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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的话,我也不可能全盘相信,还是要经过检验和核实。不过,我有预感,陶渊明一定和你,还有你的天道盟,脱不了干系!” 黑袍微微一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陶渊明是以前王珣的手下,后来转投了桓玄,他是黑手党的人,却及时抽身离开了黑手党,现在的他,并不是神盟中人。”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他最早是黑手党中的白虎王珣的手下?” 黑袍点了点头:“不错,白虎在黑手党四大镇守中,一向实力最弱,因为当年桓温脱离黑手党时,带走了几乎所有白虎一系的存粮和军械,还有藏宝,这让桓温之后的历代白虎都成了空架子,豫州刺史袁真,曾经短暂地接掌过白虎一职,但他在桓温北伐时暗中破坏,故意不打通石门水道,致使前方的桓温缺粮兵败,一如谢玄北伐的那次。只是此事虽然是朱雀,玄武,白虎这三大镇守共同主使,但具体操作是白虎袁真进行,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盘算,打算黑了桓温后,趁势把荆州也取过来,恢复白虎的实力。” 刘裕沉声道:“这就是桓温后来一定要杀了袁真的原因吗?” 黑袍笑道:“正是,桓温是有仇必报之人,而且当时拉着青龙郗超一起北伐,本以为黑手党就算对他下手,也不至于害了郗超,但白虎的做法,还是让他始料未及,所以桓温一定要先灭袁真,再提兵进京,向其他两大镇守示威施压,只是他灭袁真的过程中,也损耗不小,而朱雀和玄武并没有阻止他报仇,最后经过多方妥协,桓温还是放弃帝王之梦,退守荆州。而这白虎一职,也落到了王珣的手中。”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桓温知道王珣就是白虎吗?” 黑袍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因为他已经不再是黑手党中人了,郗超后来也因为被慕容垂俘虏,而心生叛离桓温的想法,也没告诉他白虎的继任是谁,只含混地说白虎暂时空缺,桓温死后,王珣没有任何本钱再去争夺豫州和荆州,他长期在京中任职,所以,得以联络各大世家高门,但玄武谢安有了独大之心,趁机对王珣多加打压,甚至逼王珣休了自己的两个女儿,改嫁给王献之的子侄。这就是玄武想要联姻拉拢朱雀一系,在黑手党内立于不败之地。” 王妙音沉声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娘嫁给我爹,也同样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黑袍微微一笑:“是的,谢安老谋深算,几十年前就如此布置了,他就是认准了白虎实力不足,青龙特立独行,自己只要拉拢朱雀,便可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黑手党内一家独大,当时他并不知道有我们的存在,但隐约感觉到还有其他厉害的势力,只是他一直把眼睛放在了郗超和王珣的身上,对他们是多加打压,严防死守,不让他们掌握真正的权力,更不用说拥有军队。” “在这种情况下,王珣是找不到合适的助力,京中的高门世家非常势力,看他王家不行就投向更有前途的王凝之和谢安两家,王珣给逼得只有自己去亲自探寻人才,而陶渊明,就是他的意外发现。”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黑袍,你这是在编故事吗?陶渊明的履历我可是查了无数次了,哪有你说的这样投入王珣的幕府中过?他只在荆州和江州当过一些祭酒,博士,教谕之类的职务,可没入过王珣的幕府。”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怎么可能就这样明着进王珣的幕府呢,那不是不打自招?王珣当年非常隐忍,找了几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助力成为帮手,一个是陶渊明,一个是殷仲堪,还有一个,是刚从雍州南下到荆州之地的杨佺期。陶和殷都是儒门学士,两家都曾经有辉煌的祖辈,但这一代早就没落,所以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而杨佺期则给视为寒门武夫,和刘牢之差不多,也为建康世家所轻视,但这三个人都很有能力和本事,有了王珣暗中的一些支持,就在十年后的荆州,掀起了风浪!” 刘裕咬了咬牙:“这么说来,陶渊明一直是王珣的手下?但他为什么在殷仲堪当了刺史之后,还名声不显呢?” 黑袍冷笑道:“因为殷仲堪喜欢争名夺利,追求现实的权势,沉不住气,他殷家虽然没落,但也不至于让殷仲堪过苦日子,可陶渊明不一样,他是真正的乡野出身,尝尽人间疾苦,所以特别能隐忍,也知道祸福相倚的道理。凡事退居幕后,而且,他也一直在观察着,时刻准备选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 ===第二千七百六十五章 十问黑袍多年疑(十一)=== 刘穆之沉声道:“这条最有利的路,恐怕就是投到你的手下吧。”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不,他们当时是王珣的人,我不想冒着暴露天道盟的风险去接触陶渊明,而且当时我也在观察此人的所做所为,一开始我并没有对他太在意,更多地是重视殷仲堪,直到我发现,陶渊明居然可以在关键时候背叛殷仲堪,转向桓玄,这才让我惊叹,此人隐忍之强,城府之深。” 王妙音的眉头一皱:“陶渊明曾经也来找过我,是让殷仲在桓玄快要失败时把我救走,这么说来,之前他对殷仲堪就是这样做的了?” 黑袍点了点头:“不错,因为他们都是白虎的弟子,所以殷仲堪没有怀疑陶渊明,当时陶渊明骗殷仲堪说是他的老家族人还有存粮,在荆州遭遇水灾时发放存粮,是争取人心之举,只要人心站在殷刺史这边,那桓玄的根基才可能给动摇,殷仲堪信以为真,在本身粮食不足的情况下发放了这些军粮给百姓,导致桓玄杀过来时,无粮可用,这才是他败亡的第一个原因。”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是我记得后来是杨佺期来救了他啊,最后也是因为无粮而战败,他为什么不放弃荆州,去投奔杨佺期呢?雍州可是有粮草的。” 黑袍笑道:“还不是因为陶渊明一去不回,让殷仲堪失去了对人的信任吗?他的部下家属都在荆州,要是北上去雍州,只怕路上这些人就会全部溃散,甚至绑了他去投献桓玄。因为,殷仲堪当时可是和杨佺期联手暗杀了王珣,这才夺得了白虎镇守之位,他也害怕杨佺期给自己也来这么一手,甚至怕陶渊明在半路要他的命。于是,就骗杨佺期南下,说是陶渊明回部落里调集军粮了,只等他的精兵一到,就可大破桓玄。信以为真的杨佺期果然带着精兵急行军南下会合,只是这一回,他是和殷仲堪一起上路了。”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那陶渊明是早早地就投靠了桓玄?” 黑袍摇了摇头:“没有,他没有跟桓玄建立联系的通道,殷,杨毕竟是位高权重,地位崇高之人,想结识桓玄很容易,可是他陶渊明不过一个教谕,要求见桓玄都不是容易的事,所以,他是走了另一条路,通过卞范之的关系,才投到桓玄的门下。” 刘裕有些意外:“卞范之?他不是桓玄的首席谋士吗,怎么会跟陶渊明认识?” 黑袍微微一笑:“因为卞范之曾经受了桓玄的任务,为桓玄在荆州奔走,寻访人才,联系旧部,在这个过程中他认识了陶渊明,但这个时候也只是泛泛之交而已,后来陶渊明从殷仲堪那里跑了出来,直接就去桓玄军中见了卞范之,当时从殷仲堪那里转投桓玄的人其实不少,但只有陶渊明是带来了殷军缺粮的情报,一下子引起了桓玄的重视,亲自来见。” “本来桓玄不知道殷军缺粮,又听说杨佺期千里来援,气势汹汹,是有点害怕的,都准备暂时退兵修好了,但是陶渊明却打保票殷军已经断粮,只要守住数日,就可大胜。桓玄将信将疑了一回,卞范之又靠着他的探子在两天后证明了陶渊明的说法,桓玄这才下定决心,诱杨佺期深入,再坚守不战,最后一举破之。从此,殷,杨被灭,陶渊明也成了桓玄的心腹之一,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可不止是个名满天下的人,名士,其谋略与军政才能,更在其才之上。” 刘穆之突然说道:“后来这陶渊明一直跟在桓玄的幕府之中,他一直就没有别的举动了吗?桓玄登基前后的那些事情,他有没有参与?我们建义之时,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黑袍平静地说道:“陶渊明自从献计干掉了殷,杨之后,本想飞黄腾达成为桓玄的核心谋士,却不曾想反而引起了卞范之的警惕,因为卞范之发现陶公的城府,能力甚至在他之上,自己有可能是引狼入室了,于是开始向桓玄暗中进言,不可重用陶渊明,也不可放之归荆州,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监视之下。桓玄进京之后,本不想这么快篡位,但是卞范之等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极力劝进,陶渊明却是几次进言劝桓玄三思,反而惹得桓玄不高兴,将之疏远一边。” “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陶渊明也看出桓玄绝非明主,其权势也不能长久,就开始再次找后路了,老实说,此人的一系列手法,我看在眼中都会惊叹不已,如果不是你身边有了刘穆之,恐怕他早就会来接触你了,刘裕。” 刘裕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因为他给卞范之坑得怕了,不敢再去冒主公的手下已经有核心谋士的这种风险了?” 黑袍点了点头:“正是,以刘穆之的能力和跟你的关系,他是不可能有成为首席谋士的那天的,所以,他把目标放在了刘毅的身上,而建立他和刘毅联系的那个引见人,就是刘婷云!” 刘裕的脸色一变:“你意思是,我们建义成功的那个晚上,陶渊明跑去见刘婷云,说服她交出桓升,这不是桓玄的意思,而是他自己的计划?” 黑袍微微一笑:“桓玄要的是世子桓升,但是陶渊明却借此跟刘婷云分析了时局,告诉她桓玄必败,想要活命得另找刘毅,所以刘婷云没有跟着桓玄一起逃亡,而是留在了宫中,等来了刘毅,再以能为刘毅拉拢建康城中的世家高门为条件,让刘毅收她做了自己的夫人,陶渊明卖了刘婷云这么一个天大的人情,后来在湓口之战时又帮助刘婷云救回了琅玡王妃,刘婷云投桃报李,介绍陶渊明与刘毅认识,从此,陶渊明就成了刘毅秘密的部下,那些一直针对你的举动和流言,现在你应该知道是怎么来的了吧。” ===第二千七百六十六章 拷问人心何所欲=== 刘裕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想着黑袍说的每一句话,从骨子里,他不愿意相信是刘毅指使的陶渊明做下的这一切,但从理智上,似乎又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除非,陶渊明是黑袍本人的部下,但若是如此,他又为何要把陶渊明复杂的另一面点出来,并指明是刘毅的指使呢? 想到这里,刘裕沉声道:“黑袍,你这是要挑拨我和希乐之间的关系吗?陶渊明跟刘毅非亲非故,甚至刘婷云也并不算得上是刘毅多铁的关系,这等大事,他怎么会安排陶渊明这样的外人来做?” 黑袍微微一笑:“正是因为跟他非亲非故,没有关系,所以才好用啊,刘毅原来的身边都是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莽汉,后来结交了郗僧施,谢混这些世家子弟,又不可能当成下人去驱使,只有陶渊明这样的家伙,又有本事,又肯做黑活儿,又有个士人的虚名在外,真要是暴露了,还可以不承认他跟自己的关系,就算现在你去跟人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也没几个人会信你吧。” 刘裕咬了咬牙:“希乐跟我是公平竞争,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而且,陶渊明之前几次背叛旧主,他难道就会对陶渊明这么放心吗?”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陶渊明以前的背叛是在看出自己的主人没有本事,即将失败时才转换门庭的,至于现在的刘毅,风头正劲,还看不出这个可能。而且,刘毅身边没有顶尖的谋士,陶渊明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两边是互相成就,都离不开对方,你没有任何证据,也没办法拿陶渊明做什么。不然,落得个嫉妒贤能,打击报复的名声,以后恐怕就没有人才来投奔你了。”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好精明的算计,这么说来,当年出使后秦之后,陶渊明借口寄奴要在江北土断,打着为那些给强制迁移的人请命的旗号,公开退出寄奴的军府,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他得罪过寄奴,以后对他的处置都是出于打击报复而不是公心?”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如何用名气作为自己的保护伞,其实这个本事,自古很多人都有,象竹林七贤这些人,故意表现得狂放不羁,不与君王合作,就是为了有这个名声,君王如果强行对他们加以管制,处理,就会落得个不敬贤爱才,打击报复之名,象曹操和司马炎,都是一代大帝,不也是落得个刑名暴君之名吗?” 刘裕冷笑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陶渊明先是公开得罪我,再是秘密投入希乐的手下,如此作为自保手段,他一直非议我的治国之道,然后派人四处散布,以阻碍我政令的通行,就是为了打击我的威望,让希乐有机会凌驾于我之上?” 黑袍微微一笑:“你自己最清楚你的这个兄弟是什么样的人啊,这不需要我来挑拨吧。” 王妙音的眉头一皱:“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陶渊明和刘婷云也是为了自保而唆使刘毅和刘裕对立,这跟加入你的组织为祸天下是两回事。比起刘婷云,我更觉得你才是危险人物。如果只能消灭一个的话,肯定是消灭你!” 黑袍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要是你们三位不加入神盟,那不如先消灭的好,只可惜这次我失手了,不过我想,以后会有机会的。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了?” 刘裕沉声道:“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上都清楚了,从你身上,我也没有什么想得到的了,不过,出于对这场情报交换的尊重,你还有最后一次提问的机会,问完之后,是战是和,是生是死,就交给上天决定吧。” 黑袍眼中的笑容渐渐地退散,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直刺刘裕:“我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对你刘裕的,你究竟想要什么,究竟要做什么?是要权力?功名?执念?” “你折腾了这么多,想要改变一切,打破一切,最后却是让那些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的草民翻身,他们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反而会让你和你最亲近的人反目成仇,包括你身边的这两位。” “你以为他们真的支持你的那个人人平等的理想世界吗?只怕到了你真要这么做的时候,也会跟他们和跟刘毅一样翻了脸吧。所以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今天也许是你我此生最后一次对话了,我想听听你的实话。之前的问题,你我的回答都是真真假假,但在这事上,我想你没必要再隐瞒或者欺骗我了吧。”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黑袍,沉声道:“你真的想知道吗?只是我觉得,恐怕以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怕是永远也无法理解我的想法。” 黑袍摇了摇头:“我会试着去理解,你可以表达你的想法,不管在我这里看来有多荒唐,我都会仔细地听。” 刘裕点了点头,沉声道:“好,那我就说说我平生的志向和所愿。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没了娘,因为家里太穷,父亲也不想要我,把我送到了别人家,但是我好心的姨母收留了我,把我抚养到了四岁,而我的后娘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在自己也有两个儿子,家境困难的情况下,还是接我回家,让我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可以说,我这一生,虽然命运悲惨,但也很幸运,碰到了两位伟大的母亲,她们教会了我这个世上不止是有那种冰冷的利益,还有人间的真情。” “至于我的父亲,我曾经长期地恨他,恨他从小就抛弃我,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把我送人,不是因为不要我,而是以他当时的家境,根本无法养活我,只有把我送到别家,还可能活下去,后来为了能接我回家,他没日没夜地辛苦劳作,为了这个家,为了老婆和三个孩子,他拼了命,身体也垮了,最后积累成疾,因病逝世,从他的身上,我知道了一个男人的担当和责任。” ===第二千七百六十七章 一抒平生宏愿志=== 黑袍的双眼中光芒闪闪,进入了倾听的状态,而刘穆之和王妙音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相识相处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刘裕直说自己的往事童年。 刘裕的眼中有泪光浮现,继续说道:“我爹是郡功曹,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在天高皇帝远的州郡里,也是个肥缺了,京口人不用交税,家家都有田产,如果巧借一些朝廷名目,给自己谋点好处,我们家何止于如此清贫艰难?但是我爹从来不会以职权给自己谋取私利,占乡邻的便宜,他从小一直教育外,做人有骨气,要讲义气,要有正气,那种昧了良心,本不该得的好处,我们老刘家的子孙,是万万不能要的。” 黑袍冷笑道:“是挺有原则的廉者,不过代价是自己把自己累死了,就这样你还觉得是好事?” 刘裕大声道:“人生一世,要的就是凡事无愧于心,这三气是我们老刘家的祖训,作为子孙,必须要坚持。我爹还告诉我,说我们刘家起于彭城,最后在两汉四百年都迁居关中,成就帝王霸业,可现在关中和中原都落入胡人之手,祖先的陵墓连同上千万的汉人同胞,都沦落在胡人之手,作为刘家子孙,不驱逐胡虏,收复中原,死后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我这辈子什么事都可以不做,就是不能不去北伐胡虏,这是刘家,也是每个京口家庭共同的使命。” 黑袍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连你们司马氏的皇帝都不在乎北方的旧土,要你们这些平民百姓操心什么?还真的是瞎操心。” 刘穆之沉声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这话吗?越是底层的民众,越是能感受到国破家亡的苦难,越是有一腔热血想要报效国家。黑袍,你以为只靠着高压手段和恩威并施,就能让人为你效命吗?哪怕这一战出动的二十多万燕军将士,恐怕也是为了国家,为了部族而战,而不是为了你黑袍吧。” 黑袍冷冷地说道:“国家,种族,部落,这些都不过是当权者想要底层草民效力而编造出来的口号和借口罢了,难道百姓在汉朝在晋朝就过得很好了?汉晋的世家豪强是些什么玩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在我们草原帝王的统治下,难道就不如在汉朝时过得好吗?” 刘裕微微一笑:“这百年来北方百姓就没有真正地安生过,因为你们胡人君主的野心,不停地征战,相反南边的大晋就算再怎么样,起码大规模内战前,也有个基本的安稳。而且,我们中原华夏有古老的历史和悠久的传统,所谓衣冠礼仪,不是你们胡人可以玷污的,大家保的不是大晋的司马氏皇帝,而是我们这个族群延续数千年的传统,其首要的一条,就是忠孝。如果谁都可以跟胡人一样以力称雄,人人都想夺那九五之位,就会攻杀不断,战争永不休止,最后苦的还是天下苍生。这一次我来,就是要灭燕,灭掉慕容氏这个内乱不断,祸乱天下的家族政权,让青州的百姓,重沐华夏之光。” 黑袍勾了勾嘴角:“忠孝本就是人间的君王为了要子民们臣服自己而编出来的谎言,天生万物,各有灵性和命运,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与其说臣服君王,不如入我天道盟,起码我有这个自信,神盟做的,会比这些帝王做的更好。” 刘裕哈哈一笑,摆着手:“臣服于你?就冲你这种视人命于草芥,让部下们随意地去送死,只为满足你的一已私欲,再烂的国家也比你的这个邪恶教派要来的好。哪怕是暴君,也有天命五行,受命于天这些约束他,让他不敢倒行逆施,而你呢?恐怕所有人在你的治下,都会成为你的奴隶,再也不得自由,更不可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黑袍微微一笑:“我有办法能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也制订了一个周密而庞大的计划,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计划,刘裕,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可以合作,创造一个我们理想中的天国呢。” 刘裕冷冷地说道:“虽然说太阳快要下山了,但你最好还是别这么快做梦,我爹让我北伐,是因为我们整个京口都是从北方南下的流民,见多了北方在胡人治下的惨状,胡人君王们只追求权力,残暴好杀,不施仁义,所以不光是汉人,就是胡人自己,在北方也是水深火热。为了让胡人从军打仗,他们可以免了胡人的税赋,甚至允许他们去抢劫和掳掠汉人,我们汉人百姓,在北方大多数时候就是这样任人欺负的牛羊,作为同胞,难道我们不应该来解救他们吗?” 黑袍勾了勾嘴角:“你们晋朝的世家高门都不想这事,你有啥可操心的,再说北方如果不乱,他们的庄园里又怎么会有源源不断的南下北人作为补充?” 刘裕摇了摇头:“世家高门怎么想的我不管,我只说我们京口人,没有一家一户是不想着北伐中原,收复失地的。而我从小到大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每天就是练武习兵,为了将来的北伐作准备。你不是要问我的平生志向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自我加入北府军以前,那个京口刘大的志向,就是有朝一日,北伐建功,名垂青史,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是死而无憾。” 黑袍冷笑道:“还真是些头脑简单的愚夫,晋国只划出一郡之地,让你们不用交税,就让你们人人效力了。不过,若不是你们南下的流民家家都跟胡人有血仇,恐怕也不至此。怪不得桓温一直说京口酒可饮,兵可用,原来是这样练出来的啊。” 刘裕微微一笑:“你现在知道这个,太晚了,今天,你也见识到了北府军真正的实力,那是一种为了建功立业,收复故土的崇高使命所驱使出来的虎狼之师,而我,还有希乐,无忌他们,当初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加入了谢家组建的北府军!” ===第二千七百六十八章 流落草原谁之祸===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声音铿锵有力:“黑袍,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们这些人当年投身北府时,是多么地激动和自豪,我们想的不是荣华富贵,或者是建功立业,而是终于有机会可以上战场杀胡人了。京口虽然人人能战,家家有军械盔甲,但是没有朝廷组建军队的动员令,没有世家提供的大量军粮,也打不起这仗,淝水之战给了我们从军的选择,也给了我们争取荣誉,为先辈们报仇的机会,当时不止是我们京口人,几乎所有大晋的才力之士,都想从军报国。” 黑袍冷笑道:“每次都这样,不稀奇,然后打完了后就是全郡带孝,只是那次淝水之战时运气不错,苻坚不知兵,又给慕容垂和姚苌暗害,甚至军中还有不少朱序这样的内贼,才让他们侥幸得手,但你自己也清楚,如果是对上慕容垂,姚苌之类的本族精锐,你们仍然没有什么胜算,五桥泽之战就是最好的证明。” 刘裕冷冷地说道:“若不是青龙和朱雀他们的出卖,又怎么会有五桥泽之败?大晋历代的北伐不成功,不是因为我们汉人不是胡人对手,而是因为我们自己汉人的内斗,还有黑手党这样的一直在拖后腿甚至出卖,才会功亏一篑,至于我们汉人能不能在战场上胜利,你今天应该最有体会吧。” 黑袍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里面生出了一丝愤怒,继而感慨道:“也许就是因为我的大意和轻敌,才会有今天之败,从今天开始,我会重新评估你们汉人的战斗力,不过,刘裕,我不相信你会真的有这么天真,从军建功多年后,还是只想着什么驱逐胡虏,为汉人收复江山,你要是真的这么讨厌胡人,又为什么会和慕容兰在一起?” 刘裕叹了口气:“我在加入北府军之前,也跟所有京口人一样,因为没有见过胡人,所以以为他们都不过是些会走路,会说话的野兽,虎狼,只会杀人为乐,甚至还会把人当成食物,只有死的胡人,才是好的胡人,如果要我们选择的话,应该是通通杀光,一个不留。” “可当我认识慕容南,也就是慕容兰在我们这里的化名之后,我的看法却有了改变,她是我第一个认识的胡人,我开始不知道她是易容改扮,女扮男装,但从跟她的接触来看,却知道她和我们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虽然有不同的立场,但是也心中有正义和坚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把他当成跟我一样的同袍和朋友了,甚至,不希望在战场上见到他,因为我不想杀他。” 黑袍轻轻地“哦”了一声:“即使她在寿春背叛了你,害得你失败甚至差点被俘,你也不恨她吗?” 刘裕咬了咬牙:“我恨她,可是当她在我面前闭目等死的时候,我却下不了手。她说,她背叛我,利用我是因为她是慕容家的人,奉了她大哥的命,必须如此,但是对于我这个朋友,对于所有因她受伤害的寿春军民,她是愧疚的,愿意用一条命来偿还。就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让我心软了,没有杀她!” 黑袍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看了王妙音一眼:“从这时候开始,你知道了她是个女人了,从此,就开始从王姑娘身上移情别恋了?”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厉声道:“一派胡言!我当时跟妙音有婚约在身,而且早已经定情,又怎么会见色起意,移情别恋呢?一直到五桥泽的时候,我仍然心中只有妙音一人。” 王妙音淡然道:“黑袍,这些都是陈年故事了,而且刘裕也早就跟我说的很清楚当年的过往,我不会怪他,这些都只是命运的安排。你如果想要借机挑拨我和刘裕的关系,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我真要报仇,也是会冲着你,而不是别人。因为我现在很确定,毁我婚姻,逼我出家的表面上看是郗超甚至是我爹,但实际上,郗超也只是听命于你,甚至慕容兰,也只是执行你的命令去接近刘裕,甚至他们成就好事,也是你的安排!” 黑袍勾了勾嘴角:“这回你只说对了一半,放过刘裕,不是我的意愿,而是慕容兰自己的,本来按我的意思,是想杀了刘裕,以绝后患,这也是朱雀那次跟我合作的一个条件,他当时就说,你娘为了谢家以后能掌军,强行要把你许配给刘裕,这是对整个世家的侮辱,从长远看,他们王家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所以,他要我想个办法,让刘裕永远地消失。” “本来,杀了刘裕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慕容兰却是苦苦哀求,不仅求我,也求她大哥,甚至威胁如果我杀了刘裕,那慕容氏从此会结束和我的合作。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但当时连慕容垂都非常依赖慕容兰的情报,可以不跟我合作,却不能不要这个妹妹,所以,最后我只能给慕容垂这个面子,正好,他也需要一个人去草原上帮他监视拓跋珪,于是,就有了你和慕容兰接下来的草原之行,朱雀勉强可以接受这个安排,所以刘裕你算是逃得一命,还抱得美人归,要是你能一直留在草原上,对大家都是好事!”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是汉人,我的家人,兄弟,根基都在南方,总要回去的,你困得了我一时,困不了我一世。在草原上我受了拓跋珪的恩情,也要助他登位以回报。本来我还不必这么急着回去,但是青龙,朱雀和桓玄先后来这里,还想要我和慕容兰的命,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袍微微一笑:“那是黑手党内部的权力之争,这一次我可没插手。青龙想要从我手里抢夺拓跋珪,以为援手,这就动了我的底线,所以,我找来朱雀解决他。而朱雀看你跟拓跋珪成了阿干,害怕以后你跟刘琨一样,借草原之力争夺天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把你干掉。” ===第二千七百六十九章 历经沧桑初心变=== 刘裕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你意思是说,朱雀当时来杀我,是对我产生了警惕,怕我回晋国破获黑手党?” 黑袍冷冷地说道:“不错,朱雀虽然一时勉强接受你和慕容兰在草原,但是他始终也害怕当年邺城害了你的事情有一天被你所知,青龙当时已经生了叛出黑手党之心,而且长期在北方活动,他设局杀青龙之后,又想去慕容垂那里接手青龙的资源,跟他开始合作之事。只是,青龙没死,而且暗中和慕容垂取得了联系,将计就计,让朱雀和桓玄反杀你,作为合作的条件。”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这么说来,当年慕容麟带兵前来准备消灭拓跋珪,是朱雀和慕容垂约定的结果?” 黑袍冷笑道:“可怜朱雀,自以为是,却不知道自己早成了他人的棋子,青龙就是要借拓跋珪的手反过来报仇杀了他,而慕容垂也是想借他除掉你,从而可以让慕容垂彻底回来。这样可以把罪责全部推到朱雀的身上,让慕容兰恨死了黑手党,以后会助慕容垂和燕国全力灭晋报仇。” 刘裕哈哈一笑:“只是,你们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个莽夫武人,居然设下了圈套,拿下了朱雀,还跟慕容麟暗中达成了协议,让他退兵,你们这些阴谋家所有在北方的布置,全都落了空!” 黑袍微微一笑:“此事我是全程关注的,不得不承认,你做的几乎完美,只是,离了慕容兰的帮忙,你也做不到这些。打仗上你是无人能敌,但这些情报,阴谋之类的事,你当时还差点火候。” 刘裕点了点头:“我所有有关情报的技能,都是那几年在草原上和慕容兰练出来的,开始我也不想碰这些,但是我发现,如果完全不掌握这些,就会跟聋子和瞎子一样,任人摆布,兵法上也从来不否认用间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所以,后来我学起这些,得心应手。” 黑袍正色道:“可是,你打败朱雀之后,黑手党却是达成了前所未有的统一,把你作为头号敌人。而在草原上的这几年,历练了你,这时候的你,还会想着什么汉胡不两立,一定要北伐建功吗?” 刘裕摇了摇头:“我的想法也有了变化,我发现汉人并不是都是好人,胡人也并非都是十恶不赦的野兽,象黑手党这样的组织,比起苻坚这样的胡人来说,更是可恶,普通的百姓,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是要受这些吸血鬼们的压迫,而且是世世代代,不断轮回,这些窃居高位,又对民众毫无同情怜悯的人,才是世上最应该消灭的邪恶势力,我从草原回来之后,首要的目标,已经不是胡人,而是大晋内部的黑手党。” 刘穆之笑了起来:“难怪我说你怎么从草原回来后会变得有些不一样呢。原来,想法有变化了呀。其实想想也简单,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底层的百姓都是过得如牛马一样,生不如死,而上层的那些汉人世家和胡人大人们,则都能过上吸血吮脂的生活,从这点上看,两边是没什么区别的,都是有高低贵贱,士庶高寒之分。” 刘裕叹了口气:“这个道理,只有我到了草原上,看到那万千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胡人百姓才明白。他们受到的压迫和欺负,不比汉人百姓少,而那些胡人首领欺骗他们去发动战争,为自己冲锋陷阵时,也是给了他们那些一战改变命运的希望。要想从根本上改变胡人这种贪婪,好战的性格,还得让他们能正常通过劳作谋生才行。” 说到这里,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直指黑袍:“这就是你们这些胡人头子和野心家做的事,让胡人百姓活不下去,只能靠着抢劫和掳掠过活,然后带着他们去发动战争,抢掠汉人,让双方的仇恨越来越深,必欲置对方死地而后快。仇恨,就是这样积累下来了!” 黑袍微微一笑:“这可是你们汉人老祖宗发明的治国之道啊,那秦国的商鞅不是说过吗,但使民无余财,才能人人为国效死,这才是王者之民啊。草原上本来就日子难过,要不然为啥来了中原的花花世界,都不舍得回去了呢。刘裕,你现在不也是靠着什么无官不受禄,无爵不得官的这些新规矩,逼着连庾悦这样的人也要上战场吗?你的做法,跟我有什么区别?这场灭国之战,让十几万人一天内送命的大战,还不是你主动发动的?就因为你打了个什么报仇雪恨,什么收复失地的旗号,就那么高尚了?” 刘裕淡然道:“我的想法,一直在改变,回中原之后,我想的是消灭黑手党,为以前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也扫清以后北伐的障碍,为此我在戏马台当众揭露了郗超的阴谋,成功将之击杀,也一步步地把黑手党逼入了绝境,但我没有料到,天师道这帮魔鬼居然会给释放出来,这些,我今天才知道,是你们天道盟的策划!” 黑袍哈哈一笑:“黑手党眼看着不行了,需要一个更有力,更听话的组织来代替他们,而这个组织,必须要完全听命于我们,所以这时候就是我们神盟出手,我的同伴负责天师道的组织,而我则从郗超和朱雀那里弄来了大批黑手党的军械粮草,以此作为天师道起兵的资源,当然,为了让新黑手党那些镇守不至于怀疑到我们支持天师道,我们仍然假意与朱雀他们合作,嘿嘿,他们就是死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们跟天师道才是朋友。” 王妙音杏眼圆睁,厉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要你还了我爹的命来!” 黑袍哈哈大笑:“还命?那你爹害死的那么多人,别的不说,就说他最后临死前还害了三万庄客变成了鬼,这些人的命,谁来还?别说他一死了之,所谓父债子还,你王皇后是不是也应该代你爹去抵这些冤魂呢?” ===第二千七百七十章 大权在手安天下=== 王妙音给呛得无法回击,只能紧紧地咬着朱唇,看着黑袍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刘裕看了一眼王妙音,眼神中透出一丝安抚与镇定之色,轻轻地点了点头,这让王妙音顿时就感觉好了不少,也同样螓首轻点,示意自己没事。 刘裕扭头看向了黑袍,沉声道:“虽然说朱雀做下逆天大恶事,丧尽天良,但真正害死那三万百姓的,还是你黑袍,要不是你偷换了药方,他们也不会死得这么快,此事归根到底,还是你的罪恶。再说天师道这帮妖贼起事,所过之处无不残灭,数以百万计的民众死于这场大乱,以至于吴地到现在还没有恢复,黑手党要的不过是权力,而你和你那个邪恶的天道盟,要的却是一个人间地狱!” 黑袍微微一笑:“打仗就是这样,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说我造就人间地狱,难道你没有吗?你起兵反桓,惹得整个大晋大部分的地区都陷入战乱,荆州之地也是饱受兵灾,包括之前平定天师道,你也是杀人如麻,双手沾满了天师道众的鲜血,刘裕,不用这样义正辞严地教训我,你不配!” 刘裕沉声道:“我发动的每次战斗,杀的每个敌人,都是死有余辜,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保护更多的百姓不受伤害,我自从军以来,从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普通俘虏,也从没有害过一个无辜的百姓,平定吴地的妖贼时,我虽然身经百战,但每次战后都会安抚战地的民众,甚至多次分出非常紧张的军粮以供他们生存,击破妖贼之后,我也是会把所有给妖贼裹胁和俘虏的民众解救,交给地方官府。这跟你发动战争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势,是一回事吗?” 黑袍冷笑道:“你说你回来之后要消灭黑手党,结果黑手党在后面的最后一次昌道内战中给桓玄一网打尽了,而他们的内情,还是我通告给桓玄的,要说灭黑手党,其实最后还是我干成此事,刘裕,你嘴上说要消灭黑手党,但你回来之后,却是一直在打天师道,后面又在反桓,实际上你是在一步步地提高自己的权势,控制军队罢了。我不相信,你真有这么崇高。” 刘裕朗声道:“你信与不信,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刘裕一生行事,何需向别人解释,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我回大晋之后,在戏马台揭露了郗超,并将之击杀,而朱雀等人暂时转入地下,我本是想跟司马曜合作,为他掌握军队,也去吴地慢慢地收回世家庄园,重新土断,以此动摇世家的根基,从根本上消灭黑手党的实力,结果这帮人狗急跳墙,居然下手先毒死了司马曜,并栽赃在我护驾不力上,又想置我于死地!” “只可惜,终究邪不胜正,我还是得到了从军平叛的机会,你挑起天师道的叛乱,虽然如愿消灭了朱雀,但天师道之乱已经是朝廷无法解决的大叛乱,于是我又重新出山领兵,这一次,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实现自己光明,正义的理想,得手上有足够的实力才行,我的优势在于打仗,在于可以通过不断的胜利,有更多的兄弟崇拜我,加入我。以前我只想着朝堂之上能有大员能扶持我,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提拔和扶持,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掌控整个北府军,只要军队在手,那我所有的理想,都可以实现!” 黑袍咬着牙:“我真的应该早点就弄死你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刘裕冷笑道:“桓玄可不想当你的傀儡和棋子,甚至,也许他留着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对你有所反抗,只不过,当时我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且桓玄夺权之后屠杀我北府宿将,又骄奢淫逸,不理政事,国家给他弄得一团糟,而北府将校们也人人自危,这就给了我起兵反他的机会。你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起了对我的助力,这是我始终不能明白的一件事。只能说,你太狂妄自大,根本没考虑到我的打法,从来就没有退缩的可能,要么攻下建康,要么全体成仁,我从没有考虑到江北的选择。” 黑袍恨声道:“刘毅倒是一直想去江北割据,我原以为他会说服你,却没想到你居然能带着他一起玩命!” 刘穆之哈哈一笑:“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希乐,无忌这些人。京口汉子,都是亡命之徒,有进无退。京口建义,本就是向死求生之举,区区千余人马,就要挑战桓玄在建康城的十万大军,如果不拿出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是根本做不到的,现在你知道这点,已经晚了,刘毅可是连桓玄都知道家徒四壁也敢一掷百万的豪勇狂徒,又怎么可能在造反这种事上贪生惜命呢?要是连京口都守不住,那就算逃到江北,又能撑得几时?” 黑袍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京口人的悍勇与亡命程度,就象我一直低估了刘裕一样。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之前的这么多年,你没有掌权,一直受制于人,所以有些不切实际的理想,也可以理解,但你后来尝到了权力的好处,享受到了那种可以一举一动决定千万人生死的快感,难道你还想继续为了他人而打拼吗?” 刘裕冷冷地说道:“就是因为大权在手,所以我才更感觉到了身上的责任重大,以前的刘裕,那个小军官,北府军战士刘裕,只需要在战场上一往无前,最多只需要保护自己的同袍将士就行,他需要负责和保护的,只不过几十人,数千人而已。” “可现在我当上了大将军,成为大晋实际上的最高掌权者,那我就要为大晋几百万,上千万的子民负责,不仅如此,我还要为全天下的苍生负责,我要结束这个乱世,移除掉世世代代压在汉人和胡人百姓头上的那些大山,消除汉人和胡人之间的仇恨,使之最后成为一家人,只有如此,才能让天下没有战乱,我们的子孙后代能永享和平。这个道理,你恐怕下辈子也不能明白!” ===第二千七百七十一章 浴火重生魔物出=== 黑袍的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刘裕,你居然可以放弃那个消灭胡虏的儿时梦想,搞什么众生平等了?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刘裕朗声道:“因为这些年我走的见的多了,这才知道这世上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些食利者们,去欺压底层的贫苦百姓们,为了让民众的怒火不对着自己,他们就向着其他的族群发动战争。当年永嘉丧乱,神州陆沉,北方汉人固然遭了大难,但在之前,八王之乱前,那些汉人地主们,又何尝不是残酷地压榨胡人?刘渊手下的匈奴人,还有石勒,李特这些底层的胡人,走在大街上就会给抓捕为奴,难道这就公平吗?都是爹生妈养,都是四肢健全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互相伤害?” 黑袍冷冷地说道:“刘裕,你没办法把时间倒退回百年之前,不管有什么原因,这百年下来,汉胡血战,现在已经不是上层人之间的矛盾,而是几乎家家户户的普通汉人百姓和胡人族人都有血仇,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刘裕沉声道:“只要掌权者能有宽大的心胸,能一视同仁,不问过往,那一切都有可能。我和慕容兰这样的死敌最后都能成为夫妻,我相信普通的汉人和胡人,也能找到共存之道。这回我来灭燕,可不是想把所有鲜卑百姓都斩尽杀绝,我要灭的,只是慕容氏,还有你!” 黑袍冷笑道:“刘裕,你不要以为侥幸赢了一仗,就可以在我面前这样大言不惭了,告诉你,我的实力,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只这一仗,动摇不了我的根基。” 刘裕微微一笑:“也许你说得对,所以,比起追杀慕容超来说,我更想要这战灭了你,你的那个天道盟,我可以慢慢去查,但是你,今天必须死!” 黑袍哈哈一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刘裕,你不是想了解我们神盟的秘密吗,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 黑袍说到这里,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神色,他那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一片纯白,嘴里念念有词:“阿布,阿布拉卡达不拉,降临!” 刘裕迅速地抄起了大弓,搭箭上弦,直瞄黑袍,这一箭,他是从身后的孟龙符的盔甲上抽出,那射向心口的致命一箭,他的眼中泪光闪闪,厉声道:“这一箭,为了猛龙,受死吧!” 可是,就在这时,刘裕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来自蛮荒未知的邪恶,那是一股可怕的,腐烂的黑暗气息,透着死亡与杀戮,在战场上打拼多年的刘裕,对于这种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杀气,有着野兽般的敏感,这种战场上的敏感无数次地助他化险为夷,但是,这次所遭遇的冰冷和邪恶,却是超过了任何过往之时,甚至在自己直面郗超或者刚才面对黑袍时,都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刘裕猛地掉转了箭头,指向了邪恶气息的来源之处,那赫然正是刚才明月躺着的地方,只见她的尸体,居然在微微地晃动着,而被草席盖着的尸体,似乎想要坐立起来。 王妙音已经花容失色了,尽管她是纵横天下的谍者女王,但是看到这种鬼神之事,仍然是吓得不轻,声音也在发抖了:“难道,难道她也是,也是长生人吗?裕哥哥,快,快消灭了这个邪物!” 刘穆之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罐子,猛地掷向了明月的尸体,“嘭”地一声,瓶子在她的尸体上碎裂,一股强烈的硫黄硝石猛火油的混合味道,钻进了三人的鼻子里,原来,刘穆之早有准备,就是带了这罐火油,专门对付可能出现的鬼兵,长生人之类的邪物呢。 刘穆之一边掷出瓶子,一边大吼道:“还等什么,定住这邪物!” 刘裕一咬牙,手中的箭弦猛地松开,这一箭,离弦而出,直飚向了明月的尸体,一箭正中其心脏,本来微微想要抬起的身躯,顿时给这一箭钉到了地上,手足还在微微地抽搐着,却是无法再起来了。 刘裕一箭射出的同时,嘴里迅速地厉啸:“胡子,动手!” 破空之声在空中回荡着,胡藩所在的箭楼之上,一道流星也似的长箭,划破长空,直射向黑袍,黑袍哈哈一笑,冲天而起,这一箭就从他的脚下划过,狠狠地扎进了那跨下黑龙战驹的背上,即使是披了马甲,也难挡胡藩这位当世箭神的全力一击,这一箭直接射穿了黑龙驹的背部,战马一声悲嘶,趴了下来,而那一箭,就留在了马背之上,马鞍的扣带给堪堪射断,而马鞍也滑落在地,任谁看到都会明白,黑袍已经不可能骑这马儿冲锋陷阵了。 显然,这是胡藩早有预谋的一箭,即使射不死黑袍,也足以一箭让座骑废掉,他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微笑,不停地抽箭上弦,对着站在两侧帐蓬和辎重车上的黑袍,连连射击。 黑袍倒是在这些大车间闪转腾挪,如同鬼魂幽灵一般,这些箭枝几乎都是快如电光火石,换了常人只怕连举盾格挡都来不及做到,可是黑袍却是可以轻松地闪过这些箭枝,一身黑色的披风,让他如同一只玄鸟,在空中飞舞,箭矢横飞,却是无法在他身上,击中任何一箭。 刘裕瞄了一眼这边上的战况,心下暗暗吃惊,想不到黑袍居然可以这样躲闪胡藩居高临下的攻击,其速度,判断,真的是当世无匹,看来若是自己不出手,还真有可能让黑袍跑掉了。 一阵火焰腾起,带着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刘穆之把一个火折子扔到了明月的身上,本就沾满了引火之物的尸体,顿时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球,刺鼻的烤肉焦味,中人欲呕,王妙音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在她变成那长生怪物之前,我们把它给”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一声凄厉的,绝不属于这个世上任何已知生物的尖啸之声响起,明月的尸身上,脑袋突然从中裂开,一只长约一尺多的不明飞行物,从火焰中飞出,直扑王妙音! ===第二千七百七十二章 魔蛊飞天黑袍遁=== 刘裕的脸色大变,而王妙音更是给这一惊吓得后退两步,本能地想要抽剑反击,却是腿一软,摔倒在地。 刘穆之的手里本来也拿着另一个硫黄罐子,准备随时再去加一把火,眼见这东西飞出来,他也迅速地把这瓶火油掷向了来物,只是一丈多的距离,这东西却是灵活异常,在空中一个急速地上升,一下子就升到了三丈多的高度,而那个火油瓶,也落了个空。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此物的真正面目了,只见它有六只透明的翅膀,上下翻飞震动着,身子如同一只苍蝇或者马蜂,分成数节,如蜈蚣一样扭动着,头上突起两只大大的眼睛,靠着两根触须,粘在头上,虽然那不是人类之眼,但那几百个瞳孔里散发出的一种死亡和邪恶的眼神,似乎是看着自己的物一般,让人从内心深处都会升起一阵极度的恐惧。 刘裕一咬牙,本来准备射向黑袍的一箭,转而射向了空中的这个不明飞行物,而射出这一箭的同时,刘裕一把抽出了插在背上的斩龙大刀,这一箭快逾流星闪电,几丈的距离,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闪躲,可是这个不明飞行物身形不过尺余,轻巧地在空中一转一扭,就堪堪避过了这破空一箭,而在闪过的那一瞬间,它的身形似乎膨胀了一些,居然一下子长到三尺左右的长度了。 王妙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刘裕一个箭步冲到了王妙音的身前,斩龙刀横于身前,一股一往无前的威势,直逼那半空之中的不明飞行物。 不明飞行物的浑身突然暴起了一阵尖刺,那些是它周身的绒毛,一下子就根根倒立,仿佛变成了一只飞行的刺猬,而它的颜色,也从刚才的暗红色变成了一片紫黑,一阵淡淡的黑气,笼罩在它的周围。 台下响起了一阵叫声:“快保护大帅,保护皇后。” 上千名持盾持戟的战士,后继以百余名弓箭手,冲了过来,而在他们之前,则是几百名轻装的吴地剑士,沈田子和丁旿冲在最前面,几乎是三步并两步地冲上了帅台,但就是这两个蛮牛一样的猛士,乍一看那空中飞着的不明飞行物,也是张大了嘴,愣在了原地。 这不明飞行物的眼中黑气闪闪,突然,一个转向,冲着右侧的方向飞去,朱龄石刚刚带着百余弓箭手从这里冲上了台,刚一露头,只觉得头上一凉,那不明飞行物就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吓得他一缩头,而身后的上百名弓箭手也跟石化了一样,愣在原地,几乎是目送这东西飞出了十步之外。 刘穆之厉声道:“快,快射死这东西,不要让它跑了!” 弓箭手们如梦初醒,纷纷对着这不明飞行物射击起来,可是就在这会儿功夫,它似乎又长大了一倍,从刚才三尺左右的长度变到了五尺出头,在空中如同一只苍鹰,离地十丈有余,这些弓箭纷纷地从它身下飞过,却是无一箭能射中它的身体。 黑袍一声长啸,那怪物对着它就飞了过去,胡藩的弓箭仍然不停地在黑袍的身侧飞来飞去,却是无法击中黑袍,每每都是箭差半尺左右,当这不明飞行物掠过黑袍的头顶时,黑袍抛出一根长索,一下子缠在了此物的身上,然后这个不明飞行物猛地一拉高,黑袍的身形凌空而起,左手却是死死地抓住那根长索不动,一根长箭,堪堪地射在了他刚刚停留位置的地面,似乎是在为他送行。 黑袍得意的笑声从百余步外空中传来:“刘裕,咱们后会有期,快去安抚一下你的相好,她害怕了!” 诸葛长民正带着数百名军士堵在路上,刚才的事情,也看得他目瞪口呆,直到黑袍挂在那飞行怪物身上,掠过他的头顶,他才如梦初醒,大叫道:“放箭,快放箭。” 他的话音还没下落,空中突然降落了一堆“黑雨”,那是那飞行怪物,张开了嘴,吐出了一阵黑色的毒液,十余名弓箭手们顿时惨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脸,在地上打起滚来,而没有淋中人的那些毒液,落到地上,顿时腾起了阵阵黑烟,几只在地上爬行的虫子,在这些黑烟里,顿时化为乌有,连尸体都没办法存下。 诸葛长民吓得连忙钻到了边上的一辆大车之下,身后的军士们也都有样学样,只有二十多个胆大的还在对空放箭射击,只是这些箭枝还赶不上那怪物飞行的速度,连送行都谈不上,只能目送着黑袍就这样吊在那飞行怪物之后,在空中渐渐地成了一个小黑点,终于消失不见。 刘裕的眉头深锁,收起了刀,他看向了还在一边燃烧着的明月的尸体,别的地方还算正常,一如普通的焦尸,只是脑袋那里,明显地炸裂开来,那个怪物,显然是从她的头颅之中飞出的。 刘裕看向了王妙音,向她伸出了手:“皇后殿下,你受惊了,臣护驾不力,罪该万死。” 王妙音摇了摇头,搭着刘裕的手臂,从地上站起:“不怪镇军,只是,只是我现在还感觉象是做了个恶梦,可怕,太可怕了。” 沈田子嚷了起来:“大帅,那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会飞,还可以带人?” 刘裕看向了眉头深锁的刘穆之:“胖子,你饱读典籍,可有这东西的纪录?” 刘穆之摇了摇头:“据说吴越江州之地,一直有人行巫养蛊,大小如蝗虫,可以在空中飞行,作法后能钻入仇人的体内,致人死命,若是半年之内找不到目标,则这飞蛊自毙。此法过于妖邪,为历代帝王君主们所不容,一经发现,则会立即处死养蛊之人,尤其是秦始皇,当年还曾重用方士,灭杀飞蛊。只是,今天这东西刚出来时象是飞蛊,可是居然还能越变越大,此等纪录,我从未见过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且,这东西是怎么会从明月的体内飞出来的呢?不可思议啊!” ===第二千七百七十三章 拔旗斩将勇冠军=== 刘裕摇了摇头:“难道这世上,还真的有巫蛊邪术这些东西吗?不是装神弄鬼骗人的把戏?” 刘穆之苦笑道:“是不是骗人的把戏,刚才我们不都看到了么。飞蛊这东西我见过,但长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见,大概,又是黑袍用了什么妖法邪术,才弄出来的东西吧。既然他能弄出长生人,鬼兵这种让人死而复生,形如僵尸,那弄出这个,也不算不可想象的事,只是,这回让他就这样跑了,实在是可惜啊。” 刘裕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冲上来的朱龄石说道:“俱装甲骑全部打退了吗?” 朱龄石点了点头:“用了大帅的战法,以大车挡住驰道,推行前进,即使是俱装甲骑也无法突破,再加上投石车和箭楼之上的远程打击,此战虽然艰难,但还是把敌军打退了,后面他们大概也是看到黑袍的偷袭失败,知道无力回天,于是撤离了,攻入我军后军的俱装甲骑有四个师,两万人,损失大约在一万两千左右,俘虏敌军四百余人,缴获战马两千余匹,甲仗军械无数,现在正在统计呢。” 刘裕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战后军功评定的时候,把缴获的装备优先给宿卫军的兄弟们分。” 沈田子嚷了起来:“凭什么?刚才他们可是最早溃败下来的,差点”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王妙音,收住了嘴。 王妙音淡然道:“军功评定,事关公平,是首要之事,不必顾及任何人的面子,刘镇军,此事公平处置即可,如果司马将军他们真的败退,那还得按军法处置才是。” 刘裕平静地说道:“谨遵皇后殿下的教诲。还有别的地方的战况吗?” 诸葛长民这时候也走上了帅台,听到这里,连忙上前道:“右侧车阵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自早晨到现在,我军杀伤敌军大约有一万三千余人,俘虏三千余,我军伤亡在四千左右。因为我一时心急,打开车阵追杀敌军,导致给黑袍和那支虎皮骑兵钻了空子,杀到了这里,给大帅和皇后殿下造成了危险,甘当军法!” 刘裕勾了勾嘴角:“黑袍诡计多端,但你也违背了我坚守阵形,不得擅出的军法,理当处罚,现在仗还没打完,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现在带上所有的右翼骑兵,敌军虎斑突骑留下的战马也拨给你,去追击敌军,尽量多有斩获,这样才能多减轻你的处罚。” 诸葛长民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声感谢,然后迅速地跑了回去。 刘裕的目光落到了王镇恶的身上:“镇恶,你也回来了?从哪里来的?” 王镇恶微微一笑:“我刚才去了左侧的车阵,协助孙将军和虞将军防守,敌军攻击左翼的是垣氏兄弟的汉军兵马,后面则是贺兰部,仆骨部和宇部的骑兵押阵,之前战斗开始时,敌军的攻击重心就是在这里,三部骑兵轮流突击,还用上了火攻,结果在我们的八牛弩打击下伤亡惨重,后面虽然是佯攻,但那垣氏兄弟的几万汉军还是发了力的,只是我军左翼坚不可摧,轻松将之打退,现在他们的兵马已经都退走了,奉大帅的令,我军战士坚守岗位,没有出击。前后杀敌大约有两万四五千上下。我军损失不到两千人。” 刘裕点了点头:“左翼打得很好,是这一战全军的楷模,那现在还有前锋那里的情况,刘冠军派人回报了吗?” 一声大笑由远而近,远处一骑驰来,此人身高八尺有余,从头到脚的一身熊皮大麾,更是让他威风凛凛,他浑身上下,早已经一片血污,衣甲之上,还插着四五根断箭的箭杆,就连胯下的座骑身上,马甲之上也有四五枝箭插着,鲜血淋漓。 这名骑士就这样骑着马,直冲上了帅台的楼梯,几个中军卫士想要上前阻挡,刘裕却笑着摆了摆手:“退下,不用拦他。” 一阵血腥味道,伴随着浓烈的汗味和酒味袭来,王妙音也不自觉地瑶鼻轻抽了一下,却是那名熊皮骑士,奔上了帅台,战马在刘裕的面前,前蹄人立而起,而他也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右手提着一个血淋淋地首级,就扔到了刘裕的面前,顺手掀起了自己的面当,刘敬宣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显示在了众人的面前,而他那打雷般的大嗓门,更是震得所有人耳膜鼓荡:“寄奴,我阿寿幸不辱使命,燕军大将段晖首级在此,其余十余员将佐的首级稍后呈上,敌军百战甲骑,南境精锐,木甲机关,都被我们彻底打垮,现在阿粹和阿藩两位将军正率军全线追杀敌军呢。” 刘裕笑了起来:“阿寿就是阿寿,果然是勇冠三军,这冠军将军的名号,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的了。” 刘敬宣哈哈一笑:“只可惜,那慕容超和公孙五楼再一次提前逃跑,象段晖等悍将,是为了掩护这个南燕伪皇帝,而留下断后,力战而亡的,哪怕是敌人,我对此人都是敬佩有加。若不是为了持敌主将之首示众全军,激励士气,我还想给段晖留个全尸呢。”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而且,我看你们这里火起,还有喊杀声,虽然事前你就说不要管帅台这里,你会自己应付,但作为兄弟,作为部下,总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我自己带了几百亲卫先回来看看,顺便把段晖的首级也带过来,鼓舞一下大家的士气。” 刘裕笑道:“这战你们消灭的敌军,怕是不下三万了,要是事后评定战功,肯定是诸军之首,不过,还是抓紧时间尽量去追杀慕容超吧,如果能在此战把他击毙,那南燕就算是今天一战而定啦。” 刘敬宣拍了拍胸口:“没问题,我亲自去。” 他这一拍不打紧,身上的箭杆一阵颤动,中箭之处也渗出血来。可见,刚才的恶战,绝非他说的那么轻松,恐怕在斩杀段晖的过程中,也是身受重创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转而四顾台下,只见诸多将士,几乎个个身上带伤,就连站在宿卫军中,换了一身皮甲的庾悦,也是灰头土脸,身上缠了几处伤带,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此战大家辛苦了,传我令,鸣金收兵,去临朐,吃肉!” ===第二千七百七十四章 仁义宣传弃追杀=== 刘敬宣微微一愣,转而沉声道:“寄奴,这时候正是追杀逃敌的好机会啊,现在敌军逃得漫山遍野,那可都是现成的战功啊,此战我们的损失也非常大,不在这时候追击,将士们怕是不答应啊。喝酒吃肉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不应该是现在。” 刘裕微微一笑,指了指黑暗的天色:“天已经黑了,这时候再追杀,就是夜战了,我军苦战一天,对附近敌情不明,全线追杀,很容易迷路,而且,鲜卑军士多是骑马跑掉,这时候想追也难,就算追杀的,也恐怕多是南燕的汉人军士,此战我们是为了剿除凶暴,安抚百姓,可不是为了军功而来杀人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放过汉人将士一命,他们心存感激,以后就会转而投向我们了。” 刘敬宣勾了勾嘴角:“还是你想的深远啊,我是没考虑过这个,只是想着这战死了这么多兄弟,不让他们放手大杀一回,恐怕难平军心呢。” 刘裕点了点头:“前军这次损失多少有统计吗?” 刘敬宣摇了摇头:“还在清点之中,但恐怕伤亡不下六千兄弟。而且伤的也多很重,怕是要终身残废了。” 刘裕叹了口气:“这一战,我们的损失也有近一万五千兄弟了,只是越是如此,我们越是不能泄愤式地屠杀,慕容超跑了,我们后面还有仗要打,如果因怒而杀人劫掠,那只会把南燕军民的心,推到敌人那方,后面若是村村结寨自保,不与我们合作,我们平定这里,恐怕要流上十倍,百倍的鲜血,损失的兄弟,也会更多。” 王妙音点了点头:“刘镇军说得太对了,这战我们是吊民伐罪,收复失地的同时,也要收复沦陷已久的汉人百姓之心,刚才刘镇军说得好,鲜卑军士多半骑马逃走了,能追杀的也多是汉人军士,他们本为百姓,给强征入伍来打这仗的,我们放过他们一命,会让他们心存感激,甚至,回去之后,也会把我们的仁德宣传给家人与乡亲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王师。” 王镇恶勾了勾嘴角:“皇后殿下所言极是,不过,卑职以为,我们不主动追杀恐怕还不够,也许那些逃掉的人是觉得我们损失惨重,或者是天色已晚,或者是没有骑兵,无法追上他们,是他们自己凭本事逃掉的,而不是我们的网开一面。” 刘裕笑道:“那王参军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王镇恶沉声道:“我建议可以不再追杀敌军,但是可以让所有骑兵出动,不杀人,只喊话,用汉话喊说大晋王师,还有刘大帅你吊民伐罪,只诛慕容氏,不杀汉人,只要归顺王师,那就可相安无事,甚至早早过上好日子。” 刘穆之笑了起来:“你这个小王参军,还真有才啊,要让大军分别下到各乡各村去宣传这些,费时费力,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在这里集中了数万汉人将士,没有比这更好的集体宣传了。大帅,我觉得就按王参军说的办吧。” 刘裕点了点头:“既然连长史你都说这是高招了,那一定没有问题。就这么来,王参军,你迅速地去集中所有军中的战马,去做此事,路上碰到诸葛长民将军,告诉他不要再杀人了,跟你一起去宣传喊话。” 王镇恶微微一笑,行礼而去。刘裕看向了另一边的朱龄石,从帅案上拿过一枚令箭,递给他:“龄石,速去临朐城,那里集中了全军大部分的马匹,告诉向弥,要他调拨战马给你,带上城中一半的军士去喊话宣传。此外,让向弥继续留守城中,和刘钟一起清点仓库的粮储,为今天晚上的大军庆功大宴,做好准备。宴会二更四刻开始,所有追击与宣传,也在二更前结束。” 朱龄石兴奋地一行礼,应诺称是,然后接过令箭,就迅速地奔下台了。 刘裕看向了刘穆之:“从前面统计的情况来看,这战杀敌不下五万,我军损失也有一万多,恐怕还要辛苦你一下,做好收容俘虏,掩埋尸体的事,敌军的尸体,就地掩埋,我军的尸体,尽量运回去安葬。”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这一战死了这么多人,尸体不迅速处理,只怕会产生瘟疫,而且,那些不人不鬼的长生人怪物,也需要清理掉。附近的水源,粮仓都需要检验,以防黑袍搞鬼下毒,唉,想想就头大啊,有这么多事要做。” 刘裕微微一笑:“放心,我会给你多加一碗红烧肉补补脑子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好了,我手下那帮吏员们也该动起来了,打仗的时候看了一整天,现在也该出力了。哎,那个谁,庾参军,该干活了,咦,你别跑啊,你不是说了还欠我海鲜粥吗?” 刘穆之的声音,连同他那肥胖的身形,渐渐地消失在台下,刘裕长舒了一口气,环视左右,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斩龙战刀,大喝道:“胜利!威武!” 很快,整个平原之上,都响起了雷鸣般的“胜利,威武”的呼声,这些声音是如此之大,如此地整齐划一,甚至让骑兵们“放仗免死,王师不杀汉人”的这些口号,也淹没不见了。 两个时辰之后,临朐,城头。 刘裕站在城头,看着城外方圆数十里,处处篝火的晋军大营,酒香和烤肉的味道,顺风传来,这让他的鼻子,也抽了抽,向弥手里拿着一个大酒囊,抓着十余串肉串,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说道:“寄奴哥啊,你为啥不跟咱们痛饮一番呢?刚才评定过后,你就说今天不喝酒,这有点败大家的兴了吧。” 刘敬宣没好气地一拳打在向弥的胸口:“就你这头笨牛话多,寄奴可是大帅,所有人都能醉,他可不能醉,再说仗还没打完呢,瞧你这点出息。” 向弥一听,马上放下了正在往嘴里灌的酒囊,大声道:“寄奴哥,还要打仗是吗,这回请让我当先锋,我保证,一定不会跑了慕容超!” ===第二千七百七十五章 城头处置战后事===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铁牛,你慌什么,这战让你拿了攻取临朐的大功,还不满意吗?” 刘敬宣踢了向弥一脚:“你小子,老来抢功,这回你没拿下慕容超,那下次就没你小子机会了,要是这回是我亲自去追杀慕容超,现在他的脑袋,已经挂在城头啦。不过下次,慕容超就是我的了。” 向弥没好气地说道:“阿寿哥,这回你又是斩杀了三万多燕军,又是打掉了三百多部那个什么木甲机关人,现在你的威名传遍整个齐鲁,那辟闾道秀都是在帮你在十里八乡里宣传,你好歹留点小功劳给兄弟嘛。” 刘裕笑着拍了拍向弥的肩膀:“好了好了,铁牛兄弟,这灭国之功,不是这么容易说分就分的,在战场上慕容超跑到哪里,也不是谁可以预知的事,我们的目的是击破敌军,只要燕军一败,那慕容超无论跑到哪里,都早晚会给拿下,不用急于一时的。这次大胜,人人有功,又何必计较这点呢。” 向弥转而笑了起来:“还是寄奴哥说话中听,我听你的寄奴哥,不过,据阿粹和阿藩兄弟说,慕容超是逃向广固了,恐怕,接下来我们得考虑攻城之战啦。”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此战,我们最后统计是斩杀了燕军六万二千多人,俘虏七千三百多,可以说,二十多万燕军,给我们一战完全击溃,剩下的超过十万的汉军,只怕会溃散回各自的村落,不会再为慕容超作战,慕容超手头现在的残兵败将,加上俱装甲骑恐怕也只有不到五万,而且之后想要再调集各州郡或者是北方部落的兵马,恐怕也没这么容易了。” 刘敬宣点了点头:“是的,这一战打掉的不止是慕容家俱装甲骑天下无敌的威名,更是南燕的地方势力对慕容氏的信心。我曾经在南燕呆过一年,知道这个地方的汉人百姓和胡人部落,其实对慕容氏都谈不上多忠诚,除了慕容氏的本部外,本地的汉人是给他们征服,不得不服从,而跟随慕容德来这里的几万户胡人,也只是因为跟北魏拓跋氏结了深仇,无法在河北立足,才只能跟着过来的。” “他们虽然深入中原腹地,但骨子里还是胡人以力称王的那套,慕容德一代名将,打下一片江山,他们乐意为之效力,但如果是现在,看到慕容超惨败,退守广固,那可能就会产生动摇了,现在慕容超再去征召他们,恐怕肯再举兵来援的不多,大多数的部落,会处于观望状态。” 刘裕笑了起来,看向了刘钟:“小钟,你也是祖籍青州,同意阿寿哥的话吗?” 刘钟点了点头,正色道:“阿寿哥分析得非常正确,青州之地,一向是豪强割据,即使是强如秦汉时期,定都关中,跟这齐地也是相隔千山万水,鞭长莫及,郡守多是委任本地豪强而已,象辟闾氏这样的就是在这里发展了几百年的大族,汉朝时就是二千石不能制。” “自永嘉之乱以来,此地也是坞堡林立,不服胡人君主的统治,残暴如石虎,也只能承认这个现状,不能派兵直接管理整个青州。所以一旦胡人政权统治不稳,这里的汉人豪强就会马上自立,而辟闾氏,就是典型的一个。” 刘裕笑道:“可是辟闾氏一族的好日子,却是随着慕容德的到来而结束,他们虽然是亡国遗种,但毕竟有数万帐落,十万步骑,尤其是慕容德也是一代名将,全力在此建国发展,不是本地汉人能阻挡的,但辟闾氏这样的大族给打击之后,其他的中小豪强不敢违背慕容德,从这次大战来看,他们能出动十几万人加入燕军,其实力不可谓不强啊。” 王镇恶勾了勾嘴角:“乌合之众而已,之所以出兵也只是畏惧慕容超和黑袍的手段,之前慕容超新登基时,这里曾有一段短暂的内乱,出兵支持慕容钟,慕容法的那些汉人村落,事后给无情地洗劫了,而这次,我们打垮了燕军主力,那些长年来一直横行齐鲁的可怕的俱装甲骑,也是死伤惨重,刚才我去喊话的时候,就地投降愿意归顺的都有几千人,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想要投靠,而不是被动俘虏。” 刘裕笑了起来:“那你是怎么处置这几千人的?” 王镇恶微微一笑:“我没有接受他们的投降,把他们全都放回去了,我对他们说,现在还没有灭燕,那些鲜卑丑类在我们王师面前吃了亏,有可能把气撒在他们身上,借口他们归顺之事而屠戮他们的村落,我要他们好好地回乡,带上这些武器,保护好自己的家人,等到王师彻底消灭了慕容氏一族,再去安抚他们。” 檀韶笑道:“是的,当时我跟王参军在一起,亲眼目睹,那些汉军将士啊,一个个感动地痛哭流涕,说是此生能再度成为大晋子民,虽九死亦无悔,他们先回乡,一定会带着粮食和后生,前来投军报效大晋的。”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么看来,只要我们继续出击,兵临广固,那慕容超连征调汉人为兵的机会也没有了。至于胡人部落,一向也是畏惧强力,这战给我们打得这么惨,也会失去斗志,我会派使者去各个部落,向他们晓谕祸福,只要愿意归顺,就赦免他们的罪,让他们成为大晋的子民。” 诸葛长民勾了勾嘴角:“那这一战还抓了七千多俘虏,汉胡差不多各半,如何处置呢?”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汉人俘虏全放了,让他们回去后宣扬我大晋的仁德,不过也得警告他们,要是回去后继续为南燕征战,为异族胡虏效力,那下次再落到我们手中,就会按处置叛徒的办法,先剖心挖腹,再五马分尸,让他们自己去选吧。至于胡人的俘虏,一个不放,但也不杀,全部分配给刘藩和刘粹所部豫州军,暂作军奴效力,等灭燕之后,再作处置。” ===第二千七百七十六章 战俘为奴赎其罪=== 向弥眨着眼睛:“寄奴哥,你刚才不是说要对胡人部落也要招抚吗?既然放了汉人俘虏,为何不把这些胡人俘虏也放了呢?” 刘裕沉声道:“有三个原因注定了要区别对待,这第一嘛,他们是战俘,可不是普通的部落民,在战场上是我们的敌人,很多人都手上有我军将士的血,没这么容易放过的,既然穿上了军装,拿起了武器,就要作好这种觉悟。” “这第二,胡虏毕竟是外来的入侵者,跟本地的汉人还是不一样,汉人百姓多是给强征从军,而这些胡人却是闻战则喜,主动投军,自然也要区别对待。至于最后一个原因嘛。嘿嘿,我前面就说过,胡人畏威,害怕强力的敌人,只有让他们看到对抗我军的下场,才能心生畏惧,不敢再起叛心。” 刘敬宣点了点头:“但是,这一仗各部都有损失,放走汉人俘虏后,胡人俘虏大约还有三千多人,只分给刘氏兄弟的豫州军,只怕其他各部会有所不服啊。” 刘裕叹了口气:“这次毕竟希乐没来,他的这两个兄弟带了一半的豫州和兖州兵马,此战又是顶在前面,损失也是最大,这一战的计功,刚才评定下来,铁牛兄弟攻克临朐,是本战首功,那阿藩和阿粹,总得有所补偿才是。” “后面可以预想到的,会有大批的本地民众甚至胡人来投效,今天大家的损失,以后会十倍,二十倍地得到补偿,而战后的封赏,包括对青州土地的分封,也都会基于这次作战和将来战斗时的功劳,分配到每个有功将士的头上。” 刘藩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寄奴哥,这三千多胡人战俘,打完整个战役后,也能分到我们所部将士的头上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俘虏不杀,但是得作为部曲分赏有功将士,优先分给阵亡将士,这是我朝的定制,也是出兵前规定的原则,他们罪有因得,但是这些俘虏里有不少是有战斗力的老兵,如果肯洗心革面为大晋效力,以后也可以在战场上立功自赎。” 沈云子笑道:“我记得以前大帅可是说过,只要你掌权,就不会让人失去自由,卖身为奴,受人欺负的。” 刘裕摇了摇头:“这话是对普通百姓,不针对战场上的敌人俘虏。战场上的敌人跟我们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杀我同袍,伤我兄弟,按理说是必须杀之而为兄弟报仇的,但他们放下武器,肯接受我们的处置,那出于仁义和好生之德,可以赦免其死罪,但他们必须要转为家奴部曲,为自己的罪行赎罪。我没法知道他们哪个人杀了人,哪个是干净的,估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射出的箭有没有杀到我军将士,所以,只好一视同仁,认为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我军战死的上万将士的性命,那用余生为这个罪行赎罪,有什么不对呢?” 沈云子点了点头:“是的,当初大帅在吴地赦免我们这些参与过叛乱的人,就是这个规矩,我们给编为民兵庄丁,但仍然是待罪之身,不过后来大帅给了我们立功的机会,才让我们洗涮了耻辱,重获自由之身。” 刘裕叹了口气:“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仇恨,这是国仇,不是私怨,我要给战死将士的家人们一个交代,就不能这样放走了敌军,那些汉军将士可以姑且认为是给强征,胁迫的,出于稳定人心的需要,我放过他们这回,但是胡人战俘,我必须要给死去的将士和活着的家属们一个交代。此事,就这么定了,这次灭燕之战,也是如此,要是抵抗到最后才放下武器的俘虏,无论汉人胡人,都按此办。” 向弥睁大了眼睛:“汉人也要作为奴隶赏军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我军初来,汉人不知虚实,不知我们是不是真的要灭燕,还是跟以前历代北伐一样做做样子,被胡虏强征从军,还可以说情有可原。但这战之后,谁都知道我们是要灭燕了,而慕容超也不可能象之前那样派胡骑到各村去强征汉人壮丁从军,这时候再投向胡虏,那就是铁杆的汉奸,无药可救,对于这种汉人败类,留他一命都算客气的,比起胡人俘虏,恐怕更应该罪加一等处置才是。” 檀韶点了点头:“是的,我也觉得汉奸比胡虏更可恶,下次如果进攻临朐时还有汉人为胡虏效力卖命到最后的,最好当即斩杀,以昭告天下作为汉人,为异族效力的下场!” 刘裕摇了摇头:“仁义为本吧,还是留他们一命,为奴自赎的好,如果不是战斗人员,而是城中居民,那需要加以保护,毕竟,灭燕之后,这些就是我们大晋的子民了。” 刘穆之的声音从后面的城楼处传来,带着一丝不满:“哎呀,你们这些人哪,可太不厚道了,把我支开去办事,累得个半死去埋死人,自己却在这里美酒烤肉,当心遭报应啊。” 向弥脸上挂着谄笑,跑了过去,递上了两串手中的肉串:“胖长史,吃个羊肉串填填肚子,我没碰过的。”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酒囊:“这酒囊我只有一个,你要是不嫌弃,拿去喝也好。” 刘穆之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先说正事,也不在乎这一会儿,说完了再喝酒吃肉。大家先去吃顿好的,休息一下,我和大帅有事商量。” 很快,众将行礼而退,城楼之上只剩下二人,刘裕看着刘穆之:“尸体和俘虏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都按你说的办了,这一会儿来投军的就有几千四周的村民,可都是现成的劳力呢,我让庾长史在那里安排他们干活了,他对这事倒是很积极,还详细询问这些人从哪些村来,村里有多少人口,多少耕地之类的,看来,也在想战后分配利益之事了。” 刘裕微微一笑:“这一战他也立了功,事后能有所分封,至于青州的土地,如何分配,还要等之后的朝议,但是,肯定也会分配一部分给愿意迁移人口,产业来此地的吴地世家,不然要是收复失地,灭国之后的好处不能让大家共享,那下次北伐,再想举国之力,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第二千七百六十七章 天道邪盟求长生===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真的认为,我们现在的情况有这么乐观吗?虽然此战大胜,但黑袍还是跑了,而且这次跟他的谈话” 刘裕的眉头一皱,看了看周围,刘穆之说道:“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经把周围都清空了,这里只有我们两在,要不是妙音贵为皇后,在这个时候不太方便出现,我是会叫上她来一起商量的。” 刘裕叹了口气:“今天对我而言,从黑袍嘴里知道的事情,可能胜过打垮二十万燕军。胖子,你怎么看?”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我倒是现在可以确信一点,那就是这个什么天道盟,跟黑手党绝不是一路,黑手党不管怎么说,代表的是世家高门,上层显贵的利益,而这个天道盟,黑袍在北方以胡人为助力,他的那个同伙在南方重用天师道这些人,从他们的帮手来看,就不是走世家路线的那种。” 刘裕的眉头一皱:“那他们要的是什么?”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点我现在也不敢断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追求的,应该不是人间帝王的权力。而是凌驾于帝王之上的东西。” 刘裕讶道:“天底下最吸引人的就是那至高无上,可以掌握天下人生死性命的皇权了,还能有什么比这个帝王大权更吸引人的?”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才我在组织人手掩埋尸体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道理,作为帝王,可以主宰千千万万人的生死,但是一旦寿终正寝或者是死于非命,那跟这些战死的士兵们,象野狗一样地给挖坑集体掩埋,也没太大的区别。人间的帝王,确实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但他们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 刘裕喃喃道:“是啊,这寿命乃是天注定,再厉害的帝王,哪怕是秦始皇,也做不到万寿无疆,所以他们会修仙求道,遍寻方士,为自己找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而道家,不就是这样兴起的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所以,对于已经掌过人间大权的人来说,那帝王权力,已经没什么新鲜的,能让自己不死不灭,得到长生,才是他们所希望的事。从这点上看,这个天道盟找上天师道作为助力,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们恐怕真正想要的,也是那种修长生的事。” “今天出来的那个飞蛊,也并不是没有见过的东西,在大晋的南方,江州宜春等郡,就有这种蛊户,世代以养蛊为生,传言可以让百余种毒虫,长者如蛇,小者如跳蚤,放在一起互相吞噬,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乃天下至毒至邪之物,让细如蚊蚋的蛊,从口鼻耳中钻进人体,寄生下来,施以邪法催动,可以吞噬人的五脏六腑,最后取人性命,根据江州蛊户的说法,如果行蛊成功,则死者的家中藏宝,会飞到自己家,反之若是作法不成,那施蛊之人会遭遇反噬。因为此法过于阴邪,所以汉武帝之后,历代帝王对这种蛊户都严加打击,一经发现,夷其三族,所以自汉之后,此蛊及蛊户,就非常少见了。” 刘裕咬了咬牙:“原来是前代的邪物啊,不过突然飞出来那一下子,确实非常吓人啊。而且这蛊也太灵活了吧,我这么近的距离用箭射,它居然也能躲开。”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了,之前飞出来的那个,确实如古籍上所纪录的飞蛊,但是只那一会儿,它就可以几倍地长大,而且,此物看起来极有灵性,出来就攻击妙音,因为大概看出妙音是个女子,最容易得手。后来你射它之后转而抽刀护卫,那蛊看你持刀架式觉得自己无机可乘。更要命的是,它出来之后,居然一直还在长大,半刻钟不到的功夫,就涨到了三尺,最后它放弃攻击我们,而是飞走,恐怕也是知道自己一直在长大,若是再不飞起,恐怕接下来弓箭再射它,怕是逃不掉了。” 刘裕倒吸一口冷气:“这东西能有这么聪明?” 刘穆之的神色严峻,平时那嬉皮笑脸的神态,完全没有了。他正色道:“我不想承认,但好像确实如此,而且,那邪物的眼睛,虽然不是人类,但我看着总感觉象是之前明月的眼神,似乎,似乎明月那死不甘心的怨魂,也附在了它的身上。” 刘裕长叹一声:“我也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看这邪物竟然会有点熟悉的感觉,听你一说才发现,居然是明月临死前的那个眼神,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之类的东西,可以附在其他活物之上吗?”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这等控魂,夺魄之类的邪术,有违天道,扰乱人伦,哪怕是历代古籍也不纪录,但天道盟恐怕是世上至邪的组织,他们如果是为了追求长生不死,那就得与天道为敌,长生人本就是把人弄死后利用尸体杀戮的邪术,而这个飞蛊,怕是又一个我们所不知的邪恶禁术啊。” 刘裕咬着牙:“那看起来,消灭天道盟,甚至比消灭南燕更加重要。不过黑袍也控制了南燕的军政大权,这次若放过他,那他一定会利用喘息之机,用整个南燕的国力做那邪恶之事。上次掳掠我们的几千百姓,恐怕背后也有黑袍见不得人的阴谋啊。”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可是黑袍也说了,他在南边还有同伙,而且这个同伙能利用天师道,若是你继续进军广固,又不能迅速破城,那南方的黑袍同伙,恐怕就会趁机发动,一旦后方起火,那你灭燕之战,恐怕也继续不下去了。” 刘裕看着刘穆之:“你的意思是怎么办?” 刘穆之沉声道:“我认为,可以逼南燕签城下之盟,割让包括临朐在内的所有南方之地给我们,这里留驻个两万军队防守即可,大军班师回朝,全力搜出黑袍的同伙,同时,出兵岭南,彻底消灭妖贼,如此,南方稳定,后院平衡,你北伐的大业,才有彻底成功的希望。” ===第二千七百六十八章 穆之建言收兵还===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刘穆之,久久,才叹了口气:“胖子,你真的这样想?真的就想这样半途而废?” 刘穆之咬了咬牙:“我当然知道现在是消灭南燕的最好时机,但情况起了变化,天道盟浮出水面,成为我们最可怕,也最邪恶的对手,黑袍今天突围而去,他会不会回到广固继续保南燕都很难说,而且,就算他回广固防守,他也有个同伴在南方,在建康,而天师道的妖贼是他现在就能利用的一股力量,现在我们知道为何妖贼起事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连黑手党的朱雀也死在他们手中,原来是背后有天道盟这样的可怕力量帮忙,虽然刘毅,何无忌,刘道规都是百战宿将,但想想当年谢琰之死,你真的不担心吗?”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担心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但这一战我们苦战取胜,重创了南燕,他们的二十多万大军一朝给打垮,斩杀近十万,余多溃散,正是可以一举灭国的时候,你说后方的大晋,建康城中有天道盟的妖人存在,难道前方的南燕,广固城,就没有这些妖贼了吗?” 刘穆之的眼中光芒闪闪:“前方的敌人是看得见的,后方的敌人是看不见的,大军的家属,产业都在后方,如果是后方出事,只怕我们的数万将士,会一朝散去啊。这点你就没考虑过?” 刘裕点了点头:“我考虑过这些最坏的情况,但是背后的那个同伙,他还躲在暗处,大晋现在没有一支足以正面威胁国家的军队,天师道的妖贼或许有一州之地,包括西蜀的谯纵也有数万人马,但毕竟离建康太远,一时间难以到达。我完全有时间先解决了当前的南燕和黑袍,再回师建康,彻查这天道盟。” 刘裕说到这里,一指北方:“南燕的大军,是黑袍一手训练出来的,今天我们也是苦战才取胜,现在敌军主力被重创,甲骑俱装所余不过一半,而各部的骑兵也是损失惨重,至于汉人汉将,如垣氏兄弟所率的汉人兵马,刚才孙处他们已经说得很明白,在最后时刻开始出工不出力,虚张声势了,他们是不太可能为慕容氏的燕国陪葬的。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鼓作气,继续前进,彻底灭掉南燕,不给慕容超和黑袍任何重组的机会。” 刘穆之咬了咬牙:“广固可是难攻不落的天下坚城,从西晋末建城以来,就被誉为齐鲁第一要塞,天下名将如慕容恪,石虎等,也是面对这座坚城非常头疼,长期围困才拿下,因为广固城是依山而建,小而精的要塞堡垒,即使是北府军,想要强攻也非常困难,而且” 说到这里,刘穆之顿了顿:“这回在战争中,我们也见到了张纲和他的那些木甲机关人的厉害,那一轮信仰之跃,几乎打垮了我们的前锋,要不是阿寿身经百战,也有过与机关人对战的经验,稳住了阵脚,只怕我们前军会崩溃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就是那个原来在天师道里的机关师张纲?给阿兰救走的那个人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不错,他手上有天师道的机关术上古残简,以前的天师道,现在的南燕军中的木甲机关人都是他一手打造,这回又让他跑了,以他的那些机关人,如果是用在守城之中,那就会最大地发挥威力,我军想要强攻有各种木甲机关,依山而建的坚城广固,会非常困难。” 刘裕勾了勾嘴角:“石虎和慕容恪拿下广固,都是野战取胜之后长期围困,断水断粮,最后逼迫守军投降,这一招我也可以用,那些汉人兵将并不会甘心为慕容氏卖命,一旦我们全军火速北上,围攻广固,向他们表明我们灭燕的决心,那我想会有大量的汉人,象辟闾道秀那样大批地加入我们。”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你是兵法奇才,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种长期顿兵坚城之下,是用兵之大忌啊。如果后方安稳,可以后方援军,补给不断,那确实可以这样慢慢打,但建康城中可能有比广固城里更危险的敌人,迟则容易生变啊。” 刘裕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风险,我充分地考虑过,我们这回出来前,也作了周密地布置和安排,刘毅坐镇建康,何无忌和刘道规分守江州和荆州,如同两道铁闸,锁住了来自西蜀和岭南方向进入建康的通道,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刘毅出征,三员大将联手,不是天师道的妖贼可以突破的。” 刘穆之咬了咬牙:“那如果刘毅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呢?如果刘毅给刘婷云说动,或者是受了陶渊明的蛊惑,在后面自己夺权呢?”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摇头道:“不至于,希乐虽然想跟我一争高下,但还不至于断送数万北府兄弟,包括他的两个弟弟,在后面做这种事。” 刘穆之神色严肃,沉声道:“寄奴,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友情,人性上,在权力面前,连父子夫妻都可以自相残杀,夫人是何等高贵睿智之人,不也是跟黑袍联手害了自己多年的枕边人吗?再说天道盟甚至可以驱使死人,也会有各种迷人心智,甚至操纵人的办法,不得不防啊。就象今天的那个可怕的邪虫,从明月的体内飞出,说不定就是黑袍控制手下的办法!” 刘裕闭上了眼睛,半晌无语,久久,他才睁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胖子,你难道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吗?”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难道,你是在担心,慕容兰?” 刘裕咬了咬牙:“如果明月身上的那个可怕的虫子,就是黑袍控制这些厉害手下的办法,那我相信阿兰的身上很可能也有这一只,我现在什么也不害怕,就怕我来不及救阿兰。只有拿下黑袍,逼他解除阿兰身上的禁制,阿兰才能真正地重获自由。胖子,黑袍说过,无论他到哪里,都能控制阿兰,我觉得这点他没有说谎,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拖延了,这辈子我欠阿兰太多,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第二千七百六十九章 一路向北弃南方===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寄奴,我必须要说,虽然你深爱慕容兰,但是家事和国事,你一定要分清楚,你现在是大晋,甚至是全天下汉人的希望,不再是那个可以任性而为的京口武夫,你必须要考虑到后果才行。” 刘裕慨然道:“我今天才真正地知道,这些年阿兰为我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以前我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慕容氏,为了燕国的关系而夹在我和族人之间两面为难。可我不知道的是,她居然是给黑袍早早地这样控制了。今天从明月身上发生的可怕之事,可能就是她明天的结局。但她明知这样的后果,这么多年却为了保护我而一直在隐瞒和欺骗黑袍,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承受着这巨大的压力,我却没有半点察觉,我现在才知道,我辜负了多么好的一个女人!” 刘穆之咬了咬牙:“是的,慕容兰确实是伟大的女人,完美的妻子,如果你是一个人,那拼了命去救他也没事,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肩上,承担着天下汉人的希望,甚至现在承担着带天下人对抗天道盟这个邪恶组织的希望,如果因为意气用事,不但救不了慕容兰,甚至可能会断送一切,让天道盟翻盘!” 刘裕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虽然天道盟第一次真正地浮出水面,但是这一战,我们已经重创了他们的力量,后方的危险当然存在,但我出征前作了布置,相信希乐,无忌和道规也能好好地应对,而南燕这里,主力给消灭,人心惶惶,虽然有坚城广固,但是不过一城一地而已。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可以迅速拿下,至少是可以围住广固城,向整个齐鲁的百姓展示我们灭燕的决心,向在大晋的天道盟党羽,展示我们除恶务尽的决心!” 刘穆之眉头深锁:“大军主力在外,要是天道盟拼死一搏,你如何应对?” 刘裕正色道:“我会马上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希乐,他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天道盟要的是整个天下的混乱,这与他想要的完全冲突,而刘婷云和陶渊明也只是利用他而已,并不是真正地想帮他夺权。如果我成功地这次灭了南燕,那可以长驻北方,继续消灭黑袍在北方的势力,而江南和朝廷的大权,可以让他掌控。”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什么,你要把朝中大权给刘毅?” 刘裕坚定地点了点头:“没什么,暂时给他,是稳定后方的必然手段,打下齐鲁之后,可以让这次出征的老兵们就地落户,把南燕这里的土地,田产分给他们,既然黑袍控制了姚兴,让后秦与我们为敌,那灭燕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中原的后秦,到时候收复洛阳,光复中原,就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我既然立下了北伐中原,收复失地的宏愿,又现在知道了这个黑袍多年来是在北方经营,靠着胡虏的力量想来搞乱天下,那彻底平定北方这些看得见的敌人,就是我的首要任务,一旦收复了洛阳,就可以请皇帝迁都洛阳,到那时候,在南方的天道盟势力,也会不攻自破。” 刘穆之若有所思地说道:“听你这样说,倒是个破局的好手段,南方有天道盟存在,但他们恐怕也是兼并和收拢以前黑手党的地下势力,现在敌在暗,我在明,而北方的敌人是明确的,不管后秦和北魏是不是落在黑袍手中,都是你要消灭的对象,那打起来倒也简单了,打下来的地盘,分给有功将士,可以就地落户,把京口兄弟,扩散到北方,成为你可靠的助力。” 刘裕笑了起来:“在南方,尤其是江南吴地,旧的世家势力盘根错结,牵一发而动全身,事事不顺。移民江北,也会面临跟着过来的世家的制约,不能完全放开手脚,甚至象建庠序这些事情,都只能半途而废,因为我在很多事情上都需要跟世家高门合作,甚至,有可能是要跟他们背后的天道盟斗智斗勇。” 刘穆之笑了起来:“是的,这就是暗中的敌人,没法以强力消灭,所以你宁可把江南让给刘毅,自己全力经营北方?”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要是迁都中原了,那江南对我的意义就不大了,只要把皇帝和大义的名份控制在手中,就不用担心会象当年的祖逖一样给暗害,至于希乐,他绝不是甘居人下的人,天道盟可以在他身边布局做章,但不可能控制他本人,只要我把此事挑明,那他就算不马上灭掉刘婷云和陶渊明,也会加以防范和疏远,这样,就等于解决了我的大包袱,让希乐去跟南方的天道盟斗,我可以调用江北和收复的北方之地,用这里的资源和人力物力,去消灭北方的天道盟,也就是黑袍的势力。” 刘穆之叹了口气:“想法虽好,但你真的觉得刘毅能对付南方的天道盟?黑袍如果在北方可以控制拥兵四十余万的南燕,甚至差点把北魏也弄成自己的,那他那个南方的同伙,只怕未必会比他差,说不定突然冒出一支大军,甚至是可怕的长生人,机关人这些,你真的觉得可以轻松解决?”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显然,陷入了深思之中。 刘穆之正色道:“而且黑袍的实力,恐怕不止于南燕,之前他在北魏就布局多年,绝不可能只有贺兰氏兄妹这支力量,而且姚兴肯定也能为黑袍所用,如果你继续打下去,北魏和后秦都可能出兵相助,到时候如果顿兵于广固城下,却要面临强力外援,你真的确定,可以取胜吗?我还是觉得,见好就收,整顿内部,跟刘毅做好后方的交接和防范,先灭掉妖贼和西蜀,再全力北伐,才是上策。” 说到这里,刘穆之顿了顿:“而且,你要救慕容兰的话,你确定这个时候继续进军围攻广固,是救她?黑袍要是真的给困在广固城里,到了最后的时刻,你觉得他是会放出慕容兰,还是会拉着她陪葬?” ===第二千七百七十章 退后一步前功弃=== 刘裕咬着牙:“所以我得先围住广固,把黑袍逼入绝境才行,这次的十问十答就是如此,这证明了在绝境时,黑袍是可能让步和妥协的,如果不是明月意外地死在了帅台之上,让黑袍有机会让她体内的邪虫破体而出,然后靠着这条邪虫逃亡,我是有机会生擒黑袍,并且逼他做交易,换出阿兰的。”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可是你考虑过没有,慕容超会真的对黑袍千依百顺,成为他的傀儡和工具吗?” 刘裕有些意外,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怎么想过,听到刘穆之的提及,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慕容超未必会听黑袍的意见?” 刘穆之叹了口气:“慕容超为人,跟以前的司马元显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年少气盛,擅于用一些小聪明和小手段,但缺乏大智慧,一开始权力不稳时需要靠外力来帮他维持,但一旦觉得自己能掌握局势,就会翻脸不认人,之前对慕容兰是如此,这次,恐怕对黑袍也会如此。”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是司马元显的话,还真会这么做,而且黑袍这次惨败,甚至害得他命都差点没了,接下来困守广固,他肯定不可能再全权委托黑袍了。” 刘穆之沉声道:“所以,慕容兰的生死,到时候怕是会由慕容超决定,而不是黑袍,甚至黑袍都未必会逃回广固,一来可能会给慕容超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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