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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些草原蛮子,就能跟我们的甲骑俱装对抗!” 拓跋半晌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也罢,漠南的损失,我们从刘卫辰那里偿还,你可要记住你的话,这次我给你的可是整个漠南,天大的人情,只希望这个军功,能让你继承大统,如果最后你仍然坐不了天下,那我的损失,谁来弥补?”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将计就计狼主谋=== 慕容麟哈哈一笑:“这就是我要亲自请命出兵的原因了,我对漠南熟悉,一旦出兵,一定会带上我,到时候让我立功,可以战后镇守漠南,如果父皇最后仍然不让我登位,那咱们就联手,尽起大漠南北之兵,夺取大燕天下,事后长城以内归我,长城以外,包括漠南,漠北,朔方,辽西,全给你们,如何?!” 拓跋笑道:“这么大的礼,你舍得?” 慕容麟得意地说道:“我的目标是征服整个长城内的天下,至于这塞外,我没啥兴趣,早就说好要给你的,你助我夺位,我自然会履行承诺。如果你不帮我,那无论是父皇还是慕容宝,都不会跟你有讨价还价余地的,怎么样,这次的交易,愿意吗?”他说着,伸出了手。 拓跋的眼中冷芒一闪,重重地一挥手,击在慕容麟的掌心:“成交!” 当慕容麟的身影,消失在这座废弃古堡远处的阴影时,独立城头的拓跋的身边,多出了安同那臃肿的身影,几年不见,他可比以前更加发福了,都快要赶得上刘穆之的宽度,也正因此,古堡 安同幽幽地叹了口气:“主公,你真的要跟这个野心贼子合作吗?他可是连父亲和兄弟都能背叛的家伙啊,说是只要漠南,但如果真的要在背后袭击我们的话,那可是能一战灭国的啊,当年代国先帝(拓跋什翼健)可是在草原上威望如日中天,就是给前秦一战而灭,前尘往事,不可不防啊。” 拓跋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他要的根本不止是一个漠南,而是我的首级,只有把我们彻底消灭了,这个大功才足够让他当上储君,就算不成,他也可以独占草原,以后无论是起兵夺位,还是在这里潜伏待机,都是进退自如,游刃有余,何必要跟我合作?只要我们拓跋氏还在,这草原就不可能听命于他。冲着这点,他也一定会消灭我们的。” 安同微微一笑:“既然主公已经看出了慕容麟的计划,何不现在就将他除掉,然后放手跟燕国开战呢?虽然燕国实力雄厚,但诸子夺位,心思不一,无法形成合力,而我们这些年的苦战,早已经把草原各部统一,我们草原男儿天生剽悍勇猛,与慕容氏进入中原后安逸享乐,不思进取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虽然暂时装备不如他们,但是我们胜在战马众多,可以高度机动,只要避开他们的甲骑俱装主力,专门袭击他们防守薄弱之处,破坏其生产耕作,那不出三年,必然会让燕国疲惫,到时候与东晋,甚至秦国联手击燕,必可大胜。” 拓跋摇了摇头:“此计甚好,但有两点不足,一来慕容垂绝世将略,不会被我们这种游击打法所破,之前丁零翟氏也是这种来去无踪的流动作战,但不能对燕国构成实质威胁,就在于慕容氏也有强大的机动骑兵部队,可以跟得上游骑的作战,我们如果要深入中原内地作战,部落大营离得太远,那补给就成问题,这样针对慕容宝可以,但对慕容垂,如同自杀。” 安同的脸上闪过一丝惭色:“属下思虑不周,还请主公恕罪。” 拓跋叹了口气,拍了拍安同的肩膀:“老安,这不怪你,你毕竟一直身在草原,最多去中原走走商队,对慕容家的军力,还是有点认识不足。这些年来我们横行大漠,无论是文臣武将,都生出骄横之心,甚至把慕容燕国也不放在眼里,这可是大忌,无论何时,都要正确地评估敌我的实力,要不然,军灭国亡,可不是儿戏。” 安同正色道:“属下谨记。刚才主公说了两点,这是其一,第二呢?” 拓跋微微一笑:“这第二嘛,就是我们即使侥幸胜了燕国,但也不会得到太多好处。我们草原人现在还只是习惯打家劫舍,从中原掳掠人口和粮食,丝绸,带回草原,如此一来,就算我们灭了燕国,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 衣,若是让晋国占了燕国故地,那可就麻烦大了,我的好阿干,可是比慕容垂更难对付的强敌啊。” 安同微微一笑:“就是说,我们得象当年慕容氏那样,举部落搬家,入主中原才行吗?其实,这些年来,我们的不少漠南部落,也趁着中原战乱,经常掳掠边郡,得了不少好处,如果主公真的有意带他们入主中原花花世界,那他们一定会欣然同意的。” 拓跋勾了勾嘴角:“入主中原,得打扫完了后方才行,如果前脚入中原,后脚在我们身后崛起一个强敌,那就得不偿失了,刘卫辰始终狼居朔方河套,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这次,我要把刘卫辰和燕国,一并解决掉。” 安同眨了眨眼睛:“同时对付两股强敌?这恐怕不容易吧。” 拓跋冷笑道:“如果刘卫辰远在河套,我们要劳师远征,他可以以逸待劳,主场作战,我们就算取胜,也难以将之一战而灭,可若是反过来,他象上次那样倾国之兵来我漠南,那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就足以让他们有来无回了!” 安同笑道:“刘卫辰可是狡猾的老狼,没这么容易上当的,要他来漠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说到这里,安同的脸色突然一变,双眼发亮:“除非慕容燕国大举进犯我们,刘卫辰一定会来占便宜的!” 拓跋哈哈一笑:“不错,这回让你说中了,所以我们一定要让燕国先出兵,安同,你带着仆从部落,留守漠南,等我大军出发,一路西进,直指河朔的时候,你放纵这些漠北仆从去并州北方劫掠,等燕军追击之时,抛弃抢来的东西,一路逃往漠南,慕容垂的儿子们现在个个领兵,一定会争先恐后地追击,到时候我假意让大军回援,却秘密准备八万精骑在漠西都斤山埋伏,刘卫辰必然会起大军来追击,而都斤山,就会是他的葬身之地!”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达奚来投敌我易=== 安同吃惊地张大了嘴:“八万精骑?我们哪来的这支大军?主公,你不会是在吹大气吧。对我有这个必要?” 拓跋笑道:“这八万精骑,不是我们漠南漠北的人马,而是我的小叔,拓跋窟咄的兵马,还有河套草原上的朋友们。” 安同讶道:“拓跋窟咄?他不是早就给刘卫辰杀了吗,怎么会…………” 拓跋冷笑道:“当年拓跋窟咄和刘显勾结,想要夺我江山,结果被我们打败,他逃去投奔刘卫辰,却被其所杀,部众也被兼并,但是这些人是我们鲜卑男儿,又怎么会真心地臣服于铁弗匈奴人?这些年来,我暗中跟他们联系,以叱干部为首,早就已经向我暗中效忠,可叹那刘卫辰自以为一统河套草原,却不知,他的部下,已经多半成了我的人。” 安同奇道:“如此机密之事,主公又是如何做到的?” 拓跋笑着一指身后的阴影:“你看,此人是谁?”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形,从阴暗之中走出,这是一个年约三十多岁,五大三粗的牧羊人,尽管一身普通的兽袍,但仍然难掩其出众的气质,尤其是一双晶亮的眼睛,光芒闪闪,透着智慧和一股子傲气。 安同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指着这个人:“你是,你是达奚斤?” 这个高大的牧羊人脱下了自己的皮帽,以手按胸,向着拓跋行礼道:“魏王,您最忠实的奴仆,达奚斤,向您致以我,还有我的父亲和兄弟们最诚挚的问候,达奚一族,愿意誓死效忠于大魏,以求得您对我们的宽恕和赦免。” 拓跋笑着扶起了达奚斤:“达奚兄弟,咱们本就是同族同源,用不着这么客气,大业初创之时,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们都有共同的祖先,你们和拔拔部落一样,分出去另立部落,但仍然流着同样的血,我们高贵的拓跋氏鲜卑,是草原的天之骄子,怎么能给低贱野蛮的匈奴铁弗所奴役呢?!” 这个达奚斤,出自达奚部落,其父亲达奚箪,乃是拓跋的爷爷,代王拓跋什翼健的御马官,掌管其坐骑。当年刘库仁身为拓跋什翼健的女婿,曾经偷过拓跋什翼健的一匹爱马,而达奚箪因此去讨马,与刘库仁大打出手,将其重伤,事后畏惧刘库仁的报复,带着全家老小逃亡到河套,投奔了刘卫辰,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代国马奴,居然成了河朔草原上的一大部落首领,也算是风云变幻了。 安同的眉头紧锁:“主公,你要当心,这个达奚斤,和他的父亲都是当年大代国的叛徒,在刘卫辰那里也混得不错,为什么要来帮我们?该不会是刘卫辰设下的圈套吧。” 达奚斤摇了摇头:“安同大人,都说您聪明过人,但是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齿冷啊。当年家父大人得罪了刘库仁,而先王(拓跋什翼健)那时依赖于刘库仁,没有阻止他的报复,还是先王给家父大人旨意,让他逃亡河套,一来避祸,二来也是在铁弗匈奴那里留下一个眼线,这么多年来,我们达奚一族,虽然身在河套,但心却永远是向着主公的,上次刘卫辰派他的儿子刘直力提来害主公,就是我们提前报的信。” 拓跋点了点头,对安同说道:“不错,王爷爷大人在临终前告诉过我,说达奚一族可以完全信任,我在燕国的时候,就暗中和他们联得了联系,若是最后我无法战胜刘显,在漠南不能立足,最后的选择就是逃亡到达奚部,隐姓埋名,保一条性命。” 达奚斤哈哈一笑:“可是大王英明神武,这条后路,这辈子也不会再用了。这些年来,我们达奚部一直在壮大自己的力量,尤其是拉拢那些拓跋窟咄的部众,现在,象叱干部,没鹿部这些大部落,都已经秘密地承诺会跟我们在一起,刘卫辰残暴不仁,赏罚不明,所有人都看出他绝不是可以跟随的主君,而只有大王您,才是 我们整个草原,包括河套草原的希望!” 安同咬了咬牙:“可是,这八万精骑,你怎么可能一下子调动?若是他们集中起来,刘卫辰必然会察觉,你又怎么能带出他们?” 达奚斤微微一笑:“所以,让刘卫辰带出他们就可以了。” 拓跋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我会带五千精兵,在都斤山等你们,一旦刘卫辰带兵追击过来,我就会跟他决战,然后你负责临阵倒戈,事成之后,我会恢复达奚部在草原的地位,允许你们成为河套之主,西部大人。” 达奚斤的脸上尽是激动之色,就差下跪了:“大王,您对我们达奚部的恩情,我们永世难报!” 拓跋摆了摆手:“你现在就回去吧,注意,这些事情必须绝密进行,不能泄露,到都斤山前,我们再按老办法秘密联系。” 达奚斤二话不说,行礼而退,很快,一阵马蹄声响过,他和几个随从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另一个方向的密林之中。 安同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如果要吸引刘卫辰来攻,我们就得做出士马离散的那样,只有刘卫辰相信你真的只有五六千骑,他才会尽全力来追杀,十万铁骑,他还是拿得出的,你若是想赢,得靠这五六千骑,让十万铁骑中的八万人马临阵倒戈,万一他们变卦怎么办?” 拓跋的眼中冷芒一闪:“万一变卦,他们在草原上的家人就都别想活了。我当然不会把命交给达奚斤,刘卫辰大军出动之时,就是你带着两万轻骑,从北方绕一个弯子,穿过贺兰部的牧场,避开刘卫辰的大军,然后直扑河套草原的时候,刘卫辰大军在外,你要控制达奚,叱干,没鹿这三大部落,易如反掌,到时候达奚斤若是真的起了坏心思想反水,你就以他们的家人为人质,逼其部众溃散,哼,只要我留下命在,就不怕没有翻盘的机会!”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两秦相持高下分=== 安同哈哈一笑:“这事我最爱干,不过,两万骑真的可以横扫河套吗?” 拓跋笑了起来:“你不了解刘卫辰,他多行不义,所以不信任任何下属,如果他自己率本部主力来袭,却把其他大部落留在河套,就会担心这些部落反水,所以,他一定会带上所有大部落的主力兵马,倾国来袭。” “一来是人多势众,二来是免除后患,草原之上,大概也只有他的都城会留下一些兵马,其他的部落,就只有老弱妇孺了,别说给你两万人马,就算只有五千,你也足够控制河套各部了。不过,我还是给你两万骑,为的不是对付空虚的河套,而是要防后秦过来趁火打劫,明白了吗?” 安同的眉头一皱:“后秦会来帮忙?不至于吧,现在两秦打得头破血流,苻登的那支以人肉为军粮,如同修罗魔鬼一样的军队,已经兵临长安了,姚苌全面退守,哪可能再管得过来河套草原之事?” 拓跋摇了摇头:“你毕竟擅长内政,不擅军略,这其中的玄机,看不出来也正常,苻登深通兵法,如果真正有了一举灭秦之心,绝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前进,而是会轻兵直入,有进无退。要知道这些陇右暴虏,扎下营打阵地战绝非所长,只有拼命一搏,象他们前几年那样刚起兵时的打法,才能胜出。” 安同笑道:“是啊,他们刚起兵的时候,声势着实吓人,不仅姚硕德的河西羌兵给打得惨败,半数以上的都给吃掉了,连姚苌亲自领兵出战,也是大败而归,姚苌本人都中了前秦猛将啖青的箭,差点没死掉。若不是前秦军缺粮,屡次胜而无法追击,只怕姚苌,早就进了人家的肚子了。” 拓跋正色道:“你说得不错,但前秦军的战术胜利,变不成胜势,打败敌军之后,无法消灭其有生力量,给了他们喘息之机,羌军利于守城,关中又是四塞之地,极难攻入,姚苌一旦吃亏,就闭营不战,苻登无法强攻城池,只有退兵,如此拉锯几年,可以断言,苻登已无胜的可能,失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安同讶道:“不至于吧,起码现在,苻登还有战场上的优势的,主动攻击的,也是他这一方。” 拓跋笑道:“那是因为他不能后退,甚至不能撤回陇右故地,一旦后退,那跟着他的其他仆从军队,就会溃散,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关中各地的豪强能支持他,共同围困长安,可是这些经历了多年战乱的老滑头,怎么可能轻易地下注压宝?而且跟了苻登,无法自保,姚苌也许正面打不过苻登,但要是收拾这些地头蛇的坞堡,那是绰绰有余,去年的时候,胡空堡主徐嵩,不就是这样给姚苌消灭了吗?苻登连徐嵩也无法保护,又怎么可能争取关中豪强的拥护呢?” 安同叹了口气:“这个老羌确实可怕,也难怪慕容垂都要忌惮他几分,不过,现在毕竟苻登大兵压境,姚苌也要全力对付这小子,恐怕没空再来草原作战了吧。” 拓跋摇了摇头:“姚老羌用兵,神鬼莫测,不可以常理度之,现在他缺骑兵,少战马,如果趁着刘卫辰出击,到河套这里抢一把,弄个几万匹战马走,是完全合乎他的性格的,那个高平公没鹿回,本是秦将,却突然跟刘卫辰联合,恐怕,就是为姚苌探路的。” 安同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这两万兵马,不是对付河套各部的,而是对付这个没鹿回?!” 拓跋点了点头:“刘卫辰的本部集中在悦跋城,他是不会出战的,没鹿回的部落在河套南边的榆林一带,你如果进入河套,就迅速地收服北方的三大部落,不要试着攻打悦跋城,我这里收拾了刘卫辰后,会去跟你会合,顺便带着十万铁骑,去跟姚老羌谈谈未来的势力划界问题。” 安同笑道:“原来主公已经全都计划好了,那我还有什么说的呢,只是 苦了漠南的拔拔部,独孤部这些部落了。” 拓跋冷笑道:“跟着我吃了这些年的肉,也应该吐点出去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打败了燕军,我会加倍补偿他们的,拔拔嵩和王建他们,就不要通知了,这样输起来才会更逼真一些,我会在消灭刘卫辰之后,在黄河西岸的河套草原,恭候燕军大驾的。而这一战,会决定未来北方的天下,究竟属谁!” 与此同时,秀容堡东南方向,密林。 慕容麟停了下来,他身边的亲随,只剩下了心腹死党,多年的副将慕舆嵩一人,此人是当年袭杀刘库仁的慕舆文之子,多年来一直跟随慕容麟左右,与其主子一样,一肚子坏水,臭味相投。 慕舆嵩勾了勾嘴角:“赵王,你不会是真的想跟拓跋合作,再帮他一回吧。” 慕容麟冷笑道:“我这次要的,是他的命,只有他的脑袋,才能助我扳倒阿宝这个蠢材。父皇对我已经起了疑心,这次不让我留在并州主持大局,而是派了慕容德这老家伙监军,哼,明明就是监视我的,我再不杀了拓跋,以后万一给他告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慕舆嵩奇道:“那为何不这时候就领兵追杀他呢?我看他现在也就几万兵马,很容易消灭吧。” 慕容麟摇了摇头:“打败他当然不难,可是要杀他就没这么容易了,这些草原蛮子,最大的本事就是跑路,部落和妻儿说不要就不要,拓跋当年可以舍出自己和全部落的女人让慕容永去操,可见这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不让他众叛亲离,一击消灭,以后会永为后患,所以,只有让他跟刘卫辰掐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再一举破之,才能一劳永逸,天下太平。” 慕舆嵩摇了摇头:“他真的会去打刘卫辰吗?” 慕容麟微微一笑:“放心吧,不打刘卫辰,他没有战利品去安抚劳而无功的仆从手下们,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我们马上整顿军队,作好计划,一旦拓跋大军出发,我们就直取他的阴山汗廷,用他消灭刘显的方式,把他彻底消灭!”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铁弗出兵勃勃忧=== 河套草原,悦跋城,这座城市,只相当于中原的一个小县城,四周的城墙,都是只有丈余高,与其说是一座都城,不如说更象是一个方圆七八里的大土围子,城外星星点点,尽是帐蓬,而简陋的城楼之上,刘卫辰志得意满,在几个儿子的族簇拥之下,看着城外那洪流一样的马群,以及各个不同部落的旗帜,脸上渐渐地绽放起了笑容。 高大健壮,如熊罴一样的刘直力提,看起来比前两年突袭漠南时,要更强壮了一些,连脸上的横肉,也给练成了有型的肌肉块子,他的声音如豺狼一样,粗浑野蛮:“今天,达奚部也到了,这样一来,整个河套各部的兵马都已经集结,有十万铁骑,哼,听说燕国出兵,大破拓跋,这小子在漠南一败涂地,狼狈逃亡,准备去漠北避难,父汗,这正是我们一举消灭他们的天赐良机啊。” 其他的几个儿子也都纷纷附和,只有站在末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一直沉默无语。 刘卫辰扭头看向了这个青年,这是一个身长九尺,虎背熊腰的青年人,与周围那些一个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脸上有大小不等,数量不一的刀疤的儿子们相比,这个人可以称得上是眉目疏朗,甚至可以说英俊了,若不是他的脖了上,挂了一串足有小儿拳头大的骷髅项链,让人看了毛骨悚然,甚至可以说,只要这人穿上了一身江南世家子弟的衣服,可以给看成是个公子哥儿呢。 刘卫辰沉声道:“勃勃,你对你大哥的看法,有什么意见吗?” 这个青年,正是当年曾经亲手斩杀拓跋窟咄的刘卫辰幼子,名叫刘勃勃的是也,此人足智多谋,狡猾似狼,与一众只认蛮力的兄长相比,可谓异类,有不少见解甚至连一辈子勾心斗角的刘卫辰,也会称奇不已,听到父亲的话,他抬起了头,说道:“父汗,这次的事情不对,恐怕,我们会吃大亏的。” 刘卫辰的脸色微微一变,另一边的刘直力提嚷了起来:“喂,勃勃,你这话什么意思?就算你是父汗最疼爱的小儿子,也不能这样动摇军心,坏我士气吧。” 刘勃勃叹了口气:“以前父汗的兵马出动,还有大哥东征西讨,勃勃可曾说过半个不字?但这一回不一样,对手是拓跋,他是狡猾的狐狸,千万不要以为他现在这样显得在败逃,就真是败了。若论用诈,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刘卫辰笑道:“勃勃,你的担心有点多虑了,任何草原霸主,都不会放弃漠南的,有的时候可以诈败,甚至送出部落的女人都可以,但是,漠南是整个草原的生命线所在,这里有最丰美的水草,有最多的河流与湖泊,阴山之上,更是相当于中原的首都,那是我们草原民族共认的汗帐所在,失了这个,就失了所有草原部落的认同与尊重。刘显和他的独孤部曾经横行大漠,强盛一时,但就是因为丢了漠南和汗庭,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这点,拓跋也是一样。” 刘直力提笑道:“就是,上次拓跋伏击是因为他借了外力,这回连燕国都是跟他为敌,总不可能说他们是联手来演戏对付我们吧。勃勃,你的小聪明用在平时也就罢了,可是这是军国大事,就别故作与众不同了吧。” 周围的几个兄弟全都哄笑了起来,看着刘勃勃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小儿。 刘勃勃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燕国当然不会演戏,但是,这回他们一路所击破的,是拔拔部,王建部,叔孙部,贺兰部,可并没有击破拓跋的本部,拓跋和刘显的最大不同,就在于他的主力未损,我们不能因为他主动撤离,就掉以轻心。” 刘卫辰笑道:“勃勃这话说的倒有些道理,正是因为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这回父汗集中了河套草原所有的部落,集中了庞大的军队,你看看,现在一个月不到,就来了十万铁骑,整个河套的男儿 ,都在这里,就算拓跋的实力健在,我们仍然是他的三倍军力,要胜他,不在这个时候,难道还要等他回到漠南,恢复实力吗?” 刘勃勃咬了咬牙:“可是河套各部,未必真心臣服于我们铁弗大匈奴,他们多是鲜卑人,跟拓跋魏国乃是近亲,若是到时候见到两军相持,临阵倒戈,那可如何是好?” 刘卫辰笑着摆了摆手:“你说的这个,父汗也想过,正是因为担心这点,所以父汗这回让他们只出动部落精壮男子,把家产,女人,小孩全都留下,只要他们在我们手中,那就不怕前方的男人反水,若是真的想反水,那我就把他们全部杀了,让他们后悔终生。” 刘勃勃讶道:“可是前线与这里远隔千里,父汗又如何会知道前线的情况?” 刘卫辰看了一眼刘直力提,只听刘直力提说道:“这次征战,孩儿领兵即可,父汗年事已高,只需要坐镇后方,我会不停地派信使回来报靠前线的情况,一旦有变,父汗即可相机行事。” 刘勃勃咬了咬牙:“那要是拓跋派奇兵绕道过来,我们草原之上没有大军,如何抵挡?” 刘卫辰笑道:“放心,父汗已经在河套各处,布下哨骑,拓跋自己都在逃命,哪可能派大军来袭?就算有小股流贼来袭,我这里的主城还留有五千兵马,足够应付,实在不行,还可以向后秦求援,勃勃啊,这次是千载难逢的一举消灭拓跋部的机会,燕国不可能在草原长留,只要燕军一退,我们杀了拓跋,就可以随时回到草原,一统大漠!” 刘直力提带着几个弟弟,齐齐地以拳击胸,一边狼嚎,一边叫道:“一统大漠,铁弗匈奴,一统大漠,铁弗匈奴。” 刘卫辰把手中的一枝金箭,交到了刘直力提的手中,眼中凶光一闪:“把这个,还有拓跋的脑袋,一起带回来,下个月是父汗的寿辰,我要用他的头骨酒杯,与大家痛饮!”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穷追不舍返身战=== 漠南,都斤山。 刘直力提骑在那匹赤色高头骏马之上,感觉自己如同飞一样,在这片草原的四周,到处是散落的,无人看管的牛羊群,时不时地看到推着大车小车的牧民和女人,在尖叫着四处奔散,皮甲和弓箭,扔得满地都是,如果是换在平时,刘直力提和他手下剽悍凶猛的铁弗匈奴们,一定会两眼放光,下马杀掠,可是现在,他和他身边的近万铁骑,却是看都不看周围的这些肥羊们,径直向前,如同一条黑色的长龙,在这漠南草原上奔驰。 一个名叫阿古柏的副将,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刘直力提的身边,说道:“少,少狼主,咱们,咱们是不是奔得太快了,要不要,要不要停下来歇歇?” 刘直力提头也不回,厉声道:“歇歇歇歇,就他娘的知道偷懒,不知道兵贵神速吗?这一路过来,还没有看到?拓跋小儿抛弃部众,其军队也是溃散一空,现在,现在他只带了几千人在往前逃命,这会儿连本部的子民都顾不上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追杀他的好机会,错过这次,不知道他又要躲到哪儿啦。” 阿古柏咬了咬牙:“可是,可是就咱们铁弗部的兄弟在追,那些达奚部,叱干部,没落部,还有别的部落的骑兵,早就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啦,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危险?要是拓跋还有埋伏,我们,我们可就会吃大亏啦。” 刘直力提收住了马,扭头看着阿古柏,笑道:“阿古柏,想不到你小子也有长进啊,居然能想到这一点,不错不错,不过,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汉人兵法里有一招,能判断出敌人军队的数量,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古柏睁大了眼睛:“是什么?少狼主快教我。” 刘直力提得意地指着一边的一处空营,那里炊烟袅袅,几百个在地上挖成的土灶,有些还火星未灭,而架在火堆上的一些锅里,还在冒着热气呢,刘直力提笑道:“看到这些灶了吗?普通的牧民是在自己的帐落里做饭,只有军队,才会这样围着大灶吃饭,我们草原上,是以十为单位,十人一幢,所以一个灶,就是十人,同一幢里的兄弟,就叫伙伴,对不对?” 阿古柏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突然双眼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呀,对啊,这就是说,只要数一数这些灶的数量,就知道敌人的军队数量了?” 刘直力提得意地说道:“不错,就是这样,以前我们草原打仗,可不管这些,当面锣对面鼓地杀就完事了,最多是看看对面的马群,牛羊,可是碰到狡猾的对手,可以把精锐藏起来,把马群和牛羊分离,这样就能隐瞒实力。” “但是,牛羊和马群可以隐瞒,人却不可以不吃东西,所以说,数灶的数量,是最准确的,你灶再怎么故意减少,也不可能说让人没饭吃,只可能说十个人的灶,六七个人吃饭,不可能说十个人的灶,要三十个人吃饭。” “拓跋本来就是为了躲避燕国的打击,而逃向了西部的草原,本来是想渡过黄河,到达大漠西边,获得喘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大匈奴的兵马,居然可以越过大漠,直接来攻击他,所以,他只能一路再向北逃跑,如果他真的有实力,早就跟我们决战了,何必再跑呢?” “我这些天以来,也怕他留下了伏兵,毕竟这小子诡计多端,也许军力尚在,可以和我们一战,我们刚越过大漠,军士疲惫,补给不足,如果打输了,可能连河套都回不去,所以,我一开始很谨慎,绝不会这样追击。” 阿古柏笑了起来:“可是少狼主这些天来,发现拓跋的部众四散,牛羊都丢弃无人管,而且最重要的是,灶台的数量越来越少,就算扔下部众,也可以集中军队,但要是连军队都跑光了,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刘直力提满 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样,什么都可以隐瞒,就是军队 不可能隐瞒,现在的拓跋,最多不会超过一万人马,而且已经是惊弓之鸟啦,我的前方斥候已经回报,他逃到了前面五里处的都斤山,再过都斤山,就是荒漠了,现在他牛羊尽散,部众离心,若是再穿越大漠,只会死在里面,所以他唯一的活路,就是趁着还有这点人马,跟我们决战。” 阿古柏有些紧张起来:“可他还有一万兵马啊,我们现在也不过一万铁弗本部骑兵,而且追击了这几天,已经疲劳了,现在他是困兽之斗,拼死一击,我们不一定能稳操胜券啊。” 刘直力提笑道:“我们可是十万铁骑,不是一万,现在我的追击,只是要拖住拓跋,不让他有喘息机会,重召部众,要不是我们这些天紧追不舍,只怕他也不会扔掉这些部众和牛羊,有了牛羊,他就可以进大漠,去漠北。现在,他只有兵,没有牛羊,只能打,不能逃,我故意让他看到追兵只有我们的一万人马,这样他觉得还有的打,就会反身回来布阵。” “不过,达奚等部,虽然在后面捡便宜,但是谁也不傻,拓跋会带着所有的藏宝在身边的,拴了后面的牛羊,只会错过前面的宝贝,我跑这么快,不捡身边的牛羊,就是让他们知道,前面有更好的东西,你看,现在他们不是已经追上来了吗?” 阿古柏心中一动,回头看去,只见约摸十里地的后方,三道巨大的烟尘,正冲天而起,向着本方接近,烟尘之下,达奚,叱干,没鹿三大部落的图腾,高高地悬在半空之中,清晰可见。图腾之下,三大部落首领,骑着引人注意的座骑,带着自己的亲卫,一马当先,绝尘而来。 前方也响起了一阵金鼓之声,五千余拓跋部的骑兵,在正面散开,一面狼头大蠹之下,拓跋全副披挂,手持长槊,稳步而前,在他的身后,却是严整的军队,密集的骑兵,远远不似一股溃兵。 刘直力提的两眼都在放光,哈哈大笑:“终于等到你了,铁弗战士们,跟我上!”他说着,一夹马腹,纵马而出。 拓跋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终于等到你了,鲜卑儿郎,随我来!”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皇叔训侄匈奴灭=== 漠南,阴山,汗廷。 慕容麟站在空无一人的汗廷大帐之中,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张披着狼皮大麾的座椅,眼中充满了渴望的光芒,只是,他的脚死死地钉在地上,却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慕容德的声音从他的后方冷冷地响起:“怎么了,赵王殿下,你是不是很想坐到这张大椅之上?” 慕容麟的眼中瞳孔猛地一收缩,转过了身,看着一身戎装,站在自己身后的慕容德,脸上挂了一副笑容:“德皇叔,您来了啊,这么快!” 慕容麟说到这里,看了看慕容德的身后:“咦,太子没跟您一起来吗?” 慕容德摇了摇头:“太子身为主帅,不可轻动,你这里是前锋,冲得太快太猛了,既然太子的帅令你不听,那只有我这个做叔叔的,亲自来走一趟了。” 慕容麟哈哈一笑:“德皇叔啊,您可是冤枉小侄了,不是小侄有意不奉太子的军令,而是因为前线的形势瞬息万变,我军这次以攻灭西燕的大军,直接大举进攻拓跋魏国,而父皇抱恙,更让魏国君臣误以为我军不会出动,所以疏于防范,甚至没把上次集结的军队重新召集,这才会给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 “这一阵以来,我们虽然碰到了拔拔部,王建部,贺兰部的抵抗,但他们的抵抗,都在我们大军的攻击之下,不堪一击,您也看到了,他们是真打,而不是诈败,损失惨重,几年内都不可能恢复元气的那种。所以,趁着这机会,我放弃跟这些仆从部落纠缠,直接率精兵突袭这阴山汗帐,就是想一举擒下拓跋,只要他这个魏主一完蛋,整个草原就是一盘散沙,再不会对大燕构成威胁!” 慕容德冷冷地说道:“好了,阿麟,你这点花花肠子,就不用在老叔面前装了吧,你以为你父皇派我过来,身为副帅,节制诸将,是为了什么?” 慕容麟咬了咬牙:“既然皇叔这样说了,那小侄也要斗胆说一句,父皇明明知道太子不堪大用,但仍然以他为帅,因为对他不放心,怕镇不住我们这些兄弟,所以还要给您副帅之权。好,就算主帅之位我不要,但难道我连从军事角度考虑,以最快最好的办法打垮拓跋的权力,也不能有了吗?将在外,君命尚且可以不受,更不用说是您德皇叔了。” 他回头一指着那空空如也的狼皮大椅,沉声道:“事实证明,我的打法是对的,有效的,拓跋甚至连组织有效抵抗都来不及,甚至连这阴山本部都不敢回来,现在汗廷在我们手中,漠南在我们手中,不管拓跋是死是活,这次我们的行动,都是大获全胜了。德皇叔,您是要来指责我不听军令呢,还是应该嘉奖一下我的战功呢?” 慕容德叹了口气,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大位,摇了摇头:“阿麟,你真的觉得,这次我们大胜了?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何要来此,不是来问你的责,也不是要奖你的功,而是因为,你放掉的拓跋,已经办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居然还以为他完蛋了?!” 慕容麟的脸色一变:“他还能办出什么大事?不是给刘卫辰的部下都是一路追杀,如丧家之犬了吗?”他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马上收口不言。 慕容德正色道:“我现在已经没功夫再计较你放弃追击拓跋,导致其大破铁弗匈奴的责任了,我也不想追问,你是怎么会知道西边的情况的,我只想问一句,难道你的探子没有告诉你,拓跋在都斤山大破刘直力提,将之阵斩,同时击杀的还有那全部的铁弗匈奴骑兵,同时,安同,拓跋仪等,率两万轻骑,横扫河套草原,三天之内,就打到刘卫辰的都城悦跋城下,刘卫辰仓皇逃亡,被部下斩杀,其宗族家人共计五千余口,已经全部被拓跋俘虏!” 慕容麟这一下惊得脸色苍白,倒退了足有三步之多,几乎站立 不住,要摔倒在地,一边的慕舆嵩想去扶,却给他一把甩开,他双目尽赤,大声吼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刘直力提可是,可是有十万铁骑啊,我就是算准了刘卫辰一定会消灭拓跋,才会把他往那里赶,怎么会,怎么会十万铁骑给人反杀呢?!” 慕容德冷笑道:“因为十万铁骑中的八万骑,以达奚部,叱干部,没鹿部这三大部落为首,还有四十多个小部落,早在战前就全部倒向了拓跋,都斤山之战,这八万铁骑临阵倒戈,与拓跋一起夹击刘直力提,所以铁弗匈奴才会全军覆没。而他们之所以倒戈,是因为拓跋装着溃散,却是让安同率两万溃骑,绕了个大弯,从南边后秦的岭表地区攻入了河套,一举控制了这些部落留在草原的家人,以此为质,逼他们临阵反水。现在,刘卫辰已经彻底完蛋了,拓跋几乎是不战而得整个河套,现在这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办?你放走的这条草原狼,你要怎么去补救!?才能让他不至于象吞了刘卫辰一样,吞我大燕?!” 慕容麟半晌无语,久久,才咬牙道:“为什么,为什么达奚部作为当年代国的逃奴,叛徒,会反过来帮助拓跋?他能给他什么好处,才能超过刘卫辰给达奚部的东部大人的权力?!” 慕容德叹了口气:“你错就错在只看利益,不看人心。拓跋氏是草原上几百年的霸主,人心所向,拓跋孤身一人,能回草原,马上就能万众来投,这就是无形的人望。达奚箪当年逃离代国不是真要背叛,而是跟刘库仁的矛盾,而那刘卫辰又是残忍好杀之主,绝非值得跟随效忠之君,有拓跋这样的作对比,自然达奚部会回归,你不考虑这些可能,只打你这点小算盘,想让刘卫辰和拓跋二虎相争,自己再收渔人之利,现在你玩脱了,你说怎么办吧!”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全军出击欲灭魏=== 慕容麟的眼中突然凶光大作,厉声道:“既然刘卫辰已经完蛋,那我们就得改变计划,继续向西进军,去追杀拓跋。只占漠南,迟早会给他夺回,只有杀了拓跋,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慕容德冷冷地说道:“你这回真的决定要对你的好朋友下杀手了吗?我的侄儿。” 慕容麟恨声道:“我跟他确实做过朋友,但那时是在燕代两国友好的时候,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国家都成为了敌人,那我跟他也是敌人。德皇叔,我承认这回我确实有私心,但也绝不是想放过拓跋,我是想用刘卫辰先消耗他,再行击灭,为了让他们打起来,我放弃了追击拓跋,而是改道向阴山,占据了汗廷,现在这个计划已经失败,是我的责任,我会亲自弥补这个损失的。” 慕容德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对着慕容麟正色道:“赵王殿下,说实话,你的才干,是众多皇侄中间,最出色的一位,但你的心思,却放在了不应该有的地方。有的话我不想多说,但是我必须要正告你,这回是我们大燕的国运之战,比起之前击丁零,灭西燕,不可同日而语,陛下出动了举国精兵,就是因为敌人是前所未有地强大,你如果真的想有所作为,就应该放掉所有的杂念,击杀拓跋才是。不然的话,就算以后把漠南封给你,你有这么强大的敌人在一边,能过得好吗?” 慕容麟沉声道:“德皇叔的教诲,小侄铭记在心,对于拓跋,众兄弟没有人比小侄更了解了,而这草原上的地形,道路,水源,也是小侄最清楚,小侄这就出发,为大军先驱,现在快要入冬,拓跋只能呆在河套草原上,这回他跑不掉,只要我们迅速地流过黄河,在河套与之决战,就可一击而灭!” 慕容德的眼中冷芒一闪:“我相信,如果摆开来正面打,现在魏军绝不是我们的对手,漠南新取,我们大军这阵连续作战有点疲劳,不能让拓跋控制黄河东岸,阻我军过河,所以,先锋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去河东之后,只需要扎营稳守,待我大军齐至即可。” 慕容麟郑重地行了个军礼:“谨遵德皇叔军令!” 当慕容德的身形消失在大营南边,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时,站在辕门之上哨楼里的慕容麟,眉头深锁,一边的慕舆嵩低声道:“赵王,刚才若不是你表演得这么逼真,只怕老皇叔也不会知道,咱们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慕容麟咬了咬牙:“也只是早知一天罢了,听到这消息时,确实是惊到我了,我并不怀疑拓跋能击败刘卫辰,但没想到能这么快,这么彻底地消灭这个匈奴老狼,我跟他这些年秘密合作,虽然没留下实据,但父皇和阿宝他们早就怀疑我,有这个借口,他们随时可以杀我,所以,就算为了清理证据,不留后患,也得把拓跋干掉。” 慕舆根的眉头一皱:“可是现在我们只有不到两万兵马,甲骑俱装不过三千,真的可以打败拓跋吗?” 慕容麟冷笑道:“兵法有云,出奇不意,攻其不备,拓跋迅速取得河套之地,但是在漠南损失惨重,这些给打残了的漠南部落跑到河套,肯定会跟原有的部落,尤其是在这次战争中立了大功的达奚,叱干,没鹿这三部起了冲突,拓跋之所以要据黄河而守,就是想以这天险阻挡我军过河,以争取时间整顿内部。” “所以,现在我们不要害怕他刚刚得胜,大胜而骄,内部不和,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机会,只要我们的大军渡过黄河,出现在河套草原,拓跋必然大乱。我们的内线已经说了,他的大军现在分散到河套各地,稳定人心,本部人马不过五千,就在黄河边上扎营而守。” “只要我们迅速赶到,全面渡河,他是无法阻止的,一旦我们渡河成功,那慕容德,慕容农,慕容隆,慕容绍等诸军必然要来跟我抢功,会争先恐后地赶来,如 此一来,我们大军齐集,足以对付魏军接下来的反扑!哼,只要这次消灭了拓跋,那首功,仍然是我的!” 说到这里,慕容麟的眼中凶光一闪:“传令全军,抛弃所有的战利品和辎重,轻装前行,四天之内,我要看到黄河!” 河套东边,黄河。 黄河所谓的九曲之弯,就在于从西到东,会有多次南北转向,并非一路向东,而这段南下的大河,就是分隔河套草原与漠南草原的天然界线,现在,滚滚黄河奔腾而去,而在河西那里,却立起了一个巨大的高台,五千余拓跋部的骑兵,人上马,刀搭肩,箭上弦,杀气腾腾。 而在这座高台之上,高高飘扬着拓跋魏国的大旗,大旗之下,拓跋一身金甲,坐在狼皮大椅之上,驻着手中的黄金权杖,神色平静,看着面前徒发赤足的贺兰敏,在那里疯狂地扭着腰,打着鼓,进行着祭天的礼仪。 而面前的台下,黑压压一片,足有五千多给串成一片的俘虏,正是那刘卫辰的宗族,男女老幼,齐聚于此,哭喊求饶之声,与那黄河水奔腾如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配合着贺兰敏的咒语声,透出一股死亡的气息,让人心中压抑,两耳发堵。 贺兰敏的疯狂舞蹈,在最后一连串的高昂鼓声之中,划下了句号,她的声音尖厉,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长生天神,请接受您人间的爱子,拓跋大魏的王,草原的霸主,铁弗匈奴的征服者,拓跋大王,给您献上的祭品吧!” 拓跋站起了身,在台下军士们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中,走到了台前,一边的贺兰敏,提着一个革囊,走上前来,即使在台上隔了百步以外的人,也能闻到那袋子里浓浓的血腥味道,拓跋探手入囊,却是拎起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须发皆白,双眼圆睁,可不正是铁弗匈奴的前首领,战败被杀的一代草原枭雄刘卫辰吗?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鲜卑匈奴血仇休=== 贺兰敏的脸上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玉手伸入了那个盛满鲜血的革囊之中,再抽出之时,已经是腥红一片,她的手,在拓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轻轻地抹着,很快,他的额头,两颊之上,已经多出了多道血印子,而两颊之上,则画出了拓跋部的图腾,当最后一笔在拓跋的脸上勾出之后,台下的魏军将士们齐声欢呼:“长生天神,佑我大魏,长生天神,佑我大魏!” 拓跋高高地举起了刘卫辰的人头,向四面八方展示,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匈奴,是我们大鲜卑永远的死敌,从几千年前,就残暴地杀戮,奴役我们所有的草原部落,我们拓跋氏的祖先,本为东胡联盟一员,世代居于辽西草原之上,却被匈奴单于冒顿所破,被迫逃入大鲜卑山,直到几百年后,才能重出草原,我们拓跋氏鲜卑,代代祖训,祖先的血海深仇,不可不报,就算只剩下一个婴儿,也要灭了匈奴,讨还血债,而这,就是长生天神,给我们每个拓跋氏男儿的使命!” 所有的魏军将士们齐声大吼道:“破奴,破奴,破奴!”声音洪亮,震得一边的黄河水,都为之一滞,而那些铁弗俘虏之中,连婴儿的啼哭声也听不到了,所有人吓得瑟瑟发抖,跪地不起。 拓跋的目光,看向了手中的刘卫辰首级,沉声道:“匈奴首领刘卫辰,凶残好杀,一如其如狼似虎的先辈们,他祸乱草原,攻掠各部,嗜血杀戮,更是企图趁我们拓跋氏内乱国破之时,妄想一统草原,象他的祖先那样再次奴役各个部落,为此,不惜勾结外敌,带领前秦大军,灭我大代!即使是我魏国复兴,他也贼心不死,把都城悦跋城,改名为代来城,企图再次灭我拓跋氏,如此新仇旧恨,身为拓跋氏男儿,岂能不报?而这,就是长生天神,给我的旨意!” 贺兰敏高声道:“不错,大王说得对,长生天神,一直以来就给我降下了神谕,告诉我,只有拓跋大王,才能消灭刘卫辰,消灭匈奴,报我祖辈几百年来的血仇。他告诉了我如何战胜这些匈奴野狼,大王依神谕而行,有了今天的大胜,将士们,族人们,一起欢呼吧!” 五千多个嗓子,再次吼声震天动地。拓跋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刘卫辰是嗜血好杀的凶残之人,所以,长生天神降下了神谕,让这个最后的匈奴单于,永远地嗜血。这个革囊里盛满了匈奴血,就让刘卫辰,世世代代地去喝吧。匈奴人喜欢以敌人首领的人头作头骨碗,此等逆天暴行,我们拓跋鲜卑不学,但是,他和他的族人,必须要献祭天神!”他说着,把刘卫辰的脑袋,给扔回了革囊之中,贺兰敏接过革囊,取出一枚骨针,飞快地缝了起来,三两下飞针,这个革囊口就严丝合缝,只是那浓重的血腥之味,仍然清晰可闻。 拓跋接过了革囊,一个大旋身,大声吼道:“长生天神,请接受我的祭品!”这个革囊,带着刘卫辰的脑袋,从拓跋的手中飞出,如同流星一般,飞出四五十步,落到了那滚滚的黄河之中,在激流涌现的河面上只晃了两下,就再也消失不见。 铁弗匈奴的俘虏们暴发出一阵痛哭之声,他们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边的魏士们纷纷抽出弯刀,端起马槊,对着这些跪在地上,用绳子串成一串串的匈奴俘虏们,就是刀砍槊刺,然后,再补上一脚,把那些尸体给抛入滚滚黄河之中,惨叫声与刀槊入体的声音响成一片,伴随着四周的魏军将士们疯狂的,有节奏的祷告之声,这场惨无人道的血腥杀戮,居然带上了一丝神圣的,宗教仪式般的味道。 安同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他看到有几个军士把刀从还在母亲怀里的幼儿身上抽出,他低声道:“大王,按草原规矩,杀戮低于大车的幼童,会触怒天神的,您看是不是…………” 拓跋冷笑道:“当年刘卫辰 带着前秦大军攻我代国,灭我拓跋时,我也就这么点大,我不想以后这些小孩子里,也出个象我这样的人,再回来报仇。匈奴与鲜卑的千年血仇,今天终于可以休止了,既然祖先遗命,让我们要斩草除根,那我哪怕是留下一个婴儿,也是对祖命的违背啊。” 安同叹了口气,闭口不言,拓跋转头看向了在一边面带微笑的贺兰敏,柔声道:“阿敏,谢谢你,这次又重新当起了萨满,为我举办了这个仪式。” 贺兰敏淡然道:“大王现在有了刘王妃,也不再需要我这个贺兰部的女人了,也许,作为大王的萨满,比作为大王的女人,更能得到大王的垂青。” 拓跋笑着拉起了贺兰敏的手:“阿敏,别这样,我说过,刘氏不过是因为要安抚独孤部的需要,才暂时宠她一下,我们可是患难之交,多少年的老关系了,我怎么可能疏远你呢?” 贺兰敏摇了摇头:“大王,您不用多说了,阿敏知道,那个晚上的事,是你永远也不能接受和原谅的,阿敏自己也知道不配再侍奉大王,今天肯为您主持这场仪式,也是因为要亲手报仇,毕竟,当年的元凶,就是刘显,慕容永和刘卫辰这三路恶贼,今天,终于大仇得报了!” 拓跋的脸色一沉,松开了贺兰敏的手,正想说什么,却听到她的声音变得清冷:“阿敏必须要提醒大王一句,铁弗匈奴还没有绝种,刘卫辰的幼子刘勃勃,没有被我们抓到,就算只剩下一个铁弗匈奴,也许就会在将来毁灭您的国家,请您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一声惨叫声响过,最后的十几个铁弗匈奴的尸体,被抛入了黄河之中,河岸边的草地上,鲜血已经汇成了小溪,流向了黄河之中,而魏军将士们的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拓跋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传令草原,有敢收留刘勃勃的,夷族!”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宿卫宫城遇故旧=== 建康,宫城。 刘裕换了一身宿卫的军装,红色的衣甲,上面配着精美的图纹,格外的华丽,而扎心老铁和斩龙大刀,则插在他背后的双鞘之中,与那些习惯性地挎刀剑于身侧的其他宿卫军官们相比,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也确实是如此,现在的这块宫墙一角的空地上,围着百十来个宿卫军将士,一个个看着刘裕的眼中,都闪闪发光。 一个二十多岁,留着一抹漂亮小胡子的年轻军官笑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位可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威名,可是威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天,能让你们过来参见我师父,是你们这帮小子的福气,还不快快过来行礼?!” 刘裕笑着往这个年轻军官的胸前轻轻地捶了一下:“龄石,几年不见,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腔滑调了?我可没教过你这些啊。” 这个英俊的年轻军官,正是刘裕当年在寿春城中收过的徒弟,朱龄石和朱超石兄弟二人,他们的父亲本是荆州军将,但在桓冲去世的时候,因为念及旧主的恩情,悲痛过度,以至于呕血而死,这对兄弟一下子成了孤儿,幸亏其父亲军中故旧不少,于是托了关系送进京城当了宿卫,靠着兄弟二人本身就非常出色的军事天赋,以及这些年对于刘裕所留的那些兵法战策的苦心钻研,现在二人已经是宿卫军中的直阁军主,算得上是中高级的将校,比起刘裕现在的军职,也是平级了。 今天正好是刘裕来宿卫军中报道的第一天,朱超石因为有值守任务无法前来,只有朱龄石正好有空,带着一堆交好的宿卫军将士们前来参见刘裕,这些人多是京中的官宦子弟,要么是将门之子,早就对刘裕的大名心驰神往,上次的那三场戏马台格斗,更是在京城中的酒肆,赌坊,青楼之中的各路说书人,艺人的嘴里,神乎其神,若是这个时代有后世的签名笔,摇摇棒等追星道具,这些军士们也肯定会人手一个,前来追寻心中的超级英雄了。 一个二十出头,脸上稚气未脱,高大健壮的小伙子凑了过来,咧嘴笑道:“刘大哥,我叫毛修之,以前见过你的。” 刘裕看向了这个少年,平静地说道:“毛修之?你姓毛,跟在益州,梁州的毛家兄弟是什么关系?” 毛修之双眼一亮,边上的朱龄石说道:“这位是右将军,宣城内史毛穆之将军的孙子,梁州刺史毛谨的公子,毛修之是也。跟我也是多年好友了。” 刘裕叹了口气:“以前我在北府军中时,曾经犯了事,到了铁匠幢,在那幛里最好的一个兄弟,就是你的伯父毛球,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前一阵在洛阳,我还借了你毛球伯父的兵马,大败西燕慕容永,本来我这次洗清冤情,还想跟他一起喝酒,可惜,竟然已经天人永隔了!” 毛修之的表情也变得忧伤起来:“伯父大人一直有旧伤在身,去年冬天气候寒冷,关中两秦的散兵游勇,以及仇池的杨定轮番骚扰梁州,伯父大人衣甲不解,终于积劳成疾,竟然,竟然就这样一病不起,他老人家临终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刘大哥的名字,说是要来为您作证,绝没有那些罪名呢。” 刘裕拍了拍毛修之的肩膀:“现在你父亲接任了梁州刺史,你另一位伯父毛璩则是益州刺史,大晋的西部,就拜托在你们毛家了。毛家是世代将门,为大晋奋斗几代人,修之,你可不能辱没了毛家的威名啊。” 毛修之激动地点着头:“一定,一定,我毛修之有机会跟刘大哥在一起,能学到如何去当最优秀的军人。刘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些人有多羡慕你呢,那些英雄往事,听起来真的跟神话一样!” 刘裕哈哈一笑:“羡慕我?我还羡慕你们呢,你们能跟着大晋最伟大的勇士刘裕在一起当兄弟,能跟着他一起练武,学兵法,我哪 有这么好的命啊。” 众人先是一愣,转而 齐声大笑起来,刘裕这个自我吹捧式的玩笑,一下子把原来有些拘谨的气氛给活跃了,刘裕笑着看着四周的军士们:“玩笑归玩笑,现在题归正传,我刘裕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过人之处,不比任何人强,也不比任何人差,我的这身武艺,这一身兵法军学,都是勤学苦练出来的,在北府军的时候,我也跟你们一样,转眼十多年下来,打的仗多了一点罢了。” “但我之所以能在这些战斗中活下来,变成今天你们眼前的刘大哥,就是因为我平时多流汗,每天天不亮就在训练,每天三更天也在苦读,这样才能在战时少流血。你们都是宿卫军士,都是将门子弟,担负着保卫皇帝,将来有战事还要保卫大晋,北伐中原的重任,所以,千万不能懈怠。” 朱龄石趁机说道:“听到了吗,我师父说的可对了,我们没有偷懒的本钱,平时叫你们勤学苦练,你们一个个都说反正是宿卫京城,不会有什么战事,练那么辛苦做什么啊,现在我师父亲自这样说了,你们总该信了吧。” 不少宿卫军士惭愧地低下了头,刘裕笑道:“在这里,就不必师徒相称了,我跟这位朱校尉,也不过是当年在寿春时有过几天的缘份,严格来说,可是算不得师徒的,不过,他要真这么叫,我也受着就是。” 朱龄石一下子急了,说道:“师父,你可不能不认我啊,要不然,我以后在兄弟们中间,还怎么混啊。” 一个沉稳清亮的声音响起:“就你小子要混,可也别拿着刘大哥的名头来骗人啊,你要真的有军学的本事,不用抬刘大哥,也能让人佩服的。” 刘裕循声看去,只见两个龙行虎步的矫健身影,带着百余人走了过来,这兄弟二人相貌有七八分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显然是一母同胞,只见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对刘裕行起军礼:“太原王氏兄弟王仲德,王元德,见过刘大哥,荥阳一别,今日重逢,我兄弟二人给您行礼啦!”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兵棋推演大漠战=== 刘裕一下子笑了起来:“原来是荥阳城中相遇的王家兄弟,不过,你们当时不是叫王睿和王懿吗?怎么现在改名了?” 王元德(王睿)笑了起来:“在北方可以这么叫,到南方可不行了,大晋的两代先帝,司马宣王和元皇帝的讳,我们还是要避的,所以,只有以字行世了。” 刘裕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因为司马懿和司马睿的名字,与这二兄弟相同,他点了点头,看着二人:“二位当年跟刘钟一起想要北上,后来我记得你们还是去了北方,怎么会来了京城呢?” 王仲德说道:“当年我们曾经作为前秦的百姓,从军应征,结果前秦溃败,我们回荥阳家乡,却发现慕容垂这恶贼屠了我们的故乡,这是您看到的,若不是被你刘大哥所救,我们兄弟早就死了。后来同路的刘钟小兄弟去了青州,听说他以后又回到了京口,入了北府军,而我们兄弟二人,则加入了丁零魏国,不为别的,只为有跟慕容垂报仇雪恨的机会!” 刘裕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上次邺城之战时,我没有看到你们啊?!” 王仲德叹了口气:“翟魏也是跟慕容贼人一样,野蛮凶残,专事劫掠,他们根本不想着向慕容燕国复仇,甚至还经常被慕容垂招安,接受他给的官职,我们兄弟觉得跟着翟辽父子无法成事,于是在五年前就落叶归根,回到了大晋。当时,我们找了同为太原王氏的王国宝王仆射,可他根本不见我们兄弟,于是我们又找了他的兄弟,身为世家子弟的王愉,这位王愉大人就让我们进了宿卫军,几年下来累积一些功勋,也做到了监门旅帅了。” 刘裕笑了起来:“二位真是不容易,乱世之中全靠自己打拼,也有了个不错的前程,不过,你们上次在荥阳见到的我的同伴,可是慕容垂的妹妹,燕国的长公主,但她现在已经跟燕国没有关系了,是我刘裕的妻子臧爱亲,熟归熟,我可得提醒你们一句,要是向我的老婆寻仇,我可是要保护我的家人哦。” 王元德哈哈一笑:“刘大哥说的哪儿的话,慕容公主上次救过我们,她是好人,屠城的是慕容垂,与她无关,我们兄弟这点是非对错还是分得清的。只是,将来如果有向慕容垂复仇的机会,也希望嫂子不要出手阻拦我们。”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她已经不再是燕国公主,而是我刘裕的妻子,若论跟燕国的仇,没有人超过我刘裕的,她如果阻止不了我,自然也阻止不了你们。不过,现在大晋几年内可能不会有力量出兵北伐,我们这些人所能做的,就是时刻作好准备,密切地关注北方的形势,一旦时局有变,就要随时作好准备,为国战斗了。” 王仲德一挥手,左右的军士们拿来了一个沙盘,上面是一大片青绿的草原,一条大河横贯南北,将之东西隔断,此外,还有大漠,山川,显然,这是北方草原的地形。 刘裕一眼看去,马上说道:“这是河套草原吧,仲德兄弟,你这是要跟我讨论河套草原现在的战事吗?” 王仲德点了点头:“是的,燕贼现在全部的主力都压到了这里,跟北魏有场大战,即将爆发,我们虽然不能身处北方,但也想关注这一战,毕竟,此战涉及我们的死敌。” 王元德也跟着说道:“是啊,听说刘大哥当年也曾经在草原上流落数年,跟那魏主拓跋也结为兄弟,哦,在他们那里是叫阿干。你对两边的情况都非常熟悉,那我们想问问刘大哥,此战的发展会如何呢?” 刘裕的目光看向了沙盘之上,一队队的木马,兵旗,表现着双方各自的兵力和位置,苍色的代表着魏国的军力,分散于河套草原各处,而黑色的则是慕容家的军力,分为南中北三个方向,对着黄河一线,就扑了过来,只是距离不等,最突出的中央慕容德部,离着河岸还有六七百 里呢。 刘裕平静地说道:“这些是根据今晨的兵部塘报,现摆出来的舆图吧。” 朱龄石笑道:“正是,王家兄弟在兵部有熟人,所以直接就把兵部的舆图给搬过来了,你们两个家伙可得小心了,上次私搬舆图,可是给警告过的呢。” 刘裕摆了摆手:“你们可知道,为何拓跋的兵力现在分散各处,而为何慕容家的各路部队,不集中在一起,而是分散向着黄河进军呢?” 王元德正色道:“因为两边都是新近征服地区,拓跋魏国新收河套,而慕容燕军也是刚刚得到漠南,人心未附,地形不熟,虽然燕军继续向西,追击刚刚打下河套的拓跋,但拓跋据黄河险要而守,五千本部人马足矣,而其他各路军队,则分散去安抚河套草原各部,我认为,一个月内,安抚会结束,到时候拓跋会组织起十万以上的铁骑,与燕军隔河对峙。” 王仲德跟着说道:“燕军这次出兵,慕容垂因病没有挂帅,而是让太子慕容宝挂帅出征,此人能力不足,一向懦弱,不能服众,所以,他让范阳王慕容德作为副帅掌握全局,可是慕容垂自复建后燕,起兵以来,都是诸子领军,征伐四方,这次也不可能夺了各个儿子的军权,归于慕容宝一人,所以,都是他的各个儿子分别统军,慕容德的命令,也不会全部遵从,就象赵王慕容麟,本来他接受的命令是紧紧咬住拓跋的本部主力,可是他却自行其事,去打了阴山的汗廷,导致拓跋可以抽出主力一路向西,反灭刘卫辰。” 他说到这时在,顿了顿:“所以,这回慕容德仍然是让各路人马一起向西,趁着拓跋立足未稳时将之击灭,只是大家心思不一,有些人不愿意舍弃已经到手的漠南各部的牛羊,马匹,丁口,走的很慢,慕容德也只能跟他们齐头并进,毕竟,如果孤军深入,有给拓跋一举击破的可能!” 刘裕的目光投向了北线一带,淡然道:“那么,请告诉我,慕容麟现在在哪里?”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军政从来不可分=== 所有人都一下子愣住了,王元德抓着脑袋,指着北方的那一个马群,说道:“不是在这里嘛,他是从阴山出发的,也是走的最慢的一路,毕竟是端了魏国的汗帐,阴山一带,相当于我们的建康,是拓跋魏国最为繁荣,富庶之地,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水草最为丰美之地,慕容麟之所以放弃追击拓跋,转攻阴山,就是要得这些好处!”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元德你的看法,就是慕容麟带了太多的战利品,离黄河也最远,所以走的最慢?” 王仲德笑道:“难道不是这样吗?兵棋上显示,他是拖在最后面的。” 刘裕叹了口气:“龄石,你也这样看吗?” 朱龄石的眉头一皱:“我也一直奇怪这点,慕容麟在突击阴山汗廷的时候,一日可是两百里的速度,别的燕军各部都在抢漠南各部牛羊丁口的时候,只有他是直捣汗廷,可是偏偏拓跋又不在阴山,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从军事角度来说,拓跋的军队并不在阴山一带,而其主要的部众,也在南下并州之前就转到漠北了,阴山不过是一片空地,最多打几个游荡到这里的仆从部落罢了,有何必要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呢?”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龄石,你终于想到这点了,不错不错。”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因为,慕容麟看中的不是那些牛羊,马匹,丁口,他要的,就是阴山汗帐本身。” 众人循声看去,不少人本能地掩住了鼻子,有人不满地嚷道:“喂,到粪郎,你怎么来了?” 刘裕站起身,只见一条三十多岁,孔武有力的汉子,穿着小兵的衣服,持着大戟,站在人群开外,他双眼一亮,此人正是当年在寿春时见过的老熟人,彭城民夫队长,到彦之是也。 刘裕哈哈一笑,排开众人,走上前去,朱龄石的眉头一皱,在刘裕身边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师父,哦,不,刘大哥,这人可是个挑粪出身的杂役啊,前不久才提升为小兵,你这样对他,有损你的地位啊。” 刘裕停下了脚步,指着到彦之,说道:“龄石,当年在寿春的时候,你跟在我的身边,亲眼见过这位到兄弟是如何带着民夫的兄弟们奋战,保住城池的,一个人在世人眼中的地位,不应该由他的出身所决定,在我看来,到兄弟忠诚耿直,也颇有军事才华,绝不应该视为杂役,他现在和我们一样,都是大晋的将士,到粪郎这个称呼,我不想再听到。” 周围的众人面露惭色,齐声行礼应诺,到彦之的眼中泪光闪闪:“寄奴哥,还是你好,看得起我姓到的。” 刘裕笑着拉住了到彦之的手:“你以前挑过粪,我也挑过粪种田,不仅挑粪,还天天踩粪呢,我们都是农家子弟,至少祖辈也都务过农,没必要这样看不起别人,现在都是军士,就应该靠着军事的本事,比个高下。” 有人不服气地说道:“那还请到兄弟为我们展现一下军事才华吧,刘大哥这样看中你,你总得露两手给我们看看哪。” 到彦之把手中的大戟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同伴,走上前去,指着沙盘上阴山的方向,沉声道:“慕容麟是慕容垂所有儿子中,最有野心的一个,也是对草原最熟悉的一个,听说这次拓跋率兵援救慕容永,慕容麟明知其出兵,却不去攻击,以至让拓跋全身而退,这说明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慕容麟的王爷之尊,断然不会为了一个敌国君王而给自己惹麻烦,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慕容麟想要的,不止是王位,兵权,而是燕国的皇帝之位。”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大变,王元德不信地摇着头:“慕容垂早就立过太子了,就是慕容宝,怎么可能轮得到慕容麟?” 王仲德也说到:“就是,再说这个慕 容麟以前和他母亲一起,在前燕的时候出卖过慕容垂,差点害死了自己的 父亲,还害得慕容垂最心爱的结发妻子大段氏也因此惨死狱中,慕容垂后来被迫投奔前秦,有国难回,就是给他害的,事后慕容垂虽然只杀了其母,饶了慕容麟一命,但也断然不可能把江山给他。他的所有儿子都有这个传位的可能,只有慕容麟没有!” 朱龄石突然说道:“二位王兄弟说的都很有道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慕容垂会给慕容麟重兵,让他多年来独当一面呢?” 王元德的眉头一皱:“那是因为慕容麟本身很有才华,尤其是将才,当年慕容垂围攻苻丕的邺城时,刘库仁派公孙表率军袭击慕容垂的幽州后方,燕军屡战屡败,几乎让慕容垂一度准备放弃围攻邺城,全力对付公孙表,最后还是慕容麟领兵相抗,打退了公孙表,机缘巧合,又适逢刘库仁遭遇叛乱,被手下所杀,从此慕容麟才有领兵的机会,但即使如此,也只是让他镇守北方,防备草原,象是在南方针对丁零,张愿的作战,仍然没他的份。” 刘裕笑了起来:“这就是了,慕容麟有才,不用可惜,但其性格狡诈,不可依赖,所以又不能重用,于是,慕容垂只能让他领兵来防守草原方向,直到上次,拓跋建国之前,慕容麟领兵奔袭,本想一举将之消灭,结果却改变了主意,转而与拓跋联盟,事后,慕容垂没有处罚他,而是加以提拔,让他总领北线一切军务,升为赵王,你们可知,这又是为何呢?” 所有人都来了兴趣,看着刘裕的眼睛中,充满了求知的渴望,齐齐地拱手行礼道:“愿听刘大哥指教。” 刘裕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环视左右,他缓缓地说道:“因为,拓跋是盖世英豪,大漠苍狼,非慕容麟这头狡猾的豹子不能制。这二人如果互相牵制,则燕国北方无忧。退一步说,如果慕容农等其他儿子去北方建功,那可能会对慕容宝的太子之位形成威胁,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即位的慕容麟去,才不会威胁到慕容宝,所以说,军事即政治,诸君需要牢记这点。”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沙盘推演情报战=== 宿卫军士们一个个听得心驰神往,连连点头,这些道理,是他们中多数人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了,朱龄石若有所思地说道:“师,,不,刘大哥这些年来又有太多的提升啊,军政都能结合了,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慕容麟也知道自己没有登位的可能,所以开始退而求其次,想要夺取漠南,割据一方,然后静待时局之变,起兵夺位!” 刘裕正色道:“不错,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势力都不会是铁板一块,就象我们大晋,就有诸多利益牵扯,自大晋南渡以来,荆扬之争已近百年,两大势力之间的内战,几乎贯穿始终,甚至比北伐的次数还要多。” 来自荆州的朱龄石和毛修之对视一眼,毛修之叹了口气:“也不是历代荆州刺史非要拥兵自重,起兵夺位,朝廷对于荆州的猜忌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就象刘大哥在格斗场上说的那样,那个什么黑手党控制着扬州的庄园,田契,也想在荆州也来这么一套,可是荆州的各地豪强不会象当年的吴地土姓大族一样束手就擒,总是能拥立以荆州为基业的大佬起兵对抗。远有王敦,后有陶侃,庾氏三兄弟,后来就到了桓家。” 刘裕微微一笑:“现在不用追究荆扬之争的责任问题了,我想说的是,大晋也有荆扬之争,好在这二十年来还维持了一个面子上的和气,没有刀兵相向,爆发内战,我们宿卫将士,多数来自吴地,也有不少来自荆州的,大家多为将门子弟,宿卫期满后要回所在地任将校的,希望能记住今天的同袍情谊,不要同室操戈,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所有军士们面容严肃,齐声道:“我等效忠大晋,忠于陛下,绝不手足相残。” 刘裕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那慕容麟想夺取漠南,就象当年的王敦夺取荆州一样,想要拥有一块自己的地盘,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去抢夺阴山汗廷,得了这里,就象占了大晋的建康一样,可以号令草原了。不过,光是占了汗廷还不行,以前的独孤部刘显也占了汗廷,但拓跋孤身回草原,仍然是很快就能建立自己的势力,毕竟拓跋一族称霸草原数百年,人心所向,只要拓跋还活着,那慕容麟的这个漠南之主的位置,就不可能坐得稳!” 王元德猛地一拍手:“就是,就象中原的前朝皇帝一样,如果跑了,那随时可能再回来,慕容麟本来是想驱赶拓跋去刘卫辰那里,借铁弗匈奴的手来灭了一路逃跑的拓跋,可是没想到,拓跋居然可以买通河套草原的几个大部落,反过来击杀刘卫辰。所以,慕容麟一定会去亲自去杀拓跋的。” 王仲德也点头道:“是啊,拓跋新收服了河套草原,但是各部毕竟给刘卫辰统治多年,心有顾忌,不是每个部落都这么快地愿意倒向拓跋的,所以拓跋要分散军队,四处安抚,他本人只带了五千人马,扼守黄河一线,听说,前几天,他把刘卫辰一族五千多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处死,连同刘卫辰的首级,一起扔进黄河,以祭天神。这是要在草原立威啊。” 刘裕点了点头:“不仅是立威,也是种祭祀的手段,这种手段我以前在草原见过,匈奴和鲜卑信仰的神灵不一样,把匈奴王族全部屠灭祭了鲜卑的长生天神,可以让河套草原各部转而也跟鲜卑部落一样的信仰。而且,可能还有求黄河河神保佑,让慕容燕军无法过河的需要。” 到彦之说道:“我觉得慕容麟不会就这样让拓跋站稳脚跟的,他一定会轻骑突击,抢渡黄河,拓跋恐怕兵力不足,无法防守整条黄河防线,要真的是让慕容麟过了河,后面大军跟进,那拓跋的大好局势,可能会毁之一旦了。” 刘裕叹了口气:“是的,一定会这样,所以此战的关键,就在于慕容麟不能不能奇兵突进,迅速地渡过黄河,拓跋在漠南肯定留了不少眼线,间谍,慕容燕军远到而来,按理说是避不 开他的耳目的,这也是拓跋敢于只留五千人马扼守黄河一线的原因。但是,慕容麟也在草原上有多年的暗中经营,如果他故意放拓跋去跟刘卫辰火并,那还真有可能是有把握追击拓跋,现在,就让我们看看,这场情报大战,会有如何结局吧。” 说到这里,刘裕的目光看向了沙盘,他上前拿起了慕容麟的那堆木马:“三千,只要三千轻骑,避开所有漠南西部的眼线部落,也许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到黄河边了吧,拓跋阿干,你能防住这回慕容麟的突袭吗?” 河套东,黄河西岸,拓跋骑着马,看着面前的滚滚黄河,若有所思,安同在他的身边,神色轻松,看着面前的平静流淌的黄河水,笑道:“说来也是有趣,把那些铁弗匈奴给扔进河里祭神之后,原来奔腾的大河,这两天缓和了很多,也许,不用等到冬天,我们就可以架设浮桥,回漠南去了。” 拓跋的眉头却是一直紧锁着:“事情不太对劲,安同,我们在漠南西部留下的十一个部落,有多久没传来消息了?” 安同微微一愣,转而说道:“每天都有消息过来啊,都是飞鹰传信,对于慕容燕军的推进和方位,非常清楚,现在离我们最近的慕容农所部,还离河有四百里呢,他们带着牛羊和俘虏,一天不过几十里,要到黄河边上,起码要四五天,到时候我们安抚河套各地的军队就能赶回来了,即使燕军到了,也再不可能过河。” 拓跋喃喃地说道:“可是这个河水,太平缓了,要是这时候燕军到了河边,直接可以伐木渡河而过,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北边的贺兰部有没有回报,有没有说慕容麟的大军在哪里?还有,那天仪式之后,阿敏去哪里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飞夺渡口生死速=== 安同的脸色一变:“主公,你是在怀疑贺兰部的忠诚?不至于吧,这些年来贺兰讷一直很恭顺,很听话,您对他也很慷慨,又让他当了东部大人,他没有理由背叛你啊,至于王妃,更是对你一往情深,就算你这两年宠幸了刘夫人,可是也不至于因为这种女人的嫉妒,而坏了国事吧。再说,你也没把刘夫人立为可敦,置于她之上吧。” 拓跋咬了咬牙:“我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绍儿一天天长大,却是越来越不象我,这让我很不安,而且阿敏也一直对我若即若离的,好像隔了些什么似的,贺兰部本来就是东部大人,我因为贺兰染干的叛乱,剥夺了他们的世居职务,然后又还给他们,贺兰讷未必会领这个情,如果有人开价更高,不排除他背叛我的可能。” 安同咬了咬牙:“可是,除了贺兰部外,还有十个部落也都分散在漠南西部,就算贺兰部有问题,如果是慕容麟的大军前来,也不可能躲过他们的眼线,除非慕容麟能把他们全部给消灭,但是若真的如此,那飞鹰传信就不可能每日收到了。” 拓跋喃喃道:“但愿是我多心了吧,不过我总感觉有危险,传令,留一千军士大大营防守,其他的分别出营,二百人一队,全去北边,三百里之内的河岸,要全部巡视到,还有,传令河套草原上的各军,立即开拔,三天之内,十万铁骑必须在这里集结,若有延期不至者,斩!” 安同正色道:“是。”他刚刚拨转马头,准备离开,拓跋突然说道,“还有,马上把阿敏找到,请她过来,就说,我需要请她再作一次法,让河神阻止慕容燕军过河!此外,给我备马,让可汗卫队作好准备,我要亲自去北边看看,漠松渡口那里水势最缓,我只有亲自去了,才会放心。” 河套西北,漠松渡口,天净山。 这是一座人迹罕至的河滩,一路东来的黄河,自此拐弯向南而去,由于此处水草不足,就连山上也是草木稀疏,已近冬季,整座山上,都是光秃秃的,除了岩石,没有半点草木。任何一个部落,都不会把这里作为牧场,也正是因此,这个可以南渡黄河,进入河套的地方,多年来都是一个荒郊野渡,无人问津,就连铁弗匈奴,也是对此不屑一顾。 可是天净山的背面,却是聚集了六千多匹战马,三千余名军士,正在四周警戒,几百名工匠,迅速地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几千根大木,从地里的一个个大坑之中挖出,然后把这些足有十围的巨木,迅速地挖空,变成可以容纳十余人马的独木舟,而在河边,已经有三十多条这样的独木舟准备就绪,连同着十余部羊皮筏子,准备随时渡河了。 慕容麟志得意满,站在都斤山上,贺兰敏戴着面纱,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秀目中冷芒闪闪,看着黄河边的这些举动,一言不发。 慕容麟笑道:“拓跋做梦也不会想到,出卖他的人,居然是跟了他十多年的贺兰王妃,而这位王妃,就在几天前还帮他主持了屠灭刘卫辰宗族祭天的大典,贺兰敏,我慕容麟一生演戏无数,自问不输给任何人,但在你的面前,还是得甘拜下风啊。” 贺兰敏冷冷地说道:“你现在还没过河,可别这么快就得意,拓跋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若不是我们贺兰部一早就在这里秘密地准备了这么多可作渡船的大木,你就算到了这里,也休想过河。” 慕容麟哈哈一笑:“所以说,你们的支持是至关重要的,拓跋只会把贺兰部当成奴仆使唤,就象对你,也只是利用而已,可我慕容麟不一样,我占据草原,是为了将来能入主中原夺位,而且我全无根基,只有依靠你们贺兰部代管,放心,消灭了拓跋之后,阴山汗廷,我就留给你们贺兰部了,包括漠北,而我会回盛乐城,还会向父皇请命,封你们贺兰部为翰海王,永镇大漠呢。” 贺 兰敏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们合作的条件,希望你能遵守,我这些天一直在引开拓跋的注意力,让他去追杀刘卫辰的遗子刘勃勃,他名义上说是安抚河套各部,其实就是派出军队去斩草除根,有收留刘勃勃的部落,顺手剿灭罢了,若非如此,你现在要面对的,恐怕就是拓跋在南岸严阵以待的大军了。” 慕容麟的眉头一挑:“可是,我们还是成功了,我们成功地以轻骑一人双马,两天一夜就奔到了这里,成功地穿越了你们贺兰部,而又没有惊动到附近的候莫陈和处月部,现在的拓跋,还傻傻地在河东那里扎营呢,他绝不会想到,我们居然可以绕到这漠松渡,更想不到,这里有现成的造船材料。贺兰王妃,我答应你,如果灭了拓跋,我会把那个刘夫人,交给你处置的。” 贺兰敏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哼,就是这个贱人,在拓跋的面前一再地中伤我,有意无意地暗示那天在大宁城的事,她以为靠这种手段,就能让她独孤部复兴了,那是做梦,这一回,我连独孤部一起要消灭,到时候我也一定会再主持一次祭祀仪式,把独孤部的全体族人,全给扔进黄河祭天!” 慕容麟笑了起来:“女人的嫉妒之心真可怕,所以我从不找女人,好了,贺兰王妃,你就跟我一起过河吧。” 贺兰敏点了点头,正要起步下山,突然,她的脸色一变,看着远处河南岸的方向,一股烟尘,急速地前来,沿着黄河的方向,离这渡口,已经不到五里了,在这晴郎的天空之下,清晰可见,而在这烟尘之上,高高飘扬着一面大旗,上面是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乃是拓跋部的部落图腾,图腾之外,一只仰头啸天的苍狼似乎是在旗帜上奔跑着,两下合一,可不正是那魏国之主,拓跋部首领拓跋的亲卫旗帜吗?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争渡赌上魏国运=== 旗帜之下,当先一人,黄金铠甲,狼头大帽,正是威震草原的魏主拓跋,在这座山上,居高望远,看得一清二楚。 贺兰敏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不好,是拓跋,是拓跋来了。” 慕容麟的脸色变得阴沉,贺兰敏突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快,快让你的部下躲起来,把船和羊皮筏子藏起来,或许可以骗过拓跋。” 慕容麟的眼中凶光一闪,用力地挣脱了贺兰敏的手:“怕什么怕,看样子来的不过几百骑,不是大军,他们是来巡视的,不是来阻击的,但后面一定会有跟进,若是我们这时候退了,那就再也过不了河。传令,所有军士现在就上马,就以现在的渡船,强渡!第一个登上南岸的勇士,封候拜将!” 贺兰敏一咬牙:“你疯了吗?拓跋先来,后面必有大队跟进,我们只能偷袭,不可强攻,哪怕在这里等到夜里,再行出动,也比这样乱来有机会。” 慕容麟咬了咬牙:“这不是乱来,而是拼速度,拓跋若来此,必然会留人驻守,而其部属也会随后接应,就算到了晚上,我们也没有机会,再说黑夜里不亮灯火要强渡这黄河,就算这里水势稍缓,也是风险极大,我们的战士很多根本不识水性,夜里行船就是让他们送命,现在趁着对方兵少,一鼓作气强渡过去,只要打退了拓跋的这支前卫,就可以扎营于黄河南岸,到时候只要通知德皇叔他们,让他们兼程来此,则大事可成,我也可以立下头功!” 贺兰敏的眼珠子一转:“既然如此,我就赶快去给我们贺兰部报信,让他们通知你们的后续部队,迅速跟进,反正我现在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做这事正好。” 慕容麟的眉头一皱:“贺兰王妃,你这是想找机会偷跑回去拓跋那里吧,在我面前,这种小心机就不用演了。” 贺兰敏的粉脸微微一红,隔着面纱,倒是也看不出来,她柳眉一挑,冷笑道:“人总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赵王殿下,如果你成功过河,那我还可以在对面继续跟你报信,如果你不能过河,起码我留在拓跋那里,也可以图谋后事,总比我现在就暴露了要强。如果拓跋守住了南岸,那他必然会怀疑到我们贺兰部,要是发现我不在,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如果强渡不成,你还得让你的后续部队,把我们贺兰部再攻击一次,我们要丢给你们几千个人头,才能交代过关。” 慕容麟思索了一下,看着南岸越来越近的那股烟尘,咬了咬牙:“也罢,你回去吧,不过我的强渡,一定会成功!” 他说着,也不再看贺兰敏一眼,骑上了自己的战马,飞奔下山而去,几十名亲卫紧随其后,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贺兰敏叹了口气,转身奔入了身后的密林之中,一边跑,一边开始脱起身上的皮袍,顺手从后面的包裹之中抽出了一件紧身的水靠,而几个羊尿泡浮子,也开始系向了她的腰间。 拓跋的脸上,汗水四淌,离岸还有两里左右,可是他已经看得真切,对面的河岸之上,已经有三十多条独木船被推下了水,每船上跳上了十余名全副武装的燕国甲士,持戈抄弓,而后面更多的骑兵,则从四面八方,向着河岸涌来,一面高高的大旗,上书一个“赵”字,在风中飘扬,大旗之下,银甲银盔的慕容麟,骑着白马,正不停地通过传令兵,把一道道的军令下达。 任城王拓跋仪,手持着那杆巨槊,一步不离地跟在拓跋身边,这个魏国第一勇士,这些年来已经成了拓跋的头号贴身保镖,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说道:“大王,您的担心果然是对的,燕贼,燕贼还真的想在这里偷渡啊。” 拓跋看着对面已经下水,有七八条正在向南岸开划的独木船,咬了咬牙:“不过,我们现在只有二百余人,燕军数量超过三千 ,而且都是重甲精锐,我们要是硬拼,怕是无法抵挡。” 拓跋仪哈哈一笑:“他们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步兵,而且上岸无法迅速列阵,只要我们一个骑突,就完全可以把他们给赶下黄河去。” 拓跋没有接这话碴,他们一边继续全速前进,一边开始散开阵形,拓跋仪的粗野吼叫声,让本来是纵队行军的这两百余骑,变成了横队,开始正面散开,一里左右的正面,很快就列成了三道骑兵阵线,第一排的骑兵们持弓搭箭,后两排的骑士则抄起了马槊和狼牙棒,只等一声令下,就先放箭,再突击,以最标准的草原骑兵战法,将一切来敌赶下黄河。 拓跋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十里之内,一片天日昭昭,没有任何骑兵奔驰时腾起的烟尘,他沉声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最近的后续部队在哪里?” 拓跋仪想了想,说道:“大王带我们出营的时候,别的队伍还在整队,没有来得及跟上,只有我们可汗卫队才是随时可以出发,按常制,后续的最少间隔一刻钟,而且他们的马没有我们的快,只怕要晚上两到三刻钟,差不多最近的援军,在十五里左右的距离吧。” 拓跋恨恨地一鞭子抽在马背上,疼得这座骑一阵嘶鸣,拓跋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燕军渡河大约要一刻钟的功夫,现在他们连船带羊皮筏子,一次大约能过来三百余人,如果两到三个来回,就能把一千人以上运过来,他们是重甲军士,若是有一千人列阵,纵然我们后续铁骑赶来,也很难一举冲破了,所以当务之急,是要不停地对他们发起攻击,绝不可以让他们在河岸站稳脚跟,拓跋仪,你率领可汗卫队,不要放箭,等燕军上岸,就全速突击,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不能让燕军轻易地列阵。” 拓跋仪点了点头:“大王,看我的吧!” 拓跋跳下了马,跪到了地上,双手摊开,仰面朝天,大声道:“长生天神,请赐予你在人间的奴仆,力量和勇气吧,魏国存亡,拓跋氏的基业,在此一战!”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燕军登岸魏主急=== 慕容麟双眼圆睁,他已经从马镫上站了起来,挥着马鞭,对着身边,如潮水般涌向岸边的军士们吼道:“快,快一点,再快一点,先登上船者重赏,拖延不前者立斩!快啊!” 他一鞭子抽中了身边一个吭哧吭哧,扛着几面盾牌,跑的没有身边同伴快的军士,打得这家伙脸上一道血印子,大声叫道:“别他娘的要这些东西了,快,速度,速度!” 此言一出,周围的几百名扛着军械和辎重的军士们,扔掉了手中的那些战具,无论是重弩还是盾牌,几乎所有的人,只带着随身的装备,主要是长槊和弓箭,争先恐后地跳上了船,坐在船尾的舵手,等到每船上了有十二三人,就撑起木桨,离岸而去,而坐在船上的军士们,则用手上一切可以划水的东西,无论是长槊还是刀剑,甚至是直接用手,在这河中不停地划拉着,哪怕快一点,再快一点点,也是好的。 河中岸上,形成了一幕奇特的景观,岸上的骑兵如狂龙一般,铺开正面,全速地向着岸边前进,而河中的几十条渡船上,也是百舸争流,对着对岸如离弦之箭而行,至于那些羊皮筏子之上,三两个腰间系着羊尿泡和空心葫芦的勇士们,则扛着给扔下的盾牌,重弩等军械,跳将上去,北风劲吹,把这些羊皮筏子直向着对岸送,一时之间,黄河中如同下了饺子一样,尽是燕军渡船,而因为这北风的作用,这些渡船在河中游得更快,在魏军骑兵离岸还有一里多的时候,第一批的渡船已经在对岸的同伴们的欢呼声中,几近到岸了。 拓跋急得心中如同千万只猫爪子在挠,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燕军渡船,第一批的十余条已经到了岸,百余名燕军士兵,从船上跳下,有一两个水性不好的倒霉鬼,刚刚落地,一个站不稳,就跌进了水中,近在咫尺的同伴也无心去拉他们一把,人人的眼中只顾着向前登岸,甚至不会去看附近近落水同伴们很快就给流水冲走。 拓跋仪急得对周围的同伴们直接吼了起来:“不要管阵形了,全速冲击,不许让一个燕军,留在河岸之上。” 一个燕军军官跳下了船,回头对着船工们吼道:“快回去,快回去,把后面的兄弟们接过来。” 而他吼完这句之后,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大吼道:“给我列阵,快列阵,槊手在前,防住敌骑的突击,他们不是甲骑,也不可能全速冲过来,不然就算冲倒我们,也会冲进黄河,列刺猬阵就行。” 一边的几个军士们讶道:“刺猬阵?这是纯防突啊,要是敌军射箭怎么办?” 这个军官正是慕容麟的副手,慕舆嵩的弟弟慕舆拔,也是慕容麟最信任的亲卫之一,也正是因此,才把第一波突击的指挥之权,交给了他,他对慕容麟的心思一清二楚,大声叫道:“时间,时间是最重要的,我们有重甲,足可以抵挡敌军的射击,撑上很久,只要我们后续的部队跟进,把重弩和大盾带上,就根本不用担心敌军射箭了,等我们的战马出过来,甲骑俱装就可以突击,到时候,拓跋必败!” 所有燕军将士们迅速地奔到一起,十余人,二十余人一组,组成空心圆阵,外圈的甲士们持槊向前,后面的同伴顶着前面同伴的肩背,在河岸间散开,顿时就形成了十余个这种圆形的刺猬阵,百余支闪亮的槊尖,牢牢地指向了前方不到一里之地的那些魏军骑兵。 拓跋仪咬了咬牙,一勒马缰,胯下的座骑一收前蹄,来了个急刹车,他抬起了右手,作出了一个止步的命令,落后他大约两三个马身的第一列骑兵,也全都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一边的副将扭头看着他:“任城王,怎么停了?不冲了吗?” 拓跋仪叹了口气,一指对面的那些刺猬阵:“没看到吗,燕军重甲步兵列了刺猬阵,我们不是甲骑,全速硬冲要吃大亏,老天无眼,刮这北风, 让他们提前上了岸,布了阵,再想冲已经不可能了,兄弟们,给我取弓箭,列骑射圆环,先把这些燕军,给我统统射死!” 副将勾了勾嘴角:“可是,可是他们都是甲士,虽然没有盾牌,但是要射死也没这么容易的,至少,至少可以坚持到后续部队上来。” 拓跋仪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没办法,现在那些渡船回去了,能射多少是多少,至少,我们守住这里,等后续大队骑兵过来,也许人多了,还可以硬冲一波,但现在,我们不能让燕军继续扩大滩头的阵形,不然的话,要是让他们在滩头扎了营,立了栅,拖来了大车作掩护,恐怕后面援军来了也难有作为。” 慕容麟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他坐回了马镫之上,松了口气:“很好,终于快一步上了岸,擂鼓助阵,让船工们加紧划,把第二波,第三波援军给送过去,后面岸上的人也别闲着,给我继续组装渡船下去,也不要分梯次了,所有的船,羊皮筏子,全部过河。” 慕舆嵩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赵王殿下,你真的要这样?不留任何渡船,万一过去了回不来怎么办?” 慕容麟哈哈一笑,指着身后的大旗:“看到没有,现在刮北风,老天都在帮我们,河水又平缓,岸上有我们的部队,魏军的箭根本不可能越过离岸几十步的我军阵型,攻击到渡船,不要怕,尽可能多地让部队过去,别的,就是坐等拓跋跑路吧。传令,三波渡船过去后,就开始把扎营的材料运过去,就在岸边立营,大营一立,我看拓跋怎么破!” 一边的慕舆嵩舔了舔嘴唇:“大王,保险起见,还是留个十条船吧,万一有变数,也可以接应一下。” 慕容麟摆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了,最后的十条船,我要亲自过河,给慕舆拔传令,刺猬阵向前推进二十步,给我离岸清出五十步的空间,保护渡船!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北风变南胜负易=== 拓跋跪在对面的,离岸一里多的地上,他的双眼紧闭,前方的战况不用看,听着风声就知道,羽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拓跋部战士们粗野的吼叫声,可是,强劲的北风呼啸着,即使加上战马的冲力和速度,强行射出的箭,也只是打到那些燕军甲士们的盔甲之上,发出叮当的声音,显然,连这些甲胄都无法穿透,更不要说射进这些燕军之后二十余步处的渡船了。 拓跋的眼中流下了一行泪水,喃喃道:“长生天神,你真的要抛弃我们了吗?” 突然,一道太阳的光芒直刺大地,刚才还强劲的北风,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凶猛的南风,原本扑面而来,几乎让拓跋无法睁眼的北风,顿时就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向,风力之强,之大,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要吹起来,他先是一愣,转而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尽最大的力量吼道:“南风起啦,火箭,火箭,攻击渡船!” 而这会儿第二批快要到岸的渡船,和第一批正在撤回的渡船,因为这强劲的南风,猛地撞到了一起,三十余只独木船和羊皮筏子,在不到百余步的河岸一线相撞,起码有六七条船,当即翻倒,载满了重甲士兵的船只,如同小孩子玩的积木一样,瞬间就没入了黄河之中,而那些军士们的满身甲胄,这会儿成了要他们命的东西,落入离岸十余步的水中,连把手举出水面挣扎呼救的时间都没有,就给一个个的浪头袭来,瞬间没了踪影。 屋漏偏逢连夜雨,随着这阵怪风的突然转向,本来风平浪静的水面,也突然变得一片湍急,上游如同泄了洪水一般,流速顿时快了很多,原本平稳的河面,浪花一波接着一波。 即使是没有撞在一起的那些个渡船,也因为流速的突然加快,变得无法控制,一些舵手努力地试图想要控制住尾舵,却是徒劳无功,甚至是因为用力过猛,加之本身是半路出家的临时舵手,有十余人反而是自己都栽进了黄河水中,给冲得无影无踪,失了舵手的这些渡船,更是只能在河中打着旋转,任由船上的军士们拼命想要控制稳住,却是徒劳无功。 黄河北岸,十余条最后第三批准备出发的渡船和六七个羊皮筏子,给这阵强劲的南风直接吹了回来,船上的军士们,如同捡了一条性命,再也不想在船上呆上哪怕是一秒钟,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往地上一躺,再也不肯起来了,仿佛是捡了一条性命。 慕容麟已经来不及去顾及这些逃回来的士兵了,他的眼里,燃烧着火焰,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那正是河岸对面的景象。 几百根燃烧着的火箭,从拓跋仪等人的手中飞出,配合着他们欢快的呼喝之声,划出一道道的曲线,在天空中留下了又大又长的弧线轨迹之后,飞出一百五十步以上的距离,稳稳地落在河岸十步左右,撞成一片,挤成一团的那些木船之中。 拓跋仪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不停地从箭袋之中抽出一根根的长杆狼牙箭,这些特制的火箭,在箭头涂着硫黄,硝石和狼粪等引火之物,只要象他们现在这样,从左手袖甲上一块特制的砂皮上划过,则箭头则会腾起一阵火球,配合着箭头上本就有的牛羊油,虽然不是黑色妖水引燃的那种经久不息的火,可仍然可以遇木即燃,作为最顶级的可汗卫队,这些狼骑兵们个个都是战法熟练,只一分钟不到的功夫,每个人都射出了十五箭以上,把岸边的那些个渡船,变成了一片火海,即使是刚才侥幸没有落水的那些士兵们,也全部在火海之中惨叫,衷号着,然后跟着这些燃烧着的船,一起没入滚滚激流之中。 慕舆拔的双目尽赤,他大吼道:“散阵,散阵,杀啊,不能再让他们射火箭了!” 他说着,第一个就从身边的刺猬圆阵中冲出,持着手中的长槊,大呼而前,而其他的燕军甲士们,也都跟着向前冲,这个时候, 已经没有任何的阵型可言,甚至也没有明确的作战目标,半数多的人,双眼之中,尽是恐惧之色,剩下的那不到半数的人,也知道这一冲出,必无生理,既救不了身后的那火海中的船中,也不可能阻止眼前这些放火箭的拓跋狼骑兵们,自杀式冲锋,也许是作为一个军人,最后的本能。 这些燕军将士们,身上披着厚重的盔甲,不少人的甲叶上,已经插了好几根箭,刚才北风大作时,这些箭无法透甲,而河岸一线光秃秃的,没有杂草,也完全不用担心火攻,可是冲出十余步后,他们却是钻进了一片齐腰高的草地之中,满身厚重的盔甲,也严重地影响了他们的跑步速度,就在这心理与身体的双重疲劳作用下,他们的奔速开始严重地下降,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拓跋仪摇了摇头,他停下了手中的火箭,因为河岸之上的所有渡船,已经全部着火,沉没,只剩下了一片火焰河面上燃烧,连惨叫声也渐渐地淹没在风中了,反倒是面前百余步左右的那些燕军甲士,奔跑时的甲叶撞击之声与喘息之声,清晰可闻,拓跋仪勾了勾嘴角:“你们,都是优秀的战士,若是下辈子有缘,我拓跋仪乐意跟你们作兄弟,但是现在,就让我送你们最后一程吧。” 他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周围的狼骑兵们心领神会,点燃火箭,对着面前的这片半人高的草场,也不用瞄准燕军士兵,就直接射了过去,很快,这片枯草原上,就腾起了冲天的火光,而燕军士兵们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依稀能听到慕舆拔最后的怒吼声:“众儿郎,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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