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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还不快…………”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刘裕的一声暴吼,如同天空中响了个惊雷:“姓庾的,我们京口老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再敢废话,老子第一个杀你,我看看有谁能保得住你这条命!” 他说话间,斩龙刀突然抄在了左手,刀锋闪闪,直指百步之外的庾颐之,让这个在千军万马的环卫之中的楚军大将,竟然是汗出如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刘裕吼完庾颐之,把手中的斩龙刀往地上一插,大声道:“京口佬们,兄弟们,我刘裕的刀,只向敌人,不向亲友,这点从来不会改变,以后也不会。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受此屈辱,心灰意冷,想要回家,可是天杀的桓玄,却以水灾迁户为借口,把你们的家人圈在城中的贫民区,让他们住在那些给水淹过的棚户区,你们的家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靠着你们微薄的军饷,勉强渡日,形同乞丐,我们北府男儿,个个顶天立地,从军是为了击胡虏,收故土,保家卫国,光宗耀祖,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两万多个嗓子几乎是要把心中的血都要喷出来了:“不是,不是我们要的!” 刘裕大声道:“造成这一切的是谁,把你们从英雄变成奴隶,把你们从战士变成土狗,杀我将帅,辱我士卒,欺我妻儿的那个人,那些人,是谁?!” 所有人都在大声吼叫着,声音甚至压过了对面山上的动天战鼓之声:“是桓玄,是荆州佬!” “呜”地一声破空之声响起,一箭直奔刘裕的面目,刘裕动也不动,手只一抬,居然就把这箭抄在了手中,这本来如流星一般的去箭,在刘裕的面前,几乎就跟慢腾腾的知了一样,就这样接在了手中,军中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寄奴哥好本事,接得好啊。” 继而不少愤怒的声音响起:“哪个混蛋,暗箭伤人,不是好汉!” 刘裕冷冷地看着百步之外,弓弦还在微震,人却张大嘴说不出话的庾颐之,大声道:“庾颐之,你身为大将,只会暗箭伤人,太恶心了,要想杀我,叫胡藩来,你没这个本事!” 庾颐之气得一扔大弓,大吼道:“北府军士,本将下令,现在给我把刘裕杀了,有不从命的,就杀你们的家人!” 刘裕突然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铁喇叭,身上的大铠,随之而落,露出了里面的单衣,他一下扯开了自己的胸襟,露出了毛茸茸的,遍是伤痕的胸膛,大声道:“如果哪位京口兄弟,为保家人性命,为取富贵要来杀我,我刘裕绝不反抗,来吧,拿着你们寄奴哥的脑袋,去取万户王!” ===第二千一百四十九章 临阵倒戈全线突=== 战场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呼啸的北风之声,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着,两万多北府军将士,如同泥雕木塑一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甚至没有一个人有举起兵器,向前迈出半步的迹象。 一个声音在北府军将士的小队之中响起:“北府弟兄们,咱们北府军不能打北府军啊,全都放下武器,不给他姓桓的卖命!” 紧接着,就是一声金属落到了地上时的“咣当”一响,而紧随着这声响动,这样的声音,在这几万将士的军阵之中,此起彼伏起来,甚至很快就变成了金属碰击的声音,那是兵器扔到了兵器之上才会发出的响声,很快,几乎所有战士们的手中,都是空空如也,而在他们每个战队之前的地上,则是堆起了大堆的兵器,刀枪剑戟,弓弩大盾,几乎所有常规作战用的兵器,全都这样放仗了。 庾颐之气急败坏,大吼道:“反了,你们都是要反了,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的家人,现在就在城中吗?刘裕刚才也说了,若是你们有半点反心,你们的家人,会先于你们这些叛军,人头落地的!” 刘裕哈哈一笑:“看到了吗,我的兄弟们,北府的将士们,你们的主帅,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这种土匪马贼绑票撕票的手段,这还是一国的大将吗,这还配穿这身军装吗?” 庾蒙吼了起来:“放你娘的狗臭屁,这不过是控制军队的普通做法罢了,有什么绑票的,不管用什么样的做法,只要能赢,就是成王败寇,北府军士听着,全给我把兵器捡起来,上前击杀刘裕,不然的话,后队斩前队,先杀你们,再收拾你们的家人!” 赵伦之大声道:“小庾将军,适可而止吧,现在全军将士没有直接倒戈,已经算是看在家人的面子上,极度的忍耐了,要是有人拿你家人为人质,逼你杀你父帅,你会如何选择?” 庾蒙的脖子上青筋都在跳动,大吼道:“赵伦之,就是你治军不严,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我现在就对你行军法!” 赵伦之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森的杀气:“庾蒙,我可是忍了你很久了,你可要搞清楚现在在哪里,你信不信现在你只要敢抽出刀,老子现在就把你砍成十八段?老子家人要是少一根汗毛,你全家也别想有一只狗能活下来,想看看谁狠吗!” 庾颐之的脸色一变,转而换上了一副笑脸:“赵将军,犬子一时失言,别往心里去!”他说着,一马鞭就抽到了庾蒙的脸上,大吼道:“混蛋,怎么说话的!赵将军一心为国,怎么会是反贼呢,罢了,北府军将士要是不忍心诛杀叛贼,那我们换荆州将士上,我现在就回去报告大王,请他派兵来援。” 他说着,转身打马就走,在路过脸上一道血痕的庾蒙时,他低头小声道:“给我盯好了,我去搬兵过来!” 可是,当他刚刚驰出这个军阵时,刘裕的声音却是在前方响起:“北府兄弟们,现在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的家人,虽然在建康城中,但桓玄已经没有兵力再去害他们了,他最后的预备兵马,也就是这个庾颐之所率的宫城部队,已经全部随姓庾的出城,而现在在城中维持治安的,则是各大高门世家的家丁部曲,这些高门世家,都是心向大晋,痛恨桓玄,早已经派人前来与我接洽,表示会迎接义师光复,现在你们的家人在他们的手中,绝对安全,只要打败了桓玄的楚军,就可以去和家人团聚啦!” 郑鲜之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又惊又喜:“真的吗,寄奴你说的是真的吗?” 无数个声音也在同时发问,庾蒙的脸色发白,声音也在发抖:“这,这是刘裕在这里胡说八道,大家,大家可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刘裕哈哈一笑:“大家想要求证吗?很好,全都回头去看城中,如果我说的是真话,那现在,就让你们家人所住的下关棚户区那里,升起三股蓝色狼烟!” 他说着,一抬手,身手的北府军军阵之中,顿时就腾起了一道蓝色的狼烟,几乎是烟柱冲天的那一瞬间,在城中的下关方向,三道蓝色的狼烟,冲天而起,紧接着,秦淮河,石头等几个安置将士家属的地点,也都有三道蓝色的狼烟,冲天而起! 庾蒙的脸上已经汗如雨下了,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突然,一道刀光从他的身边亮起,等他反应过来时,脑袋已经从脖了上搬了家,在他的脑袋落到地上的这一点时间,他的耳边仿佛传来了赵伦之的怒吼:“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武器,跟着寄奴哥,杀楚狗报仇啊!”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刚才一个个丢弃武器,两手空空的北府军士们,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面前的武器堆里随手抄起一把离自己最近的兵器,一些心急的,甚至都不及去抢武器,直接抡起沙包大的拳头,砸向了身边那些同样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楚军执法军士们,一时之间,带着荆湘腔的各种惨叫声,求饶之声此起彼伏,在整个北府军的前军阵营之中,响起。 刘裕哈哈一笑,一把抄起了插在地上的斩龙大刀,向着前方就开始奔跑,他大吼道:“刀在手,跟我走,杀楚狗,报大仇,冲啊!” 在刘裕的身后,本来已经立成一线,严阵以待的京口义军方阵,也突然散开了阵形,开始了全线的突击,刘毅在左,何无忌在右,魏咏之代为指挥的中军紧随着刘裕,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前方,散开了阵形,全速地冲击,而北府军的战士们,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杀了军阵之中的那些楚军军士之后,也都如同猛虎一般,返身向着身后的楚军阵线,发起了全面的突击。刘裕的吼声在战场上顺风回荡着:“为了荣誉,为了妻儿,随我灭楚!” ===第二千一百五十章 国破家散深宫怨=== 覆舟山战场,密林之中,所有正在擂鼓的军士,那些北府军的重伤员,已经纷纷扔掉了手中的鼓槌,或是相互搀扶,或是拿着大戟当拐杖,一瘸一拐地向着前方吃力地行走着,前方的战斗,已经演化成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刘裕,刘毅,何无忌等起义首领,如同一只只的猛虎,直接杀进了敌阵,而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成千上万的北府军战士,不设阵形,甚至没有指挥,所有人几乎都是在凭着本能做同样的事情--砍杀每个说荆州话的人! 向靖咬着牙,驻着一根大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奶奶的,寄奴哥,你,你也太偏心了,那草药,那草药给我点,我也可以,我也可以跑起来多杀几个。他奶奶的,你这鸟腿,怎么,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正说话间,一阵风从他的身边掠过,向靖睁大了眼睛,只见两头驴子,拖着一辆小破板车,载着一个身着皮甲的人,一路颠着向前进,车上檀韶扛着大戟,两条伤腿搭在车辕之上,扬鞭打驴,车后面跟着十余个扛着短枪,跑的上气不下气的白面书生,而车上之人持着一把两石多的弱弓,可不正是孟昶? 向靖睁大了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身为文人的孟昶就这样上了战场,他大叫道:“老孟,你怎么来了,你,你不是在京口吗?” 孟昶头也不回,他的声音顺风传来:“京口城现在哪怕是个娘们也在赶来战斗的路上,铁牛,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箭术,我让你太阳,我让你月亮,我让你星星!”他就这样一路念叨着,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很快就不见了人影,而满山遍野正在乱跑的荆州军士,居然也给他这一路驴车突进,射倒了好几个呢。 向靖咬了咬牙,继续要向前走,又是一阵喊声从身后传来,他再一扭头,只见眼前一黑,一个肥大的身躯,坐在一大块门板之上,给十几个人抬着,从他的左侧跑过,一股烤鸡的香味混在这些男人的汗臭味中,钻进了向靖的鼻子,他这下终于看得清楚,那是刘穆之,正给十余人抬着往前,而他手中抓着的,不是那羽扇,而是一个大鸡腿。 向靖气得跑口大骂:“死胖子,你,你给我下来,让人抬着跑,不是好汉!” 刘穆之哈哈一笑,头也不回:“铁牛,你得加速啊,后面小徐带着京口妇人也快到了,要是连女人也跑不过,我看你以后也别再上战场啦。” 向靖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因为他似乎听到了身后响起了女人的喊叫声,他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吼道:“马儿,马儿,你在哪里,猛龙你莫要跑这么快啊,等等你的铁牛哥!” 建康城,宫城,永清宫,正殿。 刘婷云的花容早已经失色,即使离着覆舟山有十余里的距离,即使是隔了重重的城墙,可是在她这里,仍然可以听到那震天动地的杀声,而这大殿之中,房梁之上的灰尘,也随着这震天动地的杀声,死者伤者的惨叫,哀号之声,如同那沙漏里的流沙一样,纷纷落下,即使是不通兵事的刘婷云,也可以通过那喊打喊杀的声音基本上是京口腔混合着吴语,还时不时有几句江北口音,而那惨叫声,哀号声,则多是荆湘口音,可以听出前方的战况如何。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看着殿门那里的一个沙漏,摇了摇头:“果然是兵败如山倒,看来刘裕直接让北府军阵前倒戈了,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居然会让北府军上前,这不是让刘裕重演武王伐纣的那一幕吗?” 一股烟火的味道钻进了刘婷云的鼻子里,她突然尖叫了起来:“不,不要点火,我,我还不想死!” 陶渊明摇了摇头:“放心,刘皇后,这不是有人在这里纵火,而是战场上传来的烟火味道,现在正是北风,刘裕一定会趁势纵火突击,火借风势,会让后面的楚军进一步地崩溃,胜负已分,你也应该到了作出决断的时候了。” 刘婷云咬着牙:“你真的可以保证,我留下的话,能保一条命吗?” 陶渊明微微一笑:“我不能保证,但你留下来,是活命机会最大的一个选择。其实,如果我想要带着桓升离开,刚才就可以走了,又何必跟你磨蹭时间?!” 刘婷云不信地摇着头:“我不信,你走不出去的!” 陶渊明幽幽地叹了口气:“刘皇后,你恐怕刚才还没注意到吧,这门外所有的宫奴,婢女,甚至你摆出来装装样子的那些女武者,就在半刻钟前,已经跑得一个不剩了,卞范之的部下也基本上全离开了,只有他本人还在外面,现在宫中一片混乱,有逃命的,有趁机抢东西的,已经没人再听你这个皇后的命令了。” 刘婷云一动不动地盯着陶渊明:“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我已经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了,对你这个枭雄,又有何好处?” 陶渊明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只希望,刘姑娘你如果能躲过此劫,能记得我今天对你的救命之恩,他日渊明若想重返建康,还需要夫人的引见!” 刘婷云咬了咬牙:“只要能活下来,一切好说,现在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陶渊明淡然道:“这里就是最安全的,我相信,会有个人来的,这个人,也许才是你这一生真正值得依靠的男人!” 他说着,抱起桓升,转身就向殿门外走去,大门敞开,外边的亮光和火光同时映入了刘婷云的眼中,而陶渊明的声音则在门外回荡:“卞相,渊明不辱使命,带着太子回来了!” 卞范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你再晚半刻出来,我就要进去了,刘皇后呢?” 陶渊明摇了摇头:“她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上了,我们快去找陛下吧,胡将军呢?” 他们的话声越来越远,刘婷云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泪水,表情变得可怕起来:“桓玄,我诅咒你早点下地狱!” ===第二千一百五十一章 天意如此人徒叹=== 建康城,太庙外,桓玄骑着一匹格外高大,马腿粗壮的骏马,这匹马儿的膝盖位置,套着护膝,饶是如此,在穿着双份皮甲的桓玄那几乎如同相扑手重量的压迫下,仍然是气喘如牛。 桓玄的身后,几十个军士正匆匆地从太庙中跑进跑出,把那些七庙牌位,祭祀礼品等重要东西,拿出来,装进两辆金丝楠木打造的马车之中,桓玄的满头都是大汗,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阵马蹄声响起,却是卞范之和陶渊明骑马而至,他们的身后,跟着百余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弓箭手,胡藩也是步行相随,桓升就在卞范之的怀中,这会儿仍然睡得沉沉的,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知道。 桓玄一看到桓升,还有后面陶渊明手中抱着的另一个亡兄的儿子,他的大侄子桓浚,就长舒了一口气,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敬祖,渊明,你们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卞范之急道:“刘皇后她…………” 桓玄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听这方面的消息,他环视四周,沉声道:“众军听令,前线战事需要增援,朕现在要亲自上阵,与京八逆贼大战,留守众人,要各司其职,不得玩忽职守,否则,等朕平定逆乱之后,一定赏罚分明,明白吗?!” 四周响起了一阵有气无力的应诺之声,那些跪在太庙内外的巫祝们,个个眼神散乱,东张西望,已经开始为自己在找退路了,毕竟现在的情况,就连傻子也知道,桓玄这哪是去上阵,分明是逃跑! 桓玄的心中一阵酸楚,但脸上仍然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两条大象般粗的肥腿一夹马腹,大声道:“驾!” 这匹名叫旱地拔的坐骑,摇了摇尾巴,不甘不愿地向前迈开了脚步,忽然,它停了下来,因为一股大力,阻止了它的前进,那是有人拉住了这匹座骑的缰绳! 桓玄的双眼圆睁,他看到拉着座骑缰绳的,不是别人,正是胡藩! 胡藩的眼中尽是泪水,大声道:“陛下,前方胜负还没分出,我军的将士还在搏战,这里的八百名羽林弓箭手,都是世代忠良,可以为您效死的荆州老兵,您如果带着他们奔向战场,将士们一定会士气百倍,与敌死战的,胡藩不才,愿意为陛下先驱,率将士们奋力一搏!” 桓玄这时候终于两行泪水流了下来,他的鼻子在剧烈地抽动着,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拿着自己手中的马鞭,指了指上天,一切尽在不言中:“不是朕不想战斗,实在是上天的意旨啊,若非如此,怎么会让朕的荆州大军,几天之间,灰飞烟灭,一败再败,以至于此呢?!天意如此,人力又如何挽回?胡将军,好自为之吧,有缘的话,我们还可以活着再见!” 胡藩的眼睛开始模糊了,泪水也夺眶而出,他的手,无力地松开了缰绳,一个已经失去了斗志的君王,自己就是舍了这条命,也无法跟随的,他木然地退后两步,桓玄一咬牙,重重地一鞭抽在马臀之上,旱地拔一声长嘶,直接就四蹄翻飞,向着南边采石一带的方向奔去了,那里,有快船,有字画,有一千名早已留守在那里的军士。 卞范之,一脸狼狈的桓谦,殷仲文,庾颐之这些前线的败军之将,也跟在桓玄的身后,策马狂奔,几百名羽林箭手,徒步跟在这些人的马后,向着南方急奔,陶渊明叹了口气,路过了胡藩的身边,平静地说道:“胡将军,你已经尽力了,陛下说得不错,天意难违,先回荆州,再想办法吧!” 胡藩咬了咬牙,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奔去,一边走,一边脱起身上的盔甲:“我的兄弟们还在城外战斗,是我把他们带来建康的,只要还活着的人,我得带他们回去,哪怕是死,也得死在一起,不然,我这辈子良心都不会平静的!” 陶渊明静静地看着胡藩远去的背景,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惜,真可惜啊!” 他一边自语,一边策马而行,奔向了南边的方向。 当这些君臣将帅们各奔南北之后,原来楚国太庙里留下的巫祝们,一哄而散,很多人把身上的黑色祭司袍跟扔瘟神一样地脱掉,换上百姓的布衣,然后也四散奔跑,只几分钟的功夫,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太庙,就为之一空,连半个人影也不见了。 太庙的正殿之中,布幔之后,走出了两个全身笼罩在罩袍之中的人,黑袍轻轻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斗蓬客,微微一笑:“怎么样,又让我猜中了吧,刘裕果然成功了。” 斗蓬客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打仗这方面,你确实比我有见识,我不如你。不过刘裕这回能如此顺利,我想你也是意料不到的。” 黑袍叹了口气:“兵凶战危,一个小小的细节可能都会让胜负逆转,就好比檀凭之那一箭,他舍了自己的命,救了刘裕,要不然,也许现在在这里笑的,就是桓玄了,有的时候,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非我们人力所能挽回。” 斗蓬客冷冷地说道:“什么时候,你也会信命了?这可一点不象你。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一切,都在你我的推演之中,我出来得太久,只怕你的好徒儿没办法长期地掩饰,在我离开前,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 黑袍叹了口气:“你真的以为,靠桓玄,刘毅,就能牵制住刘裕了?以前我会相信,可现在,我真的有点怀疑了,也许,是时候让黑手党重新动起来了。” 斗蓬客突然笑了起来:“现在的黑手党,应该继续潜伏,没必要直接跟刘裕起了冲突,倒是假黑手,可以作不少文章,我已经安排了一出好戏,让我们的希乐哥,也可以正式地出人头地啦。” 黑袍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什么意思?” 斗蓬客笑着大步而出:“谢谢你的好徒弟,黑袍,从今以后,渊明归我了。” 黑袍默默地看着斗蓬客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一转身,没入了阴暗之中,楚国太庙,重归沉寂。 ===第二千一百五十二章 分兵入城稳局势=== 建康城外,覆舟山,玄武湖。 刘裕脱去了一身的甲胄,身上的汗水涔涔,趴在河岸边,象一头水牛一样,贪婪地喝着这湖里的水,就在他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十余具中了箭的尸体,还在水上漂浮着,而整片湖泊,也变得一片淡红,可是,这仍然不能阻止他,还有他身边的几百名北府军战士们,这种集体饮水的行为,因为这一战下来,每个人的喉咙都如同火烧一样,太渴了! 当刘裕抬起头时,一边的何无忌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寄奴,寄奴,你说,你说我们从军,从军二十多年,哪一仗,杀得象今天,今天这样爽过!” 一边的向靖哭丧着脸,没好气地说道:“爽个屁,你们这些坏人,也不留几个给我,我他娘的一个也没砍到,连老孟都比我杀的多,不对,连刘胖子都俘虏了二十多个!” 刘穆之哈哈一笑:“谁叫你脑子转不开,没想到让人来抬你呢,其实,只要找几个同伴拿长槊,四根并一起就可以把你抬着走了啊,后面的楚军全线崩溃,几乎就是大逃杀,谁都可以俘虏一大堆人!” 刘毅从湖泊中抬起了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大局已定,楚军的将校,从桓谦到庾颐之,从一开始就跑了,剩下的部队群虫无首,基本上都是放仗投降,虽然说我们定了规矩,放下武器的不杀,但那些倒戈的将士们受了这么长时间的鸟气,借机报仇杀人的可不少,现在的战果没统计,但我估计三万楚军,最多也就活下来一半,寄奴,你看现在怎么办?”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我去约束军纪,鸣金收兵,现在不少人都杀红了眼,如果这样冲进城里,只怕有些人会趁机杀掠百姓,我们建义是为了除暴,绝不可以成为有些人行凶的工具,这件事,我亲自去办。” 何无忌点了点头:“是啊,之前大帅新招的北府军中,有很多是强盗马贼出身,以前在三吴的时候这种借着剿贼后洗劫百姓的事没少做,我们大业初成,但桓玄还没有被俘获,现在还不可以松懈,更不能失了人心。只是,这建康城中,我们如果不入城,那现在怎么办?” 刘裕略一沉吟,说道:“现在建康城中,有两个地方,是必须要去的,一个是下关那里,将士们的家属,还有高门世家子弟,都在那里,虽然说三股狼烟点起,但现在具体的情况,谁也不敢说,桓玄会不会狗急跳墙,临走前对他们屠杀,这些世家子弟的部曲和家丁能不能挡住,都不好说,还有乱兵,败兵,溃卒和城中的浮浪子,泼皮混混们会不会趁火打劫,也有可能,必须要有一个兄弟率精兵入城,先与这些看管将士家属的世家子弟们会合,再安定城中的秩序。” 说到这里,刘裕的目光看向了何无忌,何无忌站起了身:“没有问题,我以前长期在城中东海王府当值,对建康城的情况非常熟悉,下关,秦淮河那里我都很熟,交给我吧。我只带一百人进城,既不会扰民,也不会让溃兵祸害百姓!” 他说着,对着身边的几百名军士沉声道:“现在全部集结,点名,每队出三人,随我进城。” 同时,他转头看向了在一边面带微笑的谢混:“谢公子,请随我一起去,跟世家子弟们的联络,还要你多多帮忙了。” 谢混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放心,王谧,王绥,郗僧施他们,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就等我们呢。” 何无忌和谢混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走向了一边,刘裕的目光看向了刘毅,说道:“希乐,另一个地方,可能更加重要。要辛苦你走一趟了。” 刘毅勾了勾嘴角,说道:“是皇宫和六部吗?”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桓楚伪朝,给我们这一战,算是基本上推翻了,城中的桓楚宗室,以及他们的家属,需要收捕,从大晋到伪楚这些天的公文,档案,前朝的史料,典籍,珍贵的藏书,都不能毁于战火,需要派兵保存,我估计桓玄绝不会据宫城而守,如果他真的守城,那就太好了,也省得我们去荆州再去追杀他,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会儿应该已经逃跑了,所以,宫城中应该无敌军,你需要控制宫城,禁止任何人出入,然后封存官仓与书阁,等大军入城之后,再作定夺。” 刘毅淡然道:“可以,我这就去宫城一趟,当时我们曾经一起在宫城中宿卫过几个月,那里的情况我很熟,你怕大军入城惊扰城中百姓,我就只带一百名兄弟进城,你可别忘了,在城中我还有上千的帮会兄弟,可以助我稳定局势呢。”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蹙:“他们真的可靠,不会趁乱在城中打劫吗?” 刘毅的神色一冷:“寄奴,他们本就是以前跟过我的老兵,老弟兄,还有一小部分则是来投奔我的义士,帮会有帮会的规矩,不是土匪,我敢保证,他们会比城中的军人更加本份的。” 说着,他转头对着孟昶沉声道:“彦达,跟我走吧,哪些书重要,哪些公文要存档,你在行。” 刘裕默默地看着刘毅和孟昶带着上百名部下,向着城市的方向走去,他摇了摇头,一边的刘穆之站起了身,走到刘裕身边,笑道:“你放着宫城不去,却把这样的大功让给了刘毅,但好像他并不领这个情啊。” 刘裕平静地说道:“这是他应得的,这战中他出力很大,要不是他有上百名混在楚军之中的手下,在我们突击的时候大喊着楚军败了,只怕我们还要多费点事,还有那个火攻,也是神来之笔,论打仗,希乐并不比我差到哪里去。” 刘穆之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你和桓玄的战争,可能快要结束了,但你和刘毅的,恐怕,才刚刚开始!” ===第二千一百五十一章 城外荒丘论政局(一)=== 刘裕的嘴角边,轻轻地抽了抽,没有直接回答,倒是走向了另一个小岗,刘穆之紧随其后,很快,二人就走到了这个几十步内没有人的小丘,刘裕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着刘穆之说道:“胖子,我第一批没有让你加入京八党,没有要你参与建义核心的事,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刘穆之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前日里就说过,这是个武夫集团,你要团结刘毅,暂时就不能把我拉进来,不过,起兵之后,我这身军装从军,也上阵杀敌了,现在让我当个外围党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刘裕微微一笑:“你现在是全军的主簿了,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我倒是想要好好问问你,应该怎么办。” 刘穆之正色道:“现在虽然不知道桓玄去了哪里,但料来多半是跑了,那么这次建义的结果,是暂时攻下了建康,重新取得了京城,可是离复兴大晋,还差得远呢,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司马德宗,他现在并不在我们的手上。” 刘裕的眉头一皱:“没有他,就等于没有大义的名份,那可如何是好呢。我们起兵的时候本想一击致命,干掉桓玄,可没料到他在我们起兵之前就把司马德宗给送走了,不过,有妙音在,他们兄弟的性命应该还是可以保住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但是妙音在这种情况下无法使用她的情报系统,她一个人对付不了成百上千的护卫军士,桓玄现在退往荆州,一定会继续控制着司马德宗,宣布我们是叛军的,甚至,为了断绝我们的起事名份,他有可能会对司马德宗下毒手,如果没有了可以复位的前皇帝,那我们的主君又何在?” 刘裕咬了咬牙:“那就得先立一个摄政的宗室了,行元皇帝司马睿的旧事,先以天下兵马大元帅,或者是摄政王的身份暂理朝政,作为大旗,有这个人在,那司马德宗就会变得可有可无,也许,这样反而能救他一命。” 刘穆之笑了起来:“寄奴啊,你这个都能想到,真厉害,这说明你的政治水平有了很大的进步。不错不错。不过,这个人选,你恐怕一下子提不出来吧。” 刘裕点了点头:“我对建康城中的司马氏宗室确实知之不多,你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有人选了,是谁?” 刘穆之看了一眼建康城的方向:“方才前线大战的时候,我跟谢混曾经谈及此事,因为城中有上百名司马氏的宗室,散居各地的也有不少,究竟要立谁,得看城中高门世家的意见,毕竟,这个人要作好随时接替皇位的准备。” 刘裕正色道:“司马德宗,德文兄弟是先帝的唯一两个儿子,而司马道子是他唯一的弟弟,也就是说,孝武皇帝这一系,不是死了,就是在桓玄的手中,别的算起来都是旁支疏系,五服之外了,机会和地位都差不多,当年简文帝司马昱,他也是类似这种情况,给桓温和世家拥立,其本人的血脉和之前的皇帝相差甚远。但简文帝当年是朝中大臣,天下名士,现在的朝臣中,只怕没有这样的宗室成员吧。” 刘穆之微微一笑:“所以,谢混的意思,包括王谧,庾悦他们的意思,是想立武陵王司马遵为摄政,这个人的父亲给桓温逼死,可以说对桓家深仇大恨,据说连名字里带木头的人都恨不得想杀,而且因此极度讨厌军人,可以说是这些建康城中世家高门最喜欢的人选了,可以用来牵制你。” 刘裕的眉头一皱:“那我们要拥立这个人吗?这对我们京八党可不利。” 刘穆之说道:“短期看对我们不利,但拥立此人,可以迅速地安定建康城的世家之心,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想在战场建功的武夫,军人,并不是想取代他们世家高门的地位。这样他们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们全力合作,稳定扬州乃至吴地的局势,毕竟接下来还要讨伐荆州,追杀桓玄,军械粮草,都需要大量的,离了这些高门世家的支持,很难。” 刘裕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先稳住他们,然后以司马遵的名义下诏令,讨伐桓玄,只要我们迅速地把司马德宗抢回来,那这个司马遵,就不用太担心。”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就会有第二个难题了,如果要讨伐桓玄,谁人领兵,谁留守建康?司马遵如果就这样扶立,让他有实权,他乱发号令怎么办?”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桓玄讨伐的事情暂时不说,只说司马遵摄政之事,这次绝不可以再让司马氏一族掌握真正的权力,无论是司马德宗回来还是司马遵,都只能做个傀儡,世家高门想要拥立他,绝不是真的想让司马氏复位,而是不放心我们这些军人罢了,那我们就再让他们一步,只管军权,不管政权,朝中的相位,朝臣的首领,让世家高门出一人担任,胖子,你方才说,现在的城中世家首领,是以谢混,王谧,庾悦三人为首,你看哪个人比较合适呢?”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别看这回谢混来给我们报信,但我看他好像更愿意跟同为士人,可以写诗作赋的刘毅亲近,加上上次刘毅为他捉了张猛报仇,如果立了谢混,只怕你以后就会给刘毅反压一头了,从这点上,谢混断不可用。” 刘裕叹了口气:“胖子,你这样总是提醒我要防着希乐,真的好吗?我们可是在一起发过誓,再也不许有其他心思的。现在大业未成就互相防范,就不怕坏了大事吗?”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正是因为大业未成,才不能起争斗,现在桓玄尚在,还要在军事上解决,所以刘毅自知军才不如你,才肯暂时让步,以你为首领,但如果谢混这个世家子弟掌握了政权,跟他在一起,就会压你一头,到时候世家高门间会极力地挑拨你们间的关系,就是你不想与他斗,他也会来抢你的位置,你想京八兄弟能长久点,现在就不能让刘毅有跟谢混联手的机会,我这不是挑拨,是为了你,也为了他好!” ===第二千一百五十二章 城外荒丘论政局(二)=== 刘裕默然半晌,才摇了摇头:“你说谢混跟希乐现在在一起了,可有证据?谢混这回可是来找的我,不是刘毅。”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这是多看不起我的眼线啊。刘毅的一举一动,我都盯着呢,就在禅让大典的那次,他通过早就投靠他的郗僧施,拉拢了谢混,你可能那次没有看到,当时全殿的世家子弟避着谢混如同瘟神,只有刘毅与之坐在了一起,只冲这点,他们的联盟,就是牢不可破的了。不管夫人和妙音跟你关系如何,这辈子,谢混都会是刘毅的人。” 刘裕叹了口气:“希乐这些年一心想要攀附权贵,终于给他找到机会了,只是这样一来,谢家可能因此而分裂,我于心何忍?只有我跟希乐能团结在一起,才能避免这种结果,胖子,你得想办法让我们合力,而不是内斗。” 刘穆之摇了摇头:“恐怕这个矛盾很难解决,你想要北伐,刘毅却要掌权,而为第二个桓玄,你如果真的想跟他面上和气,那就得牢牢控制住最高权力,也不能让他出镇荆州,更不能现在就让谢混接掌相位。当然,庾悦跟刘毅的关系非常糟糕,当年就有烤鹅之仇,你如果立庾悦,那就会提前跟刘毅翻脸,所以王谧就是唯一的人选了,但刘毅一定会咽不下这口气,对他多加针对,你只有保护好王谧,才能跟刘毅暂时和平相处。等到你在朝中势力稳固,世家多倒向你的时候,刘毅也没法跟你争锋了,只有他哪天放弃了跟你一争高下的想法,安于成为你真正的下属,才能有真正的和平。” 刘裕正色道:“那我希望胖子你能促成我和希乐长久的和平,而不是打破这个和平。之所以我没叫上你,而是让无忌成为三巨头,就这个原因。明白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这点放心吧,大业初创,这时候自己人不能出任何问题,再说刘毅当世名将,和何无忌都可以独当一面,你们三个现在在北府军中可以达成一个很好的平衡,所以,我接下来要跟你谈另一件事,就是阿寿。” 刘裕微微一愣:“阿寿能有什么问题?我们建义成功了,马上就把他找回来啊。”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阿寿可不是甘于平凡之人,他现在在南燕,只怕正在说动慕容德,想借着燕军南下为他报仇,我最近的情报已经证实了这点,慕容德也有点心动了。” 刘裕睁圆了眼睛:“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阿寿满门忠烈,一辈子都在跟胡人打仗,怎么可能引胡虏南下?”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说的是以前的刘敬宣,而现在的他,满门抄斩,就剩他一个独苗了,他为之奋战一生,保卫一生的国家,最后杀了他全家,现在他流落异邦,又怎么可能还抱着那种汉胡不两立的想法呢?不管是谁,只要能成为他报仇的助力,他都不会拒绝的。所以,你要好好想想以后跟阿寿的关系了。” 刘裕咬了咬牙:“恨我,怪我,当时没有保护好大帅,没有亲自跟阿寿离开,让他落到了这般田地,你帮我联系阿兰,让她…………” 说到这里,刘裕突然停住了嘴,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妻子,现在并不在南燕,而是在京口,在自己的家里,保护着自己的母亲和家人,他甚至现在就恨不得长出两只翅膀,飞回家中,与爱妻团聚!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的老婆现在可不在南燕啊,你可比我更清楚这点。阿寿就是因为慕容兰不在,无人劝他,才会跟慕容德极力谏言南下的,他愿意引部下为先锋呢。” 刘裕沉声道:“这绝对不行,这是大义,走了这步,他就成了汉奸了,再不是我们的兄弟,不管他有再多的理由和委屈,都不能做这样的事,阿寿头脑简单,个性耿直,一定是有人在一边教唆他,才会变成这样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现在慕容德刚刚迎回了大侄子,内部并不稳定,并不是出兵的时机,加上慕容兰不可能在这里留太久,只怕这儿的她,已经离开你家了。有她在,慕容德断然不会出兵南下的。” 刘裕的心中一阵酸楚,叹道:“我是真的不想她走,希望她永远留下。”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这个时候,相见不如不见,无情胜似有情,寄奴,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再有儿女情长了。如果有缘的话,以后你执掌大晋,而她能控制南燕,主动降附称臣,你们才可能真正有未来。” 刘裕咬了咬牙:“好了,不说这个,如果阿兰能劝住阿寿不做傻事,那当然是最好不过,这样我们也可以接回阿寿了,那你还要担心什么呢?” 刘穆之看着刘裕的眼睛,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刘毅,甚至是何无忌,也跟你一样欢迎刘敬宣回来?” 刘裕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不至于吧,这么多年的兄弟,怎么这感情说没就没了?无忌是个重情义的人,跟阿寿又是表兄弟,自不必说,就是希乐,他之前落难的时候,是阿寿提了他一把,才让他回归北府军,现在不正好要报恩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把你的这些战友想得太美好了,刘毅当年就为了上位甚至差点害死阿寿,现在也不会有变化,至于无忌,他现在军中的地位,来自于接受了以前忠于刘牢之的部曲,手下,如果阿寿回来,那他的这些可能要还给阿寿,没了人马,如何再当三巨头?当年大家都是普通的军汉,中低级军官,可以在一起同生共死,现在的你们,以后一个个都会是拥兵一方的大将,还把把天下大权跟以前在军中玩泥巴做游戏一样随便分吗?寄奴啊寄奴,在绝对的权力和利益面前,连父子都可能反目成仇,别说是这种没有血缘的兄弟了。你这个问题如果处理不好,以后可能会出大事!” ===第二千一百五十三章 我的天下我作主=== 刘裕叹了口气:“我组建京八党,就是希望避免这种因为权力之争而引发的兄弟反目,阿寿也不是热衷权势之人,如果他肯回来,我们按规定行事就是,至少不会让他开始就加入三巨头的决策,我不觉得希乐和无忌会反对。” 刘穆之淡然道:“这个事以后再说吧,我们现在谁也说服不了谁,总之我劝你不要想得太简单了。就算刘敬宣要回来,你也不能给他高官厚职,凌驾于你们这些起兵元老之上,不然,内部会有问题的。” 刘裕微微一笑:“这点你放心,我们京八党的规矩就是无功不受禄,非战不得爵,这也会是以后大晋的原则,如果我们自己人都处事不公平,以后又何以让那些世家高门接受这个新的规则呢?”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你得确保其他人也跟你一样的想法,你的这个规矩,老实说,是要断了世家的根,要让他们的子侄现在从军建功,只怕绝大多数家族还没有这个意识和想法,你这么一搞,直接会把这些世家高门排除于权力之外了,当心他们对你失望后,会主动去找刘毅和何无忌,形成新的联盟。” 刘裕沉声道:“我相信我有办法让我们京八党人内部先团结,胖子,跟世家打交道的事情,我离不开你,希望你这回能站在我这一边,好好帮我。” 刘穆之点了点头:“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刚才我已经以你的名义下令,北府诸军不许进城,现在看来执行得还不错,你的舅父这回是北府军倒戈的第一功臣,象郑鲜之他们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些人以后你该用的还是得重用,不过,不让将士们进城劫掠,不让他们发财,只怕不少人还是会有怨气的,你后面还是要处理好。” 刘裕叹了口气:“只要我执掌北府一天,就不会允许这支军队跟以前大帅带时那样,靠着抢劫百姓来维持士气,大晋纷乱百年,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各大军阀拥兵自重,靠着这些抢劫百姓的作法来赢得军心,他们把除了自己的地盘之外的其他地方的大晋百姓,把跟自己一样的汉人同胞当成了待宰的羔羊,在这种攻杀抢掠之时,也造成了荆扬两州之间越来越深的仇恨,我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仇恨继续延续的,第一步,就是要重建各地军士,百姓对于大晋这个国家,这个天下的认同,从今以后,没有什么扬州北府,荆州桓氏这样的提法,要有的,只是一个大晋!”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这大晋上百年时间越来越深的矛盾,你一个人真的想解决?有些事情不要太想当然的好。” 刘裕慨然道:“很多事情,不去做,只承认现状,就永远不会改变,就象这个世家天下,如果我们认为他是永远不能改变的,我也不用组建京八党,不用建义了。事实证明,最后恢复大晋,保护国家的不是那些世代食国高官厚禄的世家,而是我们这些满身臭汗的丘八。我付出了这么多夺取的天下,就不会再让它跟以前一样,一成不变,胖子,你能明白吗?” 刘穆之一直静静地听着,最后,突然笑了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寄奴,有着宏大的理想和澄清天下的心胸,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要实现你的这些想法,光靠你个人的高尚是不够的,你得想办法让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你身边,跟你一起干才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这回起兵也是给了京八同志们从龙建义的功臣身份这些好处。那要让这两万北府将士也听你的话,你又准备如何做呢?” 刘裕微微一笑:“桓玄这一年多来搜刮的民脂民膏,那府库之中的绢帛钱粮,不就是最大的好处吗?这些本就是我们北府将士几年来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后应得的奖赏,却给司马元显和桓玄先后剥夺了,现在,是时候让兄弟们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跟着京八党,荣华富贵可以想。” 刘穆之笑了起来:“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看来是我多虑了,现在的寄奴,并不迂腐,我差点忘了,你之前在乌庄就这么干了,要不然如何取得吴地土豪的支持呢。不过,你可能忽略了一个小小的细节,这些府库,你好像是让刘毅现在去封占吧。”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顿时说不出话来。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怕这会儿的功夫,我们的希乐哥,应该已经到了宫城吧,直觉告诉我,这回,也许他会有意外之喜呢。” 建康,宫城,太极殿。 牛油巨烛在四周的烛台燃烧着,把这座空空荡荡的大殿,照得一片通明,刘毅的眼中,光芒闪闪,充满了,正如那燃烧着的巨烛,直盯着那殿上的加厚龙椅,在他的身后,刘粹和刘藩的手中,持着血淋淋的钢刀,而刘婷云一身素服,披着满头的秀发,跪在刘毅的身前不到三尺之处,神色从容。 刘藩咬了咬牙,沉声道:“刘皇后,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玉玺在哪里?” 刘婷云淡然道:“我不过一介女流,玉玺并不归我掌管,现在应该和桓玄一起,在逃亡的路上了吧。” 刘粹晃了晃手中的刀,厉声道:“那你为何不跟着桓玄离开?” 刘婷云的眼中泪光闪闪,看向了刘毅:“那个没良心的死鬼,抢走了我的孩子,却扔下了我,刘将军,我刚才说的句句属实啊。” 刘毅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道:“好了,刘皇后,很感谢你带我们来这里,不过这里除了一张龙椅,也没有别的让我们感兴趣的东西了。你是桓玄的皇后,这个时候,你的家族想必也不会再接纳你,你以前那样害过寄奴,他断不会饶你,落到他手上,你只会生不如死,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给你个痛快的了断,说吧,你是要板刀宴,还是要烧鹅?” ===第二千一百五十四章 **男女终成双=== 刘婷云咬了咬牙,抬起了头,沉声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一代枭雄刘毅刘希乐,居然只会欺负一个弱女子,我本以为你是天下英雄豪杰,想不到,却是这样的人!” 刘粹的脸色一变,厉声道:“好你个妖妇,死到临头,还在这里乱嚼舌头,我阿兄说了,这是为你好,落到寄奴的手里,你只会生不如死!” 刘藩冷冷地说道:“这个女人看起来不知道她以前做了多少害寄奴的坏事,不知道我们北府军的兄弟个个恨不得杀她全族。二哥,让我动手好了,一刀了结了之后,也好跟外面老孟他们会合。” 刘毅微微一笑:“不,让我亲手杀了她,然后带着她的首级去见寄奴,让所有人知道,是我为刘裕报了这夺妻之恨!” 他说着,提刀就要上前。 刘婷云突然大笑起来:“刘毅,你杀了我吧,桓玄说得不错,你这辈子永远只能当一条刘裕脚下的狗,永远无法与他相比!” 刘毅先是一愣,转而怒目圆睁:“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哼,桓玄要是看人准,怎么会算不到我们共同建义起事?看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刘婷云冷笑道:“你割了我的舌头,能割了天下人的舌头吗?刘毅,当年在淝水的你,就是不惜伪造军功,在建康城里指使手下大肆宣传是你一箭毙了苻融,给人当场戳穿是你抢了刘裕军功的时候,可是天下人都看着呢,从那天起,你就注定了这辈子永远要矮刘裕一头,就连你身后的两个弟弟,都这样想!” 刘毅怒不可遏,猛地一转身,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直勾勾地盯着刘藩和刘粹,大声道:“你们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刘藩咬了咬牙:“二哥,别听这妖女挑拨,一刀杀了她就完事!”他说着,举刀欲上。 刘毅一把打掉了刘藩手中那沾血的钢刀,大吼道:“我在问你话呢!” 刘粹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拉住了刘毅握刀的右手,说道:“二哥,你冷静一下,我们可是亲兄弟啊,别做傻事!” 刘毅的眼中一片血红:“亲兄弟,哈哈,亲兄弟!你们只是因为亲兄弟,才跟着我,而不是跟着刘裕,在你们心里,刘裕比我更出色,在我之上,对不对?!” 刘粹和刘藩低下了头,无话可说,刘毅紧紧地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而可怕的光芒,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守好这个大殿,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刘粹微微一愣,一指在刘毅身后,面带得色的刘婷云:“那这个女人…………” 刘毅冷冷地说道:“你们的哥哥,你们的统领知道该怎么对她,怎么,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这么急着转投刘裕部下吗?” 刘藩猛地一跺脚,拉着刘粹就往外走,很快,殿外的阳光一闪,大门开而复闭,大殿之中,只剩下了一站一跪,一男一女的两个人。 刘婷云的声音在刘毅的身后轻轻地响起:“刘毅,看到了吗,这个世上,连你的亲弟弟都不觉得你强过刘裕,能帮你打败刘裕,让天下人看到你的本事的,只有我。” 刘毅的声音不带一分感情,冷冷地响起,而他连头都没有回:“我承认,你成功地拉起了我心中的怨恨,但是就凭你,也能助我压过寄奴?你要真的有这个本事,还会落得现在的地步吗?我现在还是想杀了你,因为我不想因为你跟寄奴现在就起了冲突,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让你活下来。” 刘婷云的鼻子突然抽了抽,秀眉轻轻一蹙:“好臭哦,刘毅,你们就不能多洗洗澡吗,一股子汗酸味道。” 刘毅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就是我们这些一身汗酸味道的臭丘八,现在可以主宰你们的生死,刘婷云,二十年前你初来京口的时候就是这副德性,嫌我们身上臭,还往鼻子里塞枣子,你知道不知道当时我就恨不得杀了你?” 刘婷云微微一笑:“你是可以杀了我,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可是,你杀了我,就能不让我嫌你臭了吗?就能不让全建康的那些涂脂抹粉的世家公子,小姐们,不嫌你们臭了吗?也许他们不会当着你的面往鼻子里塞枣子,但他们的心里,早就塞了一千个,一万个枣子,在他们眼里,你们永远是臭丘八,永远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刘毅猛地一转身,须眉皆张:“有这种想法的,我见一个杀一个,杀到他们心里没有枣子为止!” 刘婷云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妩媚的笑容:“你真要做到这点,那请问又凭什么跟刘裕去争呢?他比你更臭,刘毅,你只有让自己变香,才能胜过刘裕,以已之长,击人之短,方可成功!” 刘毅的眼中光芒闪闪,若有所思,一时间竟然没有话说。 刘婷云从地上站起了身,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刘毅,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甘人下,你的野心,你的,无论你装得多么恭顺,隐忍,都是掩饰不住的,你结交高门,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踩着他们的脑袋,你屈从刘裕,是为了将来能反过来在他之上,这才是你,我喜欢有野心的男人,以前是桓玄,但是他太让我失望了,他只是一个小富即安,不思进取的可怜虫,而你刘毅,才应该是我刘婷云真正应该依靠的男人。” 她说着,走到了刘毅的近前,吹气如兰,而一只柔若无骨的素手,则轻轻地抚上了刘毅胸前那血染的盔甲,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急促起来,开始了喘息:“我会对你有用的,就象以前为桓玄结交这建康城中的世家一样,我知道你现在跟谢混和郗僧施关系好,但只靠他们还不够,你还需要更多人的支持,吴地的庄园,田产,各大世家的秘辛,恩怨,立场,这些都在我的脑子里,知道了这些,你就能让世家站在你的身后,你就可以…………” 她的手随着这些话,开始渐渐地下滑,在即将从刘毅的小腹滑落的那一瞬间,刘毅突然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火焰:“从现在起,我要你天天呆在我的身边,闻臭味!” 刘婷云笑着抽身而退,一身素服,悄然褪下,羊脂白玉般的躯体,靠上了龙椅,她的声音充满了诱惑:“遵命,主人!” ===第二千一百五十五章 希乐当众示新妻=== 一个时辰之后,太极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刘毅一手挽着满面红润,秀发披肩的刘婷云,志得意满地从大殿之中走出,这让守在殿外的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北府战士和两百多名一身劲装,黑布包头,臂上缠着绛色布带的城中壮丁们,惊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只有一身皮甲的孟昶才眉头微微一皱,对这个结局,他似乎早就有所预料。 刘藩终于第一个开了口,看着刘毅,说道:“二哥,你,你怎么留着这个女人,寄奴哥可是有令…………” 刘毅冷冷地说道:“你们若是想听寄奴的,现在可以去跟他,以后也不用跟着我。京八党可不是他刘寄奴一个人的,我也是三巨头之一,对于刘皇后的处置,现在也没有一个说法,我为什么就得杀了她?” 刘粹咬了咬牙:“就算二哥不杀这个女人,但她身为桓玄的皇后,就跟桓楚宗室一样,属于要犯,需要收押后统一发落的,您现在这个样子跟她…………呃,只怕不太好吧。” 刘毅沉声道:“你们不知道,刘皇后多年之前就已经对桓玄心怀不满,早就是跟我互通消息的情报大师了,我们这次能反桓成功,很多重要的情报,都是她提供的,她不仅不是要犯,反而是有功之臣,即使见了刘裕,我也会跟他说明情况的。” 孟昶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希乐,难道你不知道,她是桓玄的皇后吗?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但以这个身份,她也不可能再跟你…………” 刘毅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芒,直刺孟昶,让他一下子收住了话,只听刘毅一字一顿地说道:“皇后又怎么样,难道他刘裕就没跟皇后有男女之情?要不要我们也说道说道王妙音的事?还有什么燕国公主,你们怎么不因为这些去跟刘裕说不可以了?我再说一遍,刘婷云跟我合作多年,是反桓的功臣,不是要犯,以后哪个再敢在这事上跟我说什么,那就别叫我希乐哥了!” 刘毅的话音虽然不高,但透着一股狠厉,所有的军人和壮士们全都正色行起军礼,沉声道:“诺!” 刘毅勾了勾嘴角,看着一边的刘婷云,微微一笑:“婷云,今天你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归到我身边了,我刘毅的前妻早死,家中也正缺一个主母,以后你就不用再做这些危险的情报工作,好好管我刘家吧。” 刘婷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光芒,低声道:“一切谨遵主公安排。” 刘毅转头对着手下们冷冷地说道:“知道以后该怎么称呼她吗?” 所有人连忙齐声道:“嫂子!” 刘婷云微微一笑:“兄弟们都辛苦了,来,我带大家去御膳坊那里,打了一天,你们肯定渴了饿了吧,那里有上好的美酒佳肴,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所有军士们暴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刘婷云莲步款款,带着众人走向了皇城的另一个方向,大殿之下,只剩下了刘毅和孟昶两个人。 殿前的广场,重新变得一片空旷,只有呼啸的风声,在二人的耳边回荡,孟昶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真的要保这个女人,不惜为此跟刘裕翻脸?” 刘毅冷冷地说道:“彦达,怎么连你也说这样的话?难道你愿意我一辈子居于刘裕之下,成为他的副手,被他的光芒所掩盖?” 孟昶摇了摇头:“你当然应该结交世家反压刘裕一头,但只要跟谢混,郗僧施他们搞好关系就行了啊,刘婷云不过一介女流,能帮你什么?” 刘毅冷笑道:“那王妙音也不过一介女流,她能帮刘裕什么?慕容兰也是。我这些年跟刘裕比,吃亏不就吃亏在这两个女人身上吗?别的方面我哪儿不如他了!” 孟昶叹了口气:“可是刘婷云哪有王妙音和慕容兰的本事?差远了!要她真有这个本事,那拼着跟刘裕翻脸也要保她啊。而且她是桓玄的皇后,你这样做是不是…………” 刘毅突然笑了起来:“没错,我要的就是这个桓玄的皇后。就象那西晋皇后羊献容,你明白我意思吗?” 孟昶的脸色微微一变:“你的意思,是要争这个打败桓玄的名份?” 刘毅哈哈一笑,拍了拍孟昶的肩膀:“还是你懂我,不错,破国擒王,霸占后宫,这才是自古以来灭国标准的做法,桓玄跑了,玉玺也带着走了,那最大的战利品,不就是这个皇后吗?如果我彻底地把这个皇后变成了我的女人,那以后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桓玄的一切了吗?想想当年西晋灭国后,羊献容皇后成为各胡人国家争夺的焦点,不就因为得之者意味着继承西晋的法统嘛。” 孟昶勾了勾嘴角:“只靠进宫抢了个女人,就说有了首功,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吗?”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当然,接下来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刘裕是这次起兵的首领,军功上我争不过他,之前我答应谢混要拥立他为朝廷首相,但是这次谢混出城,直接不来见我而是找刘裕,这说明连他谢家也不抱这希望,至少不敢现在就跟我公开联合,他们是要看我有没有实力,有没有勇气敢跟刘裕对着来,那我就这样做给他们看看。首相之职我这次不争,但作为交换,我要接下来讨伐桓玄的领兵权。” 孟昶先是一愣,转而猛地一击掌:“高,这一招高明,把建康留给刘裕和高门世家去抢,表面上看刘裕掌了权,但实际上他一个人对付这些高门世家,会很吃力,我们再以追击桓玄的名义,带走大军,出征荆州,那一旦成功,你的威望就会反过来压过刘裕,到时候再提什么条件,就底气足得多了。” 刘毅微微一笑:“刘婷云想活命,就得给我好好办事,去联络那些中小世家,她现在对我有用,而且,以后万一刘裕再把王妙音那娘们找回来,这对好姐妹,可以继续留着掐,彦达,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第二千一百五十六章 黑袍师徒再聚首=== 孟昶长舒了一口气:“希乐,这回的你,真的让我佩服。对了,晋朝和楚朝的公文,官员名册,包括一些刑部暗查的不法证据,我这里都找到了,你看…………”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犯法的证据全转移走,我要靠这些,跟那些个高门世家子弟,好好谈谈条件。把柄在手的人或者家族,才是最听话的!” 说到这里,孟昶看着刘毅,低声道:“最后一件事,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黑手党…………” 刘毅的眉头一皱,连忙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孟昶点了点头,低声道:“放心,这里附近安排了我们的暗探,忠诚可靠,没有外人,广场四周都是空旷,也藏不了人,可以说话。” 刘毅低声道:“黑手党没有给消灭,上次我和徐羡之是扔出了司马尚之,司马元显还有刘牢之,庾楷这四个当替死鬼。现在的黑手党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庾悦。还有一个位置,彦达,怎么样。” 孟昶哭笑不得:“你都把这些核心机密告诉我了,我要是不加入,你一定会杀了我,我还能怎么选啊。” 刘毅笑着拍了拍孟昶的肩膀:“我就是知道你不会拒绝,所以才会告诉你。以后我们要跟刘裕争权,只靠那些明面上的世家恐怕不一定有胜算,这种地下组织,还是需要的,庾悦一向跟我不和,徐羡之的态度又暧昧不定,我手上没有强大的情报网,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暂时先不要做什么,一切静观其变,但是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这次的世家子弟的罪行把柄,还有一些藏宝和军械,我们可以偷偷地藏起来,以备不时之用。” 孟昶的眉头微微一皱:“可是我们进京八党时发过誓,不能背叛组织啊,这样再加入黑手党,就不怕以后给京八的同志知道了,会对我们群起攻之吗?” 刘毅勾了勾嘴角:“这有啥好怕的,我们控制的黑手党,不会象以前那样跟兄弟们过不去,再说,以前大帅想加入黑手时,大家不也没有意见吗?别看咱们现在一个个都是丘八,这回夺了权后一个个都要有高官富贵了,到时候谁不想跻身上流,谁不想变成世家,就说你,是愿意当京八,还是愿意成黑手?” 孟昶笑了起来:“我毕竟是读书人啊,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京八党是刘裕一手组建的,你无论怎么折腾,都很难在这个京八党里超过他,以后想建立自己的天下,黑手党确实要搞起来,不过,开始还是要隐秘,不要做什么实事,让刘裕察觉,毕竟,胖子的眼睛也是很亮的。而且徐羡之他…………” 刘毅摆了摆手:“这点我来解决,你处理一下建康城中善后之事,过一阵局势稳定下来后我来安排你加入组织。还有,这次建义,是我们这些功臣做的,如果刘裕想要刘敬宣回来,我们得保持一致,坚决反对,这个道理,你可以抽空多跟兄弟们吹吹风,无功不受禄,可是他刘裕自己说的。” 孟昶微微一笑:“包在我身上吧,我很有信心,就算是何无忌,也不希望他表哥这时候回来,那意味着无忌可能要交出他现在手上的一切,包括巨头的身份,他岂能甘心?” 刘毅笑着拍了拍孟昶的肩膀:“好,我现在出城去了,这里的后续你来处理一下,明天,我们正式入城!” 方林酒馆,入夜,二更。 酒馆内的人,比起之前,已经少了大半,林铁嘴有气无力地在台上,表情比死了爹还要难看,象念经也似地说道:“各位看客,今天,小的讲的这一折名,就叫刘裕将军占领覆舟山。” 二楼的小窗轻轻地合上,陶渊明换成了清风子的打扮,坐在全身上下给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对面,举起了面前的酒杯:“晚辈恭喜前辈大计得成。” 黑袍轻轻地摆了摆手:“只能算是初步成功,离成功还远得很,你没有跟上桓玄逃离,他不会怀疑你吧。” 陶渊明微微一笑:“胡藩也没回去啊,我可以借口是去找胡藩了。” 黑袍笑了起来:“这个胡道序,倒是很有意思,非要找到所有养由基营的部下,才肯上路,也就是刘裕后来勒兵扎营,不然的话,他这会儿恐怕自己都会给送进去了。” 陶渊明点了点头:“胡藩倒是忠义之人,也许以后会给刘裕用上,我听说檀凭之临死前还要刘裕用他呢。”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你一会儿快点跟胡藩会合,离开,不过,我紧急召你回来,却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陶渊明轻轻地“哦”了一声:“可是刘毅居然收了刘婷云之事?” 黑袍摆了摆手:“此事暂时不需要你插手,我另有安排,我要你做的,是赶快去历阳,处理诸葛长民的事。” 陶渊明先是一愣,转而摇头道:“这个恐怕不太好吧,上次我助刁逵抓捕了诸葛长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能认出我,不如把诸葛长民这一伙人全部灭口,一了百了的好。” 黑袍笑道:“不是明月执行的吗?你可没有出现啊。” 陶渊明咬了咬牙:“可是刁逵见过我啊,还有他手下的一些军士也可能打过我的照面,所以…………” 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所以我应该灭刁逵的口?” 黑袍微微一笑:“怎么保护住你的身份,你自己去做。记住,诸葛长民贪而无谋,可他三兄弟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诸葛长民本人也算是在士人中能混得开,这种人天生会和刘毅成为同盟,对桓玄的战争胜负基本已定,但北府军的内斗,可能才刚刚开始,不给我们希乐哥多找些帮手,怎么能让这场争斗长久呢?” 陶渊明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带上明月,直接杀了刁逵和他的整个刺史府的守卫,一了百了。” 黑袍微微一笑:“明月正在新州渡口那里看押着诸葛长民,两天没过江呢,就是等你,这次你别出面,让她把活做得干净点,不留后患!” ===第二千一百五十七章 马头渡口人驻足=== 江北,马头渡。 长江在建康这里拐了个弯,本来是从西南方向而来,往东北而去,却在这里绕着建康城转了个近九十度的弯,绕过建康城的西北角之后,就直向东去,奔腾几百里,最后从沪渎(今上海)的方向汇入黄海。而从江北的历阳,要前往建康城,就必须要经过这建康城西北角相对的马头渡口,在后世,这里被称为浦口,而与之相对的,就是对面的石头城要塞了。 渡口这里,平时喧嚣不已,人山人海的盛景,早已经荡然无存,因为战事,江南建康那里的下关渡口已经被封锁,而马头渡口,也没有人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投向战火纷飞的建康城,除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正停在渡口边上,眼巴巴地看着江对岸。 这支车队,严格来说,是二十多辆蒙着黑布的囚车所组成,囚车内正是在历阳起事失败的诸葛长民等首领,这会儿正一个个蒙着眼睛,塞着嘴巴,扔在车里,而车外的押送军士们,则是三五成群,围坐成一个个的小团,窃窃私语,显然,本该在两天前就过江的他们,这会儿已经变成了观望。 江边站着几个将校军装的人,为首一人,正是参军羊邃,他也正是这回押送囚车的主将,这个三十多岁,三绺长须的书生,虽然一身军装,但仍然难掩那文士风范,看着江对面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神色。 另一边站着的一个矮胖红脸的军校,正是这次来的副将,也是刁逵手下的部曲刁云,他按着腰间的剑柄,沉声道:“羊参军,陛下现在需要我们手里的人犯,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羊邃摇了摇头,叹道:“昨夜的战事你也看到了,刁副将,你真的觉得我们这时候过江是明智之举吗?” 刁云的脸色一变,说道:“羊参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师小有不利,还可以据城固守,难道因为一次战事不利,就会变天?就算建康附近一时相持,大楚可是有百万大军呢,各地的军队现在都在勤王,而我们历阳的兵马,就是这勤王的第一波!” 站在江边,抱着一把长剑,脸上戴着一副了无声气的白鹤面具,身材修长的一个人,全身上下都是一身黑色劲装,一把高高的马尾,扎在脑后,却是一个女子,冷冷地开口道:“两百人的勤王大军?” 刁云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明月姑娘,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什么想法,诸葛长民这些反贼,前日里可是你亲自带人拿下的,按理说你从建康来,自称奉了陛下的命令平叛,在这个时候更应该站在陛下一边才是,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了吗?” 明月转过了头,面具之下,露出雪白粉嫩的肌肤,而她的嘴唇,更是鲜红似火,烈焰燃情,伴随着她眼中闪闪的光芒,唇齿开启:“我一向是奉命行事,前日里我接到的命令是平叛,拿下图谋不轨之人,而后续的命令,则是停留在这里,等其他的京口,广陵等处的叛贼也成擒后,一并进京,毕竟,诸葛长民等人并非首脑,要等到刘裕,刘毅等人落网之后,才是我们献俘之时,这条命令,刁副将也看到了啊。” 刁云的眉头一皱:“只是一头信鹰传了一个没有署名落款的字条罢了,我怎么知道是谁下的令?” 明月微微一笑,嘴角边露出一个小酒窝:“让我助你们拿下这些叛贼的也是这个字条,当时从你家刁刺史到你刁副将,好像也没有怀疑吧。如果不是我和我的手下出手,刁副将,你真的觉得那晚的突袭,你能挡得住?” 刁云一时语拙,勾了勾嘴角:“既然,既然是使君大人(刁逵)亲自确认了的事,末将自然不敢怀疑,只是,只是姑娘一直在这里止步不前,足足拖了两天时间,现在,现在对面的情况已经清楚,刘裕和刘毅这些反贼首脑并没有落网,还组织了反贼军队攻击建康,我不知道姑娘还有什么再等下去的理由!” 明月摇了摇头:“我和你一样,也在等上面的命令,你我都是听令行事,而你家使君在你出发前,我记得是交代了要听这命令行事的。” 刁云咬了咬牙,看向了羊邃:“羊参军,你是我们这一行的最高长官,下令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一个来源不明的纸条,现在陛下需要我们的支持,建康也需要我们的到来,只要把这些反贼带到城头,在贼军面前一刀砍了,就可以证明大楚的其他各地州郡,仍然在陛下一边,城中军民,会士气信心百倍,这正是我们证明自己忠诚的时候啊!” 羊邃叹了口气:“刁副将,大军已经战败,现在好像连建康城都准备弃守了,我们就算过了江,又能去哪里?这个问题,你难道没有考虑过?” 刁云的额头开始冒汗,仍然咬着嘴唇,抗声道:“就算羊参军不想过江,我们也可以回历阳,找刺史大人再作定夺,现在在这里不进也不退,到底是什么道理?”说到这里,刁云的嘴角勾了勾,“莫非,以前羊参军曾经和那贼首刘毅在一起共事过,这会儿会起什么别的想法?” 羊邃怒容满面,转过头,看着刁云,厉声道:“一派胡言!我羊家是建康城中有名望的世家家族,怎么会和北府军的军汉扯上什么关系!这会儿我的全家老小都在建康城中,难道我会不顾及他们的性命,去投奔叛军吗?刁副将,前夜里诸葛长民他们挖地道突袭刺史府,你难道忘了是谁第一时间领兵来救?若不是我挡住了诸葛黎民,只怕你早成刀下之鬼了,连撑到明月姑娘来救你的机会也没有!” 刁云的脸上一片通红,久久,才叹道:“羊参军,末将一时失言,请不要往心里去,不过也请您体谅我作为一个军人,看着有国难报,有家难回时的那种焦虑,我实在是…………” ===第二千一百五十八章 挑明利害任君择===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鹰啸,一只白头飞鹰,振翅而下,很快,就搭上了明月的肩头,而明月素手轻伸,一张字条,顿时就展开在了她的手中。 刁云面露喜色,一下子就奔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说道:“哈哈,我就知道,上面一定会来新的指示的,明月姑娘,快请让我看看这上面说了什么…………” 明月的目光,飞快地从那字条上闪过,而面具之后的那双秀目之中,神色平静,没有半点的波动,她的嘴角边突然勾起了一丝微笑,转头看向了刁云,顺手递过了那张字条:“刁副将,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呢?” 刁云一把抓过了这张字条,睁大了眼睛,念道:“解决掉刁副…………” 他的惊愕之色还写在脸上,却只觉得喉咙处微微一凉,一把长剑从他的喉部掠过,是如此地快,如此地准,以至于让他连痛意都没有,只觉得身体内的灵魂,都随着那喉部喷涌的血液一样,迅速地飞出,而自己的血,溅在明月的身上,把她的这一身黑衣和外面罩着的玄色软甲,点上了无数的红色斑迹,她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闪着一丝怜悯与嘲讽之色,而在自己的身体仰天倒下的那一瞬间,手中的字条,也被明月取回。 就在刁云的尸体栽倒在后面的一刹那,十余名身着劲装,与那明月几乎同样打扮的杀手,飞身而起,或剑击,或飞刀,把刁云手下的二十余名军士,纷纷斩杀在当场,速度之快,出手之狠,让这些军士们几乎都没来得及有任何的反应,甚至都没有一个拔出或者是抓到身边的刀剑等兵器,浓烈的血腥味道,顿时就弥漫在了这江边。 羊邃的怒吼声混合着江水之声响起:“明月,你想做什么?!”而在他吼叫的一瞬间,身边的十余名亲卫在他的身前支起了盾牌,而原本散坐各处的军士们,也飞快地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抄起了手中的兵器,结队自保,可是面对着这十几名刀剑还在滴血的杀手们,这些普通的军士,手都在微微地发抖,毕竟,这一路以来,他们见识了这些杀手的本事,虽然人数不到自己的十分之一,但真打起来,只怕死的多半会是自己。 明月的神色如常,把素手伸出,这张字条,在风中微微地飘动着,斑斑血迹之中,一行字看得清清楚楚:“解决掉刁副将,放出诸葛长民,回历阳擒拿刁逵!” 羊邃咬着牙:“你究竟是什么,你究竟站在哪边?!” 明月微微一笑:“羊参军,到了这步,我也不妨告诉你,写这张字条的,是我师兄,他的身份我暂时不能透露给你,但是我接下来的话,会对你有利的,放心,我不是你的敌人,不用这么紧张。” 羊邃略一思忖,摆了摆手:“全都退下,明月姑娘,让你的人也收起兵器,我不想再有流血事件了。” 明月点了点头,一挥手,那十余名黑衣杀手全都收起兵器,走到了一边,而与之一直对峙的历阳军士们也长舒一口气,只是他们仍然结着阵,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与之相应,羊邃的十余名亲卫也都撤盾退下,只剩下了二人站在江边。 明月看着羊邃,说道:“羊参军,其实你的家人,是在建康城中流月坊的武云大街,右首第三个坊子,是吧。那个百官坊里羊宅里的,只是你掩人耳目的一些家仆,你的妻儿,并不在那里。” 羊邃的脸上肌肉跳了跳:“你,你居然知道这些?!你究竟是什么人!” 明月微微一笑:“我们师兄妹和你一样,都是想要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的人,你早早地把家人另宅安置,为的不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吗?在这点上,我们是一样的。” 羊邃咬着牙,沉声道:“这么说来,你们师兄妹,早就想着背叛大楚了?” 明月不经意地撩了一下自己额前飘起的一缕秀发,淡然道:“大楚大楚,这个大楚皇帝不也是大晋的叛臣吗?我们何必要对一个反贼保持忠诚呢?” 羊邃冷笑道:“那你来助我擒下诸葛长民,又是何用意?你打探出我家人所在的位置,绝不是这两天所为。” 明月的眼中冷芒一闪:“因时而动罢了,诸葛长民在我们的手上,如果刘裕起兵成功,我们就反过去干掉刁逵,拥诸葛长民,如果桓玄胜出,那咱们就把诸葛长民押解进京杀了,无论哪边胜出,咱们都不吃亏,对不对?” 羊邃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吟不语。 明月上前一步,沉声道:“羊参军,你的家人现在被我们保护得很好,放心,建康城已经被弃守,些许乱兵游勇,也不可能伤到你家人的,以你跟刘毅的关系,你以后不用担心自己的前程,只是,在这个时候还要为桓玄效力,是不是太傻了点,你不会真的以为,桓玄丢了建康,还有翻盘的机会吧。” 羊邃长叹一声:“我跟你不一样,不管你的师兄,或者主公是谁,你都不是世家子弟,可我羊家,得跟其他的家族一样,同气连枝。当年我与刘毅共事,是因为谢安作为世家首领,安排我们与之在北府一起效力国家,可现在,世人皆知这些北府京八们想取代我们世家的位置,我又怎么能背叛我们的世家群体,与之为伍呢?!” 明月微微一笑:“连谢混和郗僧施这两个新一代世家子的代表,都跟刘毅联手了,羊参军又何谈背叛之说?刁家是个小世家,靠着与桓玄为伍而发达,但他家的气数,也跟着桓楚的覆灭一样,到了尽头,你这时候还要为了个刁逵得罪将来会掌天下大权的刘裕和刘毅,是不是太不明智了点?” 羊邃咬了咬牙:“可是我前日里杀了这么多诸葛长民的手下,他岂能容我?!” 明月摇了摇头:“各为其主,有何不可,羊参军,话已至此,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吧。我想,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第二千一百五十九章 释出诸葛握手和=== 明月说着,撮指入嘴,一声忽哨,十余名杀手转身登上了渡口的一条小船,而她纤足一点地,身形腾空而起,倒飞数丈,也跳上了那条小船,缆索解开,这条小船挂帆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了江面之上。 一个亲卫悄悄地走到了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明月离开,沉默不语的羊邃身边,低声道:“主公,现在怎么办?那女人说了什么?” 羊邃长叹一声:“看来,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的家人尽在这明月和他背后的人手中,若不从她,只怕全家就是死在眼前。传令下去,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严格保密,不许外传半个字,就说刁云等人是我们所杀,听明白了吗?” 他说着,转身大步走向了那囚车附近,走到为首的一辆车那里,抽出长剑,一把挑开了盖在车身之上的黑布,朝阳的光线射进了车内,映在车中三个被困得跟棕子一样,黑布蒙眼,手脚之上都加着大镣的壮汉身上,他们的身上,都是伤痕累累,铁圈圈着的手脚皮肤上,也磨得是血迹斑斑,可不正是诸葛长民三兄弟? 囚车中的三人,一直竖着耳朵,显然,被蒙了眼睛,身披重锁的他们,只能靠听觉来获得外界的信息了,虽然眼上蒙了黑布,但这外罩布一掀之下,仍然让他们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而诸葛长民的眉头明显地一皱,似是有话要说。 羊邃一挥手,身边的几个亲卫上前,解开了囚车栏上的锁链,顺便从三人的嘴里,取下了那些塞口的布条,诸葛长民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冷笑道:“刚才我听到外面有搏斗的声音,怎么,羊邃,是不是有人劫车了?” 羊邃也不答话,上前一把扯下了诸葛长民眼睛上的黑布,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周围的一切,都映入了眼帘之中,而很快,他就发现了在羊邃身后,倒在江边的刁云和他那二十余名手下的尸体,不由得眉头一皱:“怎么回事,怎么死的是姓刁的?” 羊邃沉声道:“诸葛参军,你我共事好几年,交情也算不浅,这次你突袭刺史府,我身为参军,必须要战斗,你我各为军人,立场不同,手下也不留情面,我这身上,有三处刀伤拜你兄弟所赐,而你们也被我亲自率众拿下。” 诸葛长民的身边,那个魁梧得如同一头狗熊似的猛汉,正是以骁勇绝伦而闻名天下的他的二弟诸葛黎民,咬着牙,瞪着眼,看着羊邃,低吼道:“要不是那个不知从哪来的女刺客和他的那些精悍手下,你这家伙早就死在我的大戟之下了,我不服,有本事,你现在放开我,咱们一对一单挑!” 缩在囚车最里面的,也是三人中最瘦小的幼弟诸葛幼民说道:“二哥,别冲动,羊参军杀了刁云,又打开了囚车,只怕并不是想与我们为敌吧。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羊邃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老三说得好,不错,我们当时身为军人,只能服从军令,但是现在这一路之上,我们渐渐地发现,这次你们并不是谋逆之举,而是联合天下义士倒桓。诸葛参军,你是了解我的,我羊家世受大晋国恩,并不支持桓楚政权,只是因为家人都在人家手上为人质,所以只能为之效命,毕竟,羊某自知才德浅薄,虽有不平之意,但走出那一步,还是需要点勇气的,若不是诸葛参军你家产业被桓玄所夺,想必也跟在下一样的心思吧。” 诸葛长民哈哈一笑,从囚车里一跃而出,浑身上下的锁链,一阵丁当作响,羊邃一挥手,身边的不少亲卫一拥而上,开始解起这三兄弟身上的锁链来,诸葛长民一边活动着刚刚被解开束缚的手脚,一边笑道:“迷途知返,投身大义,总未晚也,羊参军,只怕是这几天寄奴,希乐他们得手了,攻取建康,你的家人现在在我们建义义士们的手中,你才会跟我们一道反桓吧。” 羊邃的脸微微一红:“我羊家上下一百多口人,我得为他们的性命着想,再说,当时谁也不会觉得你们起事能成功啊,只怕诸葛参军自己,也没抱十成的希望吧。如果你恨我杀了你的兄弟,现在可以杀我为他们报仇,只是请你放过我的手下,他们是听令行事,一切的罪责,由我承担。” 诸葛长民的眼中冷芒一闪,看了看大江的对岸,烟尘四起,建康城中,隐约有冲天的火光,他喃喃道:“怪不得,原来是建康城已经被攻入了,寄奴,希乐,无忌,干得漂亮!” 说到这里,他转回头,看着羊邃:“羊参军,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我们建义起事,你身为军人,提兵镇压,都是各为其主,没什么仇恨可言,这一路上,你也没有虐待我们,没把我们送到建康,算是饶了我们一命,我那四十七条兄弟的性命,跟你这回救回的二十三条相比,算是抵了,毕竟,你也杀了刁云一伙,我这一路上听过多次他要把我们就地处决,是你救了我们!” 羊邃微微一笑:“其实我的意思是把你送到建康城,这是刁逵作为刺史给我的命令,我作为军将,必须执行。倒也不是想要救你。” 诸葛长民满意地点着头:“还是我熟悉的羊参军,又直又硬,也罢,你放出我们,是不是愿意投身建义大业,反击桓玄呢?” 羊邃正色道:“这里自我以下,每个军士,都愿听诸葛参军的军令!” 诸葛长民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转身走向了江边,一把抽出了刁云尸体边上,插在地里的一把大戟,只一挥,就把刁云的脑袋从脖子上搬了家,然后飞起一脚,把这颗脑袋踢得凌空而起,划出十余步长的弧线,扑通一声,落进了江水之中,沉没不见,而二十余名囚车中刚奔出的诸葛长民手下,也纷纷抄起武器,把这些岸边的尸体砍成了一堆堆的肉泥,以泄兄弟被杀,一路受苦的心头之恨。 ===第二千一百六十章 驿站终结刁刺史=== 诸葛长民仰天一声长啸,大吼道:“众军听令,京八义士们已经夺取了建康,桓玄的伪朝,已被颠覆,现在,你们所有人想要将功赎罪,就随我回击历阳,讨伐伪刺史刁逵,我会在寄奴哥和希乐哥面前,为你们请功的!谁若是还想保着伪楚逆贼,那刁云和他的走狗,就是下场!” 众军齐声大呼:“我等愿随诸葛参军讨逆,反正!” 诸葛长民二话不说,提着大戟就向着历阳方向奔去:“快随我来,千万别让刁逵跑了!” 历阳城西,十五里,一处官驿。 一行二十多人的骑手,从历阳城方向奔驰而来,五六名身着皮甲,内着皂衣的吏员们,在前面一边打马,一边呼喝着:“闪开,闪开,刺史大人出巡,都让开一边!” 可是,这条平时里人烟稠密的官道,这会儿却是空无一人,连路边的摊贩们,也是跑得一个不剩,是啊,隔着大江的建康城已经陷入战乱,而这历阳刚刚经历过了战事,民众早已经知道趋利避害的奥义,哪会在这个时候再出来找死呢?只是,这么一来,苦了我们的刁逵刁刺史,这位借着出城布防的刺史大人,这会儿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快快地逃向西边,逃到江州,与那里的郭刺史会合,再迎桓玄,从长计议,毕竟,从昨天夜里以来,整个历阳城的军士百姓,看着自己的眼睛都会冒绿光,就象是饿狼盯着食物时的那种感觉。 终于,刁逵一行在官驿的面前停了下来,大门四开,里面的院子空空如也,刁逵的眉头一皱,这个驿站他来过起来有五次,那个胖胖的驿丞,每次都会在自己离这里三里的时候就跪伏于地,一边的桌子上会摆满了时鲜水果和自己最爱吃的蜜汁烧鹅,从城里跑出来已经有几个时辰了,一想到这些,他的口水就不自觉地加大了分泌量,而喉结也动了动。 一声“主公”把刁逵从美好的回忆中拉了回来,说话的正是他的贴身副将刁战,刁逵看着那空空如也,连几间客房的大门都开着,被风吹得不停地摇晃的驿站,没好气地说道:“阿战,我看,大家跑了一晚上,也有点累了,不如就在这里歇息一下吧。” 刁战的眉头一皱:“主公,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并不能提供酒水和食物,我们在此停留没有益处,还是早点去江州吧,只有到了豫章,我们才算安全。” 刁逵的脸色一沉:“难道京八贼现在已经过江,占了历阳吗?我们从历阳出来的时候,可是留了人在后面放信号呢,说是若有追兵就点烟,你们何人看到后面起烟了?” 所有的随从们面面相觑,全都摇了摇头,刁逵跳下了马,向着院子里走去:“好了,不管有没有人,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吃点干粮,然后再…………” 突然,对面的正屋之中,走出来一个人,在刁逵身边的刁战连忙挡在了刁逵的身前,摆开了架式,可是刁逵先是一惊,转而笑了起来:“哎呀,原来是明月姑娘,你不是随羊参军他们去建康押解逆贼诸葛长民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仍然是一身黑色劲装,白鹤面具,怀抱着那柄长剑,淡然道:“刁刺史,我师兄让我赶过来给您带句话,这事关您的性命。” 刁逵的脸色一变,身前的刁战怒道:“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刁逵的脸上肌肉跳了跳,排开了刁战,说道:“无妨,这个时候,生死为大,就不要计较一些平时的俗礼了,明月,尊师兄有何见教?” 明月笑着走上前来,刁战仍然想上前阻挡,却被刁逵拉开,沉声道:“阿战,明月姑娘救过我们,是自己人,不得无…………”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觉得白光一闪,紧接着肚子上一凉,明月手中的长剑,呛然出鞘,只一下,就狠狠地扎进了刁逵的心窝,而刁逵在失去知觉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则是明月口中那冷酷无情的话语:“师兄要我对你说,安心上路,刁氏全族,会很快跟你团聚的!”而刁战的吼叫声与弓矢破空,外面的护卫们的惨叫声,以及刀剑相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的两眼一黑,就此气绝。 半个时辰后,驿站依旧,刁逵的尸体,倒在院落正中,血已经在他的身下凝固,而刁战的尸体,则倚在院墙的一角,他的身上插满了弓矢,起码六七处剑创,把他的甲胄得七零八落,而他手中的大剑,也沾满了血迹,十余个蒙面黑衣剑士,正把四具血肉模糊的同伴尸体抬出,跟那十余具刁逵亲卫的尸体一起,放在一堆柴禾之上。 陶渊明黑巾蒙面,与明月并肩而立,看着刁战的尸体,摇了摇头:“这小子倒是勇武过人,给箭射之下,还能杀我三名暗卫,师妹,你没受伤吧。” 明月淡然道:“他的刀法很好,但多是战场上破敌的那种路子,我没有给他击中我的机会,你不必让人放箭的,更不应该让人上来帮忙,这反而会挡住我腾挪的空间。” 陶渊明微微一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打斗之事,我没你在行,下次还是你来指挥吧,我就不添乱了。” 明月点了点头:“刁逵已经击杀,连同他所有的手下,知道你身份的人,已经在历阳没有一个活口了,诸葛长民他们马上就会过来,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是按前辈的吩咐,去荆州吗?”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不,我们不去荆州,就留在历阳。” 明月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这是为何,前辈的话,这十余年我们不都是照做吗?” 陶渊明摇了摇头:“我不想一辈子受人摆布,做人的棋子,这天,要变了,有些人操纵一切,控制天下的时代,也快要结束了。师妹,我们应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别人!” 明月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年约三旬,却是肌肤雪白粉嫩,星眸柳眉,眉心一点美人痣,美艳不可方物的瓜子脸,嫣然一笑:“惟师兄之命是从!” ===第二千一百六十一章 兄弟坟前吐心声=== 建康城外,覆舟山,夜,三更。 刘裕一身甲胄,独坐在三百多个新堆的坟包前,这片青山绿林,一夜之间,就多出了这些新坟,一百多个身强力壮的民夫,正扛着锄头铁锹,向着山下走去,而山下的平原之上,已经连营二十多里,到处都是火光点点,成群结队的北府军士们,正在一起饮酒狂欢,而无数的穿红绮绿的妇人,则穿梭于各营帐之间,各种不可名状的声音,响彻在这片战后狂欢的原野之上。 刘穆之的手里拿着个酒囊,坐在刘裕的身边,看着眼中泪光闪闪的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将功成万骨枯,但在大胜之余,不是跟着将士们狂欢,而是来这里祭奠战死的同袍,寄奴,你的初心,一直没变啊。” 刘裕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一座最大的坟包上,前面插着的坟前木牌上,写着檀凭之的名字,他的眼中泪光闪闪:“瓶子,瓶子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若不是他,现在躺在这个坟堆里的,就是我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瓶子死得壮烈,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以后能搬进建康,让他檀家一大家子都能成为城里人,以后能在这里,天天看着自己一辈子想进的城市,也算多多少少是个安慰了。” 刘裕抹了抹眼中的泪水,站起身,一把接过了刘穆之手中的酒囊,把这大半囊的酒水,洒在了坟前,酒香四溢,月光照在他那坚毅的脸上,空中回荡着他那沉稳的声音:“众家兄弟,我刘裕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们的,你们的家人,妻儿,只要有我一天在,就绝不会亏待了他们,若有来生,咱们再做兄弟,共取富贵!” 他说着,把酒囊中剩下的酒,全部一仰头,灌进了嘴里,酒水四溅,淋得他满脸都是,也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酒滴! 当刘裕把这一大囊酒喝完,掷囊于地之后,刘穆之静静地看着他,说道:“好了,酒也喝了,跟兄弟们也道过别了,接下来,该说说活人的事了。希乐和无忌已经控制了建康城,乱兵和散勇,也都交出武器投降,城中没有什么人因为战乱而受损,刘毅在建康经营多年的那些地下伙计,起了作用,镇住了全城的混混,浮浪子,这回能迅速地在没有大军入城的情况下稳定局势,他可谓首功。” 刘裕点了点头:“希乐有这个本事,宫城和世家子弟,北府兄弟家属怎么样了?” 刘穆之正色道:“无忌入城后,就跟谢混,郗僧施,王谧等人一起,带着世家的家丁,部曲,控制住了北府军的家属们,那些狼烟,就是他们放的,谢混没有吹牛,没有一个将士家属在这次的战役中受到伤害,这也是城外的将士们现在可以放心狂欢的原因。” 刘裕面无表情地说道:“那这些妓女,美酒,又是哪里来的?无忌可没这本事。” 刘穆之微微一笑:“这些是城中的世家们准备的,以王谧,庾悦,郗僧施等人为首,出钱把整个建康城的妓女,还有世家们珍藏的佳酿,都拿了出来,还有五百头牛,一千只羊,全都拿出来劳军,也算是表明态度!” 刘裕紧紧地咬着牙:“国家多难,之前我等在吴地平乱多年,出生入死,甚至一连三四天都没有米饭吃,更别说这些牛羊美酒,那些个世家高门,都说什么妖贼作乱,连他们自己都要吃土了,结果真的建义成功,一下子就能拿出这么多,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天下的那么多百姓辛劳一生,他们的产出到哪里去了,闹了半天,还在世家们的手中啊!” 刘穆之淡然道:“这是自然的,百年积累,可不是嘴上说说,也许现在黑手党是没落了,没了军械,粮草,可是所有的世家都还有大量的家丁,部曲,庄园,还有大量的金银,牛羊,美酒,寄奴,我们的天下,是世家的天下,你可要想好了,当你这次走进建康之前,你要弄明白,你想要建立的,是什么样的天下!” 刘裕沉声道:“胖子,还记得刁逵第一次来京口上任,派刁弘来各处巡视的事吗,也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些高门世家。” 刘穆之点了点头:“记得,当时我正在四处找吃的,还记得很清楚,是刘毅带着刁弘四处扬威。” 刘裕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还记得臧家的二熹子吗?他当时才十五岁,正从田里出来,就因为路过刁弘的队伍时,没有行礼,在后面嘀咕了一声,刁弘二话不说,就让人去打,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借口,就是这么打,而二熹子就是这样被打,完全没有反抗,好像一切就是这么理所当然,世家就是天生高高在上,他们可以任意地侮辱,践踏这些穷人的尊严,而普天之下,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甚至会说,看哪,刁公子还给这个穷小子留了一袋钱,留了他一条命,还让他看大夫呢!” 刘穆之默然半晌,久久,才叹道:“世道不公,就是如此啊。当时你为二熹子出了头,也因此得罪了刁家兄弟,从此改变了人生。其实,不要说是二熹子了,就算是刘大帅,不也是一样这样的想法吗,他征战一生,立功无数,但从来都只把自己看成世家的一条狗,而不是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人。” 刘裕大声道:“我当时就在想,只要有我说话算数的一天,这样的世道,我就不会让他再继续!以前我想着北伐建功,到收复的故土上,重建一片我们可以人人平等的家园,可后来我想错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吸血鬼们,是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我们自己的命运,终究要由自己掌握。穆之,我想要的天下,你明白了吗?会帮我一起建立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有好吃的就行!” ===第二千一百六十二章 儿女情长不可取=== 刘裕笑着拍了拍刘穆之的肚子:“吃吃吃,就知道吃,当心吃成桓玄了,连路都走不动!”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也别太小看你的老对手了,他不仅可以走路,还能骑马呢,覆舟山败讯传来后,他就从太庙直接骑马奔去了采石矶那里,然后坐上早就准备好的船,直下江陵,可惜我们原来安排了沈田子和王镇恶从广陵坐船,直抄采石矶,断了他的逃路,可是在罗落桥之战中,镇恶看你形势危险,私改计划,上岸参战,虽然这一战打胜了,但是拦住桓玄的机会,也就此失去啦。” 刘裕点了点头:“就算他们按计划行事,也未必能截住桓玄。不过,桓玄既然能骑马逃命,说明他还是有上阵的能力的,这样的决战,却是自己躲在后面,这个人已经失掉了搏命的勇气,就算逃到了荆州,也不会再成为威胁,可以说,我们的建义,成功了!”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桓玄是跑了,建义是成功了,但你真正的敌人,可能就要出现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又要说希乐了?胖子,这个时候我需要的是团结,而不是…………” 刘穆之打断了他的话:“这个道理我比你更清楚,但作为你的情报主管,我有义务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无论你是不是爱听,至于最后如何应对,是你的事。” 刘裕叹了口气:“难不成希乐真的去抢龙椅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他不仅抢龙椅,还直接就在龙椅上睡了龙的女人。” 刘裕这一下脸色大变,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你是说刘婷云?还是…………” 他心中紧张,一时激动,竟然一下子握住了刘穆之的手腕,不自觉地用上了力,这一下疼得胖子满头大汗,脸色通红,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呀呀呀,疼死我了,手,手,快松手!” 刘裕醒悟了过来,松开了手,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胖子,我,我一时情急,这才…………” 刘穆之没好气地揉着自己的手腕:“放心,不是你的妙音妹子,刘毅没这么蠢,是刘婷云。你的妙音妹妹早在几天前就跟着司马德宗,司马德文兄弟一起给送到江州去了,我跟你提过的。” 刘裕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胖子,我…………”他说到这里,突然眉头深锁,“希乐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且不说刘婷云跟我的恩怨,他难道真的以为,这个女人对他还有什么用处?”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最大的用处,就是向所有人宣示,一来他是这次起兵的最后胜利者,楚国的典籍在他手,世家的不法证据在他手,连桓玄的女人也在他手,你最多为将,而他,则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世人原以为起兵是以你为首,可是他刘毅,连你最恨的刘婷云也收为已有,这证明他不必听命于你,反而是让你也无可奈何。” 刘裕咬了咬牙:“我还是不信,希乐就算有跟我争高下之心,但刘婷云对他毫无利用价值,刘家败落,再不能帮他联络世人,霸占一个伪朝皇后,只会让人看不起啊。甚至,会得罪那些本可以跟他站一起的世家!”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恐怕太低估这个害过你的女人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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