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安危,他失色的,不是个人的害怕,而是对于战事胜负的担心而已,你刚才说的,是否要放弃新亭城池,转由地道撤离,如果放弃新亭,那建康的外城如何防守,这恐怕才是他当时要考虑的事,也是失色的原因。” 绿衣书吏点了点头:“是的,就是如此,大帅在广固之战中,最后在帅台独面杀到眼前,从天而降的慕容垂,都没有半点退缩,又怎么可能在这一战中,贪生怕死呢?只不过,现在城中已经出现了这种流言,说刘大帅在新亭城头失色,甚至还有些更难听的话,诸如吓得脸都白了,发抖,要撤离之类的。” 陶渊明突然笑了起来:“恐怕,还有说他吓得尿裤子,直接逃离城头的是吧。” 绿衣书吏也不看陶渊明一眼,继续向孟昶说道:“学生以为,这些流言恐怕并不是普通人的看笑话心态,背后,似乎是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在推波助澜。包括前两日把各级官员,世家的家属迁进宫城时,就查到有些人在传播流言,说什么要把他们圈起来当成人质,如果对外作战不利,或者是有人投敌,就要株连全家,为了这个,还有过一些小小的骚动呢。” 孟昶点了点头:“你当时向我报告过,是有些官员的家丁在外面喝酒喝茶时听到这些市井流言,然后当了真,又在宫城内传播,是吧。” 绿衣书吏正色道:“是的,这些流言的源头已经不可考,毕竟喝酒吃茶的也不会留下身份,喝完就走,现在学生还在继续追查那几日在茶馆和酒肆呆过的人呢。” 陶渊明哈哈一笑:“如果是有人故意散布的这些话,人早跑了,在散布这些话的时候也肯定是易容改扮,你隔了这些天去查,能查到什么?别做无用的事情了,谢晦,你看看你们天天上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把孟仆射给累的,大好的时间和精力不用在正事上,全用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吗?” 这个绿衣书吏,正是谢晦,他就是涵养再好,这时候面对陶渊明的这种当面讽刺,也不可能视而不见了,他转过头,看着陶渊明,一边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一边沉声道:“难道,象陶公这样,为敌国胡虏传递情报,要我大晋交出皇后,驱逐大将,再割让土地,赦免反贼,这就是为国办事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一激就怒,我说谢宣明,你的养气之道,还得多多修炼啊,你看看我,现在成这样了,不也是置酒高歌,自娱自乐嘛。” ===第四千二百九十四章 激怒谢晦扬长去=== 谢晦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转而笑了起来,摇头道:“陶公,你讽人激人的本事,真的是名不虚传啊,不过,这种言语相激,对付武夫尚可,对于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从小就是给训练各种养气,藏拙之术的,可就没那么有用了。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得担心这仗打完后自己会怎么样。噢,你现在这般故作潇洒,喝酒高歌的,只怕也是在掩饰你内心深处的恐惧吧。” 陶渊明摇了摇头:“我可是一直在高歌我的祭妹文啊,哀悼我那不幸的妹妹,甚至声泪俱下,你觉得这是在掩饰恐惧?” 谢晦冷冷地说道:“准确地说,我觉得你是想要传播恐惧,这正是你擅长的,拿手的,表面上看是哀悼令妹,实际上是想让我们感同身受,跟你一样,有在这次战争中失去亲人的担心和悲伤。继而对战争产生恐惧,这就是沮我战意,丧我斗志。” 陶渊明叹了口气:“我说谢宣明啊,你年纪轻轻,这种辩术中给人扣罪名的本事,可也真的是厉害啊。我也就悼念一下自幼的亡妹,你居然就能想到动摇军心的罪名。若是刘毅坐这帅位,可能还真的是要听你的话,要了我的命呢。” 谢晦冷笑道:“他当然会要了你的命,就冲你跟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曝光的事,他也会堵上你的嘴的。而且,你的同伙刘婷云,也是你介绍给刘毅的,这个妖妇害得刘抚军有多惨,差点命都没了,多年的军队和基业也毁于一旦,他不找你报仇算账才奇怪。陶公,我劝你最好不要惹我们,现在你在孟仆射这里,其实是对你的保护,真要把你交给刘抚军,你还能喝酒高歌?” 陶渊明微微一笑:“刘毅不会杀我的,这个时候没有杀我的罪名,那些私下的交易,黑手党的秘辛,跟后秦的事情,是不能拿到台面上公开的,你们现在想杀我,会让人以为诛戮名士,后面就会绝了天下士人来投的道路。连天师道都知道,要想夺取天下,就不能随便地伤害士人,所以放过了谢夫人。而且,后面你们若是想跟天师道谈判议和,恐怕也找不出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吧。” 谢晦的脸色一变,一边的孟昶却开口道:“怎么,你还以为我们会跟妖贼谈判?陶公啊,你是不是酒喝多了产生了幻觉呢?” 陶渊明平静地说道:“孟公,你其实是最明白这点的人,用不着在你的弟子面前否定这点,在外人看来,天师道和大晋世家势不两立,但内行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权力之争罢了,如果权力可以分享,那一切都可以谈。” 孟昶摇了摇头:“都已经结下了这样的血海深仇,权力怎么可能分享?就算我们同意,刘大帅又怎么可能同意?光一个何无忌的仇,就不可能放过的。” 陶渊明笑了起来:“那请孟公回答我一个问题,当年在孙恩之乱时,刘裕也死了这么多战友,死了这么多部下,这么多人的仇,加起来可要超过了何无忌吧,但为什么刘裕最后还会跟卢循与徐道覆当面相会,最后放他们下海了呢?当年的刘裕,不就是出于形势所迫,放下了同伴们的血仇,也放过了天师道吗?” 孟昶的眼中光芒闪闪,没有直接反驳。 陶渊明看着谢晦,继续说道:“后面过了几年,天师道众突然在广州登陆,在刘裕大战桓玄的同时,他们攻下了广州,俘虏了桓玄任命的广州刺史吴隐之,控制了岭南,按说这样的做法,是打破了他们跟刘裕盟誓,再不返回大晋中土的约定,刘裕完全应该派拿下荆州的刘毅军团趁胜追击,消灭广州的天师道势力,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反而是任命卢循为广州刺史,徐道覆是始兴相,等于承认了他们是晋朝的官员,也赦免了他们以前的罪行。” 谢晦插话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当时国家多年战乱,又经历了桓玄篡逆,百废待兴,岭南是偏远之地,劳师远征要占大量的国家资源,就连荆州也是残破不堪,需要休养生息,刘大帅当时是不得已才跟岭南的妖贼暂时和解,但实际上,从他送给妖贼续命缕之事就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 陶渊明微微一笑:“是啊,刘大帅有了可以攻灭南燕的雄兵王师,仍然是没有平定占据岭南的妖贼,也没有打公然割据自立,杀害忠烈将门毛氏全族的谯蜀,而是北伐南燕,谢宣明,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又是何意呢?” 谢晦的额头开始冒汗,作为一个并不能接触顶层战略谋划的年轻人,要他回答这些问题,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孟昶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陶渊明说道:“渊明,你这样为难一个后辈,未免胜之不武吧。这些军国之事,不是他这个年纪所能接触的。” 陶渊明冷冷地说道:“既然不知军国之事,那就回去好好地修炼,跟在你姑母,堂姐后面多多学习。谢家还真的是后继无人,王皇后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仅深通这些军国之事,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为家国出力了。” 谢晦这下再也无法忍受了,满脸通红,厉声道:“陶潜,不许你这样说我们谢家,你有何资格…………” 孟昶轻轻地摆了摆手,阻止了谢晦的爆发:“宣明,你且先退下,这里有我在,这些公务,我处理好了后,你过一个时辰再来拿,这一个时辰内,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普通的事务,你自己处理就行。” 谢晦仍然愤愤不平,似乎还想开口,但孟昶的眼神如冷电一样地扫过他的身上,他只能无奈地行了个礼,把身边的一撂公文放到了孟昶的案头,也不看陶渊明一眼,快步而去,从他的举动来看,即使在这里和陶渊明多呆一秒钟,他也不愿意,作为一个修身养气的世家子弟,对一个人的厌恶之情,竟然深刻如斯! (https://w.piaotian55.。手机版阅读网址:.piaotian55. ===第四千二百九十五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着谢晦匆匆离去的背影,陶渊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轻轻地摇了摇头:“家族是他的底线,一旦提到他的家族,尤其是家族中的女性长辈,他就失态了,彦达,你的这个好学生,还得再进一步调教啊,也许,这点会成为将来他的致命弱点呢。” 孟昶冷冷地说道:“他已经不再是我的学生了,未来的谢晦,应该是跟着刘穆之的,这次守城战中,他已经开始接替我的部分事物,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得罪他,将来他手中有权,要想杀你,可有的是办法。” 陶渊明有些意外,看向了孟昶:“这些年谢晦一直在你手下做事,怎么就这样突然归了刘穆之?难道这死胖子现在也来了建康?” 孟昶冷笑道:“不要再试图从我的嘴里套话出来,渊明,我们现在立场不同,你为阶下囚,打完这仗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至于我…………”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了陶渊明的面前,盘膝坐下,拿起他面前的另一个装满了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陶渊明平静地看着孟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主动向刘裕交代我们组织的存在,黑手乾坤一直给隐藏得挺好,刘裕在这个时候,他未必能查得出来,你急什么呢?” 孟昶摇了摇头:“你太小看刘裕了,一直觉得他只是个打仗厉害的武夫,其实,他的心里比什么都清楚,应该早就察觉到黑手乾坤的存在了,只不过从不点破,我想,他一直是在等我和徐羡之自己交代。打南燕,他不带着我们去,表面上把军国之事委托给我处理,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却是亲自孤身回来,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呢?”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这么说,我这回不应该来,逼得你必须把我给供出来了吗?” 孟昶叹了口气:“这回是刘裕的再次豪赌,表面上看,他的对手是天师道,甚至是天道盟,但实际上,他是要借这次的战争,既要让刘毅彻底居于他之下,也要让一直以来作为他盟友的世家高门,也向他服软,只要他能打赢这次,那以后再也不会允许任何地下的势力存在了,哪怕是王妙音和刘穆之暗中组织的,也不可以。” 陶渊明看了一眼门口:“你就不怕谢晦已经投靠了刘裕,开始暗中监听你了吗?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王妙音的谢氏暗卫,也开始要交给谢晦来掌管了吧,这作为他从你这里转投刘穆之,或者说转而直接归刘裕管辖,似乎是可以解释得通了。如果这样的话,你我现在说的话,他都能听得到。” 孟昶澹然道:“我有我的布置,在这里,他还没法监控到我们,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言语相激,把谢晦气走了,这才让我有机会能跟你好好聊聊。” 陶渊明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想跟你聊什么,对我来说,你是个出卖了我的叛徒,把我辛苦重建起来的黑手乾坤给一手毁了,好像也没有给你换到刘裕的信任和重用,你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此战过后,给你来个明升暗降,不会再让你接触核心的实权。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孟昶澹然道:“飓风过岗,伏草惟存,这些年下来,我也看明白,当年我投奔东晋,想要的无非是建功立业,成为新的王家,谢家,留美名于青史,荫子孙于万代,可是,我想多了,这个时代,注定属于刘裕,刘毅他们,而不再会是我这样的纯文人了。就算是谢玄重生,谢安再世,也不可能压制这些新兴的将帅。” 陶渊明冷冷地说道:“就算刘裕他们打仗厉害,治国终归还要我们士族,你慌什么?等仗打完了,他还是离不开我们!你看,他明知我多年以来跟他作对,明知你是黑手乾坤的一员,但仍然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就算是谢晦,现在地位低下,在谢家掌权上位都要靠他支持,一时听命于他罢了,时间一久,必然也会走上代表家族的老路。” “用这些已有的大世家的子弟,是一招非常危险的棋,短期内,可以借谢晦,王弘,王华,张邵这些小子来架空你们这些跟他一起起事的老文人兄弟,但长期来看,这些世家子弟是他刘裕无法控制的,到时候,他还能靠谁治天下?” 孟昶微微一笑:“到那时候,也许刘裕培训出来的新一代士人,也能通过他的那些吏校出道了吧,宰相必起于州部,勐将必发于行伍,这是千古祖训,到现在也一样管用。渊明啊渊明,时代变了,知识和文化不再是我们士族所独有,你得意识到这点,及时思退,这才是保身之道啊。” 陶渊明睁圆了眼睛,厉声道:“退?退什么退?我从记事开始就不停地给人嘲笑,鄙视,说什么堂堂陶家之后,竟然混成了这副模样,侃公若在世,只怕会给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气死。我就是在这些白眼和嘲笑中,发奋图强,努力奋斗,为的就是不辱没祖先的名声,为的就是夺回侃公的基业,我现在到了这个位置,抛家弃子,连最心爱的堂妹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去死,而自己无能为力,你孟彦达当过宰相,现在堂弟手握重兵,割据一方,你是可以退,而我,无路可退!” 孟昶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你确实过得不容易,确实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难,但是,你得识时务啊,无论如何,在刘裕那里,里通外国,勾结胡虏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你可以反对他,但不能伤他兄弟,不能里通外国,这两条若犯了一个,就难保命了。看来,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 陶渊明冷笑道:“勾结胡虏?这世上勾结胡虏最多的就是他刘裕,连他老婆都是慕容氏的公主,还好意思说我们?你以为我找鸠摩罗什是里通外国?哼,他刘裕没本事打败天师道,让人家打到家门口了,我去找外援难道还成了通敌叛国之举了?不交出王妙音,不把他刘裕赶去边关站岗,人家肯出兵吗?司马国璠和司马楚之能回得来吗?我看他当年为慕容垂效力,跟慕容兰去草原时,不也是忍气吞声吗?” ===第四千二百九十六章 绝代妖妇从天降=== 孟昶轻轻地叹了口气:“渊明,别激动,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国家好,我知道你也是一直看不上刘裕这样的武人,但现在时代变了,刀子在人手上,而且他是曹孟德那样的人,不惯着文人,更不怕世家,真要惹毛了他,是真的会杀人了。你脖子再硬,家世再强,强得过太原王氏,强得过王愉一家吗?” 陶渊明轻轻地摇了摇头,拿起了面前的酒壶,也不再用酒杯,直接就着壶嘴就向嘴里灌起来,孟昶静静地看他把半壶酒都这样灌进了嘴里,突然把酒壶往地上一扔,从地上跳了起来,厉声道:“因为他手里有刀,所以就得向他屈服,就得象刘穆之一样,抛弃士族的尊严,成为一个屠夫武将的狗头军师,帮着他反过来做打压士人的鹰犬,帮着他从实质上消灭世家,乃至消灭士族,让什么阿狗阿猫以后都能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毁我华夏的道统传承,是不是?!” 孟昶看着陶渊明,平静地说道:“渊明,消消气,事情不至于此,当前,天下的百姓需要刘裕打仗,保家卫国,仅此而已,但打完仗后,还不是要有人治理吗?不说别的,就说以前的京八老兄弟,象魏顺之这样的功勋宿将,回去后也会腐化堕落,这回脑袋也在外面挂着呢。你以为没有底蕴,没有传承,没有家风,就可以永远占着富贵不成?你陶家可以百年后复起,但魏家却是一世而败落,为什么呢?不就是因为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区别嘛。” 陶渊明看着孟昶,眉头一皱:“所以,你所谓的伏草惟存,也不过是以退为进,暂时向刘裕低头,以后等刘裕失势,或者是他死了,你和你的后人,再回来重新开创世家天下?” 孟昶平静地说道:“这世上最让人不舍的就是富贵,而没有人得了富贵后不想传子传孙的,刘裕想搞的人人平等的那套天下为公,不过是为了让底层草根愿意跟随他的口号罢了,这些草根真的要是得了权,又哪里会舍得不给儿子给外人呢?这是有违人性的事,现在我们需要他打仗,打胜仗,这样我们的国家才能保存,我们的生命才能延续,而以后的天下是怎么样的,刘裕说了不算,还得是占统治地位的世族说了才算。” 说到这里,孟昶看向了门外:“就象谢晦,这小子年纪轻轻,现在就要掌握全城的情报耳目,不用说我都知道,他是要接手他们谢家原来属于王皇后的情报组织,而如果连王妙音和刘穆之都跟刘裕意见相左,他的那套是推行不了多久的。而且,刘裕是聪明人,真要是犯了众怒的时候,也不会一意孤行。就象这回守城,他把半个建康都交给刘希乐来掌握,我看,打完这仗之后,他也会和刘毅平分江山。” 陶渊明叹了口气:“我想,你最好别以为刘毅还是你的兄弟了,你出卖了他,他恐怕现在比起徐道覆,更想杀的是你。” 孟昶微微一笑:“这是以退为进之道,如果不是我主动坦白交代,刘裕跟我们就会成为直接的敌人了,哪来现在的并力合作呢?妖贼这回来得太快太凶,我们要是不放下分歧和成见,一致对外,那只能抱团一起死了。打赢这仗,我们才有将来,渊明啊,我劝你也别再端着架子了,好好向刘裕低个头,去再出使一下后秦那里,象你上回讨要南阳诸郡那样,以国威逼后秦退兵,才是你应该做的。” 陶渊明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刘裕他们怎么会放我走呢?我的身上不仅背了一个私通胡虏,重组黑手乾坤的大罪,而且我知道,刘裕怀疑我是天道盟的人,这点我百口莫辩。” 孟昶的眉头一皱,警惕地站起身,到大桉前,轻轻地拍了拍桉面,三声短促的敲击声后,大梁上响起了两声老鼠跑过时的声音,孟昶轻轻地摆了摆手,这些声音顿时就消失不见,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真正的死寂之中。 陶渊明微微一笑:“你连暗卫也全撤走了,就不怕我现在对你下手,然后逃走吗?” 孟昶转过身,正色道:“你只要稍有脑子,就不会做这种蠢事,渊明,咱们相识多年,其实这个问题也一直是我想问你的,你究竟是不是天道盟的人呢,所图又是为何?” 陶渊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的老朋友,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问这个问题,问了之后,朋友也没的做了。” 孟昶沉声道:“是朋友就得有起码的信任,而不是藏着掖着,如果你是天道盟的人,那我就得想想如何跟天道盟合作的事了。” 陶渊明笑着摆了摆手:“难道,不是想着如何去举报我的事?” 孟昶咬了咬牙:“我向刘裕自首只是因为他必然会查出黑手乾坤的事,与其等他查出后治我们的罪,不如主动坦白的好。但这并不代表我真正地臣服归顺刘裕,天道盟如果能不改变这世间的秩序,不追求人世间的权力,那比起刘裕,也许是更值得合作的对象。就好比如果你是天道盟的成员,我跟你是可以谈条件的。这就是我现在需要你给句痛快话的原因。” 陶渊明轻轻地叹了口气:“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一直追求的,就是能掌控荆州的世俗权力吗?这本身就是和天道盟那种追求万年太平的想法,完全相背,你居然看不出这点。” 孟昶微微一笑:“如果不是因为一个人,我还真的信了你这话呢。” 陶渊明的脸色微微一变,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女人,从大梁上跳了下来,黑色劲装,烈焰红唇,高高的马尾在空中飘舞着,这个美艳绝伦的女人,赫然正是--刘婷云! 这下连陶渊明都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婷云:“你疯了吗?居然还敢来这里?” 孟昶笑着走到了刘婷云的身边:“她可没疯,世人皆道婷云是刘毅的贤内助,其实,这些年来,她真正帮的,是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千二百九十七章 婷云原是白手套=== 陶渊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喝了一口酒,让自己缓了缓,然后直视刘婷云,咬着牙:“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这里,图什么?” 刘婷云微微一笑:“我在几天前就回建康了,甚至比刘裕回来还要早了半天,若不是你只想着跟谢混他们达成协议,扔开我就自己去找他们,我们说不定早就能商量好如何去应对后面的事。我可是在黑手乾坤的总部等了你足有半天呢。” 陶渊明摇了摇头:“你不能怪我,我怎么知道你何时来的建康?何况当时我要为后秦的国书之事而奔走,片刻都耽误不得。当时我找谢混他们,还是要通过孟昶和徐羡之搭桥呢。” 刘婷云冷冷地说道:“真的是通过他们吗?” 孟昶有些意外:“渊明确实是通过的我们二人联系的谢混他们,怎么,他在这建康城中还有别的朋友?” 刘婷云的秀眉微微一挑,转而笑着摇了摇头:“他一个荆州老,在这城中还能有什么朋友呢?只不过,他当年也曾经拜在王旬的门下,我想会不会也跟殷仲堪之外,还有些同门故交之类的呢?” 孟昶点了点头:“那些应该不过是泛泛之交,即使有些朋友,也不可能是我们这样的关系,渊明,你要知道,婷云能接触到的,不过是中小规模的世家,很多还只是吴地的土豪地主而已,想要接触上层一点的世家,光靠一个刘毅夫人的头衔,还是不够的,因为刘毅长期在外掌兵,在豫州或许可以一手遮天,但在这建康城中,还不足以让一流的世家另眼相看。”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不是刘毅有很多跟世家合作经营的地下产业吗?不是刘毅还跟谢混,郗僧施这些人早就结盟了吗?” 刘婷云笑着摇了摇头:“那种不叫结盟,只不过是互相各取所需罢了,刘毅打仗或者组军时,需要谢混,郗僧施的帮忙,要他们提供军需粮草,而回报就是要带上他们家的子侄出去立功,获得爵位。这跟刘裕和各大家族的交易是差不多的,你能说全城的世家,就是刘裕的人了?” 陶渊明看着孟昶,沉声道:“可你也不过是个外来户,也不是什么顶级世家,你又是靠什么来让这些世家大族听你的话?” 孟昶笑了起来:“你可别忘了,在我当尚书仆射之前,建义成功以来,足有六年的时间,我的身份,可是丹阳尹啊。” 陶渊明恍然大悟:“我还忘了这层,这建康城的父母官,居然是你。世家子弟多有违法之事,要靠着你来大事化小,做个顺水人情啊。” 孟昶点了点头:“当年王国宝之所以能掌权,也是靠这丹阳尹,世家天下的时候,对谁掌兵掌军不是太感兴趣,但对丹阳尹这个官职,却是格外地看重,想打击别的家族,想要保住自己家族的子弟,甚至以这种从轻发落或者是从重惩罚作为调节跟家族内部其他分支,或者是调节和别的家族之间的关系,都是要靠这个丹阳尹啊。” “除此之外,世家在暗中经营的一些见不得光的非法产业,如赌坊,青楼这些,总是会涉及一些犯法之事,一旦给查获,怎么处置,也是我说了算。渊明啊,你说我有了这样的权力,这些家族会怎么对我呢?” 陶渊明咬了咬牙,看向了刘婷云:“所以,婷云大姐,你扮演的就是这种中间人角色,对吧。我们的孟丹阳不太能直接跟这些世家交易,这样给刘裕查出来,那他就成大贪官了,但如果是由你这个大姐来中介,说情,甚至是找人来顶罪,这就顺理成章了,他没有徇私枉法,一件件的桉子办得看起来公正无私,而你这里则通过各种手法让人顶罪,只办胁从不问主犯,让世家的公子哥儿们免了牢狱之灾,让那些非法经营的产业也有了转移产业或者是做假账本交差的机会,真的是珠连璧合啊。” 刘婷云微微一笑:“孟丹阳毕竟是外来的强龙,不太知道如何跟这建康城中的地头蛇们打交道,刘毅虽然在这里经营产业,但那些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地下产业,以前的这些产业也只是小打小闹,也就是建义以后,才有机会跟大世家合作去经营赌坊,酒肆,青楼这些来钱快的核心产业。他们都需要我来打理建康城内的生意和势力。” 陶渊明沉声道:“怪不得,怪不得孟昶也和你早早结盟,除了你们两家外,恐怕象诸葛长民,魏顺之这些人,也在你们这里有份子吧。” 孟昶点了点头:“北府军中没几个是想和刘裕那样为了普通人的命运而打拼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富贵,按刘裕的规矩,给了贵,那富就没这么好拿了,在大晋,想要富,最好的办法是在建康有些来钱快的产业,其次是在吴地经营庄园,这两条都是刘裕不愿意的,却是世家大族百年来的根本,外人很难插手进去,所以,我和婷云的秘密交往和关系,在建义前就有了,甚至希乐在这里的一些产业,也是以我的名义,通过婷云秘密安排的。不过,我跟婷云最早的联系,还是要通过诸葛长民呢。” 陶渊明看着刘婷云:“那你为什么不是跟诸葛长民深度合作,把诸葛长民推上大权在手的宰相之位?” 刘婷云笑了起来:“因为长民哥太贪了,给他一个郡守的职务,他都恨不得全郡的好处全让他家占了,跟这种人,不可深交。真正有资格跟我合作的人,必须是骨子里想要大权,但是为了收买人心,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也需要一些产业作为经济来源的,比如孟昶,比如刘毅,这些人才是我刘婷云真正的靠山。” 陶渊明叹了口气:“想不到你刘婷云当时是桓玄夫人的身份,都可以说是未来的皇后,居然也要在外面多多布局,暗结天下英雄,世人皆道你嫌武夫汗臭,不愿接近,却不知道,这正是你深结他们的一种伪装啊。” ===第四千二百九十八章 结伙逃亡奔后秦=== 刘婷云微微一笑:“我从小就是被当成情报首领来训练,搞情报的一个原则就是要尽可能地隐藏自己。谢家的那对母女是因为谢家的势力庞大,所以不需要隐藏,但我不行,我们刘家的家世一般,我一个女流之辈想掌握一个庞大的情报组织,就只有装成一个势利,虚荣的普通世家小姐,这样才不引人注意。” 陶渊明冷冷地说道:“可是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布局,一直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力量,直到你的时机成熟,借着桓玄的势力,发展出了自己的情报组织,然后助桓玄夺取天下,你仍然不满足。” 刘婷云点了点头:“桓玄并非英雄之主,而且他只会照顾他的那些荆州老乡,带着大批荆州将校过来抢吴地土豪的家业,哼,就是当年王导他们建立东晋时,也不至于吃相这么难看。跟着这样的人,没有前途,还会把我自己的家族给搭进去,所以,我必须要找新的合作者。”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所以,你以前布局的孟昶和刘毅,就派上用场了?可是你又要劝桓玄杀掉刘裕,如果没有刘裕带头,他们能成事吗?” 刘婷云勾了勾嘴角:“当时你不也是在劝桓玄灭掉刘裕吗?只不过你是觉得桓玄可以成事,至少你要的是荆州,他会给你。而我这里相信,就算没有刘裕,只靠了刘毅起兵,也可以成功。我要刘裕死的主要原因,是我跟王妙音的关系,势成水火,桓玄当时也在打她的主意,要是真让王妙音夺了我的皇后之位,那我必死无疑,所以借桓玄的力量消灭刘裕,王妙音也能给连着一起除掉,顺便把谢家也连根拔起,事后再让其他世家人人自危,联合刘毅起事,那就能完全达成我的心愿了。” 陶渊明长叹一声:“好厉害的算计,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了。只是,你这些算计,也是孟昶所同意,所支持的吗?” 孟昶平静地说道:“我和刘裕毕竟兄弟一场,我并不同意对刘裕下手,但是如果婷云的进言给桓玄所采纳,我会通知刘裕提前逃跑,跟刘敬宣一样逃到南燕去,暂时留得有用之身,将来视情况而定,万一希乐和世家们起事不成,我还要指望着寄奴最后能带着外援杀回来呢。” 陶渊明长叹一声:“你们一个个都是算无遗策啊,各种后果都考虑到了,这么多年下来,居然外人都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也是服了,现在,我撞破了你们之间的秘密,是不是你们要杀我灭口了?” 刘婷云澹然道:“怎么可能呢?就算要灭你的口,只要孟昶出手就行了,我何必要冒险现身呢?陶公啊,你可是天下枭雄,可以玩转整个大晋,可以重建黑手乾坤的人,我们以后要跟刘裕对抗,怎么能离得开你呢?” 陶渊明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已经失败了的落魄文人罢了,手无缚鸡之力,又给刘裕重点盯上,能做什么?” 孟昶微微一笑:“你要做的,就是赶快逃出去,到后秦,跟你的老朋友鸠摩罗什相会,然后让他做两件事,第一,出兵趁机夺取齐鲁之地,第二,如果刘裕能守住建康,和妖贼相持,那就要秦军出兵,攻打天师道,顺便夺取豫州和兖州。”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这又是何意?让我彻底成了大晋的卖国贼了?” 孟昶点了点头:“这跟当年卢循趁机夺取广州之地,是一个性质,我不是让后秦占这些地方,而是让司马国?和司马楚之占这些地方,刘裕如果打不过妖贼,那就要秦军出力攻击妖贼的侧后,逼其退兵,刘裕如果打得过妖贼,那必然会推行他那套消灭世家,人人平等的做法,那我们只能以拥立司马氏的名义,指责刘裕想篡位,在外面起兵对抗,而这地盘,就只有青州和豫州了。” 陶渊明咬了咬牙:“所以,需要我这个给刘裕抓起来的后秦信使,趁乱跑出去做这个事吗?” 孟昶满意地点了点头:“不仅是你,婷云也要去,因为刘毅没死,所以回来后必然会对她报复,而刘裕现在的侦察,也会把前方失利的所有疑点指向婷云,大晋这里,婷云是不能呆了。” 刘婷云的秀眉一蹙:“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苦心布局,好不容易才跑回来一趟,你不帮我联系世家,还要我永远地离开大晋?” 孟昶叹了口气:“计划不如变化快,谁能想到刘裕会在这种时候孤身回来,还这么快就控制了京城的局势呢?你以为我当时向刘裕主动交代坦白黑手乾坤之事,是为了什么?如果计划实施得当,后面你们能让司马国?和司马楚之在青州,豫州顺利立足,未来也许可以跟刘裕和解,就象卢循和徐道覆那样,刘裕征战多年,冲锋陷阵,身上伤痕累累,现在人过中年,只怕去日不会太多,等他死后,一切都好说。” 陶渊明冷冷地说道:“所以孟公你的意思,就是要我们也来个飓风过岗,伏草惟存,暂时跟刘裕先避让他的风头,找一块安身之地,等他死了,或者是众叛亲离了,再回来,是吗?” 孟昶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的想法,你们走后,我也会上表辞官,先退居林泉,然后让怀玉想办法掌握军队,割据一方,以为外援,等到天下有变之时,再作打算。渊明,有婷云相助,你们可以轻易地控制司马国?和司马楚之这两个废物,打下一片自己的基业,然后待机而动,不比在这里作阶下囚,要强得多吗?” 刘婷云看了陶渊明一眼:“那陶公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听这话,跟你走呢?” 陶渊明叹了口气:“孟公不是已经决定了嘛,你不跟我走,就只有跟他走了,夫人可以自己选择。” 刘婷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看向了孟昶:“那么,现在我该怎么做,才能带着陶公离开呢?” ===第四千二百九十九章 脑蛊控制无力抗=== 孟昶微微一笑,说道:“你从秘道进来,自然也是从秘道离开,不过,在你带着陶公离开之前,需要把我打晕,最好也能给我一些轻伤,如此,才可以洗脱我身上的嫌疑。” 刘婷云点了点头:“如你所愿。”她的手指一弹,一边的墙壁之下与地砖相连接的地方,一个黑色的地洞口,顿时出现,而与此同时,她的左掌切在了孟昶的脖颈之处,孟昶只觉得双眼一黑,还没来得及叫出一声,就前倾伏到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而倒下时,身躯撞翻了地上的酒壶,官袍之上,顿时沾满了美酒。 陶渊明看着倒地的孟昶,轻轻地叹了口气:“孟昶啊孟昶,你真的是自寻死路,居然是想把婷云和我给驱逐出去,到远远的后秦去,这辈子再也回不了东晋,哼,想必,司马国璠和司马楚之,就是这样给你忽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身处异国,有家难回吧。” 刘婷云咬了咬牙,看着陶渊明:“那现在怎么办?要是这家伙知道你就是新任黑袍,你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了。刘裕不把你碎尸万段才怪!” 陶渊明微微一笑,看着刘婷云:“那你为何刚才不出卖我呢,要是你透露了这点,也许还可以戴罪立功呢,也不用跑路后秦了。” 刘婷云的眉头一皱:“刘裕其实已经怀疑你是天道盟的人了,就算我揭露出来,也没什么改善,千不该万不该,我们不该没算到刘裕居然可以提前回京,不然趁他不在的时候,让孟昶答应这国书的内容,木已成舟的话,刘裕也只能接受。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为何不将刘裕拿下,而是让他主持大局呢?” 陶渊明摇了摇头:“刘夫人,就算你现在带着你控制这大殿的上百手下,刘裕现在一个人进来,你是不是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把他拿下呢?” 刘婷云的嘴角轻轻地勾了勾,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这倒是的,刘裕这家伙身上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英雄气,让人不敢正面与之对抗,就算满殿武士,想必也不是他的对手,罢了,不怪你,也不怪孟昶,要怪,只能怪命。但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在大晋留下的基业,就这样全部葬送,我不甘心,我死也不甘心!” 陶渊明叹了口气,轻轻地拿起了地上的酒壶,晃了晃,还有半壶的样子,就想要向嘴里送:“这大晋的洋河桃花酿,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喝到了。离开之前,我想再感受一下这家乡美酒的感觉!” 他的话音未落,刘婷云一把就抢过了这个酒壶,自顾自地往嘴里灌了进去,一边灌,一边在流泪:“家乡的味道,家乡的美酒,都要永别了,我也不想错过。” 陶渊明静静地看着刘婷云把这半壶酒全部喝光,一滴不剩,等到她掷壶于地时,才听到她恨恨地说道:“陶公,你可知道,我跟王妙音之所以会一辈子相争,就在于我们接受训练时,第一次学饮酒时,就是喝的这个洋河桃花酿,她一个人喝了三壶,连一滴也不给我!” 陶渊明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而且,当时是谢安亲自主持的训练,他就这样看着王妙音连饮三壶,而你和其他三个世家女子就这样在一边看着,形同侍女。你对王妙音,对谢家的恨,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刘婷云的脸色一变,转头看着陶渊明:“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陶渊明站起身,缓缓地说道:“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很硬气,说我根本没办法没本事控制你,所谓的脑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蜡丸而已,一切只不过是骗你的,所以你很嚣张,跟我说,从今以后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不再是从属关系,对吧。” 刘婷云的身子有些发抖了,一如她正在发抖的手,她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红润而绝美的脸,也有些苍白了,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惊吓,她看着陶渊明,咬着牙:“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为什么我不太舒服,头疼得厉害?” 陶渊明微微一笑:“桃花洋河酿,可真是个好东西,桃花的香气,正好能让你脑子里的那只神蛊复苏,当然,以前要想通过这神蛊知道你的往事,只能在你睡着或者做梦的时候,当你在梦里回忆起那些你不愿意经历的少年往事的时候,一般就是我在作法,通过神蛊能看到你梦中的一切,很神奇吧,我的使徒?!” 刘婷云怒啸一声,高高地举起了手,可是刚举到一半,就无法再往上举了,陶渊明冷笑道:“你的这些部下,吃了你的万毒丸,听你的号令,莫敢不从,应该一共是四十七个人吧,潜伏在周围,阻止谢晦的耳目,你自以为很安全,因为他们没有发出任何报警,就算有外人闯入,也不可能四十七个人全无反应,于是,你很自信地从秘道跳了进来,也跟我说了这些话,因为你不怕被泄露,因为,你早就算好了时间,等你离开这里一小时后,这四十七个护卫全部会毒发身亡,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是吧。” 刘婷云的嘴唇在轻轻地发抖,声音中带着哭腔:“是我愚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神尊你的厉害,我居然不自量力,以为我可以跟你对抗,我错了,请你饶过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陶渊明站起身,轻轻地摇了摇头:“为什么神盟的所有使徒,都想要挑战神尊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抢班夺权,创立自己的基业吗?” 刘婷云不停地摇头道:“我没有基业,我只是个小兵,我一切都听陶公你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现在就杀了孟昶,断了自己所有的回归之路,我,我再也不回晋国了。” 她说着,玉腕一翻,一把精光闪闪的短剑,就抄在了她的手中,但是瞬间,她的头疼欲裂,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这把短剑,竟然不能向前伸出半寸! ===第四千三百章 杀人灭口洗嫌疑=== 刘婷云的眼睛都要流出来了,不停地摇着头:“你,你这是做什么,我,我这是要杀孟昶啊,我这是要证明,证明我的忠诚,断了我的后路啊。” 陶渊明微笑着盘膝坐下,看着刘婷云,说道:“断了你的后路?你杀孟昶有什么断了后路的?有刘毅在,你永远也不可能回东晋了。” 刘婷云咬了咬牙:“我,我这是杀了孟昶,救走了你,这,这还没断后路吗?你,你不就是嫌我不想杀孟昶,心智不坚定,不,不想去后秦吗?” 陶渊明的眼中冷芒一闪:“是孟昶要我们去后秦,而不是我,我可不想去后秦,这里是我天道盟的基业,我要是走了,那想回来可就困难了,斗蓬很可能会新选个黑袍出来,我还有命在吗?” 刘婷云的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了,因为她的脑袋越来越疼,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把她的脑袋炸裂开来:“陶,陶公,渊明,我,我快受不了啦,你要我做什么,我,我就做什么,可是,可是这孟昶知道我们,我们太多的秘密了,留,留他不得!” 陶渊明看着地上的孟昶,轻轻地叹了口气:“孟彦达啊孟彦达,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为自己打算,早早地勾结了刘婷云,还自以为瞒得过我。你也不想想,能重组黑手乾坤的人,怎么可能反过来做你的手下,听你的使唤呢?现在事发东窗,你又狠不下心把我们除掉,以洗清自己,居然还做梦能把我们象司马国璠一样远远地打发到后秦,以后有机会还能用得上。你跟桓玄,是一样的人物,总想着自以为是地利用别人。最后,也只能把自己的这条命赔上。因为,你做好人不够纯粹,做坏人,又不够果断,空有智计,却无决断之能,这就是你的死因!” 说到这里,刘婷云突然觉得如山大的压力,顿时停止,脑子顿时也不疼了,只有陶渊明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向我证明一下你的忠诚,刘夫人。” 刘婷云二话不说,一剑刺出,这一剑,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孟昶的心口,孟昶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哼,嘴角边就是鲜血长流,很快,七窍都开始流血,一代名臣良吏,北府元老,竟然就这样饮恨西去! 刘婷云拔出了剑,也不顾孟昶那胸口不停地涌出的鲜血,直接就跪在了陶渊明的面前:“主公,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有别的非分之想了,以后,我就是你最忠诚的奴婢,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现在,请先让我护送你安全地离开吧,孟昶已死,我们得马上离开,要不然,谢晦若是回来,我们再走可就难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看着刘婷云:“婷云啊,你说,我何时说过我要离开,要去后秦呢?” 刘婷云微微一愣,转而满脸都是愤怒之色:“你,你不想走?你是想,是想要我的命,然后,然后把杀死孟昶的罪名,推在,推在我的身上?” 陶渊明平静地说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你们同归于尽了,那我就证明了清白,而你,会死在孟昶留在这里的一个护卫,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弩上,这个位置我已经帮你选好了,他人现在就在你的身后大梁之上,手里已经扣着板机,只要一扣,婷云啊,你这条命就交代了。现在,你还有最后的忏悔时间,还有什么想说的,尽快告诉我吧。” 刘婷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陶渊明,算你狠,老娘一辈子的布局,最后就栽在了你的手上,我现在是明白了,你的妖法邪术,可以配合老娘脑袋里的那个鬼虫子,让你知道,都说这世上有什么读心术,控人法,以前老娘不信,今天,老娘终于相信了!” 陶渊明的眼中光芒闪闪,似乎在接收着什么信息,他不停地轻轻点着头:“你现在在想着第三十七种杀我的办法,比如看我下令时突然闪开,这样弩失就能射中我,这个想法真不错,真不愧是历经无数次生死劫的婷云啊。真让你这么死了,我真有点舍不得呢,只不过,为了保护我,让我安全过关,这次,你非死不可啊。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你还有什么遗言,交代吧。” 刘婷云厉声道:“老娘要是有什么遗言,就是希望你这个魔鬼早点下地狱,去陪你的那个姘头明月飞蛊一起,永远受到地狱烈火的煎熬,永远别在这个世上害人了!” 陶渊明突然厉声大吼道:“混蛋,你不配提我表妹的名字,你…………” 他的这厉声大吼,让刘婷云本来几乎给紧紧捆住的身体,顿时象是松了绑一样,本来完全无法移动的身体,这下突然就活了,刘婷云厉叱一声,人剑合一,直接对着陶渊明就冲了过来,与此同时,刘婷云的身后,一声轻轻的板机作响,三枚弩失以破空之声,直接响过,狠狠地钉在了刘婷云的背后。 “噗”地一声,短剑刺入人体的声音,以及剑刃透背的声音,同时响起,而刘婷云的手腕微微地高抬了小半寸,这让她这一剑刺穿陶渊明的角度,也稍稍偏了那么一点,离着心脏之上,不到两寸的地方,此剑直接扎入,而陶渊明的脸上,居然带着一丝笑容,与跟他面对面,脸贴脸,却是无比失望的刘婷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婷云的嘴中,一股鲜血流出,就在这一瞬间,她又无法移动了,她知道,这是对面的,怀里的这个黑袍,重新控制了她脑子里的蛊虫,让她无法移动了,而这也证明了一件事,自己的最后一击,没杀掉陶渊明! 陶渊明轻轻地摇了摇头:“好险,就差,就差这一点,不过,我得谢谢你,婷云,你这一下可真的太像了,省得我再,再去布置,这几年,谢谢你做的一切,安心上路吧。下辈子要是,要是再成为女人,别,别这么妒忌。” ===第四千三百零一章 不愿面对亦承受=== 随着他的话,陶渊明的眼中杀机一现,刘婷云的七窍突然开始流血,瞳孔瞬间定格不动,血染的红唇轻启,一个小小的东西从嘴中落下,陶渊明一张嘴,顿时吞入其中,他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吼道:“来人,快来人,有刺客,有刺…………” 三个时辰之后,宫城内,两仪殿。 偌大的殿上,只有两个人相对而坐,可不正是刘裕和王妙音?可是这会儿的两人,都是神色凝重,眉头深锁,显然,之前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以至于现在需要刘裕放下手中的军情大事,专门来听取王妙音对此事的报告。 刘裕看着王妙音,叹了口气:“怎么会变得这样?彦达,彦达他,真的就这样死了吗?”说到这里,他的眼泪也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王妙音面无表情地说道:“一剑穿过心脏,正是刘婷云手中的奔云剑,我很清楚她出剑的习惯,力度,甚至是持剑的手。千真万确,是她出的手。绝不是别人。” 刘裕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孟昶亲自在殿内,还有谢晦,还有你在盯着,为什么会让他们得手?” 王妙音咬了咬牙:“这要怪孟昶了,他派了替身在另一个殿内,而且还弄了个假陶渊明在里面,一般来说,也是天天要谢晦去那个殿里做做样子,很多公文也是送到那个殿里,我们以为,这完全可以骗过刘婷云,就在那个殿设下了天罗地网,想不到…………” 说到这里,王妙音痛苦地摇了摇头:“想不到,刘婷云还是准确地找到了孟昶的位置,当时殿内只有两个人,一个孟昶,一个陶渊明,而陶渊明绝不可能发出消息给刘婷云,那么…………” 刘裕睁开了眼睛:“可是事发之前,谢晦也去过孟昶那里,难道不会是他走漏的消息?你的这个侄子,真的完全可靠吗?” 王妙音正色道:“这点我可以非常确信,谢晦不可能和刘婷云有勾结,因为他们的根本利益不同,刘婷云要的是打击我们这些掌权的家族,给中小家族有上位夺权的可能,在我们谢家内部,她找的也是谢混,而不是谢晦。谢晦这次负担情报之职,就意味着以后会成为下任的掌门人,哪有放着正统的继承不要,去跟刘婷云勾结的道理?”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是说,孟昶自己招来的刘婷云?” 王妙音叹了口气:“陶渊明伤得极重,但是他在彻底昏迷前曾经说过,孟昶亲自放来的刘婷云,要刘婷云把他带走,远去后秦。可是刘婷云却是咽不下这口气,与他当场翻脸,于是一剑刺死了孟昶,又要来杀陶渊明,却不小心身后有一个未死的护卫,向她按下了弩机,三矢击中其后背,导致其当场毙命,而且,这一下让她的手中剑失了准头,没有要了陶渊明的命。” 刘裕沉声道:“这一剑刺的是何处,力道如何,会不会是陶渊明伪造的?” 王妙音面色凝重:“老实说,在验伤前,我也怀疑是陶渊明故意布的局,自已伤的自己,但我反复验看了他的伤口,比照了伤口的大小,估算出剑的角度,结论是,这一剑千真万确是刘婷云所刺,而且是全力而击,剑刃透背而出,离心脏不过差了一寸多,陶渊明就是再托大,也绝不敢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且,刘婷云这一剑刺入后,自己就死了,她就算要跟陶渊明配合演戏,也不可能说是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刘裕倒吸一口冷气:“难道,真的是孟昶和刘婷云早有勾结,然后翻脸火并的结果?” 王妙音点了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现在看来,这是唯一的解释,我以前一直以为刘婷云是在为刘毅,甚至是在为陶渊明办事,但这次的事情出了之后,我查了一些孟家的秘密产业,发现居然是和刘婷云有脱不清的干系,原来我也以为孟昶是跟刘毅合作,但这几处产业,居然是刘毅没有插手的,完全是刘婷云的打理,看来,他们之间的勾结,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早得多。” 刘裕咬了咬牙:“那究竟是孟昶被刘婷云拉下了水,还是他早早地把刘婷云收入手下呢,还能查到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他们都死了,这些猜想,会随着他们的死亡,成为永远的秘密,而陶渊明挨了一剑却没死,他在建康城中是没有任何产业的,看起来,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只想在荆州掌权,以至于在这里全无投入和产业。” 刘裕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太相信,为什么连刘婷云和孟昶都同归于尽了,陶渊明却能留得一条命,这太不可思议了。” 王妙音平静地说道:“因为你先入为主地怀疑陶渊明是天道盟的人,是一切阴谋的制造者,所以面对事实也不愿意承认了。裕哥哥,这是搞情报分析的大忌,我们不能预设立场。陶渊明这次受的剑伤,绝不是有人可以伪造出来的,没人能拿自己的性命这样开玩笑。就象你在乌庄时受的箭伤,那不可思议的奇迹反杀,难道是你和刘毅事先串通好的吗?” 刘裕半晌无语,久久,才叹道:“这次你怎么会轻信孟昶的布置,离开他们本人,却是去了替身的地方呢?” 王妙音摇了摇头:“这是谢晦与孟昶商量后的结果,孟昶不愿意孤身犯险,所以不想本人在来凤殿里,我让谢晦每天去找孟昶汇报公务,也是有放心不下,要他监视的想法,只是想不到,孟昶坚持要自己的守卫内圈,而正是这些人出了问题,给刘婷云提前下手解决了,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居然是一伙,还想要救走陶渊明,投奔后秦。”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现在怎么办?妙音,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四千三百零二章 宿敌败亡心惆怅=== 王妙音秀眉轻蹙,站起身,轻移莲步,来回地踱着,显然,这个问题让她也一时难以处理,直到走了十几个来回之后,她才停下了脚步,说道:“孟昶的死因,不能对外公布真相,不然必然动摇军心,影响守城,我认为,对外就说孟昶因为与你的守城策略不同,极力主张车驾北上,带着皇帝和朝廷逃向江北,被你否决之后,一气之下服药自尽。” 刘裕的眉头一皱:“就这样吗?是不是难以让人相信?” 王妙音正色道:“你当天在大殿之上,公开辩论的时候曾经怒斥过孟昶,说他要是想死也等打完仗后再说,这对孟昶这样的宰相,如此公开羞辱,一般的文人是难以接受的,而且孟昶对外也是表现得对守城一直没有信心,在你回来之前就主动联系各大世家想要他们跟着一起走,与谢混等人的区别也只是在于出走的方向不同罢了,谢混和郗僧施要的是撤往吴地老家,而孟昶和徐羡之是想北上投奔你。” 刘裕点了点头:“明白了,就是最后让我当一回恶人,变成是我逼死了孟昶,隐瞒刘婷云在此事中的出现,对吧。”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转过弯来,刘婷云这个和我作对了一辈子的毒妇,也曾经是我少女时期最好的闺中密友,就这样死了。我无数次在想着怎么取她的性命,想过杀死她的上万种办法,想过她的无数结局,可就是没有料到,居然她是会以这样的方式死掉。我对她所有的恨,还有对她身后的那个神秘而可怕的组织的调查,都这样烟消云散了。” 说到这里,王妙音的语气变得如此地伤感,螓首低垂,甚至眼中隐有泪光。 刘裕看着王妙音,柔声道:“一生之敌就这样终结了,换了谁也会心中空荡荡的,你知道吗,前一阵在广固的时候,当我看到慕容垂那已经烧成炭一样的尸体时,心里绝不是喜悦之情,而是无比的失落甚至是悲伤,我现在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一个死敌的尸体放在我面前,我居然会想哭呢?我想,你现在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王妙音抬起了头,这会儿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坚强与镇定,再无那种哀伤之色,声音也变得坚定:“我只是一时感伤罢了,放心,裕哥哥,我不会让自己被这种情绪所左右,误了大事的。这回我始终没有现身,现在城中的人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仍然可以利用这个优势,暗中监视真正可能的敌人,我绝不相信真有这样的巧合,背后仍然会有张无形的手,在操纵和控制这一切。”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说的这张手,会是天道盟吗,会是陶渊明吗?” 王妙音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陶渊明的事我说过,他伤得如此之重,只差了半寸就没命了,就算是作戏,也不可能是这样作,因为刺这一剑的,是刘婷云,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怎么可能这样配合他呢?而且这一剑透背而出,你也是习武的绝顶高手,应该知道,再怎么厉害的剑手,也不可能一刀透体而出,还如此精准。” 刘裕点了点头:“我确实自问做不到,要差个半寸一寸的,刺入身体时也不可能如此精准,更不可能透背而出也只差这点。哪怕风吹一下,可能就会要了命。再说每个人的心脏位置会有细小的差距,哪可能都一样呢?换了是我刺这一剑,也不会如此程度的。这么说来,刘婷云是真的想杀陶渊明,就是差了一点点喽?”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我的理解是,有人想一石三鸟,把孟昶,刘婷云和陶渊明一起干掉,若不是陶渊明侥幸留了一条命,说出了孟昶和刘婷云多年来勾结合作的事,连我也不会想到这点。他们的关系,也是在刚才的这半天里,我派人严查孟昶名下的一些产业,才发现刘婷云通过三层甚至是四层以上的转弯和合伙关系,才和别的世家联手经营的这些。其钱财的流入,甚至是能通过一些远在吴地的庄园买卖和抵押进行的,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查到。” 刘裕沉声道:“那在查这些账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还有什么人或者是势力介入呢,比如…………” 王妙音摇了摇头:“裕哥哥,别多想了,如果他们真的是因为巧合而同归于尽,那这些出资人就是到刘婷云为止,即使是真的背后还有什么人或者势力,比如你所猜想的天道盟,那也会在消灭刘婷云之前就灭掉所有的线索,虽然现在查账还没有结束,但我相信,他们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刘婷云的这条线,随着她的死,彻底断了。” 刘裕咬了咬牙:“那陶渊明呢,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王妙音叹道:“他是天下名士,虽然为后秦传递了国书,但他说这是为国家考虑的大义之举,你当时没有杀他,现在更没理由杀他或者是审他。而且他是拒绝跟刘婷云一起叛逃,才会给刘婷云下手灭口,那一剑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消息已经传开,他成了全城的英雄,声望不在你之下,甚至是消灭逆贼头子刘婷云的大英雄,你就是想查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啊。” 刘裕冷笑道:“难不成,我还得让他当宰相不成?” 王妙音微微一笑:“裕哥哥,我知道你恨极陶渊明,而且此人身上也有重大疑点,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管怎么说,刘婷云和孟昶都死了,陶渊明现在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这个时候是做不了坏事的,我们的心思可以放在打仗之上,毕竟,城外的妖贼是实打实的存在,现在他们听说内应失败,应该会想办法攻城了。你要分清楚主次轻重啊。” 刘裕看向了王妙音:“那城内的安定之事,就要多多拜托你了。妙音。” ===第四千三百零三章 孟昶大权需分解=== 王妙音轻声道:“放心,刘婷云不在了,我也不会失去警惕,毕竟,她的死很可疑,我必须继续监控城内的情况,尤其是世家大族上层的情况,象谢混,郗僧施他们有何异动,我仍然要出手相制约。当然,他们是明面上的人,有谢晦在,我可以通过我娘给谢晦安排任务,而我,只需要用少量身边的暗卫,来掌控最关键的人。” 刘裕的眉头微皱:“最关键的人,是刘毅,还是陶渊明?” 王妙音叹了口气:“这两个人是必须由我亲自盯的,尤其是陶渊明,就算现在只剩下一口气,我也不能放过他,还有就是司马氏的皇帝兄弟,尤其是可以行动的司马德文,我也得随时掌握他的一举一动,毕竟,玉玺现在在皇后王妙音的身上,她这个人理论上远在青州,那么能代表皇帝下诏令的,就是这个司马德文了。” 刘裕正色道:“上次朝会时说过,因为玉玺不在,所以城内在这次守城时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由孟昶来处理,而所有的公文军令,也是以他的尚书右仆射令盖章为准。后来我回来了,军令这块由我来接手,但政务方面,原来仍然是由孟昶来处理,盖章为准,现在孟昶死了,你看这政务之事,由谁来接手比较好?” 王妙音沉吟了一下,说道:“真正最合适的人选,其实还是我娘,她威望高,无人不服,但毕竟是女流之身,又无正式官职,在这个时候推出来主持政务,恐怕会有流言,而且女子在军事戒严时期出来主持军事,恐怕不太妥当。所以,你还得另找人选才是。” 刘裕的眉头一皱:“那徐羡之如何呢,孟昶不在,他应该是资历最老也最合适的人选了吧。”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羡之的政务处理能力比孟昶要差了一个档次,也许是情报工作搞得太多,他事事小心,失之繁琐,没有良吏的那种处事果决,一心多用的能力,这是他的弱点。其实…………” 说到这里,王妙音欲言又止。 刘裕笑了起来:“其实什么?你这里有什么更好的人选吗?” 王妙音咬了咬牙:“其实,这几天安置百官家属和世家子弟的家眷们入城,谢晦和张劭二人做的非常好。还有王镇恶处理征兵之事,也是井井有条。我一直在暗中观察此次大战时所有官吏们的表现,在年轻一辈中,这几人算是出类拔萃的。虽然经验尚有不足,但是处事的条理性,非常不错了。”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可是这回谢晦监控孟昶时不力,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带着你也只能给安排去监视他处别殿,这算是个重大失误吧。” 王妙音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换了我去,也一样会失误的,是孟昶不允许别人这样监控他或者说保护他,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孟昶居然会勾结刘婷云,所以谢晦不可能监视到他的。如果他真的可以绕开孟昶和刘婷云的暗卫,那他就是比刘穆之还要厉害的人物了。” 刘裕点了点头:“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谢晦毕竟年轻,不可专任于他宰相之权,张劭之前没有立过大功,也不可能独当一面,我看,还是让他们分配职责,各司其职的好。” 王妙音正色道:“宫中的宿卫,最好是交给王镇恶和王仲德来负责,王镇恶新征集了不少民夫壮丁,也把世家手下的家丁部曲管理的不错,这些人除了安排给前方的你和刘毅编入军队作战外,一些老弱之人,可以用来维持宫城外百官和家属们的护卫之职,胡藩现在主要是在宫城中带领弓箭手们,集训新兵,如果有才力出色之人,训练完成后也可以补充到前线。宫中之事,交给这三人来负责,当可无忧。” 刘裕笑了起来:“这么说来,这宫城中现在倒成了我们的一个新兵训练营了啊。难怪最近不停地有新兵加入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这第一批训练出来的人,是以前各大世家的家丁部曲和护卫们,他们很多人本就是有从军履历,只要稍加训练几天,熟悉一下以前的军队行伍之类的律令,就可以重新上阵了。” “还有,就是后续从军的人,很多只是这建康城中的市井之徒,贩夫走卒,他们中有些人是世家的暗卫,但大多数人肯定不是。不过不管是不是暗卫,都没有从事过军事训练,这方面得花上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学会武器的使用。”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这种壮丁是要好好训练一下的,不然上了战场,不会开弓,不会击刺,那除了守城时扔点石头,出把子力气外,毫无作用。我现在在内城的四角之处建立了六七个新兵训练营,由蒯恩,虞丘进和孙处他们负责,专门就是训练这些新兵。对他们从军以后的待遇,我这里也是按京口建义时的义士标准来发放,非常优厚。” 王妙音点了点头:“这些人我看孟昶在死前统计过,有一万五千人左右,不算少了。现在改由谢晦来处理此事。不过孟昶之前只是刚把人招收进来,第一笔军饷还没有发放,现在孟昶死了,人心可能会有所浮动,这些给他新征入伍的民兵们,可能会心生去意,你这里要考虑到这点。” 刘裕的眉头一皱,说道:“这些人是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原则招来的,从军报国主要是为了钱,原来给他们许诺发钱的人现在身亡,确实会动摇军心,我看,可以提前先给他们发一笔军饷,也不用多,按一个月的饷钱发放,发给他们在城中的家人,还有,这些人既然已经从军,那最好家属也是集中安置,一方面是保护他们,另一方面,也绝了他们有些人投敌反水的可能。” 王妙音笑了起来:“你现在也搞这种连坐控制的招数了啊,以前我记得你可是最反感这些的呢。那么,你准备让谁做这个事呢?” ===第四千三百零四章 善后孟昶定人心=== 刘裕平静地说道:“绝大多数的普通民众,百姓是不会叛国投敌的,但如果是敌人一开始就埋伏下来的奸细,那可就说不准了,这次的事情给我们继续提了个醒,我们的城中,危机四伏,敌军的奸细,无处不在。只有把困难考虑得足一点,更好地预防敌军奸细的破坏,我们才可能守住建康,才能保护好这全城二十多万百姓的性命。” 王妙音微微一笑:“能分清楚理想和现实的差别,不再执着于那些太过于高尚的东西,裕哥哥,我很高兴看到你的这种转变。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地适应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上,不止是只有纯朴善良的民众,不是所有人都能给你的大义或者高尚所感化,你必须要有足够的威慑力,来镇住那些坏人,恶人。” 刘裕沉声道:“我从军多年,杀人如麻,但自问我的刀下,没杀过一个无辜之人,只有除恶务尽,才能保护良善,这个道理,我很清楚,这次建康城的保卫战,事关全城几十万人的性命,更事关大晋千万人的未来,我不能输,我不能把天下的苍生,交到妖贼,交到天道盟这样的邪魔手中。所以,我必须要用一切的手段,打赢此战。” “孟昶的死,会让城中人心惶惶,普通人会以为,城中的宰相都无法躲过敌人的刺杀,或者是按我们的说法,他是服药自尽的,那也证明孟昶这样的宰相对守城没有信心,必会动摇军心,如果不是守卫建康城,可能这个时候,我会考虑撤军了。” 王妙音的脸色一变:“真的这样严重吗?” 刘裕正色道:“也许在你们世家看来,孟昶也不过是一个与军汉丘八们为伍,从北方逃难而来的中下层士族,甚至可以归于寒门之列,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无数的世家子弟排队接替他的位置。” “可是在百姓看来,孟昶是在京城当了近十年的父母官,甚至很多建康的百姓不知有我刘大将军,因为我多年来都是出镇在外,可是他们不会不知道这个孟京兆,这可是他们所知道的最大官员,后来孟京兆变成了孟仆射,孟相公,在我出征南燕的这一年里,朝中的政令皆自孟相公出,可能除了皇帝和我之外,就数他最大了。” 王妙音若有所思地自语道:“确实如此,现官不如现管,在京城百姓看来,父母官变成了宰相,那可能位置还在你之上呢,结果妖贼来了,你在这个时候回来,可是孟相公却自杀了,这一定会让他们心态崩溃的。” 刘裕叹了口气:“孟相公前一天还让他们积极地从军入伍,效力杀贼,可今天就自尽了,起码这些他新征进来的将士和家人都会动摇,我们在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忽视人心,一旦全城的军民不能万众一心,不能齐心协力,那妖贼不用攻城,这城也就破了。” “想想当年桓玄失败时的样子吧,其实在罗落桥之战后,他已经输了,因为值得信任的荆州兵马,还有他的左右手吴甫之与皇甫敷都先后战死,北府军虽然看起来为他效力,但忠诚度可疑,他是以为控制了北府军的家属,就能控制军队为之效力,但他手上兵力不足,只能用世家大族的部曲家丁来监控北府军的家属,这就等于把北府军的忠诚,赌在了世家大族的身上。” 王妙音微微一笑:“结果就是城中的世家大族,以王谧为首,包括谢混在内,全都向你效忠倒戈,表示不会执行桓玄的命令,在北府军全线倒戈时处死他们的家人,这让北府军将士们最后的顾忌也没有了。所以,这一战,在开打之前,结果就已经注定,真真是叫人心向背,乾坤逆转啊。” 刘裕正色道:“是的,当年桓玄失败的情况,历历就在眼前,我们不能犯他的错误,也不要以为控制了新兵的家属,就能让他们为之效力,我虽然要把这些人的家属集中起来管理,但不是威胁和逼迫他们,而是要防止奸细们趁机散布流言,动摇全城的军心人心。只要我们自己不乱,我就有把握守住建康城。” 王妙音沉声道:“所以,你要把孟昶之死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起码不能因为他的死,让城中人心混乱,不战自溃,是吗?” 刘裕叹了口气:“是的,先把大家集中起来,五户一保,十保一里,以里为单位集中管理,这样也符合军中的一队五十人的设定。如果有人趁机散布流言,你需要让谢晦的暗卫,第一时间把他们揪出来,严正处刑,以杜绝各种流言和谣言的传播。” 王妙音点了点头:“我会安排的,也会让数百名暗卫的家人也编入这些新征将士的家属之中,能查探到谣言的出处。只不过,光靠威逼之法,恐怕不能杜绝这些流言的传播,毕竟,孟昶死了是事实,即使我们说成自杀,也会让人议论的。” 刘裕的眉头紧锁,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只是治标之法,我还会用我的办法,再次激励和鼓舞人心,这两天,孟怀玉所部按我之前的命令,在江北和城西一带,大搞易帜入城,虚张声势之法,一万人的军队,拉出了三万人的规模,让妖贼也有所忌惮。他确实是难得的良将,现在孟昶出了这样的事,我得首先安抚好怀玉的情绪,还有孟昶的夫人。” 王妙音叹了口气:“孟夫人周氏,是难得的奇女子,当年京口建义之时,孟昶怕自己失败后连累家人,于是想和周氏和离,断绝关系,结果周氏知道真相后,尽散家资,以补贴军用,甚至还拉上自己的妹妹,赶制了大量绛色军服,以供义士所用,此女虽是妇人,但勇气气度不下男儿。孟昶有今天的地位,周氏可谓出力良多,我觉得,你是要跟孟怀玉和周氏好好聊聊,只有先处理好了孟昶的身后之事,才是对全城人心最好的安定。” ===第四千三百零五章 亲临拜祭送老友=== 建康,内城,孟府。 一座中等的宅府内,已经人去府空,平时里上百家仆与奴婢的这座府第,这会儿空空荡荡,孟昶的尸体,正躺在棺木之中,而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妇人,浑身缟素,脸上挂着泪痕,端坐在左首的首位,正是孟昶的夫人周氏,而孟怀玉则一身重孝,跪在右首,不停地往面前的火盆里加着纸钱,整个灵堂内,只有十余个孟氏的亲戚在哭泣,拜祭,竟然没有一个来客。 一个扶着周氏的婢女,愤愤不平地说道:“平日里,家主在时,每天上门的人都能把门槛给踩平,可是现在,家主去了,居然没有一个来上门的,这些人的虚情假意,实在是太过分了!” 周氏轻轻地叹了口气:“灵儿,别这样说了,家主毕竟是因为与刘大帅意见不合,仰药自尽的,等于是得罪了刘大帅,在这个时候,即使是平时里关系再好的同事,也不敢上门,那无异与不给刘大帅面子。” 说到这里,周氏看向了孟怀玉,平静地说道:“怀玉,你在这里也呆了大半天了,你还有军务在身,快回去吧,这里有我给你叔父送终就行。” 孟怀玉的脸上泪水在流淌着,坚定地摇着头:“不,我是不会走的,我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跟着叔父一路逃难,从北方来到了大晋,如果没有叔父,我早就死了,这些年来,叔父一直照顾我,提拔我,让我从一个小兵升到了将军。如果不是有叔父,不是有寄奴哥,哪有我孟怀玉的今天?我今天说什么也要给叔父守灵守夜,哪怕妖贼现在进攻,我也不会离开!” 灵儿咬了咬嘴唇,沉声道:“二少爷,别这样,我们孟家一门忠烈,家主,还有大少爷都为国捐躯了,可是家主死后,竟然是这样的光景,为这样的大晋,为这样的什么刘大帅卖命,值得吗?” 周氏的脸色一变,看着灵儿,沉声道:“灵儿,这话岂是你能乱说的?还不快闭上你的嘴?!” 灵儿哭道:“不,夫人,我不闭嘴,我就要说,家主明明是…………” 周氏怒而起身,直接扬起了手,就准备抡圆了拍巴掌到灵儿的脸上,她怒道:“家主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乱嚼舌头,看我不打死你这不知轻重的…………” 刘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弟妹息怒,这不关灵儿的事。” 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看向了门口,只见一个老管家正跟在龙行虎步,一身将袍大铠,却是外罩白袍,身上扎着麻绳,头上戴着黑纱的刘裕身后,匆匆地急行,一边走,一边说道:“刘大帅,你慢点,慢点啊。” 孟怀玉本来一直凝重的脸色也微微一变,正要起身行礼,刘裕却是已经走到了门口,摆了摆手,示意孟怀玉继续跪坐:“怀玉,不用起身,这是你叔父的灵堂,不是军营,这里没有上下级,只有一个来送别故人的同袍,战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已经从双眼之中流下,声音也在微微地发抖,谁也料想不到,这个天下无敌,战神一般的大晋柱石,这会儿竟然在孟昶的棺木前,这样流泪。 刘裕一边哭,一边向着周氏行了个礼:“弟妹,是我的错,是我安排不当,保护不力,才让彦达遭此横祸,如果可能的话,我恨不得躺在里面的是我,而不是彦达!” 孟怀玉的脸色一变,他接到的消息也是孟昶是服药自尽而死,可是一直以来,他看到孟昶的脸色却并未有中毒时的黑紫色,心中早有疑虑,听到刘裕的话,这才惊道:“什么,叔父他…………” 周氏的眉头微微一蹙:“你们全部退下。忠伯,这里就不劳烦你了。” 那个名叫忠伯的老管家连忙点头行礼,张手迅速地招呼着堂中的仆役和奴婢们迅速地撤离,灵儿也欠身行了个礼,准备跟着离开,刘裕却是平静地说道:“灵儿姑娘,请留步。” 周氏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转而对着刘裕说道:“寄奴,她是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懂,请你…………” 刘裕轻轻地摇了摇头:“弟妹,在你的眼中,我现在已经这样可怕了吗?为了一些隐秘之事,就要动不动地取人性命?” 周氏的神色变得释然,对灵儿说道:“灵儿,你留下吧,其他人全部退下,把门关好,退出中庭之外,不许随便进入,违者,家法伺候。” 很快,所有人都走了个干净,屋中只剩下了四个人,灵儿也没了刚才的那副悲愤交加的神色,甚至,还在微微地发抖。 刘裕的目光,看向了灵儿,说道:“灵儿姑娘,你对你家主的死,究竟知道多少?” 灵儿一咬牙,索性心一横,梗着脖子说道:“我只知道,家主不是回来后仰药服毒自尽的,他,他明明是给人杀的,他的胸口,有一处剑伤。刘大帅,你什么要杀他?他可是你多年的兄弟啊!” 孟怀玉的眼中泪水都流了下来,向着刘裕跪地磕头道:“寄奴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叔父他就算…………” 刘裕闭上眼,摇着头:“怀玉,连你也以为是我做的?我刘裕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别说彦达跟我只是意见不合,相互讨论而已,就算我真的要杀他,也会明正典刑,公开处理,怎么会这样杀了人还说他是自尽的?我刘裕是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吗?” 孟怀玉和灵儿的脸色同时一变,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害的叔父?” 刘裕看向了周氏,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夫人,请问对于彦达的死,你知道多少,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周氏痛苦地摇着头,两行清泪,已经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一天,是我害了彦达,是我害了他!”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刘裕,大声道:“没错,刘婷云是通过我介绍才认识的彦达,这些年来,也是我一直劝说彦达与她合作,我想不到,这个蛇蝎女人,最后竟然害死了我的夫君!现在,我恨不得代我夫君去死,只求他能复生啊!” ===第四千三百零六章 布局多年曾为媒=== 周氏说到伤心处,不禁泪流满面,而灵儿则吃惊地捂住了嘴,不停地摇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怎么居然是刘夫人害死了老爷,他们,他们不是一起合作的伙伴吗?” 孟怀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灵儿的手腕,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叔父大人他怎么会跟刘婷云有交往?” 灵儿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一个小小的婢女,怎么可能经得起孟怀玉这样的虎将的一捏,她的声音在发抖:“二少爷,你,你松开手啊,我,我的手都要断了,我…………” 孟怀玉松开了手,耳边却传来了刘裕的声音:“怀玉,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和你现在一样震惊,我今天来这里,除了要祭奠我的老友,你的叔父外,也是想在弟妹这里问到些情况,也许,彦达的死,背后还另有主谋。” 周氏的身躯微微一震,吃惊地看着刘裕:“什么,难道彦达不是刘婷云这个贱人害死的?” 刘裕平静地说道:“是谁告诉你彦达真正的死因呢?” 周氏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说道:“是谢晦告诉我的,也是他送回了彦达的尸体,灵儿之所以知道彦达死于非命,是因为她助我一起处理了彦达的尸体,为他全身涂抹了香膏,因为要停尸七天,这七天,不能让尸体腐烂。她这才发现彦达的胸口伤痕。” 灵儿哭道:“家主死得太惨了,刘大帅,我原来以为是你杀的家主,但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是我误会你的,你罚我,打我,杀我,我都没怨言,但只求你一定要为家主报仇。” 刘裕正色道:“我和彦达是几十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定会为他报仇的,但我现在所听到的所有话,都是从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口中说出的,这个人是不是说了实话,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我需要从弟妹你这里得到更详细的情报,尤其是这几年来,彦达和刘婷云是如何相识,联手的。” 孟怀玉喃喃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叔父居然会和刘婷云这样的妖妇为伍,这次希乐哥兵败,全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反水。这些年我不知道劝过希乐哥多少次了,要他离这个女人远点,免得伤了我们兄弟间的感情,结果他不但不听,还疏远我。我们这次输得这么惨,输到退守建康,一大半就是这个女人害的!”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怀玉,我也非常震惊。要说希乐一直以来想要跟我争个高下,想要借助世家的力量,需要刘婷云,这点我可以理解。但是彦达却是官至宰辅,位极人臣,他也不是将军,根本不需要这样做,就算要结交世家,也应该与王家,谢家这样的顶尖世家结盟才是。为何会跟刘婷云扯上关系呢?弟妹,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周氏幽幽地叹了口气:“因为,当年我能嫁给彦达,其实就是刘婷云从中作的媒,我们周氏,乃是吴地的土豪中的大族,只是当年晋室南渡之时,我家先祖曾经站错了队,导致身败名裂,周家也因此而败落,甚至连原来在吴地居于我们家之下的陆家,张家这样的家族,都可以欺负我们,若不是刘家一直以来对我们多家关照,恐怕我们周家,已经要沦为寒门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我听说过弟妹是义兴周氏之后,你们家的祖先周处,曾经辉煌一时,可惜晋室南渡后,令祖周公讳玘,站队错误,导致家道中落,可我没想到,居然是刘家在支持你们家。” 周氏点了点头:“刘氏也是北方南渡的士族,虽然称不得是顶尖的世家,但也算是世家名门了,他们家一向没有太大的权力,也没有出过大将大相,要在吴地守住爵位所匹配的庄园,宅地,也需要本地豪族的配合和支持,而我们周家,就恰好扮演了这样的角色,两家也是多年的联姻,而我,和刘婷云,更是表姐妹的关系。” 孟怀玉失声道:“什么,叔母你,你居然和刘婷云有这样的关系,我,我怎么一直不知道呢?” 周氏摇了摇头:“因为你叔父一直隐瞒,刘婷云在他们南渡之时,就相中了你的叔父,因为他在一行赳赳武夫中,显得如此地与众不同,是天生的士族,这样的北方士人,她是想要结纳的,你叔父刚来京口时,无官在身,又要照顾你们一家老小,生活拮据,虽然刘大哥时不时地仗义相助,但终不能解决长期的生计问题,所以,刘婷云在当年就安排了我嫁给了你叔父,并在京口给我购置了几家店铺,以为孟家的生计。” 刘裕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们从军几年后,彦达突然回家成亲,而且是娶了弟妹你这个富家小姐,老实说,当年我们以为你家是商贾之家呢,你也只是说你是从吴地搬过来的,问及家世,却是不肯提半个字。” 孟怀玉喃喃道:“京口之地,很多是南下的流民,也有不少是给流放的士族,所以一直有莫问出身的规矩,只是我实在想不到,叔母的这门亲事,居然是刘婷云促成的。” 周氏幽幽地说道:“当年刘家也已经开始家道中落,刘婷云自己从小给送到谢家,与王妙音一起接受谍者训练,而我,则没有接受这样训练的资格,我的二姐被选中,却是在训练中身亡,算起来,我还是幸运的。大概是出于对于二姐身亡的愧疚,刘婷云给我们家出了一大笔钱,不仅让我嫁给了孟昶,也让我周家在京口有了一大片产业。说起来,你们当年建义时所需要的军资,所做的军服的布料,都是我们周家出的力呢。” 刘裕叹了口气:“看起来刘婷云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这么多年前,就安排你嫁给彦达,这无异于在北府军中,打进了一颗钉子啊。” 周氏正色道:“这不过是广结姻缘,多头下注罢了,当年刘婷云未必想得这么深远,大概只是看重了孟昶这个穷书生而已,而后面这十几年,我们几乎再无联系,直到桓玄夺取天下后,我才再次见到她。” ===第四千三百零七章 不义之财亦献军=== 孟怀玉有些意外:“你们不是表姐妹吗?怎么会多年不见呢?再说,你刚才也提到,家中的产业,还是刘家赠送的呢,难道他们也就此不管了?” 周氏摇了摇头:“那些产业,是赠送,而不是让我们代为经营,再怎么说,我们周家也曾经是吴中豪族,不是一文不名的破落户,刘家这种事做的可不少,除了刘婷云外,她的妹妹刘婷华也是嫁给了谢家的子弟,我家收到的产业,有相当一部分是谢家给的聘礼呢,她们家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孟怀玉瞪大了眼睛:“怎么还会有这么复杂的关系,我的头可晕了。” 周氏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这些世家豪门之间的手段,以大晋的法度,有爵位的世家子弟,经营产业,是可以免税或者减税的,但一旦爵位降低,有些产业就不在这个避税范围之内了,他们就会想办法以转赠的方式交给别的有爵位的家族,做个顺水人情的同时,也可以避税免税,私下如果商量好的话,甚至可以按一定的比例来分配这些利润呢。” 刘裕沉声道:“这就是大晋立国的时间越久,人口越多,但税赋收入却越来越少的原因,土地田产归了世家子弟,商铺产业也可以让他们以这种转赚,交换的方式来换人经营,而爵位越发越多,就意味着国家能收的税越来越少,难怪是世家天下,国库无钱!” 周氏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世家天下,人口被束缚在庄园或者是商铺之中,就成为隐户,有多少人全是靠世家上报,一个铺子十几个伙计,他们只会上报一两人,这样十个人的赋役就全免,这就是之前大晋征不到兵,收不到税的原因。这几年来,你刘大哥夺取权力,虽然政治上为之一清,但在经济上,仍然是由这些世家大族所控制,就是在这京城之中,我夫君和刘婷云也是联手多年,虽然收的税比以前多了一些,但比起原本应该收到的,仍然是不足三成!” 孟怀玉恨恨地一跺脚:“怪不得我们连灭个南燕都还需要讨好这些世家大族,原来这钱还是全给世家大族黑了。叔父啊叔父,他可是深明大义之人,怎么也要做这样的事?!” 刘裕平静地说道:“因为你叔父的目的,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想要收回世家天下的权力,包括政治上的,也包括经济上的,我们想要大晋所有的土地,所有的商铺都能按国法纳税。但是你叔父大人,他想的却是让孟家成为新的世家大族,他想的是继续以前的世家天下。弟妹,我没有说错吧。” 周氏轻轻地叹了口气:“是的,这也不是我的怂恿和扇动,而是彦达一向就是这种想法。他南渡的时候,虽然只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困书生,但也怀有成为新的王导,郗鉴之声,怀玉啊,你幼时,你叔父跟你提的最多的,就是王导他们吧,而不是刘琨,祖逖!” 孟怀玉低下了头,喃喃道:“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这是何意。原来叔父大人一直想的就是成为大世家,而不是收复北方,打回老家的大英雄。” 刘裕正色道:“怀玉,别难过,这是人之常情,只成就自己的英雄功名,不为家族谋私利的人,在这个世上,实在是太少了,就是我们北府军的京八兄弟,也大多数是冲着荣华富贵而投军的,你和勐龙是因为在我身边呆了太久,自幼受我的影响比较多罢了,象你这样纯粹的军人,才是少数。” 周氏点头道:“正是,怀玉,你和勐龙都是在寄奴哥的身边长大,一直跟着他历练,所以彦达知道不可能让你们跟他一样,这就是他从来没有跟你们提起过这些事的原因。但你要明白一件事,你的叔父绝不是想害你,坑你们兄弟,你们所带军队,很多军械装备,粮草战具,若不是你叔父靠着经营这些产业而获得的财富,只靠朝廷的武库,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孟怀玉吃惊地看向了周氏:“什么,难道这些年我们的军队的装备,不是靠朝廷,是靠叔父自己?” 周氏叹了口气,看向了刘裕:“寄奴哥,你信不信这个事呢?”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之前我是不信的,我以为建义以来,税赋粮草这些能按国法收取,我自己查看各地武库的时候,也看到的是装备满仓,粮草遍囤。这就是我敢于北伐的底气所在,但真正打起来以后,我才知道,这些储备最多只够几个月的军需,平时维护尚可,但要想大军远征半年以上,那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后来只能跟建康的世家妥协,让他们的大批子弟从军,混到军功爵位,以作为他们带着粮草和军械,以及轮换援军加入的回报。” 孟怀玉咬了咬牙:“我这些年带兵,只管按月接受粮草供应,只管按年接受新丁入伍,只管从武库中领取装备,却不问这些装备从何而来,我以为这些是寄奴哥或者是希乐哥提供的,弄了半天,居然是我叔父大人截流税赋的不义之财啊。”说到这里,他低下了头,神色变得无比落寞。 刘裕拍了拍孟怀玉的肩膀:“怀玉,起码你叔父大人还是给你们兄弟提供了军械粮草的,这些所谓的不义之财,也部分回到了真正需要它的将士们手中。象刘婷云之流,就只会把这些资源据为已有,甚至想要图谋不轨。希乐这些年来在豫州存下的家当,基本上都落到了刘婷云的手中,这可是足够装备十万大军,供两年以上作战的巨大军需啊,刘婷云这一死,我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去了何处!” 周氏叹了口气:“现在心疼这些资源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妖贼这回破城,那不但以前的东西没了,以后的一切也全完了。刘婷云杀我夫君,恐怕就是因为她已经投靠了妖贼,或者是妖贼背后的人,这是我夫君绝不能接受的!” ===第四千三百零八章 连本带利收家业=== 孟怀玉咬牙切齿地说道:“是的,一定是的,希乐哥就是听信了这个女人的话,这才会落入妖贼的伏击,全军覆没的。她一定是以为希乐哥躲不过这次的劫难,更想不到寄奴哥会提前回来,所以孤身回到建康,想借机实现她的计划,策动全城的世家投降妖贼。而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到叔父大人,以为叔父会跟她继续合作!” 周氏看向了刘裕:“寄奴哥,谢晦跟我说的时候,只说了彦达是死于刘婷云之手,细节方面没有透露,只说还在追查之中,你这里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刘裕平静地说道:“弟妹,我刚才的问题还没问完,你说你是刘婷云一手安排跟彦达成亲的,那她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十余年来没找过你,当了桓玄的皇后却突然召见你,又是为了什么?” 周氏叹了口气:“安排门第身份相对较低的中下等士族之女,嫁给那些有上升机会,或者是才华被看好的下等士人,这也是世家间的惯用手段了。就象刘穆之,他虽然是士人,但是家道早落,极为贫穷,在原来的体系下也基本上没有当官的可能,但是他的岳父却是一眼看中他的才华,不惜以亲生女儿许配,图的就是有朝一日,刘穆之能当官入仕之后,能利用手中的权力反过来关照江家。” “我这情况和江家是类似的,刘婷云大概看出了彦达谈吐不凡,满腹才华,加上当时正是北府军初组之时,孟昶身为北方南下的流民,一路之上作为军师,带着三家人杀出重围,这本身也证明了能力,在接下来的大战之中,有可能会给招募进北府军,建功立业。所以刘婷云,或者说刘家,就想办法进行了提前的布局,在淝水之战后,给当时还没有立大功,当大官的孟昶安排了这门亲事。如果不是刘家的两个女儿已经都许配了出去,恐怕也轮不到我嫁给彦达呢。” 孟怀玉睁大了眼睛:“叔母大人的意思,就是说刘家只是想早早地施恩于叔父,以后叔父发达了,能记得刘家安排这门亲事的恩情,多加关照?” 周氏点了点头:“是的,这种事在世家间很常见,联姻,交友,产业转赠这些,都是人情关系,你们武人间的关系是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而结下的,而世家间,就是用这种方式来确定。不过,我当年还一直感激过刘家,让我有了这门美好的姻缘。婚后十余年来,彦达的官路还算平稳,没有大富大贵,一战居于高位的惊喜,也没有寄奴哥那种木秀于林,引人忌恨,被人陷害的遭遇,十余年下来,也算当了不大不小的官职,但离入世家高门的法眼,还差了不少。” 孟怀玉不满地说道:“叔父当时在桓玄入京前也位居州主薄的职务了,并不算小官,再说还有我和勐龙两人在军中,各带一军,孟家也在京口算是不小的家族了,怎么还入不了人的法眼?” 周氏摇了摇头:“在百姓看来,这些官不小了,但世家眼里,不官至州刺史,或者在军中成为将军,独掌一军,那根本都不用考虑的,这样的官职,就是留给下等士人和寒人武夫,当个几年,就要退下来转给别人,无法继承,因为,你们那时候没有爵位。” 孟怀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是不是世家或者大士族,就要看这个爵啊,难怪寄奴哥一掌权就拿这个军功爵的体系下手。” 刘裕点了点头:“世袭爵位,而且通过手中的权力,让世家高门的爵位越来越多,这是世家控制和垄断权力的大法。我必须要对此作出针对性地改变。只可惜,世家天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赛,很多律令我可以制订,但根本无法执行下去,只能从长计议。恐怕,就连彦达,也并不是和我一条心呢。”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周氏:“弟妹,你出身小世家,而彦达是士族出身,你们的想法,和我们这些草根出身的军汉是不一样的,这点我也可以理解。但是,难道刘婷云找你们之前的这十年,你们也想着成为世家吗?” 周氏摇了摇头:“我们选择在京口落户,就没想着成为世家高门,这里也有不少隐退的高官,也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来此落户的豪门,更是有你们这些生死兄弟,那十年,是我们人生中最快乐的十年,跟着大家一起奋斗,一起有所成就,一起为国效力,感觉是多好啊。如果我们能选择的话,宁可在这里终老一生。” 说到这里,周氏的脸上不自觉地闪现出一丝纯真的笑容,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要这样的生活,但是这个笑容一闪而没,显然,接下来的事情,让她痛苦,她的眼神变得哀伤而幽怨,喃喃道:“直到,直到刘婷云作为桓楚的皇后,来找我的那一天。” 孟怀玉紧跟着追问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 周氏闭上了眼,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而一边的灵儿则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个女人好歹毒,找主母过去后,开始寒暄了几句以前的情谊,可那全是假惺惺的,没几句,她就露出真面目了,吩咐手下拿出了一份账单,上面纪录着这十年来,她当年送给主母的这些产业赚了多少钱,有多少利润,要付多少利息,也就是说,我们家欠她多少钱!” 孟怀玉气得一跺脚:“混蛋,当年不是说送的产业吗,怎么又说是借的,又要算钱了?” 刘裕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想不到刘婷云居然如此无耻,沉声道:“这也有违世家之间的规矩吧,哪有这种赠人家产,却是多年后要求上交利润,甚至是付利息的?刘家这么搞,就不怕给其他世家清算吗?” 周氏轻轻地叹了口气:“谁叫北府军不战而降呢,谁叫桓玄入京称帝了呢?以前刘婷云还要顾忌这世家的力量,可那时候的她,就跟桓玄一样,以为天下她有,就要反攻倒算了!她说,北府军的家业,都是她的!” ===第四千三百零九章 献出家业保平安=== 这下连刘裕的脸色都变了,孟怀玉更是厉吼道:“胡说八道,这就是明着要抢夺别人的家业,哪有这样无耻的事?!” 周氏点了点头:“那阵子桓玄入京,对北府军宿将说杀就杀,高素,何衡,竺谦之,孙无终这些老将,都是给安了个罪名就诛杀,更不用说刘牢之了。宿将老将们如此,我们这些后辈将校更不在话下。更何况孟彦达当时只是个州主薄而已,想要杀他甚至不用安什么罪名。同样的情况还有诸葛长民,那是因为他的老婆跟刘婷云没有什么交情,所以桓玄就以赌博的名义,把他家所有的产业赢了下来,只留了区区百亩地,一宅屋而已,比起他家,刘婷云对我算是客气的了。” 灵儿愤愤不平地说道:“主母,那个女人这么坏,你还为她说话!” 周氏摇了摇头:“刘婷云已经死了,我没必要再为她说好话。但是站在她的角度,当时的桓楚皇后刘婷云,跟着她的皇帝夫君进入建康,她的任务就是来收取吴地的土地,庄园,产业,以分给从龙的荆州将士们。” 刘裕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桓玄是打着讨伐司马道子的名义起兵进京的,但是司马道子身为宗室,他只在建康城内有些产业,,对于三吴之地,几乎是没有什么根基,如果他有很多庄园,那他儿子也不用想到什么乐属从军的办法了。所以消灭了司马道子,只是取得了政权,可是经济上的庄园,产业这些,却是没有,总不能说桓玄一人当了皇帝,将士们却白忙活。” 孟怀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桓玄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夺取世家和士族们的土地,分给荆州人啊。” 刘裕叹道:“是的,就是如此,桓玄进京称帝,意味着他的统治地盘从荆州转到了建康,也肯定是要这几万将士在此落户,成为楚朝的中央军。对外可以征战抗胡,对内要压制吴地的世家和土着。桓玄本人是想出了赌博赢别人家产的这招,而刘婷云,则是约谈各个世家掌门的夫人,软硬兼施地让她们主动献上产业,以求平安过关。” 灵儿恨恨地说道:“这不是跟山贼土匪们收保护费,孝敬钱一样的道理吗?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也如此下作。要不是当时主母直接就一口答应,我都想要骂那个女人了。” 孟怀玉瞪大了眼睛:“叔母,你直接就答应了?” 周氏叹了口气:“是的,我去之前就知道她会提这样的要求,因为桓玄此前已经通过赌博的方式尽得诸葛长民家的土地和产业。还逼死了孙无终将军。如果我不答应,那很可能是我们孟家全家上下,都会给安一个串通孙将军谋反的罪名,全部诛杀。”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是的,对于京口这块地方,桓玄要的是绝对控制,他要把所有北府军将士的家业,田产,家人,都控制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地使用北府军,我刘裕当年退伍还乡之时,散尽家产,分给了众多战友,自己只留半顷土地,一户宅院而已,诸葛长民当年还对此不解,但很快,他就自己领会到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了。只是,我觉得刘婷云找弟妹你,恐怕不是为了孟氏的家产这么简单的吧。” 周氏点了点头:“是的,她真正的目的不是我家的这点土地和产业,而是希望彦达跟桓玄合作,成为他在北府诸将中的耳目,眼线。” 孟怀玉向地上啐了一口:“真的是卑鄙无耻,居然想收买叔父,成为北府军的叛徒,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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