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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其他胡人恐怕不会说汉话,那我又如何让他们成为一家人呢?就靠着用雕板印刷术让他们识字,然后再把他们打散分到各村庄,这样真的可以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不可能就在短短数年内就让鲜卑人和其他胡人完全这样融入的,但是,你的办法可以让他们除了融入,没有别的选择,这恐怕也是你早就考虑过的事了吧。” 刘裕慢慢地露出了一丝微笑:“给你个显示聪明才智的机会你也不要,胖子,你好狡猾啊。罢了,我也不瞒你,我把这些胡人分离开来,让他们不能形成部落,不象以前的匈奴五部那样可以举部而居,只听从各自族长的,那就相当于俘虏敌军之后,打散混编入各队,让其不能形成整体,被人所利用。毕竟,胡人对于部落首领的忠诚度很高,甚至一个部落都是同一个姓,世代为大人的那些头人,无论要他们做什么,都是不会犹豫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所以,曹操他们不分散胡人部落,就是为了让头人们一声令下,全部落的男子都能上马从军,自己只要控制几个首领就行,但碰到乱世,这些首领如刘渊等,如果他们自己起了野心,那就会形成诸胡乱华的可怕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这些胡人的部落,必须分散,如此,他们就再无作乱的实力。” 刘裕笑道:“而且你想啊,原来如果是全部落的胡人,那他们天天碰到一起说话做事都是用胡话,想教他们汉语也不容易,现在这样分散到各村各庄,周围都是汉人,不会汉话就没法跟周围的人交流,不想学也得学了。就象我去了草原才学会鲜卑语,匈奴语这些,不是因为我有多勤奋,而是因为不学这些就没法说话了呀。那可太难受了。” 刘穆之正色道:“好了,你是准备用这种打散胡人部落,分散入汉人村庄的方式来完成化胡为汉的设想,这点很好。也只有把胡人彻底变成了汉人,那天下的战乱和屠杀才能终止,这点上看,你不愧是这个世界上光明的化身,也只有你,是愿意不计个人私利,去推动这种开天辟地的壮举,而我,只会想着这些胡人真是麻烦,如何解决?可能最后我想到的办法就是驱逐他们,让他们离开中原,回到塞外。” ===第二千八百五十章 齐鲁之地交谁属=== 刘裕苦笑道:“你算是够仁慈的了,至少不会杀光他们,而只是驱逐,要换了我的多数兄弟,恐怕光是杀了还不够,还得把他们的尸体做成京观,再把脑袋全砍下来枭首,一根木杆上插一个,从洛阳到建康的大路两边全都插上,让汉人看了叫好,胡人看了发抖呢。”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恐怕一半多的兄弟做得出这种事。可是自古以来,京观虽然能让将士们一解心头之恨,却是有干天和,不仁不义之举,也许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带来灾难。当年楚庄王就拒绝了部下将打败的晋军尸体堆成京观的建议,成为千古佳话,而喜欢做这种事的项羽,则英年早逝。不得不说,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善恶有报,报应不爽啊。”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你想的,就是把胡人全都赶出塞外,就此相安无事?恐怕这也不可能吧。” 刘穆之叹了口气:“短期内想要恢复中原,我能想到的就是这样驱逐胡虏的办法了,不过,比起你的化胡为汉,却还是差了一筹,刚才王镇恶提出这个想法时,我还觉得他太天真了,那是他祖父一辈子要做而没做成的事,可是等到你提出了这些设想后,我才觉得,也许,这还是有实现可能的。所以,我刚才才会把印刷术和字模的事情向你汇报。其实本来我是打算打完这一仗,才向你报告此事的,因为我原来想着的用这个来教育汉人读书认字。而不是胡人。”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个事我也想过,长远来看,汉人也都是要读书认字的,但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先让胡人用上的好,一来平定齐鲁之后,想在这里大量移入汉人百姓,恐怕不容易,而本地的汉人佃农,大多数都归附于各个豪强和大族,比如这个辟闾氏,哪怕是给几乎消灭了,仍然可以在鲁南这片地区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一个逃亡的前家主之子,仍然有几千户人愿意为之效命,你觉得这正常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齐鲁之地,自从齐国开始,就是这种大姓士族力量极为强大,国姓和高姓这两大姓,本就是齐国姜氏的分支,姜齐虽灭,但这些分支后代,却是盘根错节,即使是两汉之时,因为国家的首都在关中,对这里也是鞭长莫及,这些土著大姓可以说在此地发展了千年以上,有极高的人望,也在这里占据了大片的土地,形如土皇帝。” “西朝末年天下大乱,不少大世家都举族南下,但是这个齐鲁之地南下的却不多,也就是泰山羊氏和高平郗氏算是几乎全族出走,其他的几十个大家族虽然没有进入胡人朝廷为官,但也是盘踞一方,结坞自保,无论是石赵还是前燕还是前秦,再到后燕和南燕,都不敢得罪这些本地的土豪,要保证他们的利益,哪怕是对辟闾氏这样的公然反抗自己的家庭,也得手下留情,对封氏这样有人作乱的家族,也只能处死叛乱之人,而对他的兄弟都要多加安抚。” “可以说不管哪个政权在齐鲁之地建立,这些本土大族,才是真正的主宰者,他们控制着这里的土地,支配着土地之上的民众,而且不仅是这样,他们还多是饱学宿儒,孔孟之乡里的大学者们,负责着此地传播礼乐王道之职,哪怕是慕容氏,建立太学,都得让韩家举荐的人来出任太学和国子学祭酒,如果你打算在此地办学校,搞教育,那第一个得罪的,就是这些本地的大族。”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这种事已经在南方出现过了,我们想要给功臣和士人子弟上学,那些世家就非常地反对,甚至说我们想要用儒学取代玄学,是要夺他们的官,罢他们的职,为此辞官的也不在少数,后来他们甚至抬出了希乐跟我公然在此事上对抗,为了取得他们的支持,至少在这次北伐中出力,我只能作出让步,暂时关闭了京口的庠序,想必这样的事,在这齐鲁之地也会一样,我们要办学,本地的大族会以为我们是想排挤他们,继而抢夺这些上学的百姓,必会跟我们离心的。所以,我只能一开始先让胡人子弟上学,教他们学汉话汉语,学到谋生技能,这总不能再反对了吧。” 刘穆之正色道:“所以,只要我拿出这个印刷的书,可以迅速地几千万,几万本地制作出来,那就能做到用一个先生,就教授几十上百的学生读书认字,只要几百人,千余人,就能让几十万胡人中的孩子都学会汉字,回去后再教会他们的家人,语言和字的学习,那就是融入的最关键一步,在学习这些字的同时,胡人也能学习到我们华夏的历史,明白我们的道德与法律,知道忠孝仁义才是做人的根本,把原来草原上那种以力称雄,打打杀杀的野蛮行径丢掉,最后成为忠于国家,勤劳本份的大晋子民,这才算化胡入汉,终于成功。” 刘裕笑道:“很好,看来这一切,你想的比我还周到呢,那这些教授胡人的祭酒,博士,教谕们,还是把我们原来京口庠序里的人搬过来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点我也考虑过,不太合适,一方面京口的这些教谕们,多是在建康城中安家,本身也是士人,一家老小都在京中,要他们离开都城,来这刚收复的齐鲁之地,恐怕没几个人愿意的。本身很多人愿意当教谕,其实也是为了讨好你,以后想借着这个经历在你手下升职做官,包括范泰本人,也是这个想法。但如果派到这里,那最多也只能当个青州从事或者别驾之类的,范泰起码不会愿意。” 刘裕看向了刘穆之:“那谁肯来当这个教谕呢?” 刘穆之微微一笑:“那就得看,你想以后把这齐鲁之地,交给谁了。是想交给阿寿,还是交给你的娘家人,兰陵萧氏呢?” ===第二千八百五十一章 越权执法人不服=== 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看着刘穆之:“你真的不考虑让本地的大族担任这青州刺史吗?这个问题是我今天真正要跟你商议的事,因为给这些本地的大族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是这回广固之战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这决定了我们能否在此战中取得本地汉人大族的支持。”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现在你不怪我不向你汇报一些事情了吗?”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冲动,所以有些事情会压着,但是” 刘穆之摇了摇头,打断了刘裕的话:“你错了,寄奴,我有些事情瞒你,不是因为怕你冲动,不管怎么说,你是主公,是君上,任何事情,只有你有资格作出决断,我作为副手也好,下属好也,是不应该也没权力隐瞒的,我之所以有些事情暂时瞒着你,是因为,我不想破坏你光明的形象,不想逼你做出一些违背本心的妥协和选择。” 刘裕咬了咬牙:“我有我的原则,有的事情,不可能妥协和退让。在我的治下,如果还有仗着权势欺凌百姓的事,还有那种夺人田地,抢人妻子,伤人性命的事情,不管是京八的兄弟还是建康的世家,我都不会放过!” 刘穆之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妥协,一定要实现你那个人人平等,天下大同的理想,所以我才不能让你处理这些事。你坚持了你的理想,你不妥协,你杀了那几个欺负百姓甚至闹出人命的世家恶霸,但结果呢?所有世家都会人人自危,你的敌人会借机造谣说你是故意杀世家子弟立威,是为了给京八党的武夫们公然夺地。” 刘裕厉声道:“一派胡言,哪个敢这样胡说八道乱造谣,查到了杀无赦!” 刘穆之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寄奴,别这样,这世上比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更不能化解的,就是夺人的基业,毁人儿孙的家产。在你眼里,世家子弟们是一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是国家的蛀虫,但在他们眼里,那是他们祖辈留给他们的东西,他们就是应该这样世代富贵,就算你定了这个代降爵位之法,慢慢地剥夺他们的领地,但那也需要时间,真正到了下一代时会急,可现在,多数人还没到这个程度,他们还是悠哉悠哉地去吴地接收庄园和田产,过着以前那种衣食无忧,无所事事的生活。” 刘裕咬了咬牙:“这个世界本就不应该是这样,不劳而获,世代占着天下最多的田地而不为国出力,难道应该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不应该,但这一套已经在大晋,甚至在西朝,在曹魏存在了百多年,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扭转的。为什么这些谣言可以在世家中流行,因为他们怕你象杀王愉那样,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借口,就夺他们的田产,毁他们的基业,你手中有兵有权,他们不敢公然反抗,但他们有的是办法通过不合作的方式让你为难,让国家无法运行,一个是治理人才,一个是钱粮税赋,这些你现在真的离了世家大族,能玩得转吗?” 刘裕默然半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终于,还是松开了这个拳头,长叹一声:“这两件事,需要个三年五年解决,我本意经营江北,开设庠序,就是想建立一个不需要看世家脸色就能支持国家运行的地区。只可惜,黑袍的入侵打乱了这个过程,江北受到破坏,而还没来得及为北伐提供人才与物力,我只能继续和世家合作,难道,因为这个,我就真的无法为百姓作主了吗?” 说到这里,一种巨大的挫败感涌上了刘裕的心头,让他顿时觉得意兴阑珊,刚才的豪情壮志,几乎是烟消云散。 刘穆之摇了摇头,上前一步,看着刘裕,说道:“这些只是暂时的,用京八兄弟和有志士人,包括世家子弟中那些认同你的理念,愿意为你效力的人,组成新的世家高门,变成新的统治者,是可以避免这些事情。大晋的国法其实是保护百姓的,世家子弟和庄园主如果无故地凌虐百姓,致出人命,按国法其实也是要抵命的,只是在执行的过程中,官官相互,有权者包庇这些子弟,最后就让这些国法成为空口号,而且,你的一些做法,也给这些家伙落了口实。”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是在说我没有重罚沈家兄弟们杀那沈预之事?”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杀人也是有违国法,虽然你可以说这是血亲复仇,为父叔索命这个告密者,但若是细究起来,只会更麻烦,沈预当时是为了朝廷举报参加了天师道之乱的沈家父子,是有功之人,事后却遭到了给你赦免的沈家五虎的报仇,全家给灭门,按国法不应该把沈家兄弟全给斩杀吗?” 刘裕摇了摇头:“沈家兄弟杀那沈预不是为了复仇,而是看到沈预借着告密而成为地方一霸,取代了他们家以前的地位,横行乡里,甚至强抢民女,这才出于义愤出手灭门的,事后也向我领罪,并且有那些给抢的女子和全家的证词。” 刘穆之叹了口气:“但此事去审判的,应该是当地的官府,而不是你这个大将军。沈家兄弟把这些证据不提交给官府,也不去官府自首,却是向你领罪,带证人证词,这说明沈家兄弟把你已经置于官府之上,而官府也因为你手握大权,对这个明显有违国法的事情,甚至不敢加以弹劾和纠正,也不敢受理这个案子,结果就是本应该由吴兴郡解决,并上报到刑部的案子,变成了你来处理,你把军中的规矩,置于国法之上,甚至越过官府去办一个灭门大案,寄奴啊,你开了这个头,会让那些世家高门怎么想?你如果带头不守国法,那如何去要求吴地的世家们个个遵守国法呢?” ===第二千八百五十二章 妥协让步亦无奈=== 刘裕默然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原来,你一直对我上次的处理方式有意见,可是你为何当时不直接说呢?” 刘穆之脸上的肥肉轻轻地跳了跳,把他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我如何跟你说此事?难道要我建言把沈家五虎全斩了吗?那样你虽然维护了国法,但却会失了军心和京八兄弟们的拥戴,只会更糟糕。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别的事情上对世家高门作些让步,你开了这个口子,自己没有遵守,就不能再让别人都遵守了。” 刘裕咬了咬牙:“也许此事的处理上,我确实有欠妥之处,但是说到底,这不还是天师道之乱,搞乱吴地,也制造了大量的仇恨,因为国法无法去复仇,只能靠这种血亲报仇的模式吗?我查过以前类似案子的处理方式,当年王敦之乱时,吴地土豪沈充作乱,党附王敦,事后逃亡到旧部的家中,给出卖后斩杀,其子沈劲后来为父报仇,手刃这个出卖父亲的仇人全家,其性质是和沈家五虎几乎一模一样的。国法也没有处死沈劲,而是允许其戴罪立功,独守洛阳孤城,最后沈劲也因此为国捐躯,洗涮了父亲作为叛逆的耻辱和自己的罪名,也因此沈氏一族得到赦免,他的子孙都做了官。成为一代嘉话。为何前代可以,我不可以?” 刘穆之摇了摇头:“因为这种处理决定不是某个大将军越过朝廷作出的,是朝中经过合议作出的。赦免沈氏五虎的事,如果是吴兴郡上报,朝中合议作出这样的处理决定,那就没事,但你作为他们在军中的长官,按说只能管他们在军中的事,这种回到家乡后犯事杀人,你是不能管的,此案本身如何判罚并不是最重要,即使是交给吴兴郡和朝廷来判,也多半会按你的意思来,但是,不交给给他们,而是你自己以镇军将军的身份处置,那就有大问题了。” 刘裕叹了口气:“如此一说,确实是我的不是了,事情发生得突然,当时你也不在幕府之中,我的处理出了问题,甚至无法去补救,这么说来,现在这些世家子弟在吴地为非作歹,就是此事所引发的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些世家子弟的犯法,就跟沈家五虎的杀人报仇一样,是不可控制的,不是各大家族的掌门人有意让他们做这些,而是因为他们之前近百年都是这样过的,回到吴兴旧居,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奉公守法了。有些事情,是人之天性,他们这些世家高门就是视那些庄客,佃农们为牛羊一般,没当成人看,这么大的吴地,几百上千个庄子,出些案子再正常不过,如果人人都能象你,象谢夫人这样对庄客们也客气,关爱,又何需国法来约束呢?” 刘裕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所以,要处理这些世家子弟,还不能只靠国法,还得跟这些世家的掌门人,管事者他们解释甚至是商量处罚的力度,这就是你事后作出的妥协和让步?” 刘穆之淡淡地说道:“是的,这样的交易,你肯定不会喜欢,这些世家掌门的想法和你的不太一样,他们其实也并不是太在乎这几个旁系,支流子弟的死活,只要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那是死是活关系不大,但是,如果因为处死几个世家子弟,而让世家在吴地的威名扫地,砸了他们百年的招牌,让庄客佃农们对他们生出轻视之心,甚至以后抗税拒赋,那就是他们坚决不能允许的了。” 刘裕冷笑道:“荒唐,他们自己连个吴地都守不住,给天师道打了个稀巴烂,多少子侄死在动乱之中,这就不说威名扫地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那不一样,天师道是谋反,是叛贼,而你现在是朝廷的合法主宰,如果你要压世家高门一头,你的人可以犯事免罪,凌驾于国法之上,而他们的子弟犯了法就要按国法处理,那说明世家已经居于你这个京口武夫之下,很快京八党也会压过所有的世家,到时候不仅是这些庄客和佃户,连依附于世家高门的门生故吏,也会转投你这里了。换言之,现在你只是在名份上超过世家高门,实际上还是有求于他们,但要是人心都转向了京八党,那世家高门彻底的败落和失势,那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你这样解释,我就全明白了,我处理有失误,所以世家高门也不允许我们用国法处置这几个子侄,甚至你还要用在吴地的官位,吏位来跟他们作交易,前一阵你撤回了几百名在吴地分配庄园田产的京八兄弟的名单,就是这种交易吧。”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吴地还是留给了世家高门,甚至在江北,我也扩大了他们可以分到的田地的数量,这次北伐接近成功,可想而知的是江北成了安全的内地,这些世家高门会一拥而上地来江北抢地盘。庾悦他们打着护送伤员的旗号回去,其实就是存了早早地回去布局之心,只怕我们班师回朝后要处理的第一件事,不是青州的战后处置,而是江北之地的赏赐了。” 刘裕无奈地摇了摇头:“本以为世家高门会有些变化,肯从军报国,为朝廷效力了,想不到,千变万变不离其宗,仍然是打着自己家族的算盘,想为自己多争利益。以后想要真正的平定天下,还得另起炉灶,用一批自己人才行。” 刘穆之正色道:“那些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们连办庠序培养后继人才的事都要跟他们妥协,进两步退一步。如果真的有大批出身低微,又有才能,肯奋斗的士人可用,那就不必受制于世家高门。我想,等到我们用印刷术教育出来的真正底层士人大量地涌现,寒人掌中枢,豪杰遍军中的这天到来,你我的理想,或可实现!” ===第二千八百五十三章 兄弟之妻亦可夺=== 刘裕喃喃道:“寒人掌中枢?”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想要彻底地终结世家天下,只有用这一招,世家的一切地位,来源于权力,尤其是来源于对最高权力的世代控制。以前哪怕是一些低级士人或者是寒人,靠着奋斗出头,也只能要么在军中为将,要么在地方上当一些郡县官员,很难进入到朝堂之上。那世家高门只要一道诏令,就可以剥夺他们的一切,就好比以前的刘镇北,贵为北府军首领,但无论是司马元显,还是桓玄,只要一道命令,就能让他离开军队,失掉多年所得的一切。”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是寒人掌中枢,又是如何能操作和运行呢?”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这一招,其实以前汉武帝用过,后世也有皇帝采用,比如曹操。这世家是有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积累,无论是家族底蕴还是相互间的人脉,联姻,都是非同小可,可谓同气连枝。如果没有外部压力时,他们互相之间会有争斗,甚至会弄出黑手乾坤这样的组织在暗中进行调节和平衡,就是为了不让这种内斗太凶,弄得象八王之乱那样,最后同归于尽。” 刘裕笑了起来:“原来黑手党的成立,除了要对抗皇权之外,还有协调内部的原因啊。”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其实黑手党是世家高门间最高,也是最隐秘的权力机构,因为四大镇守各有力量,相互间达到了某种平衡,所以凡事需要商量着来,他们警惕皇权的同时,也会警惕自己这四人中有一方独大,压过三人,所以自建立开始,就一直是想要追求一种平衡。包括朝中的官位,家族间的联姻,几乎都是在他们黑手党的秘密会议上所决定的,我们看到的相公大人二十年独掌朝政,其实也是背后几乎每个重大的决议都要跟其他三个镇守协商,取得多数人支持后,才能作出。” 刘裕无奈地摇头道:“不会是连妙音跟我的定亲,都是黑手党的决定吧。” 刘穆之笑了起来:“关于此事,我还真的特地问过,其实,以当时郗超和王凝之的意思,更多地是希望妙音去嫁给刘敬宣的。寄奴啊,你可是抢了阿寿的一门姻缘哦。” 刘裕的眉头一皱:“妙音可不是能随意给别人左右自己命运的人,她说过,最后是因为她自己喜欢上了我,所以才作出的选择,如果家中长辈不同意,她宁可跟我私奔。” 刘穆之看向了刘裕:“真要私奔,你肯吗?” 刘裕不假思索地说道:“一定肯的,少年时的我,如果有妙音这样的女子相随,那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绝不可能错过,哪怕过得再艰难,流落他国异乡,我也一定会不负了她。” 刘穆之叹了口气:“我相信你做得出来。也相信她同样刚烈,所以,她的决定影响了相公大人,选择了夫婿,其实也就选择了以后在军中想要扶持谁来发展,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可不仅是夺了阿寿的老婆,还抢了他的前途啊。” 刘裕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点更是怪不到我了,阿寿的性格你也知道,天生就是那种没有心机的好兄弟,别说谢家的扶持,就是他爹这么多年来一直怂恿他害了我来上位,他都不肯,这辈子都是死心踏地地当我的兄弟,老实说,我此生有阿寿这样的好兄弟,也同样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刘穆之点了点头:“阿寿虽然头脑有点简单,但为人是没的说的,你在北府军选拔老虎部队时的表现算是彻底地折服了他,从此就是你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和最得力的部下,老实说,有时候我都有点羡慕你跟他的关系呢。甚至,可以说是嫉妒。” 刘裕笑道:“那谁叫你这死胖子不好好练功,不能在战场上跟我出生入死呢,那种过命的交情,是不一样的。不过,我们之间是另一种关系,阿寿也总是说,羡慕你和我的关系呢。” 刘穆之笑着摆了摆手:“那是因为阿寿只能在战场上帮你,平时帮不上太多的忙,所以着急,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其实是想说,当年黑手党也觉得自己世家中后继无人,需要提拔和补充新的低等士人与寒人,来补充世家的力量,让这些女婿,部下,门生,成为以后自己的一员。可以说,你我都是因为他们的这个决定,而娶到了自己本不太可能高攀上的高门贵女,从而改变了人生。”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么说来,你跟江家小姐,也是因为这个计划才在一起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我岳父曾经是相公大人提拔的长史,也算是多年的谢家门生,他本人也曾经多次提过对后继无人,子侄无能的担忧,当时谢家的女儿多半已经是在世家间联姻,待字闺中的只有妙音一个外孙女,而妙音又一心只钦慕英雄好汉,不想嫁个人,所以,相公大人只能拜托江家出一嫡女,来适配南兖州和吴地一带的才子了,那就是我啦。” 刘裕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呸,瞧你这臭美劲,要不是羡之那时候还太小,只怕未必轮得到你这死胖子。” 刘穆之哈哈一笑:“羡之那时候才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屁孩呢,毛都没长全,还谈啥娶老婆的事啊,可不象我,早早地就在京口名声在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你当我动不动出去躺路上晒肚皮是白晒的啊。” 刘裕笑道:“晒肚皮?明明就是睡大觉,我都看过好多次了。老实说,正常人看你这样子,都会当成是疯子的,也就这些世家高门会觉得有意思,你们人是不是就专门喜欢这样搞怪以吸引注意啊?” 刘穆之摇了摇头:“没办法,玄学天下啊,要的就是各种离经叛道,与众不同,越是搞怪越是容易让人看上,那种学诸葛亮结庐山中,指望着刘备三顾草庐的好事,不会再有了,我不这样把自己推出去,只怕连让人面试的机会也没有啊。” ===第二千八百五十四章 职业学校训实操===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在世家天下的时代里,想要得到掌权的世家贵族们的关注,为自己争取一个面试的机会,有时候都得表现得特立独行才是。其实我也一样,如果不是在京口连夺了三届武魁首,也不会吸引到谢家的关注。只不过无第一,武无第二,靠了拳头打出个名头相对容易,但这才就难说了,比如要是考吟诗作赋这些,恐怕你也不是那些世家子弟的对手吧。” 刘穆之笑道:“作赋作章这些,我自问也不会比别人差,但更重要的还是政务才能,对于军政来说,征丁收税,劝课农桑,才是一个合格官员所应该做的,自大晋南渡以来,务虚不务实,世家子弟们多是为了表现其性格,纵酒狂饮,放浪形骸,以为这样就能象建安七子,竹林七贤这样有大才隐于世,让皇帝都要来亲自拜见自己。却不曾想,七贤这些是有真本事的,在野为隐逸,出山则有宰辅栋梁之才,就是相公大人,那也是年少成名后,在桓温的军府之中经历了多年的历练,才有经世之才,哪象那些只会一点皮毛的世家子弟呢。” “但就算有真才实学,如果没有好的出身,没有一个能给上位者发现和提拔的机制,也是难以出头。所谓户枢不蠹,流水不腐,一个只要靠出身和父祖辈的荫爵就能得到权力的制度,注定会让后代失去奋斗的动力,一代不如一代。而无论是京口的武夫兄弟,还是天下的寒门士子,他们有强烈的靠本事改变命运,取得富贵的动力,所以所学多是务实可靠的东西,这些人才,才是真正的国家栋梁,也是我们不能错过的。” 刘裕正色道:“所以,为了不让这样的人才跟当年的你我一样,要靠着夺打架大赛冠军或者是晒肚皮这种行为才吸引到贵族的注意,我们必须要广开门路,让有才有力之士,能得到充分的考核和晋升的机会,现在北府军是面向全大晋的壮士开放,不象以前那样限于京口或者是淮北流民,各队的队正和资深老兵们负责考察新来投军之士的勇力,再不会有以前那种饥民饿夫,半百老残混入军中蹭饭吃的情况了。” “而你的幕府,也是由你亲自主持想要投入你门下的士子们的考核,甚至你在吃饭的时候都会考察新来投奔之人的能力,若是人人如你这样,那大晋的武人才,怎么会缺乏呢?” 刘穆之摇了摇头:“其实,这样的选拔人才的方式,仍然不是最优。说白了,这只是你我个人的一种规定罢了,不是国家定制,这是人治,而不是法治,就象以前的汉武帝也搞策论,也选拔出身低微的人才,如桑弘羊,东方朔之类,但是他一死,这种寒人晋身的路就断了,又回到以前的公卿列候相互推举子弟的老路子上来,我们如果想要一直有人才出现,恐怕,还得另寻他法才是。” 刘裕微微一笑:“胖子,你既然跟我提了这事,想必就已经有了成熟的办法,说吧,你有什么操作,可以让这种选拔人才的办法,成为定制?” 刘穆之点了点头:“军中的事我不好多说什么,你这种放开申报从军,再靠老兵考核的办法现在挺好,以后京八党的兄弟们,他们的子侄在家接受了父叔辈的训练,靠父爵降级之后从军,从基层的新兵开始练起,慢慢地积功成为军官,接父辈的职,就象毛家,或者是阿寿这样,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军将之后,往往自幼在一起相聚玩耍,少年时打架嬉戏,稍长后一起弓马骑,然后再学家传的兵法,进了军中又有各种演武和考核,只要坚持训练的强度,再多给些实战的机会,那是不会差太多的,但我感兴趣的,还是治国之才如何选拔,只靠来你们这些高官显贵的幕府中应试,恐怕是不够的,毕竟在军中可以有几百上千的基层将士们来选拔和考核新兵,但你们这些可以开幕的高官,总共也就几十个,每天要是全都面试来投奔的士子,怕是都不用处理公务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之所以我要亲自面试,就是因为以前的察举制度,多是世家高门之间互相举荐子侄,也不一定是所有人因私废公,但是这种世家间的考察,多是看一些诗赋章,书法才艺,把那种政务才能,看成是循吏下人才做的事,大的风气如此,即使有些开明之人如相公,如我岳父,也不可能扭转整个环境,是故即使是有些想入幕做事之人,往往也只能从事一些公抄录之类的工作,真正要做的那种管理,征收,转运,情报之类的实事,只有靠我们自己把关了。” “但也正如你所说,象我这样肯拿出吃饭的时间来考察士子的,没有几个,据我所知,也就孟昶,徐羡之,郑鲜之这些人还肯做这种事,别的高官往往都是让身边的世家子弟们出身的幕僚来负责这种考核,这样一来,又回到察举的老路上了,所以说,长久来看,必须要有一个机制,能在士子们投奔幕府之前,先安排一次大规模的培训,筛选。” 刘裕突然明白了过来,他笑道:“弄了半天,你想在齐鲁这里建新的学校,用印刷术教胡人学汉话只是一方面,你真正想做的,是要建立一个新的庠序,专门用来培训和选拔以后进入幕府的人才,是不是?” 刘穆之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这天下的庠序,多是教人四书五经,经史子籍,春秋左传这些,可是政务处理所需要的那些技能,劝课农桑,兴修水利,书写公,安排后勤之类的,却没有人专门教授这些,我想要的,就是建立一个专门的学校,专门培养这方面的人才,然后根据学校考核的结果,安排入幕做事,不用再一个个专门考察了。” ===第二千八百五十五章 发掘干吏大蓝翔=== 刘裕的心中一动,暗道这不就是自己穿越前的那个时代,考大学后包分配的那种做法吗,想不到这刘穆之的理念,可是超越了一千多年的时光啊。 可是他嘴上仍然说道:“这个,不是有现成的太学和国子监吗?不是已经有了可以对这些太学生授予官职的做法了吗?你再这么搞,不是多此一举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太学,国子监,包括现在我们办的庠序,有一点不好,就是对入学资格是有严格的限制。只有官员和世家子弟,或者说是北府功臣的儿女,才有上学的资格,就拿京口来说,只有北府军中立过功,当了军官,有爵位的人家,才有资格上学,换言之,哪怕是京口这地方,十几户人家中,才能出一个可以上庠序的,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已经多少在京口百姓中,造成一些分化和不满了。” 刘裕有些意外:“还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种每家每户里的闲言碎语,私下言论,你又怎么可能都知道?我是因为要负责情报,专门有自己的眼线,才知道一些人的情绪,他们也多是在抱怨自己的家人不争气,没用,说是怎么不如隔壁的谁谁谁,杀敌立功升官,好让儿子也能进庠序跟将校们的孩子在一起啊。以后他们都能进京城当官了,咱们一辈子还要在这乡下,为之夫妻口角甚至拳脚相加的也有几起。只不过这些都算是些不好的事情,不至于四处流传罢了。” 刘裕点了点头:“这倒是的,咱们京口人好面子,一起从军却不能立功回来,那会给家里人也看不起的。就好比我们村的二柱子以前也是条好汉,跟我也争过好几年,后来在军中慢慢地跟我的成就不可同日而语,在家也是给老婆埋怨,现在连见我都有些躲着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说的这个意思,是我们挑选入学的范围还不够?还是会遗漏很多人才?”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其实我们大晋有上千万的人口,丁男也有好几百万,如果全都接受相应的教育,那有些人的天赋就能得到发掘,只把受教育的范围,局限于这很小的官爵或者功臣子弟,那就太小了,不能发挥民力,人这东西很特别,有时候自己有什么样的天赋都不知道,以前受限于场地,教师,尤其是这种典籍,不能大量地复制,导致这教育只能成为极少数人的特权,但现在,我们既然有了这个印刷术,就让这种普及教育,成为了现实可能。” 刘裕笑了起来:“而且你要教授的,可不止是这四书五级吧,恐怕,是各种实用性的吏治之法吧。” 刘穆之满意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自幼学的多的,不是经史典籍,而是治国之策,帝王术,商君法这些,我对自秦到汉的各种变法,各种基层的管理模式和体制,有了深入的研究,对于如何形成一级级,一层层的控制和管理,也有自己的心得。对于情报这些,不宜公开教授,但是对于保甲法,村庄的统计,征丁,赋税,劝课农桑,对于工匠的管理,河道的建设与维护,对于道路交通的建设,这些最基层的管理之术,我已经让一些手下去抄录,整理我的口述,形成成的东西,最后给你过目,你也可以把带兵之法给详细地纪录下来,作为正式的教材,在这种新的学校里传授。” 刘裕的眉头一皱:“只是这个新的学校,你准备开在哪里?京城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不,这个学校不能开在吴地或者是江北,那些地方会动建康城中世家高门的利益,估计会有强烈的反弹,而且,有这么个学校,是专门培养乡村的吏员,以后配合在新占地区的治理,慢慢地推进普及全国,但是最开始要招的,是有一定化,能读书习字的士子,不然纯盲也学不会这些东西。只有吃得了苦,愿意从事基层辛苦工作的士人,才是我们最开始要招的对象。” 刘裕讶道:“你这是要招一些村长或者里正,甚至是保甲长?”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需要竖立这样的一个规矩,如果想以后升官,掌权,就得从最基层的工作做起,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功臣之后,都应该有这种意识,不要以为一开始凭出身就可以位高权重,如果我们京八兄弟的子弟都要到部队从小兵做起,那官员子弟为什么不可以从最基层的村长,保长做起?如果连下到乡村去锻炼都不愿意,那这种人日后也只会眼高手低,施政完全不会考虑实际情况的,把国家交给他们,会是灾难。” 刘裕点了点头:“这个想法很正确,我们确实需要的是能吃得了苦,办得了实事的人才,而不是夸夸其谈,眼高手低的人,如果冲着当基层吏员来,那是能办实事的人,也是我们今后用得着的人。授课的内容,也是各种实际的操作,只是,以后治国或者掌军,恐怕还要另外学习吧。” 刘穆之微微一笑:“那是后话了,我的意思,是让这种学校,来完成对有意为官的人进行入门的培训,先培训他们成为合格的吏员,如果在所在的村,乡做的好,考核通过,那就可以进一步升迁,直接到州郡成为从事,户曹,甚至到大官大将的幕府中做事了。就象你以前在京口的时候,能当上里正,一来是靠父祖辈的荫官,二来,也是因为你打架最厉害,又讲义气,让人心服。但是你并没有给培训过收税课丁这些技能,你连自己家都养不活,要是真的让你去挨家挨户地征丁收税,你是做不到的。” 刘裕的脸微微一红:“是的,如果按一个国家的吏员来说,我不合适,那么,你准备把这个学校开在哪里,取名什么?” 刘穆之笑道:“你有意一统宇内,澄清天下,让所有的子民能在蓝天白云之下安居乐业,自由飞翔,而这人才,需要发掘和培养。我看,就叫蓝翔掘校吧。就设在这齐鲁之地!连建校口号我都想好了,挖掘吏才哪家强,齐鲁之地有蓝翔!” ===第二千八百五十六章 代理村吏亦功爵=== 刘裕几乎一口老血要喷了出来,虽然他穿越之前还没有见过那个著名的招生广告宣传,但是听起来倒是怪怪的,他定了定神,看着刘穆之:“为什么一定要在齐鲁之地呢?” 刘穆之正色道:“因为千年以来,从春秋开始,这齐地就是各地游学士人们集中的地方,从春秋的稷下学宫到慕容德搞的太学,都是官办民用的一种公开性学校,而大教育家孔子也是出自于此,在这里办学,不会象别的地方那样受到世家的阻力,只要国家出资出地方,教谕由一些精明干吏来担任,现身说法,那就不怕没人来上学。”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是你的这个学校,是要包分配的啊,而且要分配到各村各庄去当基层吏,从国法定制上,这样能行吗?现在我们推出了只有靠立功,得爵才能得到基层吏的这个规矩,再这么搞,岂不是要跟我们现行的政策冲突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这些都好在操作层面上解决,以前不让非有功得爵的人占这些管理基层之职,是因为怕象以前那样,世家高门随意地任命自己家的管事,庄丁来担任这些职务,那就成了让世家高门提拔自己人控制基层了,而因功得爵的,主要是指军中的将士们,他们是听命于国家,或者说听命于你的,世家想要收买,控制他们,要付出的成本可就要很高了,远远不是指使几个家中管事可以相比的。” 刘裕点了点头:“其实这次仗一打完,按现在的临朐之战的记功,有两万多将士都可以得到最基本的民爵,这些人回乡后,是有资格担任村长,里正,丘魁这些吏职的。” 刘穆之点头道:“是的,但不是说有民爵就一定要担任实职啊,尤其是不会管理的人,硬要推到那个位置上,对他本人对村里乡邻都不是好事。这点我也考虑过了,就象一郡一县里,有郡司马,有县尉,这些专门负责管理武夫和役丁的武官,我们在村里,乡里,也可以让退伍的兄弟们,担任这种职务。” 刘裕笑道:“难道是让他们当那种村中壮丁队长,或者是民兵队长吗?”说到这里,他的脑子里又浮现起自己后世所经历的年代,从县人武部到村民兵排,那可是一整套基层退伍军人管理和动员的体制,而自己的父亲,就是村中民兵的一员呢。这些年来,那些本已经渐渐淡忘的后世记忆,开始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地在脑海中出现,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要知道,在京口少年时的那二十年,他都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是穿越千年而来的后世灵魂了。 刘穆之笑道:“民兵?这个词倒是好,我本来想是说丁壮的,因为咱们大晋的征发,是按丁男来进行,遇大战十丁抽一,平时则多是以徭役的形式,让他们去州县里从事一些体力活儿。这些人其实是需要征发和管理的,只不过以前在世家天下时,这些人力全被给世家高门所用,说白了,还是因为没有朝廷可以直接号令的这些基层管理员啊。” “如果让这个蓝翔吏校的士人在培训后能在村中劝课农桑,收税宣法,而让退伍的将士们回去后担任这种民兵队长,负责征发,训练和管理全村的丁男,并进行必要的军事训练,那这个村则平时纳粮,战时出丁,其财力,物力,人力,也全能为国家所用啦。” 刘裕的心中一阵激动,点了点头:“设想很好,村长可以让德高望重,且家中有人有功爵的本地长老所担任,以协调这武二人的关系,一如州刺史或者是郡守要协调本州郡的司马和长史之间的关系,并成为最终的负责人。但我还是有一点疑惑的,那就是这个蓝翔吏校的人,他本身在学完吏校之后没有功绩,没有民爵,这跟立功回乡当民兵队长的将士们情况还不一样。毕竟,我们立了非功不得爵,无爵不为官的规矩啊。可不能自己带头违背。开了这个口子,就会象你前面说的那样,以后就得对世家高门作出更多的妥协了。”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这村吏,乡吏可不是官员,而是流外的吏职,并不在我们原来规定的范围内,实际上现在吴地大多数的乡村,已经是给世家高门的管事,庄头们代管了。在这方面,你是禁不了的,原因还是我之前说的,缺乏人才。如果连字都不认识,数都不会数的普通百姓,如何能管好一个村子?让人经过教育和训练之后,培训了有关吏员的职业技能,再去当这种村级长史,或者是乡级户曹,才可能有效地把这些村庄给运转起来。” “就算是退伍回家的将士们,他们也不具备这种组织和施政的能力,最多是把这种村吏们征发来的丁男集中训练,平时农闲或者服役时再训练一下军事技能而已。” 说到这里,刘穆之笑道:“何况,就象刚入伍的军士都需要进新兵训练营,那时候是没有正式军职的,还记得你我刚入北府军飞豹营吗,你演武中胜过了阿寿,给的是代理幢主的职务,也是要到后面正式作战时立了功,才能转正。我们对于基层吏的使用,也可以这样。先让他们代理一个村吏之职,作为村长的副手,不给俸禄,只在村中给他按比平常民户多一点的标准,分一块地,供其生活,然后每年或者每三个月按他工作的情况进行考核,做的优秀的可以转为正职,因为在地方上有政绩也是有功,也可授民爵。如此,既不违背我们的功爵体系原则,也给了他们机会,岂不是两全?” 刘裕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拍手笑道:“这个设想真的是好,这么说来,只有通过了那个蓝翔吏校的培训,考核通过后才能去基层当这种村吏,比如村长史或者村别驾之类的,这就避免了世家高门随便指定一个家中管事来控制村庄的情况了,妙,真的妙啊。只是,这个条件,会吸引士子们来吗?” ===第二千八百五十七章 十年培训出人才=== 刘穆之淡然道:“寄奴啊,你说,咱们当年结伴去投军,就能想到一定会有今天的结果,官至宰辅大将,掌天下权柄吗?” 刘裕摇了摇头:“说真的,没想那么远,我只是想有从军报国,实现平生抱负的机会,至于能混到什么样,真没多想,有时候现在半夜醒来,回顾自己现在的地位,都感觉是在做梦一样。” 刘穆之叹了口气:“我也一样,当年虽然想要出人头地,但也知道自己家世与高门世家相差太远,一辈子下来能当个州郡长官,六部侍郎,就已经是心满意足,扬眉吐气了。我们当年怎么想的,今天的士子们也会这么想。很多底层的士人,怀才不遇,又没有什么可以直接去大将大官的幕府里应试的门路。你看看京城的百官坊,每天在外面排队要求面试的人,都能排出三条街去。这才是当前的现状,可能成千上万的人,连出头的机会也没有,更别说当官了。” 刘裕笑道:“可是来找你的人很多啊,按你这么说,不得排出十条街去?”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老实说,现在已经不象两年前那样,什么人都能来见我了,我的幕僚和手下们,象王弘,谢晦还有傅亮他们,会负责第一步第二步的初选,但他们毕竟是世家子弟,现在在我手下做事,会有很多来自世家间的请托,让他们帮忙举荐,所以,我这里现在来面试的,也大半是世家子弟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想不到连王弘和谢晦,还有傅亮也在徇私,做不到公平推荐人才啊。”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点不要去怪他们,他们的出身,亲友都是在世家之间,如果连这些人也不引荐,那以后恐怕在世家中间也混不开了,就象你,要是京口老乡来找你引荐从军,你能完全拒绝吗?我们跟世家高门现在是合作关系,不能彻底地决裂,如果世家中有真才实学的人,该用还是得用的。” 刘裕摇了摇头:“但这样一来,低层士子们的机会可就更少了。所以你想到了这个蓝翔吏校的办法,让底层士子们有这个机会?” 刘穆之点了点头:“老实说,让世家子弟去吃这个苦,从村吏做起,怕是没几个愿意的,哪怕降爵免职,大多数人也不愿意从事这种最底层的事务,要知道,以前哪怕是去外郡县为官,很多人都不去赴任呢,就是你一直以为转了性的庾悦,连武陵内史这个一郡长官也是不愿意去,换了别的子侄,要他当个县令应该还可以,当个村吏,那他们会觉得是对自己的折辱啊。” 刘裕笑了起来:“但是以后要想升迁,要想通过政绩的考核得到权力,一步步地向上走,就必须要从这个基层做起,这样一来,也许五年,十年之后,郡县以下的官员,会全部变成这种蓝翔吏校出来的,那等于算是真正地架空了世家高门在基层的权力,彻底进入新的时代了啊。” 刘穆之得意地笑道:“是的,当年世家高门就是因为子侄怕吃苦,怕死,所以不肯从军,渐渐地失掉了对军队的控制,这才有京八党的上位,这才有你今天的大权在手。但他们在知识上还有优势,在治国人才上暂时还是无人可以取代的,以前我们想着以儒代玄,靠了儒门学子来取代一些世家子弟,再加上出将入相的京八兄弟,慢慢地跟他们的官职取得一个平衡。可是现在看来,这条路不容易走,直接通过太学,国子监和庠序的路子,去跟他们的子弟争出仕的机会,会引来强烈的反弹,在这个时候不能跟他们全面翻脸,不然要是把世家高门推向天道盟,那就危险了。” 刘裕的脸上笑容消散,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那个天道盟,黑袍一直说他在南方还有同伴,虽然此人的话真假难辩,但我还是觉得,他很可能是有这么一个同伙,因为黑袍是北方人,他的力量明显是在北方诸胡这里,在南方,必然是有同伴的,而孙卢之乱能闹成这样大,连黑手党都给横扫一空,最终消亡,必然也有一个黑袍这种级别的绝代枭雄在后面策划。我最担心的,还是这个枭雄会象当年的黑手党那样,控制大晋的世家高门,和我们为敌。”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最需要避免的地方,我们现在手中有了大权,但对世家高门还是作出了一定的妥协和让步,无论是他们占的地还是控制的吴地和江北的官职,都没有去争夺。若是在国子学这个层面就跟他们的子侄争抢名额,那他们要么公开倒向刘毅,要么暗地里和天道盟勾结,而后者的结果,可能更可怕,因为刘毅武双全,却是野心极大,他当年可以奉了刘牢之的令来杀你,以后也可能会倒向天道盟来” 刘裕摆了摆手:“这个暂时不要说了,希乐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但他野心勃勃,反而不容易居于人下,要他彻底倒向天道盟,怕是不容易。刘婷云也不太可能让他加入天道盟,惟今之计,我们还是想着用这个蓝翔吏校,来吸引更多的士人,让肯为国效力,肯从基层做起的士子,有一个上升的平台和空间。十年之内,能有大量的人才遍布整个大晋的乡村到郡县,那才是真正的力量扭转之时,也是我们可以真正不依赖于世家高门的弟子,可以独立治国之日!” 刘穆之正色道:“后面可能还要继续攻城掠地,不仅仅是这青州一地,象岭南,巴蜀,包括后面的中原,关中,河北,河东这些地方,军队作战胜利,收复失地之后,仍然是需要大批忠于国家的精明干吏来治理。就象以前在巴蜀,毛家镇守十几年,但因为缺乏人才,治理益州仍然需要本地大族的子弟,如果这些人心怀不轨,趁着国家动乱之时联合作乱,那就会让一门忠烈的毛家遭遇大难,让国家也失去一个大州,此等教训,不可不防啊!” ===第二千八百五十八章 大帅信谗不归路=== 刘裕的神色严肃,点了点头:“是的,好不容易打败了南燕,行将灭掉这个胡虏国家,但日后的治理,又是难题了,我们需要人才,需要大量可以处理基层政务的人才,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使留驻了军队,暂时镇住这里,也只能让本地的大族,如韩家,高家,封家这些家族继续掌握乡村,控制汉人,就象南燕一样。这是我很头疼的事,也是要找你商议的要事啊。” 说到这里,刘裕笑了起来:“其实一开始我是想跟你商量这个事的,但说着说着,从你拿出那个字模和印刷本开始,咱们就聊偏了,现在还是回归正题,战后的治理,是我今天要跟你重点商量的事。” 刘穆之点了点头:“在讲到战后治理前,我得先问你,广固你准备怎么打,是强攻还是劝降?”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能尽量减少流血当然最好,我的真正要杀的死敌,仍然是黑袍,包括慕容超在内,其实都是可以放过一命的,但那要看他们是不是识相。之所以要回来开这个军议,就是出了两千多百姓给南燕军队残忍屠杀的事情,当时群情激愤,人人都要屠城泄愤,你也看到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可是你开了这个军议之后,才发现,在愤怒之后,其实每个人还是各有算盘,只怕半数以上的人,想要屠城杀人,不完全是为了报仇,更多的是想抢那个什么慕容氏宝藏。” 刘裕正色道:“是的,这让我也吃了一惊,没想到我们当年的北府军变成了这样,之前为了生存而拼死一击时,人人都能同心协力,但现在北府军横行天下,无可匹敌,我才发现,其实我们的兄弟跟其他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想法,想要通过战争发财升官的,恐怕才是多数人的打算,是我这些年忽略了对军心的掌握,这点以后必须要改正。” 刘穆之点了点头:“放心,军中的情报我一直在帮你盯着,不会出太大的事,毕竟从玄帅后期到刘牢之时期,为了吸引大批有战斗力的人加入,对军纪可以说是越来越放纵,北府军并非朝廷正规建立的军队,从一开始就更象是一支谢家私兵,也因此被从皇帝到其他世家的各方力量所不容,在军粮供应上多所抑制,一打完仗就是要裁撤缩编,大概这也是刘牢之开始就纵兵掳掠的原因,因为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军队在手,才有不被世家高门当成狗一样对待的本钱。而要得军心,就得放纵他们的掳掠,以前可能你从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所以对刘牢之的很多做法非常不满,屡屡对抗,这也是他后来对你下杀手的原因!” 刘裕叹了口气:“我也是现在才明白,为何当初我一向敬如父兄的刘镇北,最后会那样对我。我原来一直以为是因为我受了谢家的青睐,让他妒忌,但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的理念与他拥兵自重的做法不和,这才威胁到了他的地位,要让他必须除掉我,或者是赶我出北府军。如果不是阿寿一直为我求情,只怕我早就会死在他的手中了。” 刘穆之正色道:“但刘牢之不管怎么样,也曾经是我们的上司,在我们从军的前中期,对我们也算多加关照,现在他已经死了,我们还是多念着他的好,少想着他的坏吧,毕竟阿寿还在。不过,黑袍说过,刘牢之是给他蛊惑,最后害死的,也许,下令杀你,就是黑袍多年来对刘牢之的挑拨,让刘牢之拥兵自立,也是他的安排。” 刘裕沉声道:“这点肯定不会有错,黑袍说过他能拉拢郗超,而当年刘牢之能被起复任用,重新成为北府军主将,想必也是郗超在黑手党中活动的结果。他们先是借着北伐失败的借口,废掉了玄帅和刘牢之的将帅之位,然后再让刘牢之接替了北府主帅,这样让刘牢之的手中军权失而复得,连以前一直压在他头上的谢家也给搬走,从而激起了刘牢之的贪欲,让一个本来如此纯粹的职业军人,变成了一个惟利是图,拥兵自重的权将。也因此导致了后面多年的战乱。” 刘穆之叹了口气:“是的,后面刘牢之的养寇自重,纵兵掳掠,扩大势力,甚至是想要加入黑手党成为一方镇守,继而控制朝政的各种想法都来了,若他不死在桓玄和黑袍的阴谋之中,必然也会成为桓玄这样的祸国根源,为祸天下,到时候免不得跟你刀兵相见,反目而仇,也许,那样的结果,会让你更无法接受。” 刘裕的眼神变得黯然:“是的,主要是因为阿寿,他太难了,后面我看到他夹在大帅和我之间,左右为难,真是为他揪心,也许,现在的这个结局,就如你说的那样,是最好的结局。不过,大帅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黑袍这个奸人,他才是真正的祸乱天下的大魔头,这回我谁都可以原谅,只有这个万恶之源,断然不能放过!” 刘穆之的脸上肥肉跳了跳:“可是,这回屠杀百姓,明显是黑袍的嫁祸手段,断了两国的和议可能,甚至把慕容兰也置于绝境之中,所以,我必须要问,你对广固之战,究竟是怎么想的,真的不顾慕容兰的性命,一味强攻吗?” 刘裕长叹一声:“胖子,我给你交个底吧,阿兰的性命,我宁可拿我的这条命去换,但这是国家之事,不是私人感情可以左右的,我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就退兵或者是放过南燕。临朐之战,燕军给斩杀十万,几乎所有鲜卑人都有亲友死于此战,所以群情激愤,杀那些百姓,不会是一两个人的所为,很可能普通鲜卑族人也一拥而上参与了,所以本来是两军之战,变成了两国每个普通百姓的仇恨,只怕当时阿兰也无法阻止,但我相信,阿兰一定会在后面想办法解开这个死局,擒拿黑袍,控制族人,向我们求和。而我要做的,就是给她创造这个机会!” ===第二千八百五十九章 独守孤城何解局=== 刘穆之的眉头皱了起来:“创造机会?你能给她创造什么机会?现在她是怎么样一个状况都不好说,我甚至觉得她的处境会非常危险。黑袍如果能挑动城中军民杀了那些俘虏,那就说明他已经控制了大局,尤其是军队,慕容兰如果没有办法在黑袍回城前控制住局势,那就是凶多吉少,要么是仍然给囚禁,要么是给黑袍拿下,甚至连她的生死,也不好说了。” 刘裕沉声道:“我有我的直觉,我觉得阿兰不会无所作为,也不至于给黑袍继续控制住,军报上说的是,那些百姓不是在城中给屠戮,而是在城外被杀,这说明,他们已经给放出城了,能在这个时候做到这事的,除了阿兰,还能有谁?” 刘穆之的双眼一亮,喃喃道:“哎呀,我怎么忽视了这个细节?这么说来,慕容兰还真的是已经脱身了,甚至有能力控制住广固城,放出百姓,因为她也知道,只有这些人活着回来,才会有跟我军谈判和议的前提。只不过,可能是因为黑袍和慕容超的败军回城,正好撞上了她,这才功亏一篑。” 刘裕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这世上有这么多巧合的事,黑袍可不是匆忙逃跑的,他是靠了那个会飞的怪物离开的,应该会比慕容超和其他败兵回得更快,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他是故意让阿兰放出百姓,然后再引慕容超撞上,屠杀百姓的同时,也让慕容超失掉了对阿兰的信任,只有这样,他才可能继续留在广固城中掌权,而不是给追究临朐战败的罪责。” 刘穆之长舒了一口气:“寄奴啊,你可真的是太厉害了,这一环环的分析,丝丝相扣,看起来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我现在也相信,慕容兰一度脱困,并且放了百姓出来,只可惜,她这回还是没有斗过黑袍,甚至,可能反过来又给黑袍利用了一次,现在黑袍应该是重新掌握了广固城内的军政大权,慕容兰的情况,不会太乐观。” 刘裕正色道:“临朐大败,黑袍的人望尽失,虽然靠着再耍这种花招重新掌权,但慕容超不可能象以前那样彻底地信任他了,而且在渡过了最初的愤怒之后,普通的鲜卑民众也会发现,自己已经陷于绝境之地,广固是他们最后的要塞,如果给攻破,那只会玉石俱焚,人到了这种绝境之时,总是要求生的,如果能给他们一丝生的希望,那很多人会求饶,毕竟,慕容氏是极少数,大多数普通人,不想随着这个王族部落一起灭亡。” 刘穆之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是广固毕竟是坚城,又有二十多万鲜卑族人涌入,现在人手不缺,粮草也够用一段时间,我军若是长期顿兵坚城之下,那变数可就多了,无论是后秦或者是北魏的来援,还是在南方的那个黑袍同伙的再次搞鬼,都可能让这次的大功,毁于一旦啊。” 说到这里,刘穆之叹了口气:“我最担心的,还是天道盟的那另一个魔头,会在刘毅的身上下手,毕竟当年黑袍或者是他能蛊惑刘牢之,那野心比刘牢之更甚的刘毅,万一也给策动,那就会成为你最可怕的敌人,这点,你不得不防!” 刘裕沉声道:“我分遣多路人马回去,其实就是作好了这个准备,尤其是让毛德祖叫上豫州的孟怀玉回京,其实就是逼刘毅回镇豫州,只要京城安定,京口太平,那我们将士的家属就没有落入敌手的担心,实在不行,回师平乱,也是可以的。但是我不可能因为担心后方可能的叛乱,就放弃攻打广固城。” 刘穆之笑着摆了摆手:“寄奴,别误会,我没说希乐一定会作乱,只是说,如果拖的时间太久,那可能会生变,你进攻广固,是要长期围困,逼城中断水断粮,还是准备强行攻打,尽早破城呢?” 刘裕正色道:“一开始需要急攻,从兵法上来说,敌军新败,惊魂未定,城中也会因为一下子多涌入了二十多万人而混乱,这不是几天或者旬月内就能安定的,我们趁着敌方立足未稳,借着大胜的余威和看到百姓们给屠戮的仇恨,一鼓作气地攻城,有可能破其外城,而外城一破,光靠广固那方圆不到十里的内城,是容不下这么多鲜卑族人的,所以,我必须要攻城前,就严格约束好军纪,那种破城之后,不分军民的屠戮之举,断然不可以有!” 刘穆之看着刘裕:“是的,刚才我听到了,你是不想让这种报复性的屠掠,让守城的鲜卑将士们无路可退,只能死战到底,对吗?” 刘裕叹了口气:“只要有一丝争取和平的可能,就不要放过。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阿兰能反过来控制城中局势,或者是让慕容超悔悟,知道黑袍才是害他国家的大魔头,由他们出手拿下黑袍求和,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我要争取的方向,所以,我不能顺着黑袍的路子,继续增加仇恨和杀戮,增加两边百姓和普通人的仇恨,这军纪,必须严明,有违者,需要严惩不怠。” 刘穆之正色道:“我是军中长史,也负责这种纪律维持和巡察之责,放心,这点我会到时候格外注意的。不过,你真的相信慕容兰能控制城中局势吗?”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这取决于我们攻击的效果,如果我们久攻不下,士气受挫,那城中的鲜卑军民只会越来越有信心,越守越来劲,无人会想着出降或者是找后路。只有我们把他们打到了绝境,又给他们一丝投降后还有活路的希望和保证,这才能给阿兰创造出拿下黑袍,求和投降的机会。这也是我刚才所说的机会。” 刘穆之摇了摇头,脸上的肥肉一阵轻晃:“可是寄奴啊,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慕容兰真的会如你所想的那样,开城投降或者说议和吗?她毕竟是鲜卑慕容氏的儿女,真的会把全族的性命,交给你来处置吗?如果是她本人也想与城,与族人共存亡,你怎么办?” ===第二千八百六十章 缓兵之计先受降=== 刘裕的嘴角边的肌肉猛地抽了抽,转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刘穆之的话说中了他最担心的一点,久久,他才叹了口气:“真到了这一步,那也只是我们的宿命了,这点之前我就跟你和妙音说过,这是国家之间的事,不能被私人的感情所左右,如果她是以燕国长公主的身份,拒绝和议,跟我们对抗到底,那也只有在战场上一决高下了,如果打完这一仗之后,她还活着,那也只有和全城的鲜卑人一样,接受战败后的处置。” 刘穆之的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如果城中鲜卑人投降议和,就作为大晋百姓安置,教他们汉话,以后分散到各个村庄。。如果是鲜卑人抵抗到最后,拒不投降,那破城之后,就举城为奴?跟临朐之战时的燕军战俘处理一样?”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战争法则,如果是按一般的规矩,甚至是要让大军屠掠几天,就象刚才兄弟们想要的那样。我能禁止他们屠城杀人,已经很不容易了。要知道,如果是经过了苦战和强攻才破的城,那将士们杀红了眼,是很难控制住的。” 刘穆之叹了口气:“兵者,真是凶器也,历代君王不敢轻动,也是有原因的啊,战争会让人失去人性,变成野兽。所以还是得想办法让慕容兰取得城中的控制权,然后再谈出一个她和鲜卑军民都能接受的方案,你刚才的那个教全体鲜卑人读书习字,然后散入各汉人村庄的提议,我觉得很好,但最好不要开始就提分部落的事。”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怕这样提,鲜卑的那些部落首领和贵族会反对?”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对他们这些贵族和大人来说,部落里的族人就是他们的财产,就象世家高门的庄园和庄客,决定着他们是不是能继续当人上人。而且这些胡人的部落,往往是几百年来都是一家一姓统治,就象我们中原的一个小王国,曹操当年没办法把他们匈奴各部分离,恐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刘裕摇了摇头:“要按你这么说,我们就没有办法把这些部落分离,把各家各帐分散到整个大晋各地了?” 刘穆之笑道:“不,我的意思是,这个事不能急,起码不要在攻城的时候作为和议的必须条件提出,谈判这种事,需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考虑,普通的鲜卑百姓只想活命,但是真正掌握权力的鲜卑头人和贵族们,肯定是想继续拥有自己的权力和族人,要是这些都没了,可能宁可死战到底,所以,我们到时候需要尽量稳住这些鲜卑贵族,许诺他们继续保有族人,等他们投降之后,落入我们手中,到时候再按你想的行事。到那个时候,他们也没有办法反抗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样是不是失信于人,失信于天下?不太好吧。”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没有失信啊,破城之后让他们继续保有部落,然后按部落为单位,分成十几个学校去集中学习汉话,这期间大概一年左右时间,让他们分置在鲁南的各地,也让汉人老农来教他们耕作之事,等学完之后,要授田分地了,这时候再分散他们的部落,因为,一个部落几百帐人,而我们大晋一个县有的还不满千户呢,总不可能整个县都分给他们一个部落啊,那到底是谁灭谁的国呢,这个村分个几百亩地,那个村允许落个三五户,这个道理应该胡人到时候学了种地就会明白,哪怕是几个部落大人反对,普通族人也不会跟着闹了。” 刘裕笑道:“这倒是,其实从我在草原上的经历,知道这些胡人如果要他生产的话,对我们汉人的农耕是非常羡慕的,至少比在草原上那种看天吃饭,没有任何保证的游牧生活要强。如果能把他们收编,跟汉人百姓一样对待,不再以当兵从军为赋役,要用自己的双手劳动吃饭,那肯定是所有人都想选择农耕种地的,这不是几个部落头人可以左右。至于这些部落大人,我觉得到时候也可以安排一些官职,但尽量要把他们和自己原来的族人分开,避免他们继续接触的机会,然后让他们的子侄入太学和国子监学习,以为人质。” 刘穆之笑道:“你看,这些办法不用我提你都想好了,其实只要这些鲜卑人出了广固城,那就好办,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失了坚城和国家,也没有武器的鲜卑人,也没什么反抗的条件了。慕容兰一直想要胡汉和好,真正地成为一家人,让她的族人能永远在中原留下,我想,这应该是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她没有理由拒绝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不一定,这样做还是灭了燕国,还是让她祖先们建立的国家不复存在,以前她跟我也提过这事,以她的意思,更是希望保留族人作为整体,让慕容超自去帝号,给个燕王的封号,就象以前西朝时册封慕容部落那样。或者说,象曹操分南匈奴为五部,但仍然保留单于这个称号。” 刘穆之摇了摇头,叹道:“这样仍然是致乱的根源,不把部落分离,还保留着首领,那就会在乱世时再次作乱,这点有刘渊的先例在,慕容兰是明理之人,不应该不明白。再说了,燕王这个封号可以保留,继续给慕容超,作为他们一支祭祀祖先时的一个交代,但绝不可能继续给他们几十万鲜卑子民继续归附慕容超,继续认他为首领。入我大晋,他们的君主就不再是慕容超,而是大晋的皇帝司马氏,这点不能有任何的动摇,哪怕谈判时,也是要坚持的。” 刘裕笑了起来:“能这样的话,当然最好,其实,只要能拿下黑袍,不让他出来坏事,这个条件,我想无论是阿兰,还是慕容超,都可以接受。至于慕容超的处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第二千八百六十一章 慕容一族不可留=== 刘穆之想了想,说道:“慕容超毕竟是南燕的君主,现在北燕那里,慕容家已经完蛋了,给冯氏篡了国,连龙城老家也没了,慕容超是最后的一支慕容氏的帝王血脉,如果灭了他,那慕容氏燕国在这个世上从此就不复存在。对他的处置,要看你是不是还想留慕容氏这一支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若是慕容超主动投降,那我” 刘穆之冷笑道:“慕容垂也是主动投降秦王苻坚了,结果呢?你以为对慕容氏好,他们就会感念恩德了吗?寄奴啊,老实说,因为慕容兰的关系,这件事上我不方便多说些什么,但如果你是真的为了大晋,为了天下,那慕容氏一族,断不可留!” 刘裕沉默半晌,才缓缓地开口道:“自古杀降不祥,若是接受他们的投降,再处理掉慕容超,只怕天下人心不服,而且就算已经投降的鲜卑族人,也会人人自危,生出很多事端吧。”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自古以来,称了帝的人,都不能多留,尝到了这个甜头的,很难会忘掉,就象慕容垂,苻坚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但他仍然要复国,就算是慕容兰,以前跟你我接触的时候,那一颗永远也不放弃的复仇之心,那颗无论如何也要对得起慕容氏祖先的复国之心,也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吧。” 刘裕咬了咬牙:“我可以让阿兰去监视和控制慕容氏的族人,就象前面我设想的那样,给他们五千军户的名额,不象别的部落一样拆散,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多去征伐,在战场上把他们消耗掉。” 刘穆之摇了摇头:“可那要是他们打了胜仗呢,要是他们抢到了人口,女子,能生出更多后代呢?曹操当年也想用战争来消耗匈奴五部的人口,但结果是这些匈奴人越打越多,越生越多,最后尾大不掉。何况慕容氏不同于别的家族,无论族中男子的能力高低,那种想要篡权夺位之心,几乎是人人皆有,这点几乎是这个家族最大的特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教育,会让他们变成这样,有如此的族风家风。我的建议,这个慕容氏家族,断不可留!” 刘裕沉声道:“不行,我不能这样去消灭阿兰已经投降了的族人,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我都过不了我良心的这关。” 刘穆之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寄奴,你必须要冷静,不能为私人的感情来左右军国大事,只要慕容氏部落还剩下一个男丁,就会把这种叛乱自立的风险永远地遗传下去,慕容兰只是要保护她的鲜卑族人,可没说一定要保护慕容氏的人,如果是慕容超,或者是其他的慕容氏宗室存心不良,想要再起叛乱,那我们按国法处置他们,想必慕容兰也没话可说了吧。” 刘裕的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刘穆之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寄奴,你之前责怪我有很多事情不向你汇报,我刚才就说过,有些是为了你好,一些脏事,恶事,会遭报应的事,你最好不要碰。这个世上有黑就有白,有善就有恶,有时候治国理政,掌千万人的生死,不能只靠理想和道德,一些阴暗邪恶的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慕容氏用上百年的经历证明了这是一个不可能安份守已的家族,是一个对国家有巨大威胁的部落,你如果真的想要天下世代安宁,那有些事情,不得不做,这些事情你不必多管,我来处理便是。” 刘裕咬了咬牙:“你是想栽赃陷害慕容超,或者是派人引诱他继续谋反,好抓到把柄杀了他全族?” 刘穆之摇了摇头:“我知道,这跟你的原则不符合,你断然不会同意,我也不会这样做,不过,你觉得以慕容氏的性格,最后真要到了分离部落,让他们成为光杆首领,全部迁到建康城居住的那一天,他们会老实从命吗?如果真的把慕容氏的分支旁流,赐姓汉姓,不再姓慕容,再迁到大晋的各地,慕容超还能无动于衷吗?” 刘裕的神色稍缓:“你是要打掉慕容超所有的势力,逼他谋反起事?” 刘穆之冷笑道:“他们若是真的忠诚,那无论情况如何变化,无论什么人来诱惑,都会坚持臣节的,但反过来,要是心中有反意,那只要稍加外界的条件变化,那一定会自己跳出来,到这时候,以国法处置,就怪不得违背承诺了吧。就算是慕容兰,也不会有话说!” 刘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摇着头:“我答应过阿兰,会找一个让她的族人,让所有鲜卑人都能和平地留下,在中原大地落地生根的办法,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那就要看他们是不是能通过这个忠诚的测试了,我们不必主动害他们,引诱他们叛乱,只需要看他们是不是能抵抗诱惑。但以我对慕容氏的了解,他们是不会忍受住的,到了那天,就是我们永除后患的最好办法。这事如果慕容兰要怪,就让她来找我报仇好了,我接着便是!” 刘裕咬了咬牙:“此事我不会让你为我承担风险,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也是我来承受这一切,胖子,答应我,要是真的做这事,一定要做到铁证如山,万万不能有任何诬陷或者是主动陷害!” 刘穆之微微一笑:“慕容兰也是最优秀的情报探子,在这方面,没有人可以瞒过她的眼睛,如果她能劝得慕容氏的众人从此扔掉野心,安分守已,那自然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燕王的位置是可以世袭罔替的,但其他诸人,就只有爵位代降,慢慢地变成大晋的普通百姓,如果他们忠诚,就要接受这样的安排,如果因此而叛乱,那就休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刘裕叹了口气:“此事,等我们到了广固后看情况再议,还不知道他们是战是降呢。最后一个问题,黑袍和天道盟,如何应对?” ===第二千八百六十二章 昔日兄弟心相远=== 刘穆之笑了起来:“你终于说到这件事了啊,放在最后说,显然你是把他们看成了最大的敌人和威胁,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刘裕沉声道:“现在看来,黑袍是多年来很多大阴谋的主使,也是我们以前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的答案。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应该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虽然他自己一直说天道盟没几个人,规模和范围比黑手党要小很多,但他能控制北方诸胡国家的军队,就注定了不可能是一个人,至少,也是要有一整套的情报组织。” “现在黑袍到了广固,说明这南燕可能真的是他在北方最后能控制的胡虏国家了,甚至这个人,应该也和慕容氏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这点只有攻下广固,亲手捉住他时才能问个明白了,但与这个已经在明面上的黑袍相比,我其实更担心的,是他口中的那个南方同伙。” 刘穆之收起了笑容,沉重地点了点头:“我其实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尤其是他说以前刘牢之刘大帅就是给他诱惑拉下水的,这点是让我最担心的事,他最后能干掉黑手党,靠的是刘牢之的反水和桓玄的进京,这两个人都是在他的运作下,最后先后起兵叛国,也给天下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到现在大晋的元气还没有恢复过来。而我更害怕的,是当年的历史会不会重演。刘牢之和桓玄都是有一定的才能,却因为居于人下而心生怨恨,这时候给黑袍引诱的蛊惑,一步步地走向了堕落,难道这种事情,现在就没有了吗?” 刘裕的眉头紧锁:“你又想说希乐?”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啊寄奴,我真的不是想要挑拨你和刘毅的战友和兄弟之情,可实在是兹事体大。国家大事,绝不可以给私人的感情所左右,如果没有天道盟,没有黑袍这样的阴谋家,只是希乐个人的野心或者是想要跟你一较高下的心气,那没什么,最多只是控制在京八兄弟内的竞争罢了,他去结交世家,他拥兵镇守一方,他在朝中跟你意见相左,这些都好控制,只要你掌握了最高的权力,就随时可以压制他。而他也没什么办法,除非建立比你更高的功勋,在京八党中得到支持,才能在这种内部竞争中出头。” “可是如果黑袍引诱他,那就不一样了,不排除刘毅失去理智,甚至是给那种可怕的邪物,或者是药物所控制,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比如在后方直接兵变,宣布我们是叛军,扣留北伐将士的家属,比如勾结北魏或者后秦,联合出击消灭我们北伐军,这些事情都不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要为此作充分的准备!” 刘裕点了点头:“这就是我这回让毛德祖带孟怀玉回去的原因,希乐在京的时候,留了怀玉镇守豫州,而豫州是希乐的老本营,他的部下家属也多在此地,怀玉若回,那希乐又要防备后秦,只能出镇豫州,不过他应该不会离建康太远,以免失去对朝政的控制和掌握,去姑孰或者是历阳,应该是最可能的选择,如此一来,朝中事务,由孟昶和徐羡之掌握,加上有孟怀玉领兵镇守宫城,我觉得还是比较放心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孟家兄弟的忠诚不用怀疑,猛龙是忠烈男儿,怀玉也是智勇双全,忠诚可靠,有他们在后方,我放心。” 刘穆之脸上的肥肉跳了跳:“可是孟昶就绝对可靠吗?包括羡之,现在有时候也会反对你,因为他们的立场,跟你现在有了微妙的区别,难道你从来没有感觉到吗?” 刘裕的眉头一皱:“孟彦达和羡之是我们多年的朋友和兄弟,虽然武有所不同,但总不能说不是一路人了吧,胖子你也不是武夫,难道跟我不是一路人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是武人,但起码是你幕府里的吧,起码是一直为你效力的吧,可是孟昶从开始就是跟着刘毅,后面地位提高,甚至跟刘毅也开始保持距离,走的是从丹阳尹到左仆射这种宰相的路线,一如当年的谢安,曾经依附于桓温,后来却又独立于桓温。甚至成为了桓温的死对头。” “至于徐羡之,他跟你的理念并不一样,你应该也知道,他是坚决站在世家高门这一边的,寄奴,你我都是底层士人家族,我们的父祖辈不过是郡县级别的官员,说难听点可能都只是个吏,但他徐羡之的祖父可是官至左将军的高级官员,自幼跟我们出身就不一样,若不是以前天师道卢悚作乱,徐家受了牵连,我们儿时连跟他一起玩的资格恐怕都没有。” “起事成功之后,徐羡之就去了琅玡王那里当了长史,寄奴,不要嫌我说话难听,我是搞情报的,情报的特点,就是要怀疑一切,羡之也是搞情报出身,但他的情报组织,几乎从来不与我进行分享,换言之,他现在听到到的事,并不为你所用。” 刘裕摇了摇头:“现在他是琅玡王的人,不向我汇报不是很正常的吗?不然岂不成了我派他去监视琅玡王?” 刘穆之反问道:“那妙音还是皇后呢,难道她会对你隐瞒司马德宗的任何动向?她可是为谢家服务,但基本上也跟我知无不言,可是羡之却是对司马氏的事情守口如瓶,你真的觉得这样也没问题?” 刘裕的心中一凛,想到了在刘怀肃死时,跟徐羡之有过的激烈的理念冲突,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久久,才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孟昶和羡之会给黑袍和天道盟所引诱,成为我们的对手,他们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哪怕真的跟这些邪魔联手,也只是给他们控制,绝不可能比现在强,我并不是要处处压他们一头的敌人,如果他们做的好,那朝中大权,就是他们的。”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啊寄奴,你还是没明白啊,他们真正不服的从来不是你,而是我啊。” ===第二千八百六十三章 清谈只为弄玄虚=== 刘裕有些惊讶:“嫉妒你?为何?你的能力天下人都知道,而你对我的忠诚也是人尽皆知,他们虽然也是跟我一起起事的老弟兄,但跟你还是有些距离的,他们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点吧。” 刘穆之微微一笑:“可是刘毅也明知不如你,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如你,为何也是一直对你不服气,总想争个高下呢?人的野心和,从来不完全是跟能力有关的,尤其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再无能的人,也总有些长处会超过别人,更何况走到我们这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就一定事事不如你我吗?” “好比刘毅,他军才不如你,但是论清谈论玄,吟诗作赋,就比你要强得多。又或者是羡之,他的政务才能上,情报能力上都要比我稍差一些,但差得不多,可是出身却要比我高很多,至少以琅玡王的眼光,不太可能接受我这样底层的士人做他的长史,却会看重羡之的家世。又好比孟昶,别的不说,就说发现和提拔人才的眼光,我就不如他,所以他们觉得有超过我的地方,只是因为你跟我的关系好才重用我,对此不服气,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跟了我,现在只是一个车骑将军长史而已,而孟昶已经官至尚书仆射,而羡之也是琅玡王府长史兼礼部尚书,官职上都比你高,权力上也不能说比你小到哪里,至少你现在只能帮我处理这北伐军务,而他们在后方处理朝政可是有实权在手的,按说是你在我这里受了委屈,没有达到你应该拿到的权势才是,为何他们反而不满了呢?” 刘穆之笑道:“寄奴啊寄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大权独揽,不是皇帝胜似皇帝,而他们的权力,你随时可以收回,只有跟在你身边,得到你的充分信任,那这个地位,远比什么宰相要高,别说现在只是尚书右仆射,就是以前的王谧,都官至尚书令了,不还是只能奉你的意志行事吗?而你的意志,变成政令和公,不都是出于我手?在他们看来,我才是真正掌握了朝堂之上最高权力的那个人啊。” 刘裕叹了口气:“他们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了。我就是让他们跟你的位置互换,也许羡之还愿意,但孟昶是肯定不想不当宰相的,他倒是对于权势官位非常热衷,反桓玄也只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官位,你这样一说,我还真的有点担心了呢。但是我跟孟彦达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共过患难,同过生死,要说他站在黑袍和天道盟那边,跟我们成为生死对手,我还是不太相信啊。” 刘穆之点了点头:“我也不希望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但是我担心的,是孟昶和徐羡之都是跟世家高门交好的,本质上,跟你和你的京八兄弟还不一样,他们毕竟是人,士人,以后也不想一直从军跟着军汉们在一起打打杀杀,世家高门,那些才是他们的同类。” 刘裕一动不动地盯着刘穆之:“那你呢,胖子,你的同类是谁,是我们这些浑身上下都是汗臭味和血腥味的军汉,还是那些焚香抚琴,手持尘尾的世家贵族呢?”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一向不喜欢把武这样对立起来,不是说臭哄哄的在一起喝酒讲武就是高人一等的真汉子,也不是只会抚琴弄弦高谈阔论的世家子弟就是人上人,无论武,都首先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那就是安邦定国。国家需要武人们流血杀敌,保家卫国,也同样需要人们治国理政,劝课农桑。没有官,那武夫们的粮草和装备从何而来?没有将士,那谁来保家卫国,让官吏百姓们可以安定生活呢?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武夫们有了化,有了功劳和爵位,一样可以出将入相,变成官员治国,而有战事之时,官们也可以从军报国,杀贼立功。并不是天然冲突啊。” 刘裕笑了起来:“也许我的提法不太准确,我是想说,你刚才说的那种世家高门,那种孟昶和徐羡之们的自己同类,和我这个武人首领之间,你是倾向哪边呢?” 刘穆之看着刘裕,平静地说道:“难道现在的你,不已经要成为世家高门的首领,或者说成为新的大世家了吗?”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此言何意?我怎么就成了大世家了?” 刘穆之正色道:“这个世上,只要有权力,只要有高下,就一定会有世家,一定会有高门,这是不可避免的事。那些大晋的世家,不是因为他们有化而显得高贵,而是因为他们百年来一直掌握着权力。可以决定天下人的祸福甚至是生死,而那些清谈论玄,高雅风度,不过是因为他们在掌握了权力之后,刻意作出的一副风度而已,目的是要证明他们高人一等,不食人间烟火,甚至和普通的民众与士人都不是同样的人类一样,以此作为他们可以世代占有权力的一种依据,寄奴啊,这就跟历代君王都要说自己是天子一个道理,他们世家高门,成不了天子,但也可以把自己打扮成神仙,这种话说得多了,连自己也相信,这就成了上品高门,世家天下的由来!” 刘裕冷笑道:“对于不知世事的无知小民,也许还真能给他们骗过去,只可惜,我们见惯了这些套路,知道他们跟我们一样是人,甚至比普通人更贪婪,更愚蠢,现在,就是要改变这个世道,让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取代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却又贪恋权力甚至为祸天下的寄生虫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然后,这些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就成了新的世家,没错,寄奴,我说的就是你,还有你带着一起打天下的京八兄弟!” ===第二千八百六十四章 爵位代降意难平=== 刘裕的眉头一挑,沉声道:“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那些世家高门,我在夺取大权的第一天就开过京八兄弟的大会,明确了我们的制度,有功得爵,以爵为官,但这个爵位不是世袭罔替的,我们不会搞世家高门那种察举制,更不会恢复以前的什么九品中正制度,我们吃够了以前给人骑在头上,靠着家世和出身欺负的苦,就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制度继续!” 刘穆之叹了口气:“我相信你是这样想的,但你能保证所有的兄弟们也这样想吗?要知道,绝大多数人不是反对不公平,不平等,而是因为他们在不公平的制度下是属于给欺负的那一方,但要是能在不公平的制度下变成欺负人的那一方,那就会恨不得这个不公平的制度千秋万代,自己子孙永远占这个便宜啊。当年的那些世家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出身微末,靠着本事建功立业和出头,最后掌了大权后成了新的欺负人的人,所谓王朝更替,江山易主,不就是一次次地重复这样的轮回吗?” 刘裕咬了咬牙:“没错,因为人性本贪,都想着自己得好处占便宜,所以,我们只能用一个相对公平的制度,来制约这种人性的贪婪,我们当初在京八兄弟和朝廷法度中约定,爵位必须代降,京八三巨头也要五年一轮替,而巨头的人选要由全体京八兄弟们公推,不就是为了防止这种大权独揽,甚至子孙世袭,变成新的世家贵族的情况出现吗?当时众兄弟和朝中的官员们也都答应了,现在这是大晋的国法。” 刘穆之微微一笑:“这是只有你这个高尚的大哥才坚守的国法,当初兄弟们答应,是因为他们当时没有尝过权力的好处,甚至没有几个人真正地享受过富贵,现在几年下来了,他们都成了拥兵的将军或者是州县的官员,至不济,也能拿个爵位回去当个富家翁,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比起以前那种穷困潦倒,要用命去拼富贵的日子,可谓天壤之别。你当他们还会跟以前建义时一样,一时冲动,认你这个大哥,就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让子孙也不能享受到富贵吗?” 刘裕沉声道:“关于这点,我早就跟众位兄弟们解释过很多次,我们要打翻这个不公的世道,不是让自己变成下一个不公的世道,如果让人无路可走,那最后人家只会让你的子孙无路可走,会有象我们今天这样起于贫寒微末的人那样,把我们后世的子孙象今天的世家高门一样推翻,要想长久得到富贵和尊敬,只有让别人有出头的机会,有一个公平的制度,我们拥有权力,有爵位,这就决定了我们的子孙有比别人更多的机会,要是守不住,那也是儿孙无能,不是我们对不起他们!”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说得很好,当时大家也都接受了,但享久了富贵,还会认同吗?要是一想到自己这辈子奋斗所得的爵位,田产,财富,奴仆,到了儿子手上就要降一级爵,缩水一半,那有几个人受得了?寄奴啊,你是高尚,你是一片公心,但不代表人人如你这样。或者说,能跟你这样的,少之又少!” 刘裕沉声道:“那就自己靠本事去挣爵位啊,老爹还在的时候会给儿孙足够的机会,无论是从军的名额还是做官的人脉,都远远要比普通人强吧,这回我们出征南燕,不就是有很多老弟兄带着自己的子侄从军参战了吗?不就是想着再立新功,保住儿孙的爵位,甚至挣更多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不错,是有很多人带着子侄来了,但也有很多子侄战死了,别的不说,孙处的一个儿子和一个侄子,虞丘进的两个侄子,猛龙本人,诸葛黎民的两个儿子,沈家的十几个后辈子侄,都壮烈牺牲了。兵凶战危,上战场本就是高风险的事,如果有着在家呆着就能保有富贵的机会,又何苦这样赌上性命呢?” 刘裕冷冷地说道:“他们可以不来,不来的话,有的是人想来,富贵向来是险中求,难道我在战场上不是命悬一线?难道你和妙音不是也差点送命?要想求富贵,又不肯冒风险,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些大道理,是很难战胜人的私欲的,你要维护你的公心,和那种人人平等的理想,就得压制兄弟们升官发财的,前面你的禁止掳掠广固,不就已经是在跟他们对着来吗?以后这样的冲突只怕会越来越多,而我担心的是,我们的对手,可能会反其道而行之,在这点上想办法挑拨京八兄弟们的私欲,让他们变成那种新的世家高门,一旦拥有了权力,就不会再想失去,人性,本就是自私的啊!” 刘裕咬了咬牙:“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很多人,哪怕是生死兄弟,也禁受不住这样的诱惑,但这个头,我万万不能开,我现在能做到的,只是通过北伐,灭胡,收复失地,在战争中得到更多的利益,不仅是功劳和爵位,也会有新占的土地,可以让跟我北伐的兄弟们,不仅得功,也得到很多钱,难道这回的三十倍军饷,还不是巨大的利益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但这种战争和扩张,总有停止的一天,就算你成功地驱逐了胡虏,收复了整个中原,恢复了秦汉魏晋时的领域,到了那天,你又如何满足京八兄弟们呢?无仗可打,只能看着爵位慢慢下降,子孙们沦为普通百姓,这换了谁也接受不了吧。” 刘裕看着刘穆之,平静地说道:“那以你的看法,有什么可以解决这种矛盾的呢。” 刘穆之摇了摇头:“我就是想不到解决之法,所以才最担心这个,寄奴啊,如果你也无法解决,可能这个政策,以后要作出调整了。” 刘裕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个想法,就是立大功者,可以授开国爵,只荫一子,不得转封,这个爵位只授几十人,绝不滥封,你看如何?” ===第二千八百六十五章 殷周五爵变二十=== 刘穆之有些意外,转而说道:“这个开国爵,你研究过吗?大晋开国时就有授开国爵的先例了。可不是你的发明。” 刘裕微微一笑:“我为了这个,专门研究了白虎通义呢,对于古往今来的爵位的形成,沿袭和变化过程,了如指掌,对于封建,开国,五等这些爵位的意义和由来,利弊也非常清楚,所以,我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有了这个成形的想法,而你,是第一个听到我这些想法的人。” 刘穆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那我很乐意第一个听到你的这些想法,寄奴,你说吧。” 刘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爵位的由来,可以溯及上古夏商周三代,自从夏启废除了古代的禅让制,变成自己的儿子继承,开创了中华历史上第一个王朝后,这封建诸候,就开始出现了,夏商周严格来说,都是披着王朝外衣的部落联盟,自殷商开始,商王把忠于他的各个诸候部落的首领,封为方伯,有公,候,伯子男这三等,根据其部落的大小和封地的不同,授予这三等不同的爵,是为殷爵。” “而周朝灭商自立后,也沿用了商朝的制度,这时候华夏大地上的诸候部落从上古时的游牧行国,渐渐地转为农耕定居,其领地和地盘也渐渐地固定,所以在殷爵的三等基础之上,变成了五等周爵,就是我们所熟知的公,候,伯,子,男这五等。而根据爵位的不同,给予的领地面积也不同。男爵之下,即不是具有诸候的身份,只能作附庸。” “从西周到东周,八百年的时间,天下的诸候在无休止地征战,杀伐,而周王室作为天子,无力禁止诸候间的相攻,王权不振,就如同草原上的胡虏汗国一样,不停地兼并和厮杀,这样的时间持续了整整八百年,直到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废除了原来的封建诸候制度,改为中央集权的郡县大一统制度,才算是起了彻底的变化。” 刘穆之点了点头:“说得很好,无论是夏还是商还是周,开国的天子以为把自己的兄弟子侄们分封到各个地方成为诸候,这天下就永远是他一家一姓的,殊不知分家出去等于就是自立,即使是同姓,几代人之后也如同陌路之人,诸姬相攻,反而是让外姓的诸候们占了便宜,不得不说,这套实封外地的做法,等于就是这些分封出去的地方跟天子没了关系,这些地方的人民只听令于自己的诸候主君,而不知天子为何物,八百年的战乱,就是这样而产生的。” 刘裕正色道:“所以秦国看到了这些周朝分封的悲剧结果,就大力地抑制宗室,不搞这种五等爵实封,而是发明出了二十等爵的机制。从第一级的公士到第八级的公乘,是为民爵,以战场的杀敌立功或者是平时的耕作交税为判定的依据,这是所有的庶民甚至是奴隶都能通过自己的奋斗而得到的爵位,升爵之后,地位有所提高,交税的数量都会根据爵位不同而减免,分到的土地的数量也会随着爵位的增加而增多。甚至在从军时吃饭的伙食标准也不一样。这是对普通百姓的巨大刺激,让他们可以通过这些民爵,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可是这些民爵,是死后身除,不能传子传孙。所以说从这个意义上讲,庶民还是庶民,跟士人阶层仍然是判若云泥,这个距离,就是第八级的公乘和第九级的五大夫的区别,到了第九级,就是士爵,是正式的士人身份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不错,士人往往是诸候的子孙,按周礼,爵位只能由嫡子继承,那其他非嫡长子,就只能成为公子,公孙们,一代降一级,最后降为普通的士人,但即使是士人,身份也远远高于平民百姓,不仅是从接受的教育上有区别,你说的这个爵位之上,也是反映了区别。二十等爵的制度下,第九级开始的五大夫,就是士人了,而第八级的,只是民爵,死后就回收的,子孙无法享受好处。”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可是这士爵,也是有高下之分,第九级的五大夫,到第十八级的大庶长,虽然是士爵,但是代降的,如果这一辈子不立功保爵,那下一代要降几级,降着降着,就会成为五大夫这个最低的九等士爵了,虽然比民爵还是要强些,但士人身份,也是随时可以失去的,一旦有了罪给再降一级,那就彻底混成老农民了。”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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