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旦让刘毅掌军,或者说能跟你平分北府,司马德文必然会收回我这里的玉玺,到时候最后的中央诏命之权,也不复存在,寄奴啊,到了那步,我想他们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顾念什么兄弟之义的。” 刘穆之也跟着说道:“寄奴,妙音说的非常正确,你想想,当年刘毅可是奉过刘牢之之命,对你暗箭下死手的,若不是你走运,早就死在乌庄了,这些年来每次我劝你要防备刘毅,你都反过来怪我挑拨你们的兄弟之情,请问想要你命的人,你还要谈什么兄弟之情?” “最早在京口的时候,你跟他也谈不上兄弟,从来只不过是相互竞争的枭雄而已,入了北府兵,也是争斗多过合作,他抢你军功,暗算取你性命都有过,我不明白,你为何一直还要拿他当兄弟?” 刘裕叹了口气:“穆之,妙音,这么多年来,我们为了这件事吵了无数次,但就是无法达成一致,我们甚至在世家天下这个根本性分歧的事上都能暂时和解,就是对刘毅的态度不行,我本以为,你们是聪明人,可现在我才知道,你们毕竟没有象刘毅一样,跟我同生共死,并肩作战,所以那种既竞争又扶持的感觉,那种同袍之义,是无法明白的。” 刘穆之摇了摇头:“我也从过军,我也跟你一口锅里吃饭,甚至现在妙音也是跟你并肩杀过贼的战友,为什么你只拿刘毅当生死兄弟,却不把我们当成你的同类呢?就因为他跟你一起投军?就因为他跟你在一起打的仗比我们更多?同袍之义,是要托以生死,把后背完全交给战友的那种,可是在乌庄,刘毅是怎么做的?” 刘裕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穆之,这就是我跟你的理解不同,乌庄的事,是刘毅受了刘牢之的命令去做的,在军中,上级的命令,要强过单纯的战友间的感情,他如果放过我,或者是给我报信,那才是违令行事,那才是对同袍之情最大的背叛。你明白吗?” 刘穆之瞪大了眼睛:“什么?你居然会这样想?寄奴,你是不是太迂腐了?刘牢之本就不配做你的主帅,而他也清楚这点,他出于嫉妒才想害你,你还说这是什么军令如山?” 刘裕摇了摇头:“刘牢之害我是另一回事,这个命令是不是正确,那是主帅的事,但作为执行的将士,没有质疑的余地,也不可能拒绝执行。你们世家,士人是聪明人,从来都知道要保护自己,要怀疑别人让自己做的事是否值得,但是,这点在军中行不通,在军中只有一条,那就是军令如山,哪怕前面是刀山火坑,也得照做不误!” 说到这里,刘裕站起身,一指前方那一片夜色之中的战场和城墙,说道:“就象今天这一战,为了胜利,我明知会送很多将士的命,但还是让他们去冲锋,去攻城,甚至很多时候,是为了试探敌阵的虚实,故意地要拿兄弟们的性命去交换,设身处地,难道这些将士能说,这些命令让我们去送死,我拒绝执行?!” 。: ===第三千八百零九章 北府亦有强盗时=== 王妙音和刘穆之都给说得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开口反驳,良久,刘穆之才叹了口气:“难道在军中,军令如山就这么重要?寄奴啊,你当年不也是屡次违背这种军令,自行其是吗?” 刘裕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更好的取胜办法,在作战计划上作些修正,可不是直接违背军令本身。而刘毅接到的命令就是来杀我,这是绝对无法更改的。而且,我的不从军令,结果就是刘牢之作为主帅开始视我为威胁,现在我甚至觉得,他当年下令要刘毅来处理我,虽然手段不可取,但大的方向是没错的,按军令的话,我确实当斩。” 王妙音冷冷地说道:“你不过是带了一千个不想跟刘牢之一样到处烧杀抢掠,,祸害吴地百姓的真正军人离开,没有什么不对的,你就是心存善念,没在当时把刘牢之做的事上报给朝廷,不然的话,我是有办法直接罢免刘牢之,让你当上主将的,或者说,至少让你能独领一军,不再受人约束。” 刘裕叹道:“越级出卖上司,求得自己的将帅之位,更是背叛兄弟的做法,在军中,是一个整体,信任是最重要的,刘牢之的错在于他不用军法,而是用暗杀的手段来对付我,而我的错,则是自行其事,不尊上命,刘牢之有错,我们作为下属应该劝谏,而不是直接拉队伍搞分裂,从这点上来说,他想害我,我也不能只指责他,而不反思自己。” 刘穆之的眉头紧锁:“你当年可不是这样想的啊,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的想法有所改变了?” 刘裕正色道:“因为以前的我,只是个属下,只要执行命令,不需要自己统领一支军队,所以当时在我看来,刘牢之是处处针对我,就是要害我,但从后面我自领一军,独守句章,援救海盐后,我才明白过来,坐在主帅之位上,有多不容易。准确地说,那个不听号令,擅自行事,差点害死我们大家的鲍嗣之,完全扭转了我的一些旧观点。” 王妙音若有所思地说道:“因为这个鲍嗣之跟你一样,也是不听号令,但又没有你的本事,结果差点害死所有兄弟,你才意识到,军令如山最重要?” 刘裕叹了口气:“是的,要说服一个人非常难,鲍嗣之明明无将帅之才,却因为世家公子的身份而骄傲自满,还以为我是故意不想让他立功,才不给他机会。他说的那些话,和我当时对刘牢之说的,几乎一样。我有时候也在自问,难道我就真的一定是正确的吗,我就确保自己打仗不会输?” 刘穆之摇了摇头:“寄奴,你这想法不对,你不能因为鲍嗣之妄自尊大,就以为自己也和他一样了吧,你打仗是要做充分的侦察和准备的,和他不一样。” 刘裕摇了摇头:“胖子,我不是神,我也会失误,也会出错,就拿平定孙恩的两战,一次乌庄,一次海盐追击,我自命军才天下无双,打仗没有对手,但两次我都中了埋伏,在乌庄连累数十兄弟战死,自己也差点送命,海盐追击战虽然是有鲍嗣之贪功冒进的原因,但我也没有查到妖贼的埋伏,不能全怪鲍嗣之。所以,我身为主将都会失误,以前作为属下时,那些没有充分侦察,只凭自己主观判断的建言,真的就那么正确吗?” 王妙音笑道:“可是在刘牢之手下的时候,你的建议最后都给证明是正确的,就连刘牢之也承认这点啊。” 刘裕叹道:“如果不是我跟你们谢家的关系,刘牢之未必会接受我的建议,身为主帅,要考虑方方面面,包括人情世故,如果鲍嗣之不是海盐县令鲍陋的儿子,我又怎么会允许他带民兵打先锋出击呢?后面我有多讨厌鲍嗣之,刘牢之就会多讨厌我,身为属下,和身为主帅的位置完全不一样,从那次后,我开始渐渐地明白过来,以前的自己,是有多冲动和不成熟了。更是开始渐渐地明白过来,刘牢之的做法。” 刘穆之点了点头:“你以前以为刘牢之只是因为军粮不济才纵兵抢粮,现在应该知道,他是为了结恩于将士,让这些人肯为之效命,才这样做的吧。” 刘裕正色道:“是的,以前我一心只想着军队应该是保民护民的,怎么可以去抢劫百姓,所以跟刘牢之决裂,但现在,自己身为主帅,经历了这种长年征战在外,军粮不济,后方世家故意克扣的情况,我才知道,若是他不纵兵劫掠粮草,只怕我们连孙恩都无法平定了。若是不能消灭妖贼,平定叛乱,那这些大义的口号,又有何用呢?”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当时不是世家不支持你们的军粮供应,实在是吴地陷入战乱,根本无粮可派,连我们自己多少世家子弟,都活活饿死。” 刘裕摇了摇头:“粮草,还是有的,我后来才知道,不少吴地的大族豪强,比如沈家兄弟这种,是在一些秘密的避难之地,有些存粮的,世家大族平时骄横惯了,不设秘密储备,但吴地的家族在这里能立足千年,是做足了准备,刘牢之看似纵兵掳掠,但多是抢那些本地豪族子弟,借口他们参与天师道之乱,将他们子侄抓捕,以为人质,逼他们交出存粮。”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这种与其说是掳掠,不如说是一种勒索。而且,这个主意,还是刘毅给刘牢之出的。” 王妙音冷笑道:“我就知道,这刘毅可是黑道出身,手下多的是江洋大盗,绿林匪类,这种事可最拿手,刘牢之以前也是淮北巨寇,几十家山寨的总瓢把子,这方面两人是一拍即合,不过,他们这招还真的是有效,靠绑架勒索,也让吴地豪族,几乎家家放血出粮,所以沈家兄弟他们最恨的,就是刘牢之和刘毅他们。” 。: ===第三千八百一十章 立威之法平天下=== 刘裕半晌说不出话来,久久,才叹道:“怪不得沉家兄弟一谈到刘毅就为之色变,可是刘牢之和希乐,关系有那么好?因为阿寿的原因,他们应该是势不两立才对。” 刘穆之澹然道:“这就是刘毅这个人的厉害之处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以前的仇人可以握手言和,至少是不会公开得罪,比如庾悦,以前的恩人只要挡了自己的路,那就照样会干掉,绝不会犹豫,算起来,刘毅多年来都是在刘牢之手下,成为刘牢之压制你的最好工具。” “但就是因为同时对刘敬宣也构成了威胁,尤其是当年的那些马蜂窝之事,差点要了刘敬宣的命,所以两人的关系就一直非常微妙,合作的基础,在于共同的利益,而这个利益,多数时间是因为要对付你,寄奴,不要以为刘毅只是简单地奉命行事,说什么军令如山。实际上,刘毅要除掉你的心,比刘牢之更甚!”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有什么明确的证据来证明你的这个说法?我觉得刘毅想跟我竞争不假,但还不至于真的对我起了杀心。” 刘穆之摇了摇头:“别的证据我没有,因为刘毅一直很小心地表明跟你的态度,只不过是北府大哥的竞争,任何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出来。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在跟你争。” “你做事太讲原则,比如那种纵兵掳掠的事在你这里是严禁的,但刘毅却是一直执行,还说这是北府军一向的规矩,搞的就连何无忌也跟着他学。” “其实,这背后说明两点,一是刘毅刻意地要表示与你的不同,来拉拢不喜欢你的人。这第二,就是刘毅也深知军心,军人卖命打仗,想要的是眼前的利益多过以后的权力。” “所以放纵掳掠,一向是刺激军队士气的最好办法,自古至今,屡试不爽,寄奴,你以后如果要征服天下,这方面也得多考虑才是,不然要是为此损失了大批本来可以轻松招纳的精兵勐将,是你的损失啊。” 刘裕摇了摇头:“我们是为了天下的百姓长久的幸福而战,怎么能去抢掠那些本该保护的对象呢?穆之,要是我们也这样做,那跟胡虏有何区别?” 刘穆之摇了摇头:“事情没这么绝对,你也不想想,为何南燕到了齐鲁之地,纵兵劫掠,迅速地就把这里平定,立国近十年,而我们这回却要千辛万苦,打了一年才拿下广固,还要担心日后这里的处理呢?” 刘裕沉声道:“难不成,你觉得那种烧杀抢掠,吓得本地的汉人不敢反抗,这是什么正确的手段了?” 刘穆之澹然道:“攻下一个地区,尤其是人情未附的敌国异乡,那最好的统治办法就是在攻掠之初迅速地,彻底地立威,让这里的人知道征服者的厉害和手段,从内心深处就不敢反抗。自古以来,灭国之战,往往伴随着大量的罪恶,但这样一来,反而容易后续的安定,反倒是轻易投降归顺的地方,赦免的敌人会叛乱不断,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荆州这几年就是最好的证明,反而是刘牢之铁血手段收复的吴地,倒是一直没出什么乱子,寄奴啊,你还没明白吗?” 刘裕咬了咬牙:“用暴力和屠掠只能一时间让人害怕,不是真正的心服,我相信,只有道规那样以心对人,施以仁义,才能把荆州彻底地治理好,完全解决百年来的荆扬之争。” 刘穆之摇了摇头:“可是以前殷仲堪去的时候,也是很仁义啊,还拿军粮出来赈济灾民,收买人心呢,结果如何,还不是死在桓玄手中,关键时候,那些荆州旧部,是跟随更有实力的桓玄,而不是跟随大好人殷仲堪。” “再往前说,苻坚也是个例子,关中百姓最后被迫跟随残忍的慕容冲,奸诈的姚长,也没再支持苻坚,所以说,那种仁义的名声,在这个乱世中不能包打天下,决定性的,仍然是实力,而不是道德。如果我们不是在临朐大败燕军,本地的汉人大族又怎么可能来投奔我们呢?” 刘裕坚决地摆了摆手:“穆之,此事不用跟我争辩了,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绝不会允许我的部下纵兵掳掠,祸害百姓。” 王妙音突然说道:“那如果这些不是忠于你,忠于大晋的百姓,而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比如说当面表示归顺你,但背后却是阴谋叛乱,你前脚一走他们就割据自立,这种人你还要保护吗?”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是这样的人,反复无常,我会亲自率兵将之平定,但也不会因为他们的背叛,就象那些暴君和乱兵一样,纵兵屠掠,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戮抢劫普通百姓。首恶和党羽需要诛杀,但百姓,还是无辜的,仍然是得赦免。当然,一些必要的惩治手段,比如迁居,流放这些还是要有,以免其下次继续在原地作乱。”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个办法还可以,只是如果第一次的手段就不激烈,过于好说话,那威望立不起来,人的野心你永远不要低估,不好好立威,那百姓很容易受扇动再次叛乱,到时候只会死更多的人,国家也要付出更多的资源。” 刘裕反问道:“你说的立威是什么,怎么立威?是杀人还是抢劫?”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雷霆手段,是要用的,不然不足以震慑天下。有些人投降可以赦免,比如普通的鲜卑族人和百姓,但有些人,是不能允许的。寄奴,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必须得说。慕容兰投降之后,你不能按跟她的约定,赦免除了黑袍以外的所有慕容氏贵族。南燕伪帝慕容超,北海王慕容镇,还有尚书韩范,韩绰兄弟等汉人大族,伪燕的首脑,都得全部诛杀,非如此,不可在此立威,非如此,不可平定天下!” ===第三千八百一十一章 骄兵悍将投希乐=== 刘裕的脸色大变,转而一脸愤怒,厉声道:“刘穆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要我背信弃义,屠杀慕容氏的首领和宗室吗?那你还不如拒绝他们投降,直接强攻之后屠城呢。这种杀降背信是最恶劣的行为,历代为人所不耻,你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但两害相衡取其轻,你既然又舍不得慕容兰,舍不得普通的百姓,那就没办法拒绝投降强行攻城了。但这次要是让慕容氏的首领和宗室们活下来,以后这些人会比刘毅,谢混他们更危险,趁机作乱,让青州永无宁日,是一定的事。” 说到这里,刘穆之的胖脸之上,双眼圆睁,光芒闪闪:“想想妖贼吧,你对他们一时心软,放他们下海,指望着他们能就此扬帆远航,去到异域他乡,再不回来,结果呢?人家从吴地出海,经行数千里海路,跑到了广州,趁着桓玄之乱时攻取岭南作为基地。” “后来咱们刚刚复国,无力远征,你又跟这次这样,赦免了卢循和徐道覆,还有上万老贼,允许他们在广州自治,可一有机会,他们就起兵作乱,无忌都给他们害死,现在妖贼还兵临豫州,直指建康,成为我们大晋目前的头号威胁,这不都是你一念之慈,把虎狼给留了下来,导致的反噬吗?” 刘裕长叹一声,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我当时哪知道有天道盟在后面操纵着妖贼,早知如此,在吴地平叛的时候就绝不会放过卢循和徐道覆!” 说到这里,他狠狠地一跺脚,震得这帅台一阵剧烈的摇晃,几乎地上都要给他踩出一个大洞。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不管他们身后是不是有天道盟,你都不应该让这些妖贼有喘息的机会,你顾念当年跟卢循和徐道覆有过一点旧交情,幻想着他们杀了孙恩是想改邪归正,但实际上,他们杀孙恩的举动不是为了改邪归正,是为了趁机自立,因为当时已经证明了孙恩没办法带他们继续作乱成功了,所以需要换个新头目,真的想要改邪归正,做法是放下武器,散兵回家,自己向朝廷主动自首才是。当年如果我在你身边,绝不会同意你的做法!”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他们在岭南的时候,你也没要我马上去灭了他们吧。” 刘穆之摇了摇头:“那时他们已经在广州割据,根基已深,就算我们出兵打击,他们打不过也可以乘船下海,扬帆远去,我们是无法消灭他们的的,我更不愿意你出兵的原因,是荆州当时是刘毅新收复的。” “如果趁胜出兵,那刘毅若胜,则权势威望反过来可能在你之上,若刘毅败,荆州和江州有得而复失的危险,所以我只能建议你先让刘敬宣出兵谯蜀,想让他先立功,在蜀地站住脚,然后再找机会由蜀入滇,入黔,从侧翼进军广州,那时候,也可以让刘道规接掌荆州刺史,如此,则大局可定。” 刘裕叹了口气:“你一直防着刘希乐,甚至胜过外敌,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让你这么讨厌?” 刘穆之咬了咬牙:“就是因为你是非不分,敌我难辨,一直把刘毅当兄弟,所以我不得不做这些事,刘毅是唯一可以在军中靠军功超过你的对手,包括阿寿,无忌他们都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欲望,这么多年来,你在北府尽得人心,但只有刘毅那一支不服你,我刚才说了这么多,早就跟你解释清楚了,这不止是一个人的问题,更是治军,从军理念的问题。” “刘毅的那套,就是靠掳掠,抢劫来刺激将士们的欲望,在这个乱世中,到处都是散兵游勇,而他这种治军之法,最合这些盗匪马贼的口味,你越是严明军纪,他那里就越是能招到精兵强将。京口兄弟,以后会随着天下的安定,北方流民的断绝,而战斗力越来越下降,而他那里,则会实力越来越强。因为,你的立军之道是靠自耕和免税的农民,而他,则是直接招强悍的军士。” 刘裕大声道:“我相信,以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为目的从军的良民,壮士,会比那些只会杀人放火,以劫掠为目的的散兵游勇要强,就象我们遇到过那么多的盗匪,山贼,不都消灭了吗?”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那你让已经立功回家的,年过三十的老弟兄们再重新上阵,独立组个军,去平定这青州各处的马匪,山贼,看看他们还好不好使。” 刘裕一时语塞,他很想开口反驳,但一想到连司马楚之现在在豫北的贼窝都无法平定,他突然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人都是差不多的,能发挥多少战斗力,除了基本的素质外,靠的是战斗的动力,贼寇不抢就会饿死,是为生存而战,而官兵,尤其是退伍回乡的老兵,有田有地,娶妻生子,自然就难以再对上阵杀敌感兴趣,所以这回我们出兵,虽然以老兵为核,成为军官,但是士兵都得新招那些没打过仗,没立过功,没有爵位的人,不然,我们这仗也无法胜利。” “刘毅治军,靠的是高额的军饷刺激和允许战后的掳掠,这也是从北府军建军以来,刘牢之时代就存在的规矩,裕哥哥你对此心知肚明。虽然你本人很讨厌这一套,自己治军时也是严禁掳掠,但这样一来,那些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就会转投刘毅。” “尤其是打完仗后,本身就有很强军事能力的人,要是再次入伍,那就会有不少到刘毅的手下,如果他的部下全是这种精兵悍将,本人又有野心,就会成为你的巨大威胁。” “因为,他们为了破城后的屠掠,会有强烈的进取之心,就象这回在广固,如果换了刘毅来打,那现在这会儿,肯定已经是踏着全城人的尸体,在广固内城里分钱分女人了。” ===第三千八百一十二章 秘法联系不可控===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个问题我倒是很少考虑过,不过,自古以来,军队多半是这样,以前刘牢之为帅时,也是这样治军,我跟他理念冲突,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种治军之法,我不接受。” 刘穆之正色道:“你当然不会接受,但自古乱世之中,要夺取天下,往往得这样。因为乱世本身就意味着破坏了原来的规则,秩序,法律,已经不能用平时的道德和法规来约束和管理军人了,天下到处是散兵游勇,那谁能得到他们的心,谁就能得到他们的拥护,太平时期的土地,宅院,家业,以至于爵位,官职这些,吸引不了他们。”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就象当年的天师道之乱,妖贼给的绝不是我们平时规定的这些好处,而是到处烧杀抢掠,奸淫盗窃的快感。有些人开始是给裹胁而加入,后面这种坏事做多了,也没有心理负担,就成了老贼,也无法再回头。刘毅手下,本就是很多在战场上杀过人的老兵,作战能力没的说,杀人也不会象新兵那样手软,这股力量一旦释放,用在内战上,会非常可怕。寄奴,我和穆之劝你早点收了刘毅的兵权,不是我们跟他个人的恩怨,而是为了国家。” 刘裕叹了口气:“但这些年来,起码刘毅所部还是没有到处烧杀劫掠的,即使当年在收复荆州时,也是保持了军纪,你们不能因为当年刘牢之在吴地做的事,就说刘毅以后也会做,就象你们不能因为怀疑刘毅以后有野心,有可能勾结这个那个,就现在夺他本应有的官职爵位。这种上位者利用权力自己先打破法律规则,只会让以后的人对朝廷,对国家失去信心。” 刘穆之叹了口气:“刘毅已经在跟司马氏暗通款曲了,豫州是他的辖地,以他的实力,收拾司马楚之,司马国璠等人易如反掌,为什么却留了他们半年多,还是无法剿灭?就算这些反贼背靠后秦,但起码他们在豫北的巢裕是可以铲除的,可是刘毅却是一动不动,几乎是坐视他们发展。这只能证明一件事,刘毅要么是养寇自重,要么就是已经跟司马氏有联系了,把这些反贼引为外援。” 刘裕的脸色一变:“胖子,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刘穆之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但我隐约感觉到,有一个我们还没有察觉的神秘的地下情报组织,在负责他们之间的联系,刘毅的身边有刘婷云,而上次把司马国璠救走的,显然也不是一般人所为,居然可以在我和妙音的眼皮底下劫人出逃,就算在我们大军之中,也可能有他们的眼线呢。” 王妙音的神色凝重:“穆之所言极是,裕哥哥,我们千万不可大意,如果你觉得对刘毅下手,有违法度,那可以把他先调离,哪怕是平定妖贼之后,让他先去江州,广州之类的地方,不降他的官职,或者把他调到朝中,给右仆射之类的文职,从级别上是升了他的官,这总不能再说是无故剥夺他的官爵了吧。” 刘裕叹了口气:“这种把戏少玩的好,他历来是大将,直接让他失去军队,调入朝中,那就跟当年桓玄逼反刘牢之一样,会引发动荡,甚至是逼他起兵叛乱的,万万不可。” 刘穆之正色道:“那就只有寻他的把柄,寻他部下的犯罪证据,以国法来处置他了,不过,这也并不容易,而且明显就能看出是你在找碴,恐怕京八兄弟会内部,也不会同意吧。” 刘裕摇了摇头:“既来之,则安之,你如果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司马德文或者是别的什么司马氏宗室,结交刘毅这样的大将,图谋不轨,那我可以处理,但无过无罪就要动刘毅,是不行的。今天你们说的这些,我会认真考虑,尤其是司马氏和刘毅如果有勾结作乱的情况,我会非常重视,但也需要你们拿出真凭实据才行,就算有真凭实据,如何在不引发内乱的情况下处置,也是要慎重的。” 刘穆之叹了口气:“罢了,现在要对刘毅下手,也确实不容易,这点我们只有多找证据,等消灭了妖贼后再说吧,我刚才说的那个事,就是处理慕容氏宗室的,是明天就要解决的事,这个回避不得,寄奴,我希望你能同意。” 刘裕断然道:“万万不可,我答应了慕容兰,就不可能反悔,杀降不祥,而且会引起人人自危,反而生出事端出来,要么就拒绝投降,放手大战,要么就投降不杀,怎么可以这样处理?” 王妙音摇了摇头:“可以让贺兰部做这样的事,我之前就提过,你现在也可以考虑一下。甚至,如果你觉得贺兰部不可信,也能把慕容氏的宗室押回建康,在路上我安排我和穆之的手下,假扮妖贼突袭主,将他们全部处理掉。这样做你不用担心贺兰部会声张此事,我们的人嘴都非常严。” 刘裕沉声道:“如果已经能把这些人押到后方,吴地,那还用担心他们作乱吗?如果已经跟他们的部众分离,那他们就算有野心,也成不了事,何必再多取一举杀人?” 刘穆之正色道:“寄奴,别掉以轻心,你想想当年的金刀归燕之计,就算慕容垂人在前方,也有各种信物能让家人,族人起事。这回慕容兰不也是拿了慕容垂的那个什么飞天马符,回去就能号令城中十几万人吗?”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说不出话。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慕容氏的内部控制和消息传递,不是我们现在所掌握的,但他们作为一个部落,延续至今,几次灭国又死灰复燃,绝不是等闲之辈,现在投降不是因为慕容兰的劝说,而是兵败国灭,不得已为之,一旦我们的大军撤离,那留在这里的十几万族人,就会是巨大的安全隐患,对这些鲜卑人来说,起码在几年甚至十年内,首领和酋长们的话,比大晋的命令更管用。寄奴啊,你要想把他们编户齐民,变成大晋子民,就不能留这些部落首领,慕容宗室的活路,当断则断!” ===第三千八百一十三章 慕容司马泾渭明=== 刘裕的眉头深锁,沉声道:“胖子,这个事情,不用再讨论了,青州以后由你来坐镇,慕容氏的宗室和各部首领,带回建康,由妙音负责看管,你们两大情报天才,把这些慕容氏的人相隔几千里,总不可能再让他们来个金刀归燕,突然发动了吧。再说,慕容氏的族人以后会分配给世家看管的牧场,又怎么会让他们突然听从这些往日首领的命令,放着好日子不过就叛乱谋反了呢?” 刘穆之咬了咬牙:“你忘了慕容垂和天道盟是怎么” 刘裕摆了摆手:“慕容垂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你还要担心他活过来?我们真正要杀的,只有他一个,等我问完了天道盟的事,会把他送回建康,公开处斩,给天下一个交代,也给天道盟一个震慑,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裕哥哥,我可看管不了这些虎狼成性的慕容氏宗室,你以后真的要看管,就交给慕容兰吧,既然你这么信她,爱她,那慕容氏的事就由她来负责,真要出了什么乱子,也是她来承担这个责任。”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要分离他们的部众,以后慕容兰也会变回臧爱亲,不再与他们慕容氏来往了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你要慕容兰进城劝他们投降,而不是我呢?要是那个什么兵符信物有效,随便找个人进城就可以了,何必要她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城中的慕容氏族人信任慕容兰而已,不仅仅是兵符的原因,可是她经历了这次的事后,并不想继续再统领慕容氏部众了,只想回来做我的妻子,妙音,你不是也之前担心她会把慕容部作为一个新的世家,威胁你们谢家的地位吗?” 王妙音澹然道:“那是我原定了要除掉慕容氏的宗室和各部首领,让其一盘散沙,不成威胁,但既然你打定主意要护着慕容氏,那就只好找个能保证他们不叛乱的人来管了,我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精力,我要管的人太多了,要防着司马德,防着刘毅,防着谢混,还要防着吴地的土豪地主们趁机翻身,实在是没功夫再管这些鲜卑人了,刘裕,既然你决定了接受他们的投降,又不早早动手除掉这些隐患,那就由你们夫妻来处理后续的事宜吧。” 说到这里,王妙音看了一眼刘穆之:“穆之,这青州本地的慕容氏族人,是你管辖下的子民,你可脱不了干系,至于慕容兰和各部的首领,宗室们,让他们带上自己的亲兵护卫,凑个五千人马,跟刘裕一起回师平叛,没有问题吧。”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妙音,这是国家大事,别赌气。” 王妙音沉声道:“国家大事只需要国家大帅,国家栋梁自己决定就行了,要我这个名义上的皇后做什么?慕容家的女人管慕容部的事,司马氏的女人管司马氏的事,这样分得清楚明白,不是更好吗?谁出了事谁负责。我先声明,我没管好司马国璠,也没看住司马楚之,甚至连司马德勾结刘毅的证据都找不到,是我办事不力,现在,我要回后方好好处理这些事了。刘裕,刘穆之,你们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她转身就要离开,刘穆之的脸色一变,急道:“妙音,别这样,有事好商量。” 王妙音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带了几分哀怨:“不用商量,你们决定了就行,我只需要照办就是,自己做的选择,再不情愿也得接受,我们谢家当年找到了这样伟大的英雄当女婿,想要拯救大晋,现在也得承担这样的后果,明天是大英雄迎回爱妻,圆满人生的大喜之日,我这个只会阴谋诡计,满肚子坏水的怨妇,还是不要打扰的好,祝刘大帅百年好合,人生圆满。” 她说着,头也不回地就大步离开,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奔出了帅台。 刘穆之扭头看着沉默不语的刘裕:“你就这样让她走了?寄奴,你可别后悔。” 刘裕咬了咬牙,看着刘穆之:“家事国事,爱情亲情扯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故意提出这个诛杀慕容氏宗室的提桉,就是为了逼走甚至逼死慕容兰?”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既然知道妙音不可能容得下慕容兰,为何还要这样执意处理?让慕容兰带着慕容部回辽东,才是最好的选择。你既然不选,就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刘裕正色道:“她这样把个人感情放在家国大事之上,你不去劝,还要这样帮她?胖子,你平时的冷静和判断,到哪里去了?” 刘穆之沉声道:“在这种事上,女人是可以讲理的吗?妙音等了一辈子以后想要做你的皇后,名正言顺地跟你在一起,现在眼看着这机会要给慕容兰抢走了,换了你能接受?” 刘裕咬了咬牙:“我没说不娶她啊,但大业未成,这南燕刚灭,还没处理好后续,你们就跟我提这个?就算她想当我的皇后,也得等我平定天下,打出个永固江山才行吧,要这么搞,以后谁还敢投降归顺?我这辈子能不能平定天下,都要打个问号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所以,她最后是要慕容兰来统领这些慕容氏的族人,其实说白了,你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刘裕微微一愣:“她是什么意思?不是甩锅推卸责任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个统领,意味着监管,只监管那些宗室,首领,是管不住的,更麻烦的在于普通族人,说实话,普通族人对于造反复叛没有兴趣,而那些掌权的宗室,酋长们却是心有不甘,真要管理好,得是反过来,慕容兰留在青州管理族人,而宗室们迁到建康,由她监管,这样一来,慕容兰就得在这青州长驻,可能一辈子也不能回建康跟你团聚了,这恐怕才是妙音想要的吧。” ===第三千八百一十四章 妻儿留守不相见===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是说,她仍然是为情所困,恨着慕容兰,才想到这个办法?” 刘穆之叹了口气:“情是一方面,更深层次的原因,恐怕还是之前所说的,不想你和慕容兰的孩子,以后影响这天下的大势,我倒是感觉,妙音对这个孩子的警惕,超过慕容兰本人。” 刘裕摇了摇头:“之前都解释了这么久了,我不会搞家天下的这套,即使以后会登上大位,夺取司马氏的天下,也不代表着我要走传子传孙的老路。”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但在外人看来,尤其是起决定性作用的世家大族看来,如果你后继无人,尤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那你定下的这套规矩,无人能确保执行得下去。而且要是你自己也这么干,那他们世家最重要的传承也没了。我想,恐怕以后你如果真正的想要掌握天下大权,创立你想要的制度,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说到这里,刘穆之顿了顿,继续道:“你总是强调忠,强调对百姓的仁,这些确实没错,但另一方面,忠孝不可分,仁义也是在一起的。你只谈对国家的忠,那对家族的孝在哪里?如果自己奋斗一生的事业不能由子孙继承,那不就是另一种不孝吗?这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 刘裕正色道:“我没把这些都剥夺啊,也不是不允许继承,只不过公权力这些,是天下人的共同利益,不是一家一姓的,总不能说天下人的生死,都要交给一个三岁娃娃吧。你刘家,王家,谢家的自己家业交给儿子没关系,但这个公权力,是不能这样私相授受的,这与孝无关。” 刘穆之叹了口气:“道理大家都明白,但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你要真这么搞,那结果很可能就是大家在执政之时,尽可能地公器私用,把国家的资产,利益,变成自己家的,甚至主动地让国家崩溃,这样方便自己占据更多的私产。这点,自古就有三家分晋,贵族灭国的事,你不可不慎。” 刘裕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世家高门大过国家,会主动地灭国肥私?” 刘穆之正色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你如果禁止这种家族传承,禁止世代占有公权力,那他们就会想尽办法让公权力变成自己的家族私产,寄奴,永远不要高估人性,你真正想要实现你设想的那个天国王朝,恐怕得做到人人无私才行,或者说,这种公心正义深入每个人心,小民的力量能团结起来,超过世家高门才行,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刘裕咬了咬牙:“那看来以后在我们兴办的公学里,还得大力强调这点,把士人的规模,吏员的数量大大增加,如此,才不至于让几个高门世家,就能坐拥天下大权哪。”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是必须的,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先过眼前这关吧,妙音今天的举动,其实就是给你一个选择,你真的想要强行维护慕容兰,那她的底线是慕容兰母子,绝不可以回建康,回京口,只能留在青州。”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是她跟你商量好了,要借你的口向我传递的条件?” 刘穆之苦笑道:“我跟妙音合作这么多年,太多的事情,一开口就能听出互相的意图,根本不用点破说破,今天她在这里跟你说了这么多,说到她母女和世家门阀的关系,其实意思已经很清楚,就是现在她们的世家领袖位置,并不如你想象中的稳固,如果你现在强行想要扶持慕容兰,那其他的世家会象当年看苻朗那样,觉得是这些北方胡人也想变成新世家,与他们争权,到这时候,这些世家高门就有抛弃你,也抛弃她和谢夫人,另寻新的领袖和合作者的可能。” 刘裕沉声道:“所以你们一直在说刘毅,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就会找希乐来代替我,找谢混来代替妙音?” 刘穆之澹然道:“确实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越来越大,要知道,以前北府军内部是三巨头模式,而且何无忌明显是在你一边,明显可以压制刘毅,但现在无忌战死,情况就起了变化,北府军现在是你和刘毅并立,这回你虽然有灭南燕之功,但是刘毅如果能象上次消灭桓玄那样,战胜妖贼,那功劳就不在你之下,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跟你彻底分庭抗礼,如果有一半的军队支持,这些世家高门就不必受你摆布了。” 刘裕冷笑道:“难道他们会以为刘希乐跟他们是一伙人?我太了解希乐了,他要是连我都不服,又怎么可能安心地居于这些世家之下?真要让希乐掌权,他对这些世家高门,绝不会有我这么客气。”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如果把你的大志,理想过早地表现,要是让世家高门以为你是想学王莽,发动底层平民和士人来取代整个世家贵族,那不管刘毅以后会怎么样,起码现在就得跟你拼命。寄奴啊,现在灭了南燕之后,一切需要以稳定为主,不可再生事端,后面跟妖贼决战,还是离不开世家高门的支持,若是你把妙音逼得太狠,只怕失了这个盟友,以后在朝中,就很难立足了。”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我答应过慕容兰,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受苦了。这些年她为了我牺牲了太多,你也是最清楚不过,换了你是我,能这样再伤她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是国事,不是普通的爱情,寄奴,我们不能被自己的感情所左右,慕容兰在这点上比你更大度,为了家国大义,她可以扔下你,扔下亲生女儿,这一次,我相信她也会接受的。” “你跟她明天大婚之后,可以宣布她以你的夫人名义,同时担任你的镇军将军府司马,驻守青州,而我作为青州刺史,和羊穆之一起作为地方官。慕容镇带领所有慕容氏的宗室,包括他们的亲兵护卫,选拔出五千人,跟你一起回师平叛。而慕容超和公孙太后,则由妙音看管,一起回京。” “只有这样,慕容兰和小义真长期留守此处,你也不能轻易回青州,才是能让妙音满意的解决方式,你们之间的合作,才能继续。” ===第三千八百一十五章 大业所继关国本=== 刘裕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不这样做,而是带着慕容兰回去,你的意思,是说妙音以后会跟我决裂,甚至成为我的敌人?” 刘穆之叹了口气:“决裂那差不多是必然的事,如果她和谢夫人连世家领袖的位置都不保,那她这个皇后之位,也差不多要到头了,若是让谢混得势,刘毅上位,必会拿着慕容兰的胡人公主身份大作文章,进而削弱你的权势。” “到时候我不在朝中为相,而他们很容易就会借司马国璠叛国之事为难妙音,逼她交出玉玺,然后再以一些小事作文章,说妙音照顾陛下不力,或者是安抚不了后宫,另选出一个他们中意的贵女为贵妃甚至是皇后,到了那一步,妙音的性命都成问题,哪还能帮你做任何事?” 刘裕的脸色一变:“事情会有这么严重?我带慕容兰回国,就真的会引起这样的大变?” 刘穆之正色道:“你虽然手中有兵权,但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你还能出兵血洗朝堂不成?这回打广固,死了这么多将士,你以为就算北府军中,就是人人站在你这一边,能放下对鲜卑人的仇恨吗?你跟慕容兰的承诺是你们之间的事,但是回到朝中,刘毅,谢混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对鲜卑人算账的,慕容超和慕容镇这些人就算回到建康,没有你的庇护,也活不了多久,而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声道:“而且,你回去抵抗妖贼,大军出征在外,这些人一看有机会,恐怕也会借机发难,拥兵谋反,别以为这是我在吓你,当年你在长安,慕容纬和清河公主在城内做的事,你亲身经历过吧。” 刘裕咬了咬牙:“所以,你还是希望我把这些慕容氏的宗室贵族全部除掉,以绝后患?” 刘穆之叹了口气:“慈不将兵,就算一切顺利,回去跟天道盟,跟妖贼也仍然会是苦战,你长期领兵在外,而我又要在青州这里处理燕国后事,妙音母女,留在建康,孤立无援,未必能稳得住大局,明里暗里的敌人太多,如果落人口实和把柄,真的就无法挽回了。” “寄奴,我也知道这些年来慕容兰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委屈,但越是这样,你越是要公平处事,难道妙音吃的苦受的委屈少吗?她两次入宫为后,一次出家,还给劫持到江陵差点没命,就这样都一直站在你这一边,你说你对不起慕容兰,难道你对得起她王妙音了?” 刘裕的嘴唇在微微地发抖,声音也有些颤抖,反映着他内心的激动与难过:“我,我对不起阿兰,也对不起妙音,此生,为了我的大业,对这两位红颜知已,我亏欠得太多太多,但我以后,总归会要弥补她们的,对于阿兰,南燕的事情已经结束,她再也不用夹在胡汉之间的仇恨而无法自拔,我只想她以臧爱亲的身份回来做我的妻子,做兴弟的,义真的母亲。至于妙音,等我完成一统天下的理想之后,我必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地娶她。”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寄奴,妙音是大晋的皇后,你如果要娶她,除非是自立为君,取代大晋,你同意吗?” 刘裕咬了咬牙:“这是早晚的事,司马氏祸乱天下,早就应该退位让贤了,只不过现在天下未定,为了避免分裂,需要一个傀儡共主而已,等我消灭妖贼和谯蜀,夺回中原之后,我就会正式考虑这件事。” “不过,我跟你们也交过底,我并不是为了建立一个刘家的王朝,以后为了权力再变得跟司马氏一样,我登皇位之后,会加强我的思想和理想的传播,让天下为公的想法,被每个人所接受和认可,到那时候,我会退位让贤,让最高领导人可以轮流而不是世袭,如此,方可终结这种公权力永为一家一姓之弊端。”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殷切之色,上前一步,直视刘穆之:“我们当年投军报国之时,你说过,会跟我一起创建一个理想的,清平的天下,现在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会继续支持我走下去吗?” 刘穆之脸上的肥肉轻轻地跳了跳,说道:“寄奴,你整个人都发着光,发着这种正道的光,就象那天上的神佛一样,让人仰视,说老实话,虽然我平生所学告诉我,你想要的,多半只会是镜中花,水中月,经不起残酷的世道,但我仍然愿意跟你疯上一回,用我们的一生,去实现这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今天的刘穆之,和二十多年前从军时的那个少年,没有区别,仍然会是你永远的,最坚定的后盾和帮手。” 刘裕的眼中泛起了泪光,抓着刘穆之的手,激动地握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胖子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谢谢,谢谢你。”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你自己刚才也说了,要做到这点,你得取代司马氏,建立新的王朝,只有身居大位,才可能以君王的名义,制订各种法规国策,才能压制所有的反对意见和力量,才能强行推行你的这些意志和想法,对吧。”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刚刚浮上脸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刘穆之的话在他的耳边继续回荡着:“既然你连掌权之前还要遵循这些君权神授,五行更替的理论,那就只能继续按这个理论来行事,妙音也好,世家也罢,他们最接受不了慕容兰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小义真,寄奴,你明白吗?” “联姻事关千秋万代的国本,关系着下一代政策的延续,如果你是跟北方胡女生的儿子继承大位,那大晋的世家会觉得真正的末日要来了,到时候反对你的,不是妙音,而是整个大晋的世家贵族,你要想你的这些理想实现,要想登上大位,只有再对不起慕容兰一回,不然,连我都无法继续支持你了!” ===第三千八百一十六章 帝王之路需让步=== 刘裕一动不动地直视刘穆之的脸,沉声道:“胖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刚才你还说,要跟我一起建立那个理想国的,这就要反悔了?” 刘穆之澹然道:“正是因为要跟你建立这个理想国,所以才要跟你说这话,你想建立你想要的那个天下,就不能逆着天下大多数人的意志来,君权天授,忠孝仁义这些是立身之本,在现在就是现行的大家认可的法则,如果你想改变,也得先取得权力,再移风易俗,不然你就会给看成大家眼中的乱臣贼子,只会众叛亲离。” “就象你喊了一辈子的汉胡不两立,无数将士们与胡人作战而死,最后你却是明媒正娶了燕国公主,那别人不会体会到你跟慕容兰惊天动地的爱情,只会觉得你这个人虚伪,甚至会怀疑你是不是想借胡人的力量来篡权夺位!” 刘裕气得浑身发抖,大吼道:“放屁,混蛋,谁敢这样说我宰了谁!” 刘穆之冷笑道:“你能杀人的头,还能堵人的嘴吗?寄奴,不要把自己放到天下人的对立面,你的那些伟大理想,高尚情操,我们这些身边人知道,可天下人未必知道,到时候就连你想拯救,想要解放的那些个普通平民,都会成为你最坚决的反对者。只要有人跟他们说,刘裕是个大奸人,娶了胡人老婆,生了混血混种,以后就是为了象北方胡虏,石虎慕容垂那样统治你们,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刘裕咬着牙:“他们会分到实实在在的土地,会有机会让家中子女上学识字,事实会教育他们,谁才是真心为了他们好!”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苻坚也做了,除了上学这点外,也给汉人百姓分地了,前秦稳定时期,北方的汉人百姓过的可比大晋的好,可那又如何,他们把苻坚当成自己人了吗?” 这一句直接就象一道雷电,噼到了刘裕的身上,震得他耳边都在轰鸣,却又是无话可说。 刘穆之叹了口气,踱步道:“寄奴啊,你之所以汉胡不两立的口号一喊,就有无数精兵锐士来投,就是因为这是天下人的另一个认知,大晋立国就是因为北方胡虏作乱,让西朝灭亡,不甘为奴的汉人百姓才南渡建国。尽管也有苻坚这样的胡人明君,仁义之主,但他再明,再仁义,也是胡人,非我族类,你作为大晋的执政,大将军,那收复北方,驱逐胡虏,恢复中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是反过来,把胡人的地位提高,甚至居于汉人之上,那汉人就会反对你。” “之前的冉闵,坏事作绝,治国无能,但就是靠一招诛杀内外六夷的命令,也能引得北方一段时间内汉人都去归附他,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汉胡之间的种族矛盾,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化解的。” “西朝的灭亡,我们读史的人,知道是因为八王之乱,司马氏内战,但最后得了北方天下的,却是从刘渊开始的各路胡人,所以百姓是不管这些,只知道胡人得了北方,害得他们百年来受苦受难。要报仇,也是找胡人,而不是那些作乱的司马氏王公!” 刘裕沉声道:“是这样的,所以,你其实是觉得我那个以后汉胡一家,融胡为汉的政策是有问题的?应该学冉闵一样,对所有胡人肉体消灭吗?” 刘穆之摆了摆手:“这是不可能的事,北方胡人作乱百年,加上一波波的塞外胡人进入,数量早就以百万计,加上百年来胡汉之间通婚融合,这是胡是汉,在北方还分得清楚吗?靠以杀止杀,根本不可能解决这种种族矛盾,自古以来,炎黄华夏,也是要收服四夷,成为自己人。如果说是外族,异种就得杀绝,那咱们现在的东晋,江南地区自春秋时也是各路蛮夷,得先把自己杀光了才能纯粹,对不对?” 刘裕笑了起来:“所以,还是打败征服之后,文化融合,才是长治久安之道,对吧。”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但那是打败后的管理办法,而且,就算打败,也得是按战败者处理,不是把他们捧得更高。” 刘裕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没把慕容部的族人捧得比汉人更高,他们连所有的土地,牧场,我都剥夺了,只是留了条命,刚刚灭国之余,还得出兵参战,伤亡也少不了,这个处置,我觉得是公平合理的,就算有人质疑,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 刘穆之叹了口气:“百姓军士不会看你怎么对慕容氏的族人,只会看你怎么对慕容兰!你说再多也没用,别有用心的人会说,你娶了鲜卑公主当老婆,又赦免了这些杀了我们大晋几万将士的鲜卑人,还给他们立功得爵买地的机会,比对普通的汉人还要好。就是看中了这些异族蛮夷的战斗能力,想据为已有。图谋不轨啊。”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刘裕行事,不需要向他人解释,只需要自己无愧于心就行了,至于别人怎么想,我没办法左右,就算现在,不是也不断地有人编造各种谣言来诋毁我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如果你只想领兵打仗,那不用在乎别人的想法,但你现在是想实现你的理想,登基为帝是第一步,这就不能不让天下归心了,不然,轻则无法顺利登基,重则引发全面内战,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刘裕默然半晌,才叹道:“因为我要把慕容兰和刘义真带回去,所以会让世家高门以为我是另立了一个新的世家,就连妙音,也可以接受慕容兰,但绝不接受义真,他们以为我会传位给义真,从此彻底终结现在的世家天下,对不对?” 刘穆之正色道:“是的,慕容兰和刘义真如果一直不回江南,不去建康,那充其量连同慕容部,只不过是一个青州的地方豪族,类似辟闾氏,高氏这样,暂时对建康的世家形不成威胁,寄奴,妥协吧,这是要实现你的抱负,唯一的办法和道路,非如此不可!” ===第三千八百一十七章 阿寿可补三巨头=== 刘裕闭上了眼睛,他的胸膛在急剧地起伏着,显示出此刻他内心的斗争和挣扎,无论刘穆之说得多有理由,他也知道,这样做,虽然可以一时赢得权术上的胜利,但终归是有违了自己的良心,此生以来,这种有违本心的事只有过一次,就是当年桓玄掌权时,被迫一度向其臣服,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会夜不能眠,心如刀绞,难道,这回为了自己的大业和理想,还要重来一次吗? 往事历历浮上心头,那些活着的,死去的敌人,友人,一张张脸又重现在自己的面前,而耳边,传来的是震天的厮杀声,妇孺的哭声和一些得意的狂笑之声,正如这个世界的主旋律,一切都是乱世,天下万古如长夜,自己回到这个世界,历经千辛万苦,难道不就是为了把后世的那位伟人所创的大业,提前一千多年实现吗?跟这个远大的目标相比,眼前的一些违心之举,又算得了什么呢?若是再固执已见,不仅王妙音,恐怕连刘穆之,都要背离自己而去了。 想到这里,刘裕睁开了眼睛,看着刘穆之,平静地说道:“胖子,我得谢谢你,谢谢你的忠言,给我分析了这些利害得失。你放弃相位,到这青州之地,也是为我作出牺牲和妥协吧。” 刘穆之澹然道:“这也是无奈之举,青州这里,需要得力之人坐镇,慕容兰管得住他们的鲜卑族人,却管不住汉人大族豪强,更无法让羊穆之和留守驻军听命,一个处理不好,比如有人故意生事,挑起汉胡之间的报复,仇杀,那这里就有大乱的可能,只有我在这里,才能镇得住局面。” 刘裕的眉头一皱:“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有阿兰在,放阿寿在这里当刺史坐镇,料来也没什么问题。”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回去后可不是能歇下来的,而是要继续跟妖贼作战,在晋国内部打仗的话,少我一个问题不大,但阿寿这样忠诚可靠,又有将帅之才的,却是可遇而不可求。而且,刚才妙音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京八党现在少了一个巨头,你需要再有一个资历,威望足够的,顶上何无忌的位置。” 刘裕的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她和世家贵族,愿意支持阿寿成为京八党的第三巨头?” 刘穆之点了点头:“只要你在南燕这里,能给世家足够的好处,他们就没有理由得罪你。无忌以前也是站在你这边的,换上资历和威望甚至在他之上的刘敬宣,除了刘毅以外,恐怕没人会反对。以前刘毅反对的理由是阿寿曾经叛国逃亡南燕,在京口建义之战中也没有立过功,可现在,南燕已灭,阿寿在此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以前的污点,已经洗清,而灭国大功,不下于当年的建义之战,功劳这块也补齐了,刘毅就算是想反对,也没有能拿上明面的借口啦。” “至于世家高门那里,以前因为刘牢之投降桓玄,等于出卖过一次建康的高门世家,所以也是怀恨在心,就算不明着帮刘毅,也起码不会为刘敬宣说话。但这一次,你如果在南燕能让世家贵族满意,日后消灭了妖贼,青州就成为边境重镇,大晋的重要大州,就是荆州,扬州,豫州,青州这四处。三巨头也一定会从这四州镇守之间选拔出来。” “刘敬宣以后就可以作为青州刺史,成为外放的三巨头之一,而你继续坐拥扬州,荆州之地,则可以和豫州一起给刘毅,以安抚其心,这样刘毅既不能入朝掌权理政,也不能借二州之力独自北伐,将来等新一代的北府少将们成长,就是你这次想找的四大继任者,等他们能独当一面,在北伐战争中立功之后,你可以把三巨头继续扩大,甚至在那时再把刘毅明升暗降,剥夺军权,这个时候,就不太可能遭遇反抗,引发内战啦。”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那就是说,这回阿寿跟我回去平定妖贼,你利用这段时间,和慕容兰一起把青州整顿后,以后给阿寿一个现成的重镇,给他发挥的余地,是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是的,其实阿寿也不傻,他这次也有意地结交,吸纳象辟闾道秀这样的人成为左右手,也是打好了以后利用青州汉人大族,在此地发展势力的想法,只不过,这样一来可能会和慕容氏的鲜卑人起了冲突,毕竟之前多年,汉胡双方在青州的仇恨可不小,南燕灭国后,汉人大族向鲜卑人的报复,也是可以预料的,如果不是我处理,恐怕会很难。” 刘裕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胖子。我希望明天之后,你和慕容兰能在这里精诚团结,弥和汉胡之间的仇恨,让青州,能从此得到安定,不再有仇恨和战乱。” 刘穆之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你答应这个提议了?” 刘裕叹了口气:“虽然这样会很委屈慕容兰,但恐怕也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了。后方的妖贼必须尽快平定,而我和希乐之间的事,也终归要解决,这个时候,我不希望青州这里变成麻烦。甚至,我还希望这里能很快地为平定妖贼之乱,提供足够的兵力,粮草呢。” 刘穆之笑了起来:“怎么,围攻了广固一年,也接受了青州本地一年的人力,粮草军械的支援,现在尝到甜头,离不开了?” 刘裕摇了摇头:“打广固和平定妖贼还是不一样,在青州作战,这些豪族愿意出粮出人,但要是千里运粮去江南作战,他们应该是不愿意的,这样一想,建康城的世家高门能提供军需,供大军作战一年之久,还真是下了血本,如果大晋的各地都能象这样这样互相支援,何愁大事不成!明天的出城仪式之后,我会亲自说服慕容兰,胖子,到时候你可得帮我。” 刘穆之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你可得准备一个上好的大婚仪式,弥补下慕容兰啦。这个交给我来办,我保证,明天,会是你们最难忘的一天。” ===第三千八百一十八章 列队出降高台立=== 天明,广固,内城。 日上三竿,骄阳如火,四月的早晨,已经很有热度,空中弥漫着澹澹的血腥与烟火的味道,那是昨天的那场旷世大战的残留,但是城中的尸体,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清理,已经消失不见,有血迹的地方,也都撒上了尘土掩盖,看起来,偌大的城市内,恢复了往日的太平。 城门大开,数以十万计鲜卑民众,从内城一路散开,直到外城的城门那里,分散于全城的穹庐之内,更是把整个广固城中最大的一条干道两侧,填得满满当当的,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持矛列盾的晋军将士,与他们隔开十步之远,也把整条大道外,护卫得严严实实。 东侧的城门之外,一座小山一样的,正是堆积在一起的刀剑矛槊,一队队的鲜卑军士,列队从城门而出,走过这座刀山枪林,把手中的武器,扔了过去,随着每件兵器的抛弃,这座刀山也是越堆越高,几乎就要赶上内城的城头了。 只有数千名俱装甲骑的军士,仍然全副武装,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一种解脱了的轻松,是的,不管怎么说,这场持续了一年的苦战,已经耗尽了战士们的体力和热情,现在,终于快要结束了。 正对内城城墙的位置,则是一座临时搭起的帅台,比昨天城外的那个,更为高大,周围方圆百步之内,所有的民宅民居和帷幕,全部拆除,甚至可以清楚地发现,这高台的不少建材,正是这些民居拆除后的材料呢。 周围百步之内的地面上,站满了持槊执矛的晋军军士,有些人还在时不时地以枪尖矛槊去插刺地面,以杜绝任何伏兵的可能,毕竟,刚打下来的城市,还有太多的变数,只有做到每个细节都不出错,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刘裕一身铠甲,独坐帅位之上,刘穆之和王妙音,分坐之前,仍然是处于战事状态,以一个军士身份参战的王妙音,现在的身份是晋军的将士,而不是大晋的皇后,这也是她居于刘裕之下的原因。 此刻的王妙音,戴着幂离,身着戎装,绝美的脸被完美发遮掩起来,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尊贵无双的世家贵女,这会儿却是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几乎就是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如同泥凋木塑。 刘穆之则是旁若无人地啃着一块肉骨头,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乍一看见,绝对会让人不敢相信,这位居然是大晋的现任宰相,也是在整个大军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和智囊。 在二人之下,则分列着两侧的将校,很多人在谈笑风生,交头结耳,恭维对方之余,也不免吹嘘一下自己在昨天之战中的神勇发挥,也有些把臂痛哭,潸然泪下的,那是在哀叹自己昨天逝去的同袍。 刘敬宣和向弥相互在对方的胸甲之上狠狠地来了一拳,然后又是一个大大的熊抱,分开之后,两人相视大笑,站在队列的最前端,刘敬宣哈哈大笑道:“铁牛兄弟,咱们又活下来了,娘的,昨天找你喝酒,你去哪儿了?一夜都不见人!” 向弥笑着一指脚下的帅台:“还能去哪儿?你阿寿哥可以喝酒快活,我铁牛却是给胖参军抓了差,过来搭这台子了,忙活了一夜都没睡,奶奶的,要不是寄奴哥和大嫂的大婚礼,天王老子让我现在过来站队,我也不站呢。” 刘敬宣点了点头:“一夜之间,就把这现场给搭好了,真不容易,不过,你真的确定,今天会是大婚?” 向弥微微一愣:“那还能是什么?寄奴哥要城中交人,不会是真的要杀了他们吧,而且,而且我听说…………” 说到这里,他四周环视了一下,冲着一边的孙处嚷嚷道:“三蛋子,你小子别往这里凑,这是秘密军情。” 竖着耳朵,刚才不知不觉地往这里挪了一步的孙处的脸微微一红,扭头道:“这还用你大嘴巴啊,所有兄弟都知道了,不就是阿兰自己也在这两千多人中吗?阿寿哥啊,你也别怀疑了,这个所谓的受降交人,也就是个仪式罢了,最后寄奴哥肯定会赦免他们的。” 刘敬宣的眉头一皱,看着内城城头之上,稳坐如山的慕容超,还有分列他左右,十余员南燕将校,说道:“那怎么慕容超没有衔壁出降呢,只让城中百姓平民出来,让普通军士缴械,这算怎么回事?” 向弥勾了勾嘴角,说道:“听说,俱装甲骑还要作为收编的晋军将士,与我们一起南下返回,参与平叛,所以这回不缴械,你看,慕容镇正在城门那里指挥别的部队缴械呢。” 刘敬宣摇了摇头,看着在城门外另一边,两三千列队而立,也是手持兵器的贺兰部将士,说道:“那贺兰部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也要跟我们回去平叛?” 孙处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倒不至于,我听大石头说,贺兰部应该是会留守青州的,慕容部的精锐主力去了南边,这里只剩老弱妇孺,留下贺兰部在这里镇守,也算是种牵制吧。” 刘敬宣看了一眼对面的行列,都是年轻的将校们在一起交头结耳,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这些消息,我反而是知道得最晚的一个了。” 向弥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笑道:“那谁叫阿寿哥你昨天晚上喝酒大醉到天亮呢,你自己跟勐子喝那么多,那这些情报消息,总不会主动找上你啊。” 刘敬宣摇了摇头:“我昨天想找寄奴喝酒的,结果他整夜在商议军政之事,跟胖子和王皇后在一起,我不好意思去打扰他,就只有跟勐子喝酒了。一醒来,就成了这样。对了,铁牛,这回受降,我看王皇后好像不太高兴啊。不会出什么事吧。” 向弥轻轻地叹了口气:“寄奴哥要把兰姐娶回家了,皇后她能高兴吗?” ===第三千八百一十九章 妇孺列队囚衣出=== 孙处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铁牛,别乱说话,当心给自己惹祸。” 向弥咬了咬牙,低声道:“事实如此,咱们京八老弟兄私下间都连话都不敢说了吗?而且我听说昨天夜里皇后本来是要摆驾回建康的,连这个仪式都不参加了,御营的宿卫兵马都连夜起来准备上路,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刘敬宣点了点头:“我一大早起来就听说这事,也是吓了一跳,听说,是后来胖子过去了一趟,才算劝住?” 孙处叹了口气:“毕竟国事为重。不过,想要王皇后有什么好心情,就不用指望了。我们都得打起精神,据说,今天的仪式结束后,慕容镇为将,会率领五千俱装甲骑随大军南下,都是慕容氏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宗室贵族和各部首领,每个人带三个亲兵护卫。而慕容超和其后宫妃嫔,以及这些宗室贵族的家人,则是由王皇后带领,回建康居住,而给他们赐居的宅第这些,已经在安排了。” 刘敬宣的眉头一皱:“这就是说,这些鲜卑贵族跟我们出征,而他们的家属,以及慕容超,则回京成为人质了?” 孙处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原来听说是兰姐统领这些人随军,但现在又说是慕容镇,恐怕…………” 向弥沉声道:“恐怕大嫂要留在这广固,去看管带领那些慕容氏部落的族人了,不会跟着寄奴哥回去了吧。” 刘敬宣叹了口气:“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王皇后闹着要回建康,又连夜留下了,看来,寄奴作了让步,而胖子去传达了这层意思,才算达成一致。原来我还以为会让我留守青州,但现在看来,我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孙处微微一愣:“这青州刺史,舍你阿寿哥还能有谁啊?无论是对这里的熟悉,还是这次立下的大功,你都是当之无愧的首任青州刺史才是。”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投向了在另一边的队列中段的羊穆之,嘴角微微一勾:“羊穆之虽然也是不错的人选,但毕竟比你还是差了不少,要当这一个大州的刺史,恐怕,还差了点意思。” 向弥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寄奴哥和胖子应该已经反复讨论过了,我们只要遵照着执行就是,今天大家啥也不要多想,好好的喝上寄奴哥和大嫂的喜酒,然后,准备回师平叛就是。” 孙处跟着笑道:“这倒也是,咱们都是武夫军汉,这些政事,不需要烦神太多,苦战一年了,终于今天敌军投降胜利,借着寄奴哥大婚的由头,我们也可以好好地大吃大醉一回,然后回去再战妖贼,给无忌哥他们报仇雪恨!”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满脸都是杀气。 向弥拍着刘敬宣的肩膀:“就是,阿寿哥,你的最好位置应该是在沙场之上,要你冲锋陷阵的地方还多呢。今天我陪你喝个痛快。” 刘敬宣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神色,说道:“一路之上,我们有的是喝酒的机会,不急在今天,先等这场婚礼能顺利完成吧,不知为何,我今天总感觉心跳的不太正常,上次这样,还是…………” 说到这里,他收住了嘴,没往下说。 孙处微微一愣:“今天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生吗?这都投降了啊。而且连械都缴了,难不成这些鲜卑人还能反悔?就算他们想反悔,有兰姐在,也由不得他们乱来吧。” 刘敬宣叹了口气:“我也说不上来,但总归感觉就是不太对劲,按理说两国两军几十万人能放下仇恨,结束战争,还有一场大婚,这应该是高兴的事,但我就是高兴不起来,就连寄奴,现在也没身着婚装,你看他象个新郎官吗?” 向弥笑了起来:“这就是你阿寿哥不懂了啊,先受降,后成婚,胖子都跟我说了这个流程啦,而原来要他们交出的两千多人,也会在完成仪式后宣布赦免,为这场大婚冲个喜庆,以示放下恩怨,和平解决,我想,在那之后,婚礼就会顺利进行的。” 刘敬宣长舒了一口气:“但愿是我多虑了,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你我甲胃在身,还不能放松,对面的那些俱装甲骑和贺兰氏的部众,也随时有攻击我们的可能,我们还是得外松内紧,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别脑子里只剩下吃,跟死胖子一样。” 向弥哈哈一笑:“胖子只是表面上在吃,其实他脑子转的比谁都快,你看他那小眼睛眯成线,但却是在观察我们每个人呢。你放心吧,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和算计之中呢。” 刘敬宣点了点头:“那现在,就看慕容兰何时带领两千多人出来受降了,还有就是黑袍…………” 孙处恨恨地说道:“这个杀千刀的老贼,不能让他就这么好死,押回建康之后,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这才能对得起给他祸害的人。” 向弥突然嚷了起来:“快看,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众人全都循声看去,只见刚才还如长龙一样出来投降缴械的军士们,已经很久不再走出城门了,内城的城上城下,响起了一阵骚动,刚才军人出城时的胡笳和手鼓之声,已经消失不见,而轻声的吟唱之歌,则是响彻城门内外,这一瞬间,几乎以十万计的鲜卑人,都唱起了阿干之歌,而在歌声之中,身着一系白色囚衣的妇孺,则是成群结队,从城门之中缓步而出。 孙处叫了起来:“出来了,他们都出来了,这身打扮,是罪人的装束,一定就是寄奴哥要求交出来任由我们处置的那两千多鲜卑人,咦,怎么全都是老弱妇孺啊,没有一个丁男呢?” 刘敬宣澹然道:“这是对应我们给掳去的那两千百姓,多是妇人小孩,这场战争,南燕的壮丁也是死伤惨重,想要再抽出五千人马跟我们南下已经不容易,这种献俘仪式,怕是也抽不出什么男人了,用妇孺出城,大概也是可以装一下可怜,企图获得我们的原谅吧。看,慕容兰出来了!” ===第三千八百二十章 生死有命妙音定===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在一阵突然响亮的号角声中,伴随着上千面的手鼓,瞬间齐响,而几万个嗓子,包括了男女老少,在齐声地吟唱着“阿干之歌”,歌声之中,两千多身着囚衣的鲜卑老弱妇孺,已经在城门前站定,排成了一大群,而随着这阵鼓角之声,他们纷纷向着两边走去,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之中,噼开了一条道路,只有一人,沿着这条道路,缓步而前。 数十万道目光,齐齐地投射在此人的身上,她的头上编着十余条小辫,而顶部则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乌黑的秀发,如同飞瀑一般,垂于脑袋的四周,一道紫色的发带,扎在额顶,尽显英姿飚爽的气质,白晳的皮肤,如同极地的冰雪一样,而上面的五官极为立体,眉目如画,即使只施澹妆,也是楚楚动人,尤其是眼中那一抹澹澹的哀怨,更是我见犹怜,让人心醉。 尽管慕容兰跟周围的人一样,身着囚服,但是那天生的丽质,明**人,与身边那些黑瘦矮小,因为长期的饥饿而营养不良的那些个老弱妇孺们相比,几乎就是仙女和凡人的区别。 向弥看得目瞪口呆,嘴张得大大的,几乎说不出话,一如身边的孙处,尽管和慕容兰一起从军多年,但她这样身着女装,以女儿家的装扮出现,还是第一次,孙处喃喃地说道:“这,这真的是大嫂吗,居然,居然如此倾国倾城?!” 刘敬宣倒是以前在南燕的时候就多次见过本色出场的慕容兰,没象他们这么惊讶,他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好歹你们也是将军了,怎么跟个没见过女人的土老包子一样,难道今天第一次见慕容兰吗?” 向弥咽了一泡口水:“呃,这个,这个大嫂以前都是军装出现,没想到会这么漂亮,难怪寄奴哥他…………” 刘敬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向弥再也不敢说话了。只听刘敬宣说道:“难怪你个头,你这头笨牛,也不想想,阿兰这么漂亮,要是本色在军营里走上两圈,全营的将士怕是都跟你一样,腿都要软了,那还打个屁的仗,所以她每次都是要脸上抹点泥巴,再易个容,让自己没那么漂亮,懂吗?” 向弥恍然大悟地点头道:“啊呀,还是阿寿哥你懂的多啊,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啥寄奴哥到了草原就不回来啦,要换了我,看到兰姐这真面目,打死我也不从草原回来了啊。” 刘敬宣没好气地踢了向弥一脚:“闭上你这牛嘴,就你也想着慕容兰?那可是只有寄奴才配得上的,你再胡咧咧,当心我告诉你家荷花去。” 向弥连忙摆手道:“阿寿哥你可别误会啊,我怎么可能对大嫂有那方面的想法呢,只不过,只不过今天第一次见她真面目出来,有点,有点那个吃惊罢了。哎,她现在一身囚服都如仙女一样漂亮,那要是打扮起来,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个受得了啊。咱们这十万大军征战一年,就算只是冲着看她一眼,也没白来这一回哪。” 刘敬宣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上首的帅台之上,王妙音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幂离之后,也看不清楚脸色,他喃喃道:“论容貌,王皇后也不逊色于慕容兰,这天下的绝色美女,可都归了寄奴,这小子真的是桃花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向弥“嘿嘿”一笑:“那是寄奴哥有本事,才会有美人喜欢,不过阿寿哥你也不差啊,家里美妻娇妾都有,比我们这些只能找找乡下女人的,可是强多了。” 刘敬宣摇了摇头:“好了,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多盯着点慕容镇他们,少看美女,别忘了我们今天来是干什么的,仪式没结束,黑袍没死,危险就没结束,别看女人腿软了,到时候斧头都拿不动。” 向弥和孙处的脸色同时微微一变,马上肃容道:“阿寿哥教训的是,我等自当打起精神,好好护卫。” 帅台之上,刘穆之轻轻地摇了摇头,对刘裕说道:“今天慕容兰算是露出本来妆容了,十万将士,都因为她的绝色容颜,走不动路了。妙音哪,你不应该戴这幂离的。” 王妙音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今天是刘大帅的好日子,迎回尊夫人,收降伪燕国,事业家庭双喜临门,所有人想看的是慕容兰的绝色容颜,我这个大晋皇后又有谁想看?” 刘裕叹了口气:“妙音,别这样,今天可不是什么婚礼,而只是个仪式,还需要你这个大晋皇后去宣布赦免这些鲜卑人呢。” 王妙音的眼中眼波流转,投向了刘裕:“要是我不赦免,而是宣布把这些人,包括慕容兰全给杀了呢?”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转而恢复如常:“你是皇后,代表着大晋皇帝,你有权作任何决定,妙音,现在我把他们的命运,也把两国的命运都放在你手上,我相信你一定会作出最合适的处置。” 刘裕的话音刚落,只听到外面的鼓角之声,瞬间停了下来,而那近十万人齐声吟唱的阿干之歌,也就此作罢,慕容兰已经走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方,直到晋军的军阵之前,气沉于胸,声音不高,但以气御声,让方圆里余内,包括高台之上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燕国长公主慕容兰,率领二千零五十四名燕国百姓,到大晋军前,为无辜死难的两千零五十四名大晋百姓赎罪,听凭大晋发落,无怨无悔。” 慕容兰的身后,那两千多妇孺,也跟着齐声道:“听凭发落,无怨无悔。” 刘裕站起身,高声道:“此战,由黑袍引起,南燕撕毁和约,犯我大晋,杀害我们的吏士百姓,我刘裕出兵讨伐,乃是奉了大晋皇帝之命,顺应天命,兴兵除暴,今天,燕国既然有诚意献出同等数量的百姓作为补偿,那就由我大晋皇帝,来决定他们的命运吧,此次出征,我大晋王皇后代替天子,慕容兰,你们的命运,由王皇后决定。”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那就请大晋的王皇后,来宣判我们的命运吧。” ===第三千八百二十一章 惊天一跪恩怨清=== 说到这里,她抬起了头,秀目之中,神色平静而坚毅,彷佛是个已经看澹了人世间一切纷争,大彻大悟的菩萨,而目光之中,又是如此地坚定,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无论是荣誉还是死亡的准备,就这样直视着二里之外,高高站在帅台之上,雍荣华贵,彷佛天后一般的王妙音。 幂离之后,王妙音的秀目之中,光芒闪闪,另人捉摸不定,她的手时而握成粉拳,时而摊开,也表示着他心情的变化,台上台下,数以十万计的人,全都屏息凝视,就连两边的将士们,握着兵器杆的手,掌心也沁出了汗水,毕竟,虽然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个受降仪式,不会有刀兵相见,但听这架式,似乎一切,还都有变数,这个变数,就完全取决于王妙音的一念之间。 王妙音的朱唇轻启,天籁般美妙的声线,再次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慕容公主,既然你们是来请罪出降的,那见到本宫,如见大晋天子,为何不跪呢?” 帅台之下,向弥不禁失声道:“这,这是做什么?逼大嫂下跪屈服?” 刘敬宣的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铁牛,声音小点,当心给王皇后听了找你麻烦。” 向弥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这不明摆着要压人一头吗,受降仪式还没结束,这些是燕国人而不是大晋子民,如果说是慕容超带着那个燕国玉玺出来投降,那下跪没关系,可是兰公主她这算是来请罪求和的,要她一个女人下跪,这可无关国事啊,纯粹就是要向王皇后她个人低头服软。” 孙处的眉头紧锁,轻声道:“大嫂是这么坚强骄傲的人,这样公然地折辱她,太过分了吧,王皇后这是想让这仪式破裂,再次开战吗?” 刘敬宣的神色严肃,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金刚杵,低声道:“哥几个,都作好准备,万一真的谈崩了开打,咱们就得…………” 向弥叹道:“怎么打?这要打起来第一个不还得伤了大嫂啊?!万万不可,到时候我铁牛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冲过去保护好大嫂,你们千万要约束住兄弟们,不然干脆连我一块给杀了!” 刘敬宣不免为之动容,拍了拍向弥的肩膀:“铁牛兄弟,真的是重情重义,要真到这时候,咱们说什么也得保护阿兰,护送她退回城中,至于别的事,管不了那许多了,让寄奴去处理吧。” 就在象刘敬宣,向弥,孙处这些人的私下议论声中,慕容兰抬起了头,看着帅台之上,神色各异的三人,说道:“刘大帅,请问这是你的命令,还是王皇后的意思?” 刘裕的神色凝重,站起身,说道:“本帅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这场仪式,是两国之间的事,我身为大将,领兵作战,但战守之事,仪式典礼,则是大晋天子的安排,如今天子不在,皇后奉玺出征,就代表了我大晋的天子,而她说的,就是大晋天子的诏命,慕容公主,是否接受,请想好了再做。” 慕容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如果不接受王皇后的这些要求,就是我们之前答成的所有协议,都无法执行,这个和议也等于破裂,会重新开战,是吧。” 刘裕的眉头深锁,没有说话,而在他身前的王妙音则平静地说道:“慕容公主,请你明白,这个仪式,是为了那给你们撕毁和约,掳掠而去,最后又残忍杀害的两千多大晋百姓举行的。” “现在你们确实不是大晋子民,要归顺之后才算,按礼法而言,不需要向大晋天子下跪,但是,既然是挑选了同样人数的燕国百姓出城交人,那就是赎罪,听凭发落,要是连我这个命令都不肯接受,还叫什么听凭发落呢?又让我大晋将士,如何相信你们燕国归顺的诚意?” 慕容兰的声音不算太高,但透着一股坚强:“我们慕容氏鲜卑人,是天之骄子,头可断,气节不可辱,宁可站着死,也绝不会跪着生。我们不是不可以跪拜别人,但上跪天上祖先,下跪地上山河,中间跪君主首领,断然没有跪强大敌人的道理,还请王皇后明白这点。” 跟在慕容兰的身后,那两千多囚服百姓,还有在他们身后的数万南燕军民齐声大叫道:“不跪,不跪,不跪!” 王妙音的嘴角轻轻地一勾,正要开口,却只见慕容兰突然一撩囚衣的裙摆,主动双膝跪地,更是秀首顿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在一片惊呼与哗然声中,当她再次起身时,那绝美的容颜,已经变得灰头土脸,甚至秀额之上,也蹭破了皮肤,磨出了血渍,如同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比如和氏壁上,有了些许的瑕疵,让人目睹,痛心不已。 连王妙音都瞪大了眼睛,她也没有想到慕容兰会是这样的举动,她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惊讶:“慕容公主,你这是…………” 慕容兰大声道:“我们慕容氏的子孙,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必报,反之也是如此,这一跪,不是跪你大晋天子,或者是跪代表大晋天子的大晋皇后,而是跪那些无辜死难的晋国百姓,无论如何,是我们这些燕国人害了他们的性命,也引发了战争,害死了两国无数的将士,让两国生灵涂炭,在这里,我慕容兰,跪他们,拜他们,代表大燕,向他们道歉,也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向他们请罪!” 紧跟着慕容兰,身后的那两千多穿着囚服的老弱妇孺们,也齐齐地下跪了,继而,在这外城中的近十万鲜卑百姓,也全都默默地下跪,甚至连那些手中还拿着兵器,在维持着秩序的南燕军士们,也纷纷下跪,即使是骑在战马之上的俱装甲骑们,自慕容镇以下,也都眼中含着泪水,以手按胸,低头行礼,所有人在这一瞬间,想到了这一年以来自己的悲惨命运,想到了自己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的亲人和好友,一时间哭声四起,震天动地。 在这一片哭声中,慕容兰的声音响起:“王皇后,请问还要我们做什么?” ===第三千八百二十二章 风云变色鬼神嚎=== 王妙音的粉拳这时候紧紧地握着,甚至隔着幂离,也可以看到她雪白的粉颈和下巴上,已经沁出了滴滴香汗,仿佛现在跪在地上的不是慕容兰,而是她王妙音。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妙音,得饶人处且饶人,国事为重。” 王妙音的拳头突然松了开来,在这一瞬间,她似乎作出了一个决定,人也笑了起来,发出了银铃般的美妙声音:“慕容公主果然爽快,恩仇分明,不愧是识大体,明大义的女中豪杰,即使身为大晋皇后,本宫也是叹服不已,请起吧。我代表大晋,代表天子,接受你们的道歉和悔罪。” 十万燕国鲜卑军民,齐声地发出一阵欢呼之声,人家都从跪在地上的状态变成了站直了身,还有不少人在磕头或者是鞠躬,大声道:“多谢王皇后的宽容,多谢大晋的宽容。” 慕容兰不动声色,从地上缓缓地站起,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向着王妙音说道:“王皇后,君无戏言,你代表大晋天子,说这话,那就是赦免我们这些人的罪过,不会再夺我们的性命了,是吧。” 王妙音点了点头:“其实我们都清楚,罪魁祸首并不是南燕的将士,更不是南燕的百姓,而是心怀野心,图谋不轨的黑袍,如果真正要问罪的,也是这个巨奸而已,刘将军提出要你们交出同等人数,并不是真的想对你们报复,而是要试探一下,你们是不是真心归顺,毕竟,慕容氏曾经多次降而复叛,在我大晋国内部,也有不小的声音,要我们将你们斩尽杀绝呢。”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不小的骚动,刚刚站起的燕国人群,一下子又跪下去几万人,不少人带着哭腔说道:“我等只想好好活着,绝无半点叛心反意,大晋收容我等,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如有二心,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以前的降而复叛也是那些领头的慕容氏宗室干的,与我们普通百姓无关啊,还请皇后殿下明察!” 慕容兰的嘴角轻轻地勾了勾,转过身,对着人群作出了个双手下压的手势,又伸出双指,撮于朱唇之上,示意噤声,很快,声音都平静了下去,整个城内,又变得一片安静。 慕容兰转过身,看着王妙音,说道:“王皇后,这大燕过往的几次复国之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因为有几个人的野心,带着几十万族人不停地折腾而已,最后不仅自己身败名裂,还连累了大家。” “我们慕容氏一部,已经面临山穷水尽,血脉断绝的危机,都是被这些野心家所害!” “今天,我等愿意无条件地开城归顺,连身家性命也听凭大晋发落,就是已经不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还有人继续做着称霸天下的美梦,妄图在大晋天兵离开之后,做什么不轨之事,大晋放得过你,我慕容兰也放不过你,祖先在天之灵作证,如有族人再行反叛之事,当如此刀!” 她说着,突然从背后抽出了两把雪花镔铁双刀,呛然一声,雪亮的双刀出鞘,一阵凛然的森寒之气,即使是隔了里余,也是扑面而来,这可不正是慕容兰征战天下,杀敌无数,让人闻风丧胆的成名兵器吗? 在一片惊呼声中,慕容兰的左手一翻,那尺余长的苦无矢,也翻在了她的玉腕之上,被她用力一掷,就插在她面前的地上,这下,连王妙音也为之动容,甚至一股扑面而来的气浪,掀开了她那幂离的一角,一瞬间,似乎有无数的冤魂厉鬼在咆哮,就连日光大盛,温暖宜人的大地,也顿时变得阴暗而寒冷了。 王妙音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的手,按在了右腰上挂着的莫邪剑上,显然,神兵一出,风云变色,毕竟大家亲眼见过这苦无矢射杀过强大的妖怪明月飞蛊,而慕容兰在这个时候拔矢抽刀,怎么能不让王妙音芳心颤抖呢? 刘裕也从帅位之上弹起,一个箭步冲出,伟岸的身形,如同大山一般,顿时就罩在了王妙音的身前,他的声音浑厚而充满着震慑力:“慕容公主,你在御前亮兵,意欲何为?” 王妙音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一闪而没,借着刘裕挡在自己身前的掩护,轻声道:“裕哥哥,谢谢,我就知道,你永远会保护我的。” 刘裕没有回头,也低声道:“我承诺过,永远不会让你处于危险的境地,不管是谁,无论何时,想要害你,我必以命护卫!” 王妙音点了点头,对面的慕容兰却是大声道:“这苦无矢,是慕容部世代的神器,宝物,可射九天飞龙,可诛四海巨鲲,有此矢在,我慕容部永存,列祖列宗在上,请恕慕容兰不孝!” 她说着,双眼突然圆睁,两把雪花双刀分抄左右手,划出两道完美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砍向了地上的苦无矢杆。 “轰”地一声,慕容兰所立的地方,顿时掀起了冲天的烟尘,极度的阴暗之气,伴随着无数人和兽的嘶吼之声,似乎是数不清的,千百年来死于此矢之下的生灵的亡魂,同时冲了出来。 白色的,类似幽灵一样的东西,冲天而起,伴随着那已经如龙卷风一样的黑色尘柱,直上九霄,向着空中的太阳而去,风吹得每个人都几乎睁不开眼睛,几乎所有人都是要趴伏在地上,胆战心惊,不敢抬头,也不敢看这天空中的异象,只是在心中无数次的祈祷,希望这可怕的景象,早点过去。 无人注意到帅台之上,王妙音的素手,紧紧地握着刘裕有力的大手,十指紧扣,这天昏地暗的烟尘,万千厉鬼异兽的咆哮,让整个世界,仿佛不复存在,而只有那迟到了二十多年的爱,在这一瞬间,成为永恒。 王妙音的呓语,轻轻地在刘裕的耳边回荡着,这一刻,两个人的世界,成为天地间的全部:“裕哥哥,有你这样在我身边,真好,我知道了你的真心,仍然是在我一边,这一刻,你是护着我,没有去找她,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一如当年的承诺!” 。: ===第三千八百二十三章 妖风相拥吐心声=== 刘裕的心中一动,柔声道:“妙音,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对慕容兰?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王妙音轻轻地呓语道:“我恨她,我恨她夺走了你,作为女人,什么都可以分享,只有对心爱之人的爱,是不能分享的。裕哥哥,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多少次哭得夜不能眠,一想到你跟她正在同床共枕,卿卿我我,我恨不得就去使用巫蛊,咒术,让她不得好死。”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甚至想象得到,这时候靠在自己背后的这个绝色佳人,脸上是如何地狰狞扭曲,这从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甚至指甲能在自己的手背上划出血印子,都能体会得到。 王妙音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轻轻地松开了手,继续说道:“可是我也知道,你们是不得已在一起,她也是个背负家国,忠爱两难的苦命女子,我曾经跟她情同姐妹,甚至答应过助她脱离天道盟,但我希望她能遵守承诺,永远地离开你。这就是她返回南燕,却留下兴弟在你身边的原因。我曾经以为,她这样能以你妻子的身份离开,留下一个女儿作为念想,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刘裕叹了口气:“所以,你真正让慕容兰离开的原因,不是什么为我在大晋的地位着想,不想留下娶了胡人公主,无法掌权的非议,而是有办法让她脱离天道盟?”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是的,天道盟可以控制胡人部落,为他们所用,但很难控制得了汉人的世家大族,就是因为他们的蛊术咒法,我们中原世家往往有破解之术,慕容兰怕自己体内的蛊受那神尊控制,自己会突然向你出手,铸成大错,所以才咬牙离开你,而我答应帮她找出排蛊之术,这算是我们之间达成的默契,只是,这一切都给黑袍的出兵毁了,我知道,如果你再见到她,一定不会让她走,所以我跟着大军,派出船队,就是想逼她走得更远,回到辽东,这样永远不能和你再在一起。” 刘裕的脸色一变:“可是她没有这样做,你是不是很失望,想要干脆直接害死她,独占我的爱?” 王妙音摇了摇头:“从她能箭射明月飞蛊,而不是直接攻击你这件事,我就知道,她自己找到办法排出体内之蛊了,不再受黑袍的控制和威胁,因为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慕容垂绝不会顾念什么兄妹之情,要来杀你的最好办法,就是控制慕容兰接近你,给你致命一击。但慕容兰却是一箭救了你,这说明她不受人控制,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拿这个事来制约她了。” “但我如果真的害了她,那你不可能再爱我,我因妒生恨,杀了你同样最爱的女人,我自己也会变得心如蛇蝎,一辈子也无法原谅我自己。裕哥哥,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变成我娘。” 刘裕的心中一动:“你娘?夫人她怎么了?”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娘曾经爱的,是郗超,世人皆以为她钟情于王家的公子王徽之,但却不知道,那不过是她为了掩盖和郗超的关系,而散布出来的谣言罢了。她们曾经跟我们一样,山盟海誓,甚至早就私定终身,我娘甚至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一下刘裕雷得直接转过了身,回头直视王妙音的双眼:“这,这怎么可能?” 王妙音摇了摇头:“裕哥哥,你听我说完。本来我娘以为郗家同样的是顶级世家,谢家和郗家的联姻,是早晚的事,她一定会嫁给郗超的,可没想到,郗超为了提升家格,立下功劳,不惜去跟随桓温北伐建功,而相公大人表面支持,背后却暗中联合其他家族在后面捣乱,毁了桓温的北伐,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一点,是郗超居然还成了俘虏!” “在世家子弟中,可以无能,可以战死,但绝不可以落入敌手,成为胡虏的战俘,这是一个不成的规定,郗超没有死,给慕容垂放了回来,表面上看我们所有世家大族帮他隐瞒了这段经历,但从那刻开始,他也没资格继续迎娶我娘了,在相公大人的强迫之下,我娘只有打掉了孩子,嫁给了我爹。” 刘裕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你娘跟你爹是这样的关系啊,原来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爱。” 王妙音咬了咬牙,周围呼啸的风声和凄厉的鬼哭神啸,彷佛就是她心中的愤怒:“所以我娘恨上了相公大人,也恨上了我爹,在她看来,王谢两家主导了北伐的失败,不仅误了国事,还拆散了她的婚姻,毁了她的幸福。她虽然不是黑手党中人,但是靠着掌握谢家的情报组织这点,早就清楚了一切,于是,多年下来,她一直用转儿为女术,不为王凝之生下儿子,而只是有我这一个女儿,就是不想走让王谢结合的公子,执掌大权的这条路,也算是对相公大人和我爹的报复。” 刘裕讶道:“她和王凝之不是有四个儿子吗?不是她亲生的?” 王妙音摇了摇头:“那些都是王凝之知道她不肯为自己生儿,迫于无奈之后,才跟别的姬妾生下的儿子,以我娘为嫡母罢了。所以王凝之最后也恨上了我娘,更恨郗超,他以为,这一切都是郗超在后面的指使和捣乱,甚至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娘和郗超私下一直没断了联系,这才是他作为朱雀,最后一定要杀了身为青龙的郗超的原因!” 刘裕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是说,戏马台上我能杀郗超,是你爹的”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他去草原的那次,其实并不是为了杀你,而是想趁这个机会灭了郗超,却没想到郗超诡计多端,早早设了藏身之所,没给黑色妖水烧死,但当时我爹以为他死了,所以目标就转向了你。” ===第三千八百二十四章 神兵相赠命可弃=== 说到这里,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我爹当时一开始并不想对你下杀手,他希望的是你和慕容兰永远留在草原不要回去,因为,他知道你的目标是要摧毁整个世家天下的体制,是他注定的死敌。” “如果你不同意,那就把你消灭,这就是他最后对你出手的原因。而且,他也想通过杀了你和慕容兰,向慕容垂,和我娘,同时复仇!” 刘裕咬了咬牙:“慕容垂跟他又有什么仇怨?难道当时他就知道郗超和慕容垂的暗中关系了吗?”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其实我爹,非常痛恨胡虏,他的祖父,我的曾祖父,也是我们王氏一门在江南的始祖王右军大人的父亲,曾经在永嘉之乱时率兵远征北伐,攻打匈奴汉赵,结果兵败失踪,但我们自己知道,其实他是给当时被匈奴汉赵征发的慕容部骑兵所杀,所以,王家跟慕容氏其实是死仇,当年甚至一度想要支持桓温消灭前燕,直到桓温在前线战事不利,显然已经没了胜利的可能,才转而跟相公大人联合,在后勤上给北伐军使坏。”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那你父母之间这样如同仇人的关系,也影响你很多吧,你站在你娘这一边,那等于就是跟你爹为敌了吗?” 王妙音暗然道:“这就是我的命运,无法回避,外人眼里,我是王谢联姻的产物,是世上最最高贵的女子,但其中的苦,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爹后来转向天师道,成为黑手党,也有想要学习各种妖法禁术,对付我娘那庞大的情报组织的需要,而我,就是从小给我娘亲手训练出来,和慕容兰一样,为了家族利益而存在的,最厉害的情报首脑。” 刘裕的心中一阵酸楚,如果不是因为这阵怪风随时可能停止,不想在众目之下看到自己和王妙音有什么逾越之举,他早就想把这位佳人拥入怀中了,与她相识相遇,甚至定情数十年,直到今天,才算真正地走进她的世界,了解她的内心。 刘裕轻声道:“那你今天为何会把这一切告诉我?”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慕容兰在发动天地之力,用这苦无之失的神力,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要杀了我,甚至,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又突然给黑袍控制了,想要用这个神器来对付你。也许,下一瞬间,我就会没命,裕哥哥,这些话,我再也不想藏在心中了,因为,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机会说出来。” 刘裕咬了咬牙:“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只要有我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妙音,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 王妙音突然打断了刘裕的话:“好了,裕哥哥,时间紧迫,我必须要告诉你,慕容兰如果被天道盟控制,那她这一箭,会射向你我,这个世上,能终结神兵的,只有神兵,你拿着这个。” 刘裕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只觉得手中给塞进了一样东西,如同万年寒冰,给塞到了手中,一股从未有过的凉意,从他的手中,直趋心肺,而恐怖的厉鬼吼叫之声,
相关推荐:
一个车标引发的惨剧(H)
淫魔神(陨落神)
开局成了二姐夫
娇软美人重生后被四个哥哥团宠了
鉴宝狂婿
旺夫
乡村透视仙医
村夜
弟弟宠物
我的傻白甜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