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二章 收留反贼何所益=== 武林 rg 陶渊明点了点头:“不错,殷家同样跟桓氏算是反目成仇,殷仲文的叔父殷浩,被桓温活活气死,而殷家也和我们陶氏一样败落,殷仲堪也是作为殷家子弟中最出色的一个,自幼给王珣所收,秘密训练,因为他的家世地位当时比我们陶家还是要高出很多,所以最后白虎一职由他接任,而我,则被要求辅佐殷仲堪。” 姚兴笑道:“可是,如果寡人没有记错的话,最后先生好像是背弃了殷仲堪,转而投了桓玄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陶渊明淡然道:“桓玄是给前任黑手党的镇守青龙,也就是郗超所培养的弟子,桓温拿出一部分他遗留的荆州资源作为保证,要求郗超帮他扶桓玄顺利上位,所以桓玄自少年时就野心勃勃,到处联结有力人士,想要恢复其父亲的基业,跟慕容垂,拓跋珪都有些联系,更是跟刘裕相敌相杀多年,郗超本来也忌惮桓氏在荆州的强大影响力,对桓玄虽然有扶持,但更多地是控制,说白了,郗超并不想让桓玄接手荆州,而是想自己去当荆州之主,跟当年桓温一样离开黑手党自立。” 姚兴叹了口气:“后来这一切公之于世,郗超也身败名裂,给刘裕在戏马台亲手斩杀,紧接着孙恩之乱暴发,而桓玄也先后消灭了殷仲堪和杨佺期,甚至消灭了整个黑手党,这个过程中,先生又是作何角色呢?你既然是白虎王珣的弟子,为何不保护黑手党呢?” 陶渊明冷笑道:“因为王珣识人不明,所托非人,只因为殷仲堪的家世强过我,就要殷仲堪接任白虎一职,这如何能让我心服?何况殷仲堪上位之后,王珣就莫名地死亡,虽然我一直没查出他是如何死的,但料来也跟殷仲堪脱不了干系,只不过因为殷仲堪想用我陶氏在奚族人中的力量,才没对我下手罢了,殷仲堪为人清高自负,听不进劝谏,又假仁假义,不惜散尽军粮收买人心,已是必败之局,我也不可能救得了他,但我起码可以救我自己!” 姚兴笑了起来:“于是先生就趁机投向桓玄,出卖了殷仲堪和杨佺期,从此成为桓玄的幕僚,是吗?” 陶渊明淡然道:“我只是临时投奔的桓玄,并非他的亲信,所以他也没真正信任过我,加上卞范之对我一直心存警惕,所以我只能隐身于幕后,不让自己显眼,外人看来,我不过是桓玄的幕府中一个普通的文吏而已,因为荆州人的身份和一个名士的头衔给他网罗罢了,但这样也好,可以有效地掩护我的真正身份,黑手党给桓玄所灭,从此也无人再知道我的根底,我完全可以顺势而为,去寻找真正值得自己效力的明主!” 姚兴勾了勾嘴角:“如果不是因为刘裕不尊重你们士族,想要那些寒门武人上位,恐怕你也会真心为那刘裕效力了吧。” 陶渊明叹了口气,眼神变得落寞而黯淡:“我曾经还真有一度想为刘裕效力的,毕竟,他的府中缺乏有真才实学的士人,就算刘穆之和徐羡之在,也仍然有我的用武之地,但是刘裕想要做的,是消灭整个士人集团,让天下从此真正地没有高寒,士庶之分,我陶家历代都是士人,享受了作为士人的好处,更是知道,国家也好,天下也罢,是需要规则和秩序的,之所以我们士族作为劳心者治人,而那些农夫村民作为劳力者治于人,就在于我们有文化,有知识,会治理国家,所以他们只能服从我们的统治,要是这个优势没了,天下人人想当人上人,那谁还肯去安心劳作?这样早晚会天下大乱的!” 姚兴笑道:“看来你们汉人的士族,对这种士庶之分看的,甚至比胡汉区别还要大。今天若不是听了先生的一席话,寡人是做梦也不敢相信的。” 陶渊明淡然道:“在我们中原人看来,胡汉并无天生的矛盾,所谓的胡人,不过是四方蛮夷而已,他们当然也有追求更好生活,过上安居乐业日子的权力,武力强大时,进入中原,只要遵守我们中原的规矩,那就能留下来,甚至建立自己的王朝霸业,就好比陛下,你敬贤爱士,遵守我们中原的价值观和风俗,就是我们士族值得为之效力的明主。而刘裕,想要坏我中原千百年的道统传承,那就会是我们的死敌!” 姚兴的眼中冷芒一闪:“刘裕并不知道先生曾经是黑手党的身份吧,黑手党灭亡之后,是不是多少也给先生留下了一些遗产,所以你仍然可以在晋国兴风作浪呢?” 陶渊明叹了口气:“只可惜黑手党在几次内讧之后,元气大伤,加上孙恩之乱重创了几大镇守的实力,以至于桓玄进京之时,几乎无法抵抗,终被桓玄所灭,而殷仲堪死的早,没有把我暴露,在桓玄看来,我不过是一个想要当官的名士罢了,跟其他建康城中的士族没有大的区别,我手上所能掌握的,还是当年白虎让我辅佐殷仲堪时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不过数十暗卫,几处据点罢了,这些几乎无法成什么事。” 姚兴摇了摇头:“可是就凭这点力量,先生不是也搞得风生水起吗,可以劫出论罪当斩的司马国璠,甚至跟我这里的国师都扯上了关系!” 陶渊明微微一笑:“跟国师是上次出使时结的善缘,我在秦国没有任何熟识之人,想要见陛下又是难于登天,只有通过国师这层关系,在合适的时机见陛下一面,至于司马国璠,我在下定要打倒刘裕决心的同时,就开始在司马氏的宗室中特色可以合作的对象了,当然,刘裕要不是这次把司马国璠逼得走投无路,他也不可能放弃荣华富贵,跟我来大秦呢!” 姚兴看着陶渊明,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好了,陶先生,朕想了解的事情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现在朕想问你一句,司马国璠,甚至是你,能给朕带来什么好处?如果你是朕,收留你们二人,若是会带来刘裕的报复,那是不是应该把你们交出去呢?!” ===第二千九百六十三章 逼反宗室乱东晋=== 武林 rg 陶渊明神色从容,平静地说道:“那请问陛下,把我和司马国璠交出去,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呢?” 姚兴冷冷地说道:“跟刘裕可以修复关系,重新和好,避免朕现在南北两边腹背受敌的态势,甚至可以撤回中原和河东的守军,用来对付刘勃勃,这个好处不够吗?” 陶渊明微微一笑:“那敢问陛下,上回你这么慷慨,一下子给了刘裕南阳十二郡,这么大的好处,换回了你跟刘裕的友好关系吗?” 姚兴勾了勾嘴角:“那是因为朕当时听信了谗言,去援助了叛乱的谯纵,最后害人害已,不仅自己没得到西蜀,还让仇池的杨盛叛离了,当时就是你给我出的好主意!” 陶渊明淡然道:“我最多只是出个主意,但若不是陛下想要接纳桓谦,谯纵这些与刘裕为敌的人,又怎么会弄成这样呢?西蜀请求你的援军时,你本可直接派出关中军队出援,顺势吞并蜀地,可是你做事犹豫,怕公开得罪刘裕,于是转而让仇池出兵,不仅没落下多少人情,还滋长了杨盛的野心,这总不能怪到我头上吧。” 姚兴咬了咬牙:“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话,与刘裕为敌,如果要与他为敌,我又何必舍弃南阳十二郡呢,现在想来,我非常后悔!” 陶渊明微微一笑:“陛下从来都低估了刘裕,你以为割弃无法防守的南阳十二郡可以让刘裕放弃与大秦为敌,但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他一向的目标就是要收回整个北方失陷于胡人手中的地盘,包括你整个大秦的疆土,难道也能给吗?一时割地,助长了他的气焰,提升了他在晋国的地位,现在他可以先灭南燕,下一个目标,就是公开援助过谯蜀的你了。” 姚兴咬着牙:“若不是刘勃勃作乱,我也不会怕了刘裕,现在只是因为两面作战,顾此失彼,只有先消灭了刘勃勃,才能集中全力对付刘裕,而在这个时候收留你和司马国璠,无异于给刘裕直接攻打我的借口,你的这面大旗,会成为刘裕出兵的借口,自己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陶渊明淡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冲你收留桓谦等荆州余党这条,就足以攻打你了,又冲你以前指使藩属国仇池出兵援救谯蜀,也足够打你了。如果你真的想要保大秦平安,为自己争取时间,就不应该考虑交出我,尤其是交出司马国璠的事!” 姚兴冷笑道:“司马国璠真正的本事和影响力你比我更清楚,前面给他说这么多好话,无非就是想掩饰他是一个草包废物罢了,这些司马氏的宗室王爷,个个都是猪,就凭他们,还想挑战刘裕?你居然要我收留这种人,他是能领兵破敌,还是能一呼百应?” 陶渊明平静地说道:“自晋国南渡以来,内战不断,逃往北方的士族也不断,但除了以前桓玄篡晋时,有宗室司马休之跟着刘敬宣逃到南燕一段时间以外,还没有一个司马氏的宗室亲王叛逃北方过。无论世家间如何内斗甚至是内战,都要给司马氏诸王一点起码的面子,不至于赶尽杀绝,所以,司马氏的宗室,还没有群起叛国,反对某人过。而司马国璠,会成为第一个!” 姚兴哈哈一笑:“之前司马休之也叛逃过,你怎么不说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司马休之是因为其兄司马尚之被桓玄所杀,走投无路才逃去的南燕,后面桓玄果然篡晋自立了,今天,刘裕又是以大权臣的身份,逼得司马国璠这个宗室大将走投无路,这不就是预示着他要走桓玄的老路吗?之前晋人皆以为刘裕是大忠臣,大英雄,但这样一来,他却成了桓玄一路货色的篡权者,以后在晋国内部要反对他的人,可就层出不穷了。” 姚兴摇了摇头:“司马国璠是犯了军纪,屠杀平民给拿下,名正言顺,犯了军法还叛逃,这种叛国小人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只怕连司马德宗兄弟,也会先把他开除宗人的籍贯吧。” 陶渊明淡然道:“司马国璠只是一个开始罢了,就算他给除籍,其他司马氏宗室,尤其是有野心,想借机夺权上位的那些个人,必然人人自危,这个家族我很清楚,别管本事有没有,那颗想要争权夺利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刘裕就是因为清楚这点,才不给司马氏真正的权力,无论是皇帝还是宗室,都只有虚爵而已,司马国璠之后,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司马氏宗室,为求自保而起事,如果刘裕放纵不管,会助长他们的谋逆之心,如果刘裕手段坚决,那就可以说刘裕屠戮宗室,想要篡权自立,无论哪种结果,都会对刘裕和晋国内部造成巨大的麻烦。” 姚兴笑道:“司马氏宗室诸王,就没几个能当官为将的,本身也就是靠了个王爷头衔混吃等死罢了,又何必为争那些官职而赌上全族性命呢?司马国璠之后,恐怕更是没有司马氏宗室诸王想出来做事了。我跟你的看法完全相反!” 陶渊明笑道:“可是别忘了,刘裕上任后,立了新规矩,什么无功不得爵,非爵不为官,而且这爵位可不是世袭不变,到了死后,民爵直接收回,士爵也要降一等处理,换言之,以后司马氏宗室,可没办法再袭那些开国的爵位了,若不能打仗立功或者是为官出政绩,两三代人以内,给除爵为民,是免不了的事!陛下,你说在这种制度下,司马氏的宗室们,还能坐得住吗?” 姚兴的眉头一皱:“刘裕还真的敢这么干?那他得罪的可不止是司马氏宗室诸王,更是世家大族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所以,其实世家大族才是最恨刘裕,最反对他的那批人,只不过他们没有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反抗,如果让司马氏诸王在前面先公开反对,他们再在后面暗中推波助澜,那刘裕在晋国是不是还能坐得稳位置,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啦。” ===第二千九百六十四章 为人取栗何所求=== 武林 rg 姚兴的眉头渐渐地舒缓了开来:“难道,黑手党还没有给消灭?还是陶先生你有意重组黑手党这个组织呢?这次我的探子还回报,在临朐之战时,指挥南燕大军的是一个叫黑袍的人,也是南燕的国师,此人身份神秘,背后似乎有个叫天道盟的秘密组织,长年以来操纵和控制了黑手党,你对这个天道盟,又知道多少呢?” 陶渊明淡然道:“我也是这次才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的存在,本来我也一直奇怪为什么黑手党会完蛋得这么快,几乎给桓玄一锅端了,要知道,我可没有把其他几个镇守出卖给桓玄,现在想来,恐怕是这天道盟为了扶持桓玄,而主动抛出了黑手党呢。” 姚兴轻轻地“哦”了一声:“这个天道盟还能控制强大的南燕,调鲜卑铁骑为自己所用,你既然这么讨厌刘裕,为何不去跟这天道盟合作,而要来找我呢?这岂不是舍近求远?” 陶渊明微微一笑:“因为天道盟的黑袍已经惨败,整个南燕也几乎只剩广固孤城一座,我这个时候去广固城,不是自投罗网吗,万一城破,我连逃都逃不掉。黑袍不管如何都只有跟刘裕死战到底这条路了,我最好的选择,就是来陛下这里,请你能助黑袍一臂之力,救下南燕的同时,打退刘裕,这样大家联手,才会有光明的未来。” 姚兴摇了摇头:“我跟刘裕并没有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只要我不接纳刘裕的敌人,不出手帮助他要消灭的敌国,那起码这几年,我是可以跟刘裕,跟东晋和平相处的,你现在的身份没有暴露,我可以只送回司马国璠,给刘裕做个人情,或者你若是怕他出卖你,干脆我直接杀了司马国璠,传首刘裕,以示诚意,你通过国师给我献的破刘勃勃的计策听起来不错,我可以试试,如果果如你所言,我消灭了刘勃勃,再平定凉州,后方无忧的时候,再考虑与刘裕一争高下。” 陶渊明笑着摆了摆手:“陛下可以交出司马国璠,那请问陛下可以交出桓谦吗?可以交出谯纵吗?” 姚兴的眉头一皱:“荆州桓氏一向跟我姚家关系不错,桓谦又是落难来投,我岂可坐视不理?如果在这个乱世中拒绝前来主动投奔自己的人,以后又怎么可能有更多人来投奔呢?” 陶渊明正色道:“那司马国璠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要是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因为畏惧刘裕,连司马氏的宗室都不敢接收了,以后无论是东晋的世家还是北方的部落,都不会有人主动归附。当年陛下敢收留刘勃勃,不惜得罪强大的北魏时的气概,哪里去了?” 姚兴咬了咬牙:“你别提刘勃勃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收了这只白眼狼,现在我甚至可能要反过来求北魏出兵,与我们联手灭了此贼,为此失掉河套草原,也只能认了。” 陶渊明叹了口气:“刘勃勃不过是陛下一时走眼没控制住罢了,但因为陛下的这种美德,凉州诸国不也是先后来归顺了吗?包括这几年各国出奔的权贵,也多是跑到你这里,甚至不会去北魏,这就是人心所向啊,陛下要是想成就霸业,如果连士族之心都失了,那恐怕以后连我这样的人,也不会来投奔了啊。” 姚兴冷冷地说道:“你现在也没来投奔我啊,你是为了你自己罢了。现在你跟我之间,一如当年的我和刘裕,只是面对共同的敌人,暂时合作罢了,一旦你真的扳倒了刘裕,自己就会在晋国掌权上位,到那时候,你还会是我的朋友吗?” 陶渊明微微一笑:“凡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谁能预料得了未来呢,但我起码不象刘裕那样,需要北伐的功业来实现他那不切实际的理想,我们东晋的士族,世家,一向是只要偏安南方就行,跟这北方失地,已经隔绝百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刘裕为了得到那些贱民的支持,想分我们士族的利益,如田地这些给这些人,这才是我们跟他势不两立的根本原因!” 姚兴冷笑道:“先生终于说出实话了,你们真正不愿意放弃的,可不是什么千年道统,传承,仍然不过是那些现实的好处罢了。只是我很奇怪,你陶家虽然也当过东晋的开国荆州刺史,但早已经家道中落多年,你陶先生也曾经混得食不果腹,只当过一些教谕之类的小吏,这士族的存续,跟你真的这么重要吗?以你的本事,在刘裕手下混个高官,并不是难事吧。” 陶渊明咬了咬牙:“我们士族,就算一时家道中落,但仍然是在士籍之中,仍然有各种好处,最大的一点,就是家传的藏书,这保证了我们在文化上比贱民们有巨大的优势,我虽然少年时食不果腹,但可以学富五车,只要自己有本事,那任何时候只要机会来了,就可以一飞冲天。而绝大多数的农夫,只能一辈子耕作,除了当兵立功一条路外,再无上升的可能。” “而刘裕这么一来,等于让天下人人都识文断字,那以后我们家的子孙想要再出人头地,可就难了,我陶渊明再穷再苦,起码人人都知道先祖父陶公讳侃,乃是大晋开国时的荆州刺史,名垂青史,要是给刘裕这么搞法,只怕百年之后,我陶家就无人再会让人知道,曾经祖先的辉煌啦。” 姚兴一动不动地看着陶渊明:“可是,就算我有意帮你,这时候也拿不出军队来帮助南燕。我实话告诉你,南燕的使者张纲,已经比你提前两天来了我这里,也是想向我求救兵的,甚至还答应送我三万副甲骑俱装的铠甲为答谢,还肯割让大岘山以南给我,连这样的条件我都没有考虑,因为,为个只剩孤城一座的南燕,要我抽调对付刘勃勃的兵力去救,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可是陛下根本不用出一兵一卒,就可以达到救援南燕的目的了,如果是这样,那陛下还会拒绝吗?” ===第二千九百六十五章 两败俱伤后方变=== 姚兴的双眼一亮,脱口而出:“竟然还有这种好事,这怎么可能呢?”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也!陛下要做的,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姚兴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我还以为先生有多厉害的办法呢,你觉得刘裕征战一生,还会吃这套?他现在围攻广固一座孤城,旦夕可下,黑袍虽然厉害,但孤立无援,完蛋也是早晚的事,要救南燕,非十万到十五万大军不可,你说虚张声势就能救燕,莫不是在说胡话!” 陶渊明笑道:“所谓的虚张声势,之前不是没有人搞过,当年慕容德趁着刘裕起兵灭桓玄的时候,曾经也有意攻晋,虽然最后没有成行,但仍然是摆出了四十多万步骑的庞大阵势,逼刘裕与他做城下之盟,这就是典型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姚兴的眉头一皱:“要是以前大秦全盛之时,拿个三四十万兵马,尚且吃力,毕竟我不象慕容德那样,可以穷兵黩武,滥用民力。更何况现在,我的主力用来对付刘勃勃尚且吃力,又怎么可能起大兵去对付刘裕呢?之前我这里不是没讨论过出兵的可能,但是一众将帅都说,以现在大秦的实力,拿出十万大军,穿越中原,远到齐鲁之地去救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陶渊明淡然道:“现在是不可能,也没必要,刘裕现在刚刚临朐大胜,气势正盛,就连黑袍也不敢再在野战中与之硬对,只能收缩广固防守,但请注意,他现在只怕了张纲前来求援,此人虽然是个能工巧匠,但在南燕不过是个尚书郎的身份,连六部侍郎都不是,派这样级别的人来救援,就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黑袍并不想现在就真的求援。” 姚兴笑了起来:“这点你倒是留意到了啊,昨天的内朝会上,不少重臣都说南燕根本没有来求援的诚意,当年连迎回慕容超的母亲和妻子,都派了韩卓这个尚书左仆射前来,这次居然让个尚书郎就想来求救国之兵,恐怕是昏了头啊。” 陶渊明点了点头:“现在黑袍还有幻想,指望广固坚固的城防和他的用兵之法,能独自打退刘裕,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对外求援,一旦外**队真的前来,常驻燕国境内,再想把他们赶走,可就不容易了,上次陛下送回慕容超的母亲和妻子,可是要了南燕的称臣请藩,还有交还了皇家乐队呢。这次若是助其保国,那要价只会更高。” 姚兴冷笑道:“他若是有办法自己守住广固,又何必要我出兵呢?” 陶渊明摇了摇头:“广固是天下坚城,黑袍又深通兵法,应该是能守得住的,但是现在南燕境内,举国皆降,只剩一个广固城了,刘裕就算没办法攻下,也会长期围攻,现在刘裕已经停止了从后方的运粮草和辎重,而是从南燕就地征集,而多年来受尽鲜卑以及诸胡欺压的青州汉人,纷纷主动投军,为的就是不错过这报仇的机会,黑袍也许可以守住三个月,半年,但若是刘裕就地围攻,一年,两年,他还撑得住吗?” 姚兴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是要我在刘裕攻城不成,师老兵疲的时候,放出大军将至的消息,让刘裕主动撤退,以此作为出兵的代价,向南燕寻求好处?” 陶渊明微微一笑:“是的,这就是我这回要带来司马国璠的原因。现在的刘裕,威望如日中天,不仅让晋帝复位,击灭桓楚,还北伐胡虏成功,大败天下无敌的慕容氏甲骑俱装,在这个时候,东晋国内无人敢公然反抗他,而天赐良机,他在这个时候给我们送上了司马国璠,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无能又弱小,但也许,就是动摇刘裕的第一个关键人物。” 姚兴满意地点头道:“在这个时候,东晋内部出个敢公然反抗刘裕的司马氏宗室,如果刘裕久攻广固不克,那暗中不满刘裕的世家大族,就会挑唆越来越多的司马氏宗室起来反抗,甚至,黑袍所在的那个天道盟,也许也会兴风作浪,是这个意思吗?” 陶渊明点了点头:“是的,黑袍敢独守广固城,显然在外面也有同伙,在刘裕一切顺利的时候他们未必敢发动,但刘裕如果师老兵疲,晋国内部就可能生变,有司马氏宗室举义旗在先,世家大族暗中支持在后,那刘裕的后方可就不稳了。将士们若是长年征战在外,也会心生怨言,这时候,真正可以挑战刘裕的力量,可能就会出现啦。” 姚兴的心中一动:“你所指的,是刘毅?” 陶渊明笑着点头道:“陛下真的是洞若观火啊,不错,刘裕在晋国内最大的威胁,其实不是司马氏宗室,甚至也不是已经不掌兵权的世家大族了,他最大的对手,正是这位多年的战友刘毅,而这两人的不和,也早就是公开的秘密,这回刘裕拒绝了刘毅的北伐请求,自己领兵出征,却让刘毅镇守后方,表面上看,是托以根本,是对刘毅的信任,实际上,不过是让刘毅在后面看家,不让其立功罢了,刘毅本来对伐燕没有把握,可以不与刘裕计较,甚至乐见其战败,但现在刘裕打赢临朐,进围广固,刘毅还可能笑得出来吗?” 姚兴满意地抚着自己的胡须:“难道陶先生和刘毅能说得上话,或者说,能勾起刘毅与刘裕一争高下的决心?”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当然,刘毅的夫人,曾经的桓玄的皇后刘婷云,当年就是我亲自救下,并安排成为刘毅的女人的,当时我只是想让刘毅为了这个和刘裕有深仇大恨的女人而结怨,可没想到,刘毅还真的把她作为正妻娶进了门,这几年,我没少通过这个女人在刘毅身边挑拨他和刘裕的关系,现在我非常确定,刘毅其实是要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让刘裕一败涂地,无法再靠军功压制他的机会,一旦刘裕在战场上不能取胜,那这个机会就来了,因为,我有充分的把握,晋国的世家大族,会在这个时候公开转向支持刘毅的,就连谢家,也是如此!” ===第二千九百六十六章 养寇自重希乐谋=== 武林 rg 姚兴笑了起来:“你的计划设想很好,但若是刘裕提前攻下广固,或者是提前撤军,那我出兵或者是假装出兵,不就没有作用了吗?再一个,我就算是要虚张声势,也得调动个几万兵马做做样子,你让寡人从何处调集这些兵力呢?” 陶渊明微微一笑:“有司马国璠在陛下这里,就会在东晋内部兴风作浪,刘婷云和其他不满刘裕的士族,会是陛下在晋国内部的盟友,而桓谦和谯纵,则是陛下可以要求报恩的对象,只要东晋内部生乱,有司马氏举起义旗,那这些世家大族会暗中给予军械和人力的支持,刘裕国内生乱,就不可能得到持续的援军和补给,只靠青州本地的汉人,恐怕是无法拿下广固城的。” “刘毅镇守国内,但他一定不会象建义和讨伐桓氏时那样全力以赴的,最多只是应付了事,甚至,是配合着这些世家大族演戏,借着剿灭叛军的名义,壮大自己的实力,如此一来,贼只会越剿越多,刘毅的实力也会越来越强。” 姚兴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也是为什么不能让有异心的人掌兵掌权的原因,哪怕他能力再强。刘毅如果连老婆都是你的内应,那跟先生联手合作,也是早晚的事,先生是不是回去之后,就干脆加入刘毅的幕府呢?” 陶渊明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太合适,刘裕已经盯上了我,而刘穆之这个死胖子更是派人对我千里追踪,这回我能见陛下一面,可是做足了布置,费尽了心思,现在我连胡须都剃了,这一两年内,是不能再回晋国的,不然等于是自投罗网。” 说到这里,陶渊明顿了顿:“何况到目前为止,刘毅并不知道我和刘婷云之间的关系,他也同样是很精明的人,若是知道我一直通过操纵他的老婆来跟刘裕作对,我之前多年的布置,有前功尽弃的风险,毕竟,世家大族们反对刘裕是天经地义的事,也很好理解,但我这样一个普通士族这么坚决地反对刘裕,他是不太会相信的,要是我的那套维护士族的想法让他也知道了,他这个武夫,是会帮我,还是会站在刘裕这边,就不好说了。” 姚兴笑了起来:“可是这个刘毅不也是文武双全,也是给世家大族看成自己人吗?你这套维护士族的想法,应该更对他的胃口吧。” 陶渊明叹了口气:“那只是刘毅表面作出来的文章,或者说只是他自己的想法罢了,归根到底,他仍然是个军头,他的立身之本,仍然是手下的兵马和愿意跟他的兄弟们,为什么当年他在京口当江湖大哥的时候没有士族看得上他?现在手握重兵的时候就给看成文人了呢?不是他突然变得有文化,而是他变得有实力了。他的这些实力,还是来自于那些武夫,刘裕帮他做了他不敢做的事,从内心深处,他是不会多抵触的,毕竟他自己在这套规则下得了好处,有了今天的地位,又怎么敢断了手下人同样靠此上位的盼头呢。” 姚兴叹了口气:“人的出身,是无法改变的,这话倒是非常正确,那这么说来,刘毅和世家大族,也只是貌合神离,不会真心合作了?” 陶渊明笑了起来:“就连刘婷云在内心深处也是看不起刘毅这个乡巴佬的,只是为了保命才只能委身于他。现在刘毅想要借机立功夺刘裕的大权,这就需要有立功的机会,刘裕当年能在北府军升为带头大哥,说白了也是靠平定孙恩之乱时立的军功,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刘毅也有这么一个立军功的机会。刘裕不给他北伐或者是西征立功的机会,也是想防着刘毅走一遍自己的老路。所以刘裕真正担心,或者说晋国内真正能对刘裕造成威胁的,还是刘毅。” 姚兴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要在晋国内,先让司马国璠去勾引第一波的反叛势力,然后你去联合刘婷云,由她暗结世家大族们在后面扶持这些叛军,而朕再指使谯纵和桓谦,从荆州和益州两个方向出兵,如此一来,刘毅等人会在外面领兵平叛,可是他不会真心消灭叛军,而是养寇自重,平叛过程中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刘裕在前方围攻坚城如果不能拿下,后方补给断绝,甚至让老对手的实力不断壮大,那这时候,只要朕再放出要出大军救燕的消息,刘裕就很可能被迫撤退了。这就是你的全部计划吧?”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错,就是如此,后两步世家和刘毅我能在晋国内安排,但最关键的第一步,也就是挑起叛乱,非陛下不可。桓谦,谯纵和司马国璠这三个叛乱头子,在晋国足可抵得上二十万大军。而陛下对他们或有扶持援救,或有临难收留之恩,要让他们回去作乱,只有你能做得到了。” 姚兴摇了摇头:“恐怕先生还是有点想当然了,这三人并没有你想的这么重要,更不太可能主动起兵。司马国璠现在是孤身逃亡,又是犯了军纪而逃,并不象司马休之当年那样是因为桓玄篡逆屠杀宗室而被迫逃跑,只怕没有人会同情他,而且他逃到了我这里,是属于叛逃外国的国贼,只怕就算回去,也不会有人跟随,甚至弄得不好,他昔日的部下也会把他绑了来领功呢。” “至于谯纵和桓谦,恐怕更是希望渺茫,蜀人向来只图安逸舒适,不愿远征出川,谯纵能上位建国,就是因为当年毛氏想要出蜀兵讨桓玄,路上引起了不愿出川的将士们哗变。这几年,我也多次要求谯纵出兵荆州,配合我大秦的中原军队夹击荆州,可他就是百般阻挠,以各种借口拖延,说白了也是只想偏安一隅,不想出川作战。我总不可能先派兵灭了谯纵,再强迫川人东征吧。” ===第二千九百六十七章 主动出击保巴蜀=== 武林 rg 姚兴说到这里,笑了起来:“至于桓谦,你更不用指望了,寡人原本还想留着他,关键时候放回荆州,召集忠于桓氏的旧部反抗刘裕呢,可他却是舍近求远,直接想去蜀中,大概他还是信不过我,以为在大秦这里,会把他召来的部下给吞并,或者是不想背负一个投靠胡人的名声。” “但那谯纵,又岂是省油的灯?这个蜀王连朕的援军都要心存警惕,对他这个外来的荆州豪门公子,更是视为敌人了,毕竟,之前割据蜀中自立的成汉国,就是给桓温灭了的,桓谦去了蜀地,就到处结交本地大族,割据一块地方自立,安置自己的荆州旧部,准备组建军队,谯纵觉得他成了气候第一个要灭的不是刘裕,而是自己,于是直接把桓谦给拿下,若不是给朕一个面子,恐怕早就杀了。现在的桓谦,已经吃了一年多牢饭,部下也早就或是散去,或是给谯纵兼并,又怎么可能成得了事呢?陶先生,你的设想很美妙,但几乎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啊。” 陶渊明微微一笑:“陛下所担心的事,我早就考虑过了,其实你并不用太在意这些。请试听我一一分析。” 姚兴轻轻地“哦”了一声:“先生请直言。” 陶渊明清了清嗓子:“先说谯纵,他之所以不肯出兵,确实是因为蜀人贪图安逸享乐,向来只愿自保,不愿远征,谯氏作为蜀中大族,根基全在蜀地,如果不是生死存亡,是没有开疆扩土的功业之心的,这也是他屡次拒绝陛下出兵要求的原因。” “但是谯氏建蜀,毕竟是从东晋叛离的,叛离过程中还杀了东晋名门毛氏几乎满门几百口人,现在的东晋不同于以前,刘裕这些武夫掌权,那就是雄心勃勃要对外征战,以军功保持自己地位的,之前灭桓之后,刘裕为了让刘敬宣建立功劳,就让他征伐过西蜀,要不是陛下当时出兵援救,只怕西蜀当时就给灭了。” “这一战刘敬宣兵败,折损了三千多精锐的北府老兵,如此一来,整个北府军跟蜀国又有了家恨,若不是因为荆州刚刚平定,人心不稳,在岭南又是死敌天师道占据,只怕刘裕很快就会亲征蜀地的,可是慕容超作了大死,主动招惹了刘裕,某种意义上说,成了谯纵的替死鬼,现在刘裕打得南燕只剩孤城一座,不管是不是能灭了南燕,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西蜀,谯纵不趁着这时候刘裕大兵征战在外,国内空虚时起兵,那只会坐以待毙,这个道理,让他明白并不难。” 姚兴摇了摇头:“蜀兵一向战斗力衰弱,如果出征去打没有胜算的仗,那是死活不肯的,刘裕虽然征战在外,但在荆州和雍州留下了精兵强将,刘道规是他的弟弟,也是北府名将,雍州的鲁宗之以前在桓楚时就是著名的悍将,手下的雍州兵马在以前荆州军诸部中也是勇冠三军,有他们在,谯纵就是出征,也不过是给人送菜的。” 陶渊明微微一笑:“正如陛下所说,蜀人也不是完全不想出征,只是因为觉得打不过,出征是有去无回,才会如此抗拒。如果让他们有胜利的希望,也不是不愿意打,就象上次,谯道福也曾经领兵,趁着荆州易主,一片混乱的时候,击败过司马荣期的讨伐军,还差点打下了白帝城。自古守蜀必守巴,如果巴郡白帝城一丢,那可以从内水,中水,外水这三路攻击蜀中平原,防守就很难了,上次刘敬宣就差点灭了蜀,要不是有陛下的仇池援军,谯蜀早就亡了,再说巴地一向富裕,白帝城又是门户重镇,进可顺流而下直取江陵,夺占荆州,退可自保以作蜀中门户,对于此地,谯纵有机会还是会去争的。” 姚兴笑道:“现在白帝城可是有当年刘敬宣伐蜀未成之后留守的几千精兵,有大将温祚,文处茂,时延祖等人镇守,晋朝的益州刺史鲍陋,也是驻刺史府于白帝城,没这么好打的,再说后面江陵还有刘道规镇守,有两万精兵,随时可以支援,就蜀地的这点实力,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陶渊明微微一笑:“白帝城不过数千兵马,又多是以前司马荣期所部的降兵,战斗力并不强,温祚是桓楚的降将,而时延祖和文处茂以前也是毛家旧部,并不算优秀将领,防守勉强可为,要进攻蜀中那是做梦。至于那个益州刺史鲍陋,以前不过是一个海盐的县令,文吏而已,不懂军国之事,纯粹是因为以前跟刘裕的旧交情,才得了此职,这些人一旦离了刘道规的荆州兵马支援,那白帝城最多三个月就可以攻下,这对谯蜀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等刘裕打完南燕,班师回国,那接下来派个两万兵马,从白帝城出发攻蜀,他们又如何抵挡呢?” 姚兴叹了口气:“蜀军或许可以攻下白帝城,但是刘道规的荆州兵马一出动,就不是他们能抵挡的,谯纵真正担心的也在于此。” 陶渊明正色道:“这就需要桓谦的帮忙了,只要谯纵放回桓谦,让他能回荆州召集桓氏旧部,兴风作浪,那刘道规可就未必还有能力支援白帝城啦。” 姚兴的眉头一皱:“桓谦?他逃来投奔我时还有几千军队,现在给囚禁了两年,这些人都非散即离了,光杆将军一个,能活着回到荆州都算他运气,又怎么可能召集旧部呢?这两年他多次派人来找我,请我向谯纵求情,放他回关中,只愿意从此当个农夫,不再问世事了。甚至出家为僧都行啊。这样的人,还能指望?” 陶渊明微微一笑:“让桓谦孤身一人现在回荆州自然是送羊入虎口,但若是陛下能抽出个一两万军队,护送桓谦回荆州,那就不一样了。您在中原的那些守军,还有凉州诸藩属国的羌胡部落,也可以动一动了吧。” ===第二千九百六十八章 羌胡护卫还乡团=== 武林 rg 姚兴笑道:“凉州诸胡,可只是名义上归顺于我,并不是真心地臣服,要不然,我又何苦派儿子和将军们领兵去攻打凉州呢?只是因为那里离关中太远,诸胡部落又凶悍难制,想要统治,需要消耗巨大的国力,得不偿失啊。所以我攻灭后凉之后,只能委任当地的部落首领,有力人士代管,这也就是南凉,北凉和西凉这些国家建立的原因。我连控制当地都做不到,又如何能让他们出兵征伐外国呢?” 陶渊明正色道:“当地的很多部落,劫掠成性,大部分的攻杀征战,不过是这些部落为了争夺生存空间而引发的,就算他们国家的君主也无法禁止,陛下可以向这些部落首领许诺中原的花花世界好处,让他们自愿出兵,不作为大秦的兵马,只是作为雇佣军,打完仗后,劫掠的好处归他们就是。” 姚兴的眉头一皱:“这招真的可以奏效吗?如果我能把他们作为雇佣军,为何不去对付刘勃勃呢,而是要劳师远征去荆州?” 陶渊明笑道:“因为刘勃勃自己也是个穷鬼啊,因为河套贫穷落后,只能游牧,所以才要借此激励部下来抢掠岭表诸城,现在如果陛下想让甘凉部落出征,那就不能让他们去抢更穷更落后的河套草原,而只有中原的花花世界,才能吸引他们的兴趣,当年陛下祖先所在的部落,就是在河湟陇右之地,不也是知道了中原的富庶,才一路迁移入关中,入中原的嘛。” 姚兴笑道:“这倒是让你说对了,人总是想过更好的生活的。只是这些甘凉蛮夷,现在可是在诸凉国的治下,我这样让他们发兵,诸凉国难道会答应?” 陶渊明淡然道:“如果你要征调诸凉国的兵马,他们肯定不会答应,但这些在他们国内,凶悍难制,又游牧于边境一带的几十个部落,他们是乐得消耗这些部落的实力的,要知道,这些边境部落,往往不服役,不纳赋,反过来还会抢劫他们的州郡子民,诸凉国都很头疼,如果陛下能以护送桓谦的名义,从这些部落征调一些兵马,对诸凉国来说,也是求之不得折好事。” 姚兴勾了勾嘴角:“可是这些羌胡部落向来强盗成性,又无纪律,哪怕让他们借我大秦境内去荆州,难道他们就不会对大秦造成伤害了吗?若是他们借机也攻打大秦的州郡,岂不是引狼入室?” 陶渊明正色道:“这就需要陛下早作安排,规划好他们行军的路线,设置好集结出发的地点,并安排好粮草供应,如果能让他们相信去荆州,会比在关中陇右这些沿途有更好的回报,那他们自然会迫不及待地加速离开,不会对陛下造成更大损失的。” 姚兴的眉头一皱:“要是从凉州征调数万兵马,再千里过境,对大秦的损失可不小啊,要是按之前先生的提议,尽撤岭北的军民,还要安置他们,减免税赋几年,这一来一去,我大秦的国力可是要损耗不少,只为了一个桓谦回荆州作乱,值得吗?” 陶渊明叹了口气:“数万人几个月的粮草补给而已,不至于让大秦损失惨重,如果陛下要出动大秦的兵马作战,消耗只会更多更大,若是战败后损军失地,抚恤战死将士,那支出会成倍地增加,这些年陛下多次与胡夏刘勃勃作战,想必这笔账还是算得过来吧。” 姚兴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其实,朕是觉得,我大秦地方万里,带甲数十万,却要沦落到征召凉州羌胡部落打仗的地步,这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大秦,怎么看寡人?还会把大秦看成大国,强国吗?” 陶渊明微微一笑:“为了面子,失了里子,这并不是聪明的举动,以前大晋组建北府军时,也不过是把这些在两淮一带勇悍难制的流民们组织起来,对外作战,打死他们平内乱,打死敌军平外患,而陛下现在需要保存自己的军力来对付刘勃勃,这护送桓谦之事,就交给这些羌胡部落好了,就算全部在荆州给消灭掉,对陛下也没什么损失啊,如果能在荆州立足,为陛下打下一片江山,不是意外之喜吗?几万部落军士过境一两个月,也不过几十万石粮草罢了,对陛下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姚兴还是勾了勾嘴角:“但这是为了桓谦打回荆州啊,要是桓谦真的得势,把这些雇佣军据为已有,那对朕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吧,这个桓谦可不是什么会感恩之人,有了地盘,早晚会跟朕翻脸的。” 陶渊明正色道:“这些雇佣军的家乡可是在甘凉,他们不会长居中原的,最多是抢了一把后回老家,桓谦被护送回去后,仍然是要靠征召荆州旧部来打天下,其实陛下并不用太担心桓谦有这个本事真能成事,以桓玄,桓振的能力,尚不能对付北府大军,更别说现在荆州已经给刘道规统治了几年,那些原来的桓氏旧部,也慢慢地消停了。要桓谦去荆州,更主要的是为了牵制刘道规,让刘道规不能全力援救白帝城,仍然只是引谯纵出兵的一个条件而已。” 姚兴冷笑道:“那桓谦还得到得了荆州才行,别的不说,只说这雍州南阳的鲁宗之,他会放桓谦过去?那可是姓鲁的自留地,就是北府军,也不允许进入的,只怕甘凉的那些羌胡军队,连鲁宗之都打不过呢。” 陶渊明微微一笑:“鲁宗之虽然名为晋将,雍州刺史,但其长年都是桓玄的部下,刘裕虽然让他继续保留官职,但他时刻都心神不安,担心刘裕会等局势稳定时替换掉自己,这是荆州旧将们普遍的想法,毕竟,荆扬之间攻杀血仇,已历百年,不是这么容易化解的。” “所以鲁宗之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桓氏旧部,只要桓谦不想夺取他的雍州之地,能迅速地通过他的防区,那他一定会坐视不理,放任桓谦军队穿越南阳,从他的内心深处,是巴不得桓谦能闹出更大的动静呢,如果刘道规取胜,他可以在胜局确定时出兵击桓,扩大自己的地盘,如果桓谦有优势,他甚至可以重新归顺桓谦,所以,陛下只需要坐观其变就行了。不用真的付出什么。” ===第二千九百六十九章 豫北淮河山贼窝=== 武林 rg 姚兴还是有些不信:“当真能穿过鲁宗之的防区,而不受阻拦?” 陶渊明笑道:“当然,只要陛下让中原的驻军有些行动,比如屯兵于洛阳一带,作出出援南燕的样子,那鲁宗之就有调主力于襄阳一带防守的理由了,这时候让桓谦带着骑兵为主的羌胡部队,迅速地通过武关,越过南阳,直奔江陵而去,鲁宗之无法阻拦,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对上对下都能有个交代。” 姚兴的眉头皱着:“可是鲁宗之也是名将,不可能武关那里不设防备的,如果真的几万大军通过武关,他肯定认为我们是要先夺他的雍州,而不是想着只是过境罢了,那他一定会率领在襄阳的大军回来大战的,而羌胡人的军队,向来无纪律可以约束,哪怕在大秦境内都有可能掳掠,更别说在雍州了,碰到不设防的城池,他们也肯定会先抢了再说。” 陶渊明微微一笑:“关于这点,陛下也不用担心,我跟鲁宗之算是旧识,以前在桓玄手下时就有过合作,让他拥兵自保,牢牢守住雍州,不接受任何刘裕给的朝中官职的建议,也是我向他做的,他应该对我还是有几分信任,如果我提前告诉他这个计划,以示诚意,那鲁宗之必然会按兵不动,最多做做样子,把落在后面抢劫的羌胡散兵游勇给消灭。” 姚兴笑道:“你跟鲁宗之的关系好到这步了?这种军国大事他也可以信你?” 陶渊明淡然道:“当年我在殷仲堪手下时,转投桓玄就是提前告知了鲁宗之,让他立下了生擒殷仲堪的大功,而他也把我视为密友,当年的事他没出卖我,就是对我的足够信任,这回我再帮他一次,让他有机会借着桓谦回荆州,彻底能实现自立,他又怎么可能反对我呢?” 姚兴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是有先生这样的承诺,那倒是事有可为,让谯纵放归桓谦需要点时间,而组织陇右的羌胡军队出征荆州,也起码要三个月以上,这三个月,广固还能守得住吗?要是刘裕提前回师,或者是派精兵援救荆州,那这个计划还是否可行?要知道,江州的何无忌,豫州的孟龙符,可都是有几万精锐的啊。” 陶渊明正色道:“问题不大,这就涉及我说的第三个关键人物,司马国璠了。只要他能回去组织义军,首举反刘裕的大旗,那江州,豫州这些地方,必然可以有强大的反叛力量出现。” 姚兴有些意外:“这些地方为何会有支持司马氏的力量出现呢?为什么不是荆州和扬州有这样的力量?” 陶渊明微微一笑:“因为豫州一向是与北方的交界,人员复杂,很多在晋国混不下去的人,都往豫州逃亡,处于和秦国,北魏,以及南燕的交界之处,就象桓氏现在有些余党,还有些天师道的老贼,现在就是潜伏在豫州北边的两淮边界之上,司马国璠潜回晋国,就是到这豫北一带,树起反刘勤王的大旗,招纳这些力量,他们跟刘裕都是誓不两立,一旦有个共主,会马上来投靠的。” 姚兴笑了起来:“就靠司马国璠?他何德何能,会让豫北两淮一带的那些叛军,山贼,甚至不少胡人归顺?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在四国边境都混得开的亡命之徒,连刘裕都不买账,还会听他一个司马氏叛逃宗室的话?” 陶渊明笑道:“就是因为这些人骁悍难制,互不服气,所以他们自己之间的火并和攻击,往往比跟刘裕打的还凶,虽然都知道这样并非长久之计,但现实中为了抢地盘抢部众,还是不得不打,所以他们需要的,是一块大旗,要一个大义的名份,让所有人都甘心为之效力,这些叛军都跟刘裕有仇,所以需要司马国璠这样的人,给他们一个名份,而名份之外,也是要实际好处的,无非就是军械粮草之类,这些陛下也可以一并给出,不过一两万人的装备而已,在洛阳的武库里有的是,而给这些叛军,就足以让他们安心为您效力了。” 姚兴叹了口气:“这左一个两万羌胡,右一个几万叛军,粮草军械都要我出,却是要归在他人的名下,这对我,真的值得吗?再说司马国璠不过是一个叛徒,豫北的那些山贼流寇,真的会愿意投奔他?他可不是刘敬宣,哪怕勇悍之名,也是谈不上的。”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只要他肯举旗,想必会有其他的势力,会借他这面大旗,把手下的一些亡命之徒秘密地加入他的部下,豫北那里的混乱,从来不止是这些山贼自己的事,一向背后都有些世家大族的影子,这点,恐怕陛下还不知道吧。” 姚兴有些意外:“还有此事?这又是从何谈起?” 陶渊明微微一笑:“在大晋内部,世家从来是要以两副面孔出现,表面上掌国家之权,要奉公守法,严格遵守自己制订的规制,其田地,奴仆的数量,也是按爵位官职而定的,这些人都在朝廷的籍册之中,随时可能被查验,除非是在自己的庄园中荫户藏丁。” 姚兴笑道:“要是晋国的世家大族都是按你说的这样守规矩,也不至于全国大半的资源都在他们手上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这些世家大族,在法律规定的条件外,还藏了很多隐户,甚至是手上有人命的江洋大盗,这些人不敢真正放在自己的庄园之中,很多就是放在豫北,两淮这种三不管地带,平时给些钱粮补给,需要用时,则再召回,对吗?” 陶渊明笑道:“正是如此,其实当年的刘牢之等人,也是这样,表面上看他们是流民帅,在淮北这些地方有自己的山寨和手下,但真要组建军队时,就会举寨投军,或者是要做些刺杀之类的脏活时,也会从这些地方找亡命之徒来参与。多年来晋国世家一直如此,劲卒悍将从淮北豫北找,而民夫后勤从吴地庄园征发!” ===第二千九百七十章 对外建功平内患=== 陶渊明说到这里,举起面前的水杯,呷了一口,继续说道:“司马国璠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他以司马氏宗室的名义起兵勤王,说刘裕屠戮宗室,有谋逆之心,那暗中不满刘裕的世家,就会派这些自己在豫北的势力,暗中加入司马国璠,而这些人,就会对刘裕留守国内的大将们,真正构成威胁了!” 姚兴笑道:“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司马国璠只是个幌子,真正能对刘裕构成威胁,在国内能造成动乱的,还是要靠这些背后的世家大族才行啊。” 陶渊明点了点头:“是的,其实世家里没几个是真心支持刘裕的,因为士庶不两立,刘裕给庶人好处,就是要夺士族世家的利益,他们又岂可甘心?但如果没人领头反抗,谁敢贸然出头,那就会是太原王氏那样的下场,所以他们也只能通过支持刘毅来对抗刘裕,可是刘毅在目前的情况下,不可能公开起兵和刘裕为敌,所以这面大旗,只有司马氏这个皇家宗室最合适。其他的如桓氏,天师道等,本就是篡逆反贼,作为世家是不会追随的。” 姚兴勾了勾嘴角:“岭南不是还有天师道吗,先生和他们有没有联系?要说跟刘裕的死敌,这天师道才是头号,而且他们的战斗力很强,我如果扶持你说的这三股势力起兵,先生能不能让天师道也加入进来?” 陶渊明摇了摇头:“我一向在荆州,跟天师道素无交情,不过,我想他们曾经在吴地造成了这么大的动乱,如果真的晋国大规模内忧外患,四处烽烟,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只不过,这同样需要时间准备。而且,天师道和世家大族之间的仇恨极深,如果开始就起兵作乱,恐怕会让本来可以暗中支持司马国璠的那些世家,重新考虑,毕竟当年帮他们打跑了天师道,夺回家业的,还是刘裕啊。” 姚兴点了点头:“那就暂时不考虑这天师道的力量了,陶先生,你说的这几股力量,倒确实可以利用,可是我真的有必要,为了帮你,帮这些刘裕的敌人跟刘裕为敌,就要跟刘裕撕破脸开战吗?以前我为了跟刘裕言和,可是奉还了南阳十二郡,现在为了收留司马国璠他们,就要把这些得来不易的示好之举全部葬送,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陶渊明微微一笑:“上次陛下也不是主动交还南阳十二郡,而是刘裕派我前来索要,是他无礼在先,陛下当时同意送还诸郡,是不想为了无法防守的这十二郡而妄动刀兵,乃是仁义之举,并算不得什么损失,就象凉州,您曾经起兵灭了后凉,但也不是因为无法防守而撤军,把攻占的土地送给三凉了吗?” “可现在不一样了,刘裕已经正式开始北伐,南燕已经危在旦夕,而您收留了桓谦等人,已经给了刘裕起兵的理由,就算你没收留这些人,也曾经援助过谯蜀,甚至退一万步,你现在占了这关中之地,就足以成为刘裕打你的理由,毕竟什么汉胡不两立,北伐中原,收复两京这些话,可是他成天挂在嘴边的。” 姚兴咬了咬牙:“可是刘裕这么多年来,也只是在掌握晋国内部的权力罢了,打南燕毕竟是因为燕军公然攻击了东晋,掳掠百姓杀害官吏,作为国家,出兵报仇是必然的事,但我跟东晋可没这么大的怨恨,援蜀和收留叛臣,不过是在乱世中大家都在做的事,刘裕内有敌人,又想实现他的那个理想,恐怕更多的精力要用在内部治理上,不会这么轻易地与大秦为敌!” 陶渊明笑道:“正是因为内部不稳,所以刘裕才需要对外打一些必胜之战,来巩固自己的权威,而如果能灭国夺地,有了更多可分配的利益,也能缓解这些矛盾,这就是刘裕打南燕的原因,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注意到,为什么慕容德在位之时,刘裕哪怕人家动员大军要打到国门之外时,他都不敢主动反击南燕,只能委屈求和,可是这慕容超一即位,他就马上找了个借口出兵呢?你真以为,慕容超一次掳掠性的小规模攻击,抢了两千多百姓,杀了几百个官吏士兵,就值得这样起倾国之兵打灭国之战?” 姚兴的眉头一皱:“你难道是想说,刘裕这次出兵,是有必胜的把握?” 陶渊明的眼中冷芒一闪:“在他出兵前,尽管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希望渺茫,但是刘裕还坚持出兵,对于刘裕,我认为就军事的认知和判断,当世几乎无人可敌,他看似冒险,但实际上都是见机行事,一步步地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就象这次伐燕,他开始打出要报仇雪恨,灭国破军的口号,并借此征召了六万大军,这可是东晋多年来没有拿出的强大军队,但实际上,他开始根本没有全面攻燕,只是派先头部队去抢占大岘山的穆陵关,这说明他的目的,最开始不是灭燕,而只是夺取燕国的山南州郡。达到这一步,就算是重创了燕国,也算是给北伐一个交代了。” 姚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得不错,刘裕确实开始只是夺取山南之地,但他很快就派大军通过大岘山,直指临朐,与燕军决战了呀,这还不够冒险吗?” 陶渊明摇了摇头:“那是因为燕国给他这样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在山南抵抗,而是尽撤南边的守军,退到临朐一带防守,甚至连慕容超的甲骑大军,也是后来赶来的。” “刘裕本只想占个山南,但发现燕国的守备空虚,甚至越过大岘山的先头部队,还得到了当地汉人的拥戴和欢迎,由此他得知南燕老皇帝去世,新主登基根基不稳,汉人又和鲜卑人离心,这正是一举灭国的良机,所以这才一举带兵越过大岘山,前出临朐与敌军决战。” ===第二千九百七十一章 道盟主仆城头会=== 陶渊明越说越快,双眼之中,光芒闪闪,语调也越来越高,甚至连这大殿内的烛火,也在微微地晃动着:“但刘裕仍然是步步推进,以战车防守两翼,这种打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防住两翼和背后,就算正面战事不利,也可以随时后撤,大岘山的山道只要控制在他手中,那撤回南方,仍然可以保证,并不用太担心给骑兵追杀,一溃千里的情况出现。” “所以,刘裕伐燕,可以说是找了个软柿子去捏,看似凶险,其实早有必胜的把握,就算小败,也不会影响结局,只冲着收复山南州郡的功业,就可以立于有胜不败之地!” 姚兴笑了起来:“还是陶先生分析得透彻啊,世人都以为先生只是当世名士,诗赋无双,却不知道,你的兵法权谋,还在这些文才之上啊,若不是先生无意辅佐寡人,寡人是真的希望你能成为朕的王猛啊。” 陶渊明微微一笑:“这些都要归功于先祖父留下的兵法,他老人家县吏出身,一生征战,众多用兵之法都纪录成册,传到了我的手中,我之所以要反对刘裕,就在于要按他那套,也不会再有什么家藏典籍了,所有前人的智慧,都会给他拿去送了人情,恐怕我们陶氏的子孙后代,也再不会有靠这种独门家学而出人头地的机会啦。不过,若是有朝一日,我反刘裕失败,在大晋没有容身之所,还希望陛下到时候能收留我,不要因为我穷途末路而拒我于千里之外啊。” 姚兴哈哈一笑:“我们现在对先生这样的大才,可是求之不得啊,这次算我们正式结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会收留司马国璠,但不会公开先生的身份,但至于如何让司马国璠不至于落入刘裕之手后再次出卖你,那要靠你自己了。” 陶渊明笑着站起身,对着姚兴深施一礼:“在下恭祝陛下的大业得成,大秦国国祚千秋万代,我们能世代为盟,永修和好。” 姚兴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这也是朕所期望的。” 三个时辰之后,长安,东门。 戴着一副人皮面具,看起来是个四十多岁的黄瘦中年人,却仍然一身黑色斗蓬的斗蓬客,与仍然是内侍打扮,笼着手的陶渊明并肩而立,看着城下一辆不算太起眼的马车,在二十名秦军骑士的护卫下,一路沿着东面的官道而去,一根写着鲜卑文字的使节,挂在车前的把式上,标志着车主人的身份,乃是南燕的使臣张纲。 陶渊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张纲哪还有点大国使节的样子,轻车简从,连护卫都给留在边境的驿站,这回来秦国,一个礼部侍郎在驿馆接见就算打发了,回去时不过二十名仪卫护送,半路给人黑了我都不会奇怪,虽说秦燕之间并不算有什么深交,但好歹名义上也是藩属国,这样的待遇,太失礼了。” 斗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谁叫黑袍只派了个尚书郎张纲前来求援呢?只是那姚兴居然不知道张纲有这机关制造之能,理解不了黑袍派此人前来的良苦用心,实在是可悲可叹。” 陶渊明的心中一动:“主公的意思,是黑袍派张纲前来,是想借后秦的国力,打造一支木甲军团,来救援南燕?” 斗蓬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以后秦的军力,比起南燕要差了很多,就算派出十万援军,也不可能在战场上打得过刘裕,只是后秦毕竟地盘大,人口多,用人力物力,倒是能给刘裕制造不少麻烦,只可惜姚兴的情报实在是太落后了,连张纲出使的真正用意都不明白,只看着人家的品阶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能说活该他打不过刘勃勃啊。” 陶渊明微微一笑:“从我与此人几次接触来看,确实是好大喜功,又喜欢假仁假义,贪图虚名,身边没有什么正直有能的人才,又因为羌人部落的规矩,领兵的将帅多是姚氏宗族,压制了真正有本事的关陇一带汉人豪强上升的空间,其失败乃是早晚的事,现在只是因为要对付刘裕,暂时利用他一下,我看这关中之地,最后反而会落入刘勃勃的手中,主公最好还是早作准备为妙。” 斗蓬轻轻地叹了口气:“姚兴虽然假仁假义,但正好可以利用他的这点为我们所用,而刘勃勃却是真正的豺狼,无法控制,当年黑袍最大的失策,就是在草原上扶立了拓跋珪,以至于后来失去了控制,打乱了他的整个计划,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渊明,你现在就想着要为北方布势,取代黑袍的神尊之位了吗?” 陶渊明淡然道:“我只是主公您忠实的奴仆,是你的眼睛,耳朵,和在外行走的执行者,这神尊之位,我是不敢奢求的,无论你决定由谁来接任,我都会接受这个结果,并全力辅佐这位新的神尊!” 斗蓬轻轻地“哦”了一声:“你的师父黑袍现在还在广固坚持,而且按你的计划,是要让后秦发兵救他,他如果脱困,仍然是神尊,要是听到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第一个就会灭了你!” 陶渊明微微一笑:“他要灭的,恐怕不是弟子,而是主公您哪。” 斗蓬的眉头一皱,眼中闪出一道可怕的光芒:“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想挑拨我们两大神尊之间的关系?” 陶渊明摇了摇头:“自从主公派我去在战场上联系黑袍,问他要不要在南方的策应,其实已经是将了他一军,以他的傲气,断不会主动向您寻求支持,这样说,无异于逼他拿出全部力量,跟刘裕死拼,现在您的目的达到了,黑袍一败涂地,困守广固,而您却没有在南方起事救他,后秦如果出兵,只是他自己求救的结果,他是不会感激您的,只会进一步认定,你是想借刘裕之手,来除掉他。” ===第二千九百七十二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斗蓬冷冷地说道:“这是你做的好事吧,你明明只要去传个话,为何私自决定,要明月重新回阵呢?” 陶渊明微微一笑:“有趁乱劫持王妙音的机会,为什么要错过?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皇后随军,身边又离了平时的那些护卫,刘裕当时要全力对付黑袍,总是会分心,如果我能拿下王妙音,那至少可以用来要挟世家大族,逼他们跟神盟合作,这些不就是主公你一直梦想的事吗?” 斗蓬咬了咬牙:“这些事情通过绑架一个王妙音可做不到,谢道韫何等厉害的人,岂会为了一个女儿而决定家族前途?要她真的这么注重亲情,又怎么可能把女儿下嫁给刘裕这样的武夫,又以后为了给家族避祸两次让她当皇后?”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当年的王妙音,可没什么权力和地位,但她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成了谢家的谍报首领,又以皇后的身份,可以组织和联系各大世家,我如果拿下她,不会用她来要挟谢家,而是要从她本人身上寻求合作。” 斗蓬冷冷地说道:“天真,你有什么办法能逼迫王妙音就范?” 陶渊明微微一笑:“真要把这个女人弄到手里,那按对付刘婷云的办法来处置就是了,想必主公到时候不会舍水得一颗脑蛊丸吧。” 斗蓬咬了咬牙:“服用脑蛊丸,就意味着得加入我们组织,属于要么成为我们一员,要么就必须清除的对象,我都没有把握让王妙音加入我们,你居然就敢作这样的决定?我们给你一定的自主权,可不是让你能决定谁来当使徒的!” 陶渊明淡然道:“那主公何不想想,我为何要弄出一个使徒,一个地位在我之上,能力不逊于我的强劲对手,来跟自己竞争未来的神尊之位呢?如果不是因为对神盟的忠诚,不是为了您着想,我又为何要做这种事?” 斗蓬冷笑道:“弄了半天,你是在为神盟打算啊,这可一点也不象你,我的好孩子,你一向是为了自己可以不惜一切的。” 陶渊明微微一笑:“正是因为我拼了命地想要活着,想要为了自己不惜一切,所以我只能让神盟越来越强大,只有组织强大了,可以控制天下大势,我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不然如果象黑袍这样,现在困守孤城,朝不保夕,就算是神尊,又能如何呢?兵败城破,也得是化为一具尸体,所有的雄心抱负,都会灰飞烟灭,这个道理,不难明白吧。” 斗蓬的神色稍缓,眯着眼睛:“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组织强大,你才有前途,这个关系希望你能一直明白,并照做,而不是口头如此。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如果王妙音哪怕吞了脑蛊丸也誓死不从,你又能如何对付她?她可不是刘婷云,刘婷云拼了命想要活,而王妙音可以为了刘裕不惜一切!哪怕是死。” 陶渊明正色道:“正是因为王妙音为了刘裕可以不惜一切,所以她还是有可以被我们利用的地方,那就是爱情。如果合适的话,也许不需要脑蛊丸,就可以让她跟我们合作。” 斗蓬的眉头一皱:“你想的太简单了吧,慕容兰也不是今天才出现,她们两个为了争夺刘裕已经有几十年了,而且现在,刘裕出兵攻打南燕,与慕容兰真正地刀兵相见,眼看就是你死我活了,如果广固沦陷,慕容兰多半要一死殉国,王妙音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你觉得她还会担心在这场爱情的竞争中失败?” 陶渊明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她真的这么有自信,这次就不会跟着过来了,就是因为她怕输,而且是几乎认定会输,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以皇后身份跟着曾经定亲的大将北伐,连别人的非议也不管不顾了。” 斗蓬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渊明微微一笑:“可能神尊没有这样的经历,不知道人间的爱情是什么,但是我却很了解,爱这东西很奇妙,不是看最后的结果,有些人哪怕成了夫妻,儿孙满堂,但跟对方没有任何爱情,纯粹只是因为父辈的安排,强行在一起凑合着过日子罢了,可是真正的爱情,却是可以让人抛弃一切,放弃所有。” 斗蓬冷笑道:“老夫也曾经有过爱情,你说的这些,只是年轻人愿意相信的那种幻想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至死不渝,抛弃一切的爱情?从来只是年轻人一时的冲动罢了,婚嫁之事永远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象你,也许你想说你爱的是明月,但你舍得用命来换她的命吗?你要是舍得,愿意跟她同生共死,当时在阵中就会冲上去救她了。你连自己都做不到的爱情,又如何能断言别人可以?” 陶渊明咬了咬牙:“因为我知道,就算冲上去也救不了明月,好好活着,也许还有让她修仙转生的机会,当然,我是一个怕死的人,是一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你说得不错,要我放弃性命与她同生共死,我做不到。但这样的事,刘裕能做得到,慕容兰也可以,甚至王妙音,应该也会!” 斗蓬冷冷地说道:“但她们的立场是敌对的,刘裕跟慕容兰是汉胡不两立,跟王妙音是高寒士庶不两立,要实现他的那些可笑理想,就得跟这两个女人为敌,而且作为一个男人,他始终要对不起其中的一个。但现在看来,起码王妙音在他的身边,而慕容兰在他的对面,这场爱情的争夺,最后显然会是王妙音胜出。你很奇怪,你怎么会以为是她会输?” 陶渊明淡然道:“那主公你想想,现在我的妻子是翟氏,她是个贤惠的女人,为我操持家业,为我抚养前妻所生的五个儿子,按说我没有任何可以指责她的地方,但就是对她没有任何男女的爱情。最多只是相敬如宾,这本身就说明我跟她之间的距离,没有爱。” ===第二千九百七十三章 生死相许是真爱=== 陶渊明顿了顿,继续说道:“反过来对明月,虽然我有妻,她嫁人,但我们之间却是真爱,我会为她的死,日夜痛不欲生,会一直想着跟她的点滴过往,这才是真正的爱情,不是看你最后跟谁在一起生活,枕边睡的是谁,而是看你的心里有谁。” 斗蓬的神色稍缓,点了点头:“也许就是如你说的那样吧,渊明,你是不是仍然对我们当初没让你和明月成为夫妻,还感觉到怨恨?” 陶渊明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他的眼中流下,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笑了起来:“没什么,这是神盟对我的考验,只有能断情绝爱,抛弃一切无用的人间感情,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使徒,不然的话,为情所困,最后只能害人害已,就象慕容兰那样。” 斗蓬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不止是我,也是历代使徒们要成为神尊,必须要经过的试练,不仅是夫妻之爱,还有手足之情,父子之义这些,统统不需要。你和明月,都是使徒,就更应该明白这样做的意义,而我和黑袍,当年也是经过了这样的试炼,要断情绝爱,抛家弃子,只有这样,才能扔掉那些无用的人间亲情,爱情,才能排除所有私心杂念,去成就万年太平的大业!” 陶渊明点了点头:“我跟明月自幼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不仅仅是爱,更是有一份难以割舍的亲情,其实我对我的妻子,儿子,并无什么感情,因为那些不过是对外为了掩人耳目而要做出的家庭而已,甚至为了配合神盟的考验,我对我的那几个儿子从不管教,放任他们自幼顽劣懒散,甚至还主动弄傻了两个小子,这都是神盟要求我做的事,只是说实话,明月的死,仍然会让我痛心,虽然我跟她分开了,但这些天想来,仍然会难以接受。” 斗蓬叹了口气:“罢了,你能做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也许,让自幼相依为命的你们同时成为使徒,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过现在她已经变成了飞蛊明月,不再是你的同类了,你不要还以为她是以前的明月,飞蛊和神尊,只能成为役属的关系,绝不可有半点感情,不然有违禁术,无论是你,还是她,都会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说到这几句时,斗蓬的眼中寒光闪闪,语气中杀气腾腾,陶渊明的神色一变:“难道,难道她不可以再经过修炼,能蜕变成神仙吗?” 斗蓬勾了勾嘴角:“不可能的事了,这天地之间,万物生灵,有其自然之道,能修炼成仙成神的,只有人才行,妖物一类,是不可能跟人一样羽化登仙的,这些你只有以后成为神尊,知道那天道盟的真正机密,才会清楚,今天我是看你仍然过不了这心中的情关,不忍见你就此浪费这么多年的修行和努力,才告知你一二,明月已经永远地死了,不再在这个世上存在,现在的那个飞蛊,虽然有她的记忆,但永远不会成为跟你一样的生灵,你跟她,没有未来!” 陶渊明的身子微微地晃了晃,勉强一笑:“不管她变成什么,只要能跟她一起长长久久,哪怕就是成为我的坐骑,我也没有意见的,只要能为神盟效力,我和她都心甘情愿,而且,我相信天地之大,如果真的能一得神盟的万古秘术,到了更高的境界,那也许一切皆有可能。” 斗蓬微微一笑:“那你得先努力当上神尊再说。现在起码我知道,让明月能变回从前那样,也是你现在的一个想法,历代神尊往往是为了修仙得道或者是追求无上的力量而修行,你算是个例外,不过这样也不错,我还可以向你透露一个秘密,绝大多数神尊,都修仙渡劫不成,在最后时刻或是阳寿而尽无法延续,或是渡劫不成形神俱灭,能成功的,少之又少,你如果心中仍有杂念,只怕会影响你将来的修行,你是聪明人,当知自身的修为和无用的情感之间,如何取舍!” 陶渊明点了点头:“谨遵主公的教诲,不过,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王妙音毕竟不是神盟中人,不知道这些规矩,但是,她应该是个可以为爱付出一切的女人,我们能利用的,也是她对刘裕的爱,因为如果爱而不得,可能会因爱生恨。” 斗蓬轻轻地“哦”了一声:“你是想说,虽然刘裕和慕容兰会因为种种原因成为仇人,甚至分开,但刘裕心中,还是爱着慕容兰?王妙音哪怕成了刘裕的妻子,却得不到他的心?” 陶渊明正色道:“是的,现在其实刘裕可能更爱的是王妙音,尽管他和慕容兰成了亲,生了女儿,但毕竟当年有愧于王妙音,而王妙音在慕容兰的事上表现得如此大度,没有跟他们二人计较,甚至还肯来救慕容兰,无非就是要让刘裕的这种愧疚越来越深,刘裕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并不图女色,这两个女人,谁让他觉得亏欠得越多,他就会更爱谁。” 斗蓬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所以王妙音这回跟着大军亲征,不是为了借机跟刘裕在一起,俘虏甚至是杀掉慕容兰,而是为了救慕容兰,甚至成全她和刘裕,这样才能得到刘裕的爱?” 陶渊明微微一笑:“正是如此,我觉得王妙音的如意算盘,就是灭了南燕,然后由她救出慕容兰,如此一来,慕容兰有国仇家恨在身,不可能再跟刘裕成为夫妻,被王妙音所救,又欠了她天大的人情,于是只能离开刘裕,刘裕为了考虑到家国大义,没法再挽回慕容兰,却并不有愧于她,一段时间内会伤心难过,但时间稍久,会在王妙音的陪伴之下,慢慢地倾向于这个红颜佳人,甚至最后为了不再亏欠她,而代晋自立,建立新朝,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娶这个大晋皇后。” 斗蓬长舒了一口气:“听起来很有道理啊,但你又说王妙音多半会输,又是为何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二千九百七十四章 欺师叛盟灰飞灭=== 最快更新东晋北府一丘八 陶渊明叹了口气:“因为这回多半是慕容兰死,而王妙音活下来,如果慕容兰真的死了,那会永远活在刘裕的心中,让他无比地遗憾,悔恨,从此王妙音就再不可能得到刘裕的爱。对她来说,这可比死了更无法接受呢” 斗蓬哑然失笑:“居然还有这种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原来要让一个人念念不忘,居然死是最好的结果,渊明,你可是深通人性,更知人间的情爱啊。” 陶渊明的神色变得黯然:“因为我自己感同身受,所以能理解这样的想法,王妙音来广固,绝不是想让慕容兰死,这样她就真的永失刘裕的爱了,所以,如果我们当时能劫持王妙音,没了她的暗卫,慕容兰若是真的城破时,一定会与黑袍鱼死网破的,要是她真的被黑袍所杀,那刘裕会痛苦一辈子,也只会永远心里有慕容兰一个,这时候的王妙音,就有因爱生恨的可能,也就有加入我们的机会了。要知道,这世上的情爱之毒,胜过一切,包括最坚定的信念。” 斗蓬满意地点了点头:“果能如此,你就是大功一件。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若是你早点跟我说明这点,也许我会过来助你一臂之力啊。” 陶渊明叹了口气:“如果主公当时就来到战场之上,那恐怕反而会引起黑袍的怀疑,那就不好办了,再说当时如果明月都做不到的事,恐怕主公亲至也未必能办到,毕竟…………” 说到这里,他收住了嘴,转而看了看斗蓬的腿。 斗蓬的大袍之下,无风自飘,看不清他的身体,他的眉头一皱:“是的,我现在这具身体,不如从前,想出来一趟都很难,更不用说亲自出手了,明月这回折了,对我来说,也是个重大损失,以后想要找个好的执行者,怕是没这么容易了,你并不长于武功剑术,这些事情,还是另外需要他人来完成。” 陶渊明咬了咬牙:“主公,能不能把明月从黑袍那里要回来?她现在处在那危城之中,只怕…………” 斗蓬摇了摇头:“此事我也无能为力,当年她身上的蛊,是黑袍下的,只有他能控制明月,不然的话,我比你更希望她现在能来助我。” 陶渊明睁大了眼睛:“什么,她已经是现在这样了,还要受到…………” 斗蓬摆了摆手,阻止了陶渊明继续说下去:“是的,你不要以为变成她这样,就能失去控制,从此自由自在,神盟有本事让你们变成这种妖兽,就有办法继续控制,而且,是对她下蛊的人,可以继续控制,如果她起了叛意,黑袍随时可以让她灰飞烟灭!” 陶渊明的手有些发抖:“这,这,主公你不会在骗我吧。” 斗蓬冷冷地说道:“这蛊丸是天下至灵至邪之物,当年天道盟历代祖师,怎么可能让一个失去控制的妖兽来威胁自己呢?在创造它的时候,就有了毁灭它的办法了,你如果想知道这个办法,只有自己成了神尊才行。” 陶渊明咬了咬牙:“请求主公看在我对您一向忠诚的份上,看在明月这么多年为你效力的份上,救救明月吧,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万一真的想要报复黑袍,那可就…………” 斗蓬的眼中冷芒一闪:“欺师灭祖,背叛神盟,这本就是会不得好死,这是你们入神盟,服下脑蛊丸时就立下的誓言,难道现在忘了吗?此事不可能有人提醒她,你也别去多事,每个人都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明白吗?” 陶渊明长叹一声:“明白了,那只有看明月自己的造化了,主公,我想尽快离开这里,去广固,也许,还有机会能提醒她。” 斗蓬摇了摇头:“不,我需要你现在留在这里,因为,你还要代我继续完成我的任务,要让刘勃勃拖住姚兴,不让姚兴真的能出兵援救南燕!” 陶渊明睁大了眼睛:“这…………,主公不是做了这么多布置,就是要姚兴出兵,让其他三路人马一起发动,逼刘裕退兵吗?” 斗蓬冷冷地说道:“因为这回我来秦国,发现事情起了变化,和尚居然暗通刘勃勃,而且,虽然他说会转而断绝和刘勃勃的联系,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只会继续联络刘勃勃,甚至暗通诸凉,西秦,去与姚兴为敌,对他来说,姚兴才是他的头号仇家,只要能灭了后秦,他可以做任何事。”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恢复了平时的镇定:“如果这个鸠摩罗什不好控制,主公何不把他舍弃掉呢?他看起来会成为你的威胁,坏你的大事。” 斗蓬微微一笑:“因为,我对他,或者说对佛教还有期待,以后想要战胜刘裕,在军事上只怕很难,如果连黑袍都不是刘裕的对手,那天下间还有谁能在战场上与之一较高下?你吗?” 陶渊明叹了口气:“悔不该让刘裕掌了军权,手握重兵,现在想在战场上胜过他,的确不容易了,但按主公之前的计划,和你要我对姚兴的布置,不也仍然有机会吗?” 斗蓬不屑地摆了摆手:“就靠这些臭鱼烂虾,一个个不是刘裕的手下败将,就是大而无用的废物,他们能打得过刘裕,那是做梦,我根本就没指望他们真的能成事,只不过是要给刘裕制造麻烦罢了,或者说,给黑袍多一些撑下去的希望,让他能拿出所有的本事,跟刘裕在广固血战到底!” 陶渊明讶道:“黑袍不是已经孤身入广固了吗,难道他还有别的幻想?还不想决战?” 斗蓬冷笑道:“黑袍永远不会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的,他还有后招,这点我很清楚,但我不希望他放弃广固,我需要他把刘裕死死地盯在城下,使尽全部本事,跟他打得天昏地暗,两败俱伤,只有这样,我在南方的计划才能顺利发动。而也只有让黑袍看到希望,觉得会有人能救得了他,他才会一直呆在广固战斗到底。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要他感觉到这个希望,明白吗?” ===第二千九百七十五章 借刘之手灭黑袍=== 陶渊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难道,这次这么多的布置,这么多的安排,还不能打败刘裕?” 斗蓬微微一笑:“我这次的首要目的,是打败黑袍,而不是打败刘裕,明白吗?” 陶渊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主公,你,你居然要消灭黑袍?真的决定要做这个事了吗?” 斗蓬冷冷地说道:“那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为了抢王妙音,让明月脱离了黑袍的控制,接受了你的命令,无论这事成与不成,黑袍都只会以为是我指使你的,加上之前我让你询问他是否要我在南方相助,更是让他认定了这点,他赶回广固城死守而不是跟我会合,就说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决裂,这次他是想打败刘裕,兼并其军队,以此重振在北方的声威,与我对抗,所以,我得改变目标,把消灭黑袍,作为比打败刘裕更重要的事情。明白吗?” 陶渊明咬了咬牙:“如果因为我的自行其事造成了两大神尊的误会,那我万死不能赎这罪了,我可以现在就去向他解释。哪怕拼上这条命,也…………” 斗蓬摆了摆手:“不必了,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哪怕是我直接杀了你,把你的尸体送给他,他也会以为是杀人灭口。反正我跟黑袍合作这么多年,到了现在这步,也确实到了需要图穷匕见的时候了,谁也不想让对方占了独自完成万年太平计划的好处,这点,才是我跟他根本的矛盾。” 陶渊明有些迷茫:“可是,这个万年太平计划,不是你们合作多年,用了毕生的心血要完成的事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斗蓬冷冷地说道:“从一开始,我和他就没有真正的合作,黑袍的身上,甚至是他的家族的身上,有一个诅咒,他想要打破这个诅咒,才会跟我合作,其动机从一开始就不简单,现在到了最后一步,我料他会成为我完成万年太平计划最大的阻力,所以,得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消灭,换成一心想要修仙成神的使徒,登上神尊之位。”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道:“属下一定尽心竭力,为主公尽犬马之劳!” 斗蓬点了点头:“渊明,好好干,在这里继续和老和尚合作,跟他也可以聊聊佛经之类的,以后如果跟刘裕要长久地争斗,还是得以你的所长,来制他的所短才行,明白我的意思吗?” 陶渊明若有所思地自语道:“是啊,不要跟刘裕比打仗的本事,要跟他比思想,文化,治国这些。主公是这个意思吗?” 斗蓬的眼中冷芒一闪:“是的,世家的那套玄学,讲的是独善其身,黄老之道,要的是无为而治,朝廷不能干涉民间,其实也就是不能触动他们这些世家豪族的利益,这点如果是对司马氏的傀儡皇帝还可以,但对付刘裕这样的强势大权臣,已经不好使了,他就跟汉武秦皇一样,要的是大有为,要的是大功业,要的是军功爵,需要集中一切国家的资源,让世家大族拿出利益为他的北伐大业效力,这是大义名份,没人可以拒绝。” 陶渊明咬了咬牙:“我们可以用司马国璠作文章,如果连司马氏这个皇帝也带头反对刘裕,那他这个北伐的大义,还剩多少?” 斗蓬叹了口气:“渊明啊,你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司马氏皇帝,或者是宗室,就代表着大义的名份?如果他们的皇帝身份真的这么管用,还会给世家大族架空百年,虚君实权吗?他们连那些世家大族都斗不过,说得难听点,当年造成八王之乱,北方沦陷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司马家,敢对北伐之事提半个不字,那他们这个皇位也不用坐了,刘裕直接可以自立为帝,明白吗?” 陶渊明冷笑道:“这样一来,刘裕就成了自己曾经号召天下要讨伐的逆贼,成了桓玄这样的篡位者,就不再有大义名份了!” 斗蓬摇了摇头:“司马氏不也是通过对外征战建功来篡魏成功的吗,这天下本不姓司马,自秦之后,乃是刘氏汉家天下,刘裕如果打着驱逐胡虏的名义,可比什么司马氏的皇家血统要正得多,哪怕是世家大族,也不敢公开反对他的。再说,王妙音现在是皇后,掌握了后宫,司马德宗在她的控制之下,只要司马德宗没办法直接起来反对刘裕,光靠几个宗室起兵,也就是打个旗号罢了,不会有什么人追随。” 陶渊明咬了咬牙:“可是主公刚让我跟姚兴说,那些世家大族会把他们的豫北和淮河的力量,投入司马氏宗室的名下,组成叛军的,难道…………” 斗蓬冷笑道:“那不过是要姚兴相信,跟我们合作罢了,要是世家大族们真的还有这些力量,在吴地给天师道打得满地找牙时早就用上了,还用等到现在吗?那些两淮的流民,山贼之类,向来也只是认钱不认人,真要说能调动他们的,刘敬宣这种人更能号令他们,刘毅是何等人物,他在豫州会放任这些悍勇之士的存在,不去自己收编吗?司马国璠最多只能聚集几千乌合之众罢了,刘裕派个别将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这么说来,我们是在自欺欺人?那还要姚兴做这些事干嘛?” 斗蓬勾了勾嘴角:“是要姚兴拿出些粮草军械,让司马国璠他们去折腾,反正司马国璠不需要跟刘裕正面作战,树起旗子就行,拉拢些乌合之众还是可以的,我需要谯蜀和桓谦能动起来,他们在荆州,还是能成点事的。不过这些也不至于影响刘裕的广固之战,我真正想要的,还是刘毅能趁机扩张自己的势力,以后有能力跟刘裕一较高下。” 陶渊明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姚兴反正不能指望上,那跟这个老和尚,又能谈出什么?清玄黄老一向是我所信奉的,对佛家理论,我可不感兴趣。” 斗蓬冷冷地说道:“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感兴趣,因为以后你要打败刘裕,就得靠这套佛家理论了!” ===第二千九百七十六章 予民实利得人心=== 武林 rg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要击败刘裕,哪怕是从文化上,理论上,也轮不到佛家吧,刘裕的死对头可是世家大族,士人集团,他们一向是信奉黄老之道的,这佛教本身就是从西方天竺传入,多是北方番邦胡虏才信,在大晋也不是什么占据主导地位的思想,拿这个对付刘裕,还不如去找天师道的道家经典呢。” 斗蓬叹了口气:“渊明啊渊明,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连这点也想不到呢?刚才我说了半天,就是要告诉你,刘裕的力量不在于他纯粹的军事才能,而在于他能得民心,人心,不仅是靠那种愿意牺牲自己来救兄弟的大哥义气,更是那种我们看着觉得可笑的收买人心,亲近贱民的做法,他得罪世家大族,得罪整个士族集团,就是为了把世家士族的利益,分给普通的平民百姓,你觉得可笑,甚至作为士人有多恨他,那些底层平民,就会有多拥护他!” 陶渊明咬了咬牙:“他那是不切实际的想法,贱民之所以不能成事,在于他们没有文化,没有知识,就算分给他们田地,农具,他们也不会管理,这些农人的思想我最清楚不过,分了地后也就是去撒撒种子,松松土,然后就能懒则懒,等着秋收时有所收获了,实在没有收获,就指望着官府朝廷救济,或者干脆欠了债后变卖田产,卖身为庄客佃农。吴地的那些世家庄园里的失地佃农,不就是这样来的吗?我自幼贫苦,跟这些小人打交道最多,深知圣人所说的,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怎么回事。” 斗蓬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觉得,当初在江北六郡散布那些谣言,引得人心惶惶,让很多乔迁过去的庄客们都反对刘裕,就证明了刘裕做的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陶渊明自信地点了点头:“当然,刘裕分给了这些佃户们田地,给了他们种子,农具,还免了他们几年税赋,按说仁致义尽,但只要我稍稍引导煽动一下,就会让他们相信,从此朝廷是要直接向他们征丁收税,以前是好心的世家大族们为他们交税,还供他们吃喝,以后就得接受朝廷的盘剥了,刘裕在江北做的那些事,只要我几句话,就能让那些小民们反过来恨上刘裕,甚至有些人把他看成跟司马元显一样的人,只会说漂亮话,却是要吸他们的血,若不是后来刘裕亲自去江北走了不少乡村,还承诺要免税三年,只怕江北也会有人起事谋反了。” 说到这里,陶渊明顿了顿:“不过这也没什么,这回刘裕人远征南燕,我照样可以通过司马国璠在江北生事,这几年,彭城内史是刘义怜这个大贪官,敛财无度,我这里已经抓了他不少把柄,只等时机一到,就把这些罪证在江北传播,一定会给刘裕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斗蓬叹了口气:“你的想法,还停留在两年前,渊明,这非常危险,这两年,江北的民众已经从刘裕的分地,分田,发种子和农具中,得到了很多好处,积累了原来在江南的世家庄园里,十年都积累不了的粮食,财富,得到了以前从没有过的好处,而且还真的是几年不用交税,这些是实打实的利益,你现在再想象两年前那样煽动,怕是不行了。” 陶渊明咬了咬牙:“不过是免税三年罢了,还有一年多,他们就要开始交税了,到时候我会联系那些世家大族,让他们派去的那些庄头,村长们上下其手,多征多收,让这些移民要交比以前更多的税,就借着刘裕所说的朝廷的名义来收,到时候只要有人再从中生事,在征收的过程中再搞些流血事件,弄出几起官逼民反出来,我敢保证,一定会有不少人去投奔司马国璠为代表的各路义师的。” 斗蓬冷冷地说道:“你怕是太低估刘裕在当地的经营了,现在在各村管事的,已经没几个是原来的世家派去江北的管事了,就算还有些世家的管事,他们自己分到了地,成了小吏,又何必要听命于以前的东家?刘裕给他们的,可比世家给他们的更慷慨大方,如果世家能给出刘裕的条件,那除非自己不赚不吸血了,你觉得可能吗?” 陶渊明半晌无语,久久,才叹道:“这么说,主公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在这些小民的民心争夺上,不是刘裕的对手了?这些小民已经意识到,刘裕带给他们的好处,是几百年来的世家大族从没有给过的?” 斗蓬点了点头:“是的,刘裕是散尽世家的好处,国土,分给这些平民百姓,以竖私恩,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甚至都不图子孙后代,只想着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原以为北伐才是他的志愿,现在看来,我们对他都看错了,他想的是真正地让天下人人平等,实现那种理想国,而且更可怕的是,他还真有可能实现这个。以前黄老之道,玄学之说虽然嘴上讲什么老死不相往来,鸡犬之声相闻,但那只是为了让皇权不下乡,好让世家士族控制基层民间的场面话罢了,可刘裕,他是来真的!” 陶渊明咬了咬牙:“所以,世家大族的那套黄老之说,所谓的与民休息,是竞争不过刘裕的这套理论的?因为世家士族总要食利,总要不劳而获,就注定了要喝百姓的血汗,无非是程度高下的区别,而刘裕那种天下人人有其田,其要收的,不过是最基本的税赋,是肯定会低于世家要收的数额,也会给民众更多的好处,如果我们不能使计破坏,那黄老之说,必然竞争不过他,对吗?” 斗蓬的眼中冷芒一闪:“正是如此,黄老之说,玄学之风,本就是世家士族们为了与皇权对抗,为了跟国家争夺民力而搬出来的,其所谓的天道,古圣,先王这些,也无非是拿着死人来压活人,现实中竞争不过刘裕这套,真要跟他争民心的,反而是这些外来和尚,这就是我要你开始学佛家理论的原因!” ===第二千九百七十七章 普渡众生无家国=== 武林 rg 陶渊明叹了口气:“佛家理论讲什么众生平等,转世轮回,其实不也是要跟国家争利,跟君王抢夺人力和土地吗?说白了,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剃了头,穿了袈裟的世家而已,和黄老之道又有什么区别?” 斗蓬微微一笑:“这最大的区别有两个,一是不杀生,二是不交税。” 陶渊明的脸色微微一变,喃喃自语道:“不杀生,不交税。这前一个还好理解,佛家讲与世无争,杀人是造业,死后要进地狱受苦赎罪,当然,这些只能去骗那些愚夫村妇,毕竟死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斗蓬摇了摇头:“你只看到了佛教的这种伪善,却不想想,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信这套,哪怕是帝王将相,甚至是象石虎这样的大魔王或者是姚兴这样的伪君子,也是公开信佛尊佛,这些胡人君主可都是马上帝王,个个杀人不眨眼,为什么他们反而是最信这套的?” 陶渊明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也许,是他们杀戮太多,满手血腥,所以反而想要求个心安吧。” 斗蓬叹了口气:“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石虎,姚苌这样的人,杀人如麻,屠城无数,再怎么拜佛,也是要入十八层地狱的,内心里不可能信这些,但他们信佛,就是另一种的仁义,不杀生,自然也包括了不杀人,本身他们是外来的种族,并不是中原人,我们的这套儒家周礼,他们一时间不能全盘接受,不然可能会让本族人离心。” “因为本族人会说啊,这些汉人如果比我们厉害,他们信的那套要是管用,怎么会给我们打败和征服呢,我们为什么要向失败者学习?但是接受这套来自天竺的佛家思想,则可实现变相的仁义,可以同时安定本族人和汉人,毕竟,胡人没有和天竺人打过仗,没分出高下嘛。” 陶渊明笑了起来:“那还不是假仁假义吗?世上所有的宗教也好,百家也罢,都是要劝人向善,不要杀人抢劫,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但作为帝王将相,又有哪个能做得到?” 斗蓬摇了摇头:“所以说,行霹雳手段,却有菩萨心肠,征战灭国是为了平定天下,救民于水火,让长痛变成短痛,但内心不忍杀生之事,所以心中有佛,希望能赎罪,这是做给自己的子民看的,说白了,就是要让百姓们相信,自己的君主是个好人,就算不得已杀人打仗,也是为了结束长久的因为分裂而导致的战争,为了攻灭敌国,结束战争,平定天下,暂时地征兵加税,也是可以忍耐的,这就是为什么这些佛门弟子,会很快地跟胡人帝王们混为一体,甚至个个都当了大国师呢。” 陶渊明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还真有些道理,乱世之中,众生皆苦,如果帝王不把自己打造成神佛转世,有菩萨心肠,只怕很多百姓早就会起来反抗了,许诺百姓此生积德行善,死后可以少受业报,是安抚人心的好办法,可是主公说的第二点,就是入了佛门,可以不用交税,这点不就是与君王争利了吗?做的是和世家大族同样的事吧。” 斗蓬微微一笑:“不错,佛家帮帝王们安抚民心,劝民积德向善,让民众相信,这辈子的吃苦,是在为前世消业,为后世积福,所以遇到了不平之事,也不要反抗,要逆来顺受,如此才能修行消业,下辈子享福,就如你刚才说的,死后的事,来世的事谁也不知道,可以为了个虚无的美梦,自欺欺人罢了。” 陶渊明不屑地说道:“可是骗来骗去,最后不过还是在骗自己,就连鸠摩罗什也不过是披着袈裟,实际还是为了自己,当然,他是骗人太多,骗得自己也信了会成佛,所以最恨破了他修行的吕光和姚兴。甚至不惜去勾结刘勃勃来帮他报仇,要是世人知道了这个圣僧的真面目,恐怕理想也会崩溃了吧。” 斗蓬淡然道:“可是这个世上真正的苦修僧,真正信佛的人还是不少,极少数的人是真正地信仰坚定,更多的人,还是为了现实的好处。就象鸠摩罗什,他现在是圣僧,是天下人人尊敬的大国师,享受着超过人间君王更高的荣誉,又不用承担什么世俗的责任,不需要对子民的生死富贵来负责,这种既有好处,又有名声,还不用得罪人的好事,上哪里去寻?” “但是,鸠摩罗什仍然和世家子弟们一样,不能不食人间烟火,仍然要有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仍然需要人来伺候他,他不能象世家士族那样靠庄园里的仆役,佃户们来服侍自己,却可以通过收弟子,让寺里的小和尚来做这些事,你说,这些小和尚跟世家庄园里的佃农,又有什么区别呢?” 陶渊明笑了起来:“他们不用交税,不用征丁,除了不能娶妻生子外,其实过得可是要比现实中的百姓,要舒服得多哪!” 斗蓬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说,为什么这些小和尚,会过得舒服呢,跟刘裕那套授田课丁的模式相比,有何优劣呢?” 陶渊明正色道:“刘裕那套,虽然分地给百姓,但还是要百姓交税的,按现在的税法,是每口一年交五石粮,每家一年要交四匹布,此外丁男还要为国服役二十天。可是当和尚,就不用这些了,寺院管你吃穿用度,不用交一粒米,只要按照吩咐去劳作便是,也不需要去打仗,有送命的风险。虽然不能娶妻生子,吃肉喝酒,但老实说,比起一个普通的百姓,还是好得多。毕竟,国家需要百姓交税养活官吏,需要百姓从军保家卫国,而当和尚不需要这些。” 斗蓬的眼中冷芒一闪:“是的,就是这么回事,刘裕分地分田给百姓,是因为他仍然要让国家强大,要让百姓去尽对国家的义务,所以仍然是要抽丁收税的,作为分给子民田地的回报,要破刘裕的这套说辞,只有从他发动战争,杀生造业,还有为了打仗而增税加赋,抽丁扩军这两者作文章,而与世无争,行善渡人的佛教理论,就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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