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守妖贼北上的通道,就交给我们的这位世家大才吧。” 徐羡之哈哈大笑:“希乐啊,你这也太狠了点吧,这一块可是没经过开发的,遍地都是蛮夷与瘴疠,青龙大人千金贵体,来这鬼地方就不怕送了命吗?” 刘毅冷笑道:“苦不吃,权想要,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世家子弟们也应该明白点新规矩了。要么就靠着祖辈袭下来的爵在三吴的庄园里求个安稳,要么就得从军打仗以命搏功,我这次都能允许他们跟着大军混军功,还分了不少给庾悦他们,要是换了寄奴,恐怕连这种混军功的机会也不会给。庾悦要是觉得不满意,那叫他去转投刘裕好了,看看这位公子哥儿,有没有本事在人家手下得到的更多。” 徐羡之叹了口气:“你还是忘不了当年的烧鹅之仇吧,处处针对庾悦,现在大家毕竟都是一方镇守,这点你任何时候也不要忘记。要连接世家高门,还少不了他。” 刘毅不以为然地说道:“未必吧,现在我们跟谢混和郗僧施都关系良好,早过了当年还需要依靠庾悦来打通世家关系的时候了,还有我的好夫人…………”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微皱,收住了话。 徐羡之咬了咬牙:“这是最后的一个问题了,我一直跟你说,刘婷云绝不会安分守已,一定会搞出很多事情的,这次她闯了这样的大祸,下次一旦脱离你我的控制,还会继续的。” 刘毅叹了口气:“暂时还离不开她,倒不是因为我非要通过她来打通跟世家的关系,而是因为王妙音。” 徐羡之摇了摇头:“你不能因为跟寄奴相争,就让女人也斗起来,女人可做不到男人这样冷静和自控,这次就是最好的证明!” 刘毅咬了咬牙:“女人的背后,还有司马氏的兄弟二人,如果我现在真的放弃刘婷云,那从皇帝到皇后再到世家,就全会站在寄奴一边了,到时候,我拿什么去斗?” ===第二千四百二十五章 食脑邪虫控人心=== 徐羡之叹了口气:“这不是今天才有的事了,准确地说,从你们进北府军之前,寄奴就得到了谢家的支持和妙音的芳心,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现在大局已定,司马德宗这个废人皇帝,也符合大家的利益,如果你真的有意要扶立司马德文,恐怕会引发天下大乱,最后自己也不会得利。” 刘毅冷笑道:“我这么多年来最不服气的就是这点,我哪点不如寄奴了,论武功可能他稍强点,但以前在京口我们隔三岔五的就打架,他也没打服我,至于用兵上,他比我狠一点,但我也不觉得真比我强,很多次他是拿命在赌,作为三军主帅是不能这样拼的。就算他运气比我好点,军事上的成就现在大过我一些,但论文才我可以甩他十条街不止,要论治军理政,得到兄弟们的拥戴,我哪点不如他了?谢安当年就是偏心眼,怕我这个文武双全的人以后会对他谢家造成威胁,这才会提拔刘裕这个大老粗!” 徐羡之摇了摇头:“谢家看上刘裕,可完全不止是因为他没文化,刘裕待人以诚,愿意用性命去保护兄弟,也愿意舍弃一切为兄弟争取利益,这点是你我做不到的。谢相公当年见多了太多这种自私自利和勾心斗角,所以刘裕这种不问其他,只想北伐的纯粹武人,才是他们真正想要找到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说感情这种事情无法勉强,妙音天之贵女,却是自己爱上刘裕,同样的刘婷云,却是找上了桓玄,现在又跟了你,只能说,这些都是有相近价值观的人,才能走到一起。” 刘毅咬了咬牙:“羡之,你是想说我就是那种贪图权势,不择手段,不肯以真心对人的人吗?” 徐羡之微微一笑:“希乐啊,咱们之间还用得着客套吗?难道你不是这种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为了对自己有利。尽管你一直在试图掩盖这点,但是,真正的智者,是能看出来的。” 刘毅默然半晌,才长叹一声:“真让你说中了,我做所有的事,确实是为了自己打算,也许,这就是谢家当年没看中我的理由。我原来一直以为是因为我当年黑白两道通知,私下做了不少巴结或者驱逐外来官员的事情,被谢安所知,所以不肯重用我,现在我才明白过来,还是给他们看透了啊。” 徐羡之正色道:“希乐,你虽然不可能象寄奴一样对人付出真心,但你有你的好处,那就是你可以不择手段地上位,可以做任何事,这点上,寄奴不如你,他的道德感和正义感太强,不少事情不肯去做。这个世上,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数人是逐利之辈,靠着高尚可以让人感激,但只有现实的利益才能让人追随,现在你有兵有权,可以给很多跟随你的人好处。这点是寄奴现在未必能做到的。寄奴不愿意去结交那些剥削压榨百姓的世家子弟,但你却可以,如果将来真的要分寄奴之权,甚至转凌其上,这就是你的唯一机会。” 刘毅哈哈一笑:“羡之,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刘婷云吗?不是因为我贪图美色,而是因为这个女人可以帮我做到你说的这些事情,你看,我在前方打仗,她在后面也没闲着,只是这次,她做得过火了点,回去后,我要对她加以约束,不能再让她任意妄为。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她听我话吗?” 徐羡之的眉头微微一皱:“你真的确定,这回不把她赶走,或者除掉吗?” 刘毅摇了摇头:“刘家还是有一定势力和人脉的,刘婷云更是现在隐然有京城名媛,未来夫人的这种地位,我当初收留她也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或者是被美色所迷,而是看重了她本人的能力。当时她无处可去,只有靠了我才能保命,但现在这一两年下来,她算是稳住了局势,跟我从完全依附变成了合作互利,所以这次才有胆子违背我的命令,自行其事。这回我会惩罚她,但从长远看,还是缺乏一种让她绝对受制于我的手段,羡之,你精于情报,有无数种让人听命,不敢违背的办法,能帮我吗?” 徐羡之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青瓷小瓶,递给了刘毅:“希乐,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个东西要不要给你夫人吃。” 刘毅揭开瓶盖,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他眉头微微一皱,定晴一看,里面却是一颗红色的小药丸,他合上了瓶盖,沉声道:“这是何物?” 徐羡之叹道:“此乃闽越之地的蛊丸,又名脑虫丹,外面的红色蜡丸,包了一只脑蛊幼虫,用那天师道的麻醉之药使之冬眠,也不会长大,只是,如果蜡丸一化,那蛊虫就会苏醒,片刻之间,就能长大,然后钻入人脑,嗜食脑仁,那种被虫蚁啃食大脑的滋味,只怕会胜过世上一切的残酷刑罚,到了这步,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饶是凶狠骁悍如刘毅,听到这里,仍然是冷汗直冒,声音都有些结巴了:“这,这等邪物,你是怎么会有的?” 徐羡之摇了摇头:“此物太过邪恶,当年我也是举家迁往上虞时,机缘巧合,一个前辈高人授我此物,那脑蛊只生长在闽南的深山老林之中,吸取无数的瘴疠毒气而生,又因为蛊虫之间互相吞食,因此可能几十上百年,才能捕捉到一只,将之麻醉所需的各种药材又是极为珍贵,我自己也只有这么一颗,还没有用过。因为我的探子一般都可以通过施以恩情,控制家人这些办法来保持他们的忠诚,不需要此物,大概也只有刘婷云这种地位崇高,无法控制,又对你极为重要的人,才用得着吧。” 刘毅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脑虫丸,咬牙道:“这东西服下之后,一辈子就在体内,无法化解了吗?还有这蜡丸在人体之内,总会化开,如何控制保证这邪虫不会钻出来?” ===第二千四百二十六章 羡之亦谋已前程=== 徐羡之摸出了另一个瓶子,递向了刘毅:“此物乃是千年人鱼胶,可以弥补腊丸的损耗,只要半年服用一次,即可加固蜡丸,不使那蛊虫钻出。不然的话,哪怕蜡丸还没有完全被破,只要丸壁薄到了一定程度,蛊虫也会渐醒,到时候就会拼命动作,钻入人脑,一旦入脑,则再无药可救,只能等着蛊虫破壁食脑,到这时候,还不如自我了结来的痛快。” 刘毅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那服下此物后,有没有什么办法,吃什么药来除掉这个妖虫?” 徐羡之摇了摇头:“那个前辈高人可没有教我如何杀灭此虫之法,这东西服下之后,会存在胃中,无法消化,也无法排出。听说,死后如果下葬之时,有此物停留人体之中,经久不腐,即使是遇到了盗墓贼,也可以蛊虫反噬,取那盗墓者的性命,所以听说上古君王,多会在死前服此丸陪葬,以震慑那盗墓之人。” 刘毅咬了咬牙:“好家伙,居然还有这样的邪物,但用在人身上,只怕是有干天和,我虽然想控制刘婷云,但有这样残忍的东西,是不是太过分了点,而且…………” 说到这里,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惧色:“我毕竟和她是同床共枕,万一真的出什么事了,这东西会不会害了我?” 徐羡之笑道:“只要蜡丸不破,那这东西就不会钻出来,如果蜡丸一破,这蛊虫也会先吃了刘婷云的脑子,才会破颅而出,在这之间你可以把刘婷云的尸体火化,这样就害不了你了。” 刘毅的眉头一皱,看着一直握在手中的那个小瓷瓶,喃喃道:“确实是控制人的好办法,只是,我有什么办法能让婷云吃下去呢?” 徐羡之微微一笑:“这就看你的本事了,或者说,要看她是不是对你足够的忠诚。不过,我建议你在她服下此物之前,不要告诉她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不然的话,只怕多半不肯吃了。” 刘毅点了点头:“这个我事后再想办法吧,只要能骗她服下,那她这辈子都只能乖乖听我的话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徐羡之,勾了勾嘴角:“这个什么人鱼胶的解药,只有你有,别人没有吗?” 徐羡之淡然道:“人鱼胶就跟五石散一样,也要有多种不同的配方,这颗蜡丸是特制的,其配方只有我知道,如果是用了别的胶,只怕跟现在的这粒药丸相冲,不仅不能固丸壁,反而会加速溶解。所以,你可以认为只有我才能提供这个解药。” 刘毅勾了勾嘴角:“也就是说,其实是你,而不是我,真正地掌握了婷云的生死了?万一你这里不再提供这解药,那婷云就死定了?” 徐羡之点了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不过,以咱们的关系,我可以把配方给你,你自己去寻找药材,只是其中有几味药品来之不易,又需要时间去制作,短期内,恐怕你弄不出来,我这里可以一次性给你六副解药,足够撑上一年半载,到那之后,你可以继续找我要,也可以自己配制。” 刘毅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我得是把我老婆的命,交到你的手中了?” 徐羡之淡然道:“自从你我一起加入黑手乾坤时,就等于是把各自的命交到对方手上了,现在是你的夫人威胁到了我们的性命,就象你说寄奴对他老婆下不了手,需要你来代劳,北伐南燕一样,我觉得在刘婷云的事上,你也应该对我有这样的信任才是。” 刘毅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好吧,以你我的关系,这个要求不过分,只是身逢乱世,祸福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脖子上的脑袋是不是还在,你说我为人极端自我,心狠手辣,怕是也担心我有天会出卖你,而你朱雀大人智计百出,精通各种异术,长于情报,加上你跟寄奴的关系一直很好,老实说,我对你也始终有所防范,这次的事,就算是你我把命交在了一起。” 徐羡之微微一笑:“很好。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这次回建康之后,我要跟寄奴结亲家了。” 刘毅的脸色一变:“你是说,你儿子逵之和寄奴的女儿兴弟?” 徐羡之点了点头:“不错,他们自幼在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妖贼当年起兵三吴的时候,这两个孩子更是一起经历了生死,最后才被救出,这些年来,又是一起在京口,早已经情投意合。这门亲事,本事在建义之后就应该结,但因为慕容兰不在,所以一直刘裕没有松口,可是前几日,寄奴给我来信,说是刘兴弟主动跟他请求,要与逵之结婚,而慕容兰也早早地留下过话,说兴弟是家中长女,凡事可以自行作主,不必问她的意思。” 刘毅不屑地哼了一声:“番邦女子,无视礼仪,她自己也是跟寄奴未婚野合,甚至一直都没有办一场大婚,这倒是很慕容兰。” 徐羡之笑道:“那你和刘婷云不也是一样吗,大哥不笑二哥了吧。” 刘毅讨了个没趣,尬笑两声:“那个,我反正又不是头婚了,续弦就不讲究这个了吧,再说,也是为了不刺激寄奴和王妙音。不说这个了,不过,你跟寄奴结亲,以后会不会到他那里做事呢?” 徐羡之摇了摇头:“就是我想过去,只怕刘穆之现在也不会容得下我,而且,有个地方,我觉得现在更适合我。” 刘毅心中一动:“你想去哪里?” 徐羡之微微一笑:“我准备去琅玡王司马德文那里,这个身份尊贵,健康正常,又野心勃勃的皇弟,也许,会成为以后权力斗争的关键人物。刘婷云倒是一直盯着他,这让我有些不安,所以,我想到他的身边,至少,不要让以前昌明和道子党争,继而引发内战的悲剧重演。” 刘毅看着徐羡之:“你是想帮我控制司马德文吗?” 徐羡之摇了摇头:“不,我是要控制司马德文的野心,也就是控制司马家想要重新掌权的野心,这不是为了你,也不止是为了黑手党,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第二千四百二十七章 一展胸臆诉平生=== 刘毅笑了起来:“羡之啊羡之,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是弄不清楚,你究竟是图什么,要说图权吧,你不是这么热衷,要说谋利吧,你徐家也算不得一等的家族,要说功业吧,你也不是象寄奴这样成天想着北伐中原,青史留名,在这点上甚至还不如我,你加入黑手乾坤,究竟想要什么?” 徐羡之平静地说道:“以前的我,一心想着求功求名,想着靠这身所学,经世济民,做出一番事业,所以我举家搬迁到上虞之后,我游历天下,熟读经史,就是想要做谢安这样的名臣,有朝一日,能实现平生的抱负。所以,我阴养死士,建立自己的情报组织,不仅是为了给寄奴刺探吴地的情报,也是想组建自己的势力,想着有朝一日,能取代黑手乾坤这样的世家高门,成为新的王导,谢安。” “可是天师道起兵的那一次,却改变了我整个的人生,我亲眼看到个人的力量,多年的经营,在妖贼的发难之下,是多么地渺小,多么地可悲,我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情报组织,我自以为十年经营的庄园,都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甚至,如果不是我爹和兄长拼了命挡住了妖贼,给我争取了逃跑的是,只怕现在的我,也早就和他们一样,给剁成肉泥,被那些暴民分而食之了。” 说到这里,徐羡之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声音也哽咽了。 刘毅的神色严肃,叹道:“那真是场灾难,即使是很多天以后,我们率兵平叛,进入吴地时,耳闻目睹的各种惨状,仍然是在心中挥之不去,我刘毅一生征战,杀人无数,但天师道留下的那个人间地狱,还是会时常让我做恶梦。” 徐羡之摇了摇头:“所以,从那天起,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所有为了一已私欲,煽动百姓,制造战乱的人,无论有多好的借口,都只会给天下造成灾难,杀我食我父兄的人,很多平时甚至就是那些看起来纯朴老实,甚至是我们帮助过,救济过,叫得出名字的农人,但在天师道的煽动之下,仍然会变成野兽一般。可是天师道如此疯狂残忍,不也是被那野心勃勃,想要掌权的司马元显所逼的吗?这些人争权夺利,最后祸乱天下,害了无数的百姓,伤了无数的性命,我每天都在反思,如果有一天,我是不是也会面对权力,失去人性,变成那样的人呢?” 刘毅不免动容:“所以,你加入黑手乾坤,是为了天下太平,不是为了自己的出人头地?” 徐羡之点了点头:“听起来很可笑是吗?但我现在就是这样想的。我希望天下太平,从此不再有纷争,有你和寄奴这样的良将保家卫国,世家高门能安于现状,不再出手争夺本不属于他们的权力,天下百姓各安其命,整个大晋,按原有的秩序运行,不去征伐敌国,挑起战乱,也不至于给胡虏入侵,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我觉得最好的时光。没有昏君,没有奸臣,没有争权夺利的地下阴谋集团,难道这样的天下,不值得我们去珍惜,去维护吗?” 刘毅笑着摆了摆手:“可就算是寄奴,也不会同意你的观点的,他可是一门心思想要北伐,想要…………” 徐羡之打断了刘毅的话:“这就是我现在跟你在一起,而不是在寄奴幕府之中的原因,你明白了吗?寄奴的理想是高尚的,动机是纯粹的,但要实现他的这个理想,仍然需要再动刀兵,仍然需要横征暴敛,会给大晋的百姓,造成再次的苦难和深重的负担。这是我不能赞同的。胡虏入主中原,盘踞北方,已历百年,北方民众已经不把我们南方晋人当成同族,这点是不容讳言的事。百年来大晋的历代权臣想要北伐,不是他们有多高尚,而是因为他们想借北伐的功业,最后能篡晋自立罢了,从桓温到谢安,莫不如此!” 刘毅点了点头:“你是想说,寄奴也想走这条路?” 徐羡之摇了摇头:“不,我没这样说,寄奴是个纯粹的人,他就是看不得汉家江山沦落胡人之手,但他毕竟读书太少,这天下的归属,自有天命,商本东夷,驱逐夏氏,赶到草原,而周人西来,又是武王伐纣,秦本西夷虎狼之邦,终得天下,而汉高刘邦,起自淮徐,当时也是给看成异类外族。可以说我们华夏自古以来,就是异族有德之主取代原居中原的无道昏君。就拿我们大晋来说,汉人冉闵自立为帝,不事生产,弄得北方汉人十不存一,而氐人苻坚施行仁义,善待汉人,所以北方百姓归心,天下的百姓,只想着活下去,活得更好,至于是汉是胡,真的有这么大的分别吗?” 刘毅的眉头一皱:“我书读得没你多,但夷夏之防,自古皆有,洛阳长安,向来是我华夏的都城,落在胡人手中,真的没问题吗?” 徐羡之叹道:“如果是夷狄之君无道,残害百姓,那自然会有天命所归的英主,吊民伐罪,一统天下,但现在看来,北魏和后秦的君主都不算这种无道昏君,之前南燕的慕容德,也算是个对民仁厚的鲜卑皇帝,在这乱世之中,他们能安定一方,是有功于天下的,至少,比起天师道,司马元显,桓玄这样挑起战争,祸乱天下的暴君叛贼,不是更有资格当统治者吗?” 刘毅咬了咬牙:“可是你说的这些个胡人皇帝,也是征伐不断,穷兵黩武,并不是真的对民众有多好,最多只是让他们有的活。而且,作为汉人,夺回自己的故都,解放自己的祖坟所在,不应该吗?” 徐羡之摇了摇头:“如果这样的功业,需要让天下的百姓再遭苦难,我觉得就不应该。就好比寄奴,他想要北伐,连老婆的命都可能葬送,你真的觉得这样没有问题吗?为了自己的理想,就割裂亲情,违背人伦,夫妻反目,这样的寄奴,我感觉到害怕,所以,我宁可选择跟你为伍。” ===第二千四百二十八章 念及苍生止战争=== 刘毅半晌无语,久久,才笑了起来:“其实,我以前一直还怀疑你是寄奴安插到黑手乾坤里的卧底,直到现在,我才确定,你并不是。” 徐羡之叹了口气:“我徐家毕竟累世士族,和寄奴并不一样,从我大父开始,就是大晋的朝中官员,并不是寄奴家那种侨州小吏,虽然说因为受到当年天师道谋反的牵连,迁居京口,但我们家向来自认是世家的一员,也正是因此,先父大人再次起复出任上虞县令时,就毫不犹豫地搬离了京口,他从本质上,并不认为自己和京口的将门军汉是一路人。” 刘毅微微一笑:“就是说,你跟寄奴虽然从小玩得最是要好,但也从小就明白,你跟他不是一路人?” 徐羡之摇了摇头:“我倒不这样认为,但我觉得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总是有其长处的,我的长处在于饱读诗书,有治理之才,而寄奴的则在于冲锋陷阵,行军打仗,但文武之道,殊途同归,都是为国为民。其实我小时候,反而更羡慕寄奴和你,因为你们可以靠自己的拳头保护自己,得到小伙伴们的追随与景仰,这是少年的我,从没有得到过的。” 刘毅笑道:“可成年之后,这一切就反了过来,只有一身勇力,会冲锋陷阵,打打杀杀的我和寄奴,却成了舞文弄墨,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高门的飞鹰走狗,被他们操纵着命运。所谓劳力治者于人,劳心者治人,就在于此。我这个道理很小就明白了,所以,我不象寄奴,在打打杀杀之余,我也要逼着自己读书习字,琴棋书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能挤进上游的世家圈子,变成可以决定别人命运,而不是被人决定命运的人。” 徐羡之点了点头:“这是你和寄奴的区别,不过现在看来,在这个乱世之中,风云变幻,反而是寄奴这样的纯武人得到了最高大权,反过来居于我们之上,太平时期自然武夫要受制于文人,可是乱世之中,武力称雄,所以现在看来,寄奴是我们之中成就最高的,你次之,而我,反而要为你们所驱使效命了。” 刘毅摆了摆手:“不可能永远打仗的,寄奴在文才方面的短板,终将会暴露,现在他只是靠着胖子为他撑着,但是我看那死胖子,也是城府很深,不会永远甘心居于寄奴之下的,总有一天,他也会想着独掌大权,架空寄奴。这点我以前就提醒过他,可他不听,大概是以为从我嘴里说出的没啥好话,是为了离间这个死胖子和他的关系吧。” 徐羡之淡然道:“这是自然,你以前曾经偷袭过寄奴,又跟他争斗这么多年,他跟你亦敌亦友,总归是要防着的,而胖子就跟慕容兰一样,是他多年患难之交,绝对可以值得信任,以后富贵面前会不会翻脸还不好说,但至少以前是同过患难的。你也别老是说胖子坏话,这只会让寄奴更信任他。” 刘毅勾了勾嘴角:“这么说来,你是想为天下百姓,也为世家高门的利益服务,你觉得有世家来管着百姓,让他们有口饭吃,有个安稳的生活,比北伐中原要对百姓来的好,是这样吗?” 徐羡之点了点头:“北方胡虏,入主中原已近百年,北方百姓也已经习惯了这点,视这些胡虏国家为父母之邦,而视大晋为外国,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非人力所能阻止,现在北方并没有出现天下大乱,诸胡混战的局面,人心思安,而我们大晋经过了多年的内战,也急需要休养生息。寄奴总是以为北方百姓需要他去解救,实际上,他如果真的发动战争,那无论南北的百姓,都会陷入战火与苦难,这个道理,有识之士都清楚,只怕慕容兰也没少为了这个跟他吵,但他就是不听。” 刘毅笑道:“恐怕只有胖子劝他,他多少才能听进去一点。” 徐羡之摇了摇头:“胖子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北伐中原是刘裕从小以来的梦,几乎成了他人生在世唯一的目标,除了做这个,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所以,我现在加入黑手乾坤,是希望能借你和其他京八同志,还有世家高门的力量,让他明白这点,现在北伐,时机不合适,只会给百姓造成苦难,既然他一直以民众的救世主自居,那就应该先考虑民众的疾苦,再来谈自己的理想。” 说到这里,徐羡之顿了顿:“这也是我明知陶渊明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却还是一次次跟他合作的原因,因为,现在我也需要有这么一个人能从别的方面来阻止寄奴。” 刘毅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来,如果我想出镇江北,北伐中原,你也不同意了?” 徐羡之不假思索地回道:“不错,现在我不会支持你北伐的,无论是南燕还是后秦,就算你要北伐,也得等江北移民几年,情势稳定之后,北方诸胡中如果有变,内部发生战乱,这时候可以趁机吊民伐罪,一举克敌。” 刘毅的眉头一皱:“慕容超即位这半年多来,清洗和杀戮以前的慕容德时期旧臣大将,象慕容法,慕容钟都被驱逐和清洗,大将段宏也逃往北魏。因此株杀牵连的文武武将足有数百人,就连慕容兰也给下了狱,现在他重用公孙五楼这个奸邪小人,横征暴敛,国人怨声载道,不正是你说的可以起义师,除暴君的好机会吗?” 徐羡之摇了摇头:“这些不过是新旧君主权力交接时的一些正常的人事变更,算不得大乱,甚至还没到我们大晋内战的程度。慕容法和慕容钟的作乱已经很快平定了下来,他们也逃了出去,现在南燕内部还算稳定,慕容超虽然加紧了搜刮和税赋,但那是以整军备战,收复后燕失地为借口,民众虽有不满但还不至于无法承受,毕竟上次慕容德出兵南下,可是敲诈了大晋的上百万石军粮的,可以说,他们上次从战争中得了好处,这次要是为了再打仗多交点税,也能忍了。” ===第二千四百二十九章 诸事皆定方回军=== 刘毅笑道:“这不就是结了。他要打仗,只怕会再来打我们,到时候我们不就有反过来灭燕的理由了吗?到了这步,你还要阻止么?” 徐羡之沉声道:“到了那时候再说,如果全国上下群情激愤,无论士民都想反击报复,那没有问题,但如果只是一些小规模的冲突和骚扰,连江北六郡的新移民都不愿意为此从军加税,那就没有打的必要。毕竟吊民伐罪,是兴兵除暴之举,要是反过来让本国的百姓都过不好,那还谈何除暴安良呢?” 刘毅笑了起来:“羡之啊羡之,我倒是觉得你越来越象那陶渊明了,只不过他是嘴上仁义,实际腹黑,而你是真的信了这套。这可是乱世,只要天下的分裂还存在一天,战乱就不会结束,民众的苦难也不会到头,这个道理,你读这么多书不会不明白吧。” 徐羡之平静地说道:“我前面就说过,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当年周天子封八百诸候,结束打了也有八百年的仗,一直打到人心思安,天下归心才统一。就是相隔不远的三国时期,从汉末大乱到三分归晋,也用了上百年的时间,现在在我看来,还没到天下众望所归,有一方势力有绝对优势,可以强行统一天下的时候,要真说有,反而是之前的苻坚最有可能。” 刘毅冷笑道:“可是苻坚失败了,还因此而亡国!” 徐羡之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南方的汉人不愿意被胡人君主统治,哪怕这是个仁义之君,但统一意味着改变,普通民众可能会被迫放弃耕作的生活方式,而更重要的是,在南方有稳固庄园和奴仆的世家高门,会失掉现在的利益,所以这才有上下一心,士庶合力的淝水大捷。苻坚就是因为不知天命,逆天而行,这才会失败。” 刘毅轻轻地“哦”了一声:“可我们大晋是汉人,北方也是汉人居多,以农耕为主,我们收复失地后,还是会让北方的汉人跟以前一样,他们为何要反对我们?” 徐羡之叹了口气:“因为北方的汉人,在各自的坞堡主,士人们的带领下,也已经安定几十年了,甚至那些胡人的君主,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可以允许这些汉人坞堡主们继续保有自己的领地,只要交些税赋就行,连服役都可以减免。这样的条件,你觉得我们大晋如果收复失地,会给吗?” 刘毅摇了摇头:“既然重新收复,就得编户齐民,土地收归朝廷,再分配给有功将士,除非是主动来投,那可以视情况而保留,就跟我们这次在荆州灭了桓氏,是一样的道理。要不然还北伐做什么,难道只是让这些地头蛇过得更舒服吗?” 徐羡之正色道:“历朝历代,要想快速地平定天下,不激起这些地头蛇们太激烈的反抗,都得作出些让步,就象秦始皇一统,如果是按照老秦法律,攻下之处土地赏士,百姓为奴赏军,那恐怕让他再活两百年也无法统一,就是因为他保护了原来六国小贵族,小地主们的利益,承诺关东之地的治理还是以他们为主,基本维持原样,这才让征服之举非常顺利,几十年就完成了统一大业。” 刘毅笑道:“可这样的国家,中央无力控制地方,作出太多让步,后世会出问题的,秦始皇是统一六国了,但关东各地的长史,司马乃至郡守,很多都是这种地头蛇,所以最后陈胜吴广揭杆而起,天下响应,而没有得到足够好处的老秦人在这时候不愿意再从军保国,这才会让大秦二世而亡,难道你希望这样的事重演?” 说到这里,刘毅勾了勾嘴角:“别说秦国,就是另一个前秦,苻坚不也是最好的教训吗?他一统北方,却是对被征服的那些亡国遗族过于宽容,不止是慕容氏和姚氏在他手下仍然能当官为将,就是前燕的那些各地坞堡主,也是维持原样,所以前秦真正有难时,这些人不会救国,反而会趁火打劫。羡之,你要知道,人是畏威而不怀德的,如果有足够的镇压能力,就象现在的荆州,我不需要向这里的地头蛇作太多的让步,也能牢牢控制。” 徐羡之叹了口气:“那得是需要强大的驻军在这里长期镇压才行,而且还得把不少立了功,得到封地的老北府军将士封在这里,以监视和震慑那些地头蛇。这得消耗国家大量的资源和军力,还不能有外力引诱和干扰,从治理的角度,这并非上策,你自己也说,得让兔子过来先当几年恶人,做些得罪地头蛇的事,才算把荆州稳固住,如果高压手段真这么好使,你为何不自己来呢?” 刘毅笑了起来:“好厉害的羡之啊,拿我的话堵我的嘴,你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办法呢。罢了,我答应你,如果我出镇江北,那除非遇到你所说的北方大乱,或者是大晋上下齐心北伐的情况,我不擅自出兵,其实对于我来说,如果有机会把江北经营好,巩固住我跟那些转移产业到江北的世家高门的关系,并不比北伐差。南燕的慕容超这小子,迟早会惹事生非的,到了那天,再收拾他也不迟。” 徐羡之长长地舒了口气:“很好,那看来我们在所有的问题上达成共识了。回朝之后,我去申请转调到琅玡王府中任长史或者参军,你保举孟昶升为尚书左仆射,自己则出镇江北。以此换来寄奴可以继续把握大权,同时由他来决定荆州刺史和豫州刺史的人选,这样的安排,相信大家都能接受。司马荣期的西征就让他继续打,打不下来的话,正好借机召回,下次的出兵,最合适的目标,就是西蜀,而不是北方的诸胡。”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这些你回去后跟孟昶和庾悦商量就行,对我来说,头号大事还是刘婷云,只有解决了她,我的后方,才能真正地安定。” 徐羡之笑道:“那我们一起来解决这个麻烦的女人吧。” ===第二千四百三十章 陶公回府止国策=== 京口,北府军总部,镇军将军府。 刘裕一身将袍大铠,面带微笑,端坐中军帅位,看着持节立于殿中的陶渊明,而孟龙符则英武帅气地站在他的身侧后方,两侧皆站立着满身铠甲的北府诸将,人人脸上笑容灿烂,甚至看着陶渊明的目光中,颇有几分崇敬之色,这种眼神,是这位当代名士初次出使,离帐辞行时所没有的。 陶渊明右手持节,一身朝服正装,一如他出使时的打扮,看着刘裕,以及左首第一,坐在书案之后,羽扇纶巾的刘穆之,平静地说道:“刘镇军,属下幸不辱使命,秦主姚兴,已向我方雍州刺史鲁宗之交割完毕南阳十二郡,而我方也以五十万石军粮答谢,秦国回书及鲁刺史的收地公文已呈朝廷,而属下特来向您复命。” 刘裕微微一笑:“这次能兵不血刃收复南阳十二郡之地,陶先生居功至伟,本帅一定会上奏朝廷,对你这次的大功加以封赏。陶先生,你现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本帅提及,刘长史一定会纪录你所有的要求的。” 陶渊明看向了刘穆之,说道:“刘长史,听说这回在我出使的期间,朝廷有新的国策推行,要江南吴地的庄客们,移民江北,垦荒屯田,经营六郡,有这回事吗?” 刘穆之的眉头微微一皱,转而笑道:“想不到陶大使出使国外,消息倒是很灵通啊,猛龙,是你告诉陶大使的吗?” 孟龙符摇了摇头:“末将这一路只是护卫陶大使,至于每隔几天传来的朝廷公文,末将按规制不得私阅,只能密封呈给陶大使。” 陶渊明说道:“刘长史,不必问孟将军,此事我是到了南阳时,协助鲁刺史和那秦将姚绍一起办理交割事宜时,才听到鲁刺史提及的。我出使敌国,这些重要的消息自然不会传过来,以免外泄,也正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才着急赶到镇军将军这里,甚至都顾不上回朝复命。”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我道陶先生为何这么急就过来呢,我这里一点准备都没有,今天正在军议,你就来了,江北移民屯田之事,确实是这两个月来朝中的首要任务,现在也是天下皆知的事了,陶先生对此有何高见呢?” 陶渊明朗声道:“属下这次星夜赶来,就是有请镇军将军以天下苍生,万民福祉为念,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色变,一边的檀道济沉声道:“陶大使,你是不是一路太疲劳了,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移民江北,可是造福万民的大好事,国策刚出,各大世家都主动送出经验丰富的庄头和佃户前往江北屯垦,而朝廷也免其十年的赋役,现在每天都有很多人从这里经过渡口前往江北,人人都是笑容满面,大使既然从江陵坐船而来,想必也见过不少去江北的百姓,请问我是在诳语吗?” 陶渊明叹了口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国策乃是以小利诱民前往危险的江北六郡,现在他们是欢天喜地,却全然不知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一旦兵凶战危,江北六郡有被毁于一旦之险,到了那时候,他们今天有多感激大帅,那时候就会有多恨您,大帅啊,属下这是为您的一世英名考虑,请您万万不要一条路走到黑啊。”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帐侧响起,一个二十四五岁,眉目疏朗,英俊过人的白面书生说道:“陶公未免有点言过其实了吧,江北六郡,自从淝水之战以来,已经二十年未经战乱,现在我大晋兵强马装,江北六郡稳如泰山,何来的什么兵凶战危一说?” 陶渊明循声看去,微微一笑:“这应该就是谢家年轻一代中,有当世才子之称的谢晦谢宣明吧。你不是在孟丹阳(孟昶现在是丹阳尹)那里当中兵参军吗,怎么也来了镇军将军幕府呢?” 谢晦看了一眼刘穆之,说道:“正是因为这次的屯田移民之事,我和傅亮傅参军一起从孟丹阳那里被借调过来办理公务,这些天来,我们每天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您刚才的这番话,是对我们工作的侮辱。” 一边的另一个三十上下,青衣精瘦的黄面书吏沉声道:“陶公,您现在是国家的英雄,也是我辈晚辈景仰的对象,可是今天您的这些话,着实伤到我等了,难道刘镇军的这条命令,不是为了富国强民吗?难道我们这些天来一起做的,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吗?” 陶渊明轻轻地叹了口气:“上次见孟丹阳的时候,还对你们二位赞不绝口,说假以时日,二位必是国家栋梁,即使身居宰辅之位,他也不会意外。只可惜今日一见,还是让我失望啊,难道以二位之才,就不明白为何多年以来,朝廷一直不大规模地经营江北六郡之地,而世家大族宁可在吴地为争一个村,一条河而闹得不可开交,也放着大片江北的荒地不去开垦吗?” 谢晦看了一眼刘穆之,刘穆之的胖脸之上,如同罩了一层严霜,冷冷地说道:“宣明,既然陶公这样问你,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如果你们真的认为自己所做的,是一件利国利民的正义之事,就应该和陶公辩个清楚才是。” 谢晦向着刘穆之行了个礼,站起身,走到了陶渊明的面前,说道:“陶公,你说的原因,恐怕就是害怕北方胡虏南下,会让江北的经营,毁于一旦吧。可是晚辈并不这样认为。” “以前的大晋,荆扬互斗,世家高门之间也争权夺利,更是有黑手党这样的阴谋组织从中作梗,他们不思报国,不想着收复失地,只是安于现状,自然不会去下功夫经营江北六郡,因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不在江北六郡屯田积粮,那要出兵北伐,就得从江南千里运粮,如此费时费力,往往粮食不到前方,就会在路上消耗一空,这也是我大晋历次北伐不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第二千四百三十一章 后起之秀辩陶公=== 谢晦的言辞铿锵有力,配合着他的手势和坚毅的眼神,越说越快:“现在大晋的内乱方平,荆州也终于收回了朝廷所管辖,更是有刘镇军所统领的北府军,所向无敌,无论是逆胡还是叛贼,在北府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荆州已平,正是可以集结得胜之师,再次挥师北上,收复失地之时,刘镇军念及苍生之苦,所以暂定休兵两年,而在休兵的这两三年里,正好经营江北,以备大军所需的粮草,如此,等到下次北伐之时,必可一举成功,这样简单的道理,陶公为何还要怀疑呢?” 傅亮猛地一击掌:“宣明,说得好啊。” 而在场众将也都笑着连连点头,孙处哈哈一笑:“小谢参军,你可真是厉害啊,果然是谢家的子弟,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老孙可说不出来啊。” 虞丘进也赞赏地点着头,看向了刘穆之:“刘长史,你推荐来的可都是人才啊,以前兄弟们还以为你是又找些只会吟诗作赋的世家子弟,可这回,我老虞是真的服了气啦。”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们啊,早跟你们说了,世家子弟中也不全是无能之辈,有本事的后生并不少,这些天来,小傅和小谢参军可不比你们打仗要轻松,看看他们的眼睛,都几天没合眼了,以后大家可要文武同心,共谋大业才是。” 在帐众将齐声应诺,刘裕点了点头,看向了陶渊明:“陶先生,刚才宣明说的这些,你可有异议?” 陶渊明一直微眯着眼睛,不置一词,听到刘裕的话,才轻轻地睁开了眼睛,说道:“大帅,小谢参军所言,听起来有理有节,很有气势,但还是避重就轻,他仍然没有回答刚才我的疑问,那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谢家,王家这些世家高门,并不经营江北呢?” 谢晦沉声道:“刚才我说过了,因为以前的掌权大臣,并无真正的北伐之志,所以才不会经营江北,可是现在…………” 陶渊明冷笑道:“谢宣明,你是想说,你家的叔祖大父,前任谢相公,还有五州都督前任谢镇军,也是无北伐之志的人吗?” 谢晦一下子给问得无言以对,一边的傅亮站起身,沉声道:“陶公,谢家当然是一心为国,想要北伐的,不然也不会组建北府军了,只是当时前秦大军南下,大晋来不及经营江北六郡,所以只能在江南组建大军,训练完毕后才出击淮南,但就是这样,北府军初战也是大破前秦的豫州军团,打败俱难,彭超的十万大军,横扫彭城一带,当年我们都有这个实力守住江北,现在更不在话下!” 陶渊明微微一笑:“小傅参军说得好啊,可是谢相公当年为相二十年,可不止是在淝水之战时才当上宰相的,前面这十几年,他老人家也没有经营江北啊,我们大晋之人,谁都知道,江北之地是危险的战地,随时会让胡虏南下。” “大晋百年以来,也是在这里与胡虏反复拉锯,在彭城等要地有驻军,但绝不会象经营三吴这样地经营乡村,就是怕胡虏南下,万一野战不敌,那根本无法保护广大的乡村之地,多年经营的粮草为人所掠,人口被敌年掳,辛苦经营数年所得,却肥了敌军,这样的风险,谁也不敢承担。” 谢晦咬了咬牙:“那是因为以前大晋军力不足,尤其是扬州方向,没有一支强军,还要时时防备来自荆州的桓逆作乱,所以只能暂时放弃江北,集结兵力于广陵,京口一线,靠彭城的驻军在一线抵抗,为大军援救争取时间。这些都是以前的旧事了。现在北方大乱,诸胡林立,江北原来直面的齐鲁之地,现在是南燕慕容氏,而兖州,中原一带,则分别是北魏和后秦的地盘,但他们在此地并没有多少驻军,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只有南燕算得上是江北的威胁,可上次南燕大军,也被刘镇军亲自震慑,不敢南下。事后更是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和约。” 傅亮笑道:“宣明所言极是,目前的三国胡虏,都没有威胁江北的能力或者是借口,我们不打他们就不错了,他们哪敢主动来犯?而荆州方向,现在也被彻底平定,再不需要在江州和豫州集结重兵防守了,我们有充足的兵力来保护江北,就算南燕南下,也能轻松挡住,陶公只怕还是以旧眼光看今天的大晋吧。” 陶渊明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刘裕:“二位小参军看来还不知道大帅的真正意图吧,那请您明示,您这样移民屯田,开发江北,是准备要驻多少大军来防守呢,而驻军江北的粮草,人力,是要供应这支军队,还是要积累粮草,以备将来呢?”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沉声道:“陶公,这些都是军国机密,不是可以在这里讨论的,你如果想知道,那事后私下问大帅可以,但在这里…………” 陶渊明环视四周,笑道:“是吗?难道这里不是镇军将军府的中军帅帐吗?难道这里还会有敌国奸细吗?既然是光明正大的国策,那在这里难道不可以讨论吗?” 刘穆之的眉头锁了起来,正要开口,刘裕轻轻地摆了摆手:“长史不用多言,既然陶公这样问了,在这里,没有外人,我们所制订的国策,也没有不可以对外人言的,正好在这里可以跟所有人解释一下,陶公也可以向天下士民转达。” 陶渊明微微一笑:“属下洗耳恭听。” 刘裕平静地说道:“目前的江北,与三国接壤,后秦刚刚与我大晋修好,加之其所在的中原之地,离江北还需要穿越豫州和兖州地界,即使是其中原守军,也不过万余,不足为虑。” “至于北魏的兖州兵马,主要是为了防备南燕这个敌国,其重兵并不在与我们北徐州交界之处,虽然北魏自入中原以来,一直与我国没有什么联系,但也不至于起大兵南下。这一路威胁,也可以忽略。” ===第二千四百三十二章 舌战群雄陶公知=== 刘裕的双目炯炯,直视陶渊明:“真正对江北有威胁的,是你说的南燕。我不会以为跟慕容德有过约定,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我更不会因为北方有南燕的威胁,就永远地放弃对江北六郡的经营。” “也许在陶公的眼里,江北不过是胡虏随时南下的战地,但在我的眼中,江北同样可以成为北伐大军前出的基地。南燕如果不来犯我,我也会遵守盟约,各守其境,但如果他真的敢出兵攻我大晋,那我正好就可以起江北大军,一举灭燕,以遂我多年北伐之志!” 檀道济哈哈一笑:“大帅说得好啊。” 朱龄石大声道:“北伐中原,驱逐胡虏,方为我等平生之志!”而其他众将也都热血沸腾,齐齐地以拳击胸,连声应和。一时之间,帐内尽是这种甲叶相撞之声,让人如同置身战阵之中。 陶渊明在一片将帅们击节叫好声中,面带冷笑,他的声音透出一股不屑,声音不算高,但会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许北伐中原,是各位将军们的平生之志,但会是百姓们的吗?” 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无数道目光,带着惊讶投向了陶渊明,继而变成了愤怒,王镇恶沉声道:“陶公此言大谬!忠义乃是人立身之本,大晋的每个百姓都应该牢记国破家亡,神州沦陷的耻辱,我们的祖先,全是永嘉大乱后从北方南下的,每个人都想要打回老家去,怎么能叫与百姓无关呢?” 陶渊明微微一笑:“这位是前秦的丞相王猛之孙,在建义中立有功勋的王镇恶王县令吧,你还没去荆州上任你的县令吗?” 王镇恶冷冷地说道:“过几日自当赴任,陶公不用转移话题,这个帐中,每个人都想着收复失地,只要是大晋百姓,也当如此!” 陶渊明叹了口气:“那王县令的祖父,还有祖父的父祖辈,这百年来为何没有回到大晋,而是留在了番国胡虏之国,甚至还官至丞相呢?” 王镇恶的脸色微微一红,沉声道:“那是因为当年我的祖辈没有流民帅带领,中途被胡人所拦阻,甚至被掳到了关中,这并不是他们不心向大晋。” 陶渊明微微一笑:“哦,那当年令大父王公王丞相,在桓温大军打进关中的时候,也曾经亲自到桓温大营之中,桓温非常欣赏他的才华,想要带他南下回大晋任官,为何他没跟着走呢?这回总没有胡人掳掠他吧。” 王镇恶冷冷地说道:“桓温想要篡权夺位,狼子野心,当年先大父一眼便知,他不回到江左,成为其篡逆的帮凶,这才没有跟着走,而苻坚此人,身虽胡虏,却是有仁义之心,愿守中国之礼,所以先大父决定出山辅佐他,教他汉家的仁义礼仪,企图有朝一日能感化苻坚,让其自去帝号,归顺大晋,终他一身,也一直阻止秦军南下犯晋,我认为先大父已经尽到了一个汉人该做的一切,至少,比起陶公现在身为晋臣,却说什么大晋百姓不心向故土,不想北伐要来的强。” 王镇恶虽然说得声色俱厉,但这番说辞,也确实无法洗涮王猛在秦国为相的往事,所以说完之后,装着很生气地一转身,就走向了后排,避免了与陶渊明的进一步直接对话。 陶渊明微微一笑,也不再去理会王镇恶,他环视四周,说道:“诸位多是京口人,本是南下侨民或者后代,又因为京口向来是北伐军的征兵之地,与胡虏作战多年,几乎家家都与胡人不共戴天之仇,有亲人死于胡虏之手,所以想着收复中原,无可厚非。但是,各位代表不了所有的大晋百姓,作为百姓,无非就是想好好活下去,这点大晋的,北方的,汉人的,胡人的,都没有区别。”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陶公此言,似是而非。就因为百姓想要太平无事,所以我们先辈的土地,我们祖坟所在,大晋的故都,都可以不要了吗?当年大晋天下太平时,百姓也想好好活下去,但是这些作乱的胡人让他们活了吗?我们要拿回本属于我们的土地,有什么错?” 陶渊明沉声道:“天下大势,本就是分分合合,除非是暴君无道,天下共讨之,这才可以吊民伐罪。如果能象这回跟后秦这样,兵不血刃,以谈判的方式归还这些地方,自是最好,但南燕是不可能放弃半寸河山的。上次南燕企图南征,大帅最是清楚不过,他们可是能出动四十万大军,骑兵超过十万,以如此强大的军力,我们要是北伐,真的能成功吗,真的有胜算吗?” 孟龙符冷笑道:“陶公,真打起来的话,你就知道有没有胜算了,南燕再强,有苻坚的秦军厉害吗?百万胡虏,尚在大帅的手下一击而灭,区区南燕,又有何好怕的?” 陶渊明哈哈一笑:“孟将军,有自信是好事,但要是自信过了头,就是盲目自大了,也是你们兵家的大忌,上一个说这话的,好像是谢琰谢将军吧!” 谢晦厉声道:“住口,陶渊明,不许你辱及我谢家先人!” 陶渊明笑着向谢晦行了个礼:“小谢参军,对不起,一时激动,提到了你家长辈,还请恕罪。” 谢晦咬了咬牙,一甩袍袖,转身就走开,也不想再看陶渊明一眼。 陶渊明看向了刘裕,正色道:“大帅,想必我的意思,你也明白,南燕可是强国,如果你想北伐,又在对方没有内乱,军民同心的情况下,胜算委实不大,到时候最好的结果,是连年战争,不是大晋攻入齐鲁扫荡,就是南燕南下江北掳掠,两国百姓会受生灵涂炭之苦。这回我出使后秦,亲眼见到了那些与北方胡夏多年作战的军户们的惨状,我不希望大晋的百姓,也跟那些可怜无助的后秦岭北军户一样,一个个缺胳膊断腿,却又无处可逃,最后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之上。大帅,现在大晋万民视你为救星,请不要辜负了他们,走桓玄的老路啊!” ===第二千四百三十三章 义正辞严镇陶公=== 蒯恩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出现在了陶渊明的面前,黑色的眼罩的另一侧,另一只眼睛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瞳孔放大,而脸上的肌肉都在剧烈地抖动着,一如他那雷鸣般的吼声,在陶渊明的耳边回荡,伴随着带有羊肉汤味的口沫都喷到了陶渊明的脸上:“姓陶的,你再敢胡说八道,拿寄奴哥和大逆反贼放在一起说事,信不信我现在撕烂你的嘴?!” 陶渊明冷冷地看着蒯恩,半步不退,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真是好本事,好汉子,我在秦国都没有哪个胡虏这样威胁我,对我无礼,想不到在大帅的幕府中,我们大晋的蒯将军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刚刚不惜性命,为国立功的大使!难道,说个真话真的这么难吗?” 蒯恩厉声道:“你说的根本就是屁话,别以为出去立了个功就可以回来满嘴放屁,你能拿回南阳十二郡不是你这张嘴多能说,而是靠我们这些无礼粗俗的莽夫,明白吗?寄奴哥为了百姓连命都可以不要,跟姓桓的是一路人?!” 刘裕的声音平静地在蒯恩的身后响起:“大壮,退下,这里是幕府,陶先生是我的参军,也是你们的同僚,外敌还在,自己人不要先吵起来。” 蒯恩回头道:“可是这家伙也太过份了,他居然说…………” 刘裕摆了摆手:“我有耳朵,都听到了,有理不在声高,你且先退下。” 蒯恩狠狠地瞪了陶渊明一眼,退到了一边,刘裕看着陶渊明,平静地说道:“陶先生,按你的意思,因为南燕军力强大,所以我们永远也不能在江北发展了,那请问江北究竟是大晋的,还是南燕的?”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江北当然是大晋的,只是…………”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那请问现在的南燕之地,是大晋的,还是谁的?” 陶渊明微微一愣,本能地想要开口,突然间,却撞上了刘裕的眼神,冰冷而坚毅,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甚至还有几分杀意,让他背上冷汗一阵直冒,改口道:“普天之下,莫非大晋之地,只是现在暂时被慕容氏所占据,所以…………” 刘裕紧跟着说道:“很好,那既然齐鲁之地,是大晋的国土,暂时给慕容氏鲜卑所窃居,那我们该不该去收回呢?” 陶渊明咬了咬牙:“这是百年来历史所遗留的问题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现在大晋刚刚结束内战,百废待兴,我们…………” 刘裕笑了起来:“大概陶公前些年身在山林之中,不知山外之事了吧,就算是这齐鲁之地,在淝水之战后,也被我们北伐军收回,当年我曾亲自到过历城,也正是从南燕的黎阳渡口过河,兵临河北,后面的十几年,齐鲁之地也是被昔日桓冲手下的大将张愿所占据。” “虽然张愿后来叛晋自立,但也在齐地盘踞多年,慕容德还是在北魏进攻中原,后燕灭亡后才带着几万人马逃到齐鲁之地的,真的只能算是趁乱窃居而已,怎么能说齐鲁之地就是他鲜卑慕容氏的呢?若不是当时大晋内部妖贼作乱,桓玄篡逆,我早就会随军讨伐慕容德,哪还会让他有建立南燕的机会?!” 孙处哈哈一笑:“大帅说得太好了,要说关中河北,大晋失了百年倒也没错,可是这齐鲁之地,我们和中原一样,是经常收复的,要说江北淮北是战地,那齐地也是,凭什么只准南燕征发大军,我们自己就连屯个田都不行?” 虞丘进冷笑道:“区区一个齐地,地方户口也就跟江北差不多,他能征发四十多万军队,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吗?陶大使只说别人厉害,灭自家威风,不知道是何居心。你在后秦朝堂之上,也是这样有损国威的吗?” 陶渊明的脸色开始发红,一如他现在心中的怒火,他重重地一顿节杖,厉声道:“南燕这样搜刮百姓,强迫民众从军,那是胡虏的暴政,难道我们大晋也要学胡虏那样,苛待百姓吗?” 刘裕微微一笑:“那敢问陶先生,你说的胡虏这样不仁不义,暴虐百姓,是不是就达到了你刚才说的那种吊民伐罪,讨伐无道的要求了呢?如果南燕的百姓这样生在水深火热中,那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的民众,我们是不是应该解救呢?”此言一落,周围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就连刘穆之也是捻须微笑,点头不已。 陶渊明给呛得说不出话来,久久,才咬了咬牙,说道:“大帅,你可别忘了,你跟慕容德是有过互不侵犯的协定的,当时穆陵关前,击掌相约,避免了两国的一场刀兵之灾,这可是天下皆知的事,你难道想要公然违诺吗?” 刘裕的剑眉一挑:“大丈夫一诺千金,我自然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当时我跟慕容德约定的是两国互不相犯,如果有人主动违约,那另一国哪怕将之灭国,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现在可没说要北伐南燕,而只是移民屯田。” 陶渊明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刚才还说要整军备战,北伐胡虏呢,现在就不认了吗?” 刘裕冷笑道:“我说的是如果胡虏主动犯我,那我必然会北伐灭胡,以逞平生之志。他如果没有违约,我自然不会主动打他。现在因为有他们不犯我大晋的承诺,江北可以认为是安全的,所以我发动民众去移民江北,屯田落户,这有什么问题吗?” 陶渊明恨恨地说道:“只怕南燕并不这样想,他们会以为你此举就是为了备战作准备,加上鲜卑人抢劫成性的本质,他们一定会先发制人地攻打江北,到时候大帅的所有准备,只怕会毁之一旦,民众也会因为你的这个决定而受苦!”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江北会有强大的驻军,足以保护江北百姓,如果南燕慕容氏真的敢违背和约,主动进犯,那就会是慕容氏的末日,也是齐鲁之地真正收回大晋的时候,陶先生,你说的桓玄的命运,只会降临在慕容氏南燕的身上,一如割据自立几十年的荆州桓氏,托您吉言。” ===第二千四百三十四章 看破陶公名士心=== 帐内暴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喝彩之声,若不是限于军令,不少将校甚至都会抽出宝剑击盾叫好了,很多人的手都已经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之上,甚至连剑都抽出一半,这才意识到这是在中军帅帐之中,露刃乃是重罪,这才放了回去。 在一片喝彩声中,陶渊明胀红了脸,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大帅一意孤行,我言尽于此,无话可说。如果你觉得,把江北的百姓置于战乱的危险之中,是为了让你有北伐的借口,那请恕我无法再为您效力了!” 刘裕双手作出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众人禁声,帐内很快恢复了平静,刘裕叹了口气:“陶先生,这回你出使后秦,立了大功,虽然我们在移民江北这事上看法有分歧,但你不必就此离开我,现在国家百废待兴,还有很多用得着你的地方,就这样离我而去,对你对我都是个遗憾啊。” 陶渊明冷冷地说道:“我并无功名利禄之心,就象上次在刘长史的家宴上,我说的很清楚,只是心系苍生,想要为天下百姓做点好事。那时的我,以为刘大帅出身寒微,知民间疾苦,会让大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所以会是志同道合之人,也愿意为大帅效力。但今天我才知道,大帅的心中,功业高于百姓,为了你的北伐大业,可以牺牲民众的幸福,这与在下的理念,背道而驰,所以请恕在下不能再为大帅效力了,预祝大帅的大业顺利,也希望您在实现您的大业时,能尽可能地多考虑一下受苦受难的百姓,不要逼迫他们太过。” 他说到这里,向着刘裕行了个礼,转身就走,连头都不回一下。 檀道济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什么玩意啊,狂成这样,寄奴哥,真的就这样放他走了吗?他这样公然地诋毁您的声誉,妄议国策,若不惩戒,他人效仿,只怕后患无穷啊。” 刘裕摇了摇头:“他毕竟是为民请命,这类老学究,只知道仁义道德挂嘴边,却不去想想,只有结束乱世,百姓才能真正得到幸福。我已经建立不世之功,足以名垂史册,又何必需要妄开战端呢,实在是因为汉人百姓在胡人君主治下,终归要受压迫和歧视,就象镇恶兄弟,他大父都官至宰相了,最后还不是被迫南下投奔大晋?因为只有我们汉人的国家,才是天下汉人真正的祖国,家园!” 帐内又是一阵喝彩之声,刘穆之看了一眼奋笔疾书的谢晦和傅亮,说道:“好了,今天的军议就暂时到这里吧,诸位将军和文书请暂退下,我跟大帅还有事商量。” 所有人都行礼而退,帐外那些兴奋或者鄙夷的议论之声渐渐地远去,很快,就听不见了,刘穆之拍了两下手掌,帐外和帐后当值的甲士也都退下,很快,整个中军帅帐百步之内,就只剩下了帐中二人了。 刘裕微微一笑:“果然让你说中了,陶渊明是打定了主意,要挟功辞职,从我这里离开。” 刘穆之叹了口气:“也不算给我完全料中,我原本以为他是想借着攀附你,在朝中掌权,再结党营私,甚至是拉拢希乐。可这回,可能是我低估他了,他要的不是朝中的权力,而是天下的名望,他是想象嵇康那样,成为名满天下的大名士,操纵民间的舆论,与寄奴你对抗啊。” 刘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现在他拿出这种为民请命的架式,我确实没办法反驳他,大道理上,为国收复失地是大义名份,理当人人为之贡献,但那些普通的小民,其实确实如他所说,并不是多在乎这些,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陶渊明真的到处在江北散布这种胡虏南下的恐慌性流言,会让一些移民害怕而却步,而一些本就不是非常支持移民国策的中小世家也有理由拖延甚至抗拒。” 刘穆之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此事究竟要怎么解决。文人名士以诗以文作刀,可不一定比外敌的刀剑要差啊。” 刘裕看着刘穆之:“你前几天查的陶渊明回来后的行踪如何了,他有没有跟希乐见面?” 刘穆之微微一笑:“这次他倒是没有说谎,移民江北的事,是鲁宗之随口说漏了嘴,然后他跟雍州的官吏要了近日的公文看到的,倒并不是希乐告诉他。不过,他去了一趟江陵,也见了希乐一面,正好是刚刚希乐打败桓振,全军庆功的时候,猛龙在那里给其他西征军中的兄弟拉去喝酒了,只有他和希乐,羡之见面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羡之也在场吗?他们说了些什么?” 刘穆之摇了摇头:“因为希乐斥退了左右,所以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不过,听猛龙的密报,陶渊明曾经感慨过,说是连希乐居然也不反对这次移民江北之事,不肯与他联名上书反对,所以他只能自己单独干了。” 刘裕点了点头:“此事我与希乐去信商量之时,他可没有反对,还曾经说如有必要,他愿意亲自出镇江北,为国屏藩呢,当时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随口一说,但现在看来,他好像还真是想支持这个国策呢。” 刘穆之冷笑道:“刘希乐可不傻,移民江北,这次可是以世家高门为主导,并不是从他们的庄园里强抢佃户去屯田,所以,现在世家高门巴不得借这次移民的机会,把江北的土地也圈为已有呢,我们一开始为了拉拢他们参与移民,也没有明确地反对,这些只有等到以后再说,但是想把江北的土地跟江南的庄园一样,变成这些大家族的世袭领地,那是不可能的。” 刘裕微微一笑:“大概希乐就是想借着出镇江北,来掌握这些土地,庄园,民户的分配权,这正是他可以操纵和控制世家的手段。看来这回希乐凯旋之后,围绕着这件事上,我们又得好好地较量一番了。且不先谈他,我们还是说陶渊明吧,你认为他是一早就打定主意,不想在我这里做事,而不是只因为这次移民江北的事吗?” ===第二千四百三十五章 光明正大破阴谋=== 刘穆之叹道:“陶渊明为人算路长远,城府极深,绝不会是一时冲动之人,他要真的这么有正义感,那之前这么多年世家高门压迫佃户和农夫时,早就会仗义执言了,就是之前桓玄称帝掌权时,做了这么多恶事,也没见他出来进谏,可是现在这个移民江北的计划一出来,他突然就要来为民请命了?甚至在百姓这样得到了好处的情况下,只因为一个所谓的胡虏可能南下,到时候会伤及百姓的可笑理由就要辞职而去,那只能说明,他根本就没想着在你手下做事。” 刘裕点了点头:“可是如果他一开始就不想助我,为何又要辞去那夺取江陵的大功,放弃可以在朝中的官职,甚至得罪在你家里的那些世家高门,只为了加入我的幕府呢?” 刘穆之笑了起来:“我刚才一直没说话,就是要看他的表现,现在我才明白了过来,他加入你这里,就是为了今天,就是要表现出一个没有认清你真面目的样子,然后以辞职为表现,因为他知道,你不会真的为此事杀他或者是害他,不然的话,他今天骂你的那些话,就等于成了真。”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说,他要让所有百姓也认为,我一直是虚情假意,实际上跟桓玄,司马元显这些人是一路货色?” 刘穆之点了点头:“就是如此,当年桓玄进京时,也有很多下层民众视之为未来的希望,但桓玄的胡作非为让他们失望。而陶渊明要做的,就是让百姓也开始对你失望。一旦民众或者将士对你的信任出了问题,那你手中的权力,也掌握不了太久了。” 刘裕咬了咬牙,沉声道:“他会写诗作文,来煽动民众改变对我的看法?但只要胡虏不南下,这些就不会成真吧。” 刘穆之摇了摇头:“有个词叫人心惶惶啊,如果大家是高高兴兴来江北,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那一切好办,但要是情绪变了,以为自己来这里是朝不保夕,想要回去又不让,那就会怨声载道,就算胡人不来,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和问题。听说现在后秦的岭北军户就是如此,因为长期给胡夏攻击和掠夺,全都想要迁回关中,姚兴不让,他们就成天消极应对,不出战,不救援,甚至连农事都荒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 说到这里,刘穆之顿了顿:“这次陶渊明去后秦,就见到了这一幕,听说岭北军户们找了些残疾军士来京请命,结果姚兴避而不见,他们就去一步一跪地求那大和尚鸠摩罗什来大发慈悲,拯救自己。结果引得姚兴发怒,差点把鸠摩罗什给囚禁起来。由此可见,所有人间的君主,都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威被别人超过。而陶渊明,恐怕就是要做这样的事。” 刘裕的眉头一皱:“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他的这个阴谋呢?” 刘穆之反问道:“现在你也知道了他的动机,你怎么想?” 刘裕微微一笑:“他有千般阴谋,我就一个阳谋以应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立了功,想辞职,那就让他走,只要不是让他去江北,那就没事。该给他的官就给,他要去别人的幕府之中也随便,但只有一条,不让他在江北和新移民,还有那些世家高门接触。”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只怕这不行吧,就算他不去,也有办法写文或者是让别人去散布这些流言,加以宣传。” 刘裕正色道:“江北那里,我相信我们的百姓,相信我们的将士,他散布再多的流言,只要能让民众知道,朝廷是真正地能让利,免税,让他们在当地得到好处,还会派有力的军队保护他们,那就不会让他们产生恐慌。” 刘穆之笑道:“那你得在江北保持一支大军了,准备派谁去镇守,要多少兵马呢?” 刘裕微微一笑:“希乐看起来很想要亲自去出镇江北,但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旦江北在这时候给他,那就再也拿不回来了。所以,别的事情上我可以跟他让步,惟有这点,不行。”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要是希乐不肯相让怎么办?他这回可是建了大功回来的啊。” 刘裕勾了勾嘴角:“对希乐,有两件事是不能相让的,一个是江北的北伐基地,另一个是朝中的宰辅之位。这次他回来,一定会就这两件事想跟我交易,但我不会让步。上次停云兄弟的死,刘婷云暗中捣鬼的不法证据,你这里收集得如何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铁证如山了,有十余个天师道的旧贼,被刘婷云亲自招募的,他们是看到了刘婷云招来姚二毛,并把他安插在刁聘家的事,因为这个女人找来的旧贼可不止一个姚二毛,也不止是安排在刁家和桓家两家,事发之后,她也慌了,安排在其他家的这些手下出逃,被我抓住了不少。现在,这个女人只怕成天躲起来发抖,不知道哪天就会对她治罪呢。” 刘裕咬了咬牙:“虽然说这次要放纵一次这个女人,有违国法,但现在涉及我跟希乐之间的关系,不得不作出这种交易。希乐要保她,就得跟我作出让步。你觉得,希乐会作吗?”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次对他来说,会很亏,但是公平地说,如果舍了刘婷云,以后会亏得更多。毕竟,保不住自己的老婆,会毁了他的公信力,而失了刘婷云这条线索,以后跟世家间的很多交易和联系,也会受影响。” 刘裕点了点头:“那就这样来吧,作为让步,我可以给他加以高官,给个大州,甚至两个,还可以把孟昶从丹阳尹升为尚书仆射,给他的几人兄弟都升为将军,也不算亏待他。甚至,如果这次他要荆州刺史,我也可以考虑给他。” 刘穆之笑道:“放心,荆州刺史他是不会要的,如果想要,就不会率军回来了,我们的希乐哥,要的还是朝中大权,而不是出镇一方,那意味着彻底向你服软。现在的荆州,平定起来需要时间,也得罪人,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第二千四百三十六章 阿寿弃军得帅位=== 刘裕微微一笑:“那我要是让阿寿出镇荆州,你觉得怎么样?” 刘穆之的脸上肥肉抖了抖:“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寿和希乐的关系,只怕…………” 刘裕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让阿寿当荆州刺史,这个位置,可以让兔子当,这点我在让兔子助怀肃出兵堵截桓振时,就已经说好了,阿寿长于作战,短于治政,荆州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没有希乐的因素,我也不会让他独自镇守的。” 刘穆之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是想让阿寿移幕府于荆州,比如给他一个南蛮校尉的军职,真正目的,是征伐西蜀或者是岭南?”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才是我的本意,希乐一直以阿寿没有参加建义,未立大功来阻止我给他恢复官职,但越是这样越是没功可立,久而久之,阿寿就真的只能领个闲职回家了。这件事上,无忌也站在希乐一边,因为无忌的旧部,多是以前刘牢之大帅的部下,他怕阿寿如果重新得势,自己的部下会转投阿寿。” 刘穆之正色道:“是的,这就是无忌和阿寿最大的矛盾,尽管是表兄弟,但是在这个权力面前,已经不可能再象儿时玩伴时那种相让了,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个矛盾呢?” 刘裕叹了口气:“我想让阿寿把所有的旧部留在江州,让无忌接手,只有这样,无忌才能真正放心,从而支持阿寿。”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这个让步太大了吧,那可是刘牢之最后的旧部,也是跟随阿寿多年的兄弟,虽然现在只有万余人,但从这次打桓振的表现来看,仍然是战力极为强悍的北府军精锐,战力之强,不在希乐,无忌的所部之下。虽然你跟阿寿关系这么好,但要是让他真的让出这支部队,变成光杆将军,只怕他也是不肯的。这可跟上次怀肃率兵不一样,一个是借兵,一个是弃军。” 刘裕叹了口气:“没办法,非如此,不足以让无忌放下心结。我有意在跟希乐妥协之后,让无忌出镇江州,以防岭南的妖贼,当然,如果妖贼在岭南治理不好,内部生乱,无忌完全可以跟荆州的兔子联手,合力消灭这帮妖贼。上次讨伐桓振,无忌在马头大败,精兵损失数千,要是得到了阿寿的兵马,那实力还会超过以前,那什么事情都会站在我和阿寿这一边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那你准备拿什么来补偿阿寿呢?他若是交出了所有的兵马,还拿什么去西征?还有,现在司马荣期不是已经西征了吗,还以毛修之,冯迁为先锋,杨承祖为参军,加上原来的巴郡刺史文处茂,以及投降了希乐后,得到赦免,领旧部前去增援的桓楚旧将温祚等人,可谓兵强马壮,对付一个谯蜀,应该是足足有余吧。” 刘裕微微一笑:“就是因为这些军队来自多方,将校之间互不服气,司马荣期又无治军之能,根本不可能统御诸将。小毛虽是不错的年轻人,但是这回为全族报仇,必然失去理智,对仇家也定是赶尽杀绝,这等于是逼蜀中各族全力抵抗,他的兵力不多,这样很难一路顺利前进,一旦战事焦着,那司马荣期肯定无法平衡各军之间的利益,最后只能粮尽而退。希乐就是因为看出了这点,才作这样的人事安排,他是根本不可能真的让司马氏的人,真的建立功劳,打下一片江山的。” 刘穆之长舒了一口气:“这些军事方面的事,还是你在行,我当初看到这个安排时,也只是隐约觉得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不过,这样浪费一次西征的机会,不可惜吗?” 刘裕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西征的好时机,荆州刚刚收复,还远远谈不上稳定,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彻底平定,雍州的鲁宗之也态度暧昧,不可轻动,上次蜀地叛乱,屠害毛家全族,几乎所有的家族都有份参与,现在要讨伐,他们肯定是会因为畏惧而全力抵抗,即使我们下令赦免,也多半不会信任的,荆州若是不稳,那就算武力打下益州,也需要很长时间保持强大的军力驻守那里,以镇压各家族的反抗。对现在的大晋来说,这一块并不是急于收复之地。” “只是那司马荣期,为了自己建功立业,不顾国家利益,硬是要出兵攻蜀,他占了这个大义名份,无法直接反驳,所以也只有让他放手去打了。只有让他在现实面前碰个头破血流,才能让这些司马家的王爷们明白,打仗,不是儿戏,这是需要军国才能的,不是说靠生在司马家,就能有这种才能。” 刘穆之微微一笑:“那要是司马荣期这样问你,说为何没有强敌的益州你不去取,靠近强大胡虏的南燕,你却是要准备下手呢,你如何回答?” 刘裕勾了勾嘴角:“因为南燕离建康不远,即使是从广陵到南燕,也不过千余里,要是从彭城出发,那更是只有几百里,大军出动也就几天时间就能到达,而且江北的土地肥沃,只是缺乏开发而已,如果我们真的可以消灭南燕,那江北六郡之地,从此就安全,大晋可以放心地在这里移民屯田,征兵征粮,以后无论是北伐中原还是渡河攻击河北,都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了,这是益州之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好吧,那还是回到最早的问题,如果司马荣期真的讨伐不成,你准备让阿寿去第二次西征吗?” 刘裕笑道:“不错,阿寿有将帅之才,打个谯蜀,可是小菜一碟,而且,我准备派道规率军回荆州,以他们的兵力为主,二次伐蜀。”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道规?你原来不是准备让道规出镇江北的吗?” 刘裕叹了口气:“情况有变,如果希乐也对江北有意,那我就不能让道规去当北徐州刺史了,因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现在的军功上比过希乐,只有维持现状,才能让希乐没有口实出镇江北。” ===第二千四百三十七章 分遣三将镇淮徐=== 刘裕的目光落向了帐内的那个沙盘舆图,江北六郡的那一块:“所以,江北的名义上的长官,仍然是现任彭城内史的道怜,而道规,则辅助阿寿出镇武陵,名义上先是说扫平荆湘一带的桓楚余党,防备岭南的妖贼,但实际上,只等司马荣期一退,就再次出兵伐蜀,趁着蜀人们还以为得胜的时候,打他个出其不意,一举平之!” 刘穆之的眉头紧锁:“可是道怜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都不能胜任江北六郡的长官,你也知道你这个二弟的脑子不太好使,而且,他从小因为苦日子过得太多了,所以格外地贪婪,这一年多来在江北,虽然大恶没做,但是也没少拿国库里的东西,弹劾举报他的文书每天都有几十封,你最清楚这点。” 刘裕咬了咬牙:“道怜确实不争气,但现在不能动他,只要一换人,那希乐一定会主动来争,没有任何人能争得过他,除非,除非我亲自出镇江北,那得把这北府主帅的位置,乃至朝中大权,都让给希乐。” 刘穆之叹了口气:“罢了,道怜虽然贪婪好利,但还不至于为了夺权而误了大事,不过,你得找些精兵强将辅佐他才是,出镇彭城,东海,盱眙这些要地,这样就算燕军南下,也不至于让整个江北失守。” 刘裕点了点头:“我准备派朱龄石,檀道济,王仲德三将,分屯这三处,加上原来的彭城守将羊穆之,有三万兵马,这支部队足以挡住南燕的攻势,为我集结大军北上争取足够的时间。” 刘穆之正色道:“那你准备让谁节制这三万兵马呢?要知道,哪怕是你派出的三将,也是互不统属,他们也不可能对道怜服气。”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让诸将分屯各地,自己掌握军队,如果有强敌来犯,则相机决定是否救援,南燕若是大军南下,我这里不可能没有半点消息,会提前进行准备,甚至前出到广陵,指挥后续部队跟进,如果南燕只是小股部队来骚扰,那驱逐即可,如果是大军南下,那就让各将分别退入所在的城池固守,等待我的大军前来。以他们的实力,守住各自的城池半年以上,不成问题。”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那各地的屯田民户呢?” 刘裕正色道:“南燕大军来犯,那就由各村的村头集结民众,抛弃所有的财物,退入附近的大城之中,或者是一路南下。不要为了一点财物就贪恋不走,如果命都没了,这些钱粮又有何用?告知民众,所有的损失,朝廷会加倍地补偿他们,不用担心。” 刘穆之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真的要是战事来临,落到自己头上时,只怕未必能这么容易割舍得了。罢了,这些都是后话。如果你真的以刘道怜继续担任彭城内史,主持江北大局,那多出这么多移民,必然会引得南燕垂涎三尺,到时候就算是阿兰,也不可能阻止她那个野心勃勃的侄子南下了。” 刘裕淡然道:“要来的挡不住,如果慕容超真的存了此心,那哪怕是我镇守彭城,他也会起兵来犯的,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前慕容德起兵四十万南下的时候了,我们已经解决掉了桓玄,荆州得以平定,西征大军也已经返回,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也练出了三万新的精锐部队,镇守京城,吴地的生产也得以恢复,可以说,如果真的战事来临,我随时可以出动十万以上的精锐部队北上抗击,再不用象上次那样,只能靠着连吓带骗,最后让慕容德放弃。”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你难道就不考虑一下阿兰吗,真要到了这一天,就不想着如何救回她?” 刘裕的眼中隐有泪光闪现,喃喃道:“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除了妙音,就是她了。为了我的事业,她牺牲了太多,甚至抛夫弃女,回归故国,只为了阻止两国间的战争,上次若不是她全力阻止,只怕两国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现在,听说慕容超即位之后,还是把她放了出来,而她也助慕容超平定了慕容法和慕容镇,段宏的叛乱,我只希望她能控制住慕容超,不要让这个疯狂的小子,毁了两国百姓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 刘穆之叹了口气:“只怕很难了,现在的那个公孙五楼也是拼命地在发展自己的势力,甚至有架空阿兰的举动,而慕容超显然也不想给自己的这个姑姑管着,只怕兰公主能阻止战争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真的不想战争快来,那最好派个大将镇守江北,哪怕是希乐暂时出镇江北也行。能阻止强盗野心的,只有狠人才行。” 刘裕默然半晌,说道:“此事我还要再想想。对了,对于陶渊明的底细,你现在查得如何了?”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此人仿佛就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样,不知何时出山,不知师承何人,突然一下子就这样冒出来了,他很早就在荆州当教谕,祭酒之类主管教育的吏员,转任多地,一直默默无闻,直到某一天突然就成了殷仲堪的参军。之前所有的经历,也都随着殷仲堪的死,而不可查了。” 刘裕冷笑道:“既然以前的来历查不出,那就盯紧他以后的举动,他离开我们幕府之后,要看他去了哪里,做些什么,尤其是跟刘婷云的关系,要格外地警惕,对了,这次查刘婷云,有没有查出她跟陶渊明有什么联系?” 刘穆之摇了摇头:“没有,这正是我最奇怪的一件事,陶渊明来建康之后,似乎是特意地避开与刘婷云的一切接触,按说以前他救过刘婷云一次,哪怕是出于普通人的答谢,也应该见一面才是,可是他们却是没有任何交集。除非…………” 说到这里,刘穆之收住了嘴,刘裕微微一笑:“除非,他们早就约定好该做什么事了。” ===第二千四百三十八章 双雄再聚蒜山巅=== 刘穆之哈哈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我没有任何证据,陶渊明向来独来独往,几乎没有任何手下,我已经派人一直跟踪监视,但是,他有办法摆脱掉这种监视。”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这回我吩咐了猛龙寸步不离地盯着他,但还是有脱离视线的时候,此人绝不简单。只是现在没有证据,他又有名气,我这个人不会冤杀一个好人,所以,还需要你多帮忙才是。” 刘穆之笑着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裕沉声道:“什么人,我们正在议事!” 帐门一掀,刘钟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一份塘报,急着冲了进来:“大帅,蜀地紧急军报,益州刺史司马荣期,死了!” 三天之后,京口,七里乡,蒜山。 刘裕和刘毅一身便服,站在山顶,并肩而立,看着滔滔而过的长江水,刘毅轻轻地叹了口气:“上次和你这样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刚刚打完下船想夺取京口的孙恩妖贼,也是你我多年来的第一次敞开心怀,推心置腹,算起来,也已经有六七年啦。” 刘裕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约架,一晃几十年过去,你我都是手握重兵,拱卫大晋的重臣大将了,但在我看来,我们之间,还是如同当年的此间少年一样,今天你刚回京口,我就约你来此,想必你也明白是什么用意吧。” 刘毅点了点头:“无忌和道规在后面率大军前来,而我轻舟先行,就是因为很多事情需要跟你商量,只有我们两个有共识,事情才好办,咱们长话短说,先从最近的益州之事说起,司马荣期给他的参军杨承祖所杀,这点只怕出乎了我们的料想,老实说,我原以为杨承祖会和毛修之不和,二将争功,不得前进,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直接杀了司马荣期。” 刘裕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想到,巴蜀之地,这两年来有太多的意外了,就跟上次毛家给灭门一样,隐约之间,我觉得会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纵这一切,希乐,你说这杨承祖隐身荒野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个给朝廷效力,征战巴蜀的机会,一旦成功,就可以加官晋爵,恢复杨氏的荣光,为何要这样做?” 刘毅叹了口气:“可能还是因为毛修之抢了先锋之职,这事责任在我,我只想着毛修之为了复仇,会全力战斗,也能招收毛家的旧部以为内应,却没有想到,这居然会让杨承祖起了异心。司马荣期被杀,杨承祖据巴郡自立。毛修之冯迁所部顿失后方,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 刘裕勾了勾嘴角:“我相信修之的能力,在这种时候,他能稳住阵脚,冯迁以前也是我们在铁匠幢的老兄弟,跟随毛球多年,算是宿将,他们在前方本来攻克了西陵,也取得了不少粮草辎重,不至于因为巴郡失守就失了根本。现在温祚和文处茂在后,他们在前,如果并力合击,两路夹攻杨承祖,在杨承祖叛军与谯纵取得勾结之前消灭杨承祖,那局势还可挽回。” 刘毅的眉头一皱:“我现在就是担心谯纵会出兵援助杨承祖,甚至这次杨承祖叛变,也可能是他唆使的。” 刘裕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也担心是这样,但现在这两天的军报陆续传来,我觉得并非如此,上次谯纵谋反,在击杀了毛瑗之后,就直接全军急进,攻打成都,完全不给毛璩反应的时间,这才是预谋已久的叛乱。而这次,之前谯道福曾经出兵想要接应桓玄,但中途又退回,蜀人不愿意出川作战,这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就算是他们唆使杨承祖,也不会出大兵去援救,最多是想让杨承祖独自据巴郡以抵抗伐蜀大军。” 刘毅笑了起来:“还是你分析得对。我来之前看到的最新军报,与你说的一模一样,谯道福的军队已经解散,西蜀不可能再出兵援救杨承祖,毛修之这下子可以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到这个叛徒的身上,而雍州军的家属多在荆州,杨承祖叛变自立,不会有多少人跟随,只怕旬月之间,就会有平定叛乱的好消息传来了。” 刘裕还是神色严肃:“可是就算平定了杨承祖之乱,这次伐蜀的机会,也是错过了。接下来,蜀地怎么办?” 刘毅勾了勾嘴角:“肯定还得继续征讨,不能让谯纵这些蜀贼站稳脚跟缓过劲来。毛修之如果消灭了杨承祖,那可以继续为先锋,只是这主帅的人选…………”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刘裕:“这次怀肃在消灭桓振的时候立了大功,这一切都是你的布置,我想,你是想让怀肃建功吧。” 刘裕叹了口气:“其实,你应该明白,怀肃是我的堂弟,跟着我,他有的是立功的机会,我找你来要商量的第一件事,就是…………” 刘毅的脸色一变,冷笑道:“这事不用提了,阿寿跟我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以前跟我就在军中结了仇,这些年来一直是针锋相对,不说势成水火吧,也是对我多有打压。以前我在他手下的时候可没少受气,现在风水轮流转,我居于他上面了,你就为他求情,这不太好吧。你真想让阿寿建功,那就让他来我手下,就跟我以前在他手下一样。” 刘裕微微一笑:“好了,希乐,你我都清楚,你能隐忍,他不行,要让他到你手下,你必然会报复他,给他小鞋穿,他咽不下这口气,跟你起了冲突,你就有理由把他赶出军中了,我没猜错吧。” 刘毅笑了起来:“还是你了解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说,就算我肯放过阿寿,无忌也不会肯的,他现在的部下都是以前刘大帅的旧部,你让阿寿立了功,这些人会转投阿寿,这样无忌的巨头之位都难保。哪怕是你现在这样背着无忌来找我商量,他要是知道了,也会很不高兴吧。“ ===第二千四百三十九章 讨价还价分天下=== 刘裕平静地说道:“无忌所担心的,无非就是阿寿会拉走他的旧部,取代他的位置,可要是反过来,阿寿把现在自己的部下都划给无忌,他还会担心吗?” 刘毅睁大了眼睛:“什么,你要阿寿交出手中的兵马给无忌?不可能的,绝不可能!这是阿寿最后的安身立命本钱,哪舍得给别人?” 刘裕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这是阿寿对我这个建议的回信,他已经同意了。如果是别人叫阿寿做这样的事,他当然不肯。但要是我开口,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会同意的。” 刘毅没有接过这封信,他的脸上,神色一变再变,终于,长叹一声,无奈地摇头道:“不用看,我相信,你跟阿寿,确实有这样的交情。因为你以前一次次地舍了命去救他,维护他。我真羡慕,阿寿能跟你有这样的关系。换了是我,哪怕我的两个亲弟弟,还有我的亲哥哥,都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信任。” 刘裕把信塞回了怀里,平静地说道:“我们从小在京口打到大的,按说关系比阿寿这个后来的都要亲密,我跟阿寿能有今天的信任,按说跟你也没有理由不具备,希乐,希望我们以后也能建立起这样的关系,如此,是京八党,北府兄弟,也是整个大晋的福气。” 刘毅恨恨地说道:“够了,你这是牺牲了我的利益去讨好别人。无忌得了阿寿的兵马,这下他的江州刺史的实力,不在荆州扬州之下,他肯定会同意你让阿寿挂帅的提议,我再反对也没用。而阿寿也得到了大将之位,可以建功立业了,只是我提醒你一句,就算阿寿能平定杨承祖之乱,但只靠毛修之的这点兵力,他一样很难收复西蜀!” 刘裕微微一笑:“不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已经修书一封,因为杨承祖之乱,让道规所部三千精锐暂缓回师,和阿寿的亲卫一起合兵,西上巴郡,先平定杨承祖之乱,再顺势讨伐谯蜀。而无忌也不用回来了,直接接受江州刺史的任命,暂时驻守豫章,西征大军,由刘藩和诸葛长民带回。” 刘毅咬了咬牙:“你这是不让无忌回来议事了,想要独断专行吗?” 刘裕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在这种时候,无论我提什么提议,无忌都会答应的,现在前方情况有变,杨承祖叛变,要调动本来已经安排妥法的整个荆州地区的兵力,这可能会给岭南的妖贼以机会,上次的妖贼以押送吴隐之和王诞的名义,派了几百人的小队进入湘南地区,只怕也留了不少眼线,如果荆州和江州的防卫空虚,不排除妖贼再次突袭的可能,这正是他们最擅长的。” 刘毅摇了摇头:“所以你让无忌镇守江州,是为了防备妖贼?” 刘裕笑道:“除了防备妖贼外,也是要给兔子和怀肃以支持,大军开拔后,只凭他们的一万人马要镇守整个荆州,怕是有点吃力,如果隔壁的江州有无忌的三万大军作为后盾,想必荆州的各路新降势力也不敢妄动,还有就是后秦那里,虽然跟我们换了南阳十二郡,但也收留了桓谦,桓蔚,何澹之等桓楚余孽,这说明一旦情况有变,姚兴随时会把他们放回来继续作乱,鲁宗之的动向也并不完全值得信赖,他现在是割据雍州,以后如果真要动他,不排除他反叛的可能。” 刘毅沉声道:“所以,江州刺史你给无忌,荆州刺史给兔子,西征益州的主帅你给阿寿,并以道规的三千精锐为核心。加上之前你安抚了妖贼,给卢循加广州刺史,给徐道覆始兴相,等于整个岭南,你都给了妖贼,那请问你给我留了什么?” 刘裕平静地看着刘毅:“那我想听听,希乐你要什么。” 刘毅咬了咬牙:“你不会就拿个豫州刺史就想打发我了吧。”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这肯定不行,你是西征灭桓的主帅,大功臣,大英雄,一个大州刺史,不足以安置你。抚军将军,这个如何?” 刘毅勾了勾嘴角:“跟你镇军将军平级了啊,军职上,算是不错了,比我现在的这个冠军将军要升了一级。算得上是大晋的顶级军职了,不过,这个你给不给我,我都手下有数万兵马,我可不是阿寿,随便就交了出去。” 刘裕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西征的时候,你是一万军队的主帅,现在凯旋,你有四万精兵,无忌有三万,道规有三千,兔子和怀肃加起来一万,你这样占了西征最大的好处,我也没说你什么吧。” 刘毅冷笑道:“我是主帅,自然有权分配战后的利益,连道规也没有意见,难道你想说我假公济私,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吗?你在扬州也扩军不少吧,现在你的直属部队,不下五万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呀。” 刘裕微微一笑:“咱们都是当大哥的人,大哥就得有大哥的样子,这是应该的,如果三巨头都没有三巨头的实力,自然别人不服。阿寿和道规这回有出征的机会,如果打下西蜀,他们能扩多少兵马,也是他们的本事,你到时候不要打压便是。” 刘毅点了点头:“这是打仗的规矩,自然得遵守,不过,我现在还没答应你的西征主帅人选呢,现在我打了一趟荆州,虽然自己的兵马多了些,但一个抚军将军,不足以安置我这个大英雄吧。” 刘毅淡然道:“那三吴之地,一向富庶,人多粮多,这里给你,如何?” 刘毅没好气地说道:“寄奴啊,我还没到解甲归田的养老时候吧,会稽内史,吴国内史这些官职,世家子弟们喜欢,因为可以守着那些庄园坐地收租,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志在沙场,想要建功立业的北府军人,现在就给这种职务,等于赶我们出军队,换了你去当会稽内史,你愿意吗?” 刘裕的目光炯炯,直视刘毅:“这么说,你看上的,是江北?” ===第二千四百四十章 挑明目标争高下=== 刘毅微微一笑:“怎么,难道我不能出镇江北,伺机北伐吗?” 刘裕的眉头一皱:“现在我只是想要移民屯田,建立一些粮草的储备,充实江北人口,可没说一定要北伐啊,毕竟,跟江北直接接壤的南燕,我可是跟他们有过互不侵犯的约定,你也知道,慕容兰现在还在那里。” 刘毅冷笑道:“好了,寄奴,你都说了咱们要坦诚,为何又不肯说实话呢?实际上,你是想摆一块大肥肉在慕容超这小子的眼前,故意馋他来进攻吧,只要他先动手,那这个互不侵犯的盟约,自然就作废了,你也师出有名,对吧。” 刘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内心深处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这种事情由不得我,如果江北有强大的驻军,那慕容超也不敢轻举妄动。我还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主动开战,惹得黎民百姓受苦。” 刘毅摇了摇头:“所以你需要一个开战的借口,北伐是你我共同的梦想,总不可能不打仗就实现的,我们能做的,只能是让百姓在这个过程中少受点苦。而且,如果是你出手,那慕容超狗急跳墙时,会用慕容兰作为人质,但要是我挂帅北伐,那就没这个问题,于情于理,你没有拒绝我出镇江北的理由。” 刘裕微微一笑:“这就是我不能同意你出镇江北的最大原因。因为你现在去江北,就是要以马上打仗为目的,如果慕容超不来,你就会用尽办法刺激他来攻打江北,对不对?” 刘毅勾了勾嘴角:“难道不应该这样吗?南燕现在刚刚内乱平息,并不算稳定,我们这时候北伐,是最好的时机。必要的时候,无忌的兵马也可以来支援。” 刘裕摇了摇头:“这就是了,你急于建功立业,而不考虑现在的情况,南燕的内乱已经平定,慕容超的人心并不算非常稳定,在这种时候,有可能会主动挑衅,想要引发战争,把内部的仇恨转移到外部,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主动地当他竖立起来的靶子,毕竟,现在的南燕,有拥兵几十万的实力,如果上下一心,并不好打。” 刘毅冷笑道:“他再强,能有当时的桓玄强大吗,那时候的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干就完事了,可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犹豫?” 刘裕叹了口气:“因为以前我们是为了推翻桓玄的暴政,解救天下的苍生,也是为了自保,所以可以不顾不管,干就完事,并没有考虑太多别的东西,可现在,我们大权在手,对天下的苍生有义务,不能为了自己的野心,随意地置他们于风险之中,不然的话,我们跟桓玄又有什么区别?这个移民江北的计划,虽然说长远是为了北伐,但也得等到江北发展起来,粮草充足,人口殷实,然后等到南燕或者是北魏,后秦的内部生乱,这时候我们一举挥师北进,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他们,把对百姓的伤害也降到最低。” 刘毅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暂不北伐就是,有我的三万兵马镇守江北,南燕想必也不敢南下,不是正好可以实现你的这个发展江北,以观时局的设想吗?”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希乐,明说了吧,你想去江北,北伐不是第一目的,想要占有江北之地,跟同样现在也盯上这块的世家高门搞好关系,就象你在京城中,用这些产业契约作为拉近关系和控制世家的手段一样,对不对?” 刘毅冷笑道:“就算是了,不可以吗?无忌和阿寿那里我对你让步了,这江北之地,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点面子?你反正不需要借江北之地讨好这些世家高门,有你的妙音妹妹,你可以在朝中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也总得给我留条路子吧。”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希乐,人要知足,建康城中的产业,我全都让你来分配了,已经给足了你路子,你还要如何?”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那是你给我的?寄奴,你怕是搞不清楚状况吧,在你打进建康之前,我已经在建康城中打拼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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