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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昆仑奴,很多就是这些人给当奴隶贩运过来的。」 庾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真的是太悲惨了,活的哪象个人,简直是个畜生都不如,虽然我们已经够盘剥庄客们了,也不是没有收买过奴婢,但也不会这样对待他们。这有违基本的人性啊,这天竺的统治者真的没有半点人性,居然能做得出来!」 黑袍平静地说道:「因为这些达罗毗奈人,也就是贱民,在当年这种北方胡虏来袭的时候,曾经拼死抵抗过,被征服之后,也是起事不断,胡虏们为了平定他们,先后征战了上千年,杀了反叛,反叛再杀 ,如此通过无数的屠戮与血洗,才把贱民们的反抗完全压制,再也无人敢造反,真的就成了如犬羊一样,为了活而活的贱奴。」 「所以,这些外来的统治者,对于人数庞大的贱奴,就是残酷地镇压和统治,把他们当牛羊一样地驱使,还时常把他们作为人殉祭祀婆罗门教的诸神。你想想商朝时的人殉有多可怕,血腥,就能想见一二。」 庾悦咬了咬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血腥凶残的国家存在,商朝当年就是因为过于残忍,人殉人祭不断,四处征伐,最后亡国,我看,这些胡虏在天竺建立的国家,仁义不施,也难长久。」 黑袍摇了摇头:「人家在那里镇压了几百上千年,敢于反抗的贱奴几乎给杀光,剩下的只求活命,终日在烈日与皮鞭下劳作,也不敢再反了。反倒是这些胡虏建立的国家之间,攻杀不断,尤其是在他们的北方,一波又一波的草原蛮夷也是不断地南下,城头变幻大王旗,别看他们欺凌那些贱奴时无比地凶狠,可要是给人反过来攻灭国家,成为奴隶,那下场也不会比首陀罗们好到哪里去。」 「释迦摩尼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他所在的国家,当时面临外国入侵的很大压力,从他的父王到母后,到兄弟们,个个惶恐不安,而释迦摩尼早年修行婆罗门教,也曾游历全国,见多了这种以强凌弱,贱奴们卑微如尘埃的景象,让他感慨这世上有诸多的不公,有太多的苦难,于是生出想法,那就是苦修出家,远离尘世,悟透去往极乐世界的方法。」 庾悦笑了起来:「难道这个方法就是创立佛教?有了佛教,就能终止世上的战争与压迫,就能让受苦受难的贱奴们重新做个人?恐怕他没这个本事吧!」 ===第四千一百四十九章 土地兼并绝人路=== 黑袍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庾公,其实你听到这些就应该明白,天竺的这种种姓之分,跟我们这里儒家制度下的士农工商奴,划分其实是差不多的,这古今中外,所谓的统治,无非就是在完成了征服后的重新阶层划分,婆罗门靠掌握了祭祀和文化而居于最高位,这和你们世家,士族靠掌握了知识和文化,才能统治和管理别人,是一样的道理。而居于第二等的,则是武夫集团,因为保证国家安全,完成日常的管理工作,需要军人和乡吏。他们,才是国家的基石,确保国家的安全和稳定。」 「至于吠舍,那就和我们的农夫和城市中的手工工匠们是一样的地位,是国家的主要生产者,粮食,布匹,日常的用器,靠他们来生产制作。毕竟,士族和武人们是不事生产的,这也注定了他们两个阶层的人数不会太多,占国家绝大多数人口的,恰恰是下三个阶层,只不过农夫和吠舍们是有人身自由,也会有自己的一些土地产业而已。」 「首陀罗和贱奴则是奴隶或者半奴隶性质,属于是给打败后征服的那些人,这些人只能为了活着而活着,做最卑贱低劣的工作甚至会成为吠舍家干活的奴婢,这跟我们普通农家也可能去买几个奴籍从事生产,是一样的道理。你们世家庄园的庄客佃农们,就差不多是这个阶层,刘裕现在就是要让农夫,百姓和佃农们都有希望,都有盼头,而天下的大权,资源,土地,不再是被上两个不事生产的阶层所独占,这样做的威力,你们应该是体会到了吧。」 庾悦咬着牙,恨恨地说道:「生而为人,本应该各安天命才是,刘裕这样做是给了人不切实际的贪念和妄想,罪过太大了,他这样搞下去,必然会人心不古,天下大乱。不过,你的意思,佛教能解决这样的问题?」 黑袍点了点头:「其实天下大乱的根源,不在于你以为的,是刘裕让人心不古,而在于各个阶层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最后无法调和,任何王朝开创之初,士族和武士的数量不会太多,天下大部分是自耕农,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他们也是从国家拿地,向国家交税,国库也是充盈,对外可以征战,对内也可以赈济灾情,向士人和军人们发放俸禄,于是各个阶层都可以得到满足,一片和谐。」 「可是时间久了,麻烦就会出来,麻烦的根源不在于人心不古,而在于世家,士族和武夫集团们,他们垄断了权力,更是垄断了女人,贫苦的百姓想要娶老婆都困难,这是为什么?因为有钱有势的人个个妻妾成群,把女人都弄到家里了那穷人们哪还有老婆,怎么可能再成家立业呢?庾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的妻妾加起来,就有三十五人之多吧。」 庾悦的脸色微微一红,转而沉声道:「这不是世之常情吗?何况我的妻妾可没有强行逼人嫁过来的,一大半是庄客佃农们为了感谢我对他们的恩情,主动献上女儿,还说嫁给了我,是她们的福份,还有七个小妾,是家里遭了灾,无所依靠,不嫁给我就得饿死。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是我给了她们活下去的机会,或者说让她们能活得更好。」 说到这里,庾悦顿了顿,冷笑道:「难道嫁给乡巴佬,泥腿子,就会比跟了我,锦衣玉食的生活过的更好吗?」 黑袍微微一笑:「这些女人,还有她们的家人过得不好,不就是因为庾公你这样的世家子弟,夺了她们父兄本应该有的土地,让他们无以为生,甚至连养活一个女儿,或者说养活一个老婆,都变成困难的事了吗?你们世家子弟,妻妾成群,然后就是儿孙满堂,为了给自己的儿孙留更多的地,就去巧取豪夺,利用各种借口和灾祸,去兼并自耕农的土地,让越来越多的普通自耕农百姓,失了田地,成为你们的庄客佃户,变得一无所有,只能依附于你们。」 「庾公,你自己将心 比心,如果有那么一天,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和假设,你别往心里去,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庾家也败落了,也是全家全族给剥夺了一切,无以为生,到时候你无法养活你的十七个可爱的女儿,你是眼睁睁地看她们饿死,还是会赔着笑脸,把她们卖入其他的权势人家,做人的妾室甚至是奴婢,还觉得这是给她们找了一条活路呢?」 庾悦的脸上肌肉在微微地跳动着,他很想反驳,但他更是清楚,黑袍的话每个字都是正确的,这确实就是世家高门和天下的士族,地主豪强们的生存之道,若不是这样吸吮着百姓的血汗,他们又如何可以这样不劳而获,却永享富贵呢? 庾悦咬了咬牙:「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们世家高门的子孙众多,为了养活儿孙们,所以夺了普通百姓们的地,让这个阶层的差距,越来越大,这才是天下纷乱的根源?」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其实无论是哪个国家,无论是哪片天下,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土地问题,所有的权力和富贵,都是建立在土地之上的。你们世家高门,还有士族们,利用权力,把天下的地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让别人没有活路,长此以往,积怨沸腾,现在是刘裕已经通过宣传,让百姓们觉醒了,让他们知道,这些地是国家的,是天下人的,是可以分给他们的,不必租种你们从他们手中抢去的这些土地,还要感谢你们的施舍。刘裕做的事,就是释迦牟尼几百年前悟到的道理,也是他做的事,你想要解决这个矛盾,只有按佛教的思路来!」 庾悦咬了咬牙:「怎么按佛教的思路来?就是遍修寺庙,让不想为世家效力又不想去流血打仗的人,剃光了头当和尚,不交税也不织布,每天就是吃粥念佛,无欲无求?」 ===第四千一百五十章 子侄出家免纷争=== 黑袍微微一笑,说道:「庾公啊庾公,你清谈论玄时,就是这样总是跟着对方的话题走,没有直奔主题抓住辩论的中心吗?」 庾悦的脸色一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佛教是有办法解决世家高门子孙越来越多的问题?是让他们剃度出家?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可是生而富贵,又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些,去当和尚呢?」 黑袍平静地说道:「生而富贵,在普通人眼里是锦衣玉食,这点确实不假,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要背上家族的名声,祖先的荣耀这样的压力,庾公,你自己应该对这个体会深刻吧,要不然你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庾悦叹了口气:「是的,你说得不错世人只道我们世家高门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却不会想到,我们肩上的压力之大,一步走错,说不定整个家族就万劫不复了。想那太原王氏的王愉,何等尊贵的身份,就因为没有党附刘裕,就给安了个罪名全家灭门,百年名门,就这样毁于一旦。我为什么这样卖力地要讨好刘裕,实在是怕成为王家第二啊。」 黑袍点了点头:「因为世家高门和士族占了太多的土地,资源,控制了太多的人口,无论是对于想要集结举国之力北伐的刘裕,还是对于想要带着底层民众逆袭的刘裕,你们这些世家高门都是首当其冲,早晚会找你们开刀。但话说回来,若不是你们的子孙越来越多,占地兼并越来越狠,又怎么会得罪全天下的人,成为千夫所指呢?刘裕不过是为这些积怨已久的人说话做事罢了,还算客气的,如果是换了天师道,那跟你们谈判的机会也不会留下了。 庾悦有些明白过来了:「所以,你的办法,就是让那些远支庶流子弟,去当和尚,出家?」 黑袍平静地说道:「长远看,必须要这样做, 按我的设想,最好是除了嫡长子继承爵位外,别的孩子都出家为僧,其实你们之前有不少孩子也是寄养在天师道内,修仙问道。换成佛家,其实也没啥区别啊。」 庾悦恨恨地说道:「区别大了去了,去天师道那边是学习黄老之术,还有一些延年益寿的秘法而已,此外也是要修习一些炼丹制散的法门,防止自己被人下毒害了。成年后,都是要回家继承家业的,不会一辈子出家当道士。但佛教不一样,剃了光头,受了戒,那真的是一辈子青灯古佛了,谁愿意自己的孩子吃这苦,受这罪?」 黑袍叹了口气:「释迦牟尼之所以比庾公你们这些俗人站得高,看得远,就在于他舍得,如果他只是贪恋一个王子之位,那恐怕他当了国王之后,相对弱小的国家也会被人所灭,吞并,最后举国为奴,又能好到哪里去了?出家为僧,放弃王位,可以避免与其他兄弟的争斗,更是可以用佛教这种形式,跟其他的各国统治者达成交易,解决他们这种王位内斗的问题。」 庾悦瞪大了眼睛:「就是你说的这种,除了继承人外,别的王子出家为僧?」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当了和尚,不一定真的就是要苦修,也可以维持以前的生活,大酒大肉,仍然快乐而富贵,只不过,卸下了身上的家国责任也不再涉及权力,不再生儿育女罢了。」 庾悦的眉头微微一挑:「如果是这样的话,倒反而会有不少人愿意过这种生活,反正只要自己这辈子快活了就行,至于儿孙后代,那其实更多的是对于家族的责任而已。我知道有些世家子弟,就算没有加入佛教,但其实也是不要后代,为的就是不承担那种责任,也不必会给兄弟们视为威胁,手足相残。」 黑袍微微一笑:「出家之后,不问世俗之事,也就不再对世间的君王,将相们构成威胁了,所以释迦牟尼从王子变成了佛祖,受到世人的景仰,也开创了佛教,就跟我们中原的周公,孔子一样,圣贤之名传于千秋万代,岂不比当 个几十年的君王要好吗?想透了这点,你就会明白,刘裕追求的是什么了。」 庾悦叹了口气:「今天跟你这样谈过之后,我才算真正地明白了刘裕的所想,但他是要断我们所有世家大族的根哪,以后要消灭所有的世家高门,让我们跟那些低贱的农夫没有区别,这样还不如杀了我们呢,我就算只有一口气在,也绝不能让他的图谋得逞。只不过,佛教听起来也不靠谱啊,同样是要我们断子绝孙,如果只剩一个嫡长子,万一不幸身亡了怎么办?那这个家族不是就断根了吗?」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真的要是继承人出了问题,可以从寺里把原来的兄弟们迎回来一个,还俗后继承家业啊。这种事在天竺很普遍,人家早就能解决了。送其他的儿孙们出家,避免了家中的兄弟手足相残,也避免了儿孙越来越多,兼并土地越来越多,得罪天下百姓的矛盾。」 庾悦咬了咬牙:「可是这样一来,大兴寺庙,不也同样会养活很多不事生产,出家为僧的人吗?不同样是一种土地兼并吗?以前的天师道可是占地圈人,到处开坛,还不交税,在他们造反之前,已经是尾大不掉的一个麻烦,你的佛教要是这么搞,麻烦恐怕会更大。 黑袍平静地说道:「不是什么人剃个光头就可以当和尚的,寺庙的数量,僧侣的规模,都可以通过官方进行限制。对于统治者来说,佛教可以收容自己的非嫡传儿孙,避免家族矛盾,当然需要送上香火钱权当这些子弟们的生活费,此外,佛教可以为人诵经祈福,消灾结业,让那些善男信女们,内心有个寄托,生活有个希望,百姓们对佛教的看法,可绝不会象对你们的庄园那样,充满了仇视。」 ===第四千一百五十一章 庶子拜佛母子安=== 庾悦叹了口气:「其实,我说老实话,我们世家的掌门人,并不是没有对这种子孙后代越来越多,人人需要照顾到,只能象汉武帝的推恩令一样,把家族的土地不断地分割,越分越少的事情视而不见,但事实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因为本身这些孩子,往往大多数是政治联姻的产物,不仅是父家的土地和资源,就是母家的,也是要顾及到,你要送他们出家当和尚,哪怕当爹的能狠下这个心,当娘的,娘家的,又岂会善罢甘休?」 黑袍点了点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历来如此,不过,就算没有这种送子入寺的事情,家中为了夺嫡之争,各种明争暗斗,见不得人的阴险残忍手段,还来得少吗?越是你们这种大世家,越是没有骨肉兄弟之情,甚至亲生兄弟,都是最可怕的敌人,庾公你在坐上这个掌门之位的过程中,这种骨肉相残的事,也不在少数吧。」 庾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与恐惧,低下头喃喃道:「你说得不错每个成功的世家掌门的背后,都有难以为外人道的悲惨之事,我害过我的叔父,害过我的弟弟,废过我的儿子,也杀了好几个妻妾,都是为了能有我今天的地位,也是为了庾家的传续。之所以我能牺牲立场,收起年少时的张狂,今天跟刘裕合作,明天去讨好刘毅,现在又要跟你为伍,不就是为了这点吗?」 「有时候,午夜梦回,会给各种恶梦惊醒,这些恶梦里最多的,倒不是刘毅如何害我,而是我会死在亲弟弟,甚至是亲生儿子的手中。有时候我也会在想,别争了,别斗了,干脆出家修道算了,远离这些纷争,不问世事,还能活个自由自在,但就这样坐了一会儿,天亮了,隔壁院落里,我的儿子,侄子们早起读书的声音又能传进来,我又得回到现实之中,重新面对这一轮轮永无休止的纷争。」 黑袍笑了起来:「所以说,世人并不知道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的烦恼,要解决这些烦恼,也许佛教就是最好的做法,如果没有那么多儿子夺位争权,又何来这些纷争呢?如果只保持现在的世家的规模,以爵位传承的形式,只让嫡长子一人继承家业,也不用为了安置后代无数子孙,而要去巧取豪夺,结怨无数。」 「其实,很多时候这些孩子们并不是自己有多想争,而是给自己的母亲,给自己身边的人,逼着赶着,要去争取这一切,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这个,毕竟,靠着一个世家公子,就意味着能有一大批人跟着得到富贵。不过,如果世人皆知,这种非嫡长子也要占据和嫡长子类似的资源,那几代之后,天下就无地可分,尽入这几十,上百个世家高门的子孙手中。」 「可天下的百姓数量,也同样是生生不息,就是破落的士族后人,也会沦为农夫们,要是区匹数千,数万的世家后代,就占了所有天下的土地,奴役数以百万,千万计的百姓,早晚就会有人揭竿而起。」 「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总是以为陈胜吴广离自己很远,可经历了孙恩之乱,经历了刘裕这些丘八上位后,你们现在还会这样想吗?你们占据了土地,控制着佃农,却因为自己的好逸恶劳,不愿意流汗流血,而失去了兵权,也就把自己放到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位置上,别说以前的日子,哪怕现在的这种处境也不可能一直保有。与其到时候给人斩尽杀绝,不如现在早点另想他法,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庾悦摇着头,脸上尽是不甘之色:「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就只有出家当和尚?就算我同意,家中大多数人,尤其是孩子他娘,也不会同意啊。」 黑袍淡然道:「先不要操之过急,一步步来,如果是联姻娶进门的世家小姐,也是你们的正室夫人们生的孩子,先不要急着这么搞,让那些地位不高的妾室们所生的庶子,出家礼佛,要知道,这些小孩子,本身在家里就没啥地位,也是受尽了欺负,如 果能通过出家为僧,换取其母亲在家过上相对较好的日子,不再受到奴婢一样的打骂欺凌,对他们母子,未必是坏事。」 庾悦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是的,母以子贵,但往往也会反过来受到牵连,嫡子不多,甚至只有一个的家族,这些贱妾所生的庶子,同样会成为威胁,所以打击其母亲,就成了除掉这庶子的最好的手段,我本人就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家事纷扰,实在不比刘裕更难让人省心啊。」 黑袍微微一笑:「这就是了,让这些庶子们先去当和尚,一来也可以清净无为,不再成为家中争夺利益的一方,本身他们处于弱势地位,想要以庶子身份夺嫡,是难于上青天的,反而会在争斗中有被扫地出门,甚至是赔上性命的风险。所以要是能让他们遁入空门,每年给他们一笔香火钱以保证其在寺中能过上不错的生活,继而让其母亲在家中得享天年,大多数人是会接受的。」 「后秦这里,包括其他的胡人国家,就是如此,开始肯定不忍心这样骨肉分离,但要是能经常见面,比如母亲以烧香拜佛的名义常去看看儿子,后面渐渐地接受这些佛家教义,看破红尘,也就释然了。现在哪怕草原上的一些凶悍的胡人部落,在接受了佛教之后,也是长子继任,诸弟出家,信了这套后,连打打杀杀的那种攻击性本能,都削弱了很多啊。」 庾悦的眉头微微一挑:「可是这样一来,从庶子到他们的护卫,奴仆,要出家很多人啊,这意味着要兴建很多佛寺,这场地又如何能保证呢?」 黑袍哈哈一笑:「庾公,你难道不知道,释迦摩尼悟得佛法之后,第一批宣讲引渡的对象,就是他的五个侍卫吗?」 ===第四千一百五十二章 佛门亦有等级制=== 庾悦喃喃地自语道:「难道,按你这意思,以后即使是这些庶子当了和尚,也是要有家丁和护卫也剃了光头,一直跟随的吗?」 黑袍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因为他们虽然出了家,但仍然有还俗回去继承家业的可能,想让他们死的人,仍然存在,尤其是初期。佛教寺庙不是你们世家高门的深宅大院,有着重重暗卫,以后要护卫这些寺庙,护卫这些落了发,出了家的世家子弟们,恐怕需要把你们世家高门的一部分暗卫,也送进寺庙里,以作守卫了。」 庾悦的眉头一皱:「那这岂不是换汤不换药,名义上出了家,入了佛,但实际上仍然是世家的公子少爷,只不过换了个地方修行而已,不是自欺欺人吗?」 黑袍微微一笑:「当然不是,不管是真心入佛教还是迫于无奈,只要出了家,就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了,这才是最关键的,先确保这些庶子们都出家,那嫡子最多不过三四人而已,要继承现有的家业,足足有余,非嫡长子的话,如果没有多余的爵位那两三代以后就会变成普通的豪强,没了爵位和权力保护的土地,早晚也能给你们世家高门的嫡流主支给收回,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庾悦勾了勾嘴角:「可这样把家族的希望就寄托在几个嫡子身上,风险是不是大了点而且这样一来,岂不是会争得更厉害吗?万一嫡子只有一两个,那出了点事,可就全完了啊。」 黑袍淡然道:「这点不用担心啊,反正庶子给送到庙里当和尚了,真要是嫡子有啥意外,还有两个办法,一是从庙中的庶子里找一个还俗,让他认正妻夫人为嫡母,这样就可以继承家业了,二是同宗的堂兄弟里也找个孩子过继过来,这是你们世家经常做的事。总之,只要你们的这个爵位和土地,奴仆还在,还怕找不到人继承家业吗?」 庾悦叹了口气:「只是这佛教,清心寡欲,需要苦修,一辈子清灯古佛,实在过得太苦了点,就算能在背地里吃荤喝酒,但也有违佛家的教义,长此以往,恐怕是不行的。」 黑袍摇了摇头:「佛教在北方的胡人国家流行,早就面临过这些事情,而且都解决得很好,如果是真心向佛的,那吃素喝粥,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会觉得辛苦。如果只是被迫当个假和尚,那也没关系,可以当居士,带发修行,也可以有女人侍寝,只是不能有夫妻的名份不能留下子孙后代而已,如此就是当个富贵闲人,也可逍遥一生,还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不用拼命努力,岂不快哉?」 庾悦的眉头稍缓,但还是皱着:「可这样一来,有大量的世家和豪强的庶子要入佛教,这寺庙数量会非常多,而据我所知,佛教的寺庙,是不交税,却要占地盘,还要有大量的僧侣的,这么多人不事生产,国家能吃得消吗?」 黑袍笑了起来:「我说,庾公,你们世家大族占地圈人长达百年,几乎没怎么向大晋的朝廷交过税,纳过粮,连刘裕北伐的军粮物资都要看你们的脸色,你现在跟我说这个话,不脸红吗?」 庾悦咬了咬牙:「那是因为我们的世家先人是为国立过大功的,现在也在当官打仗,为国效力,可是佛教立了什么功?就靠着后秦出过一次兵,就能跟我们世家大族比?以后要是真如你所说,大晋人人信佛,百姓们都想着当和尚修行赎罪,能得正果,那还有谁生产劳作,天下没了人种地织布,我们吃啥穿啥?」 黑袍平静地说道:「你看,庾公,北方的佛教流行,几乎在所有的胡人国家里都是国教,也没到你说的这种程度啊。寺庙的数量,是由朝廷,由皇帝来决定的,僧人的规模也是同理,不能说我想出家,不想当百姓了,就可以去当和尚尼姑,这方面是要有数量限制的。」 「从佛家角度来说,收徒也是要看心诚不诚,这种诚心的测试,可以是上刀山下火海,经 历七苦八难这些,佛教徒们会有各种幻术和神迹来证明一个人心诚,或者是证明他心不诚,没有慧根,所以 ,你不用担心这些,如果想要一个人入佛教,那有 的是办法,如果想要一个人入不了佛教,那同样有的是办法。」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哪怕是圣僧鸠摩罗什,也不是傻瓜,知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大餐,哪怕是他自己的寺庙,也是要三千僧侣们自食其力,挑水种地的。普通人哪怕入了佛门,也不会比农夫们过得更轻松,仍然是要流汗费力,不然就是没有诚心,佛祖不会收留他们的。」 庾悦跟着笑了起来:「这个真是绝了,心诚就得干苦活累活,继续种地,甚至比以前当农夫时更辛苦,那也杜绝了懒汉二流子想要逃避耕作的可能。这佛祖果然高明啊。不过,那些世家庶子们入了佛门,也得这样干苦活累活吗?」 黑袍微微一笑:「那自然是不必的,佛说,要人尽其力,物尽其用,目不识丁,只会种地浇菜的农夫们入了佛门,那自然还是继续干苦力活,做老本行至于世家子弟们要是入了佛门,就可以发挥他们的文化优势,去抄译佛经,或者是做法事,收香火钱,管帐之类的。佛祖也有八百罗汉,各路菩萨,不可能人人做一样的事,总得做自己最擅长的呢。至于那些原来的暗卫杀手们,放下屠刀,遁入空门后,也可以当护院武僧,保持全寺僧众的平安嘛。 庾悦吐了吐舌头:「好家伙,即使是入了佛门,剃了光头,仍然是三六九等啊,看来,佛祖也没法让弟子们真正地平等起来,只不过是给了世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而已,真的想通过拜佛而翻身,积大德,那只有下辈子才知道了。我算是听明白啦,与刘裕的功爵刺激相比,这个起码能保命,也能活下去,至少是个不坏的选择。」 ===第四千一百五十三章 献田入佛归世家=== 黑袍笑了起来:「是的,所以其实入了佛门,底层的穷人们仍然得辛苦劳作,供养那些有知识,有文化,可以抄译佛经的世家子弟们,只不过这些世家子弟也是剃了头,受了戒,披上袈裟遁入空门,这让穷人们会产生错觉以为真的一个寺庙修行,就是平等的师兄弟了,在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因为底层人士没有文化,不识字,所以让他们作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就是种地浇菜,他们不会有什么怨言,不出家当农夫时也是做这些事,出了家后为佛祖做这些事,还是积累功德,为来世做好事,怎么会不满意呢?于是,原来跟你们这些世家高门的矛盾,就化解于无形了,在佛寺里,只要干活,就不用交税,虽然有各种清规戒律,但起码可以觉得自由自在,不用再被人骑在头上了。」 庾悦长叹一声:「这招是真的厉害,真的绝啊,现在的庄客佃农们,已经被刘裕的宣传给觉醒了过来,以为是世家大族和士族豪强们骑在他们头上,夺走了本来属于他们的土地,资源,都想着从我们手中把这些给抢回来呢,而抢的办法,就是跟着刘裕去北伐打仗,建立军功,只要立了功,得了爵,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拥有自己的土地,产业,嘿嘿,但这个,是要付出巨大的生命为代价的风险的,一时半会儿可能热血上头,激动不已,但真要是持续打仗,就会知道,自古征战几人回哪。」 黑袍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给逼得不能活,正常人是不愿意去打仗的,因为送命的风险太高,挣了再高的爵位,没命花也是白费。只不过,如果不打仗,不从军,那就没有立功得爵的机会,就会世世代代给你们世家高门欺压,所以,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只有跟着刘裕,毕竟,他是证明过的能打胜仗,能分给普通百姓大量爵位和土地的。」 「但刘裕不能保证每个从军的农夫都可以立功得爵,更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从战场上平安回来,跟着他仍然是有巨大的风险,所以如果有另一种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同样可以得到希望,同样可以有幸福生活的路子,那必然会有很多人去选择啊。」 庾悦不假思索地说道:「这就是佛教,但你也说过,不能让所有人都去当和尚,这样国家就没人种地了,也就是说,你这套仍然不可能惠及所有人啊,刘裕仍然会从大部分人的手中征兵,对不对?」 黑袍微微一笑:「这就要靠跟你们世家高门的配合了,寺庙的数量,僧侣的人数,咱们可以商量着来,或者说,明面上世家高门给这些寺庙香火钱,实际上这些寺庙仍然是作为世家高门的庄园,产出除了小部分供寺庙自用外,大部分仍然上交给你们各大世家,而这些寺庙中的僧侣,可以主要是以你们的世家庶子,保护他们的暗卫,以及可靠的庄客佃户们充当,如此一来,这些新兴的寺庙,就等于成了你们的编外庄园,安置自己人所用,岂不是妙哉?」 庾悦摇了摇头,说道:「你的意思,等于新建的寺庙,成了我们新的世家庄园?那是不是要把我们现有的庄园捐出来作为佛寺,然后让庶子,护卫还有庄客们加入呢?要按你这样说,我们要损失一些现成的庄园,更是要抽调大量的熟练农夫,佃户们进入这些寺庙,这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放血吗?」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庾公,不要担心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那些老的庄客佃户们进了寺庙,去追求他们的来世修行了,庄园里不是空出很多的佃户庄客名额吗?你说,这些空缺,谁会来填呢?」 庾悦的双眼一亮:「你是说,作为自耕农的百姓,会因为逃避刘裕的征兵纳粮的命令,再次变卖家产,向我们世家大族献出土地,成为我们的庄客佃农吗?」 黑袍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现在你终于明白我的计划了吧,只要让佛家的这种积德行善,杀生造孽的观点深入人心, 让普通百姓们感觉到佛祖对于他们比刘裕更好,让他们觉得上战场的送命风险,要高于战胜后所得的回报,要让他们觉得即使是杀人立了军功,得了爵位,但也造了恶业,必然会有各种来世的或者现世的报应,那自然不会有人闻战则喜,想着砍人立功了。」 「刘裕梦想的北伐,是绝大多数大晋的百姓不想要的,也是世家大族和士族豪强们不怎么感兴趣的,以往大晋的北伐,不过是权臣们为了争取更大权力而打的旗号,真正想要北伐的,只不过刘裕一人而已,但如果这回北伐的结果是大晋都差点完蛋,百姓全都遭遇了兵灾,那以后就不会有人信刘裕的这套,要是佛祖显灵,派来后秦援军拯救了大晋,那庾公你这样的世家领袖带头宣扬佛教,让百姓们相信跟着刘裕会很悲惨,皈依我佛会很美满,那他们自然会象当初崇拜刘裕一样,转而崇拜佛祖啦。」 庾悦微笑着点头道:「听起来非常好,尤其是后面一点,能给我们世家大族实际的好处。不过,刘裕能答应这个吗?他要是不允许佛教的流传,手握强兵,再次强行进京夺取权力,那怎么办?」 黑袍冷笑道:「庾公,你说,当年祖逖北伐,打下了大片江山,控制了整个中原的时候,为什么司马睿一道旨意要人替换他,祖逖宁可自己给活活气死,也没有起兵进京呢?」 庾悦笑道:「那是因为祖逖将军忠义为本啊,身为黑手党的一方镇守,也不好直接跟其他几位镇守撕破脸皮,你是想说,刘裕以忠君报国,北伐大义为名份,所以这次如果给赶出京城,只能到江北和齐鲁当个边将,就不可能再打回建康了吗?」 ===第四千一百五十四章 信使原来是渊明=== 说到这里,庾悦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刘裕既然以忠义为本就只能遵守这个原则,不能公开对抗朝廷的命令,留守京城的人,孟昶为最***员,徐羡之为辅,而王妙音则身为皇后,实际控制玉玺,现在王妙音在齐鲁各地安抚百姓,京城......... 黑袍突然摇了摇头:「我有情报显示,现在在齐鲁一带的王妙音,是她的替身而已,绝非本人,至于真正的王妙音,现在不知所踪,我想,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庾悦倒吸一口冷气:「什么?王妙音居然不在京城?也不在齐鲁?有必要吗,她要隐藏自己的行踪作什么?」 黑袍勾了勾嘴角:「我也在查王妙音的下落,但她是非常厉害的谍报奇才,如果是刻意地隐藏自己的去向,我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的。现在我的精力要放在这里,无暇去查她的下落,不过,我也敢肯定,她现在没回到京城。要不然也不会留一个替身在齐鲁之地到处施恩安抚。」 庾悦喃喃道:「如果王妙音不在,那京城的实际控制者和能下令掌权之人,就是孟昶和徐羡之了,他们也是我在黑手党中的两个镇守同事,孟昶偏向刘毅,而徐羡之则是刘裕的代言人,你的意思是如果刘裕回不来,刘毅又战败,那他们只有听我的建议,去招后秦兵马来援?」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你需要通过一个亲信之人,向他们传递这方面的消息,让他们主动下令赦免司马国璠和司马楚之,同时向后秦求援,再命令刘裕以安抚齐鲁之地,屯兵江北以待命令,并作好接应皇帝车驾北上的准备。」 庾悦叹了口气:「别的还好说,就是让刘裕不得过江,留在江北,只怕他是不肯的,刘裕若是孤 身或者只带少数护卫过江,进入建康,指挥留守建康的部队守城,那可如何是好?」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不停地摇着头:「不会的,不可能的。刘裕没有这么疯狂,他京口建义,看似以卵击石,但是有非常周密的计算,一来他起兵所用的军队乃是京口的北府军旧部,这些人数量虽少,但战斗力极为强悍,两千人马,可敌桓楚一万精兵。」 「而那一万左右的精兵,是楚军仓促间能出动的全部人马,楚军虽然号称有十万之众,但其他的四万多兵马是以前的北府军,一直被荆州将士所欺负,一旦这一万精锐打不过刘裕,其他的四万多北府军就会临阵倒戈,就算起事不成,刘裕也可以退往江北,占据广陵,连结南燕,以图后举,并不是真的不要命。」 「可这回不一样,刘裕的北府军都在齐鲁之地,现在中了瘟疫,暂时无法回来作战,他要回京城,只有那几千临时招募的建康市井混混,这些人根本无战斗力可言,刘裕带他们,身陷孤城,是自寻死路,还不如让皇帝离开建康,去江北投奔他呢。只是这建康一丢,就跟桓玄当时逃离都城一样,无异于告诉天下人,他的政权已经结束了,那天下之大,刘裕又有何处可去呢?」 「你看看刘裕写给刘毅的信,都是以尚书令和镇军将军之职相让,如此忍气吞声,说明刘毅是他拖延时间的唯一希望,如果刘毅现在败了,他根本无力抵抗天师道的军队,只有让车驾北上去投奔他了。」 「这种时候,只要孟昶和徐羡之能下令,车驾不北上,而是继续留守建康,去寻找除了刘裕之外的外援,那叫刘裕整军屯粮,就是给刘裕一个台阶下,他既然没本事救建康,就看着别人救,条件是交出大权,以后为国守边,呆在南燕别回去了,他不是想当祖逖吗,那就让他好好当祖逖,祖逖不是说了不北伐成功就不回家乡吗,那也麻烦他跟着学吧。」 庾悦点了点头:「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我如果在这里打游击,那谁回去通知孟昶和徐羡之呢?谁又有这个 威望让他们明白这些道理?」 黑袍微微一笑:「我已经有一个绝好的人选,来操作此事,你要留在这里打出你的声望,以后好当黑手党的首领,而我也找到了一个足以让孟昶他们接受我们建议的人,那就是陶潜,陶渊明!」 庾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陶渊明?怎么会是他?他难道是天道盟的人吗?」 黑袍摆了摆手:「当然不是,陶渊明是陶侃的后人,是天下著名的大文人,但他的内心深处,是想要当桓玄的,因为他认为,在桓家独霸荆州几十年之前,他们陶家就是荆州之主了,只不过因为后来子孙不肖,互相争斗,而让外人夺了荆州,所以他不甘心,先后效力于殷仲堪,桓玄的手下,就是想借机夺回荆州,因为那是他祖上的基业。」 庾悦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就他一个穷酸文人,只会写几首田园诗罢了,也敢有这种野心夺取荆州?再说了,刘裕不是曾经邀请他当参军吗,他可是有机会靠着立功来升官,也不是没有未来接掌荆州的可能,可是他自己放弃了。」 黑袍冷冷地说道:「那是因为陶渊明根本不想在刘裕手下做事,他是想要象陶侃一样独掌荆州,,不受朝廷的号令,你觉得刘裕会给他这个机会?就是让他当荆州刺史,也不可能让他做到陶氏的荆州割据世袭啊。」 庾悦的脸色一变:「可他有陶侃打仗的本事吗?没这本事还有这个野心,不是作死是什么?」 黑袍微微一笑:「某些地方很厉害的人往往看不到自己的短处,就象殷仲堪,也是个纯文人而已,根本不会打仗,可以说和陶渊明是一样的人,但人家照样有独占荆州,成为大藩镇的野心啊?最后死到临头,还没有觉悟呢,只是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而已。」 ===第四千一百五十五章 陶公出马赐荆州=== 庾悦勾了勾嘴角:「所以,你是打算利用陶渊明的这些个野心,让他加入黑手党?」 黑袍正色道:「陶渊明以前就有机会成为白虎,但他自己放弃了因为他想要的是荆州,而不是作为黑手党的镇守,所以你们可以跟他谈条件,只要把荆州以后给他那就可以让他为你们办事,尤其是这次的大事。」 庾悦咬了咬牙:「他知道我们的秘密,一直没有向刘裕出卖我们,但也从来没加入过我们,这个人,我如何跟他谈合作?」 黑袍微微一笑:「这个就交给我吧,我今天能说服你,就能说服他。只不过,你们需要答应这个条件,至于是不是事后后悔,怎么处置陶渊明,我可就不管了。」 说到这里,黑袍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一闪而没,但他非常确定,庾悦绝对不会明白这个微笑的含义。 庾悦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陶渊明曾经当众拒绝过刘裕,这些年也一直不做官,却是经常在民间散布黄老之说,打着仁义爱名的旗号去收买人心,我们早就注意到他了,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有野心,还跟你们有联系。」 黑袍点了点头:「陶渊明以前曾经有过入黑手党的机会,但他自己放弃了,所以我们早早知道此人可用,只不过以前对他的布局,没有到实质性合作的那一步而已,这次是好机会,他也并不排斥佛教学说,你看他写的桃花源记,想要的就是一个清净无为,不受皇帝和朝廷官府控制的理想世界,这样的世界,在这个人世间只可能在佛家寺庙存在,所以我以前在清谈论玄时向他展示过这个道理。这回有很好的机会,能让他先立一功,然后去后秦军中联络,作为司马国璠的引见人,如果以后有机会 能让他借一部分的后秦兵马,去取代刘道规镇守荆州,那他一定愿意做这个交易的。」 庾悦兴奋地说道:「你的意思,他以后也肯加入黑手党?成为我们的一员吗,可是他上次是拒绝了的。」 黑袍摆了摆手:「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黑手党刚刚遭遇了孙恩之乱,几乎所有的积蓄毁于一旦,这个时候去黑手党接替白虎之职,既无好处,又非常危险,所谓君子危邦不入他没有加入,是明智之举。但如果他手中有了实力,有了军队,也有了我们的支持,那就会重新考虑了。只不过,以后黑手党内部的关系,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不会介入了。」 庾悦的眉头一皱,沉声道:「你真的会放弃对陶渊明的支持?这让我有些不太相信啊,他既然肯听你的话,你为何不帮他呢?」 黑袍笑着说道:「有你来掌握黑手乾坤,跟我们合作,我又何必要为了个陶渊明跟你们翻脸呢?你们如果谈得来,以后允许他控制荆州,那最好不过,,如果他想学桓温退出黑手乾坤自立,,那你们早晚也会有冲突,到时候我为了个陶渊明来跟你们为敌,对我没什么好处。现在我的第一目标是打败刘裕,不是因为我有多讨厌刘裕这个人,而是因为刘裕的存在会妨碍我们天道盟的大计,所以必须除掉,以后谁能跟我们合作,我就会支持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庾悦:「我不会干涉你们世家大族控制人间权力的做法,只需要到时候你们能给我们的计划提供足够的人力,资源而已,放心,佛教的介入不会影响你们的权力,因为从本质上,他们也跟你们是一样的人,都是打着高高在上,造福万民的口号,为自己谋私利,既然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那就不会太过维护底层百姓的权力,这是和刘裕根本不同的一点。」 庾悦点了点头:「刘裕要的是千秋万代的名声,而我们是要现实的好处,这点上是根本不同的,毕竟刘裕为了他的名声,连老婆儿子都可以不要,这种事我们是做不出来的。黑袍,你只要能说服陶渊明,让他给孟昶和徐羡 之传信,那我这里需要做什么?」 黑袍沉吟了一下说道:「我需要你亲自手书一封,就说刘毅兵败,形势大坏,你要留在前方打游击,尽可能地拖住天师道军队,而在后方需要大军支持,陶渊明和你商量过,他能联系上司马国璠,让司马国璠引后秦军队来救,条件是要朝廷下诏赦免司马国璠,并正式向后秦求援,至于后面的回报条件,由你来谈,先让后秦出兵再说。」 庾悦笑道:「这样不用付出眼前的代价,却可以马上得到支援,想必没有人会反对的,到时候只要我能回京主事,答应驱逐刘裕去齐鲁江北之地守边,然后引入佛教以答谢这回的援救,那大事就成了?」 黑袍微微一笑:「是的,到那时候再下诏让陶渊明接替刘道规当荆州刺史,而孟怀玉可以统领荆州和江州的兵马,去追击到广州消灭天师道的残余,如此一来,大功由孟怀玉立下,孟昶也不会反对。至于徐羡之,他的族弟徐赤特在刘裕的军中,如果他肯听话,抛弃刘裕转向你这里,那可以让徐赤特带兵去豫州镇守,而你则可以坐镇建康,全面控制三吴之地啦。」 庾悦勾了勾嘴角:「听起来是不错,只不过佛教要是引入,那人人信佛,都不爱杀生了,那以后我们的军队可怎么办?」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庾公啊,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这后秦已经把佛教列为国教了,但也没说就无兵可用了啊,这回来救大晋的,不也是十万大军吗?你放心,佛教只是说不要主动杀手,挑起战争,可没说不要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啊。如果是有妖魔入侵,想要残害佛祖的信徒们,那佛祖也会为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赐祖的。斩妖除魔,乃是大功大德啊。」 庾悦长舒了一口气:「明白了,那就先这样,不过,我还是想看看,刘毅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会最终战败,老实说,我到现在还不太相信你的话呢。」 。: ===第四千一百五十六章 斗蓬千里来相会=== 正说话间,只听到百步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庾悦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什么人?」 一个低沉,带了浓重痰音的声音响起:「主公,小的庾成庆,有重要军情向您汇报。」 庾悦点了点头,站起身,向着声音的来处匆匆而去,黑袍则是面带微笑,盘膝坐在原处,面具之后的一双眼睛,看着庾悦离去的方向,片刻之后,庾悦快步走回了草丛之中,一屁股也坐到了黑袍的对面,长叹一声:「果然不出你的所料,刘毅真的是大败了啊。」 黑袍平静地说道:「庾公的手段见涨啊,没出现之前,就派人先跟着刘毅的大军查探前方战况了,而且可以这么快就把情报传回来,这个眼线的速度不比我的低了。」 庾悦咬了咬牙:「想不到刘毅是以堂堂之阵交替掩护前行,并不是给伏击居然还是给打败了,天师道军队的实力,真的是超过了我的想象,你真的能确保,后秦军队前来,能打败天师道的军队?」 黑袍微微一笑:「天师道的那些实力和战术,我是最清楚不过,我能让刘毅输,就能让秦军赢,毕竟,秦军可是跟胡夏作战多年的精锐,而带兵大将姚绍也可称名将,骑兵数量远非刘毅可比,天师道的长生人,木甲机关术这些,都不是无懈可击,我自有妙计可破。」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沉声道:「你现在应该回去了,再迟一个时辰,恐怕就轮不到你拿到刘毅大营里的辎重啦。记住,按我们的计划,给你发了信号后,你再入营劫掠物资,还有,千万记得要给你的人马换装,不能穿着晋军的衣甲,不然以后要是刘毅回来找你算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庾悦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记得你对我的承诺,三天之后,我们约定的地点碰头。」 看着庾悦的身影,在几十名留在林中的护卫的伴随下,上马远去,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飞扬的尘土渐渐地远去,草丛之中,终归平静。 不知何时,黑袍的身后站着一个修长却是略有些驼背的身影,全身上下裹在一身紫色的斗蓬之中,白眉之下,一双眸子精光闪闪,黑袍没有回头,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我和庾悦这样交易,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斗蓬也盘膝坐在了黑袍的身后,淡然道:「只要这些事你不瞒着我,象这次这样,让我在一旁知道,我并不会象对你前任那样对你。归根结底,只要是为了我们的万年太平计划顺利实施,黑手乾坤是可以允许存在的。」 黑袍笑着转过了身,直面斗蓬,上下打量着他:「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这回居然跑这么远,真的不容易,是怕我新接任这一职务,指挥不动你的老部下吗?」 斗蓬摇了摇头:「卢循,徐道覆,包括刘婷云,都不是一块令牌就能真正让他们听令的,必要的时候,我还是得帮你一手。不过,朱超石的事情,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黑袍平静地说道:「我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按我们之前的商量,陶渊明得接掌荆州刺史,可是陶渊明即不会指挥打仗,又不可能长期呆在荆州掌军,所以,他需要找一个完全听命于他的,又会打仗的人,除了朱超石,还有更合适的吗?而且朱家兄弟,贪财好色,以前也曾经识时务地投降了刘裕,背叛了桓玄,我看不出朱超石的真正意图,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斗蓬冷冷地说道:「我早就提醒过你,刘裕手下的这些年轻人,很难为我们所用最好全部除掉。在刘裕被证明可以在战场上打败之前,这些人是不会叛离的,而且朱超石杀何无忌的那次就很可疑,卢兰香好好的怎么会在胜利已定的情况下被杀?他有重大嫌疑,这样的人,怎么能重用?」 黑袍叹了口气:「连卢循和徐道覆都没有动他 我又为何不能重用他?现在我才 知道,朱超石当 时居然是想救何无忌,被卢兰香阻止这才下了杀手。何无忌居然是自杀,为的就是掩护朱超石不至于暴露,唉,这回我真的是在他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啊。 斗蓬勾了勾嘴角:「北府军的这些军汉丘八,讲的是袍泽义气,一个个都会跟刘裕有样学样,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战友,这点教训你以后一定要吸取。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点,来对付刘裕。」 黑袍勾了勾嘴角:「你又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斗蓬平静地说道:「你刚才一直在说,刘裕是不可能到建康的,但我觉得恰恰相反,虽然看起来绝不可能,但刘裕回归建康,却是最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必须为这个早作准备。」 黑袍的脸色一变:「我刚才已经分析过了,如果没有伐燕的大军,刘裕是无法守住建康的,我这次虽然没有把这支军队全部毒死,但也让他们重病在身,现在无法形成战斗力,刘毅这回惨败,如果秦军不出动,那建康无兵可守,天师道军这时候长驱直入,刘裕怎么可能回去送死?」 斗蓬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是否还记得,当年孙恩第三次登陆作战,十几万大军水陆并进,攻破沪渎垒,从长江入海口逆行直取京口的那次吗?刘裕只带了千余北府军士,在刚刚惨败的情况下,从海盐奔行一千多里,直扑京口,阻止了孙恩的攻击吗?」 黑袍的眼中光芒闪闪,喃喃道:「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次他就够疯狂,带了千余疲兵,奔行千余里到京口作战,居然还一战而胜,打退了孙恩最有希望的一次攻击,我现在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斗蓬沉声道:「因为京口,因为刘裕的家人,乡亲,还有他的部下们的家属,都在京口,京口才是北府军真正的灵魂所在,这里一丢,那北府军就不战而溃了,刘裕可以不为司马氏皇帝冒这个险,但冲着守卫家乡,他也一定会回来冒这个险!」 。: ===第四千一百五十七章 致命大敌乃寄奴=== 黑袍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在京口有北府军的家属,他可以不救皇帝,但不能不保护这些人,哪怕是从京口的老乡里临时召兵,也要尽力拖延时间,等江北大军恢复后回援吗?」 斗蓬点了点头:「是的,如果控制了家人,那北府大军也可能一夜之间溃散甚至是投降,这个代价,是刘裕不能承受的,当年他那么疯狂地赶回来,不是靠手下这些人马,而是要让京口人有信息,哪怕是京口的老头老妪,也是有战斗能力的,人人能打,把这些人组织起来,是一股不可小视的战斗力啊。」 黑袍咬了咬牙:「要是刘裕跑回建康那我们所有的计划都要破灭了,所以,我们得全力阻止这件事发生才行,你的意思,是让天师道攻入建康而不是让后秦军阻止?」 斗蓬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当然也知道,卢循和徐道覆各有自立之心,已经不可能再一直听命于我们了,但现在,刘裕才是最大的敌人,只有先消灭了刘裕,才能谈其他。以卢循和徐道覆的为人,现在有刘裕这个强敌在,还会联手合作,一旦刘裕给消灭,他们必然会反目成仇,相互攻击,到那个时候,才是我们借机除掉他们,重新安排代理人的时候,你不能操之过急。」 黑袍的眉头一皱:「可是卢循和徐道覆想要消灭的不止是刘裕啊,他们想把世家大族也一并消灭了,如果真的让他们得手,我们又怎么去寻找代理人呢?」 斗蓬平静地说道:「当年我让天师道起兵作乱,是有全面考虑的,如果天师道能攻入建康,代晋而立,那他们能依靠的是吴地的土豪世家,充其量是一个东吴政权而已,保有三分之一个天下。而你的前任如果进展顺利,一统北方,那就形成了南北对立之势,蜀地和关陇若是再有一个势力,就是三足鼎立,这正是我们实现万年太平计划最好的环境。如果是大一统的帝国,那早晚会把目光转到我们的身上,对我们的计划不利。」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扶持黑手乾坤这种世家组织,对抗至高无上的皇权,也是出于这种考虑。不能形成秦皇汉武那样的强势君王,控制到基层乡村,甚至是佛寺道观,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存在空间了。在计划实现之前,绝不能出现这样的强势君王。」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只是,刘裕现在有实现这一切的可能,天师道就算攻入建康,真的可以阻止他吗?当年桓玄也曾经篡晋自立过,可也没消灭刘裕啊。」 斗蓬咬了咬牙:「我们当年可是通过刘婷云向桓玄极力劝谏要铲除诛杀刘裕的,可没想到桓玄居然还想要为了北伐而留下刘裕,最后是自食其果,当年我们也没有料到刘裕有这样的能量,更料不到他的真实想法,还是低估他了。当初在他势力没这么强大的时候没有把他铲除,是我们的大失误,悔之晚矣。」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那时候我们一直以为象刘牢之,谢安,桓玄这些大世家大军阀才是要打倒的对手,刘裕这种起自微末,毫无根基的,不用太在意,甚至可以借他的力去消灭这些明面上的对手,慕容垂甚至还想嫁妹妹而拉拢刘裕,加入我们天道盟,现在看来,是多么地可笑。我就是看到了慕容垂的失败,才对天师道没太大的信心,在军事上想战胜刘裕,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是得从争夺人心上下手,引佛教入东晋,就是这种考虑。」 斗蓬摇了摇头:「是佛是道来对付刘裕,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这招是不是能成功,后秦军和天师道都是我们能控制的力量,让他们自相残杀,我觉得并不是好的选择,要引入佛教,并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让后秦出兵而实现,可以让后秦军先攻击南燕,拖住刘裕的大军回援,天师道军队攻入建康,断了刘裕回归之路,更是要控制北府军的家属所在京口之地,逼其就范或者是溃散。」 「刘裕虽然打 仗厉害,但仍然要靠这些战斗力高超的北府军才能成事,一旦北府军不在,他也不可能一个人战胜一支军队,所以我觉得不能按你说的这套来,由天师道出兵,以最快的速度攻克建康,控制京口,才是上策。」 黑袍的眉头一皱:「可这样一来,黑手乾坤,我是说两个黑手党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两个组织就彻底完蛋了,没了跟世家高门的合作,以后我们怎么办?」 斗蓬平静地说道:「这个不急,以后再说,必要的话,先牺牲庾悦的那个假黑手党,而保留真黑手党,刘婷云他们毕竟不是顶级世家,可以再缓缓,卢循和徐道覆这套靠着宗教盲从和恐怖手段的统治,并不可能长久。」 「因为他们缺乏统治基层的能力,那些个宗教狂徒们去管理数十弟子杀人放火还行,要他们一个个去管一个村,一个乡,要能按时抽丁收税,总不能再靠杀人吃肉这套。」 「当年他们可以利用百姓对世家子弟的仇恨而拉上庄客们起事,但如果自己统治,那就是反过来,加上卢循和徐道覆的内斗,如果攻下建康消灭刘裕,他们自己必会内讧。」 「到那个时候,你再利用战乱不断,人心思安的这点,引入佛教,刚才你说的世家子弟们遁入空门,以建立寺庙的名义出家修行,也断绝子嗣的想法虽好,但很难实现,最后会有很多假和尚,花和尚,在寺庙中Y行不断,反而败坏了佛家的声誉,在我看来,把他们狠狠地杀上一大批,就象孙恩当年在吴地做的那样,才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之道。」 「至于你担心的,离了世家子弟没人合作的事,也不用太担心,清理了一大批顶层世家之后,剩下的中小世家,还有吴地本土的豪强地主们,自然会有愿意跟我们合作的,包括刘裕消灭之后剩下来归降的北府军军将们,都会成为我们的合作者,你又何必操之过急呢。」 ===第四千一百五十八章 妙音去向魔头迷=== 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如果没有万年太平计划,从我内心的深处,我是愿意接受刘裕的这一套的,我恨的只是,为什么提出这一切的,是他,而不是我?」 斗蓬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文人做事就象你写诗作赋一样,太过理想化了一些,而我从小就知道,那些不切实际的设想是没用的,这点我倒是同意佛教的观点,人性本私,世间万物,皆有其上辈子的业障,这辈子活着,就是要消业赎罪的,而最后的一死,就是对这罪业,最后的消赎。「 黑袍勾了勾嘴角:「所以,你根本没把世间的众生,当成人来看待,死了才是最大的解脱,而只有这种观点,才是万年太平计划实现的基础,对吧「 斗蓬点了点头:「看来你坐上这黑袍之位也有一段日子了,仍然没有完全接受这点啊,我必须要提醒你,这个计划,是我们天道盟的祖师爷就确定的大计,千百年来,历代先师都在耗尽心血实现这个计划,现在好不容易让我们终于等到了机会,有办法让这个计划成功,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半途而废啊。」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放心,这个问题我早已经和你说过了,自从我答应接任这个位置,为你除掉慕容垂的那一刻起,我就一定会完成这个计划,我这辈子生而为人,所有经历的苦难和悲伤,都会在计划成功的那一刻,最终得到回报,冲着这点,我也会做的。只不过,现在北方没有了慕容垂,北魏并没有在我们的控制之中,现在就要消灭刘裕的军队,是不是有点为时尚早?」 斗蓬平静地说道:「先摧毁刘裕的根本,让他只能逃往北方,就和当年的刘琨一样,等到了他众 叛亲离的时候,就是我们下手出面之时,这次,绝不能重演当年的失误了,要不然等到下次机会来临 ,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 黑袍点了点头:「这个还是比较远,我这个人比较务实,先一步步来吧,王妙音的下落,你打听到了吗?」 斗蓬摇了摇头:「没有,有刘穆之留下来帮她打掩护,我无法查到她离开广固后的任何消息,甚至,很有可能在刘裕班师之前,她就悄悄离开了,去向不明,而且,在吴地的谢氏和王家的一些秘密庄园和山居之中,也没有看到她,这就是说,如果她是回到了南方,那不是象以前一样为刘裕联络各大世家,筹措粮草的,而是做其他的事情。」 黑袍的嘴角轻轻一勾:「她该不会是发现了真假黑手乾坤的蛛丝马迹,要回来处理吧,又或者是去豫州西北除掉司马国璠这些人,以避免这些司马氏的宗室继续作乱?」 斗蓬叹了口气:「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隐约觉得,不会是这些事情,因为公开场合用一个很明显的替身行事,起不了掩人耳目的作用,以王妙音以前的行事风格,如果要做你说的这两件事,那应该是安排好得力精干的下属去执行,自己本人反而会出现在齐鲁之地安抚人心,以迷惑对手,放松戒备呢。」 黑袍冷冷地说道:「明月其实是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还是两次,尤其是变成飞蛊之后,她的莫邪剑最后还是伤了明月,此仇不共戴天,我必须要报。」 斗蓬摇了摇头:「黑袍大人,我提醒你一句,现在的你,是天道盟的神尊,不再是陶渊明,明月已经死了,为她报仇,也不会让她活过来,凡人才会执迷于恩怨情仇这些,而我们这些人,绝不可以被情感来左右我们的理智,犯下大错。」 黑袍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报仇之事而误了我们的大计,还是回到王妙音,你觉得她会不会潜入这豫州之地,暗结孟怀玉,在刘毅之后,再设一道防线呢,或者是动员组织一支吴地的世 家私兵,屯积于淮南一带,就象当年组建北府军一样, 固守寿阳,拱卫建康?」 斗蓬微微一笑:「你要知道,她可是在广固攻陷的同时就离开了,当时刘毅还没把孟怀玉撤回历阳呢,她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未发生之事,第一个推测,可以排除了。至于第二个,要重新组建一支军队,如果她真要这么做,那一定会通知吴地的各大世家愿意出丁出粮,然后再以孟怀玉的军队为核心,补充一些京口的老兵和京城的守卫部队,组建一支有战斗力的兵马,向北可以防守后秦兵马,消灭司马国璠,向西也可以作为刘毅的后援或者友军,共同对付天师道。」 「她如果这样做,那跟刘毅的关系就会非常微妙,而且这一支大军不是她的杀手暗卫,随时可以成军的,我们现在一点风声也没听到,我想,她没这个能力办成你说的事。她的消失应该是另有其目的。我宁可相信,可能是慕容兰的死,让她跟刘裕之间产生了一定的矛盾,让她一气之下离开刘裕。「 黑袍沉声道:「绝对不可能,如果她要离开刘裕,那光明正大地回到建康,回皇宫中继续当皇后就可以了,何必要再派个替身在齐地活动,自己却是不知所踪呢?再说,慕容兰的死,怪不到她的头上,尽管她可能是最大的受益者,但刘裕也不可能为这个跟她翻脸吵架。我们在计划后面的事时,一定要考虑到王妙音的因素,不可大意。」 斗蓬点了点头:「那现在咱们得先有共识,要不要引后秦兵马来阻挡天师道,还有,刘毅大败,只带了几百个中军护卫逃离战场,这次是除掉他的绝好机会,现在天师道的军队正在打扫战场,俘虏那些溃散的豫州军的将士,刘毅这回再次穿上小兵的衣甲逃跑,徐道覆没有跟上他,只有我们出手,才能截获刘毅黑袍大人,你准备怎么做?」 ===第四千一百五十九章 黑袍刘裕同道人=== 黑袍看着斗蓬,平静地说道:「这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问我?难道以你现在带来的手下,还收拾不了只有这点残兵的刘毅吗?想必现在你的人,早已经跟上了刘毅,随时可以出手灭了他吧。」 斗蓬微微一笑:「如果没有刘婷云这个变数,那我确实可以自已决定,但你不是想通过刘婷云来控制新的黑手乾坤吗?所以我不能打乱你的计划,对不对?!」 黑袍的神色平静:「你又在怪我跟刘婷云合作之前没跟你商量?或者是我让刘婷云失去了控制,不再完全听命于我们,你觉得应该除掉她,而不是跟她合作?」 斗蓬摇了摇头:「我再说一次,对于黑手乾坤,我不反对现在跟他们合作,毕竟现在不是当年,他们的几个镇守也不象那时候的王凝之和谢安这样想跟天道盟作对。刘婷云被我们收服之后,也跟我们合作得挺好,以后要是继续跟世家高门合作,这个真黑手乾坤,是个好的合作选择,不过,除了刘以外其他的镇守你有什么想法和打算吗?」 黑袍叹了口气:「亲近刘裕的肯定不能留,态度不明的可以先合作,然后时机成熟时让真黑手党和假黑手党合并,到时候我们跟这个剩下的黑手乾坤再联手合作,万年太平计划需要用的人力和资源,只有他们能出,我们毕竟是出世的门派组织,无法组织这么多的人为我们所用。」 黑袍沉声道:「刘婷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只想作为世家能享受荣华富贵,这是可以拉拢利用的,刘毅经过这次惨败,几乎失掉了所有,如果不靠着我们和刘婷云的扶持,再难重组大军,掌握军队,我其实是看中了刘毅的领兵之才,如果能拉拢此人,为我们所用,那就可以真正地对抗刘裕,未来的黑手乾坤中,我想给他留一个位置。」 斗蓬哈哈一笑:「黑袍大人啊,经历了朱超石的事,你还想着再扶持刘毅?这个人可是只想着自己当老大的,怎么可能听命于你呢?」 黑袍咬了咬牙:「必要的时候,逼他服下脑蛊,进行控制,刘毅现在是最落魄的时候,几乎没有选择,我可以尝试威逼利诱他。」 斗蓬冷冷地说道:「你的那个脑蛊,连刘婷云都没有控制住,更不用说刘毅了,这些人无论是世家子女还是军阀大将,跟我们都不是一条心,他们只在乎人间的权力,而且刘婷云已经对刘毅动了杀心,未必想跟他联手,你这点一定要考虑清楚。」 黑袍叹了口气:「那卢循和徐道覆呢?他们不也是脱离了你的控制,现在想要自立门户了吗?你是不是后悔当年没给他们服下蛊丸?」 斗蓬咬了咬牙:「蛊丸足极为珍惜之物我当年连孙恩都没舍得用上,更不用说卢循和徐道覆了,谁也没料到,天师道居然能坐大,掀起这样的风浪,毕竟,徐道覆的兵法是跟慕容垂学的,尽得其真传,加上卢循的木甲机关术,还有天师道遗留的各种长生人战法,如果不是有个刘裕,那大晋真的会亡在他们手上。所以,现在他们有刘裕这个大敌,暂时还能控制住,一旦攻入建康,夺取政权,我同意你的意见,得想办法除掉他们。」 黑袍冷笑道:「到那个时候,想除掉他们就难了,他们现在对我们也有了戒心,这回的天师令牌,卢循就不太情愿给,现在出了朱超石这事,他们更有理由不听我们号令了,只是你这回助他们打败了刘毅,也许他们会对你的态度稍好点。还肯继续跟我们合作。」 斗蓬叹了口气:「这其实就是个选择了,如果不是因为刘裕,我也不想让他们攻入建康,夺权政权,但后秦军队同样不靠谱,谁知道姚兴是不是藏了别的心思,打退天师道之后就趁机攻取建康,一统天下呢?你跟鸠摩罗什就这么熟,或者说就这么相信鸠摩罗什能控制后秦的军队,比姚兴说话都管用?」 黑袍微微一笑:「这一年多来 我跟鸠摩罗什可是打了很多交道,要多亏你跟他多年的关系,肯把在北方的这些人脉和老朋友介绍给我。你知道,鸠摩罗什是想让佛教在天下流传,他自己能成为圣贤之流的人物,至于我们的万年太平计划,他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在南方我们可以跟黑手乾坤合作,在北方,就要跟鸠摩罗什他们合作。其实,你也知道他们就是披着袈裟,剃了光头的世家豪强而已,本质上跟黑手乾坤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斗蓬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鸠摩罗什也不是容易控制的,他的那套四处传播佛教,吸引民众去出家拜佛,从本质上是跟君王所要的天下有冲突,一个不留神,皇帝收不上税,那就会对他下手开刀。你刚才说让世家高门的庶子们出家绝后,避免子孙众多,占了天下的资源,这点上跟世家高门多子多福,分支散叶的想法也是有矛盾的,别看庚悦现在不反对,回头他想明白了这点,或者是黑手党中有人提醒,恐怕也不会跟你继续合作。」 黑袍冷冷地说道:「虽然说万年太平计划一旦成功,这些都不是问题,但在我看来,象这些权贵地主们靠着祖先的功劳,夺人田产,掠***女,让别人断子绝孙,而自己则儿孙满堂,这种事情就不应该出现。刘裕想要人人平等,比佛家说的什么众生平等,比世家宣扬的什么生而富贵,无为而治,要真诚得多。」 斗藻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刘裕命中注定是我们的死敌,我相信你会跟他成为好朋友甚至是志同道合的同僚的,只不过,我们的万年太平计划,他绝不可能同意,所以你连向他解释的事都懒得做了。至于鸠摩罗什,以后你是想让他来南方弘佛宣法,还是留在北方,助姚兴统一呢?」 ===第四千一百六十章 求同存异终统一=== 黑袍的眉头微微一挑,说道:「我对于胡人是谁能统一北方并无兴趣,万年太平计划成功之后,这一切都没有区别,只不过,现在还需要利用诸胡之力拖住刘裕,我担心的是,如果刘裕挺过这回,再次执掌大晋的权力,那又会再次利用北伐的大义名份,集中全国的资源以作战争之用,在战争的过程中收买人心,为他所用。「 「姚兴是类似苻坚这样的君王,在胡人中也算是难得的仁义之君,但就是因为他信奉佛家,所以后秦虽然占据两京之地,又有大量的羌氏部落,却没有与之相应的强大战斗力,胡夏倒是足够野蛮凶残,但想要消灭后秦,却非一日之功,我还是希望如果刘裕这回给我们搞定的话,那北方暂时由后秦和北魏瓜分,对我们的计划有利。」 「至于刘裕要是挺过这回,那南方恐怕就没有能与之正面对抗的力量了,即使是我们,也得转入地下活动,到时候,后秦绝非刘裕的对手,我们需要转而扶持胡夏和北魏,来对抗刘裕的北伐大军了。「 斗蓬点了点头:「姚绍虽然是名将,但他带领的后秦军是对付不了刘裕的,我觉得,与其让后秦军来救东晋,不如让这支军队转而攻击齐鲁之地,能趁着刘裕的大军现在有疫病,最好直接把他们消灭在北方,起码,不让这支军队回援建康。天J师道只有占据了建康,才能把刘裕逼入绝境,你觉得这样如何?「 黑袍咬了咬牙,说道:「后秦想要攻击齐鲁之地,还要穿过北魏的国土才行,我觉得北魏曾经和后秦大战过,后来虽然言和了,但仇恨不是这么容易能化解的,后秦大军压境,北魏也是如l临大敌,到时候没跟晋军对战,反而先跟北魏打了起来,就是适得其反了。再说,这次救援我更希望的是借机把佛教引入晋国境内,让百姓都信了这套,只有如此,才能抛弃刘裕的那套人人立功,搏取功名富贵的宣传。」 斗蓬叹了口气:「佛教毕竟是外来宗教,没这么容易给中原百姓接受的。胡人本无文化,有一个宗教就拿来用,可中原自古以来是百家争鸣,最后是独尊儒术,即使是这百年来世家高门清谈论玄,也无法取代儒家的地位。我劝你不要在这上面抱太大的希望,还是研究如何正面击败刘裕的好。「 黑袍摆了摆手:「正面对付刘裕,有你就行了,我从我前任的失败得到一个教训,那就是为了打败刘裕,不能只有一条手段,慕容垂自以为纵横沙场一世,天下无敌,绝不会在战场上输给刘裕,但他还是失算了,刘裕一直有办法创造战场上的奇迹,我们一定要考虑到他再次创造奇迹的可能,只有引入佛教的理论,才能联合世家,抛弃那套人在人上,万年不易的儒家道家学说,让刘裕的人人平等的宣传,被众生平等的佛家理论所取代。」 斗蓬平静地说道:「好,那叫自们各退一步,你别让后秦的兵马碍事,我尽力让天J而道的军队尽快拿下建康,只要建康和京口沦陷,刘裕就再也不可能杀回江南,控制中央大权,到时候,你再想办法让北魏和后秦联手出兵,与天师道的兵马一起,三面夹击刘裕,逼其入绝境。」 黑袍的眉头一皱:「除非是刘裕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孤身回建康,我才会同意这个打法,要是刘裕不回来,那就是引后秦军入晋国的最好时机,这点你是否同意?」 斗蓬沉声道:「我再说一遍,秦军不是你能控制的,未必听你的话,再说后秦军也很难挡住现在大胜之后的天师道兵马,到时候我们的人马打成一团,却给刘裕争取了喘息时间,他要是带着大军回建康,你所有的规划都会毁于一旦。「 黑袍微微一笑:「只要司马德宗在我们手上,还怕他敢率兵回来吗?我之所以关心王妙音的去向,就是因为诏书下令,最后需要玉玺盖章,要是王妙音突然和刘裕一起出现在京城,那孟昶和徐羡之就算站在我们 这边,也是无法再次下令的,所以司马德宗是不是能通过别的方式下令,这需要你的配合。「 斗蓬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深思之中,久久,他才叹道:「好吧,果如你言,刘裕要是真的敢回来,那我可以想办法让司马德宗亲自下令拘捕刘裕,解除其兵权不过,我劝你不要对此抱太大希望,我们手上的杀手,未必能拿得下刘裕,一旦让其逃脱,那我们所有的计划,都会付之流水!「 黑袍勾了勾嘴角:「所以此事还需要你亲自策划才行,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你继续留下的必要了,现在的你,应该回到建康,策划一切,而我则马上转身豫西北,去见司马国璠,只要晋国朝廷的赦书一到,我就可以行动了。「 斗蓬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是说,要由陶渊明亲自去说服孟昶和徐羡之吗?现在你又要去豫西北,那陶渊明难不成要由我去扮演?「 黑袍微微一笑:「在黑袍去豫西北之前,自然陶渊明要去找一次孟昶和徐羡之,然后带着他们的叔书与向后秦的求援信,再去找司马国璠。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处理好庚悦与刘婷云之间交接的事,不让庚悦得到这些辎重粮草,他也没有把这个游击战打下去的本钱。「 斗蓬叹了口气:「我劝你不要太相信刘婷云,这个女人心机很深,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把到手的东西拱手送人,而且一旦庚悦和刘婷云互相发现了对方的身份,那一对口径,只怕真假黑手党的事也会被庾悦所知,到时候他是否还信任你,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黑袍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必要的时候,我还得帮刘毅一把手,让他能顺利活着逃回建康,只要刘毅在,就是对刘婷云的极大牵制,不怕她不乖乖地按我们计划行事!」 斗蓬站起身,转头向后走去,他的声音顺风而来:「一言为定,咱们建康见!」 ===第四千一百六十一章 残阳如血尸横野=== 江州,桑落洲战场。 残阳如血,已近黄昏,方圆十余里的战场之上,尸横遍野,数以万计的天师道军士们,正站在远离战场近三里左右的地方,面带狂笑地看着这片战场上还未停止的杀戮。 成群结队,数以千计的长生人怪物,正在战场上来回游荡着,它们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黑气,手指上长着又黑又长的指甲,遇到在战场上无法行动,翻转呻吟着的晋军伤兵就是狠狠地爪撕嘴咬,而恐怖的惨叫声在这片战场上回荡着,甚至盖过了天上与山林之中那些乌鸦与野狗们的鸣叫之声。 不时地有浑身是伤衣甲之上插满了箭杆的晋军残兵们慌不择路地四处奔跑着,只要能远离这些在战场上可怕的长生怪物,就是他们唯一的念想,而同样成群结队,十余人一组的天师道军士们,则放声大笑着,或是在一两个领头的骑兵们的带领下,对着这些散兵游勇们放箭射击,就象是在打猎,或是看到这些落单的家伙们放下武器,跪地求饶的时候,则上去撒网,直接把这些重甲在身的晋军网住,然后再在外面绕几层绳索,牵在身后,象足牵着猎物一样地拉起。 远处的空地之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下了五六千这样被网罗成一片的晋军战士,就在大半天前,这些人还是士气高昂,不可一世,可现在,却成了勇气尽丧,苟延残喘,任人宰割的俘虏,换了任何人,也不敢相信堂堂的豫州军团,那天下名将刘毅所率领的横扫荆楚的无敌之师,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卢循一身道袍,立于高岗之上,徐道覆则是将袍大铠,与之并肩而立,最近的护卫都在岗下几十步外,而前方战场上一阵阵的「天师在上,赐我神力」的欢呼声,则顺着凌厉的风声,钻进他们的耳中,让卢循的嘴角边,也不禁勾起了一丝微笑:「道覆啊,自我们起兵以来,这十几年的战事,今天可以说是最痛快的一场胜利了吧。」 徐道覆点了点头:「二哥,你说得不错,当年伏杀谢琰,一夜间连取吴地八郡,也没有象今天这样痛快过。毕竟,这回我们消灭的是北府军二号人物刘毅亲自率领的豫州军团,也算为无数死在刘毅手中的教友们,报仇雪恨了。」 说到这里,徐道覆摇了摇头:「只可惜,让刘毅跑了,这家伙逃命的本事比他打仗的可更厉害,从头到尾,我们就没有看到这家伙在哪里,将旗之下,只足他的替身而已。这小子打仗的时间越久,胆子就越小,我本来还以为他会跟何无忌一样,亲自冲在最前面,最后英勇战死,不负大将之名呢。」 卢循笑着摆了摆手:「何无忌是一根筋儿,跟刘牢之一样,冲锋在前的,刘毅和他可不一样,他一向是帮派大哥,不会冲在第一个,而是指挥手下们去打自己要掌握全局,只有确定可以胜利的时候,他才会抢攻在前。所以,这仗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击杀刘毅。」 说到这里,卢循得意地笑了起来:「不过,刘毅的精锐主力,几乎一仗送了个精光,他自京口建义以来,苦心经营多年建立起来的豫州军团,今天差不多全交代在这里了,斩杀万余,俘虏六千,跟着他逃走的,恐怕只有百余人而已,而且还不敢从正面逃回去。」 徐道覆摇了摇头:「恐怕未必吧,刘毅这个时候如果逃回大营,营中有留守兵力的话,还是可以据营抵抗一下的。」卢循摆了摆手:「你忘了斗蓬和我们说过的吗?大营那里他来解决,刘毅如果是手里还有万余兵马,还可能是退回大营,固守待援,但现在全军覆没,这种时候要是逃回大营,没准是自寻死路,这种情况下留守营中的部队,要么溃散,要么可能会把他绑了投降我们,所谓逃难不投亲,就是这个道理。」 徐道覆笑了起来:「如果他不走大路,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逃入江州北边和豫州西部的氏人蛮夷村寨,从大别山岭中徒步而 行,冒着给这些蛮夷们杀掉的风险,徒步逃回去。这些氏人部众,当年是跟着杨秋等酋长,随前秦军淝水之战时就到达这里的,后来前秦灭亡,秦国太子苻宏也带了些部众南下投晋,被晋室安置在这些穷乡僻壤。」 「刘毅击灭桓玄之时,苻宏还曾经顾念当年被桓氏收留的恩情,为桓玄而战,最后被刘毅派兵击杀,族人也多被杀戮,这些人跟刘毅可谓有深仇大恨,这回刘毅要是落在他们手里,只怕连全尸都不会留下。」 卢循点了点头:「只可惜这战中我们放出了三千长生人,现在他们的药性还没到,仍然在战场上游荡,不仅会攻击晋军残军,也会攻击我们,这让我们错过了追击逃离战场的晋军的机会。也给了刘毅逃得一命的机会。现在,我们得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了。」 徐道覆的眉头一皱:「怎么,你还是想回头攻下荆州,稳定后方?」 卢循沉声道:「我们都看走了眼,误信了朱超石这小子,害得江陵水战惨败,四条巨舰沉没,现在刘道规稳定了荆州,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的后方,虽然我们打败了刘毅,尽灭豫州军团,但后方不稳,始终是个麻烦,斗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帮我们拿下荆州,就算是后秦军队,屯兵中原,这几个月一直也是按兵不动,甚至是敌是友都难说。我们如果趁这场大胜,回师先消灭刘道规,拿下荆州,然后再以堂堂之师,水陆并进进攻建康,这样是不是更稳妥点?」 徐道覆叹了口气:「二哥啊,事到如今,我们除了一鼓作气,一往无前地进攻,还有别的选择吗?你非要等到刘裕带着大军赶回建康,那时候就算拿下荆州,又能如何?」 ===第四千一百六十二章 两大妖首起纷争=== 卢转过了身子,看着徐道覆,咬了咬牙:「道覆啊,你难道忘了当年孙恩当教主时的事吗?尤其是最有机会的第三次登陆,我们本有机会可以利用刘牢之分兵各地,到处掳掠的机会,趁着北府军兵力不足又分散的机会,将他们在吴地一口口地吃掉,即使是当时的刘裕,兵力不足,困守海盐,我们也完全可以一举将之消灭,如果那时候按我说的打法,先在吴地吃掉北府军,消灭刘裕,又哪至于后来的失败?」 徐道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二哥还是怪我当年坚持要孙恩率军放弃在吴地跟晋军的纠缠,直扑建康吗?「 卢循冷冷地说道:「我当时就一直说你的打法太激进,在我们明明有优势的情况下,却是押上所有,孤注一掷地想要直取建康,胜利了晋事月皇帝和百官也可以西逃荆州,若是失败了我们就失掉了所有根基,太不值得。」 「当时的晋朝西有桓玄这个强敌,东面在与我们作战,而北府军的根基并不在吴地,而是在京口和江北,吴地只不过是建康城的世家高门的根本之地,刘牢之自己率兵前来时,也是一路放抢掳掠,与我们的行为并无本质区别,甚至是有借着跟我们作战,有借口长期在吴地驻扎,以战养战,养寇自重的想法。「 「我们只要不与刘牢之的主力交战,趁他分兵掳掠各地,或者是有刘裕这样带本部少量兵马驻守小城的时候,把这些小股兵力吃掉,等刘牢之抢够了这里,吴地没有什么油水时,就自然会收兵而退,到那时候,吴地八郡就会成为我们的地盘,进可攻取建康,退也可以象桓玄割据荆州那样,长期自立。」 徐道覆叹了口气:「你的这些想法是建立在刘牢之不肯主动跟我们硬拼的前提下,问题是刘牢之不过一个受命于朝廷的军阀而已,他从没有想过真正地压制世家,自己独大,吴地是世家高门的根本之地,他们的家业全在这里,又怎么可能眼看着我们在这里称霸呢?」 「我之所以当时劝孙恩全力北上,就是因为刘牢之只想着在吴地继续掳掠,搜刮油水,而这时候建康空虚,京口空虚,桓玄有意东进,而晋室的其他兵马都集中在豫州一带防守桓玄,这样的好机会,只怕后面不会再有,刘裕那种孤军奔袭干里跑回京口防守,是属于人算不如天算的事,哪怕是现在,我仍然不会后悔当时的决定。二哥,你这个人做事就是太保守,没有那股子一往无前的很劲,这在兵法上,是行不通的。」 卢循勾了勾嘴角:「兵法兵法,当年孙恩按价的兵法行事,难道胜了吗?我们全军北上,抛弃家属,只留战士,以不回后方的气势突进到京口,还不是功亏一篑。事实证明了你的建议是错误的,如果不是我还在舟山群岛上留了一部分的接应人马和粮食补给,只怕我们当年在郁州就要全军覆没了。现在又面临了当时的情况,回头,可以稳稳地吃掉刘道规,攻取荆州,这样西连谯蜀,北结后秦,进可攻打建康,退可保半壁江山,再说有斗蓬成为我们的盟友,刘裕他们就算回到建康,想再西征,也是难于上青天。」 「我们明明有立于不败之地的打法,为什么还要这样孤注一掷,押上所有呢?现在我们确实打败了刘毅,大家士气高涨,附近的各路散兵游勇和羌氏吝落也会来投奔我们,可是你想过没有,现在我们是七八万人马,后勤补给也只是堪堪够用,要是人数再多上一倍,而后勤粮道却是一直给刘道规骚扰,攻击建康时万一难以迅速攻下,到时候怎么办?」 徐道覆哈哈一笑:「二哥,你可别忘了,刘毅多年来在豫州和兖州经营,可是备了十几万大军,足够三年作战的储备,光是这回带出来的军资,就够我们用上两年的,如果我们现在继续进攻,拿下历阳,那就算后路全断,也够维持十五万大军作战三年之久,何况,这一年来,江州和荆南那 里,来投奔我们的各路豪强,也都是带了不少辎重粮草的。」 「我们这回进攻建康,只要把目标明确一点,只打北府军和大的建康世家,却保护中小世家和吴地豪强,那么想必支持我们的人,会比反对我们的人要多很多,上次我们起兵之初,吴地的豪强,不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司马氏的晋国早就失掉了人心,而世家高门也并不被百姓所拥护,只要我们速度足够快,赶在刘裕大军回来之前到达建康,那就算刘裕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这回再一次救晋国了。「 卢循的眉头一皱:「后面还有个刘道规呢,你以为他会坐视我们这样进攻建康吗?」 徐道覆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只要刘毅战败的消息传到荆州,那刘道规也会人心惶惶,他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会掉头过来先灭他。只要我们让英师弟和李儿币弟他们的水l师舰队,再次作出围攻江陵的态势,再分出三四万新近归附我们的江外人马跟着去攻打江陵,那刘道规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卢循奇道:「又不是我们的嫡系主力进攻江陵,刘道规有什么好害怕的,象上回那样全军出击,击破这些围攻部队,不就可以追击我们的后卫部队了吗?「 徐道覆笑道:「兵者,诡道也,上次刘道规敢全军出击,是有情报告诉他,刘毅大军出击,我们两支人马合兵一处对抗刘毅,只派了水师舰队封锁江面,所以他才敢大量进攻。但这回不一样了,刘毅全军覆没,我们的大军主力,可以顺江而下攻打建康,也可以掉头来打他,而要打他,最好的战法就是诱他出击,然后在路上将其消灭,有刘毅这回中了我们的计谋,全军覆没的先例,刘道规断然不敢因为面前只是一些新附军,就敢出击了,他不敢再冒这个险!「 ===第四千一百六十三章 江山易取坐之难=== 卢循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故意以弱军和新附军放在刘道规的前面,他反而会以为我们是在诈他,不敢冒这个险?那我们若是进攻建康,他早晚也会得到消息,必会出击断我后方的。「 徐道覆冷笑道:「所以我们动作要快,要迅猛,不仅不能给刘裕时间,也不能给刘道规时间,可以派一些刘毅所部的俘虏回荆州,让刘道规知道刘毅军团全军覆没的事,再让他看到我们的水军和新征的部队压到江陵对岸,他是不敢贸然行动的,会花时间打探,而这打探的时间,就是我们集中军队,直扑建康的时候,万万不能让刘裕或者是孟怀玉有时间重组防线。「 「如果我们的动作足够快,那十天之内就能打到历阳,半个月内就可以杀到建康,只要刘裕不是亲自在建康坐镇,斗蓬要是能帮上忙,那我们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兵不血刃地直接拿下建康。「 卢循满意地点头道:「只要建康一下,京口就能到手,到时候以外出征战的北府军将士的家属们为人质要挟,那无论是刘裕,还是刘道规,他们手下的大军,都会不战自溃,甚至是连他们本人,都会给手下杀了绑了,以作为向我们投诚效忠的礼物啦。」 徐道覆勾了勾嘴角:「不可大意,孟怀玉手下仍有上万精兵,加上在历阳留守的部队,如果建康那里和江北各郡的守军前来会合,即使没有刘裕的征燕大军,仍然有一战之力,我们想要这么快地拿下豫州,直扑建康,没这么简单。再说了,不要讲后方的历阳,就是在前方大营里,不是还有庚悦带的数干援军吗?」 卢循微微一笑:「别人不知道庾公子是唯水平,我们还不知道吗?他带的这些不过是庾氏的部曲家丁罢了,跟刘毅所部的这些多年老兵悍将,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线的,说得不客气一点,他们就是些庚悦的护卫打手,保护着我们的庚公子来前线转悠一下,混个军功罢了。这样的军队,不堪一击,别说跟我们对战,只怕是听到刘毅战败的消息,都要吓得溃散逃跑了。」 徐道覆笑了起来:「那你说他们会不会把庾悦绑了,向我们请功投降呢?能捉到这样一个大世家的掌门,也能弥补让刘毅逃跑的遗憾了。「 卢循的眼中冷芒一闪:「演悦这样的人,是贪生怕死的墙头草,当年我们起兵之初,要杀尽世家子弟,以泄吴地的教友们几十年来被他们压迫虐待的怒火,但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以后要建立政权,免不得还要跟这些世家高门合作,起码是暂时合作,所以真的要捉住庚悦的话,我觉得还是不杀为好,也表明我们的态度。「 徐道覆的脸色微微一变:「可是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虎狼将校不是我们神教一向的宗旨吗?就是这回起兵,在湘南,在江州我们也是杀了不少官吏,也因此聚焦了很多主动来投奔我们的义军山民,为什么你现在要说这话?「 卢循叹了口气:「道覆啊,杀官,杀世家地主们造反,是为了吸引更多的穷苦人加入我们,在起兵之初,需要这样做,不然我们一开始力量弱小,无法吸引大量的民众加入我们的队伍,一开始我们除了少量打过北伐的老弟兄,大多数人都没摸过刀剑,拿着锄头草叉就来投奔了,不靠数量优势,哪里打得过全副武装的官军呢?」「可是有了一定数量之后,能攻城夺地,占据一块地盘了,那我们就应该考虑统治和占领的问题。只管杀,不管埋,更不管埋完以后怎么治,我们总不可能跟土匪强盗一样,到哪里都是乱杀一通,然后率军离开吧,这样打到最后,天下人都会视我们如汉末的绿林赤眉一样,只不过是一些破坏者,而不是建立新政权,统治天下的王者。」 徐道覆沉声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和二哥讨论了,以后我们神教夺取天下,是要自立,还是交出政权给世家大族或者是豪强地主,再回归我们纯粹的宗教路 线呢?「 卢循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有料到徐道覆会提这个问题,看着徐道覆,眼中闪过一丝疑色:「道覆,你这是什么意思?打下天下之后,你还想拱手让人?就算要让,让给何人?」 徐道覆平静地说道:「如果按二哥的说法,打完后要考虑治理,统领,要逼人交税,课丁,征兵,那就是要把以前我们宣扬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门阀,地主老爷们做的坏事由我们自己做一遍,那天下百姓会怎么看我们呢?那些世家高门,都意识到这样的直接管理是得罪人的举动,慢慢地把直接管人的事交给庄头村长们去做,自己则脱离直接对庄客们的管理,甚至还可以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做做好事,发点补助呢。」 「所以上次我们起兵之时,象谢家这样平素对庄客们不错的世家高门,我们不少兄弟还不忍心对他们下手呢,之所以要逼着兄弟们吃他们的肉,也是因为不用这种手段,甚至他们还会拉跑我们的队伍,让人心逆转。现在我们新在江州和荆南招的不少新附之人,不也还是感念着以前桓氏的好处吗?这人心的向背,你这个大教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好的办法解决吧。」 卢循沉声道:「我们是五斗米道,天师道,收了入会的米粮,就可以教友互助,这是那些世家老爷们做不到的,这么多年来,我们争取人心,不就是靠了那种世家老爷们要收他们的税,征他们的丁,如果不从就扒他们的房子,抢他们的子女,把他们抓起来毒打,甚至是赶出庄园活活饿死,而我们则是能帮他们渡过难关,象家人一样照顾他们吗?」 徐道覆叹了口气:「那现在我们要面临反过来的选择了,是我们以后建立政权后要收他们的税,抽他们的丁,扒他们的房子,我就问你,二哥,你确定以后要由我们做这样的事吗?」 ===第四千一百六十四章 利诱好处有尽时=== 卢循的眼中光芒闪闪,直视着徐道覆:「道覆,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打下天下以后,不坐这江山?难道我们要把这无数同道中人流血牺牲打下来的政权,拱手让人?「 徐道覆平静地说道:「二哥,这个问题我一直在思考,只是没有跟你深谈,因为一来时机不成熟,我们如丧家之犬一样地漂洋过海,屈身在岭南这穷乡僻壤之地,说这些不切实际,二来我们没有进入建康,夺取政权的希望时,讨论这些也为时尚早。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如果不早早地商量好这日后的处置,那有可能会步桓玄的后尘,即使短暂地夺取江山,也会很快失去。「 卢循勾了勾嘴角:「这好像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徐师弟,你只要负责打仗就行了,不用管别的。」 徐道覆摇了摇头:「我确实是以负责军事为主,但军事也好,治国也罢,都要讲个赏罚分明,言必信,行必果,作为主帅,对下属开出的承诺,就一定要兑现,就象现在………」 他说着,挥手一指前方,那大片俘虏所聚集的地方,一边是给剥得只着单衣,瑟瑟发抖,垂头丧气的晋军战俘们,另一边,则是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高的甲胄辎重,一队队的天师道弟子们,正兴高采烈地,在各自队长所带领下,按着录事参军们的唱功顺序,跑去这些辎重堆里,挑选相应的武器和盔甲,以作战利品,有些家伙甚至身上挂满了头盔,穿了两三套的盔甲,几乎走路都困难呢。 徐道覆沉声道:「二哥,你看,这些去领战利品的弟兄们,我事先就跟他们说好,杀多少人,立多大功,就可以拿到相应的回报,有这样的承诺,他们才能舍生忘死,迎着锋刃飞矢就向上冲,我们神教作战,不靠甲兵犀利,不靠战技过人,靠的就是这样不怕死,不惜命。如果不是为了丰厚的回报,谁能如此?「 卢循冷笑道:「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吧,要不是我平日过跟他们说什么长生人,心诚则灵,就靠你这些战利品的承诺,也能让他们这样舍生忘死?要是连命都没了,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他的手腕一抖,摸出了一张符篆,上面赫然画着一个裸女,卢循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只怕,为了战利品的这点好处,还不如几张天人交合大会入场券要来的实在呢。」 徐道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冷冷地说道:「打天下的时候,靠着战利品,女人,可以让一无所有的信徒们跟着我们走,可是坐天下之后呢,二哥,难道还是可以允许我们的弟兄们到处杀人放火,女干Y掳掠吗,我们现在可以靠抢劫而维持军需,等平定天下之后,总是要有规矩,要有秩序的吧。「 卢循勾了勾嘴角:「国有国法,教有教规,我们一向都是有规矩的,就是在广州的这几年,我们也能做到让老弟兄们天天操练,让汉人百姓交纳赋税,让蛮夷部落出丁做事。不也是井然有序吗?」 徐道覆叹了口气:「那是我们有办法让蛮夷部落首领们也信了我们这套,然后让他们去治理部落民众而已,我们可并没有插手他们的内部事务,充其量只是派了些弟子定时去弘法罢了。至于汉人百姓,如果不是我们攻打广州时,杀了几万人,以尸体为京观堆积城外,震慑了各处的汉人,只怕他们也不会这么乖乖听话。「 「可这种做法在岭南这种化外之地可行,到了大晋腹地,难不成我们还能屠了建康,立威天下吗?二哥,如果我们做不到让天下人心惊胆战,安心顺服,做不到对跟着我们打天下的这些人兑现承诺,那我们的统治,不可能长久。」 卢循一动不动地盯着徐道覆:「所以,你因为担心日后的治理,就想说干脆不要治理了,我们回归宗教国教即可,让世家高门的子弟去坐天下,我们成为国教,国师,是这个意思吗?「 徐道覆平静地说道:「二哥,你先别激动,你想想,孔子,老子他们做过一天的人间君王吗?可为什么那么多人间的帝王无人所知,但他们却名垂青史,万古流传呢?为什么他们所创立的儒家,道家,成为世人公认的主流学派呢?「 卢循勾了勾嘴角,不屑地说道:「徒有虚名而已,实际上在世间的统治者面前,仍然不是不堪一击,如果君王有意,下一道命令,孔子也好,老子也罢,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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