住了嘴,看着这道紫气冲天。 夏一奇咬了咬牙:“看来,是晋狗在招呼北边的黄龙战船尽快过来夹击,才会用这种信号,我们也得抓紧时间啦,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英明之这回也不再多话了,他抄起一个大铁喇叭,用最高分贝的声音,对着将台之下,甲板上还站着的百余名护卫剑士大吼道:“全都给我动起来,孩儿们,上舴艋舟,准备冲击…………” 这个声音如雷鸣一般,在方圆几百步的距离内回荡着,起码是天师号和会稽号这两条相邻的巨舰之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然,还包括了在两船之间,那些江面之上的小船。 不过,这个时候在英明之和夏一奇的眼中,这些小船,还有船上的晋军将士,已经可以忽略了。因为,这些小船上的晋军,看起来已经不能对巨舰造成任何威胁,想要打穿底舱,灌水沉船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就连能象黄龙战船这样地冲出重围,都是一种奢望哪。若非如此,英明之又怎么敢公开地向着手下,吼出下一步的作战方案呢? 但是,很快,一个比英明之更大的嗓门,如炸雷一样,在两条巨舰之间的江面上响起:“妖贼,你们还作梦想冲击吗?我鲁轨现在就给你们一个大大的冲击,下了地狱也不会忘记!” ===第四千零七十九章 火焚巨舰修罗场=== 英明之和夏一奇的脸色同时大变,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就在他们这第五层甲板的将台之上,可以如同在十层高楼的位置,看到地表那样,看到江面上的一只小船,这只小船,夹在天师号和会稽号之间,船头的一员战士,正高高地举着火把,一手扶着大戟,独立船头,抬头看向二人,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屑与杀气,仿佛是在看着两个死人。 这样可怕的眼神,让夏一奇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仿佛回到了郁州之战中,跟着大队人马冲进刘毅所在的右军大营时,当他的眼前瞬间出现上百架八石奔牛弩时,那个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刘毅,无意中扫向自己时,那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眼神中透出杀气与不屑,一如现在的这个人。 英明之却是浑然不觉,他甚至突然找到了一个出气口,抄起一把渔叉,就远远地向着鲁轨的方向丢了过去:“老子先送你下地狱!” 这一叉,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呼啸之声,隐约间有那一箭紫气鸣镝的气势,却是从鲁轨的头上一丈左右的距离飞了过去,远远地落在了江水之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鲁轨的裤腰,却是没有让他高举的火把,受到半点的影响。 鲁轨哈哈一笑:“妖贼,愿这地狱火,能洗清你们邪恶的灵魂,下辈子,记得做个人吧!” 他说着,把手中的火把,狠狠地掷向了天师号的船舷方向。 英明之扶腰大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你这小小火把,也想烧我们的巨舰,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船板,是经过了特殊…………”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见一阵巨大的火苗,猛地腾空而起,火光顿时映红了整个漆黑的江面,而这道火光,居然能腾上二层以上的甲板,也就是说冲起五丈以上的高度,即使是黑火焚城,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就在英明之的笑容,给这把火烧得几乎凝固在脸上的同时,巨舰的底层,也传来阵阵嘶心裂肺的惨叫之声,似乎是有数十上百的人,顿时被火焰所吞没,扑腾着,翻滚着,发出已经不太象人类所发的惨嚎悲嘶之声,每一声,都足以让闻者心惊肉跳。 夏一奇猛地反应了过来,大吼道:“快放箭,快落石,宰了这些晋狗,千万别让他们放火…………” 可是他的声音刚刚从嘴里发出,就只见江上的十余条小船,船上所有的战士全部挺身而起,这回,他们个个手中拿着火把,拼命地掷向了两侧的天师号和会稽号的船板之上。 借着熊熊的火光,夏一奇和英明之算是看清楚了,原来,两条巨舰的船舷侧面,早已经给钉上了成百上千个黑乎乎的铁锥,这些铁锥深深地嵌入到了船板之中,而锥尾,则是由集束的稻草与布条所围,这些稻草与布条看起来湿漉漉的,明显是浸了引火之油料,甚至还有些铁锥尾部,挂着布袋,等火把扔上去时,顿时就腾起三丈多高的火焰,甚至是火焰的颜色也呈现黄白之色,显然,这是装了硫黄与硝石等引火之物。 英明之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不停地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们的船板是特制的,外面涂了泥,就算是火攻,也不过是烧泥巴而已,怎么可能…………”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到刚才鲁轨掷上火把的那片船板,十余个铁锥在熊熊地燃烧着,锥尾的稻草已经燃烧殆尽,而火势仍不停息,直接就让锥身也开始燃烧,高温让黑色的铁器,变得一片通红,甚至连这锥身所插入的湿泥涂料,也在一片“滋滋”的声音中,变得干燥,凝结,最后从湿答答,粘乎乎的沼泥形态,变成了类似烧制陶罐瓷器时的干土形状,然后,就象人体上龟裂的皮肤一样,开始成片地脱落,露出里面木板来。 夏一奇的面如死灰,直接瘫软到了地上,他的嘴里喃喃地自语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居然,居然可以火攻破解我们的湿泥防护,天师,天师啊,你在哪里,你怎么不睁开眼,保护我们这些最虔诚的弟子啊!” 鲁轨的声音已经从另一个方向响起:“忏悔吧,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天师如果真的有眼,也会把你们这些魔鬼下了地狱,所有给你们残杀过的人,都会找你们报仇,这才是你们应得的!” 他的声音,带着狂笑与得意,一路向前,显然,这些小船在完成了纵火的任务之后,借着江流涌动,借着火风之势,一路前冲,这个时候,已经再没有天师道的弟子还有心思对他们放箭,对他们刺击,对他们落石,所有人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找一切能找到的水或者土,把这该死的火给扑灭,救火,就是救命! 英明之的吼声在五层的甲板上回荡着:“快救火啊,快给我取水救火,千万不能让底层烧起来,不然我们全都得到江底喂王八,快,快啊!” 可是他的声音,已经渐渐地淹没在越来越大的火焰燃木的声音中了,而越来越多的着火者的惨叫哀号之声,越来越多的落水之声,已经把他这无力的嘶吼声渐渐地掩盖,直到什么也听不见了。 五十多条小船,如同五十多只飞鱼,从四艘已经熊熊燃烧,被火焰所包围的巨舰间隙之中冲了出来,鲁轨走到了船尾,他的脸上,早已经给烟火熏得几乎全黑,两只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大概是身上唯一白的地方。 方圆两里多,四条锁在一起的巨舰,成为一大片燃烧着的水上火葬场,因为极度的高温而持续燃烧的船体,在火焰中分解,塌陷,相撞,无数化为焦炭的人体,也随之四分五裂,变成尘埃,直入江水,浓重的黑烟腾空,形成一道十里多宽的巨大烟带,已经遮盖了整个月亮。 江面之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地看着这巨大的火场,以及葬身其中的,上万生灵!三国时的火烧赤壁只不过是传说,而今天,他们亲眼见证了什么才叫火烧连环! ===第四千零八十章 仁义放生收人心=== 襄阳号上,刘道规面无表情,看着远处正在焚烧,已经解体的四条巨舰,就连鲁轨在身后行礼的声音,也置若罔闻。 鲁轨这时候已经洗了一把脸,把脸上的烟灰与征尘洗净一空,露出了粗犷剽悍的本来面目,刚才他一路小跑地登上这大将船的帅台时,沿途的所有军将,从同样赶来会合的檀道济到到彦之,无一不向他抱拳行礼:“象齿威武!” 可是鲁轨只是礼节性地对众人一一报拳回应,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最在意刘道规的溢美之词,而这句话,他刚才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于是他勾了勾嘴角,抱着拳,再次呼唤了一声刘道规:“征西,末将鲁轨,幸不辱使命,特来复命。” 刘道规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回头:“象齿,辛苦了,这战大破妖贼舰队,你是首功之将。” 鲁轨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说道:“一会儿火烧完之后,要不要去打扫战场?还有很多跳水游走的妖贼,是否现在可以去追杀了?” 刘道规喃喃地说道:“虽然说,战场之上,刀枪无情,生死各安天命,为了取胜,就是要大量地杀戮敌军,但如此水火交攻,一战夺取数万人的性命,未免有干天和,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些游水而逃的妖贼,就网开一面,不用再行追杀了吧。” 鲁轨的脸色一变,与同样脸色微变的檀道济对视一眼,行礼道:“征西,这些可都是三吴老贼,妖中精锐啊,要是让他们跑了,以后后患无穷,将之尽数斩杀溺毙于江中,有利于我们以后的作战,这次末将绝不是贪图战功或者斩首,纯粹就是为了将来考虑啊。” 檀道济也沉声道:“道规哥,末将知道你有好生之德,和大帅一样多行仁义,但这对妖贼是行不通的,他们在吴地的时候就拒不投降,宁可下海跟着卢,徐这两个贼首一起漂洋过海,万里长征到了广州,全是死硬之人,只有彻底地消灭了,才能解决这场动乱。” 刘道规摇了摇头:“死硬的三吴老贼,多在四艘巨舰之上,而跳水逃命的人,多是那些新依附妖贼的水匪,船夫而已,这些人如果也是不问来由地杀戮,只会让这样的人以后不敢投降,拼死抵抗,对于我们收取后续的人心不力。” 傅弘之的眉头一皱:“那难道,就这样不计较他们的附逆罪行,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刘道规平静地说道:“这些人经历了今天一战,除非是那些三吴老贼,不可救药的那种,恐怕其他人都会心惊胆战,再无战意。说起来是朝廷不幸,无力守住荆州各郡和江州,这才让很多人被迫附逆从贼,加上妖贼的手段酷烈,这些年我们也没有完全肃清桓氏余党,仍然有些人叛晋自立,这回妖贼之乱,他们觉得有机会,就出来投靠妖贼。” 鲁轨哈哈一笑:“既然他们这几年都不给征西你的仁政所感化,还是心不向我大晋,那留他们何用?这次放了他们,逮到机会,下次他们还会造反,我觉得就应该把他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刘道规转过身,平静地看着身后的诸将,说道:“除山中之贼易,除心中之贼难。荆州之地,自大晋开国时就是称藩自立,近百年内,几乎都不认同朝廷,从庾氏到桓楚,几乎都是独立王国,而且跟朝廷所在的扬州兵马多年来互相攻伐,有所死伤,父祖辈的仇恨,延续到子侄后代,荆州人的性格,又是出了名的不服周,以强力迫之,只会适得其反。” 这话说得在场之人连连点头,就连鲁轨也说道:“征西真的是把荆州人的性格给摸清楚了,难怪你这几年在这里推行仁义,宽以治民,江陵这里的人心,这回也完全归附了你,归附了朝廷,只是,江州,还有其他偏远地方的人心,可未必会这样想啊,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附逆从贼呢?” 刘道规正色道:“桓氏在荆州,江州经营了五六十年,只靠我们西征建功,一战灭桓,经营这里也不过数年而已,朝廷也没那么多官吏派来此地,深入各村各乡代天牧民,仍然只能保留原来的那些地方豪强的势力,只诛桓氏一族而已,这就注定了不可能短期内尽收人心,因为管理地方的人,很多都在灭桓之战中跟朝廷结下了血仇,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化解的。” 鲁轨正色道:“那不更应该除掉这些地方豪强,让北府军的兄弟们去各村各乡任吏员,宣扬王化吗?” 刘道规摇了摇头:“有家人战死的可不止是这些地头蛇们,更多的是普通的村民,百姓,他们的子侄给桓氏征发,与我们作战,桓楚灭亡后,又多次被卷入桓氏余党旧部,还有各路散兵游勇的叛乱之中,杀伤不在少数,如果我们强行地诛灭那些地方的桓楚故吏,以北府将士或者是建康派来的官吏代替,那只会进一步地激化民怨,人人自危,到时候整个荆湘之地,掀起如孙恩,卢循之类的大叛乱,几乎就是必然的事了。” 檀道济长舒了一口气:“受教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了道规哥你这几年的良苦用心,更是知道了为何江陵城的士民,会在最危险的时候站在朝廷一边,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民心总是思安,只要能用时间来化解仇恨,未来的荆州百姓,一定会是忠于大晋的王者之民。” 说到这里,他一指在江面之上,已经向着东方溃逃的几十条战船,还有江水中密密麻麻的,黑压压一片的正在游水的人头,说道:“所以这回道规哥,又想放过,甚至是救济这些人吗?” 刘道规平静地说道:“今天夜里就不用去救了,仁义也不能是无原则无止境的,他们附逆从贼,总是罪过,不在原地求饶投降官军,而是宁可跳江也要逃亡,说明起码现在心不向我大晋,明天天明之时,再派小船去搜索,没淹死的人可以救上来,多加甄别,若是三吴老贼,就斩杀枭首,以祭奠无忌哥他们,若是附逆之人,则加以释放,以示恩德。” 。: ===第四千零八十一章 背叛同袍无情杀=== 檀道济哈哈一笑:“道规哥就是道规哥,这些都想得清清楚楚,太好了,不过,我觉得还要加上一条,除了三吴老贼是不再赦免外,那些以前的晋军,尤其是北府军,投降妖贼,甚至为了保命而杀害同僚,啖食其肉者,也不能赦免,必须处决。” 刘道规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他们违背了北府军的誓言,对手足下手,所以必须以命来偿还,是吗?” 檀道济咬了咬牙:“是的,普通的士兵可以说是被迫无奈,可以原谅,但那些身居军主以上的将校,他们为了取得妖贼的信任,是必须要亲手杀害自己的同袍,战友的,一定是要手上沾了血,才能活下来,我觉得这样的人,是必须要偿命的,不然的话,以后我们无法禁止我们的中高级将校,也就是京八兄弟会跟这些人有样学样!” 刘道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船舱:“小石头,你看道济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应该出来解释清楚呢?” 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眼光全看向了刘道规身后的那个船舱,只见舱门缓缓打开,赤着上身,浑身上下绑着伤带的朱超石,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的眼中已经尽是泪水,一边走,一边看着檀道济的眼睛,说道:“道济哥说得不错,我已经不配再称为京八兄弟了,我…………” 檀道济突然眼中杀气一现,厉声吼道:“不要叫我道济哥,你不配,我檀道济没有你这种欺师灭祖,杀友求荣的兄弟。朱超石,你知道不知道,当探马第一次向我报告你叛变的事,我甚至直接斩了这个探子,因为我认定这是个假消息,直到你后续娶了妖女,杀害无忌哥的消息传来,我恨不得自杀,我怎么会跟你这样的毒蛇当兄弟?我怎么就没看清你的心?!” 周围响起一阵愤怒的吼声,杀气四溢,火热的温度,甚至高过了远处的四条燃烧着的巨舰,十余名北府宿将,个个手按剑柄,上前一步,直视朱超石,个个咬牙切齿,如果不是碍于刘道规的将令,只怕早就一拥而上,将朱超石乱刀分尸,然后再生食其肉,以泄心头之恨呢。 朱超石低下了头,哽咽道:“我罪孽深重,兵败被俘后,本应一死,但机缘巧合之下,还是忍辱偷生,想要在敌营中立功赎罪,但有一点,我必须要说清楚,无忌哥绝不是我害的,我甚至不惜性命,想要救他,只可惜,只可惜我没有做到。” 檀道济仍然是双眉紧锁,眼中带火,直视朱超石:“一派胡言,你现在是想洗清自己的罪过吗?如果你真的忠义,应该和其他兄弟一样,不屈而死,而不是在敌营之中,你先解释清楚这件事,再谈其他!” 朱超石正色道:“我轻兵冒进,没有察觉敌军的阴谋,进兵南康后非但没有突袭敌军的始兴郡,反而给敌军利用集市而偷袭,当我醒来之时,已经身陷敌手,而且敌军四处派出斥候宣扬,说我已经投降,南康失陷,是我跟他们里应外合的结果,甚至派人易容假扮我,杀害了十余名不降的将士,然后放其他目睹了这一切的将士回去,我当时已经是百口莫辩,就算一死,也会让大家误以为我已经投降妖贼,那样我的死,就毫无价值,甚至要永远蒙受这不白之冤!” 傅弘之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些,手也离开了剑柄:“原来,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往事,还是有苦衷的啊。” 檀道济仍然是面沉似水,继续道:“弘之,别轻易相信他的话,他是为了活命,而编造谎言罢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身在敌营之中,还娶了卢循的妹妹,难道这些也是给逼的吗?” 朱超石摇了摇头:“妖贼要我加入,需要我过手刃兄弟这第一关,当时我的司马为了掩护我,不惜主动撞上我的剑,他临死前在我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留得有用身,为他报仇。而我要过的下一关,则是要参加妖贼的那种淫祀之会,与被掳的妇人天人交合,只有这样,才算能加入妖贼的教会。” 鲁轨恨恨地“呸”了一声:“好不要脸,这种事也好意思说。你该不会说,是那个姓卢的淫妇,主动在这个什么天人交合大会上勾引的你吧。她图你什么?图你那活儿好使?” 朱超石叹了口气:“象齿,让你猜对了,不过她找上我,不是图我那活儿有多好使,而是早就恨透了徐道覆,想要另找个能打仗的男人,代替他而已。” 鲁轨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姓徐的可是妖贼中的二号人物,也很能打仗,跟卢兰香是多年夫妻,这卢兰香怎么会…………” 朱超石摇了摇头:“可是二号人物,很能打仗的徐道覆的老婆,仍然要参加这种天人交合大会,你们就没发现这中间的奇怪异常之处吗?” 这下子连檀道济都忍不住说道:“难道是这个卢兰香天生淫贱,就想在这种天人交合的仪式中尝试不同的男子,换换口味?” 朱超石正色道:“其实,是因为卢兰香因爱生恨,她本是很爱慕徐道覆的,但因为天师道当年起事之前,为了笼络人心,搞这么个天人交合仪式,让所有新入教的弟子能尝到鲜,但这种违背人伦之举,让身为丈夫的徐道覆极为愤怒,他不敢公开对抗这个天师道的基本制度,但却故意疏远卢兰香,甚至十余年来不碰她,就是觉得脏!” 傅弘之点了点头:“这倒是人之常情,看来妖贼内部并不象他们对外宣传的那样奔放啊,也是,操别人妻女时会很高兴,但要是换了自己的老婆让人睡,是个男人也受不了啊。如果不是因为卢兰香是卢循的妹妹,只怕徐道覆早就会弄死她了吧。” 朱超石点头道:“是的,而且徐道覆很有野心,因为战功赫赫,甚至有了取代卢循的想法,卢家兄妹就是因为对此有了察觉,才想让我也掌兵为将,以牵制徐道覆,卢兰香主动勾引我,一是对我试探,二来,也是因为我对他们有用。” 。: ===第四千零八十二章 战士自刎证清白=== 檀道济的眼中光芒闪闪,手也不自觉地离开了剑柄,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你是从这件事中,看出了可以离间卢徐关系,在天师道内部制造矛盾和分裂的机会吗?” 朱超石正色道:“是的,尤其是在卢兰香告诉我,当年是卢循和徐道覆二贼,在郁州之战后,联手火并了孙恩及其亲信党羽,对外诈称孙恩是赴水登仙而死,因为有了这样的先例,所以卢循和徐道覆多年来一直互相防备,怕对方也对自己来这么一手,卢兰香和徐道覆的这种表面夫妻,也就是维持二人间脆弱信任的最后保障。” 刘道规终于开口道:“这次夺取南康,攻打江州的计划,恐怕是徐道覆提的吧,此人用兵狠辣迅猛,与犹豫怯懦的卢循,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打下南康后,徐道覆想趁胜追击,集中主力迎战无忌哥,此战若胜,那徐道覆就在军中彻底地竖立了威信,有取代卢循的可能了,所以卢循才会用你为将,想利用你对北府军,对无忌哥的熟悉,打赢此战,拿下大功,来制约徐道覆?” 朱超石的眼中开始泛起泪光:“是的,正是如此,当时我忍辱偷生,就是想留在徐道覆身边,找机会将之暗杀,贼首若死,势必混乱,那无忌哥就有机会了,起码是可以有机会撤退,我留在敌营,是好几个兄弟们用性命成全我,掩护我的结果,我不能让他们白死,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要为我军创造胜利的机会!” 檀道济厉声道:“可是你最后什么也没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无忌哥被伏击,全军覆没,甚至你还亲手杀害了无忌哥,难道你想说,是无忌哥也要用性命来掩护你吗?” 朱超石这会儿脸上,已经泪水成行,他木然地摇着头,说道:“就当我想要拼死去刺杀徐道覆的时候,一支潜龙战船队,突然从无忌哥舰队的后方浮出水面,那是卢兰香亲自带来的船队,和徐道覆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在这个时候,我就算与徐道覆同归于尽,也不可能扭转大局了,接下来我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都得掩护无忌哥撤离,千万不能让他被敌军俘虏或者是击杀。”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假意答应了卢兰香的条件,要亲自拿下击斩无忌哥的大功,所以我一个人跳上了船,本来我是想着让无忌哥挟持我,以我为人质,冲出重围,但无忌哥比我有经验,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敌军不可能有任何让他逃离的机会,就算拉上我当垫背,也不过是一起死,于是他利用机会,与我一起打斗翻入了船舱之中,准备对我托以后事。” “这时候卢兰香想要助我,也跟着杀进了船舱,我和无忌哥联手杀了这个妖女,可无忌哥也早就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卢兰香是我亲手斩杀的,通过这个行为,他知道了我仍然是身在敌营心在北府,所以重新认我当兄弟,还交代我,一定要取下他的首级,取得敌军的信任,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能把妖贼的千军万马,送到我军战士的刀剑之下,只有这个时候,才算是为他们报了仇。” “兄弟们,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还当我朱超石是兄弟,但在我的心中,你们永远是我同生共死的北府兄弟,我忍辱偷生,背负骂名活到现在,不是为了证明我比别人强,而是要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众位兄弟拿命掩护我,托付我要做到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说到这里,朱超石一咬牙,双眼紧闭,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接抹上了自己的脖子,大叫道:“无忌哥,众位兄弟,小石头来也!” 朱超石刚才的话,已经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热泪盈眶,甚至有些人在忘情地呼唤着何无忌的名字,这字字泣血,声声悲情的场景还原,已经让大家全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之中,谁都没有想到,朱超石居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自刎谢罪。 等到大家意识到不对劲,全都向上扑着想要夺下朱超石手中宝剑的时候,朱超石的剑已经搭上了他的脖子,眼看着就要血溅五步,剑过人亡!而檀道济的声音最为响亮,人也是扑得最快的一个:“小石头不要啊!”可即使是他,飞身扑出的时候,也离朱超石起码一丈远,看起来根本无法阻止朱超石的这一下抹脖子! “呜”地一声,就在朱超石闭上眼睛,准备猛地一发力,切开自己喉管的时候,只见一个黑色的东西,狠狠地击中了朱超石的右腕,只这一下,就让朱超石的这下发力,泄得干干净净,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几分深的红线,鲜血外涌,但显然,力是没有全发出来,朱超石的性命,连同他的脖子,一起保住了,而他手中的剑,则狠狠地掉到了地上,剑尖朝下,插进了甲板之中,还在微微地晃动着! 一块黑色的令牌,与这柄剑一起落地,原来是刘道规情急之下,直接把手中的军令牌扔了出去,正中朱超石的右腕,果然,不愧是大军的主帅,见识真的是高人一等,即使是在这人命关天的紧急时候,仍然是靠了本能,作出了最正确的反应,救下了朱超石的性命! 朱超石的脸上尽是失望之色,看着刘道规,无力地摇头道:“道规哥,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我大仇得报,宿命已了,请让我,让我追随无忌哥,还有那么多牺牲的将士们而去。” 檀道济上前,一把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朱超石,咬牙道:“小石头,是我们错怪了你,你不是叛徒,你是好样的,你仍然是我们的兄弟,你用你的行动,证明了你的忠诚,即使是无忌哥,也不会责怪你的。” 刘道规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小石头,卢循和徐道覆还没死,他们身后的巨奸大恶还没有铲除,你这个时候就自轻性命,就算在九泉之下碰到无忌哥他们,他们就会原谅你了吗?身为征西将军,作为你现在的将军,我命令你,活下去,继续战斗!” 。: ===第四千零八十三章 保有用身将有为=== 朱超石痛苦地摇着头,不停地说道:“不,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不管怎么说,我指挥失误,害死了数千兄弟,最后也没救下无忌哥,这一年来,为了取得妖贼的信任,我指挥他们打了不少仗,杀伤了我们很多晋军兄弟,我甚至下令处死了十余名不肯投降妖贼的大晋文武官员,我手上,早就沾满了自己人的鲜血,就算你们原谅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谅我自己的。” “我相信师父,道规哥,还有希乐哥,阿寿哥他们,还有道济,大石头,镇恶,怀玉,你们这些人一定可以打败妖贼,彻底平定这场持续了十余年的大敌,还大晋百姓一个太平,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斩杀妖贼头子,继而挖出天道盟的黑手,永远地终结这场乱世,但我不配再继续陪你们走下去了。军令如山,无论是投敌还是叛军,都是死罪,只希望道规哥你能看在我以往的功劳的份上,劝师父不要株连我的家人,我大哥,还有我的妻儿老母,他们是无辜的。” 刘道规平静地说道:“如果说一时身在敌营,被迫与我军作战,有所杀伤,就是不能回头,那我们所有人都不用活了。要按这个道理,包括大哥在内,我们所有人,都曾经降服过桓玄,都曾助他叛逆过,甚至我们自己的手上,也曾经沾过以前的北府老兄弟的血,这些都是为了取信于敌酋,将以有为也。小石头,你经历过的事情,我们全都经历过,所以能明白你的这种苦痛。” 朱超石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抬起了头:“你们,你们还有这样的往事?” 刘道规沉痛地点了点头:“是的,当年桓玄篡逆,刘牢之不战而降,事后被桓玄逼反,以此借口大肆地屠杀北府军以前的老将宿将,象刘牢之,高素,何衡,竺谦之,孙无终等多位北府军元老,都死于屠刀之下,而桓玄为了试探我们的忠诚,有些捉人拿人的任务,甚至就是亲自给我们这些人下达,就好比我,就曾经跟随希乐哥,亲自去捉拿过孙无终将军,那可是我们初入北府从军时,就带我们训练的老将军,老上级啊。” 说到这里,刘道规的眼中泪光闪闪,声音也变得哽咽了。 朱超石并不知道当年的这些往事,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摇头道:“居然,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刘道规抹了抹眼睛,说道:“当年我们也跟你一样,想着借这机会放孙将军一条生路,可是他却在营中跟我们说,妻儿老小都在桓玄手中,这把年纪了,逃得一命又能如何,他请我们保护他的妻儿,自己则自尽,让我们回去交差,这点,跟无忌哥用性命来掩护你,不是一样的性质吗?” 朱超石咬了咬牙:“这还真的是老北府军的传统,忠义之风代代相传哪。道规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留得有用身,为北府军,为大晋,为天下百姓作出更大的贡献,才能告慰这些英灵,对吗?” 刘道规点了点头,正色道:“是的,小石头,你的将才,你的忠心,我们全都知道,这回若不是你使计,让妖贼的船队自相撞击,除掉了他们最厉害的潜龙战船,只怕我们的攻击,也没这么容易,若不是你让敌舰相连,我们也不可能这样顺利地火攻巨舰,这一战要论功,象齿都只是第二,你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象齿兄弟,你没意见吧?” 鲁轨笑了笑:“没见到朱将军之前,不知道这其中的过程,我还以为我自己纵火焚了巨舰,是头功,可现在看来,要不是有朱将军,恐怕我连放火的机会也没有,不要说头功,只怕连性命也未必还在了。道规哥,你说得不错,此战的首功,就是朱将军的,谁有意见,先问问我的拳头!” 说到这里,鲁轨用力地挥了挥自己沙包大的拳头,虎虎生风,而所有人也跟着点头称是。 刘道规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说道:“小石头,就算你以前有在南康指挥失当,丧师失地的过错,但这回的功劳,足以抵消以前的罪过了,你在妖贼之中一年,熟知其内情,我们正需要你的情报,现在我们虽然胜了一阵,但妖贼主力尚在,卢循和徐道覆二贼更是主动东进,也不知道希乐哥是不是能顺利抵挡他们的攻击,我们的任务仍然艰巨,绝不可以轻敌大意,更不能因为胜了一阵就以为可以坐守荆州,高枕无忧了。” 说到这里,刘道规沉声道:“妖贼的本意只是想监视江陵,确保其水运通畅,并不是想强攻江陵,如果不是小石头身为主帅,拍板决定打这一战,只怕我们也很难威胁敌军的补给线,这里面透露出两个非常让人担忧的情报,大家可知是什么吗?” 檀道济若有所思地说道:“说明妖贼的主力,是向东而去,不想再在荆州这里跟我们打持久战和消耗战了,也不是要回头打下江陵,形成荆扬对峙的局面,他们是直接奔着建康去的,而且,水军的主力放到了这里,说明他们如果想要突破豫州,打败希乐哥,是要靠陆战?” 刘道规的神色严肃:“是的,妖贼如果不是有陆战击败希乐哥的豫州军团的把握,绝不会用这样的打法,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再按原定的计划那样,慢慢地断敌粮道,引敌回援,以徐道覆的凶悍与迅猛打法,就算我们占了长沙,切断了他们回师的通道,也绝不可能再回头与我们争夺了,全军东进,一路顺江而下直扑建康,才是唯一的选择,我们不仅不能停留,还得迅速地重组军队,水陆并进,直扑豫州一线才行。” 到彦之摇了摇头:“恐怕没这么容易吧,敌军还有两支有巨舰的分舰队在攻打我们的马头,乌林渡口,听到败报后恐怕会合兵一处,我们水战中并没有必胜他们的把握,更不用说直接攻向江州了,今天一战,虽然大破敌军,但我军损失也不小,西边还有谯蜀军队的威胁,道规哥,请你三思啊。” 。: ===第四千零八十四章 分析群魔微妙处=== 刘道规的神色凝重,看向了朱超石:“小石头,现在就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身为将帅,我作出的每个决定,都必须建立在充分的情报基础上,而现在能给出足够的敌军方面的情报的,只有你了。” 朱超石站起了身,这会儿的功夫,晋夫本来已经开始帮坐在甲板上的他包扎起脖子上的伤口,可是听到这话后,他还是起身道:“恐怕,我们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刘道规的脸色一变:“此话怎讲?” 朱超石正色道:“妖贼的背后,还有天道盟的这些恶魔,尤其是现在他们已经选出了新任黑袍,接替在广固死掉的慕容垂,而且,在这次大战前,这个新黑袍还直接找到了我,给了我天师令牌。” 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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