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我说寄奴,你当了将军怎么就如此不体恤下属,又要我干活,又不给口吃的,要是我累死了,你上哪儿去找人干活?” 刘裕没好气地说道:“不是有况之这小子回来帮你了么,你把他放到天师道卧底这么多年,这次总算可以回来派上用场了,上次分派那十余万给裹胁的民众,我看你小子天天吃肉,事情全是让况之做了。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使唤人了?” 刘穆之哈哈一笑:“我可警告你啊,别打况之的主意,这小子只跟我,不跟别人的。要是你会谈玄论禅,那我也可以考虑一下割爱的事。” 刘裕摆了摆手:“饶了我吧,要我看那些,不如死了算了。算了,这是你们文人之间的事,你这回让况之跟着大帅他们回建康,该不会是又想弄点什么好吃的回来了吧,难道这炭烤牛舌还满足不了你?” 刘穆之把盘中最后的几片牛舌塞进了嘴里,一阵猛嚼,终于心满意足地咽了下去,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再抹了抹嘴上的油脂,笑道:“牛舌虽好,但只是军中的粗食,比不得那水盆羊肉,神仙水引啊。不过,怕是最近一阵子,我都无福消受了,不出意外的话,你我都会有段时间去不了建康啦。”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觉得大帅不会听我的,保持中立?” 刘穆之收起了笑容,平静地说道:“大帅当年投靠的可不是司马元显,而是黑手党,你之所以今天的话让他这样吃惊,以至于要在这个时候亲自去见元显,不是想阻止他或者说服他,而是想要弄清楚一件事,就是在这荆扬之争上,黑手党会持何立场。如果黑手党不站在司马元显这一边,那他很大可能,会倒向桓玄。寄奴啊,这回我让况之秘密回京,就是要弄清楚这件事,好让你早作准备。” 刘裕咬了咬牙:“桓玄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大帅不清楚吗?倒向谁也不能倒向此人啊,他可是连自己的亲家和盟友都能下手的,怎么可能容得下大帅?” 刘穆之点了点头:“可是刘牢之未必能看清楚这点了,如果黑手党也倒向桓玄,那很有可能就会诱使他再次背弃司马元显。寄奴啊,你现在名声冲天,但在这个时候,可能未必是好事。司马元显和桓玄都不是好人,无论谁取得了大权,都有可能向你下手,你得早做准备才是。” 刘裕叹了口气:“所以我劝大帅自立,忠于国家,忠于朝廷,以北府兵的战斗力,谁也奈何不得,只要镇守京口,那桓玄也不敢来犯,等吴地缓过一两年,重新能产出兵马钱粮,那才是收拾朝政,内清元显,外讨桓玄的时候。” 刘穆之微微一笑:“但他们两个只怕是等不到这个时候了。司马元显觉得有了天师道留下的粮草就足够再打一场大战了,而且他也不希望北府军现在留在身边跟他讨要功劳,那些吴地的庄园,他可是视成自己家的,不想分封给北府将士,如果能灭了桓玄,把北府军远远地打发到荆州,在那里占地盘,他也没有损失啊。” 刘裕沉声道:“这样的毒计,司马元显和张法顺怎么想得出来,我看,倒象是黑手党一向的所为。” 刘穆之笑道:“是不是他们有一段没害你了,都有些不习惯了?寄奴啊,你现在虽然可以独立领军,但是这回又给重新划归到刘牢之的帐下,我想,黑手党是在提醒和暗示你,他们仍然可以操纵和掌握你的命运,让你不要真的跟他们为敌。如果你肯跟他们合作,我想,他们是会把刘牢之的帅位给你的。” 刘裕冷笑道:“要合作当年就合作了,还要等到现在么?现在这些黑手党,没了吴地的庄园,人口,只剩下在朝中搞阴谋诡计的本事,我又何必要在这时候受他们的调遣?西征之事,如果刘大帅看不清楚局势,一意孤行,那我会全力帮忙他打败桓玄,先控制荆州,然后再回来消灭司马元显一伙。” 刘穆之摇了摇头:“那要是刘牢之跟桓玄联手了呢?他以前可以背叛王恭,这次就能背叛司马元显,因为他只会看黑手党站在哪一边。” 刘裕咬了咬牙:“那得想办法让大军早点开拔才行,就算刘牢之有反意,但只要将士们的家属还在京口,还在司马元显的控制之下,他就没办法让全军一起倒向桓玄。这次能不战最好不战,实在不行的话,就不想别的,先灭了桓玄再说。” 刘穆之叹了口气:“那你去找找妙音吧,看看她有什么办法帮你。” 刘裕点了点头:“这里你帮我盯着点,等我回来。” 刘穆之独立箭塔之上,冷冷地看着刘裕策马狂奔,出营而去,徐羡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叹道:“寄奴到了今天,还没有自立之心吗?为什么还要跟着刘牢之同进退呢?”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如果手上拥了兵,有了粮就要自立,那跟桓玄又有何区别?我们的寄奴,忠的是国家和民族,而不是为个人盘算。这几十年,不都这么过来了么。我说,朱雀大人,你是不是也应该帮他一次呢?” 徐羡之微微一笑:“我们不是一直在帮他吗?穆之,世家大族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青龙或者是玄武之位,早晚是你的!” 刘穆之突然咧嘴一笑:“好家伙,四大镇守这么香啊,有牛舌香吗?” ===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壮士中年功业急=== 建康城外,简静寺,小院。 刘裕一身甲胄,看着黑夜之中,一身黑色的装扮,仿佛一个暗夜精灵的王神爱(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妙音,你最近,可好?” 王神爱淡然道:“天天守着一个冷暖不知的傻子,你觉得我好得很是吗?” 刘裕勾了勾嘴角:“好了,我不该问这个。你看我这样一身军装都不脱,陉直找你,就应该知道为了什么事了。” 王神爱幽幽地叹了口气:“天下无敌的建武将军,不忍苍生再陷战乱,所以小院夜会守活寡的皇后,想要皇后娘娘把那玉玺藏起来,不让司马元显盖上那个下令征讨桓玄的章,这样能解万民于水火之中,对不对?” 刘裕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好象对我很不满意?” 王神爱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上次,你说因为慕容兰跑了,你心神不宁,不想和我谈别的事,那这次呢,刘裕,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刘裕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把王神爱揽进了怀中,两个身形,瞬间就滚倒在地,荒院之中,只剩原始的冲动。 激情过后,一处小草堆之上,王神爱的脑袋,紧紧地贴着刘裕那毛茸茸的胸口之上,红晕满面,尽是幸福,她抬起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柔情似水:“裕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救出去,那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刘裕柔声道:“快了,很快了,等我能平定大晋的内部,就一定想办法救你出苦海,只是现在,还差点火候,我现在还不能独掌大权,需要进一步的功劳积累才行。” 王神爱微微一笑:“这个简单啊,那我就顺了司马元显的心意,给他的诏书盖玺,然后你去灭了桓玄,回来之后,四镇将军之位,就非你莫属了。再之后北伐建功立业,取代刘牢之,就是大晋第一人了。” 刘裕摇了摇头:“事情只怕没这么容易,黑手党的动向可疑,你听到什么风声了没有?” 王神爱坐起了身,开始穿起衣服来:“你现在是不是以为,我就是黑手党一员了?” 刘裕笑着从背后环住了王神爱的纤腰,脑袋搭上了她的香肩,轻声道:“上次我早就问过你了,你既然否认,我就相信。只是,黑手党会和你娘有所联系,我的意思是,他们最近跟你们谢家有什么来往呢?” 王神爱淡然道:“我是王神爱,是王家的女儿,对谢家的情份,已经随着我这次的改名,彻底地尽了。要是说上次我成为支妙音,是还了相公大人的恩情,那这次成为王神爱,也是断跟我娘的情份,现在她们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找我,毕竟深宫重重,想来一趟也不方便。” 刘裕叹了口气:“你不仅仅是王家的女儿,也是谢家的谍者女王,一日为谍者,终身不得出,妙音,我不想跟你再隔着点什么,无论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了,跟你一起去面对的。” 王神爱轻轻地摇了摇头:“有的事情,你现在没法去面对,因为你不具备面对这些事情的能力。”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是指这次在吴地土断的事情吗?怪我没有阻止刘牢之和高素去夺世家之地?” 王神爱回过了头,看着刘裕,平静地说道:“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问?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司马元显自寻死路,而刘牢之是头号帮凶,你虽然这回没有帮着他们做这事,但也没阻止,在他们看来,不是朋友。” 刘裕微微一笑:“他们今天做的事情,我以后早晚也要做,世家之土地,人口,粮草,这些并不应该永远属于他们,只有交给国家,北伐才能有成功的希望。这回能看到司马元显带头做这个恶人,并不是坏事。” 王神爱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是你所希望的,默许的?”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你我都知道,只要吴地的土地,人口掌握在世家,在黑手党上一天,那国家就一天不可能北伐成功。我之前二十年的惨痛经历,就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大晋的世家已经腐朽没落,不可救药,却还贪恋权力,想要永世富贵,天下没有这个道理,我不去夺这些,以后只会让南下的胡人灭我大晋,最后一样给人夺了去。” 王神爱咬了咬牙:“可是这样做,是与天下世家为敌,他们宁可站到桓玄这边,接受桓玄的篡位,改朝换代,也绝不会容忍司马元显的。” 刘裕微微一笑:“求之不得,那就先让桓玄灭了司马元显,岂不是最好?” 王神爱的眉头一皱:“这回,这回你不怕战火再起,百姓受难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该来的,早晚要来,现在不受这难,以后也要受。桓玄是只有通过战争才能消灭的,或者说,荆州也需要象这次天师道之乱一样,通过一场流血,来洗掉桓家的数十年基业。如果能把战事迅速解决或者以全军倒戈的方式来结束,是最好的做法。” 王神爱突然笑了起来:“看起来,你这回倒是想站在桓玄一边,灭了司马元显了?” 刘裕摆了摆手:“如果能先用北府军消灭桓玄,自是最好,反之,要是桓玄灭了司马元显,进京夺权,也不是坏事,以桓玄的贪婪,那些三吴之地,不会分给世家大族,而是会给自己桓家人,如此一来,必然矛盾再起,桓玄要弹压三吴之地,离不开北府军,到时候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为他掌军,等他四面树敌,无人支持之时,就是我们真正出手,解决荆州这个百年大患的时候了。所以妙音,我现在必须要弄清楚,黑手党在这次事情上的真正立场,以决定我下一步如何做。” 王神爱凝眸于刘裕的脸上,久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已经有点不认识你了,裕哥哥,难道现在的你,真的也开始变成权力的动物了吗?” 刘裕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因为我明白,要保护我所珍爱的人,完成我平生的志向,那必须要有权力才行。我已年近四十,得抓紧了!” ===第一千九百九十一章 助力寄奴夺北府=== 王神爱微微一笑:“你珍爱的人是谁?是我,还是她?”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妙音,不要问这种让我为难的问题好吗。你和她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当然,还有我娘和兴弟。都是我可以不惜性命要去守护的人,现在她远归故国,不知道这辈子我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王神爱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介意你跟慕容兰在一起,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恨得每天都睡不着觉,但这些年下来,我也释然了,你我有缘无份,今生恐怕也不能真正地在一起,你这样的大英雄,不能没有一个红颜知已常伴身边。只是,慕容兰真的跟你不合适,如果是换了别的大晋女子,我也不会如此反对。”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天师道的那个巧匠,精通木甲机关术的张纲,上次在郁州之战中,就给慕容兰救走了,现在人已经到了南燕,给拜为尚书郎,为南燕打造各种战争机械了。” 刘裕睁大了眼睛:“张纲给阿兰救走了?她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她人在战场却不来找我?” 王神爱苦笑道:“你也不想想她为什么要离开你,避开那私藏军械的罪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的国家和族人在危难之中,南燕夹在强大的北魏和大晋之间,随时可灭,想活下去就得有足够强大的军力才行,靠了木甲机关,再加上甲骑俱装,才有一线生机。也许真的如你说的那样,跟她再见,就会是敌人了。” 刘裕喃喃道:“那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不提她了,神爱,我们说正事,黑手党确定是要对司马元显下手,联结桓玄?” 王神爱勾了勾嘴角:“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回司马元显夺世家之地,是大晋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恶劣之举,他还不是皇帝,只是个宗室亲王的世子而已,却做得如此过分。本人既无才能,又无功勋,靠了点阴谋手段,收买了刘牢之就想独霸天下,这样的人,于公于私,都不能继续留了,这点,裕哥哥你同意吗?” 刘裕微微一笑:“司马道子一党多年来重用奸人,混乱朝纲,才落得如此局面,早就该杀。司马元显更是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是醉生梦死,一个是野心勃勃,但都没有那个能力和手段,只不过,黑手党和大世家们要灭司马元显,却是要站到桓玄的一方,这样真的好吗?桓玄的野心不在司马元显之下,而手段却比他高明很多,人也狠辣。别一个不留神,玩火了啊。” 王神爱正色道:“我不知道我娘他们是怎么跟黑手党联络的,但他们好像已经有了共识,要促成此战,桓玄上次派殷仲堪之子扶灵回京,也同时让殷仲文跟着回来,这阵子他一直在世家间来回奔走,联络,只怕很多世家,尤其是在吴地给夺了庄园的世家,已经倒向桓玄了。司马元显面对如此危局还不自知,我看,真要是打起来,那死的一定是他。” 刘裕摇了摇头:“刘牢之已经去亲自面见司马元显了,请他不要冲动,不要在这个时候向桓玄开战。如果司马元显能听得进去,还有活路。” 王神爱冷笑道:“在我来之前,刘牢之已经吃了闭门羹了。裕哥哥,你恐怕是想不到吧,司马元显竟然借口军务繁忙,连见都不见刘牢之一面,你的刘大帅,还有阿寿兄弟,就在那世子府的大门前,站了两个时辰,都没见到元显一面,最后一怒而去。” 刘裕睁大了眼睛:“司马元显不想活了么?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刘牢之和北府军了,这也能得罪?” 王神爱微微一笑:“因为他的狗头军师张法顺,回去以后就跟他进言,说刘牢之傲慢无礼,不把他放在眼里,最好早点下手除掉刘牢之,兼并北府军。” 刘裕苦笑道:“还不知道是谁杀谁呢。司马元显身边都是这种无谋短视的小人,那完蛋是必然的事,只是这样一来,会苦了我们北府军。妙音,你能想办法阻止讨伐诏令的下达,等我说服大帅想办法先扳掉司马元显吗?” 王神爱叹了口气:“没办法,裕哥哥,西征的诏令,就和对刘牢之的征西将军的任命一起,已经给盖了玉玺,明天就会正式传达了。而且,我娘会出面劝说司马元显的另一大谋主,琅玡王氏的庶流子孙王诞,请他在司马元显面前美言几句,放过殷仲文和还在京城的桓修。裕哥哥,你明白了吧。” 刘裕咬了咬牙,喃喃道:“想不到当年力阻桓温称帝的谢家,居然这回会亲自迎桓玄入主建康,你们是决定了,要把桓玄扶上这帝位吗?” 王神爱看着刘裕,淡然道:“决定桓玄是当皇帝,还是当反贼的,不是我们谢家或者是王家,而在于你,裕哥哥!” 刘裕叹了口气:“以我跟桓玄的仇恨,我自己恐怕都会没命,又怎么能决定天下的归属呢。司马氏虽然荒唐,但毕竟是百年来天下认定的共主,为了一已私利,不去阻止这种篡逆之举,那如何立于天地之间?” 王神爱微微一笑:“是当忠臣还是当良将,都取决于你。裕哥哥,我完全听命于你,而且,我有信心让我娘,至少是让谢家,最后站在你的一边!” 刘裕的神色一变:“你娘会听你的?!” 王神爱的眼中冷芒一闪:“你可别忘了,一旦我不再是皇后,那就回归谢家,成为谍者之首,未来也会象我娘一样,成为谢家的掌门人,谢琰在时,我娘能当掌门,现在只剩下谢混之类的货色,舍我其谁?!” 刘裕叹了口气:“想不到妙音竟然已经有如此的权势了,裕哥哥可没你的本事,起码我现在还,还没有坐上北府主帅之位。” ===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两害相权可中立=== 王神爱微微一笑:“你现在不是北府主帅,不是因为你没这个能力,而是你狠不下这个心,哪怕刘牢之以前害过你,你也不忍向他下手,夺他的位置。所以,这回就让桓玄来帮你这个忙吧,你只要尽到力,就可无憾了。” 刘裕默然半晌,久久,才叹了口气:“帮我保全阿寿,我只有这个要求。” 王神爱嫣然一笑,上前握住了刘裕的手:“如君所愿!” 三天之后,京口,北府军主营,帅帐。 刘裕一身将袍大铠,站在了右首的第二位,只有冠军将军孙无终,站在他的上面一位,而左首的第一位,则是高素,与刘敬宣并肩而立,一众资深老将,都站在他们的名了。 刘牢之的脸色阴沉,紫得发黑,目光阴挚,从帐内诸将的身上扫过,刚刚正式给升为征西将军的他,看起来没有半点喜悦之色,他冷冷地说道:“朝廷有令,要我等出兵讨伐荆州刺史桓玄,刚才各位已经听到了这个诏令了,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高素叹了口气:“大帅,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该劝的也劝了,该努力的也努力了,可是军人就是得以服从国家号令为天职,朝廷让我们讨贼,那讨了就讨了吧,也是给大家一个再立新功的机会!” 孙无终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老高,你收了人家的太守一职,也不必这样帮人家说话吧,这时候不吭声没人当你哑巴!” 高素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无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是为北府军着想,为大家的前程着想,有令不遵,就是叛军,怎么不对了?” 孙无终冷冷地说道:“司马元显什么时候就能代表朝廷,代表国家了?他也配?一个靠了收买和阴谋而上位的小子,有何资格对我们北府军指手划脚?刘大帅何等英雄,想见这小子一面,在他府门口等了三天都不见,就是刚才的出征宴会上,也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使唤谁呢?!你愿意给他当狗去舔,你自己去,我们堂堂北府汉子,受不得这种屈辱!” 高素气得浑身发抖:“孙无终,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世子,就算司马元显他年少无知,对我们北府军有所防范,可他毕竟是以朝廷的名义下令,那诏令,是盖了玉玺的,你不想遵守,那就是造反!” 孙无终冷笑道:“当年王国宝也是拿了朝廷盖了玉玺的诏令,命令我们北府军讨伐王恭,殷仲堪呢,也没见你高将军当年拿这诏令当回事啊。现在的司马元显,比当年的王国宝还不如,把全军将士的家小都交给这样的人,我们上前跟那荆州军团拼命,亏你想得出来!” 刘牢之的眉头一皱,摆了摆手:“好了,都是宿将,老将,在这里这样吵,成何体统。现在本帅是问你们的意见,高将军想打,孙将军不想打,别人怎么看?寄奴,你说!” 刘裕平静地说道:“这一仗,不能打,也不能不打。” 刘牢之讶道:“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刘裕目光扫过帐内每个人的脸庞,中气十足:“这仗是朝廷下的令,桓玄割据荆州,诛杀两大刺史,形同谋逆,又在我们平天师道之乱时,截留钱粮,造成了无数吴地军民饿死,罪恶滔天,理应讨伐,朝廷这次的下令,法理上并无不妥,我们北府军以忠义立身,效忠国家,按说是应该出兵讨伐的,所以,从这点上说,不能不打。” 高素笑了起来:“大家看看,寄奴就是有识啊。连他都知道,忠义才是人的立身之本,这一仗,不能不打。” 孙无终的眉头一皱:“寄奴,你真的这样想?你真的想为司马元显这种人效力?一个小小的将军,就能把你收买了?我的天,你还是我认识的刘裕吗?” 刘裕微微一笑:“终叔,请你不要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桓玄确实应该讨伐,但是司马元显,更是祸国殃民的大蛀虫,天师道之乱,因他的贪婪而起,无数大晋军民因之惨死,他不仅不承担这个责任,反而变本加厉,在战乱方平,国家急需休养生息之时,却为了一已私欲,妄动刀兵,挑起全面的大战,置大晋天下子民于水火之中,这样的罪恶,人神共弃!我们又怎么能如他所愿,用战争来摧毁国家呢?!” 孙无终哈哈大笑起来,竖起了大姆指,跟着几乎全帐的将校一起喝彩:“寄奴,说得好!” 高素气急败坏地说道:“刘裕,你,你这是想不遵号令,造反谋逆吗?你可别忘了,桓玄从他爹那辈开始,就有篡位之心,而我们京口汉子,北府军,是力保大晋的头号主力,早就跟荆州人仇深似海,就连你当年陷身于戏马台格斗场,要想你命甚至亲自下场的,除了那个郗超,不就是桓玄吗?就算司马元显有再多不是,起码他暂时对我们还算过得去,要是桓玄打过来了,你我还有命在吗?就算不保大晋,你也得保自己,保家人吧!你从海盐千里奔波回来守护家人,家护同乡的劲头,去哪儿了!?” 刘裕淡然道:“高叔既然这样说了,那我想反问一句,难道我们北府军现在作为足可左右大晋天下的力量,作为天下无敌的铁军,就只有在这两个坏蛋之间选边站,成为一家走狗吗?就不能按我们的意愿,既阻止战争,又能扫除奸人吗?” 刘牢之的心中一动:“寄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裕的眼中,神芒一闪,以无比自信而坚定的语气说道:“很简单,既不要听命于桓玄,也不要服从司马元显,就这样驻守京口,桓玄若来,是他谋逆,我们可出兵击之,司马元显若矫诏,那是他不义,我们可以提义兵入京,诛除国贼,平定叛乱!” 刘牢之的眉头一皱:“可是,圣上有诏,令我出兵了啊,违抗就是背旨啊。” 刘裕哈哈一笑,掏出一道绢帛于手,沉声道:“真正的圣上衣带密诏在此,令我北府军保家卫国,不得内战,大帅,请接旨!” ===第一千九百九十三章 衣带密诏阻军出=== 所有人的脸色都同时大变,高素叫了起来:“刘裕,你可知道矫诏是什么样的罪名?那可是灭族啊!你这诏书从何而来?” 刘裕平静地展开了整张诏书,上面是一行行娟丽的女体,秀美之极,而在诏书的末尾,一颗醒目的大印章,红通通,清晰可见,上面正写着“受命于天,既寿且昌”这八个大字,印章的一角还有一块小小的缺口,显然,这就是那如假包换的传国玉玺,而诏书上的手笔,也毫无疑问地出于皇后王神爱之手。 刘牢之咬了咬牙,站起身,和众将一起走到了诏书前,仔细地看了看,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在一边捻须沉吟的刘毅,以及一身文士服装的孟昶身上,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不错,这确实是正式的诏命,玺是千真万确的。” 刘牢之咬了咬牙,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诏书上的内容,说道:“这道诏令要我们北府军全军按兵不动,镇守京口,拱卫京师,还说一旦有人有野心篡权夺位,可持此诏令诛之。寄奴,这事太大了,你是如何得到的这份诏书?” 刘裕微微一笑,把诏书重新塞进了怀里,说道:“这道诏书,乃是王皇后亲笔手书,就跟之前的那道一样。大家都知道,陛下龙体不佳,一直卧床不起,这批阅奏折,拟定诏书之事,皆出自王皇后之手。尤其是前任中书令王珣意外身亡之后,中书令一职就一直空缺,司马元显几次想要占得此职,都因为几大世家和重臣的联合反对而作罢。” 高素冷冷地说道:“可是前一封要我们出兵讨伐桓玄的诏书,同样出自王皇后之手,这又作何解释呢?” 刘裕正色道:“前一道诏书,是司马元显的意志,他现在控制朝堂,挟持党羽向陛下逼宫,王皇后,或者说是她身后的几大世家,无法抗拒,只能同意,可是他们真正的意志,包括圣上的真正旨意,却是现在的这一份密诏。大家都看过了,这可是一道衣带血诏啊,要我们防守京口,拱卫京师,诛除反贼,这个反贼是谁,已经不需要我们多解释了吧。” 高素咬了咬牙:“你的意思,司马元显是反贼?荒唐,太荒唐了!他已经拥有大权,为何还要谋反?” 刘裕冷冷地说道:“历朝历代的反贼,哪个不是在大权得手之后,行篡位之实的?司马元显以前之所以不敢反,不是因为没这个心思,而是因为有北府军坐镇京口,他有所畏惧罢了。这回如果借着讨伐桓玄,让北府军如他的那道诏令一样,全军出发西进,他可以趁机控制京口,以我们北府将士的家属作要挟,一旦我们打败桓玄,他在大晋再无对手,一定会行篡逆之事,到时候我们北府军只能听命于他。就成了助纣为虐的叛贼了!” 刘裕的话,引得帐内一阵议论纷纷,何无忌的眉头紧锁:“大帅,寄奴言之有理,要是我们的家人给司马元显控制,就只能任其摆布了,这诏令要我们坐镇京口,不得妄动,恐怕,也有要保护我们家人的意思在里面。” 高素咬了咬牙:“这一切只不过是你刘裕的猜测,并不是事实。大帅,之前我们讨伐天师道时,也是大军征战在外,也没见司马元显要挟我们的家属,逼我们就范啊。之前去吴地检地,收那些世家庄园,也没见他对我们下手,为何这次与桓玄决战,他反倒要要挟我们了,这不合理!” 刘裕微微一笑:“因为之前打天师道是我们必须要全力对付的事,妖贼势大,我们都没有退路,也不可能倒向妖贼,所以司马元显不用担心我们北府军不出力,可这次不一样,打桓玄是内战,而且我们没有一定要帮着他打这战的理由,他会担心我们临阵倒戈,所以控制我们的家属为人质,是肯定的。就算我们打败桓玄,那他就消灭了一切对手,一不做二不休,逼我们拥他篡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高叔,我劝你看清楚形势,你现在能当上这个吴兴太守,不代表司马元显真把你当自己人了,要是我们北府军不存在了,你的富贵又能持续多久呢?” 高素咬了咬牙:“哼,刘裕,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那王皇后乃是几个大世家中新推出去,想要控制行动不便的陛下,继续维持他们世家天下的一枚棋子罢了,她的所为,也是听令于她的家族而已。这些大世家,因为庄园被世子殿下夺走,怀恨在心,想通过这次让我们按兵不动,跟世子殿下讨价还价,要回一部分的庄园而已。” 刘裕淡然道:“就算如此,按兵不动也是对我们有利,只要我们守着京口不出击,那主动权就在我们北府军手中,进可讨贼护国,退可保卫家园,可谓游刃有余。这回司马元显和桓玄不过是狗咬狗而已,我们又何必要介入他们的权力之争呢?其实只要我们北府军按兵不动,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最多只是再隔空骂上几句罢了。等到司马元显被那些世家高门给斗倒,朝政重新清平之后,我们再考虑消灭桓玄的事。” 刘牢之冷冷地说道:“寄奴,你这么反对我们出击,就是怕司马元显控制京口,以我们的家人为人质,对吗?”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心底有些不安,刘牢之今天一直不说话,但似乎早有决定,自己把利害关系说得如此清楚,他这时却反问自己这句,刘裕把心一横,沉声道:“不错,所以保住京口,保住家人,我们就掌握主动。” 刘牢之微微一笑:“那么,如果跟司马元显一起出征,随时控制他本人,不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么?” 刘裕这下真正给惊到了,他瞪大了眼睛:“大帅,你是说,要拉上司马元显一同出征?” 刘牢之得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一回,世子殿下会亲自和我们一起出征,共讨桓玄,寄奴啊,你这密诏可要收好了,也许很快就用得着了。” ===第一千九百九十四章 牢之欲得白虎位=== 帐内陷入了一片欢声笑语,刘牢之面带得色,看着各位喜笑颜开的将校们,说道:“各位,一切都在本帅的掌握之中,你们现在就回营,作好出征的准备,高副帅,寄奴,希乐,无忌,阿寿,你们几个留下,咱们再商议一下出兵的事。” 刘裕心知肚明,刘牢之仍然有话要跟自己说,现在留下的几个人,可以说是北府军中真正的决策级别的核心人物,在战守这样的大事上不取得统一,是不可能成功的,而且,刘牢之如此志在必得,隐约之中似乎与黑手党有关,可能接下来,也要跟自己摊牌了。 当帐中的人员基本上走光,连同卫士与录事的参军也一起退出兵,偌大的军帐,只剩下了这五人,高素冷冷地说道:“寄奴,你刚才说的话,若是传到司马元显的耳朵里,这条命可能就保不住了,大帅这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不知好歹。”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刚才的每一句话,都是出于公心,为了北府军,也为了大帅着想,并不怕别人知道。其实司马元显又怎么可能信得过大帅,把我们当成自己人呢?要真当自己人,会这样对待我们?我还是坚持刚才的观点,绝不能出兵,离开京口!” 刘牢之微微一笑:“寄奴,你是聪明人,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了,真正让我安心的,是黑手乾坤的那些人,而不是司马元显。当年我离开王恭,倒向司马元显,也是听了他们的话而行事。事实证明,我没有选错边。大晋,终归是世家高门的大晋,司马氏想要夺回权力的所有努力,最后只会成为一场空。寄奴啊,你上次帮着先帝想要夺权,最后是什么结果,还不清楚吗?” 刘裕叹了口气:“难道大帅不知道,黑手党的几大镇守,都已经死的死,换的换了吗?四方镇守,已经全部不是当年的人了。郗超当众在戏马台被我所杀,而朱雀王凝之,白虎王珣也已经身亡,现在的那几个镇守,只怕都是后辈年轻人,你确定要把命运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吗?” 刘牢之冷笑道:“王凝之和王珣他们,早就是被玄武大人所算计,一步步地推向了死亡的陷阱,我正是因为清楚地了解这整个过程,才会这么叹服玄武大人,乃至现在黑手党的实力。你说得不错,郗超这个大叛徒,对黑手乾坤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天师道之乱,也是他一手挑起。但那又如何?还不是给我们平定了吗?现在的黑手党,实力犹存,而且更加成熟,老练,最重要的是,他们仍然可以控制和影响大晋的世家。这就足够了。我们是军人,只会打仗,不会治国,朝堂之上,只能听命于这些世家,不靠了黑手乾坤,又能靠谁呢?” 刘毅的眉头一皱:“大帅,你确定,玄武有这样的本事?你知道他的身份?” 刘牢之笑着摆了摆手:“黑手党大佬的身份,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组织有规矩,只有四大镇守自己才知道身份,别人是不知道的。不过没关系,玄武答应过我,只要我这次合作得好,那空出来的白虎之职,以后就会留给我,若不是有这样的条件,我又怎么会下这个决心呢?”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就连刘裕,也是心猛地一沉,高素不可思议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黑手党的四大镇守啊,真正地控制大晋的天下,怎么会…………” 刘牢之微微一笑:“你不也当上吴兴太守了吗?也是大晋开国来只留给世家高门的职务。老高啊,时代变了,世家的力量在衰弱,咱们北府兵却是在崛起,他们想要控制军队,就只有跟我们合作。无论是吴兴太守,甚至是黑手党的镇守之位,今后都会是我们的,明白吗?” 刘毅笑了起来:“怪不得大帅会带着大军到吴地收那些庄园,原来是示弱于敌,欲擒故纵之计啊。这么说来,这也是黑手党计划好的了?” 刘牢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黑手党的力量在衰退,新上来的几个人,不象以前的几个老家伙一样能控制所有的世家,有时候,要逼得其他的高门世家能同气连枝,就得用点手段了。司马元显并不知道黑手党是谁,但他以为黑手党真的衰弱到了可以任他摆布的地步,所以抢了吴地所有世家的庄园,这样是与整个大晋的世家为敌,到了这一步,我们就可以找机会收拾他了。” 何无忌勾了勾嘴角:“那直接提兵入京城,把司马元显拿下便是,要费这么大劲做什么。还要带着他出征?” 刘牢之笑着摆了摆手:“那玄武是让我这样做的,但我也得留个心意啊,有些事情,做得太直接了,暴露在天下人面前,那就会成为替罪羊。就象当年的苏峻,也是手握强兵,然后给逼反,最后不仅没当上黑手党的镇守,反而成了天下共知的叛贼,身败名裂,我不学他。” 刘敬宣讶道:“那父帅的意思是?” 刘牢之笑道:“让司马元显和我们一起出兵,等于就把他置于我们的控制之下,他一起兵,桓玄绝不会被动挨打,定会抢先出兵,这样首当其冲的就是江州和豫州,司马尚之就得领兵出战,到这个时候,只要我们在后面控制了司马元显,就可以待价而沽了,先拿到白虎之位,跟黑手党平起平坐,他若不答应,我就倒向桓玄,引荆州兵马入建康,以黑手党的精明,最后一定会向我们服软。一旦跟这些幕后大佬们面对面,那大晋的高门世家,对我们就再无秘密可言,我们北府军人,扬眉吐气的时候,就到了!” 高素猛地一击掌:“高,实在是高啊。老刘,你不愧是跟了谢相公和玄帅这么多年,不愧是读了这么多兵书,给你用在这政治斗争上,那可是游刃有余啊。我们兄弟们以后跟着你,前程一片光明啊。” 刘牢之摸着须髯,微笑地看着刘裕:“寄奴,你怎么看?” ===第一千九百九十五章 北府三核论前程=== 刘裕叹了口气:“各位,请问你们跟黑手党很熟吗?打过很多交道吗?” 刘牢之微微一愣,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因为黑手党跟你有二十年的恩怨,你亲自干掉了青龙郗超,跟其他几个也是交手多次,所以只有你才懂黑手党,我们都不配谈论?” 刘裕摇了摇头:“如果没有跟黑手党有过任何接触的人,现在最好先退出,有的事情,只有跟他们真正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不知道的人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这是决定我们北府军前途,也决定我们每个将士身家性命的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 高素咬了咬牙:“寄奴,你太狂妄了,难道你是说我们这些多年宿将,见识还不如你吗?” 刘牢之的眼中光芒闪闪,说道:“寄奴说得有道理,这个事情,确实不了解黑手党的人会误事。老高,无忌,阿寿,你们先退下。寄奴和希乐留下。” 高素微微一愣:“什么意思,刘裕也就算了,希乐他…………” 刘毅叹了口气:“大帅,你还是把我给卖了。” 刘牢之冷冷地说道:“寄奴说得对,这次是决定我们北府军命运的大事,就别藏着掩着了。这个帐内跟黑手党打过交道的就我们三个。还是你想被排除在这次讨论之外?” 刘毅咬了咬牙:“罢了,留就留吧,索性说个痛快也好。” 高素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你刘希乐文武双全,一定会给世家看中的,唉,果然,果然啊…………”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退了出去,刘牢之在后面冷冷地说道:“老高,记得咱们的军法,军议机密之事,打死也不能说,说了的话…………” 高素头也不回地就出了帐,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全家打死!” 何无忌和刘敬宣对视一眼,也都行礼而退,刘牢之叹了口气,看着刘裕:“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乌庄那次,是…………” 刘裕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是黑手党要黑了我,白虎王珣找的刘毅,然后搭线找上的你,只是我不知道,玄武在那次的事上,态度如何?” 刘牢之有些意外,看着刘毅:“你告诉刘裕的?” 刘毅叹了口气:“寄奴有他自己的办法知道黑手党的事情,蒜山那次他跟我交了底,我再抵赖也是没用。不过大帅你别误会,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事我不会赖,不会把责任全推你身上。” 刘牢之咬了咬牙:“寄奴,那次我要害你,是为了整个北府军。当时军中缺粮,只有黑手党能拿出粮食,你要夺他们整个吴地的庄园,就是跟他们誓不两立,换了你是他们,也会除掉你。我没有直接在军中对你下手,而是给了你一个杀出重围的机会,后面我也没有拦着阿寿去救你。你懂的。在我心里,也不希望你真的就这么死了。” 刘裕微微一笑:“大帅,我做了这个消灭世家的决定,就有了这种觉悟了,没事,你害不死我,这是天命,不过你也应该好好想想,上天不让我死,不就是证明那些想要害我的人,最后只会害到自己吗?这么说来,玄武那次不想杀我了?” 刘牢之点了点头:“不错,我后来才知道,是白虎自行其事。玄武从头到尾没找过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估计也是在观望。那次黑你不成,后面几年的平叛过程,他们就没再对你下过手了。” 刘裕冷冷地说道:“那是因为他们给天师道掀了个底朝天,除了靠我们北府军,已经没有别的害人能力了。我不相信他们会转了性。大帅,你别指望他们真的会把那镇守之职给你,这套把戏,他们当年对桓玄就用过了。” 刘牢之哈哈一笑:“可是桓玄有兵在手,不就可以打回来了吗?我们也一样,我也想通了,其实只要有强兵在手,那要怕他们做什么?这回桓玄如果出兵,就是对我们天大的好消息,我们可以趁着相持,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寄奴啊,我知道你其实并不看得上这黑手党的镇守之位。但是如果你不确保这个黑手党不与你为敌,以后你不管想做什么事,都要盯着后面,这得多难受啊。” 说到这里,刘牢之微微一笑:“我们都是带兵的人,懂兵法,应该知道,最可怕的敌人,就是那种藏着掖着,隐藏于黑暗之中的,黑手党就是这样,我们只知道他们为世家利益而建立,却不知道是哪家。天下的文人,才子只有世家产出,真的要是消灭他们,那谁来治理天下?就是我们北府军中,现在也有大批的世家子弟从军,担任各级参军,文吏,寄奴,你想要消灭世家天下,让穷苦人翻身,这点我可以理解,但你总不可能靠泥腿子治国吧。” 刘裕摇了摇头:“我要消灭的,只是那些靠了几十年,甚至百年前的祖先功劳,就占了天下的田地,一代代地掠夺百姓血汗的国家蛀虫,世家子弟如果能自食其力,靠自己的本事取荣华富贵,为何要消灭他们?大帅怕是误解我了吧。” 刘毅冷冷地说道:“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你夺他们的田产,就是断他们的生路,世家子弟中确实不乏有真才实学,可以治国安天下之人,但也有很多无能之辈,混吃等死,越是没本事的人,越是会恨你。这就是你多年来一直给黑手党针对的原因。难道这些大佬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但他们要在自己的子侄中找个平衡,总得保他们的子弟一口饭吃。” 刘裕沉声道:“保了他们的饭吃,那天下人就没饭吃,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再争吗?这点上哪怕是桓玄也比他们要强一点,如果黑手党还是以前的那套,想永远占着吴地的庄园和土地,那下次的天师道之乱,很快还会再来,甚至等不到下一次,这次我们北府军不出手,那桓玄就能入京夺取天下!” ===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老帅逐利险中求=== 刘牢之微微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到了最后,如果黑手党不给我们想要的东西,那跟桓玄合作,也未尝不可!” 刘裕睁大了眼睛,急道:“大帅,万万不可,桓玄绝对没安好心,他不可能把吴地的利益,北府军的兵权还分给我们的,一定是给他荆州的手下,跟他,我们是仇深似海,绝无半点合作的可能!” 刘牢之冷冷地说道:“他跟你有仇,跟我可没有。当年不让他爹当皇帝的,是谢家,王家,不是我刘牢之。寄奴,你跟慕容垂,拓跋珪这些异族都可以暂时合作,为什么就这么反对桓玄?” 刘裕咬了咬牙:“因为异族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我们这里,而桓玄是马上就要打到建康的,我以前跟慕容垂他们暂时合作,也是要让他们在北方相互牵制,不至于能南下威胁我大晋,害我百姓。” 刘毅微微一笑:“所以你就弄出了强大的北魏,入主北方,而让南燕占了我大晋的齐鲁之地,直接威胁到两淮地区,这就是你说的牵制么?不过,我同意你的看法,桓玄确实威胁太大,他要的,是个实权皇帝,而不是以前世家的傀儡,所以清洗建康的世家和打击我们北府兵,是都会进行的,大帅,万万不可放他进京啊。” 刘牢之勾了勾嘴角:“桓玄的事另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放他进来,只是那黑手党如果不肯让步,想象当年害苏峻一样害我们,那就只有奋起反击了。寄奴,你对黑手党最了解,你说,该怎么办?” 刘裕咬了咬牙:“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一开始说的,有了这个密诏,就按兵不动,谁也无法号令我们。让桓玄去跟司马尚之先打,就算豫州军战败,桓玄也不敢直接进攻建康。到时候会退回荆州,继续维持现在的态势,而司马元显这次失了威信,又在之前吴地夺地过程中得罪了黑手党和各大世家,最后会给他们联手做掉。在他们京城内斗之时,我们可以以此密诏,把他们一网打尽,迎皇帝亲政,然后再名正言顺地出兵消灭桓玄,大晋的天下,就能彻底太平了。” 刘牢之半晌无语,久久,才叹道:“黑手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别的不说,就说这个密诏,你根本不能拿出来,一拿出来,只怕皇帝和王皇后也会象先帝一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到时候你就是矫诏,我们北府军,就是叛军!” 刘裕微微一笑:“可是王皇后的背后,是王家谢家这样的大世家啊,如果不是黑手党同意这样的计划,又怎么可能有这份密诏呢?大帅,凡事还得三思啊。凡事要先立于不败之地,未虑胜先虑败,这是我们兵家的常识。” 刘牢之咬了咬牙:“可为什么玄武没有跟我说过这事?他是要我见机拿下司马元显,然后跟桓玄商量停战,当然,我留了个心眼,只有让我先得到白虎之职,知道了他们的底细,我才可能这样做。等大军到了前方,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刘毅微微一笑:“不错,如果担心黑手党趁我们出击,控制京口,以我们的家人为要挟,我愿意领五千兵马坐镇此地,保护我们的家人,有五千精锐,除非桓玄十万大军全来,不然,没有任何人能奈何得了我们。” 刘牢之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希乐想得周全。寄奴,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其实,你到了今天,也应该给自己想想未来了,如果你要北伐,最好不要成天想着消灭黑手党,让穷人翻身之类的可笑做法。我们北府军也多是苦出身,但人只要富贵了,就不想再当穷人,这是基本人性,你为穷鬼争,与高门世家为敌,这是自讨苦吃的事。这回我若当了白虎,你和希乐以后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取得青龙和朱雀之职,到时候黑手党四大镇守我们有其三,还不是天下大势由我们说了算嘛,你要北伐,也不会再有人拦着或者是在背后使坏了。” 刘裕没有马上回话,他看着在一边面带微笑的刘毅:“希乐,现在黑手党有新任白虎了吗?” 刘毅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以前找我的老白虎,是王珣,他不仅找过我,也找过你,只不过你拒绝了。所以为了保住他的身份秘密,他以黑手党的名义暗中让我和大帅下手黑了你,我们也是上了当,也因为此事,他给其他黑手党三人联手铲除,现在的黑手党,白虎之位是空缺的,好像没有人,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这么说,联系大帅的是玄武,其他的朱雀,青龙都没有现身,而白虎之位是否空缺都不知道,对不对?” 刘牢之正色道:“不错,以前郗超在时,黑手党以他为首,后来则转而以朱雀王凝之最大,这二人同归于尽后,老玄武倒是隐然成为新的首领。其他的三人,老实说我都没打过交道,但玄武应该说话还是算数的。” 刘裕叹了口气:“这个玄武,在你面前都没有暴露过真面目,是真是假都难说,我不知道大帅何来的自信,觉得黑手党给你说的,就是他们的决定。以我对黑手党的了解,在他们露出所有的底牌,走投无路之前,是绝不会暴露真实意图的,就算玄武是真的,他让你主动出击,离开京口,也不会安什么好心,虽然我不知道他下一步的计划,但绝对不会是对我们北府军有利的行为。以不变应万变,屯兵京口,静观时局,才是上策!” 刘牢之冷冷地说道:“你要知道黑手党的计划和身份,就只有成为他们一员,我不出击,永远成不了白虎,也永远不能知道他们的底细。寄奴,等你成了北府主帅的时候,再按你的意志行事吧。这回,是我们北府军终于有掌握天下大权的机会,以后只怕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我是不会放弃的!”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鬼迷心窍谏无用=== 刘裕叹了口气,从内心的深处,虽然上次早已经和王神爱计划好,终有一日要夺取刘牢之的北府帅位,但他仍然不希望,刘牢之是会以押上北府军的前程和几万将士的生命为赌注,居然想成为黑手党的一员,可以说已经是昏了头,黑手党怎么可能允许有勇无谋的刘牢之,跟自己平起平坐呢,这一定是他们的一个阴谋而已,自己却又无法说破,甚至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牢之在这里自鸣得意,巨大的危机就在眼前还不自知。 刘裕咬了咬牙,决定作最后的一次尝试,他沉声道:“大帅,黑手党给你的承诺不太靠谱,你指望着拿桓玄跟他们讨价还价也不太可能,如果他们再次转入地下,我们怎么办?” 刘牢之冷笑道:“那就击破桓玄,夺取荆州,有了强兵,有了地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裕摇了摇头:“当年苏峻和王敦都曾经一度靠着军队成功,甚至控制了朝廷,可背上一个叛将的名声,最后给天下诸候群起攻之,身败名裂,大帅,北府军的兄弟们是为了保家卫国,吃朝廷的俸禄,你如果以北府将士为私利,甚至拿他们作赌注,最后会人心失尽的。” 刘牢之勃然大怒:“够了,刘裕,我不是要听你在这里教训我的。你自己不想跟黑手乾坤合作,那是你的事,但不要拦着我们去取富贵。若是你不同意我的想法,你现在就可以带着愿意追随你的人,离开北府军。反正你现在也有将军名号,可以随时自立,看看是跟你的人多,还是跟我的人多!” 刘裕的心越沉越深,他知道,刘牢之已经不可救药,也不会被说服了,只能摇了摇头:“大帅,在这里面我们怎么争都可以,但在外面,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决定,您是主帅,既然你作了这样的决定,那我们只有跟随,还希望你能以北府军将士的性命,前程为虑,后面每个决定,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刘牢之的神色稍缓:“你有这个想法就好,寄奴,你跟黑手党打的交道多,后面我也是要走一步看一步,有时候,也需要多听听你的建议,但是,跟他们合作,争取白虎之位的这个大原则不会变。如果黑手党不可信,那我们就跟桓玄议和,反过来回建康消灭黑手党,桓玄在吴地全无根基,到时候不敢跟我们北府兵真正地翻脸开战,只要我们雄兵在手,就不怕任何敌人,明白吗?” 刘裕的眉头一皱,本能地想要再反对,但一看刘牢之那一脸兴奋,自信满满的样子,只能跟着说道:“一切听凭大帅的命令。” 刘毅也跟着说道:“祝大帅早日得偿所愿,取得黑手乾坤镇守之职,将我北府军发扬光大。” 刘牢之哈哈一笑:“希乐和寄奴这话我爱听,你们记住,我和你们高叔都已经老了,不能再掌几年的大权,这北府军的未来,终归是你们和阿寿的,现在我先为你们打个好基础,加入黑手乾坤,以后这镇守之位,也早晚会是你们担任,要是能驱使世家,为我们所用,那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呢?” 刘毅笑道:“大帅才是我们北府军真正的创建之人,多年来的军魂,我和寄奴的威望,跟您哪能相比呢,以后还要有赖大帅多多提携的。就算有朝一日您功成身退,这北府军也应该由阿寿来执掌,我们会继续辅佐他的。” 刘牢之笑着摆了摆手:“希乐啊希乐,你这嘴甜的,就算明知是马屁,我听着也高兴啊。好了,阿寿为人你们都清楚,他不是这这块的料,以后北府军的主帅,还是你和寄奴的事,最好是寄奴掌军打仗,你刘希乐出将入相,成为宰辅,这样一文一武,相互配合,建功立业,收复北方,成就一段千古佳话啊。”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行了个军礼:“只要大帅在一天,您就永远是我们的主帅,别的事,卑职现在不敢多想。” 刘牢之笑着点了点头:“好了,就这样吧,你们各自回去,希乐,看守京口,保护我们家属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包括我的家眷,都交到你的手上,记住,必要的时候,可以联系在广陵的高雅之,他能助你一臂之力!” 刘毅正色行礼道:“一切但凭大帅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刘牢之满意地看向了刘裕:“寄奴,回去整兵吧,这回你当先锋,阿寿这小子为副先锋,配合你行事。捉拿司马元显这种脏活,我亲自做,你就别沾这名声了。不过记住了,若是让桓玄有一兵一卒突破你的防线,那我拿你是问!” 刘裕的心中暗叹,却是正色行礼:“得令!” 出了中军帅帐的大门后,刘裕长出了一口气,刘毅从他的身边匆匆而过,向着另一个方向而行,刘裕勾了勾嘴角:“希乐,这么急着去哪里啊?” 刘毅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他的声音顺风而来:“要出征了,我得看好家,顺便建康那里的眼线也要安排,寄奴,这回好好打,不要给咱们北府军丢脸!” 刘裕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景,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地心里说道:“刘希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要跟黑手党再去碰头商量么,你再这么不识好坏,将来只有自取灭亡的一天,到时候,我可不会再原谅你了!” 一个时辰后,江乘,青石桥下。 刘毅换了一身渔夫的打扮,焦躁不安地在桥下的河岸边来回踩着步,一条乌蓬小船顺河而来,刘毅看了一眼船着挂着的一盏灯笼,勾了勾嘴角,直接跳上了船,掀舱而入,狭窄的空间里,徐羡之一身文士打扮,面带微笑,看着刘毅:“什么事,这么急着召唤我来?” 刘毅咬了咬牙,低声道:“玄武什么意思,背着我们去跟刘牢之谈判,还要把我的白虎之位给刘牢之?他想干嘛?!”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心狠手辣是希乐=== 徐羡之的脸色一变,讶道:“怎么可能呢,司马尚之可是一直在豫州前线啊,庾悦也跟了过去,听说,还策反了现在在桓玄帐下的武昌太守,他的族叔庾楷,正准备以庾楷为内应,突袭桓玄呢。这不是我们上次商议的事吗?” 刘毅勾了勾嘴角:“不对,那刘牢之说玄武向人许诺,只要能干掉司马元显,打退桓玄,就把白虎一职给他。绝不象是假的。要么是刘牢之在说谎,要么是司马尚之想扔下我们单干。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刘牢之会向我和刘裕把这件事给说出来吧,毕竟,现在刘牢之在北府军中真正能依靠的后起之秀,就是我,刘裕和何无忌三人了。” 徐羡之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你这样一分析,确实挺奇怪的。也许,他是在诱刘牢之出兵,毕竟以他的豫州西府军的实力,对抗桓玄,没什么胜算。但若是北府军上阵,就不一样了。” 刘毅咬了咬牙:“不管他是什么个想法,扔开我们单独跟刘牢之谈判,甚至拿我的镇守之位作交易,已经是背叛了。我早就说过,这些宗室和世家没一个好东西,不会把我们当自己人的,我们也得早作打算了!” 徐羡之的眉头一皱:“你想怎么办?”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件事上,我相信刘牢之,其实之前司马尚之的行动就很奇怪,他一直跟刘牢之联系,接触,却又通过白虎来找我,然后说乌庄之事是白虎的私自行为,火并了白虎,让我坐了白虎之位。然后自己去接触刘牢之,又故技重演,把我这白虎之位要给刘牢之。哼,就象以前他表面上听命于王国宝和司马道子,却又暗中勾结外人,把他们给消灭。我现在越来越相信,这些姓司马的,没一个好东西,正经的军国之才没有半点,祖宗的那些阴谋诡计倒是代代相传。” 徐羡之摇了摇头:“这事还是不要轻易地下结论,让我调查一下的好。如果司马尚之真的勾结庾悦,想除掉你,我们再动手不迟。毕竟,现在司马尚之手握重兵,你真的想要跟他斗,也不是容易的事。” 刘毅冷冷地说道:“庾悦是什么人,就不用说了,他是标准的那种世家子弟,绣花枕头,司马尚之就是要用他在世家间的号召力,收买世家,为自己所用罢了。至于你我,一个代表了新兴的北府军,一个是中下层士人,也是他现在需要团结和掌握的力量,所以才会暂时向我们妥协,但现在,刘牢之可以代替我,而你的位置,我估计他也会出卖给刘裕。你跟他当面对质,谈不出什么来,不如一不作,二不休…………” 徐羡之的眉头一皱:“你疯了么,没有实际的证据,就要对身为镇守的同党下手?”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从我们加入黑手党的第一天起,这就注定了,我们最终需要的,是搬掉头上的这些大石头,只要这些高门大族存在一天,我们就注定不得真正地扬眉吐气。如果换了你是庾悦,我是司马尚之,会容得下刘毅和徐羡之吗?” 徐羡之的眼中光芒闪闪,半天无语。 刘毅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徐羡之:“我知道,你其实在司马尚之身边,在他的西府军中,也早就留下暗线了,那个归顺他的氐人酋长杨秋,就是你的人,只要你点头,杨秋就会临阵倒戈,司马尚之的力量全在手上的西府军,这些年,他暗中地募集吴地的散兵游勇,尤其是那些有战斗经验的精兵,充实自己,企图在荆州和北府两大势力之外,练出第三支精兵,一旦他强兵在手,那以庾悦外结世家,就会转而对我们下手了,毕竟,他留着我是为了牵制刘牢之,留着你,则是为了对付刘裕,如果北府军不在了,我们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徐羡之咬了咬牙:“那你干死了司马尚之,刘牢之怎么办?你这样做,不是出卖刘牢之,出卖北府军吗?” 刘毅冷笑道:“我早就看刘牢之不顺眼了,就他这种有勇无谋,嫉贤妒能的家伙,居然也能混成北府军主帅这么多年。这些年但凡他有点军政头脑,早就可以以强兵控制京城,挟天子而令诸候了,却给他玩成了现在这样。北府军只有在我的手里,才可以发扬光大,而我们这些中下层士人,才会有出头之日,靠刘牢之,绝不可能!” 徐羡之的眉头一皱:“刘牢之确实不行,但寄奴呢?他可比你强,希乐,你别不承认这点。” 刘毅哈哈一笑:“我又不否认这点,论打仗,刘裕确实比我强那么一点点,但要是论跟世家高门间的关系,他可就不如我了,别的不说,现在谢混和郗僧施这两大世家的后起之秀,可是对我死心踏地,换了刘裕,有这本事吗?要治国平天下,可不能只靠一帮军汉,还得是有世家子弟来管理才行。你别以为他有个胖子就能玩转整个天下了,我告诉你,还差得远!” 徐羡之摇了摇头:“你若是为了夺取北府,必会害寄奴的性命,这点我万万不会答应你。” 刘毅笑道:“这点上你最好还是信我,我跟寄奴在权力之上又没冲突,他想北伐那我让他伐就是了,将来我掌国家大权,他为大将主帅,成就一段佳话,又有何不可?他想消灭世家,人人平等,也行啊,他打下哪儿就让他这样自己玩去,玩到他满意为止。” 徐羡之有些意外:“你真的肯放心让寄奴掌兵?” 刘毅微微一笑:“你是了解我的,我本质上是要醒掌天下权,而不止是当个大将,从军不过是为了掌权的一条路罢了,等我有了机会,可以出将入相,自然就不在北府军中,要掌握北府军,有比寄奴最合适的吗?我让他北伐,他难道还会回头打我不成?这次他都没对我下手,以后就更不会啦。”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 荆州大军出豫章=== 徐羡之咬了咬牙:“你若是敢对天发誓,若是以后有背叛兄弟,祸害国家之举,那就让整个京口兄弟容你不得,让你死于非命,自挂东南枝,我就帮你!” 刘毅正色道:“我刘毅发誓,若是以后有背叛兄弟,祸害国家之举,叫我被全京口兄弟所弃,死于非命,自挂东南枝,皇天在上,以为明证!” 徐羡之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你刘毅最重誓言,不会违诺,那这回,我再帮你一次。” 刘毅长身而起,出舱而去,外面响起了一声惨叫声,接着是落水之声,刘毅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们的事情,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哪怕他是个聋子船夫。” 徐羡之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我真的该帮他吗?” 建康,乌衣巷,废院,枯井下二层,黑手党总坛。 牛油巨烛在燃烧着,把四张青铜面具映得光芒闪闪,而圆座中央的江山万里图上,在江州一带,已经是战船密布,兵马齐集,起码十万以上兵力的荆州兵团,水陆俱进,黑压压的一大片,压向了豫章一带,而在另一边,豫州方向,三万左右的豫州兵马也已经整装待发,一面“司马”大旗和另一面“谯”王战旗,清楚明白地表现出,这支军团的主帅,正是谯王司马尚之。 青龙勾了勾嘴角:“桓玄这么快就全军出征了,看起来,这回他是动员了整个荆州的兵马,志在一搏了。我挺奇怪的是,他真的自信可以打得过豫州军团和北府军吗?” 朱雀微微一笑:“这回可不是他想打,而是司马元显要讨伐他。与其给人打到头上,不如主动出击,起码还能鼓舞一下部下的士气。鲁宗之守着雍州和襄阳,冯该屯兵巴东,防备四川方向的毛家部队,别的荆湘广这三大州的每个兵,都给他带上出征了,他这回,是拿桓家的几十年基业,赌一次啊,胜了就是进京夺取政权,输了嘛,嘿嘿,桓家就准备全族升天吧。” 白虎冷冷地说道:“朱雀大人好像挺高兴的嘛,是不是这回桓玄有跟吴地的大世家们一样的下场,能让你心理平衡点呢?” 朱雀勾了勾嘴角:“我看,输的不会是桓玄吧。他敢这样主动出击,恐怕是有人给了他什么胜利的保障了,是不是呢,玄武大人。” 玄武微微一笑:“你这回猜错了,我虽然想办法让刘牢之出兵,但可没有让桓玄觉得北府军会倒戈,是他自己派了人去游说刘牢之,当然,这个人现在还没有出手。要到时机成熟时才会行动。” 青龙微微一愣:“那桓玄也敢打?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赢北府军吧。更何况,这回北府军打先锋的,可是刘裕,别人还可以商量,收买,但是刘裕是绝对不会给他利诱的。” 玄武笑着摆了摆手:“正是因为刘裕当先锋,他才有机会啊。” 青龙的眉头一皱:“什么意思?难不成刘裕会跟他有什么默契,甚至是合作?不可能,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结果。”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桓玄虽然野心勃勃,军政能力也谈不上顶尖,但有一点,是天下无双的,那就是看人的眼光。他能从北府军的这种安排,看出北府诸将的心思,所以才敢这么打。” 青龙的心中一动:“什么意思?” 玄武冷冷地说道:“刘裕是真正想一心报国,为国平乱的,但是刘裕也不是傻瓜,桓玄和司马元显同为乱国祸首,甚至司马元显更危险一些,所以,刘裕当先锋,一只眼睛要盯着前面的桓玄,而另一只眼睛,要盯着后面的司马元显。他绝不会真正为了司马元显而拼命。” “而刘牢之虽然出兵,却是率中军主力在后面按兵不动,连带着司马元显也不敢动了,他誓师之后,就上了长江的战船,可是这船整整五天,就没有往前开一步,那是因为他也胆小心虚,怕是到了前方,在刘牢之的军中会给控制。本来他的如意算盘是让北府军先行,他留在后面,趁机控制北府军的家属。然后就可以真正地号令北府了,但这招给刘牢之识破,他中军在后面不动,京口又让刘毅派兵保护,司马元显所有的盘算都落空了。要是出发,就等于自己送进刘牢之的手中,前任王恭怎么死的,他可不是不知道啊。” “桓玄本来也心中害怕,但一看对方这个架式,将帅互疑,前后分散,十万左右的兵力,拖成了四大块,而暗中给司马尚之报信的庾楷,也给他当场破获,拿下,然后顺江东下,取豫州,破江州,现在他当面的对手,只有司马尚之一个,只要在刘裕来会合之前,击败司马尚之,攻取豫州,那建康的大门,就向他敞开了。” 青龙的眉头一皱:“刘裕的先锋,为什么这回也动作如此缓慢,五天时间,都没到历阳和司马尚之合军,难道,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和打算了吗?” 白虎叹了口气:“那是因为刘牢之的命令,司马元显这回给刘牢之看成了头号大敌,其所恃的,一个是朝廷的执政身份,一个是在外的司马尚之军团,刘裕本来的主张也是坚守不出,让桓玄和司马尚之火并,只要北府军在建康,桓玄就不敢长驱直入,就算击败司马尚之,也会请求和解。而刘牢之这回更是摆明了要防司马元显,所以更是会给刘裕下令,让他不得轻出,至少,也要等司马尚之和桓玄打完了以后,再相机而动。司马元显若是屈服,让步,刘牢之就打退桓玄,夺下豫州,若是跟桓玄合作,更是可以拿下司马元显,直取建康。刘裕也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 朱雀叹了口气:“想不到刘裕英雄一世,这次却是如此行事,他难道不知道刘牢之还有投靠我们甚至是桓玄的选择吗?” 玄武笑了起来:“我们的小寄奴长大了,这次,他恐怕不是看不到这些,而是已经在着眼于战后的天下布局了吧。” ===第二千章 坐山观斗亦权谋=== 江北,,北府军建武军营。 刘裕安坐帅帐之中,帐内只有刘穆之一人坐在下侧的长史位置,他平静地看着刘裕,缓缓说道:“桓玄终于动起来了,前锋吴甫之和皇甫敷,桓振继之,桓玄自率中军在后,战士八万,战船四千艘,顺江东下,已破豫章,现在兵锋直指历阳。” 刘裕点了点头:“桓玄本来也是怕我们北府军,怕司马元显主动去荆州,所以开始是坚守不动,但司马元显一连十几天都不行动,桓玄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他跟北府军之间貎合神离的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呢。说穿了,桓玄能控制和指挥得动的,只有一个历阳的司马尚之而已。打掉了司马尚之,那北府军是战是守,都不好说了。” 刘穆之看着刘裕,笑道:“那你是战是守呢,寄奴?” 刘裕叹了口气:“穆之,对你我也不用隐瞒了,现在我看得很清楚,在这个世道上,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宏愿,不能只抱着那些高尚的道德和原则,初心不可丢,但一定要有实现自己愿望的能力才行,之前二十年,我之所以屡屡地给算计,陷害,甚至累得那么多兄弟受苦受难,不是因为我的坚持有错,而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权力,去支持我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次的天师道之乱,连呼风唤雨上百年的黑手党也给打击得一蹶不振,失去了土地,人口,也就失去了一切。而这个乱世,给了我越过世家大族和藩镇军阀们出头的机会,我再也不能错过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你能想通了这一层,那一切就好办了,我就怕你这回又抱着迂腐的忠孝仁义的观点,再次失掉大好的机会。内战不是你发动的,但是你可以利用的,这次,我希望你能掌握整个北府军,进而掌握天下!” 刘裕摇了摇头:“如果趁这个时候逼宫刘大帅,会造成北府军内部的分裂,甚至是流血,我要夺权,不代表着我要跟我的兄弟们刀兵相见,这是底线。胖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现在对我来说,还不是时候,我需要在北府军中建立一次次的功勋,让更多的人,尤其是宿将老将站在我这一边,最后让大帅看清楚形势,主动地相让才行。”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恐怕不容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成为黑手党镇守的梦,哪有点退的意思?”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那就要他彻底断了对黑手党的指望才行。实际上没了有三吴之地的黑手党,已经没有了正面控制天下的力量,光是在朝堂中玩点权术手段,却无军队支持,可以说一无是处。这点,我现在终于看明白了,只要我能让北府军不为之所用,那黑手党在朝中的势力,也最终会瓦解掉!” 刘穆之笑了起来:“所以,你就准备在这里看着桓玄消灭司马尚之?然后让刘牢之消灭司马元显?” 刘裕点了点头:“司马家的野心,我也一直在警惕着,以前西朝的时候就弄出个八王之乱,后面我也亲历了孝武皇帝如何想利用我来重夺权力的事情,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却想着控制天下大权,不惜酿成今日之乱,现在的这个司马道子,司马尚之,荆扬对立,不也是历代的司马氏皇帝,为了离间天下大世家,挑起内战而弄出来的吗?某种意义上,他们和黑手党也没有区别,只不过一个是掌权,一个是想夺权而已。” “而黑手党现在想要通过控制司马德宗这个傻子,再次掌权,他们的方法就是想操纵和控制司马元显,但司马元显显然脱离了他们的掌握,居然动起他们吴地庄园了,如果再放任这样的狗咬狗继续下去,那大晋的内乱,就会永无休止,无论是我的北伐雄心,还是百姓的安居乐业,都是不可能了。所以,我必须借着这次的内战,把司马元显,司马尚之,一并消灭掉,永绝后患。”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你是想通过桓玄做到这个?可是桓玄更加危险啊,他若入京,你的性命都未必能保全。” 刘裕正色道:“只能让桓玄消灭司马尚之,绝不可放他进京。司马尚之一灭,大帅应该就会对司马元显下手了,可这样一来,大帅再次成为叛将,又不可能拿出足够的好处给将士们,就会和北府军离心离德,到这个时候,外有强敌,内无靠山,黑手党会转而扶持我来掌握北府军,逼大帅退位。那时候,我就终于可以强兵在手,做我想做的事了。” 刘穆之笑道:“说到底,你还是想跟黑手党合作了?” 刘裕叹了口气:“这次我当上建武将军,其实已经是跟他们合作了,我不知道现在妙音是什么身份,但至少谢家能跟他们保持接触,如果我现在要拔掉整个黑手党,那就要与谢家,与整个大晋的高层为敌,在这个强敌环伺的时候,这样做并不合适,打仗要知进退,在朝堂之上,以后也需要跟你的敌人短暂地合作。胖子,这点我以后需要你多多出力帮忙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这点就交给我吧。还有羡之也能帮上你,这回他给刘牢之直接派去了豫州那里,在司马尚之和庾悦的身边负责联络,或者说,是负责监视前方的军情。如果你真的要坐视司马尚之失败,至少不要折了羡之。” 刘裕微微一笑:“放心,羡之早就跟我说过此事了,他有准备,有脱身之法,而且,我相信,他是有办法左右战局的。” 正说话间,帐外传来了刘道规的声音:“大哥,前方紧急军报!” 刘裕点了点头,沉声道:“进来吧。” 刘道规满头大汗地跑进了帐内,手里拿着一卷黄皮小轴,递向了刘裕:“豫州徐羡之急报,司马尚之前出抵抗桓玄,全军覆没,本人被俘,而留守历阳的司马休之也弃城逃跑,豫州全境,已入桓玄手中,现在荆州军已经兵进历阳,距离建康,不过五百里啦!” ===第二千零一章 说客潜入北府营===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快?” 刘裕看着手上的那卷军报,一边看,一边说道:“还是军粮出了问题,历阳城中的粮仓给人纵火,五十万石军粮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前线的司马尚之因为粮尽,不得已只能让士兵吃莴笋,结果军心浮动。” “前锋氐人大将杨秋直接投降桓玄,桓玄挥军急攻,司马尚之全军崩溃,他自己被庾悦拿下,献给桓玄。想不到,曾经可以阻隔荆扬之争,北阻胡虏,西镇京师的西府军,就这么完蛋了。” 看到这里,刘裕的脸上神色平静,放下了手中的纸卷,对刘道规说道:“传令全军,作好战斗准备,随时出击!这里由你暂时和胖长史执掌,我去一趟京口,面见大帅。” 京口,北府军大营,中军帅帐。 刘牢之的面前,坐着一个中年文士,青衫蓝纶,白净面皮,何无忌站在他的身边,对着他行礼道:“叔父,舅舅,你们慢慢谈,无忌暂且告退。” 刘牢之摆了摆手,一指身边的刘敬宣:“不用了,都是自家人,这也是事关我们两家身家性命的大事,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听到。阿寿,高素现在确认不在营中吧。” 刘敬宣点了点头:“按您的吩咐,又去催司马元显了,现在不在军中。” 刘牢之微微一笑:“也亏得元显小儿就这么呆在船上不走了,我才有机会把老高弄走。老何,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这个被称为老何的人,正是以前北府军宿将何衡的弟弟何穆之,也曾经在北府军为将多年,当年刘牢之北伐失败之后,他也离开了北府军,来往荆扬之间做些贩运的生意,这个时候他秘密潜入北府军营之中,却是身背了一项重要的使命,以至于和何无忌,刘敬宣直接接上了头,面见刘牢之。 何穆之微微一笑:“老刘,咱们也不必客套了,这回我来,是代表桓公前来,希望你能迷途知返,为国讨贼,还天下一个太平!” 刘牢之没有马上答复,也不意外,抬头看向了何无忌:“你叔父的来意,你在带他来之前,就知道了吗?” 何无忌叹了口气:“这是舅父大人您一早地吩咐,你让我安置好从荆州那里过来的叔父大人,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刘牢之笑道:“可是你并没有向你的上司,司马元显和司马道子来报告此事,这说明你也赞成你叔父了?” 何无忌咬了咬牙:“我虽然在会稽王府当差,但我是北府军的人,此事涉及北府军的前途,最后只能由舅父大人定夺。既然您下了只要有荆州来人,就要带来见你的命令,我只有遵从。” 刘牢之满意地抚着自己的大胡子:“不错,不愧是大姐教出来的好儿子。无忌,那抛开我们家的这层关系,或者说抛开北府军,只作为一个普通的大晋军人,你怎么看?” 何无忌叹了口气:“在我看来,桓玄和司马元显都非善类,一个是割据一方,图谋不轨的军阀藩镇,一个是野心勃勃想要掌天下之权的司马宗室,他们的野心只用于争权夺利,而不在于治国安天下上。这次的战事,也是司马元显挑起的,再加上之前逼反吴地,酿成天师道之乱,我个人觉得,他是不应该再继续留在朝中掌权了。” 刘牢之笑道:“这么说来,你也同意我们转而倒向桓公了?” 何无忌咬了咬牙:“不,桓玄同样非常危险,他没有信义,对于盟友都是残忍无情,荆扬相争多年,仇恨极深,他也不可能继续让舅舅继续执掌北府军,舅父最好是逼司马元显下台,再拒桓玄,只要北府军在手,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何穆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无忌,看来你的理解还是有问题啊,有件事你可别忘了,那就是我们的身份,我们不是世家大族,而是军汉,武夫。我们掌握不了朝政,控制不了中央的权力,不跟人合作,如何能安身立命?现在让你舅舅入朝为相,他撑得起大晋的天下吗?” 何无忌一时语塞,何穆之看向了刘牢之,说道:“老刘,这是我们二十多年前就明白的道理,可是看起来,孩子们还没有弄明白。我们打仗是没话说,但是治国安天下,非世家不可!你如果拿下了司马元显,就会让全天下的世家都人人自危,最后他们就会主动地去勾结桓玄,这回司马尚之是怎么败的?不就是因为军粮不济吗?而军粮是控制在世家手中,别看司马元显占了那些吴地庄园,要变出粮食,军士,起码还要好几年呢,现在如果世家大族不帮忙,他就注定要失败,大帅你也是一样!” 刘牢之沉声道:“老何,我们北府军自己有军粮,上次寄奴大破妖贼,夺取了几十万石军粮,加上我们的存粮,足有百万之多,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不过,你说的朝中主政的事,确实是个大问题,得想办法解决才是。如果我不倒向桓玄,只是拿下司马元显,然后请谢家,王家这些大世家出头主政,如何呢?” 何穆之冷冷地说道:“要是你当年没有杀王恭,倒是可行。但你当年投向司马元显,背叛王恭,背叛了这个把你从兵败去职的境地中一手扶上北府帅位的大世家,那就再也不可能和别的世家交心了,甚至你在王恭手下的时候,就背离了提拔你多年的谢家。如果连王谢两家都得罪了,你还能跟谁合作?他们谁又肯跟你合作?!” 刘牢之半晌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老何,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无忌,你先带你叔父离开军营,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兹事体大,这回我要召集我们北府军的核心将领共同商议,若是哪营将领不从,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老何,你懂的吧。” 何穆之微微一笑,长身而起:“那就等你老刘的好消息了,大丈夫当断则断啊。” 当何穆之的身形消失在帐门外时,刘牢之看向了刘敬宣:“阿寿,速去叫寄奴和希乐,要快!” ===第二千零二章 军议倒向桓灵宝=== 一个时辰之后,中军帐内,刘牢之正襟危坐,刘裕,刘毅,何无忌和刘敬宣四人,分立其帅案之前,每个人都神色严峻,因为,现在他们都知道了刘牢之,乃至整个北府军面临的选择,这事关数万将士的荣誉,身家性命,甚至事关整个大晋的天下,不由得他们不谨慎认真。 刘牢之的目光落在了刘毅的身上:“希乐,你说,该怎么办?” 刘毅微微一笑:“司马尚之已经完蛋了,豫州落入桓玄的手中,现在他是三分大晋天下有其二,兵多将广,气势如虹,司马元显已经得罪了所有的世家大族,也得罪了黑手党,现在他唯一的武力,也就是豫州军也没了,不知道大帅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最后捉住司马尚之献给桓玄的,是庾悦!这说明世家已经作出了选择,我们不能逆世家的意愿行事。” 刘敬宣咬了咬牙:“可是桓玄是比那司马元显更危险的野心家,人人皆知他图的是九五之位,而且他心狠手辣,对盟友都是下死手,我们以前跟他多次冲突,戏马台又是跟整个荆州军团结了大仇,世家大族们或许有退路,但我们没有。就算这时候不喜欢司马元显,也不能向桓玄投降啊。” 刘毅摇了摇头:“桓玄的气量没这么小,就象那胡藩,以前也当众顶撞过甚至叛离过他,现在不也成了他的得力干将吗?桓玄心狠手辣是对他的敌人,殷仲堪是他找来荆州共富贵的,杨佺期也是落难时来荆州给他收留,甚至夺了鲁宗之的南阳太守一职给杨佺期。但结果这两个人却是贪心不足,反而要抢他的整个荆州,这换了谁也不能忍啊。这不代表桓玄就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 何无忌冷笑道:“希乐,你给一个想篡位的叛贼这样说话,就不怕传出去给夷了三族吗?” 刘毅哈哈一笑:“难道司马元显就不是叛贼了?司马氏早就气数尽了,现在弄出这么一个不知冷暖,话都不会说的废人在位,我们为什么要向他效忠?桓温当年如果篡权成功,至少不会比今天的结果坏吧。国家弄成这副模样,还要我们向一个傻子俯首称臣,我们北府军个个是英雄好汉,难道这样才叫忠义?” 刘牢之的嘴角抽了抽,看向了刘裕:“寄奴,你怎么看?” 刘裕看着刘毅,平静地说道:“希乐,我不管你以前跟桓玄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我们需要为北府军,为大晋天下的子民考虑,找一条最好的路。而不是想着自己的前程和富贵,你真的认为,放桓玄进京,向他臣服,是好的选择?” 刘毅不假思索地说道:“连庾悦都叛变了,重新站队了,这就证明了大世家的选择,这是大势,我们不能跟大势对抗!” 刘裕叹了口气:“以我们北府军现在的实力,即使不要这些大世家,甚至是黑手党的支持,也足以打败桓玄,至少能阻止他进入建康。无论司马元显再怎么混蛋,陛下却是天下共主,我们可以讨伐元显,但不能助贼入京,危害陛下,忠义是一个人立身之本,也是一支军队存在的基础,如果没有对国家的忠,就不会有对同袍的义,那军心散了,崩溃只是个时间问题。大帅,不可不察啊。” 刘毅的脸色一变:“寄奴这话好没道理,我们北府军以前就反正过王恭,司马元显不是皇帝陛下,他下令灭桓玄本身就是挑起内战的叛乱行为,我们消灭他才是忠义!就象上次除掉王恭一样,是正义之举!” 刘裕慨然道:“王恭的事情暂且不提,只说这次,桓玄是我们杀了司马元显就能退兵的人吗?他要的是天下,是皇位,我们这时候除元显,投降他,他一定会进京篡位,到时候我们就是助纣为虐的叛贼,北府军建立是基于忠义,是为了国家,与胡虏作战,平定妖贼,保护百姓的钢铁军队,这是谢相公的心血,我们从军二十多年,一直是为了国家而战,可今天,却要倒向国贼,大帅,人生在世,大节不可失啊!” 刘敬宣也跟着说道:“是啊,父帅,桓玄的荆州军难道还比得上前秦的几十万大军吗,就是妖贼,也不在他们之下,我们连这些强敌都能战胜,难道还怕他这点实力吗?只要你一声令下,儿愿领兵出战,必破荆州军团!” 刘牢之重重地拍了一下帅案,震得案上的令箭架都跳了起来:“无知小儿,你懂什么?!要击败桓玄易如反掌,但击败他之后呢?司马元显岂能容我?黑手党岂能容我?!” 刘裕的眉头一皱:“要说司马元显不能容大帅,我可以理解,可是这黑手党…………” 刘牢之叹了口气,看着刘毅:“希乐,你说吧。” 刘毅微微一笑:“有件事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司马尚之的另一个身份,是黑手党玄武,而司马元显,也是黑手党新任朱雀,以前我们一直以为黑手党和司马元显狗咬狗,可谁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演戏而已,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瞒过外界,寄奴啊,你这阵子带兵在外,只怕这些内情,无人向你透露了吧。” 刘裕睁大了眼睛,讶道:“什么,司马尚之是玄武,这怎么可能呢?” 刘牢之叹了口气:“千真万确,这回何穆之带来的,有玄武的信物,就是当初玄武找我接头时出示过的镇守印章。本来我还想打败桓玄,干掉司马元显,然后堂而皇之地进入黑手党,但现在看来,这条路已经断了。干掉桓玄,我们也不可能自己控制朝政,那苏峻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说到这里,刘牢之站起了身,看着刘敬宣,沉声道:“阿寿,你现在就去桓玄的军中,摸摸他的底,看看他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如果他答应不追究跟北府军的恩怨,不拆散北府军,诸将的军职保留,并根据这次的功劳行赏晋升,那我就可以考虑跟他合作,助他进京!” ===第二千零三章 杀机四伏前路茫=== 北府军,中军大营,傍晚。 残阳如血,映在大营的校场之上,一队队的将士们,摩拳擦掌,口号震天动地,而铁匠营,辎重幢,则是热火朝天,打铁与浇铁汁的声音,响彻四方,到处都是一副热火朝天,大战将至的模样,只有这中军大营前的大旗,却是有气无力地趴在旗杆之上,一动不动。 刘裕从在一辆大车之上,方圆五十步内,只有何无忌一人相伴,他们看着刘毅和刘敬宣并肩驰马,奔向了营外,刘裕叹了口气:“无忌,你真不应该把你叔父接进来的。” 何无忌摇了摇头:“我哪会知道,他会私下给大帅那个什么玄武的镇守之印?原以为只是大帅要用来跟黑手党讨价还价的一个假交易,可没料到,唉。” 刘裕勾了勾嘴角:“我不相信玄武就是司马尚之,他不会就这点水平的,虽然我跟玄武的打交道不多,但直觉告诉我,即使黑手党现在不如以前,也不是司马尚之这样的人能当镇守的。这背后,恐怕又有什么阴谋。” 何无忌摆了摆手:“你这也太多心了吧,那镇守之信物何等重要,又岂是轻易可以伪造的?大帅都鉴定过了,你就不要瞎猜了,难不成,这世上还能有第二个黑手党?” 刘裕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也只有以后慢慢求证了,只是恐怕大帅不会给我这个时间了,希乐和阿寿一起去,结果一定是桓玄会重重地礼遇他们,无论提出任何条件,都会答应,而大帅也不会再有别的选择余地,必然会全军投降桓玄了。想不到我们北府军建军二十年,打败了无数的强敌,保家卫国,却要在一夜之间,向国贼投降!” 何无忌正色道:“现在正如你说的,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到底要怎么办?寄奴,你在大事上一向有主见,这回我听你的。”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大帅只怕这回难逃此劫了,桓玄在入建康之前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但真正地入了建康,控制了朝政之后,就一定会除掉他。天下战乱多年,大晋这几年来,无论是吴地还是两淮,再到荆湘,百姓都吃尽了战乱之苦,人心思安。桓玄如果进京取得朝政大权,只要他不作大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人反对他的。这时候即使是要再对北府军下手,我们也无法对抗了!” 何无忌睁大了眼睛:“真的到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难道我们北府军拼死一战,也无法挽回?” 刘裕叹了口气:“对胡虏,对妖道,我们可以拼死一战,因为这是保家卫国,是大义,但要是以后反抗桓玄呢?老实说,这回司马元显虽然无道,但他毕竟代表朝廷,我们反助桓玄消灭他,已经是叛军了,加上之前对王恭的背叛,已经是第二次,将来桓玄若是想拆分我们北府军,想对大帅下手,这时候再反抗,就是彻头彻尾的三叛家贼,变成董卓,苏峻之流,天下再不会有人同情我们,就算是我们的家人,也会唾弃我们的!” 何无忌猛地一跺脚:“是啊,不行,我得再去劝劝大帅。”他说着,转身就要向帐内走。 刘裕一把拦住了何无忌,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无忌,来不及了,大帅决心已下,真正让他同意倒向桓玄的,是那个玄武的镇守之印。黑手党是他对抗一切势力的后台和底气,如果他认为黑手党也完蛋了,或者说是倒向了桓玄,那最后的勇气也不会再有。他现在所有的心思就是保有北府军,保有这支有战斗力的部队,觉得对桓玄还有用,暂时不会有事。无论我们怎么劝他,都不会改变的。” 何无忌半晌无语,久久,才叹道:“那你怎么办?你是跟桓玄有深仇大恨的,他恨你胜过于恨大帅,如果他容不下大帅,那你更危险了。实在不行的话,你现在快逃吧,哪怕去你老婆那里也好,总比留在这里送死要强。” 刘裕微微一笑:“无忌,我现在的处境,看似危险,但实际上,却是有惊无险,桓玄一定容不下大帅,但一定不会马上杀我。” 何无忌睁大了眼睛,奇道:“这话从何说起?”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他如果对大帅下手,是因为大帅是多次背叛,不值得同情,但我却是从头到尾的忠义之人,保家卫国,战功赫赫,又是北府军新一代的精神领袖,如果对我下手,那北府军会人人自危,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如果振臂一呼,召集北府诸军反击,那桓玄就算得到天下,也有马上失去的危险,这个险,他不敢冒!” 何无忌摇了摇头:“可是他知道你不会为他所用,又怎么会留你?你的威望太高,又不肯跟着大帅投降他,他必除你!” 刘裕微微一笑:“桓玄生性多疑,如果我以前不肯跟他合作,一身正气和忠义,以北伐为大义,那现在也得保持如此。所以不卷入内战,不趋炎附势,在这种全军投降的时候,我辞官回乡,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刘裕。这样的刘裕,是他不敢,也暂时不愿下手的,反而会靠我来帮他掌握北府军。” 何无忌的眉头一皱:“交给你北府军?不可能吧。他这回肯定是会让自己桓家人来控制北府军的。”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名义上的大将,他会让桓家人来当,但真正帮助掌握军队的,一定得是北府旧将。希乐也是看中了这点,才会这么热衷于跟他合作。只不过,桓玄是不会把北府军交给希乐的,无忌,这就是你我的机会,你是大帅的外甥,身份微妙,但你叔父这回劝降大帅,又立了大功,所以,他不会用你,也不会杀你,你回家静观其变,等待时机吧。” 何无忌咬了咬牙:“难道,舅舅和阿寿,真的就没法救了吗?”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起兵对抗,死路一条,如果肯放下一切,先逃出大晋,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南燕那里,我去想办法找阿兰安排,你这里找好想帮助逃走的人,时间一到,就安排他们逃命,不过记住,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何无忌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切听你的!寄奴。” ===第二千零四章 附庸风雅赏名画=== 历阳,荆州军大营,中军帅帐。 整个荆州军团的将帅,都济济一堂,只不过今天人人都身着便装,酒香四溢,伴随着散满了孜然的烤牛羊肉的味道,盈满了整个帐中,欢声笑语不断,而一次次的敬酒,只向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便服壮士,刘毅与刘敬宣。 桓玄一身华丽的绸缎长袍,坐在主位之上,向着刘敬宣敬酒道:“小刘将军,咱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以后还需要你为了大晋,多多出力啊。” 刘敬宣已经喝得脸色有些发红了,但一看是桓玄敬酒,仍然连忙举起了酒杯:“桓刺史言重了,这回,这回我们是共讨国贼司马元显,希望,希望以后还能继续合作,为大晋,为陛下,为,为百姓再立,再立新功。” 他说着,一仰头,面前的一大斛酒,一饮而尽。 桓玄微微一笑,轻轻地舔了两口面前的酒面,自然地放下,看着脸色更红的刘敬宣,说道:“小刘将军,司马元显父子贪婪而无能,听说,以前还经常象使仆人一样地,对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甚至要你当场跟那些无耻淫荡的女人交合,可有此事?” 刘敬宣一下子给说到了痛处,咬牙切齿地说道:“元显小儿,这是,这是把我当下贱的奴仆来对待,我,我,哼!”他气得又是给自己满上了一大斛角,再次一饮而尽,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对面的卞范之微微一笑:“司马元显只是一个会弄些阴谋诡计的小儿罢了,偶尔让他侥幸成功一次,就忘乎所以,他身边的那些个马屁精,都是市井之徒,只会给他找些低级趣味的下流段子,哪有什么真才实学。北府军一代铁军,刘大帅和小刘将军,还有刘参军都是一代人杰,却要给这种小人所驱使,实在是可惜,太可惜了。我家桓公,那可是胸怀天下,礼贤下士,我们荆州的才俊,没有不真心投效的,以前桓公主要是在荆湘之地镇守,这回有机会在讨贼之余进京面圣,还要请北府军的诸位将军们,多多指教了。” 他说着,向着对面的刘毅举起了酒杯,微微一笑。 刘毅笑着举杯回礼,说道:“卞长史所言极是。朝廷不幸,虎狼当道,王国宝,司马道子父子之流相继掌权,前任扬州刺史王恭,执掌北府,当年和桓刺史一起起兵讨伐王国宝,我们北府军义不容辞,积极响应。可惜那王恭在清君侧之后,却是自己起了野心,无缘无故又要起兵讨伐司马道子父子,这就是犯上作乱了,我们北府军当然不能同流合污。这回司马元显却是跟当年的王恭做了同样的事,无故地讨伐桓公,挑起内战,我们北府军也会再一次地站在正义的一方,为国讨贼。只希望桓公理解我们北府军上下将士的一片忠义之心,我等,绝非是为了富贵而背叛!” 桓玄哈哈一笑:“当然,天下谁都知道北府军上下,从刘大帅到普通士卒,都是忠义立身,这次如果讨贼成功,我一定会上奏朝廷,为各位北府军的将校请功,连同以前平定妖贼的功劳,加倍的赏赐。” 刘毅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那就提前多谢桓公啦,我等,愿意在刘大帅的统领下,以后继续为桓公为首的朝廷,为了陛下效犬马之劳!” 桓玄笑着勾了勾嘴角,他放下了酒杯,拍了拍手,只见帐门一掀,来了十几名绝色的美姬,刘敬宣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些女子,让他有了些不太好的回忆,但是,她们莲步的手中,却是捧着一个个上好的漆花盘子,走到中间,把这些盘子放下,向着刘敬宣和刘毅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桓玄笑着站起了身:“二位,请不要误会,我桓玄可不是司马元显,只沉迷于美色,二位都是贵人,更是我桓玄的上宾,对待贵客,自然不能用俗物,这些年我没别的爱好,只喜欢收集一些名士的字画,行军作战之间,也会时不时拿来赏析一番,今天,就跟二位同赏,噢,这幅,正是当世画圣顾恺之的洛神赋啊,他从先大父起就是我桓家的至交了,小刘将军,请看…………” 刘敬宣这才放下了心,笑着长身而起,走到前去,在桓玄的指引下,细细地看起这幅图了,虽然他对琴棋书画几乎一窍不通,但此时也装模作样地连连点头,显示出一副也通丹青的模样,那副样子,实在是让荆州诸将们忍俊不禁,几乎要笑出声来。 卞范之面带微笑,却是不经意地一挥身,身边的一个随从奔了过来,他一边神情自若地看着帐内,一边低声道:“现在去看看,陶潜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历阳城中,地牢。 最深的一处牢中,点点残烛的灯光在跳跃着,发霉的酸臭味道,中人欲呕,而灯光闪闪下,两个人却是相对而坐,一个是穿着囚衣,戴着大枷,浑身上下被铁锁捆着的司马尚之,而与之相对的,则是青衣小帽,一副狱卒打扮的陶渊明。 司马尚之看着面前小桌上放着的一盘凉拌莴笋,眼中泪光闪闪:“陶渊明,事到如今,你还要这样羞辱我吗?是要嘲笑我让将士们吃莴笋,才会有这场失败?” 陶渊明平静地摇了摇头:“你都已经这样了,我羞辱你,又有何意义呢?来这里只是要告诉你一声,你弟弟司马休之,我已经安排他逃走了。现在的他,还算安全,也是为了你谯王一系,留了个种子!” 司马尚之咬了咬牙:“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请你找到刘裕,让他打败桓玄,桓玄若是入京,必向他报仇,只要他打败桓玄,再要桓玄放了我,我一定帮他当上北府军主帅,取代刘牢之!” 陶渊明一动不动地看着司马尚之,久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司马尚之啊,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有机会能进入你这个重犯的死牢,桓玄打下历阳后,却按兵不动,他在等什么呢?!而现在,他又在和谁喝酒呢?” ===第二千零五章 陶潜暗保假黑手=== 司马尚之一下子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到了牢墙之上,倚着自己的身子,不至于摔倒,他喃喃地自语道:“想不到,想不到竟然连北府军,也会向桓玄投降,不可能,这不可能!”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道鄙夷之色:“谁叫你为了求活命,把那玄武的镇守之印主动给了桓玄?如果不是有了这个镇守之印,刘牢之又怎么会相信黑手党和桓玄勾结在一起了,从而决定投降呢?司马尚之啊司马尚之,你糊涂一世,最后也没变聪明,没救了你!” 司马尚之哭了出来:“这,这是庾悦教我的啊,他说只要我交出此物,桓玄就会和我们黑手党谈判,他也会安排救我,原来,原来是他害了我!” 陶渊明冷冷地说道:“傻瓜,那不过是庾悦为了保自己的命,拿你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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