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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得比儿子还要重要的,亡兄唯一的骨肉,这个少年的脸,正对着自己,咬牙切齿,写满了不甘,看得出他那壮志未酬身先死,不能建功立业的遗憾与忧伤。 庾长庆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佑之!” 而在这一瞬间,他也看清楚了对面的脸,那正是别儿汉,正是敌军这队骑兵的主将!在人群之中,他们早已经认出了对方,而现在,正是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时候了。 十余匹俱装甲骑的战马,一個突击之下,就打崩了五六十名宿卫铁骑,但是骑槊的突击威力,也仅限于此,如果后面还有二十骑跟进,那一定可以全部消灭这两百多步骑的宿卫铁骑。 可是,当骑槊刺出之后,连别儿汉也只能换用马刀进行后续的战斗,醒过神来的宿卫骑兵们,吼叫着,在庾长庆的身边反冲向了对面的俱装甲骑。 不少战马就这样撞了个正着,头碰头,人撞人,双双地从马背上落下,更是有些人从马背上就互相用手扭打在了一起,双双落马,在遍是死尸与血液的泥地之中,进行着最原始也最致命的搏斗! 别儿汉和庾长庆的座骑,没有丝毫的减速,就是这样对冲了过来,庾长庆手里抄着的大斧,和别儿汉那挥舞着的马刀,在战马交错而过的一瞬间,狠狠地砸到了一起,空中闪出一连串的火花,那是两刃相滑之时,剧烈的摩擦所产生的,二马交错而过,两人各自向着奔出了四五步,再次拨转马头,甚至不及去看自己手中的兵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刚才的这一下交手,双方势均力敌,也对对方的武艺和力量有了最直观的了解,心中皆是一凛,深知这下碰到了平生难得一见的劲敌,而这一场对决,注定是不死不休。 嘶鸣声,吼叫声,兵器相交之声,刀刃入体之声,垂死者的惨号之声,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在二人的耳边回荡着,方圆百步左右,尽成屠场,早已经打红了眼的两军骑士们,已经没有几个还在马背之上了,血泥地中,扭打成一团,甚至没有几个还在用兵刃格斗,拳头,牙齿,甚至是指甲,还有地上随手能摸到的石块,甚至是给打烂的头盔,甲片,还有断掉的箭头,这会儿都会成为致命的兵器,也许就能杀掉对面的敌人,保全自己的性命。 别儿汉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刚才的这一下迎击,他知道自己的虎口裂了,而马刀之上,也多出了无数缺口,这把刚才还能一刀斩首,锋利无比的钢刀,这会儿已经不可能再砍透对方的铠甲了。 而在他的眼中,对面的那把大斧,甚至还不如自己手中的这把马刀,斧刃之上早已经肉眼可见地迸出十余个小口,而几道裂痕则从这些小口,布满了斧身,似乎只要再一次地受到外界的大力,这把斧头,就会碎成几片。 别儿汉咬了咬牙,对着庾长庆沉声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我别儿汉手下不死无名之鬼!” 庾长庆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双眼血红,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叫别儿汉是吧,听好了,爷爷庾长庆,庾家护卫队长,宿卫铁骑飞龙幢主,见到阎王时,记得爷爷的名号!” 别儿汉咬着牙:“庾长庆,我记得你了,一会儿我拿下你脑袋之后,以后会做成酒碗时刻上你的名字的。拿命来!” 他说着,突然眼中杀气一现,一勒马缰,就这样直接冲着庾长庆策马冲来。 庾长庆却是紧紧地勒着马缰,就这样立在原地,他的双眼,闪着死亡的气息,一动不动地盯着别儿汉持刀的右手,对方的任何出招,只要手腕微微一抬,他就知道是如何的攻法,也必会作出相应的反击! 别儿汉的双目尽赤,他没有料到,庾长庆居然会放弃跟自己对冲,而选择后发制人,自己只要一挥刀,那必然会把右肋之下给暴露出来,而那把已经接近碎裂边缘的战斧,虽然很难破自己的甲,但是从缺乏防护的肋下划过,也足以让自己的肋骨跟小树枝一样根根断裂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庾长庆才选择了不动。 如果别儿汉不举刀,或者是不奋击这一下,那右臂就会给庾长庆的战斧一下子划中,甚至他不用举斧,只需要把大斧向下一横,那自己的右腿也会给砍到,这下看来,自己的率先冲锋,反而所有的攻击招数都会给反制,看似主动,却是处在极为凶险的境地! 别儿汉的眼中,对面庾长庆的持斧之手,稳如泰山,而呼吸也极为均匀,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任何的恐惧和犹豫,即使是跟自己同归于尽,他也没有遗憾! 别儿汉一声断喝,在这一瞬间,他作出了决定:“去死吧!” 他右手持着的弯刀猛地脱手而出,直接砸向了庾长庆的右肩,而在刀出手的一瞬间,他的身形猛地向左一滚,右腿离开了马鞍,直接就向着左侧马身跨去。 别儿汉是想用高超的马技,来一个马上大回环,把整个身体藏到左侧马身,那里的武器勾上还有一把短铁锤。 别儿汉已经想好了计划,这直奔对方右肩的一刀,庾长庆不可能不闪,只要自己能平安地躲过对方过马这一下,那抄起铁锤就可以从背后反砸庾长庆的后脑,若打不中,就加速向前奔离,总之是不用担心过马时给一斧斩杀!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别儿汉甚至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微笑,他很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无数次的这种冲骑格斗,自己能活下来,不是因为自己比对手更强,而是因为自己比对手更懂得应变之道,这次,也是一样。 别儿汉带着这样的微笑,看了一眼已经不到三步之外的庾长庆,自己的马刀,不偏不倚地斩到了他的右肩,破甲碎肉,他的整个右臂都给这样卸下,一如自己右腿给大斧斩下的模样! ===第三千五百三十五章 悍将搏命沙场亡=== ,东晋北府一丘八 别儿汉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下一整根羊腿,这下子,他的脸上笑容再也不见了,但是,绝不是因为右腿给砍断时的疼痛所导致的。 庾长庆的右臂也跟着落下,但是他在被飞来的弯刀砍中右肩,或者说他在别儿汉这一刀出手的一刹那,就作出了回应,手中的战斧也是瞬间飞出,甚至预判到了别儿汉在马上全旋闪避的这个动作,或者说,别儿汉的动作太快,扔刀全旋几乎是同时完成,让庾长庆也能针对性地作出回应,毕竟,在不到五步的距离上,对于这种级别的精锐来说,一出手就决定了命运。 庾长庆的右臂也是给一刀而落,直接落下,血浆纷飞,换了普通人,肯定疼得都要直接晕过去,可是他的脸上却挂着笑容,甚至左手还从一边的马鞍里,又抽出了一把匕首。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别儿汉的这个侧翻,没有起来镫里藏身的效果,直接就摔倒在地,他的眼前冒着金星,右腿那里一阵虚无的感觉,紧接着的是钻心的疼痛,他的七窍都在流血,这下的高速狂奔状态下摔下来,就算是完好无损的人,都会是致命伤,更不用说在空中给生生断腿了。 别儿汉的眼神开始迷离,那是因为他的瞳孔在放大,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在离开自己的躯壳,眼前浮现出一个个早已经过世的亲人的脸,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叔父,他的朋友,最后是他的儿子别儿古拉,所有人都看着他,伸出了手,或许,这是在接引他的灵魂,回到祖先们所居住的地方吧。 别儿汉的脸上甚至浮起了一丝微笑,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自己的结局,作为一个战士,以部落的风俗,以老病缠身,死在榻上为耻辱,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他看着眼前的别儿古拉,喉头动了动,似乎想说:“儿啊,阿大现在就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幻想就狠狠地给打破了,一個浑身是血,右臂齐肩而断,却连包扎也没有,甚至可以看到血肉模糊,断骨与血管筋膜都清晰可见的壮士,左手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挡住了空中的太阳,这让他这副血淋淋的模样,更加接近地府的修罗,好一个凶神恶煞! 别儿汉反应了过来,他喃喃道:“你,你是庾长庆吗?是,是来杀我的吗?” 庾长庆咬着牙,点了点头:“别儿汉,你不是想杀我的吗,为什么要躲那一下,本来,你可以,可以跟我同归于尽的!” 别儿汉闭上了眼,叹了口气:“你比我更有勇气,我,我无话可说,死在勇士的手上,是我的荣耀,方便的话,给我个痛快!” 庾长庆咬着牙:“你杀了我的大侄子,让我死后也无颜去见我大哥,我必须杀你,但你确实是条好汉,如果,如果是在平时,我会留你全尸,不过,现在我需要你的脑袋,来争取后面的胜利,别儿汉,我记住你的名字,下辈子,下辈子有机会,希望,希望我们不再是敌人!” 谷檪 他说着,拿着左手按在右胸,吃力地鞠了个躬,这算是战士之间最后的致敬,别儿汉点了点头,脑袋吃力地向上伸了伸,把整个脖子都露了出来,庾长庆一把掀掉他的围脖甲,左手持着匕首,熟练而迅速地一割一划,这是他从军几十年来起码数十次做过的事,能升到今天的职务,也全是靠这战场斩首的数量,而这次,他很清楚,右臂已失的自己,肯定是最后一次了。 一阵血浆狂喷,庾长庆的第一刀就割开了别儿汉的喉结,这让他直接就送了命,没有了后面的痛苦,然后随着迅速而有力的动作,整个脑袋,从别儿汉的肩上搬了家,庾长庆的泪水一滴滴地下落,他的嘴唇在发抖,喃喃道:“佑之,所有战死的兄弟们,敌将别儿汉的首级,我庾长庆帮你们取下,伱们终于可以安息啦!” 他的情绪一下子来到了顶点,一把打掉别儿汉的头盔,抓起他头顶的辫发,从地上一跃而起,左手高高地拎着首级,声嘶力竭地吼道:“敌将别儿汉之首级,已被我庾长庆取下,宿卫铁骑的兄弟们,欢呼吧!” 整个战场上,只有二十余骑还在搏斗着,其他的已经非死即伤,即使是伤者,也是无法起身战斗了,五六个还残余的俱装甲骑,发出一阵悲愤交加的怒吼,而对面的十余名宿卫铁骑的步骑,则齐声欢呼,伴随着一阵夹杂着怒骂的格击之声,最后的那五六名俱装甲骑,也全部落马战死,只剩下不到十人的宿卫铁骑,仰天长啸,庆祝着这场几乎可谓同归于尽,惨烈之极的惨胜。 两个刚才一度奔逃的弩手跑回了庚长庆的身边,他们的手中也抄着滴血的兵器,经历了最早的慌张与逃跑后,在庾长庆的拼死逆袭的感动之下,这些已经逃跑的人又鼓起了勇气,拿起了武器回来战斗,这也是最后能取得胜利的关键原因,也就是多了这十个八个战士,才让宿卫铁骑们笑到了最后。 左边的一个黄脸少年,名叫李永胜,他面露惭色,低头道:“长庆叔,我们是软蛋,熊包,你军法处置我们吧。” 庾长庆摇了摇头:“我从军之初,也熊过,也逃过,你们,你们肯回来战斗,就是好,好样的,别的事,我,我没看见。” 另一个右边的黑脸矮个子,名叫张一围,他一边撕着身上的战袍,一边说道:“长庆叔,先止血吧,不然你会死的!” 庾长庆猛地一把推开了张一围,须眉皆张:“没时间做这个了,所有人听我将令,现在马上向着侧面盾墙的方向撤离,不许回头,不许停留,这是我最后的将令,违者,你们两个就地执法!” 李永胜一下子就跪倒在地:“长庆叔,你这是何意,是要赶我们走吗?” 庾长庆闭上了眼睛,大吼道:“快走,敌骑后续来了,不想活了吗?!” ===第三千五百三十六章 残兵撤退保骨血=== ,东晋北府一丘八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刚才的正面,已经是一片烟尘,急速地接近,已经到了不足百步的地方,李永胜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马上准备去背庾长庆:“长庆叔,快,我背你去安全的地方!” 庾长庆一脚踢到了他的屁股上,让李永胜向前一下子前扑倒地,李永胜回过头,眼中都是泪水:“长庆叔啊,回去吧,还来得及哪,我们宿卫铁骑,不能没有你这位将军啊。” 庾长庆惨然一笑:“不能没有我?因为有我,宿卫铁骑没了,这才是事实。林胜,胡长海,李连波,刘唐,这些好兄弟,一个时辰前还跟我有说有笑,现在都没了,就连我的大侄子庾佑之,也没了!他们都是我一个个带上战场的,我许诺过他们要建功立业,答应过他们会光宗耀祖,我跟一个个世家家主吹牛说一定会让他们脸上有光,为世子们夺取军功袭得爵位。可现在呢?!” 张一围咬了咬牙:“长庆叔,这不是你的错,敌人的战斗力超过我们的想象,我们尽力了,虽然大家都战死沙场,可是我们每個人都尽到力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庾长庆摇了摇头:“是我错误地估计了我军的实力,才会到这样,现在好歹我手刃敌将别儿汉,全歼了这支敌军骑兵,也算是报了仇,可是现在,我没法再去面对那些战死将士们的家人,还有他们的家主,现在我已经残废,死在战场上,是我最后的尊严。永胜,一围,你们和其他的兄弟们活着回去,告诉庾公,谢公他们这里发生的事,请他善待我们的家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声厉吼:“快走啊,要我现在就对你们执行军法吗?” 张一围和李永胜泪流满面,对着庾长庆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呜咽道:“长庆叔,保重!” 然后,他们两个就跟周围还能行走,驻拐前行的十余名宿卫军士,向着对面的盾阵,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盾阵之中,奔出了三十余名全武武装的军士,为首一人,身着重甲,赫然正是沈田子,他这回没有双手持斧,而是拿着一面大盾,显然,这回他们冲出,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救人。 李永胜迎面碰到了沈田子,连忙向其行礼:“宿卫军飞龙幢第二队队副李永胜,见过沈将军。” 沈田子点了点头,看着这十余名伤痕累累,走路都困难的军士,说道:“兄弟们,你们打的很好,也辛苦了,我们吴兴蛟龙军,为你们喝彩,向你们致敬。” 说到这里,他一摆手:“快护送各位兄弟们回营,上峰有令,我们要坚守阵形,敌军现在通过侧翼,让给后面的兵马解决。” 二十余名沈氏家兵齐声应诺,然后飞奔上前,竖起盾牌护住了这十余名军士。 谷鸝 张一围和李永胜对视一眼,李永胜转头一指身后那里的庾长庆,急道:“沈将军,我们幢主庾长庆不肯撤下,他这样肯定会没命的,求你救救他好吗?” 沈田子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刚才虽然没听到你们的对话,但看到庾幢主的动作了,他是舍不得离开战死的兄弟们,要在这里陪他们到最后,而且,这一战几乎全幢尽没,如果我在那个位置上,也不会独活,咱们都是军人,应该知道,这样才能保住最后的荣誉啊。” 李永胜长叹一声,眼中泪光闪闪:“命都没有了,荣誉,真的那么重要吗?” 沈田子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只有保住荣誉,才可能保住部队的军号,李队副,以后宿卫铁骑的飞龙幢一定会重建的,而重建的部队,可能就是你们这些兄弟们多多担待了,保留伱们这批骨血,是庾幢主最后的愿望,不要让他失望。” 李永胜和张一围只能行了个军礼,在盾卫们的掩护之下,向后撤去,沈田子一个人留在了最后,看着庾长庆那一手持着别儿汉首级,傲立在一堆尸体中间的身影,认真地行了个军礼,然后倒退着撤向了本方的军阵之中,盾阵之间奔出了百余名弩手,三部八石奔牛弩也是在人群中隐藏着,一旦射击,就是千矢齐发,必然会给奔过的甲骑队列一个重创。 副将沈庆之奔到了沈田子的身边,他是弓弩手的统领,自己也是轻甲长弓,与普通的吴兵打扮装备不同。沈庆之兴奋地说道:“三哥,下令吧,只一个射击,就可以杀他上百骑兵!” 沈田子叹了口气:“庆之啊,没这个必要,这次不能这样打。” 沈庆之有些诧异:“为何?这可是绝好的机会,我们在这里安置弓弩埋伏,不就是为了侧击敌军吗?” 沈田子摇了摇头:“如果敌军强大,气势如虹,那是要这样打,但现在敌军也是前军尽没,只剩这几百骑了,翻不起浪,宿卫铁骑居然能干掉一半左右数量的俱装甲骑,是我没想到的,庾长庆,让我刮目相看啊,还真是个将才!”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一阵胡骑马啾之声,二三十枝长箭,从烟尘之中飞出,全部击中了庾长庆,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却是身上插满了箭杆,仰面倒下,手中却仍然是高高地举着别儿汉的首级。 在庚长庆的身体倒地的一瞬间,马蹄如雷,两三百骑组织的俱装甲骑骑阵,从他的身侧奔过,显然,庾长庆和他手中的别儿汉的尸体一样,会给马踏如血泥,战后只怕想要找到尸体,也没这么容易了。 沈田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李永胜等人,他们已经全部给接入了阵中,十余个军士拿着用槊杆支起的临时担架,把几个重伤难行的军士抬了下去,沈田子勾了勾嘴角,低声道:“庆之,你听好了,战功不是这么好拿的,如果命没了,那什么功也没了,庾长庆之所以不撤下来,一心求死,就是要为全军覆没承担这个责任,咱们也一样,别在不必要的时候硬拼,拼输了,你损失的,不止是命!” ===第三千五百三十七章 世家争斗军功起=== ,东晋北府一丘八 沈庆之的眉头一皱,说道:“可是宿卫铁骑是世家搞出来的呀,为的是这些家丁们挣来的军功,能传给这些挂名的世家子弟,不可能真的就撤编了吧。” 沈田子摇了摇头:“世家的事,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就象这宿卫铁骑的飞龙幢,那基本上就是庾家为主体组建的,代表的是他庾家的利益,因为这回庾公自己也从了军,所以庾长庆的这个部队能捞到首战的机会,后面王家的,谢家的,郗家的宿卫军,还没跟进呢。庾长庆的部队打到全军覆没,后续也没有援军,不就说明这些了吗?” 沈庆之睁大了眼睛:“这种时候还玩见死不救?就不怕事后给处分吗?” 沈田子冷笑道:“这些个世家高门,平日里这种争权夺利的事做的少了吗?那个黑手党,不就是因为这些个世家高门自己内斗才会浮出水面,为世人所知么?现在黑手党没了,但不代表这些世家高门就拧成一股绳,他们之间,仍然会互相争斗,互相拆台。” 说到这里,沈田子叹了口气:“庆之啊,咱们要明白自己的地位,我们沈家,是吴地的世家,多年来一直给这些北方外来的侨姓世家所压制,若非如此,咱们又怎么会一时糊涂,帮着天师道作乱呢?现在好不容易有寄奴哥让咱们翻了身,我们更是要把握住这样的机会。” 沈庆之的眉头微皱,对着身后的军士们沉声道:“全都退下,这里有我和三哥观察敌情就可以了。” 身后的数十名盾卫与弓弩手们行礼而退,就连三部八石奔牛弩也回到了盾中,大盾重新竖起,只留了一面盾牌的空隙以供二人随时撤回,两人就这样站在盾阵之前二十多步的地方,显得格外地突出。 沈田子叹了口气:“庆之,咱们自家兄弟,我也不瞒你了,这回王皇后和刘长史派我们来这里,就是要我们沈家家兵有机会立功的,我估计他们也跟宿卫军里自己的人马下了同样的命令,庾家的飞龙幢想要立功先冲,就让他们冲去,能孤军打赢是人家的本事,但这样的结果,恐怕早就在王皇后的意料之中哪。” 沈庆子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王皇后他们借着俱装甲骑,来消灭掉庾家的这支军队?” 沈田子摇了摇头:“我也没这样说,但不可能让庾长庆的这支人马,拿下战胜的首功,他们自己本来也有撤回去的机会,但是看到我们消灭了敌军的先头部队后,又回来再战了,只能说,庾长庆误判形势,立功心切,又没搞好和其他部队的关系,终有这一败,这点他大概是到临死前才明白,不过已经晚了。” 沈庆之点了点头:“所以他最后消灭了这一队的俱装甲骑,自己也战死,算是有个交代,这样庾悦以后也有机会重建庾家的部队,是吗?” 谷巇 沈田子正色道:“是的,你终于看明白这点了。世道已经变了,以前世家高门只要掌握朝中的权力就行了,大家都不用搞兵马,但是自从谢家组建北府兵,继而靠着北府兵夺取了大权后,家家都起了这样的心思。尤其是寄奴哥定下了非功不得爵,非爵不为官的规矩后,不仅是咱们军汉,就连那些世家子,也是要靠军功来保爵了。现在他们没本事自己上阵,就靠着把能打的家丁部曲塞进宿卫军里,以求军功。” 沈庆之笑了起来:“世家的家丁们也非弱者,如果能出来从军,并不是坏事,就象这些庾家的部曲,不也是能跟俱装甲骑们拼一下嘛。只不过,他们建一個幢,几个队可以,但千军万马,不是某个世家能负担的。” 沈田子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庆之,你以后多留个心眼,世家们以后想要掌权,可能不止是要组建自己的家兵部队了,对我们这些现成掌兵的大将们,也会多加拉拢,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沈庆之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样不太好吧,我们是跟着寄奴哥,也是吴地的豪族,这些世家大族这些年来可是没少欺负我们,何必在这个时候为他们效力?” 沈田子冷笑道:“不错,世家是我们的仇人,但现在却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在朝中,我们没有自己的力量,如果没有王皇后这样的顶尖世家相助,那我们顶了天也就是当个吴地的土豪,那朝中的权力,军队的扩大,土地的回报,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寄奴哥是我们的恩人,所以我们全力为他效力,他打的仗我们全力参加,这是应该的,但是在打仗之外,难道我们不应该多留个心眼吗?虽说战场立功才是获得收益的唯一规矩,但是立不立功,如何有机会立功,就不应该自己争取吗?” 沈庆之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所以,这次咱们沈家在这里可以独当一面的机会,就是靠王皇后他们给的,你是这个意思吗?” 沈田子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说。西城这里,本是檀韶为主帅,荣祖打先锋,我们沈家按说没什么机会的,就是立了功,也不过是第二等。但现在宿卫铁骑来了,老四也来了,那我们就有了立大功的机会,寄奴哥手下的兄弟太多了,瓶子哥留下的檀家的功劳要保证,荣祖作为刘家以后的战将也要扶持,我们沈家虽然受了他的大恩,但从来不会是他最优先考虑立功的对象,就是大石头和小石头也是人家的徒弟,不是我们可比的。” 沈庆之咬了咬牙:“可是,我们这样去为王皇后效力,对寄奴哥好吗?他以后会怎么看我们?” 沈田子冷冷地一挑一字眉,正色道:“那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事了,王皇后刘长史为我们争取来的立功机会,我们只要好好干就是,再说了,他们之间一直是铁板一块,不会有什么矛盾的,万一…………” ===第三千五百三十八章 战旗如火荣先祖=== . 说到这里,沈田子的嘴角勾了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他摇了摇头:“真要到那天,我们需要作出站队的选择的话,那就让大哥来定夺吧,我们沈家同气连枝,要抱成一团,这也是我今天要跟你说这些话的原因。” 沈庆之叹了口气:“三哥,你从什么时候,也开始弄这些事了?我印象里以前的你,只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哪。” 沈田子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还得拜他王镇恶所赐,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会打仗不如会作戏,会杀敌不如会找靠山。寄奴哥手下最不缺的就是我们这种冲锋陷阵的猛将,论兵法军略我们加一块也顶不过他姓王的,所以,我们就得另寻出路,明白吗?” 沈庆之正色道:“三哥,你是因为嫉妒王镇恶,怪寄奴哥偏心,所以才会借王皇后她们的势?可这样等于是离间他们和寄奴哥的关系啊,本来现在我们京八兄弟跟世家高门间的关系就很微妙,再这么一搞…………” 沈田子冷冷地说道:“难道寄奴哥的发迹就没借他谢家的势?如果不是当年谢相公招他当谢家女婿,他又怎么会有今天?苍耳(沈庆之的外号),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谢家看得起我们,我们才会有机会,难道檀家,朱家就不会给看中?” 说到这里,沈田子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我们沈家主家五兄弟慎重讨论过的结果,我们会报寄奴哥的恩,为他的大业而战,但是我们也需要借王皇后和她身后的世家的势力,让自己能上升得更快点,毕竟,战后的升职,军功的评定,土地的划分,甚至是这些战后军队的扩编,我们都需要人来帮着说话的。” 沈庆之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这个分家的人,又有什么能说的?只有跟着几位大哥的决定了,不过,王皇后他们也是要我们在此战中立功吧,那我们难道不应该现在出手,干掉这支俱装甲骑吗?” 沈田子摇了摇头:“现在不行,因为我刚才去阵后的时候,荣祖已经来了,他就是冲着这些俱装甲骑过来的,先让庾长庆他们打头阵而已,现在庾家的宿卫兵马已经完了,那我们这时候出手,就是抢荣祖的功劳,你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沈庆之勾了勾嘴角:“荣祖应该去攻城才是,这种打几百骑兵的事,也要抢?” 沈田子笑道:“毕竟是俱装甲骑嘛,谁不想正面跟这些号称天下最强的骑兵过过招?荣祖少年人性格,猛龙战死后,他就一直吵着要给猛龙报仇,这回就是最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沈庆之叹了口气:“想不到北府军内,现在也是关系如此微妙,即使是寄奴哥,也无法摆平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啊。” 沈田子冷笑道:“就是寄奴哥自己,不也摆不平他跟希乐哥,无忌哥的关系吗?只不过现在轮到了我们而已,都是铁血军人,心比天高,谁能服过谁?以后寄奴哥早晚会把北府军让给后继之人,我们只有抓紧努力,才不至于以后再受制于人。” 沈庆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烟尘,已经在慢慢地散开,一地的尸体,都变得血肉模糊,那是给马队冲过后的结果,庾长庆战死的地方,早已经是一片肝脑涂地,再也看不出什么人形,沈庆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只是庾长庆,死的太惨了点,我还是…………” 沈田子沉声道:“庆之,收起这些无用的同情心,如果我们不提高自己的地位,那下次孤军奋战,全军覆没的,可能就是我们。” 沈庆之转身向着阵内走去,他的声音顺风而来:“我去作攻城的准备,荣祖灭了这帮骑兵后,应该就是要攻城了。” 沈田子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这才是苍耳你应该做的事!” 阵外,烟尘中,燕军俱装甲骑。 慕容林手持骑槊,喑呜叱咤,身边的三百余骑奔腾如虎风烟举,眼看着,就要冲出右侧五十步外的盾墙了,眼前的平原之上,也是烟尘四起,看不清百步之外的动向,一个骑卫在慕容林的身边大声道:“少主,快要迂回了,接下来怎么办,是从敌阵后方突击,还是继续向前?” 慕容林沉声道:“敌军的步阵已经有了防备,侧面已经护好,想必背后也不是可以随便出入的,我军继续向前冲,相机行事。” 那个骑卫讶道:“可是,可是前方的敌军,难道就没有埋伏了吗?” 慕容林咬牙道:“不会了,他们的骑兵应该有限,之前反击别儿汉的骑兵,恐怕就是全部,不然不会让他们全部战死而后续无兵的。现在的烟尘之中,不过是虚张声势,怕我们继续突击而已。” 说到这里,他一指侧面,咬牙道:“若是前方有敌军的围堵,那为什么侧面的晋军刚才不攻击我们?这就说明晋军这些侧翼步兵只有防守之力,没有出击之能,我们越过他们都不敢攻击,那就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继续在战场上驰突,打乱敌军攻城部队的阵形,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突然,前方的烟尘向着两边散开,只见一骑当先,从烟尘之中驰出,来骑身长九尺,壮如铁塔,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大红的盔甲之中,只留了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神目如电,手中倒提着一把方天画戟,所骑的战马足足比寻常的战马大了一圈有余,即使比起慕容林的座骑,也要高出半尺有余,无论是谁看到此人,都会心下一凛,暗道一声英雄好汉。 而在此人的身后,烟尘之中,缓步走出三百骑左右,分成三列骑阵,这些骑兵,各个人马俱是大红盔甲,人如虎,马如龙,个个神采飞扬,杀气腾腾,而随着他们走出烟尘,烽烟也渐渐地停止,那大红旗将之后,一个壮士打起一面大旗,火红的战旗迎风飘扬,上书--“荣誉归于先祖!” ===第三千五百三十九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东晋北府一丘八 慕容林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举起了右手,顺便也停下了自己的战马,身后的三百余骑就在后方慢慢地停了下来,一百余骑转向侧面的晋军步阵,拉弓搭箭戒备,而剩下的则是散开了阵形,随时准备对着百步之外的这支红色的晋军骑兵进行突击,或者,是防备他们的突击,毕竟,这是一支肉眼可见的精兵,战力显然要比刚才的宿卫骑兵强了很多。 对面的红甲骑将策马向前,出阵二十余步,而慕容林也不甘示弱,前出十余步,二骑就在相距七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慕容林沉声道:“来将何人,报上姓名,我北海王世子慕容林槊下,不杀无名之辈!” 那红甲骑将哈哈一笑:“原来你就是慕容林,北海王世子,号称俱装甲骑里有名的猛将,就是你了?” 慕容林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甲:“既然知道我的威名,还敢前来送死?今天我从北城突围以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死在我手下的…………” 红甲骑将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疯完了!” 慕容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我还没杀够呢,这西城我才突击了一半,还早着呢,我要…………” 红甲骑将轻蔑地伸出了右手的食指,摇了摇:“不,我是说,你疯完了!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手下,都别想再向前一步!” 慕容林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转而变成了出离的愤怒,他咬着牙,厉声吼道:“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吗?报上名来,我说过,我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红甲骑将冷冷地说道:“小爷姓刘,名荣祖,荣祖荣祖,就是要用战功,让我刘家的祖先荣耀,这名字你得记好了,见阎王爷的时候,不要报错名号!” 慕容林冷笑道:“刘荣祖?听都没听过。看你这部队的装备不错,想来也就是某个世家公子哥儿,弄些个花架子罢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给我滚远点,别白白送了这条性命,让你娘在家哭啊。” 刘荣祖缓缓地摘下了面当,露出一张二十三四岁,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少年人面容,他的五官端正,面色和肌肤的颜色一样,是健康的古铜色,但两块苹果肌格外地明显,右眼之下,一颗绿豆大小的红痣,随着他的话声,微微地在跳动,却是隐约之间,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刘荣祖看着慕容林的眼神中,杀气一现,说道:“慕容林,记清楚这张脸,就象记清楚这个名字一样,到了阎王爷面前,可千万不要忘了?!” 慕容林咬了咬牙:“狂妄小儿,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他说着,一提马槊,就要上前,身后传来一个粗浑的声音:“世子,此等小贼,何需你亲自动手,我现在就去取下他的首级!” 谷喈 慕容林一回头,只见一個身高八尺有余,满脸横肉,全身重甲,抄着一把重型狼牙棒的彪形大汗,越列而出,正是以蛮勇闻名的俱装甲骑队正,马哈莫德。 慕容林点了点头:“当心,此人敢这样狂妄,想必还是有点本事的,不可轻敌。还有,防着他身后的阵中有人暗施冷箭。” 马哈莫德哈哈一笑:“世子放心,我老马这辈子杀敌斩将无数,这小子还是个吴儿,马战不是他们的长处,别看他个子大,我看那盔甲恐怕都是偷工减料的,看着就有点飘,待我现在送他回老家,再夺了他们阵中的那面鸟旗,然后世子伱就趁势冲杀,咱们就能赶着这些溃骑,横行整个战场啦!” 慕容林笑着拍了拍马哈莫德的肩膀:“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打法,去吧,斩了这小子,夺了他们的那旗,旗上的字写着,荣誉归于祖先,那就送这小子去见他祖先!” 马哈莫德大咧咧地倒提狼牙棒而出,直出阵前,驰到离刘荣祖三十步的地方,不屑地大吼道:“小子,爷爷乃是北海王麾下铁骑十一队的队正,马哈莫德是也,识相的话,下马磕三个响头,念你年少,还可以饶你一命!” 刘荣祖面无表情,甚至看都不看马哈莫德一眼,他的眼睛还是盯着远处的慕容林,语气中也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浮动:“你还不配跟我打,回去叫你家少主来领死。” 马哈莫德须眉皆张,一把拉下了自己的面当,手中的狼牙棒如旋风般地在头顶盘旋,伴随着他的声声虎吼:“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看不起你马爷,现在,看好了,这可是狼牙风风棒法,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武艺!” 他一边抡着狼牙棒,一边发出战吼:“上,上,下,下,左,右,左,右,前,前,后…………” 随着他的每一声,狼牙棒就会在相应的位置舞出一个棒花,地上的沙土随着剧烈的棒风而卷起,笼罩在他的战马四周,一股无形的气流,似乎成了他的护体神功,这三十多斤重的狼牙棒,在他的手中似乎如同一根小树枝一样,举重若轻,即使是身后的俱装甲骑们,也不免齐齐地喝了声彩:“好棒法!” 刘荣祖却是静静地勒着马缰,倒提着方天画戟,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甚至都懒得去看马哈莫德一眼,仍然只是看着慕容林。 马哈莫德怒意更甚,大吼道:“小子,你是怕了吗,不敢看我做什么?” 刘荣祖冷冷地说道:“一只猴子也似的小丑,在马上挥棒,你是在跟地上的尘土作战吗?” 马哈莫德哈哈一笑:“小子,你狂什么,就是爷爷舞出的劲风,也足够把你小子吹下马来了,爷爷现在就来弄死你,看你招架得了不!” 他说着,一阵狂吼,变成了双手持棒,一阵风车也似地抡动,狼牙棒仿佛变成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就连几十步外的人,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劲风。 ===第三千五百四十章 弩击戟刺双截杀=== ,东晋北府一丘八 刘荣祖轻轻地扭过了头,看了一眼马哈莫德,突然猛地一抬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光飞过,而马哈莫德的脖子上,闪现了一个红点,狼牙棒脱手而飞,直出十余步外,重重地落在地上。 而血泉则从他的护领甲的一个圆孔缺口处溅出,即使是他身后的骑阵中的众多俱装甲骑们也看得真切,他的脖子,连同前后两层的护领铁甲,被完全地打穿了,甚至可以从这个血洞之中,看到刘荣祖的身形! 此时的刘荣祖,手里举重若轻地拿着一把骑兵弩,与一般的骑弩不同的是,这部骑兵弩足足要大了半圈之多,弩力也超过了八石,只一下,就打穿了四十步左右的马哈莫德的脖子加上前后两层的护领铁甲。 而且,这一弩矢更是正中喉结,不差毫厘,若是考虑到马哈莫德正在挥舞狼牙棒所带起的护体劲风,这一弩,无论是出手速度,还是准度,还是力道,都是让人叹为观止,若非如此,怎么能把身经百战的马哈莫德一弩毙命,连来矢都没有看清呢? 马哈莫德的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从马鞍之上晃了晃,他的左手捂着自己的喉结,血仍然止不住地从他的指缝间冒出,染得他的手掌,手腕,袖甲一片殷红,他的右手极力地想要指向刘荣祖,似乎是想控诉这个家伙不讲武备,暗箭伤人,可是,他的右手只伸到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指向对方,就两眼一黑,从马上一头栽下,一命呜呼了。 刘荣祖的嘴角不屑地勾了勾,冷冷地说道:“吵也吵死了,要上不敢上,在那儿耍把式呢?” 说到这里,他对着慕容林沉声道:“换个能打的过来,不要让我以为俱装甲骑全是些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慕容林的身后,一個黑大汉一把扯掉了头盔,此人正是马哈莫德的兄弟格力高夫,他同样持着一把狼牙棒,怒目圆睁,也不待慕容林的命令,就拍马而出,倒提着狼牙棒,直取刘荣祖,一边飞驰,一边怒吼道:“暗箭偷袭的小贼,还我阿兄的命来!” 他的策马如飞,拖在地上的狼牙棒,带起了一路烟尘,而铁刺磨擦地上的沙石,溅起的点点火星,一如他眼中奔出的怒火,连人带马,嘴里都喷着粗气,一股冲天的杀气与怒意,即使是百步之外,也能让人感同深受,连人带马,重逾千斤的威势,伴随着时速百里以上的冲锋速度,换了正常人,只怕吓得腿都要软了,连逃命都做不到,更不用说面对面地抵挡了。 刘荣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这还有点俱装甲骑的样子,值得我出手。” 他的左手一挥一转,刚才的那把大弩,一下子消失不见,应该是给他挂回了武器勾之上,而他一直拖在地上的方天画戟,也给他缓缓地从倒提状态变成了横戟于马侧,戟尖微微前指,侧向上方,直冲着那格里高夫的面门。 慕容林一看刘荣祖的出手,就神色一凛,惊呼道:“不好,格里高夫这下所有的攻击方向都给这一戟针对上了,这小子真的不简单,居然能有如此的武艺!” 谷畃 周围的一个护卫讶道:“吴儿不是只会步战,不会骑马作战吗,这小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能有这么厉害?” 慕容林咬了咬牙:“世事无绝对,上次来过大燕的那个刘敬宣,其武艺不在我们大燕任何骑士之下,他们虽然普通士卒缺乏战马,只能步战,但是将门子侄或者是专门训练的骑兵还是不可小视,刚才的那支骑兵就不比普通的部落骑兵差,而这小子,看这架式,就是一流高手,不可小视啊。” 另一个护卫不服气地说道:“那也未必,格里高夫可是我们俱装甲骑中的著名勇士,他的这种冲击,曾经直接砸倒过敌军的寨门,还可以一棒子下去打死一头壮牛,这小子就算有点技巧,但坐在静止的马上,硬接冲起来的铁骑的这一击,哼,我不信他能接得住!” 慕容林紧紧地咬着嘴唇,他的眼中的光芒一闪再闪,而两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与俱装甲骑们全都带着兴奋的目光看着格里高夫那带起一路沙尘暴不同,他的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那刘荣祖的戟尖,以及牢牢地握着这把方天画戟,一动不动的手。 格里高夫已经冲到了离刘荣祖不到十步的地方,他张大嘴,一股势如雷霆的怒吼之声,如同半空中响了个炸雷,震得几十步外的人,都会猛地心跳一下。 而顺着这声巨吼,格里高夫的狼牙棒,猛地提起,直接举向了头顶,这一下过马力劈,是他无数次计算过,练习过的招数,不知有多少骑兵,死在过马之后的这一下狼牙棒的力劈之下,慕容林也睁大了眼睛,直接从马镫上站了起来,而刘荣祖的手,仍然在他的死死注视之下,他也非常想知道,眼前的这个晋军少年,究竟有何本事,能破这夺命一击?!起码这一回,他不可能再用骑弩射击来解决问题了。 刘荣祖的嘴角边咧起一丝笑容:“有点意思。” 而刚才静止不动的他,突然左手猛地一拉马缰,这一下,刚才不动如山的赤龙坐骑,瞬间向前一跃,连人带马,向前飞出五步之多,只在一瞬之间。 格里高夫的嘴巴还张得大大的,战吼之声一如他头上回旋着的狼牙棒,还没有终结,却只见刚才七八步外的那敌骑,一眨眼就飞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寒光闪闪的戟尖,更是直接划过了自己因为高举狼牙棒,而完全暴露出的侧肋。 两马就这样交错而过,烟尘慢慢地散开,可以看到,格里高夫连人带马,奔出了二十步外,而刘荣祖却仍然气定神闲地坐在马上,他的右手持戟的姿势,几乎保持和刚才不变,只是连着坐骑向前飞出了六七步的距离。 一汪鲜血,从刘荣祖的戟尖滴下,而第一滴血珠落地的瞬间,在他身后十余步远的格里高力,仍然举过头顶的狼牙棒,也轰然落下,砸扁了他的脑袋的同时,格里高力右肋之下的鲜血,狂喷如泉! ===第三千五百四十一章 自报家门荣祖豪=== . 格力高夫的脑袋,被自己头顶的狼牙棒落下,砸得直接烂如西瓜,已经不成个形状,就是一堆碎骨混合着血液如脑浆,搭拉在脖子之上,远远看去,象是个无头骑士,而红白之物,淋得他满身都是,右肋之下,可以看到一道又长又深的创口,几乎是把他整个人这样拦腰切断,随着鲜血的喷溅,他的内脏也开始不停地从这个大口子里向外涌,很快,就几乎是一串串地向外滑出了。 刘荣祖摇了摇头,轻轻地抖了抖自己手中的方天画戟,上面残存的一道血水,也给一洒而光,整个戟面,闪闪发光,带着刺人的冷气与杀意,而血槽之中的一抹血色,却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一战,此戟已经饱饮人血! 格力高夫的身体,终于从马背之上滑落而下,落到了地上,身后的红色骑士们发出一阵欢呼之声:“荣祖荣祖,光宗耀祖!神功盖世,击灭狂胡!” 而在这一片欢呼声中,两骑上前,牵起那格里高夫的坐骑,又前出到两军阵中,把之前的马哈莫德的座骑也牵了回去,只留下两具血淋淋,孤零零的尸体横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对面的俱装甲骑的军阵,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两员勇士先后出战,一个给一弩毙命,还可以说成是对方暗箭伤人,可是这一回,格力高夫却是正面给击杀,毫无悬念,完全是实打实的功夫。 而刘荣祖的这一下纵马前跃,铁戟夺命,速度快得如同闪电,都是高手的俱装甲骑们,非常清楚,要能练到这样找准几乎是一闪而没的机会,在飞奔的战马交错时以这样的大戟直接攻击敌军的肋下,有多么困难。 即使是可以用马刀劈中一颗枣核的准度和速度,也不过如此吧,更何况,他用的可是远比马刀要沉重的一整条大戟! 除此之外,刘荣祖的跃马,停马,对这重近千斤的战马的控制,如指臂使,这样人马合一的默契,在马背上打了一辈子的俱装甲骑们,可是一清二楚。 慕容林厉声道:“是谁教你的骑术?!南方的晋人,怎么可能有如此高超的骑术?!” 刘荣祖微微一笑:“因为我叔,我婶在我两岁的时候,就训练我骑马了啊,我满月时的礼物,就是一只木马,一枝大戟,一张小弓,这就决定了我这一辈子,要与弓马之道结缘,自小到大,我叔,还有我叔的那些战友同袍们,个个都教我这些武艺,而吴地也有驰马之所,你们以为只有你们这些胡虏会骑马打仗么?告诉你们,现在我们大晋的年轻一代,马上的功夫,只会比你们这些胡虏更好,更强!” 慕容林咬着牙,双眼圆睁:“我不信,我不信普通的晋人有你这样的功夫,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的叔,婶,到底是谁?” 刘荣祖哈哈一笑:“也不怕让你知道,今天这一战之后,我刘荣祖的大名,就会名动天下,我叔刘裕,刘裕的刘,刘裕的裕,我婶戚爱亲,她在你们燕国有个名字叫慕容兰,现在你知道小爷是谁了吗?” 慕容林倒吸一口冷气:“你,你居然是刘裕的侄子,是我们大燕长公主的侄子?” 刘荣祖冷笑道:“不错,我的这身武艺,就是我叔,我婶一手教会的,还有阿寿叔,无忌叔,铁牛叔,他们从小就教我们这些京口后辈武艺,而我,就是在他们的皮鞭与吼叫,药酒与行军散的作用下,通过千百次的训练,在痛苦和汗水中成长的北府后辈,慕容林,你们俱装甲骑的风光,已经过去了,未来,会是我们这些北府少年的天下!” 慕容林闭上了眼睛,仰天长叹:“想不到,最后泄露我们甲骑俱装的秘密,暴露我们大燕的骑兵训练之法的,居然会是兰公主,刘裕一介江南农夫,绝不可能有这样的骑术,你的功夫,定是兰公主所教的!” 刘荣祖哈哈一笑:“我的功夫,是无数人指点过,经过京口格斗大赛而完善的,叔父膝下无子,所以对我从小就严格训练,而他这辈子的成就,就是我的梦想,我就是靠着这个梦想,撑过了那魔鬼般的训练,才有了今天的本事,慕容林,不要让你的手下再来白白送死了,你过来跟我打,或者,干脆现在就带着手下全部投降。” 慕容林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你以为就靠你学了点皮毛,就能跟我们的俱装骑士对抗了吗?我告诉你,你差得还远,现在,就由我来…………” 他的话音未落,身边却是奔出三骑,一边越过慕容林,一边大吼道:“少主勿虑,等我们尉迟三兄弟来战此人。” 慕容林本来已经要策马出击了,但一看是尉迟三兄弟出阵,不由得又坐回了马鞍之上,这尉迟三兄弟乃是一母三胞胎,从小就心意相通,个人武艺也都可说是俱装甲骑中的一流猛士,并不在马哈莫德和格力高夫之下,更是因为三胞胎的原因,在战场上有一套合击阵法,心意相通,联手的威力,更是大过寻常人许多,即使是慕容镇,有两次遇险之时,也是靠这三人联手相救呢。 尉迟三兄弟的老大尉迟雄持着一把大戟,当先而驰,老二尉迟平,老三尉迟达则一人持弓,一人持着一把三股托天钢叉,紧随其后,三人各自拉开五步左右的距离,而尉迟平持弓则有意地放慢了速度,更是向左翼迂回,显然,是准备绕到刘荣祖的侧面,加以攻击呢。 刘荣祖一看这三人的来势,笑了起来:“怎么,一对一不是对手,现在就想倚多为胜?” 尉迟雄一边策马而奔,一边厉声道:“我们三兄弟,形影不离,对你一人是三人齐上,对上你这里所有人,也是三人齐上,怕死的话,你也可以找帮手啊!” 刘荣祖笑着摇了摇头,把方天画戟往地下一插,拨马转身就走,他的声音顺风而来:“我怕死你们了,拿了我的方天画戟,你们就回去交差吧!” ===第三千五百四十二章 退军插戟候三英=== ,东晋北府一丘八 尉迟三兄弟不约而同地勒住了战马,看着刘荣祖这样缓缓地背对他们,走向了军阵之中,持弓的尉迟平飞快地搭上箭,对四十多步外的刘荣祖的后心就是瞄准,而一边的尉迟雄却是沉声道:“老二,住手,咱们学艺时师父怎么教的?” 尉迟平咬了咬牙,放下了手中的大弓:“追杀逃敌时我们也没少射人后心,砍人后脖子啊。” 尉迟雄摆了摆手:“那是追杀逃敌,不一样,现在我们可是跟人正面决斗,不能背后偷袭的,刘荣祖这小子暗箭伤人,咱们可不能跟他一样。”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而且,这小子敢这样把后心放给我们,又隔了四十多步,恐怕有什么奸计,咱们可不要上当。” 尉迟平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大弓:“听大哥的便是。只是,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他逃走吗?这小子把那大戟都扔下了,是怎么个意思?” 尉迟达冷笑道:“二哥说得不错,这小子看我们三兄弟齐出,知道不能抵抗,所以故意设个陷阱罢了,大哥,这插戟之地离他们的军阵不过三四十步,要是我们上前拿戟的时候,他们再趁机放箭,我们伸手拔戟之余就会给偷袭啦。” 尉迟雄看着刘荣祖的背影,点了点头:“不错,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之前又是暗箭偷袭,又是故意激怒,虽然手底下确实有点本事,但还是奸诈得很,哼,跟他叔父一样,咱们不要上当,这回把他逼得扔下武器逃跑,就是我们胜了,气势上压过他们,后面就可以趁机突击,等两边混战起来,这小子取不了巧,咱们就盯着他报仇!” 尉迟平哈哈一笑:“那样最好,到时候我别的不杀,就盯他射,一箭就要了他的小命!” 尉迟达哈哈一笑,摇了摇自己手中的三股钢叉:“不行,他是我的,我非得把他叉死在上面,再砍下脑袋叉在叉顶,到南城去给他叔看看。” 两兄弟一阵大笑,仿佛现在就已经杀了刘荣祖一样,尉迟雄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回阵,一会儿少主下令全线突击,再取这小子性命便是。” 三人正要拨马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刘荣祖的声音,居然是用了鲜卑语:“怎么了,连来取我兵器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尉迟三兄弟脸色一变,齐齐转回了身,看着刘荣祖,尉迟平咬着牙:“小子,你别狂,以为设个陷阱诱我们过来,然后再放箭伤人的这点把戏,我们不知道吗?” 刘荣祖冷笑道:“搞了半天,是怕我放箭啊,没事我现在叫我的人后撤,众军听令,转身向后百步。” 全身赤甲红袍的骑兵们全都拨转马头,动作整齐划一地回撤,在尉迟三兄弟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向后奔出百步之遥,这才重新回身布阵,只剩下了刘荣祖一人,双手空空地,站在离方天画戟七十步左右的位置,而那把空空如也,没有上弦的大弩,则是挂在武器勾上,连同左边的一把五石多的四股兽筋大弓,都是肉眼可见。 刘荣祖笑道:“怎么样,这样是不是让你们觉得安全了呢,三位尉迟家的勇士,这回敢上前拔戟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甚至是张开了双手,摊在身体两侧,就连百步之外的慕容林,都看得清清楚楚。 尉迟达双眼圆睁,大喝一声:“小子,别狂,看你家三爷现在就拔了你这把玩具,然后叉死你!” 他说着,策马就要上。 身后传来了慕容林的声音:“尉迟达,别冲动,全都回来,我们这里马上阵战,不斗将。” 尉迟达转头对着远处的慕容林说道:“少主,若是我连这小子的挑衅都不敢接,那就算阵战打起来,兄弟们也会气短的,我就不信了,这小子还能耍什么花招!” 慕容林的眉头微微一皱,正想再出声阻止,但转念一想,本方已经连折两员猛将,而尉迟三兄弟联手更是全军闻名,甚至救下过父王,要是他们三人在这种情况下给自己强行召回,恐怕剩下的所有军士,都会看不起自己的,对于俱装甲骑的汉子们来说,荣誉,可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这也是马哈莫德和格力高夫接连战死,而尉迟三兄弟却是联手出阵的原因。 想到这里,慕容林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千万要小心,这小子鬼得很,防他偷袭。尤其是伏兵。” 尉迟达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哈哈一笑:“得令。” 尉迟雄的眼睛从刚才开始就死死地盯着地面,他低声道:“三弟,少主提醒得有道理,这小子没准在地里有伏兵想偷袭我们,长个心眼,到处刺刺地里,不要给地刺手钻了空子。” 尉迟达点了点头,正色道:“多谢大哥提醒,我会留意的。” 尉迟雄转头对着尉迟平说道:“老二,你的招子放亮点,一旦周围有异动,就随时射击,这小子离那戟足有七八十步,就算突然出手放箭,你也能射落来箭吧。” 尉迟平得意地一晃手中的大弓:“大哥放心,我可是在草原上就能落雕的神射手啊,这小子就是怕我射他才躲这么远,有我在,保老三毫发无伤。” 尉迟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地上插着的戟,说道:“老三,除了防伏兵外,那戟上可能也有什么机关,万万要当心,别中了暗箭。” 说到这里,他一把取下了自己马鞍上的一圈套索,递向了尉迟达,说道:“先别直接上去拔,用套索套住槊杆,远程拉,哼,若是有机关暗算,一试便知,若是没有,这戟,你隔着三丈,也能轻松拉出来。” 尉迟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接过了套索:“大哥,你也太小心了,这槊杆还能藏什么暗器哪,又不是个大箱子。”随后,他倒提着钢叉,把套索往肩上一挂,驰马就向前奔去,“小子,你的这個玩具,爷爷要定啦!” ===第三千五百四十三章 精钢大戟石中取=== 尉迟达一边驰马,一边把钢叉伸向了前方,撑在了地上,这是一个很怪异的姿势,因为一般的拖刃而行,都是放在马后,而是他的这股钢叉,却是放在马前,看上去象是一辆铲车,一路前行的时候,把面前的尘土铲得片片翻飞,虽然速度受到了影响,绝不算快,但明眼人都能反应过来,这样的冲法,是清扫埋伏时的战法,哪怕前方的土层中埋伏有伏地之兵,也一定会给扫出来的。 刘荣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想不到你这家伙,还挺小心的嘛,是怕我在这里埋伏了人马偷袭你吗?我刘荣祖既然要你来拔戟,就不会用这种手段,你有空可以慢慢清扫周围,确认没危险了再来拔戟便是。” 说着,他干脆二郎腿一翘,就这样坐在了马鞍之上。两臂一抱,叠在胸前,就这样面带微笑地看着尉迟达。 尉迟达的眼中闪过一道怒意,刚要发作,却是转念一想:这小子诡计多端,只怕他就是这样故意说,想要激我现在上前,反正我已经扫了这二十多步了,离那插戟之处也就三十步,扫过去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尉迟达只对刘荣祖的话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地用他的钢叉,在马前来回扫荡,时不时地感觉到某些地方土质松软,还会直接伸叉刺击,直到入地一尺有余,确定底下无人后,才会满意地抽出,就这样,花了大约半刻钟时间,他才走完了这四五十步的距离,走到了刘荣祖之前插戟的地方。 这插戟之处,是在一块石堆之上,这西城本身是在山体之上,城外又是五龙口,这种东一堆西一块的石头,遍地都是,也正是因为这里算不得是完全的平地,所以历来,广固西城这里,都不太适合作为主攻的方向,也不适合大规模的骑兵突破。 不过,俱装甲骑这种经过了严格训练的铁骑,平时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如履平地,自然不会受到这点山石的影响,只不过,现在骑到了这块石堆之前,看到这把大戟所插之处,尉迟达才明白了过来,冷笑道:“原来,是卡着这石头缝啊,要插进去不容易,要拔出来更得费点事,不过,只要有神力在身,这又有何难呢?” 可是,他仍然存着小心,回头看了一眼,三十步外,大哥和二哥也都拉开了距离,一人持弓,一人持戟,一旦这里有什么异变,马上就会杀到。 尉迟达伸出钢叉,在这块石堆当中抡了几下,一阵飞沙走草,尘土屑末和给叉刃所斩断的小草纷纷在空中飞舞,可是那些石头,却仍然是稳稳地留在原地,最多是有一些表面的粉末给打下,并未大块地飞起。 这下尉迟达心下雪亮,这些石头,乃是真的山石,并非是设伏时临时找的一些假石,是设了机关埋伏。 不过,尉迟达仍然没有直接上前,他解下了肩上绕着的套索,熟练地在头顶转了两个圈,然后一把丢出,索圈不偏不倚,直接圈中了那方天画戟的柄身,一拉一收,就在尾部的倒刺那里,结成了一个死结,把这杆纯精钢打造的戟杆,牢牢地套住了。 刘荣祖笑道:“还真是够小心的哪,又是扫地,又是套圈的,本以为俱装甲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杰之士,直接就上来拔戟了,没想到,却是心细如发,也罢,我看看你尉迟达,有没有拔戟出石的能力!” 尉迟达哈哈一笑:“小子,别狂,不要说是我,就是连我的马,要拔你这戟都不是难事,伱看着好了!”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却是越来越沉,本以为这刘荣祖没有那太大的力量,一般的骑槊,都是用复合的胶材经过几年的晾晒所制成,极为费事,但做好之后,却是可以兼具硬度与韧性。 但是尉迟三兄弟,虽然身经百战,却没有拿到骑槊的资格,那得是上层贵族才买得起,所以尉迟雄手中一把大戟,而他的手中这把钢叉,都是硬木为柄,外面套了一层精钢甲皮,不然纯钢的柄杆,就太过沉重了,即使是大力之士,身着重甲,也不耐久战。 尉迟达开始以后刘荣祖年纪轻轻,不可能拿一把纯精钢打造的兵器,要么是用马槊的胶杆,要么是跟自己一样,硬木外套铁皮,看起来重而已,但这一套之下,轻轻地一小拉,却是发觉这兵器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沉重,隐约之间,两下暗扯居然纹丝不动,看起来得要有五十斤以上的兵器,才可能有这种效果哪。 刘荣祖的这把方天画戟,之前他就留意过,比一般的骑戟要粗大了一圈,两面皆刃,那個戟头就不下十五斤,所以他一直认定这戟身必然是木制,甚至还很好奇这木钢结合之处如何粘合才能不至于扭断,但现在他越来越相信,这把大戟,恐怕还真的是纯精钢打造,而整体的重量,怕是不下于五十斤,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插进这一片坚硬的,连自己钢叉横扫都不能击碎的石堆之中呢? 尉迟达心念所及,开始咬了咬牙,把这套索之绳,紧紧地缠在自己的右肘之上,同样是绕了三圈,打了个死结,然后,他转过身,右手紧紧地抓着空中的绳子,左手猛勒马缰,右脚的马刺,狠狠地踢了一脚马腹,大吼道:“起!” 马儿一声悲嘶长鸣,这一下踢得极重极狠,尉迟达以前冲阵狂奔的那一下都舍不得这样踢,但这回也是下了死脚了,马腹之上,一阵鲜血飚出,一如这匹棕色的骏马胀红了的脸,还有血红的眼睛。 战马喘着粗气,死命向前狂奔,可以看到浑身的肌肉都急速地隆起,就象尉迟达那发力之后,猛地隆起一大块,几乎要撑暴盔甲,撑断绳索的右上臂!就连百步之外的两军将士,都能感受到他这一下使出吃奶之力的暴发!这个暴发,足以开碑碎石! ===第三千五百四十四章 广固坚石刃难入=== 可是,如此强大的爆发之力,却没有把那石中的大戟,拔出分毫,戟身甚至只是微微地晃了晃,纹丝未动,插戟之处,十几块给震碎的小石子往上跳了跳,又落回了石块面上,便再也没了下文。 尉迟达连人带马,都没有往前奔出哪怕是半步,马儿喘着喘气,骑士红着双眼,就象是在拔河,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们已经发力到了极致,但仍然无法拔动这把石中大戟。 刘荣祖笑着摇了摇头,甚至用手拢到嘴边,形成了个小喇叭,通过这个小喇叭对着尉迟达喊道:“加油,尉迟达,你快要拔出来这把玩具啦,再使点力,就象,就象拉屎,嗯,嗯,哎!” 他一边说,一边学起了憋气出恭时的那副便秘的表情,甚至也能一下子把脸胀得通红,毕竟是少年人的心性,在这沙场之上,居然也能象平时训练时跟同伴那样视如儿戏! 尉迟达气得几乎要炸死,他的腮帮子鼓得如同一只大号河豚,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在爆起,有生以来,这是发力最狠的一次,缠在右臂之上的绳索,几乎就象刀子一样,在划割他的臂上肌肉,以这样的发力,换了平时,就算是一头几千斤重的大牛也会给拖动了,他深信不疑这点,但这把该死的大戟,却就象是在地里生了根一样,没有半点拔动的痕迹。 尉迟达猛地一声虎吼,再次发力向前顶,同时狠狠地左脚的马刺,也扎进了马腹之中,战马一声狂嘶,猛地向前一跃,却只听到“叭”地一声,大戟没有给拔出,那根给紧绷着的套马索,却是生生地从中折断,马儿向前蹿出六七步,可是趴在马背上发力的尉迟达,却是因为没有牢牢地拉着马缰,在马镫之上一个站立不稳,就直接摔出了马背,一個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就让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尘土之中,捂着屁股,叫骂不已。 刘荣祖哈哈一笑:“我说尉迟达,你这绳子不够结实哪,你看,一用力就断了,不行不行,你得换根更牢固的才行,加油啊,只要再加点力气,这玩具就一定可以拔出来的,我看好你哦。” 远处的尉迟雄面色凝重,他其实知道,若论绝对的力量,尉迟达是三兄弟中最强的一个,而自己的那根套马索,乃是掺了不少珍贵之物,韧性极强的套索,平时里去套牛,套几千斤的大车车辕都能拉得动,去套敌人部落的整个辕门都能拉倒,却是今天一拉而断,可见这根方天画戟埋地之力,有多可怕,原来担心这地下会有伏兵,但现在看来,拔出大戟,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而能把大戟插进这石中,这刘荣祖的力量,竟然恐怖如斯! 念及于此,尉迟雄大叫道:“老三,别拔了,快点回来,这小子没兵器,我们正好一起上弄死他!” 尉迟达从烟尘之中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对着尉迟达睁大了眼睛,厉声道:“大哥,我就不信了,这破戟拔不出来,就算是这小子施了妖法,我也,我也要给他拔出来,不然,我们三兄弟的名声,以后还怎么混?” 尉迟平也低声道:“大哥,老三已经够没面子的了,再我们三个打一个手无寸铁的家伙,要是传开了去…………” 尉迟雄咬了咬牙,低声道:“命都没的话,要面子何用?老三这回上头了,估计要开始蛮干硬来,你当心那小子趁机偷袭,必要的时候,我得去帮他一把。” 尉迟平点了点头:“我一直在盯着那小子呢,他要是放箭,我一定会给他击落的,大哥伱放心地去帮三弟,这里有我。” 尉迟雄点了点头,慢慢地开始策马向前,他的一只眼睛,盯着尉迟达,另一只眼睛,则盯着正在那里笑着看戏的刘荣祖。 刘荣祖看着尉迟雄缓缓地策马面前,笑道:“怎么了,尉迟家的老大,你是叫,叫尉迟雄对吧,我听说过你,怎么,你家老三力气不够拔出这个玩具,你是准备拉他回去呢,还是想帮他一起拔?” 尉迟雄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别狂,等大爷我拔出这大戟时,一定亲手拿这戟宰了你,到时候你就知道大爷的厉害了!” 刘荣祖笑着看向了已经一口气从落马的位置,双手端着钢叉,一路跑到那石中戟位置的尉迟达,说道:“怎么,尉迟达,这回不怕有埋伏了,是亲自上来硬拔吗?我告诉你,刚才不行,现在也没戏,不如叫你大哥也一起来帮你忙吧,两个人拔,机会应该大点。噢,他来了他来了!他骑着大马奔来了!” 尉迟兄弟气得牙痒痒,尉迟达恨声道:“等老子现在拔出这大戟,第一件事就是用它砍了你的舌头,比起你的脑袋,这臭嘴老子现在更想撕了。” 他一边骂,一边顺手把手中的三股钢叉就要往石头里一插,接下来的动作他在脑子里已经安排好了,那就是往手上吐口唾沫,再往地上捞点尘土搓一下,增加摩擦力,接下来,就是硬拔这把大戟啦。 可是,“当”地一声,打破了他的思路,他手中的三股钢叉,竟然没有叉进这堆乱石之中,一块石头,裂出了几道细纹,十几块小石屑,纷纷落下,但是这把钢叉,却是给直接向上弹了回来,没有插进这堆大石之中,哪怕是一寸! 尉迟达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钢叉,这把钢叉,乃是用三牲之溺的淬火秘法打造的精钢兵器,叉头之下,不知道刺穿过多少盔甲,杀死过多少战士,就在现在,叉头的几道血槽中,还是留着之前战斗中击杀的晋军的血色呢,可是,这块该死的石头,居然让这把钢叉,不入分毫! 尉迟达几乎整个人也石化了,看着手中的钢叉说不出话,耳边却传来刘荣祖那刺耳的声音:“这广固城的石头,果然够硬哪,难怪刚才我插戟下去,手腕还有点麻呢,尉迟达,拔戟之前,你得先学会叉石头哪!” ===第三千五百四十五章 大哥出阵护三弟=== 尉迟达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他拿着三股钢叉,这回高高举起,使出了平时突刺的力量,狠狠地向着石头堆里刺去,因为用力过猛, 臂上的肌肉一阵鼓胀,更是让右臂的上臂甲,也挣断了挂绳,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 只是,这回的这全力一刺,足以在马战中把一个全身盔甲的骑士,前后刺个透心凉的钢叉一击,却是只在地上的石头那里砸出了一片火星, 四五块碎石顺着裂缝而落下, 砸在尉迟达的脚上,而这把三股钢叉,仍然没有刺进石中,而是比刚才更高的高度弹起,甚至因为这股弹力过大,带得尉迟达的下盘不稳,整个人向后退了三个大步,几乎要仰面栽倒。 幸亏尉迟达对身体平衡的控制一流,得益于多年在颠簸的战马上,在全力打击或者是闪躲的过程中,还要在马背上维持身体平衡的训练与经验,尉迟达的脚下连续错步几下,手中也早早地松开了钢叉,两臂大回环几下,这才稳住了身形,而这把三股钢叉则在他的身边三四步的地方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仍然无法叉进石块之中,而是向下滚出了七八步之远, 一直滚到这堆石块之下的土地之中,才停了下来。 尉迟达转身跳下了石堆,一个箭步冲到了钢叉之前,定睛一看,好家伙,只见三股钢叉中间那侧的一股叉尖,竟然就这样生生给崩掉了半截,这可是纯精钢打造的兵器,削铁如泥,刺人如捅茅草,十几年下来,不知道击破了多少大盾,刺穿过多少敌军的身体,却想不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折刃断锋! 尉迟达心痛得要滴血,甚至比刚才坐骑受伤更加心疼,因为战马他差不多一年甚至几個月一换,可这把三股钢叉却是他从军以来用了十几年的家伙事,甚至自己打仗时所有的马上动作都是根据这把钢叉来设计的,这把钢叉对他来说, 早就耍得跟自己的手臂一样,甚至说是尉迟达身体的一部分,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的一把钢叉,居然就这样折锋了,如同尉迟达给生生地断了一根中指一样,他仰天狂嚎,如同苍狼啸月,那心痛得无以复加的感觉,即使是刘荣祖初闻之下,也不免微微一愣,收起了刚才的嘲讽脸。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刘荣祖的脸上又绽放出了笑容,毕竟,这是在战场之上,敌人的悲痛,就是自己的快乐,这个道理,永远不变的。刘荣祖笑着摇头道:“哎呀呀,这么好的一把三股钢叉,可惜,太可惜了,尉迟达,你们广固城真的是太坚固了,连山石都这么硬,你这叉一叉就叉折了锋,怪不得我们的投石车砸了这么久都没法破城哪。看来下回我们京口城重建,一定要多搬这些广固的石头回去,硬哪!” 尉迟达双目尽赤,抄起那折刃的三股钢叉,就要向刘荣祖冲去,他大吼道:“老子就是拿只有两股的钢叉,也一定要了你这小贼的命!” 刘荣祖笑着摆了摆手:“尉迟达,别急啊,我告诉你个好办法,你看,我的方天画戟,还插在这石头里呢,要不你把我的大戟拔出来,然后拆下戟头,给安在你的这钢叉断头上,那不就比原来的叉头更锋利了嘛。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尉迟达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怪叫一声,正要前冲,却听到身后传来尉迟雄的声音:“三弟,别上当,这小子就是想激怒你的!” 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淋下,尉迟达因为愤怒而变得发热的脑袋,冷却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到已经在五六步之外,骑在马上的尉迟雄,说道:“大哥,我…………”但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自己的那把断叉之上,顿时悲从心中来,一下子哽咽住了,说不出话。 尉迟雄的眼睛,如鹰隼一样,没看尉迟达,而是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刘荣祖,他的声音不算高,但能让尉迟达听得清清楚楚:“兵器没了可以再打造,但要是命没了,那就什么也没了。这小子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他的那兵器,确实比咱们的好,毕竟是刘裕的亲侄子,不知从哪弄来的神兵利器给他用,这石头我观察过了,确实极硬,这把大戟,不是玩具,而是神兵,如果你能拔出来,就替换了这三股钢叉,岂不是更好?!” 尉迟达咬着嘴唇,狠狠地把钢叉扔到了地上:“大哥说的是,要是有了那把大戟,我还要这三股钢叉做什么,这大戟能插进石头,肯定是因为这是神兵利器,不是这小子有多厉害,刚才我是以绳索套戟杆,可能是发力不对,没向上拔,现在我亲自去用手拔戟,我就不信了,以我尉迟达的力量,拔不出这把大戟!” 尉迟雄点了点头:“兄弟,你放心地去试,我在这里就是为你守护的,远处的老二也随时会开弓发箭,我们尉迟三兄弟,生死与共,进退一心,还怕收拾不了这小小的吴儿吗?” 尉迟达弯下了腰,单膝跪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祖先啊,昆仑神啊,请赐我尉迟达力量,让我可以…………” 他的祈祷还没结束,就听到一阵狂笑之声,伴随着刘荣祖的鲜卑语:“苍了个大天,大了个地啊,尉迟部的先人啊,死鬼啊,快睁开眼哪,伱们的子孙,现在要去拔个玩具大戟啦,可又是折叉,又是落马,就是拔不出来啊,快点给他点力量,让他能拔出来这戟,不然以后可没家伙什用啦。” 尉迟雄沉声道:“老三,别上当,现在你就一门心思去拔戟,拔出来,亲手砍死这娃,可是现在,万万不可分心!” 尉迟达认真地点了点头,站起身,狠狠地瞪了刘荣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三步之外石堆中插着的那把大戟。尉迟达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他拿着三股钢叉,这回高高举起,使出了平时突刺的力量,狠狠地向着石头堆里刺去,因为用力过猛, 臂上的肌肉一阵鼓胀,更是让右臂的上臂甲,也挣断了挂绳,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 只是,这回的这全力一刺,足以在马战中把一个全身盔甲的骑士,前后刺个透心凉的钢叉一击,却是只在地上的石头那里砸出了一片火星, 四五块碎石顺着裂缝而落下, 砸在尉迟达的脚上,而这把三股钢叉,仍然没有刺进石中,而是比刚才更高的高度弹起,甚至因为这股弹力过大,带得尉迟达的下盘不稳,整个人向后退了三个大步,几乎要仰面栽倒。 幸亏尉迟达对身体平衡的控制一流,得益于多年在颠簸的战马上,在全力打击或者是闪躲的过程中,还要在马背上维持身体平衡的训练与经验,尉迟达的脚下连续错步几下,手中也早早地松开了钢叉,两臂大回环几下,这才稳住了身形,而这把三股钢叉则在他的身边三四步的地方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仍然无法叉进石块之中,而是向下滚出了七八步之远, 一直滚到这堆石块之下的土地之中,才停了下来。 尉迟达转身跳下了石堆,一个箭步冲到了钢叉之前,定睛一看,好家伙,只见三股钢叉中间那侧的一股叉尖,竟然就这样生生给崩掉了半截,这可是纯精钢打造的兵器,削铁如泥,刺人如捅茅草,十几年下来,不知道击破了多少大盾,刺穿过多少敌军的身体,却想不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折刃断锋! 尉迟达心痛得要滴血,甚至比刚才坐骑受伤更加心疼,因为战马他差不多一年甚至几個月一换,可这把三股钢叉却是他从军以来用了十几年的家伙事,甚至自己打仗时所有的马上动作都是根据这把钢叉来设计的,这把钢叉对他来说, 早就耍得跟自己的手臂一样,甚至说是尉迟达身体的一部分,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的一把钢叉,居然就这样折锋了,如同尉迟达给生生地断了一根中指一样,他仰天狂嚎,如同苍狼啸月,那心痛得无以复加的感觉,即使是刘荣祖初闻之下,也不免微微一愣,收起了刚才的嘲讽脸。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刘荣祖的脸上又绽放出了笑容,毕竟,这是在战场之上,敌人的悲痛,就是自己的快乐,这个道理,永远不变的。刘荣祖笑着摇头道:“哎呀呀,这么好的一把三股钢叉,可惜,太可惜了,尉迟达,你们广固城真的是太坚固了,连山石都这么硬,你这叉一叉就叉折了锋,怪不得我们的投石车砸了这么久都没法破城哪。看来下回我们京口城重建,一定要多搬这些广固的石头回去,硬哪!” 尉迟达双目尽赤,抄起那折刃的三股钢叉,就要向刘荣祖冲去,他大吼道:“老子就是拿只有两股的钢叉,也一定要了你这小贼的命!” 刘荣祖笑着摆了摆手:“尉迟达,别急啊,我告诉你个好办法,你看,我的方天画戟,还插在这石头里呢,要不你把我的大戟拔出来,然后拆下戟头,给安在你的这钢叉断头上,那不就比原来的叉头更锋利了嘛。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尉迟达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怪叫一声,正要前冲,却听到身后传来尉迟雄的声音:“三弟,别上当,这小子就是想激怒你的!” 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淋下,尉迟达因为愤怒而变得发热的脑袋,冷却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到已经在五六步之外,骑在马上的尉迟雄,说道:“大哥,我…………”但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自己的那把断叉之上,顿时悲从心中来,一下子哽咽住了,说不出话。 尉迟雄的眼睛,如鹰隼一样,没看尉迟达,而是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刘荣祖,他的声音不算高,但能让尉迟达听得清清楚楚:“兵器没了可以再打造,但要是命没了,那就什么也没了。这小子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他的那兵器,确实比咱们的好,毕竟是刘裕的亲侄子,不知从哪弄来的神兵利器给他用,这石头我观察过了,确实极硬,这把大戟,不是玩具,而是神兵,如果你能拔出来,就替换了这三股钢叉,岂不是更好?!” 尉迟达咬着嘴唇,狠狠地把钢叉扔到了地上:“大哥说的是,要是有了那把大戟,我还要这三股钢叉做什么,这大戟能插进石头,肯定是因为这是神兵利器,不是这小子有多厉害,刚才我是以绳索套戟杆,可能是发力不对,没向上拔,现在我亲自去用手拔戟,我就不信了,以我尉迟达的力量,拔不出这把大戟!” 尉迟雄点了点头:“兄弟,你放心地去试,我在这里就是为你守护的,远处的老二也随时会开弓发箭,我们尉迟三兄弟,生死与共,进退一心,还怕收拾不了这小小的吴儿吗?” 尉迟达弯下了腰,单膝跪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祖先啊,昆仑神啊,请赐我尉迟达力量,让我可以…………” 他的祈祷还没结束,就听到一阵狂笑之声,伴随着刘荣祖的鲜卑语:“苍了个大天,大了个地啊,尉迟部的先人啊,死鬼啊,快睁开眼哪,伱们的子孙,现在要去拔个玩具大戟啦,可又是折叉,又是落马,就是拔不出来啊,快点给他点力量,让他能拔出来这戟,不然以后可没家伙什用啦。” 尉迟雄沉声道:“老三,别上当,现在你就一门心思去拔戟,拔出来,亲手砍死这娃,可是现在,万万不可分心!” 尉迟达认真地点了点头,站起身,狠狠地瞪了刘荣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三步之外石堆中插着的那把大戟。 ===第三千五百四十六章 兄弟齐心欲破石=== ,东晋北府一丘八 战场之上,风声萧萧,刚才还杀声震天,地动山摇的西城战场,这会儿却是陷入了一阵难言的寂静,攻守双方,从城头的守军,到长围上的晋军弓箭手和民夫们,都沉默不语,屏住呼吸,看着尉迟达一个人走到了石中大戟的边上,每个人都根据着自己的立场,祈祷着上天,希望这个男人能够拔出或者是拔不出这个大戟。 城头响起了一阵紧密的战鼓之声,伴随着胡笳有节奏的击打之声,上千个粗浑的嗓子,在用鲜卑语吼着一個人的名字:“尉迟达,尉迟达,尉迟达!” 尉迟达的眼眶中居然有些湿润,从军这么多年来,尽管他冲锋陷阵,杀敌无数,但是给这样本方千千万万的将士们齐声呼唤自己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下级军官,而是象王爷,甚至是象黑袍那样的将帅,成为整个战场的中心。 刘荣祖的笑声也传进了他的耳中:“尉迟达,这么多同伴为你加油,你可不能拉垮啊,就是使出吃奶的劲,也得把这戟给拔出来哪,要是你拔不动,可以叫我,我能帮你松松那石头,说不定就能拔出来了!” 尉迟达也不理会刘荣祖,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去,这一回,他不是双手抓着戟身,而是用近乎抱戟的姿势,因为,他从刚才的一系列试探,就已经知道,这方天画戟比自己用的三股钢叉可是沉重得多,刘荣祖这小子确实是天生神力,若非大力神配上这神兵利器,又怎么可能把如此沉重的兵器,一击就入地呢? 尉迟达把戟身夹在自己的右肋之下,这样可以让自己的整个右臂,都牢牢地锁住戟身,他的左手紧紧地抓着戟杆的中间部分,身子微微地下蹲,让稍稍弯曲的膝盖,能承受那向上的硬拔大力,这一点,他在平时练功时,无数次地通过这样拔石锁杆,甚至是拔那些小树,已经练成了自己这套独特的发力方式。 刘荣祖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尉迟达,想不到你还有这两下子,这下子能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加油加油,我看好你哦。” 尉迟达一声暴喝,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鲜红,双眼充满了血丝,几乎要从眼眶中生生暴突而出,牙关紧咬,腮帮子高高地鼓气,隔了百步之远,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鼻孔与口角喷出的那股子白气,显然,他是在用上硬气功,甚至是吐纳之法,在硬拔这大戟了。 戟杆似乎有了些微小的晃动,就连地上的石缝,似乎也是增加了几丝裂纹,周围的山石之上,那些小小的碎石末一阵翻腾,悉悉历历地,滑下了这个石堆,城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而那些鼓声,也显然更响了:“尉迟达,威武,尉迟达,威武!” 可是尉迟达这一下猛地发力之后,还是无法一直持续,几秒钟之后,他站起了身,长长地舒了口气,顺便开始把右臂在空中使劲地拉伸扩展,显然,刚才的这一下发力,虽然让戟杆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松动,但更多地是消耗了他的力量,只几十秒的时间,就让他看起来元气受损,筋脉亦受到了伤害。 尉迟达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了一边的尉迟雄,沉声道:“大哥,请助我一戟之力。” 尉迟雄面色凝重,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三弟,平时是多么地骄傲,目空一切,有时候在战场上被十余人围攻,也不会开口向自己求救,但今天,在这几万人的注视之下,居然主动要自己帮忙,只能证明两件事,第一,他知道自己无法凭一已之力拔出这方天画戟,第二,他相信如果自己出手相助,是有机会破石拔戟的。 尉迟雄二话不说,跳下了战马,双手拿着手中的大戟,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石堆,当他的双脚战靴踏上这块**的石堆时,心中不免一凛,落脚之处,坚硬如铁,似乎的三弟,费了如此的大力,都无法撼动分毫,由此更可以想象,这刘荣祖居然可以一戟入石,那可怕的力量,恐怕是今生仅见! 尉迟雄走到了尉迟达的身边,只听到自己三弟越来越沉重的喘息之声,甚至近距离可以看到,他的唇上胡须中,已经微微带了几滴小小的血珠子,显然,刚才的这一次发力,已经让他有点伤到脏腑了。 尉迟雄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老三,不要勉强,你现在似乎是受了内伤,气息也有影响,再要发死力,岔了气,会有性命危险的!” 尉迟达咬了咬牙:“无妨,这回我亲自拔了一次,心里有数了,我是有点内伤,但这破狼戟猛击石头,就象打铁一样,两人配合,反复锻打,一定可以破开这鸟石头!” 尉迟雄笑了起来:“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如此的妙招,好,就这么办,你发力之前喊一,二,我就一戟击上,同时你自己发力猛拔,最好的结果,就是石破戟出!” 尉迟达点了点头:“全凭大哥把握,我要全力运气发力,无法开口,一,二你喊,我开始蓄力,伱叫到二时就一戟击石,同时喊三,我这时候一起发力,就象我们一起打铁时地样!” 尉迟雄仔细地看了看方天画戟所插的位置,只见两三道若隐若现,细如发丝的纹理,就在石头的表面上,顺着戟所插的位置向外扩散,显然,这是刚才尉迟达发力的那一下,让戟杆有了些许的轻微松动,顺便也让石头的内部有了些结构性的损伤,这波操作,伤的可绝不仅仅是尉迟达一人。 尉迟雄顿时信心满满,看了看尉迟达,沉声道:“老三,你开始蓄力运气吧。破狼戟一出,石破天惊!” ===第三千五百四十七章 斗酒牛饮三人组=== 尉迟达再次开始了刚才的动作,便秘时的表情,重新闪现在他的脸上,而尉迟雄也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中大戟,这把戟,乃尉迟部的镇部神兵,名叫破狼戟,在尉迟雄手中无论是杀人还是杀狼,都不可计数,而今天,它要破的,却是一块顽石! 刘荣祖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他的脸上笑容退散,变得凝重,紧紧地盯着这正在石中大戟边的两兄弟,而尉迟雄此时,手中的那把破狼戟,已经在他的头顶抡圆,伴随着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二…………” 说到二的时候,他手中抡出一个大圈的破狼戟,狠狠砸下,伴随着隐约的风雷之声,以前从他口中如绽春雷般的怒吼:“三!”,这一戟,就刺中了石中戟边上不到半尺之处的一道细微的裂痕。 即使是隔着百步之远,也可以看到这块石头上飞起的一些碎末状的石屑,以及迸出的火花,更可以看到,破狼戟并不如意料之中的那样,直接插进石缝之中,反而也如刚才的三股钢叉一样,给高高地弹起,这一荡之力,让尉迟雄也不住地向后倒退,连使几个身法,才堪堪站住,而他那张刚才因为运气发力而变得通红的脸,也瞬间一片惨白,以戟撑地,不住地扶腰喘粗气。 可是当尉迟雄刺戟不入的同时,尉迟达则一声暴吼,两臂上的肌肉,连同他臂上的,头上的青筋一阵暴突,肉眼可见的这根戟杆,居然在他的这一拔之下,微微地晃动了两下,这回跟之前只有尉迟达自己才感受到的晃动不同,本次晃动,却是肉眼可见,甚至可以看到,戟下的石头那里,也是更多地落了些石屑粉末呢。 可是,虽然戟杆微微地晃动了下,但仍然是牢牢地插在地里,甚至没有给拔出哪怕一寸。 尉迟达的脸上,早已经是汗出如浆,豆大的汗珠子,挂满了他的眉毛和胡须,甚至他肋下的甲片叶子,也已经是碎成了颗粒状态,片片落下,本来紧紧地围住他的软肋的整片甲胄,已经完全地变了形状。 这块护肋甲,中间的与戟杆接触的位置,深深地内陷,甚至可以从内陷的地方,隐约看到肋骨的形状,而这块护肋甲的两端,却是高高地翘起。 甚至因为这护肋甲变形的力量太大太快,一声“啪塔”,系着尉迟达护肋甲,在背后扎了好几个死结的两道牛皮索,给生生地崩断,而随着这两道皮索的崩断,尉迟达的整块上身的胸甲,都从他的身上滑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尉迟达的这一下发力,同样是几乎倾尽全力,这胸甲落地的同时,露出了他的内衬链甲,以及链甲内的丝绸衬衫,好几个箭头,可以看到清楚地卡在这链甲与丝绸所形成的网格中间,那是之前的战斗中,尉迟达中箭后的结果。 即使可以射透精钢胸甲的强弓硬箭,也无法透过这些链甲上的环扣,而丝绸内衣可以把箭头紧紧地包裹,正应了那句,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的古训,看到这里,所有人都会明白,为什么这些俱装骑士们,往往身上跟刺猬一样插了几十根箭,还丝毫不影响战斗力呢。 可是尉迟达却是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这一下,他也是发了死力,毫无保留,甚至都不能象刚才那样,一拔之下,还想再次上前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戟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不甘心,也许,真的是只差一点点,就能出来了呢,没有人比尉迟达更清楚,这差的一点点,究竟是多少! 刘荣祖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好一个霸王卸甲,尉迟达,尉迟雄,你们两個尽力了,你们想必也清楚,再拔也不可能拔出来,退下吧,看你们都还算是好汉,我这次手下留情,饶你们一命。” 尉迟达这样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他咬着牙,抬头死死地盯着刘荣祖:“我,我不信,你小子,你小子怎么就能把戟插进去,怎么你就能,就能拔出来?!” 刘荣祖叹了口气:“我说过,我们刘家儿郎是天生神力,不是你们普通人可以比,我自幼就是在药酒和神打水中泡大的,我们北府男儿都是有远超过旁人的训练之法,尤其是讲究作为步兵的下盘和发力,这是你们习惯了骑马的草原人不明白的事。如果你们肯弃暗投明,归顺我们大晋,我很乐意传授你们这些发力之术!” 尉迟达跳了起来,狂吼道:“小子,你别得意得太早了,我们尉迟氏可是有三兄弟呢,一个不行,两个不行,我就不信,三个也不行!” 他转头对着尉迟平厉声道:“二哥,伱还在等什么,过来帮忙一起拔啊!?你那里还有套索,象我第一次那样帮忙,我就不信了,这一下拔不起来。” 尉迟平猛地一击马鞍的鞍头,轰然应了声诺,他沉声道:“早该如此了,就差一点点,我来也!” 尉迟雄也咬了咬牙,走回到战马那里,拿下一个大革酒囊,打开塞子,猛地向嘴里灌了起来,这样牛饮几大口后,擦了擦嘴,一把把这大革酒囊扔向了尉迟达:“老三,来,整两口!” 尉迟达二话不说,拿着酒囊,就咬着口子,双手举着往天上仰,酒囊在迅速地扁软下去,而一股股的酒,则通过尉迟达喉结的变化,向他的肚子里钻,直到尉迟平奔到了二人身边的石堆之下,一边收起了大弓,一边笑道:“老三,给我留点!” 尉迟达放下了酒囊,扔给了尉迟平,尉迟平在马上轻舒猿臂,一把接过,顺势仰天牛饮,几下咕嘟之声后,酒囊彻底地扁了下去,空空如也,尉迟平哈哈一笑,一把扔掉了酒囊,抹着嘴,大声道:“好酒,我就喜欢这个味儿!” 刘荣祖的声音无情地传来:“尉迟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现在回去,可留一命,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两次机会,不会给第三次!” ===第三千五百四十八章 弃械扔弩无寸铁=== 尉迟达哈哈大笑,干脆把身上的链甲也一把扯下,连同着内衬着的丝绸内衣,也是碎成片片丝缕,只有内里穿着的一件黑色的贴身布衫。 而一身如同蛮牛一样的肌肉垒块子,则是在这布衫之下,鼓鼓囊囊,格外地明显,连身上的各种刺青,也是在两只光着的胳膊和胸衣的口子里,跳动不已。 尉迟达得意地叫道:“怎么了,刘荣祖,你小子怕了吗?怕我们三兄弟能拔出你这把鸟戟吗?哈哈哈哈哈哈。” 尉迟平也是已经抛出了自己马鞍上的武器囊中放好的一圈套索,这会儿正在自己的马鞍之上,紧紧地打着死结呢,但他的右手,则始终是抄着大弓,保持着在这个距离之上,随时能拉弓反击,是他作为一个骑弓手近乎本能的反应,他冷冷地说道:“荣祖小子,你若是怕我们夺了你的兵器,现在可以上来抢啊,刚才不是狂得很嘛,怎么,现在手里没了家伙,不敢上了吗?” 尉迟雄沉声道:“刘荣祖,事到如今,我们三兄弟不可能后退,你若是有本事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击杀我们,我们兄弟认栽,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别说这八十步,就算五十步的距离,四石大弓射我们,我们兄弟根本都不用躲,以手接箭都行,你也看到了三弟身上的箭头,劝你打消这心思,我二弟可是草原闻名的射雕手,你还在吃奶的时候,他就名动草原啦。” 尉迟平和尉迟雄得意地相视一笑,然后示威似地向着刘荣祖挥了挥手上的大弓,说道:“我们可不是马哈莫德,你想偷袭可以试试!” 刘荣祖叹了口气,收起了二郎腿,坐回到了马鞍之上,身子前倾,靠在马鞍的前端与马脖子之间的地带,说道:“那是你们的选择,不要后悔就行。” 尉迟雄的眉头轻轻一皱,低声对两个兄弟说道:“你们当心,这大戟如此神兵利器,这个刘荣祖刚才看起来毫不费力地就插了进去,而这块石头堆也透着一股古怪,寻常的石头,就算咱们的兵器不至于一下子插进去,起码也可以削石裂碑,哪会给这样生生折断呢?就算兵刃入石,又没生根在里面,怎么会如此难拔?” 尉迟达的脸色一变:“大哥,伱的意思是…………” 尉迟雄咬了咬牙:“刚才一时给这小子所激,现在到了这时候,骑虎难下,我们三兄弟本来都是相互配合和掩护,现在要全力拔戟,怕是不可能再做好护卫,老三你刚才一下子卸了甲,现在没了防护,要是刘荣祖趁机放箭,我们有甲在身,还没什么,可是你就有危险了,不管这小子是有妖法还是天生神力,这百来步的距离,一下子放箭,足够要了你的命。” 尉迟达咬了咬牙,说道:“我是嫌这甲胄碍事,影响我发力,这才脱的,刚才你也看到了,说不定就差那一下,最后的力没爆发出来,现在这甲也卸了,皮索也断了,再要穿起来,起码要一刻钟,这可是在打仗哪,不是在儿戏。” 尉迟平的眉头一挑:“别担心,我手里拿着弓哪,要是这小子真的放冷箭,我直接能把这箭击落,再说,这百步距离,就算无甲,老三也不至于说箭来了连闪都没的闪吧。” 尉迟雄勾了勾嘴角:“还是不妥,我们这可是要全力拔戟啊,就算是你二弟,你也要策马拔戟的,不能专心持弓放箭,保险起见,还是让这小子…………”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听到刘荣祖的声音伴着冷笑声响起,从八十步外,清清楚楚的每个字都钻进了尉迟三兄弟的耳中:“这么磨蹭半天,要做什么,是商量着怎么個配合拔戟呢,还是怕我趁机突袭?” 尉迟雄沉声道:“我们三人全力拔戟,你在一边虎视眈眈,确实让我们不放心,毕竟,你小子在前面就暗箭伤人,我们信不过你。你们中原人的兵法不是说了吗,兵者,诡道也!” 刘荣祖笑道:“弄了半天,是怕我袭击你们啊,也是,这拔戟可是要你们三个用吃奶的劲,可比拉出三天旧屎都要吃力得多,罢了,要是心里怕这怕那的,凡事留力三分,恐怕连刚才都不如呢。” 说到这里,刘荣祖一把抄起了左侧马鞍上的骑弩,那把刚才一箭击毙马哈莫德的,比别的弩要大了一圈以上的大弩,就这样持在了手中,而弩首,则指向了尉迟平。 尉迟平这下惊得直接一个马上翻滚,整个人都藏在了另一侧的马背那里,而尉迟雄和尉迟达也是条件反射似地直接趴到了地上。 刘荣祖的笑声顺风而来:“好个尉迟三兄弟,天不怕地不怕的,我这一枝空弩,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尉迟平,你不是说你要保护你兄弟的吗,就你这样我抬个手你就自己先躲起来,我若这一箭射的是你的兄弟,你怎么保护他们?” 尉迟平的脸一红,翻身坐回了马鞍之上,举弓对着刘荣祖,咬牙切齿:“小子,竟然敢戏弄大爷,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下射雕箭法!” 尉迟雄也从地上跳了起来,摆了摆手:“二弟,这小子就是想激怒我们罢了,别着了他的道。刘荣祖,你不用跟我们继续演戏,都是汉子,爽快点,我们信不过你的人,也确实忌惮你的强弓硬弩,你最好跟你的手下一样,再后撤百步,看我们全力拔戟。” 刘荣祖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我这个人,视力不是太好,离得远了,看不清楚,你们刚才拔戟时的那些个表情,我可是一定要记下来呢,就是村里的社戏里的表演,也没这么好玩。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突然把手中的大弩给扔到了一边,重重地落到地上,紧接着,是他右侧马鞍上挂着的那把五石半的大弓,再紧接着,是他马鞍侧后方的箭囊,最后,是左侧的整个百宝囊,除了在扔掉百宝囊之前,从里面摸出了一把两尺多长的圆着钉锤外,他的整个马鞍上,都是空空如也了。 ===第三千五百四十九章 洪荒之力戟欲出=== 刘荣祖笑着举起手中的这把小圆锤,锤头之上,密布着圆头铁钉,这种手锤乃是小小的狼牙棒,近身作战时,破甲能力极强,而重量全在锤头之上,看起来,锤头比普通的小锤锤头大了不少,估摸着应该有个十几斤重,给近身砸到人,那必然是骨碎甲裂,看着就挺吓人。 刘荣祖笑道:“我只留一把碎骨锤防身,这总行了吧,你们该不会觉得,我能用这把碎骨锤,百步之外取你们性命了吧。” 尉迟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肯弃械放仗,那我们也就放心了,刘荣祖,你好好看清楚,我们是怎么拔出这把大戟的!” 他说着,对尉迟达说道:“和刚才一样,我们一起合力!” 然后他转头对着尉迟平说道:“我喊一的时候你就开始发力用马来拉,二的时候我的戟击石,三的时候,老三就发力拔,明白了吗?!” 二人齐声应诺,尉迟雄也抡了抡胳膊,深吸了口气,转头对着城头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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