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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些村庄里烧杀抢掠,也不消多,每地来这么一两个村子,就可以让汉人百姓们,真正地感受到那股来自大漠的凶残。” 慕容宝叹道:“德叔一向以仁义著称,想不到这样的办法也会用。我们这样对待自己的百姓,是不是有点?” 慕容德正色道:“这是战争,这是生死存亡的战争,一切手段都可以使用,想当年皇兄为了消灭河北大族的私兵部曲,消灭丁零翟氏,连邺城都一把黑火烧掉了,还搭上了我们数万鲜卑人的性命,不也基于同样的考虑吗?慈不将兵,一点小的牺牲都不肯做,那大的胜利又如何能得?若是让北魏占了整个河北,那以那些草原野蛮人的本性,河北百姓又岂能过上好日子?” 慕容兰叹道:“德兄,这件事,实在不行再按你说的办吧,现在魏军还没来,我们还有时间,还可以说服百姓入城,我的手下们也可以扮成百姓,或者是流亡的难民,带头入城,并向百姓宣扬魏军在并州是如何地烧杀抢掠,一般来说,这点足以让多数百姓入城了,少数不肯走的,你再用你的这个办法吧。毕竟,靠这种欺骗手段就算骗得了百姓一时,也骗不了长久。一旦他们发现我们在骗他,那信任就不复存在了。就象大哥,黑火烧邺城,但后来渐渐地消息外传出去,不少鲜卑军户就跟我们离心离德了,在我看来,这事得不偿失。” 慕容宝咬了咬牙:“兰姑姑,这样说父皇不太好吧,也请你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若不是邺城一把火烧掉了几万反贼,河北也不会这样快地平定。” 慕容兰正色道:“阿宝,我的意思是,凡事有因有果,我们不能重复以前的错误了。坚壁清野的打法,需要万众一心的团结,需要汉人百姓,鲜卑军户和我们慕容氏皇族能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那种让民众牺牲,我们却享富贵的做法,再也不能有了,不然只会离心离德,让民众倒向北魏。” 说到这里,慕容兰顿了顿:“现在拓跋的头号智囊,已经从安同变成了河北大族的崔宏,其他的还有不少河北的汉人士人,世家子弟投奔,拓跋向来不是一个只知残暴好杀的屠夫,在草原上,他有铁血手段,也有怀柔政策,为的就是恩威并施,而到了中原,他更不可能一直屠城抢劫,对付抵抗他的城市,他会这样做,但如果主动归降的,他会加以保护,在并州,他已经这样做了,因为我们基本上是不战而退,所以并州几乎没有被劫掠,他是打开了那些我们没来得及带走的官仓,用里面的粮草的军械分给仆从部落,同时严禁手下到处抢劫,为了维持军纪还处决了数百军士,就是做给中原汉人们看的。” 慕容宝倒吸一口冷气:“他真的能约束住那些凶残野蛮的蛮子手下?” 慕容兰叹了口气:“这回拓跋前来,是要灭我大燕,在中原建立自己的政权,换言之,他是想入主,而不是抢一把就跑,如果他的计划成功,那以后这些地方就是他的子民,自然要加以保护。所以,他在并州还会安抚一阵,这会耽误他进攻的速度,现在突入河北的,不是他的主力部队,而是拓跋仪,贺兰卢等别部人马,这给了我们机会。” 说到这里,慕容兰看向了慕容德:“现在魏军最大一股势力,就是南线出滏口陉的拓跋仪,贺兰卢两军,他们应该会在五天之内攻到邺城,这两部虽然不是拓跋的本部,但也是草原上实力极为强大的近亲部落了,用来攻邺城这个河北故都,也算得上是针锋相对。如果让他们围攻邺城,后面拓跋大军继之,我们就很困难了,所以,德兄最好能不仅仅守城,还能主动把他们两军打退。” 慕容德勾了勾嘴角:“邺城现在有三万精兵防守,都是跟我多年的部下,我有信心做到这点,不过,拓跋的大军,需要通过决战来打败,你跟我说过的那决胜的力量,准备得如何了?” ===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神秘力量决胜用=== 慕容宝眨了眨眼睛,看着慕容兰,一脸的疑惑:“决胜的力量?是什么东西?” 慕容兰微微一笑:“现在还没有准备完全,等时机成熟,陛下自会知道。这支力量,就是先帝临终前特别布置下来的,非遇生死存亡之战不可使用。而使用方法,只有我知道。” 慕容农哈哈一笑:“果然姑姑才是父皇最信任的人,你终究是我们慕容家的优秀儿女,国难当头,还是回来了,若是你真的留在南方不回,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慕容麟冷冷地说道:“不过姑姑这回回来,损失可太大了,刘裕因为你的离开,给下了大牢,差点没了命,现在即使放了出来,也是白身从军,这些年算是白混了。姑姑,你真的不后悔吗?” 慕容兰的眼中隐有一丝泪光闪现,转而恢复了平时的神态:“我毕竟姓慕容,我的体内,流的是慕容家的血,如果大燕无事,我可以追求我的幸福,去做刘裕的好妻子,兴弟的好母亲,可是现在,国难当头,皇兄当年只把这决胜之法教给了我一个人,我必须要为大燕负起这个责任,无论如何,现在的我,只谈如何保全大燕,别的事情,都无法顾及了。” 慕容隆叹道:“姑姑高义,父皇真的没有看错你。” 慕容凤沉声道:“兰公主,这决胜的力量,可是跟刘裕有关?” 慕容宝的脸色一变,转而笑道:“怎么可能呢,刘裕自己现在连兵都不能带,又怎么可能成为我们的决胜力量呢?他也不可能再离开东晋,来投我大燕吧。” 慕容麟勾了勾嘴角:“若是刘裕能来,倒是能扭转局势,不得不承认,当今世上,论及用兵,只怕很难有人比得上他了。” 慕容农咬了咬牙:“阿麟,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刘裕固然有本事,但他毕竟非我族类,而且我们大燕将士,不是北府军的汉人,未必会服他。其实只要我们自己团结一心,各司其职,有大燕的甲骑俱装,未必会输给魏军,我相信父皇所说的决胜力量,不会是刘裕。他不是没试着招纳过刘裕,甚至让姑姑都跟了他,可是此人仍然不会为我大燕所用,连父皇都做不到的事,我们又怎么可能办到呢?” 慕容隆若有所思地说道:“当年父皇在邺城一把黑火,不仅烧掉了那些反对我们的北方汉人世家力量,也烧掉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好像是可以给操纵的木头人,里面还有一些身材矮小的侏儒的焦尸,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慕容凤正色道:“听说,汉人里有些精通五行遁甲的工匠,会弄什么木甲傀儡,叫做机关术,以前蜀汉的丞相诸葛亮,还有更早的春秋战国时期的墨家弟子,都精于此道,而那个名为青龙的晋朝重臣郗超,在几年前戏马台杀刘裕的格斗中,更是亲自驾驶一部钢铁机关人下场,这些在邺城出现过的东西,恐怕就是这种机关人吧,先帝后来曾经找人仿制过,可此物极为精巧,又似乎要以什么神秘的力量进行驱使,最后我大燕的能工巧匠也无法仿制成功。” 说到这里,慕容凤看向了慕容兰:“兰公主,你的决胜力量,就是此物吗?”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机关术确实是中原汉人的不传之秘,不过我们也有甲骑俱装这种纵横天下的杀器,未必就要靠这机关术翻盘,大家就不要瞎猜了,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决胜力量,是皇兄在世时秘密经营和留下的一支部队,在特定的情况下,可以发挥奇效。” 慕容宝有些不甘地说道:“兰姑姑,这里没有外人,都是我们慕容家最核心的成员,即使是对我们,也不可以透露吗?” 慕容兰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为何你们的先父皇,没有向你们透露此事呢?甚至连有这样一支决胜力量,你们也是今天才第一次听说吧。” 慕容麟看着慕容德:“那德皇叔又是如何知道的?” 慕容德淡然道:“先帝驾崩之时,最后对我们每个人都分别交代了后事,不仅把半数甲骑俱装和龙城兵马交给了我,防守邺城,也再三告诫,虽然我手握重兵,看起来可以与魏军决战,但在兰公主回来之前,一定不能擅自出击,如果跟魏国决战,必须要等到这个决胜力量到来,方有胜算。所以并州失陷时,我虽然早早地集结了兵马,但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兰公主回来。” 慕容宝长叹一声:“怪不得德皇叔放着太行八陉不去防守,任由魏军长驱直入我河北腹地啊,不瞒您说,在你这回亲自前来之前,已经有人跟朕进言,说在此国难当头之时,德皇叔你拥兵自重,不封锁太行八陉任由燕军进入,是有异心哪。” 慕容兰笑道:“要是德皇叔有异心,当年出征大漠之时,手上有便宜行事之权,直接把你们几个抓起来斩杀了不就省事?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上次拥有全大燕的主力精锐都不会自立,现在国难当头,难道就算看着拓跋消灭了你们,他就能独善其身?先皇兄看人的眼光从不会有错,你们的德皇叔,是大燕最为忠诚可靠之人,要不然,怎么会以最精锐的甲骑俱装和龙城兵马相授呢?” 慕容宝激动点了点头:“德皇叔现身大殿的一瞬间,所有的谣言,谎言,全都不攻自破了。那我们现在要如何做呢,防守孤城,消耗敌军?等兰姑姑的决胜力量准备好?” 慕容兰点了点头:“正是,这支力量要启用,还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就要德皇叔来争取,邺城是太行八陉的出口位置,也是北方第一重镇,魏军未必敢直接攻击中山这个现都城,但一定会包围邺城,所以,需要德皇叔您辛苦一点,守住邺城三个月,最好能打败敌军围攻邺城的先锋部队,逼出拓跋的主力。”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多年暗间终激活=== 邺城,城头。 慕容德一身将袍大铠,看着城外连城一片,密密麻麻的魏军大营,成群结队的骑兵穿梭其间,而更远处的辎重营中,牛羊满山遍野,可以看到大量的民夫,正在持着皮鞭的魏士的监督下,赶制着攻城的各种战具,云梯,冲车,攻城塔,应有尽有,而魏军的大营,则分成了南北两片,一面“拓跋”大旗,飘扬在南面的营地之中,而北面的营地,则飘扬着贺兰部的旗帜。 慕容德勾了勾嘴角,看向了站在身边,一身军士打扮的慕容兰:“阿兰,果然不出你所料,贺兰卢和拓跋仪前后脚到了,他们来的速度比我们想的要快了一天,按你的办法,我们先是劝服城外的百姓入城,但还是有一万多户汉人百姓没有入城,你看,他们现在就成了敌军的民夫,正在给他们制作攻城器械呢。” 慕容兰淡然道:“可是七万多户胡汉百姓已经入城了。就算剩下一万多户不肯进来,也不是大的损失,我还是那句话,人心不可失,失了民心,就无法补救了,我相信这些留下的人,也是因为以前邺城黑火焚城,知道是大哥所为后,才宁可选择留下也不入城的。” 慕容德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不过现在,敌军的实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贺兰部有六万步骑,而拓跋仪也有四万兵马,光城外的敌军就超过十万了。我在想,要不要趁他们新来乍到,主动出击打他一下呢?” 慕容兰微微一笑:“小哥(慕容兰对慕容德的称呼,与对慕容垂称大哥相对应),你知道我为何要在此时来邺城呢?” 慕容德勾了勾嘴角:“是啊,我也奇怪此事,本来你说你是要去找决胜的力量,不会来这里的,难不成你的决胜力量,已经找到了?” 慕容兰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正在安排,一时间也急不来,所以也正好先来助你一次,毕竟,我们现在身份特殊,如果给人成天说我们在一起,可能阿宝会起疑心的。” 慕容德叹了口气:“我这些不成器的侄子们啊,可是把大哥操碎了心,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忘内斗,大燕总有一天会毁在他们手上。现在我手握重兵,你又掌握着大燕的情报系统,也难怪阿宝对我们有所忌惮,他并不傻,之前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诛杀了太后,这小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狠。”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怜我的这位嫂子,跟着大哥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却落得最后这么一个结局。小哥,你的夫人也是段氏的妹妹,最近你要安抚好她的情绪,不要让她太难过了。” 慕容德点了点头:“可惜我慕容德所有的儿子都在大哥起兵的时候,被前秦所杀,现在真的成了无后之人,连个安抚妻子的儿子也没有了。到了我这个年纪,最悲伤的事情就是孤独,也许,大哥当年就是因为看到我没有儿子,才敢放心地给我带兵吧。”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是的,大燕复国,我们都付出太多了,牺牲了太多,小哥和你的同母兄长,都是所有的孩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以,我们一定要守护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国家,要不然,我们不仅对不起我们的子孙,也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慕容德看着城外的魏军,叹道:“可是这一回,拓跋是倾国之兵,想灭我大燕,这一劫,真的能渡过吗?兰妹,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给我说个实话吧,这个决胜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慕容兰摇了摇头:“还不到说的时机,不过我这次入城,是给你带来一件秘密武器的。” 慕容德的精神一振,连忙道:“兰妹,快说,有何破敌之法?!” 慕容兰笑着一指城外,那贺兰卢的大营,只见一身华丽大狐皮袍的贺兰卢,正在一众将佐的护卫下,骑马巡视着军械辎重营地,而一个戴着羽冠的黑瘦军人,正在他的一边讲解着什么,听得贺兰卢连连点头。 慕容德勾了勾嘴角:“那个是贺兰卢吧,哼,此人反复无常,这回又是第一个抢攻到此,你指他做什么?” 慕容兰摇了摇头,春葱般的玉指保持不变:“小哥,请看清楚小妹所指的。” 慕容德的心中一动,顺指看去,讶道:“你指的是贺兰卢身边的那人?此人好像是贺兰部的前部司马,名叫丁建是吧。” 慕容兰微微一笑:“正是此人,这丁建乃是贺兰部多年的部曲,也是军中著名的勇士,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我们布置在草原上多年的眼线。” 慕容德吃惊地张大了嘴:“什么,丁建居然是你的部下探子?” 慕容兰点了点头:“准确地说,是大哥当年布下的一枚棋子,丁建的母亲和弟弟,一直被大哥所养,而丁建本人,则被放回了贺兰部,当然,他只是当年给放回的几十年幼童之一,目的就是掌握和监控贺兰部,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幼童,多半已经死去,要么伤残,要么泯然众人,只有丁建靠着战功混到了一个小头目的地位。” “当年我和刘裕去草原时,秘密地接触过丁建,向他通报了他母亲和弟弟在大燕的情况,他仍然保持着对我们的效忠,之前参合陂之战时,也几次想要传递情报回来,可惜那时我人不在大燕,鞭长莫及,去年我回大燕之时,秘密地潜回了草原,就是靠了丁建的保护,才得以安然无恙。” 慕容德点了点头:“有这样的人作为大燕的眼线,真的是大燕之福了,你是想通过这个丁建,策反贺兰部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时机,贺兰部以前在牛川时就背叛过拓跋,上次在黄河之战时又曾经给阿麟策反过,但不知为何,拓跋居然放过了他们一次,现在这次贺兰卢绝不敢再反,但是,利用贺兰部与拓跋仪之间的矛盾,作些手脚,是此战的致胜之道!”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两部相逢心不和=== 邺城城外,燕军南北大营之间,一处临时设立的帐幕之内,两批衣甲制式与颜色迥然不同的将校,相对而坐,南边的一身灰色皮甲,战袍的,是以拓跋仪为首的拓跋部将校,而北边一身蓝色锁甲的,则是贺兰卢为首的贺兰部贵族头人们,帐外也是南北各是两三千步骑环卫,旗号分明,与其说这是一次联席的魏军会议,不如说更象是两只不同军队的会盟。 一身皮袍,勾须黄眉的拓跋仪,坐在一张胡床之上,看着对面羽冠大铠,华丽显眼的贺兰卢,笑道:“我说贺兰大人,你穿得这么漂亮,敌方士兵一眼就能看到,兵凶战危,不是凶险得很嘛,看看我,这一身跟普通军士的也差不太多,再加上十几个替身武士,安全得很哪。” 贺兰卢面无表情地说道:“东平公(现在的拓跋仪作为宗室大将,因为以前的战功给封为东平公,他是拓跋什翼健的孙子,和拓跋珪是堂兄弟。),你这样自己是安全了,可是本方的战士也看不到你的所在,他们是会失望的,我这样虽然风险大了点,但是每个战士都能清楚地看到我,知道他们的主帅与他们在一起作战,流血。这样才会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这是我们贺兰部几百年来的祖训,难道你不知道么?” 拓跋仪的脸色一变,怒容一闪而过,转而笑道:“也是,贺兰部的传统可是很多呢,这么多年来能雄居东部草原,成为一方霸主,自有独到之处,不仅是贺兰部的男人,就连女人,也能作出应有的贡献呢。” 说到这里,拓跋部将们发出一阵哄笑,而贺兰部族人们则个个怒目而视,拓跋仪这话非常地歹毒,暗讽贺兰部多年来靠联姻而立于不倒之地,更是笑话贺兰敏身为巫女,给轮番侮辱过的事。 贺兰卢咬着嘴唇,沉声道:“东平公,我记得陛下有过严令,禁止提那夜大宁城的事,你今天旧事重提,是侮辱我们贺兰部呢,还是在侮辱贵妃?” 拓跋仪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当年大宁城之事,是谁勾引刘显,慕容永来袭,有些人心里有数,不要以为陛下不跟他计较了,这事就能这么过去。” 贺兰卢哈哈一笑:“那请问在陛下当年落魄,孤身在敌国为人质时,他的母亲,他的族人是谁保护的?是你东平公拓跋仪吗?” 拓跋仪咬了咬牙:“好了,贺兰卢,我不想今天跟你作口舌之争,我是奉命来攻打邺城的,这个命令你也知道,请你贺兰部现在移营,换个地方打。” 贺兰卢冷笑道:“你只是奉命经略河北各城,我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可没说这邺城就归谁打。陛下说得清楚,先到者得,凭能力攻城掠地,我的部队比你早到半日,要说移营,也是你走才是。” 拓跋仪沉声道:“贺兰大人,请你看清楚,这里是邺城,是燕国故都,河北第一重镇,虽然因为当年遭遇了黑火焚城而暂时成为旧都,但仍然是燕国陪都,攻打都城这种事情,应该由拓跋氏本部兵马来完成,不然灭国擒君,功高不赏,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贺兰卢“嘿嘿”一笑:“现在的燕国首都是在中山,后燕皇帝慕容宝也在那里,这破国擒君之功,我自然不跟东平公去抢,所以麻烦你赶快去攻打中山吧,至于这个已经成为旧都的邺城,就留给我这个外姓部落吧。” 拓跋仪咬牙道:“你非要我请了陛下的军令,才肯走?” 贺兰卢微微一笑:“如果东平公有陛下的旨意,请现在出示,不然的话,违令的是你,该走的更是你,哪怕我们吵到陛下那里,想必他也会维护你的无理要求的。” 拓跋仪眼珠子一转,笑道:“罢了,都是同事多年,也不必为一个邺城争来争去的,这样吧,你攻南城,我攻北城,入城之后,凭各自的本事争夺各自的区域,我先破城,那邺城就是我的,反之也一样,你看如何?” 贺兰卢的身边,一个黑脸长髯的大汉,正是前部司马丁建,沉声道:“大人,明明是我们先来,怎么可以…………” 贺兰卢摆了摆手:“阿建,无妨,东平公毕竟是陛下的爱将,又是同族,突破滏口径也比我们走井陉要难一点,迟来个半日就半日吧,我们不是也多准备了半天的攻城器材嘛。” 丁建转而笑道:“大人英明,末将愿意领命攻城!” 拓跋仪长身而起,转身就走,贺兰卢在后面说道:“怎么了,东平公,不在一起吃个饭吗?” 拓跋仪的声音顺风而来:“不用了,都比你晚了半天了,我和我的部下没空吃饭!” 当贺兰部众将笑着看着拓跋仪的手下们离帐而去时,丁建低声道:“大人,真的要抢功吗?邺城的防守严密,兵马众多,以我们一军的实力,怕是难以攻下啊,就算攻下,也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的。” 贺兰卢笑道:“你当我真的想攻城吗?这是说给拓跋仪听的,我们先到一步,邺城城外的百姓,民夫现在都在我们这里,我让他们做攻城器械,不是真的要攻,而是让拓跋仪着急,他想夺取邺城拿下大功,更想拿到城里的粮草,军械,人口,就只有硬着头皮自己上了。哼,既无攻具,又兵力不占优势,真以为邺城的城墙是摆设吗?慕容垂当年都攻了多少年拿不下来,他比这个燕国战神来厉害?” 丁建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大人的意思,是要借邺城的坚城和守军,来杀伤和消耗拓跋仪?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了,我们再上?” 贺兰卢勾了勾嘴角:“他有一点说得不错,中山我们不能去。那是燕国都城,只有拓跋珪能打,我们能打的最好最肥的城市,也就是邺城了,邺城虽然兵多,慕容德也可称名将,但是如果中山那里大战的话,他势必要去帮助慕容宝的,所以,我们只需要围三缺一,给慕容德一条北上去中山的通道,邺城可不战自破。”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秘密要挟贺兰助=== 丁建笑道:“那我们的攻城器材,可以不用了是吧。” 贺兰卢摆了摆手:“不,不可全用,不可不用,每天要装模作样地去攻他几次,尽量让那些投靠我们的小部落和抓来的汉人上,只要能逼得拓跋仪全力攻城,就是胜利,他攻得越凶,慕容德就会越相信我们的真正目标会是中山,一定会突围而去的。” 丁建的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笑意,不停地点头道:“属下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您就看好吧。” 半个时辰后,丁建在十余名护卫的簇拥之下,在辎重营地里来回逡巡,每到一处,身边的手下就积极地去鞭打那些动作稍缓的汉人工匠,所过之处,一片哀号之声,而这些惨叫声仿佛有魔力,能让本来动作迟缓的工匠们,一下子变得速率快上很多。 走到一处箭楼,丁建勾了勾嘴角:“你们都先退下,本将军要视察一下邺城的城防。让那个岗楼值守留下,我要问问敌情如何了。” 当周围的护卫都退到二十余步外时,丁建也登上了岗楼,他的手在空中比划着,颐指气使的样子,可是声音却是低沉而恭敬:“见过兰公主,在这个时候您不应该来我这里,太危险了。” 那个全身小兵衣着,伍长打扮,也在一边点头哈腰,象是在汇报着什么的岗楼军士,一双秋水般的眼睛,证明了她的身份,可不正是慕容兰:“丁将军,你辛苦了,去年在阴山汗廷的时候就多蒙你的关照,才让我没有落入敌手,这笔大功,我已经向陛下汇报了。你放心,你的家人现在很好,就在邺城之中。由我最得力的部下亲自保护,范阳王也加派了人手看管。” 丁建的脸色一变,讶道:“怎么在邺城?他们,他们不是在中山吗?” 慕容兰微微一笑:“我作过承诺,一定会用生命来守护你的家人,这次我不在中山,在邺城,所以也会在这里照顾你的老母的妻儿的,不然万一我死在这里了,他们在中山,谁来照顾?” 丁建咬了咬牙:“兰公主可是信不过我丁建,才用这招?这算是胁迫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有些话还是不要说透的好,在漠南的时候,我的情报一条也没有发出去,为我传信的可是你丁将军,这件事我从来不要什么解释,因为我知道,贺兰敏才是每天跟你在一起,也掌握了你很多把柄的人,对吧。” 丁建的脸色一变:“你,你居然连这个也知道!”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请你转告贺兰王妃,在这个时候如果还想着能跟拓跋珪长长久久,那是最愚蠢的事,你们贺兰部这些年给拓跋部坑成什么样了,每个人都知道,以前可以放过你们一次不代表以后也能,中原有句老话叫新账旧账一起算。” 丁建咬了咬牙,转头对着岗楼下的一角,一个正在锯木头的汉人工匠叫道:“喂,这里有个栏杆坏了,你过来修理一下。” 那个汉人工匠站起了身,低头弓背,迅速地跑上了岗楼,在他的身子钻进来的那一瞬间,一张人皮面具从他的脸上脱而复合,伴随着丁建低声:“主人,兰公主她。” 贺兰敏走到了栏杆边,举起了锤子,一边往上面装模作样地钉钉子,一边低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想继续要挟丁建?”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去年在漠南的时候,你就对我避而不见,慕容麟这小子确实办事不力,可你也别把宝全押在拓跋珪身上啊,他是怎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 贺兰敏咬了咬牙:“就是因为太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才不能再帮你们了。现在他手下有崔宏,这个人搞情报的能力绝不在你之下,我们贺兰部再也经不起任何闪失了,无论对我,还是对绍儿。” 慕容兰冷笑道:“正是因为我们大燕还在,他还有强敌,所以才能一时容你,你以为他如果灭我大燕,占了北方,还有你贺兰部的立足之处吗?北魏如果真的入主中原,是绝不可能把草原留给你们贺兰部的,一定会消灭你们这个隐患,至于你儿子,永远不可能有继承他王位的可能。” 贺兰敏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些道理我明白,但是我们最多只能在这里无所作为,装装样子,拓跋珪和崔宏在我们贺兰部放了很多眼线,所以我们才只能这样见你,要我们临阵倒戈,是不可能的事。别说我们,就是阿卢,也不会答应的。” 慕容兰微微一笑:“你们不需要倒戈,只要作出一副抢攻的样子,这样逼拓跋仪主动进攻,我们会把主力放在南城,只要痛击拓跋仪,你们就有退兵的理由,到时候你们先行,拓跋仪在后面会跟着撤,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贺兰敏摇了摇头:“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燕国现在深陷危机,而魏国如日中天,帮了你要冒巨大的风险,又没什么好处。” 慕容兰叹了口气,走到了贺兰敏的身前,佯装着帮他一起砸钉子,却是把嘴凑到了贺兰敏的耳边,用细如蚊蚋的声音,以汉语说道:“你可别忘了,阿绍是怎么来的。” 贺兰敏的身子猛地一震,转头看着慕容兰,眼中尽是怨意:“你难道想毁约,说出这个秘密?” 慕容兰微微一笑:“我们是姐妹,是朋友,这个秘密,只要我活着,当然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只是,万一我跟邺城共存亡了,也许,那些我管不住的手下,会拿着这个秘密,去向你的大可汗讨些赏钱,也未可知呢。” 贺兰敏咬了咬牙,转身就向着岗楼之下走去:“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交易,从今以后,我永远也不想见你,事成之后,你不把此事的证据全给我,我一样有办法让拓跋珪回来的!” 慕容兰看着贺兰敏远去的背影,嘴角轻轻地勾了勾,她转过了身,对着站在身边不知所措的丁建,低声道:“丁将军,你的家人,我已经送回草原了,刚才那话不是对你说的,请放心。现在,请下令攻城吧。”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魏主座前二将争=== 两天之后,中山城外,北魏军大营。 拓跋珪头戴羽冠,手持着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大漠之主威仪的权杖,目光阴冷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灰头土脸的两个人,他们的身上,那本来名贵异常的披风和盔甲,这会儿已经是歪歪斜斜,满是尘土,即使是不懂军事的人也知道,这是两个败军之将,如果看着他们脚上那上好的犀皮靴子,会让人惊讶,这二人会是贵不可言的大部落首领,继而会产生疑问,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两个如此的贵人,落得这般光景? 拓跋珪的声音中冷酷而不带一丝感情:“拓跋仪,贺兰卢,你们两位,是两大部落的首领,你们的部下,是我们大魏除了拓跋氏本部人马外,最精锐的部队,八万大军,围攻一个邺城,城中守军不满四万,二比一的优势,就算攻城不克,也不至于说一夜之间,八万大军损失过半,就算是四万头猪,让人排着队杀,只怕一天也砍不完吧,朕很想知道,这仗究竟是怎么打的?!” 拓跋仪咬了咬牙,头直接接触到了地面:“罪臣已经把这战的详细经过,写成了塘报上报给陛下,请陛下详察!” 拓跋珪突然厉声道:“塘报塘报,要是只看这个塘报,还要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朕现在就是要你们两个,当着所有头人,大人们的面,把这一战是怎么打的,说得清楚明白!” 拓跋仪咬了咬牙,几乎与贺兰卢同时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同时燃起了愤怒的火花,异口同声地指向了对方,说道:“都是他!” 拓跋珪冷笑道:“很好,朕现在看到了两分完全不同的塘报,所以现在朕要你们自己对质,把事情给说清楚!” 拓跋仪沉声道:“这次邺城战败,完全就是因为贺兰部抢功在先,他们仗着先到邺城,不服从大王的调令,不按军令把攻取邺城的任务移交给我部,反而率先攻打邺城,我三番五次地向贺兰卢强调了陛下的旨意,可他就是不听啊。” 贺兰卢大声道:“陛下,属下出发前,您下的令是河北各州郡,大家凭本事自取,先到者可以攻城,后到者只能配合他部,我们早拓跋仪半天到达邺城,按您的旨意,邺城应该是我部攻取才对。为何凭他拓跋仪的一句话,就要我走?这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让拓跋仪攻打邺城是我后来下的命令,来不及通知各部,由他持我的金箭来约束各部,难道他没有给你出示这个金箭吗?” 贺兰卢咬了咬牙:“他是出示了,但是此事如果没有陛下的亲自正式旨意,如何能服我贺兰部人心?金箭只能用来调兵,可不能强行地制止各部按您之前的旨意攻城,这是草原的规矩,即使是大汗,也不能违背。” 拓跋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就算你不肯撤,那后来你们开会协商之后,两军各自攻城,又能出什么问题?你们有八万人马,南北夹击一起动手,就算攻城不克,也不至于说是损失过半吧。” 拓跋仪抢道:“我军本来没有攻城器械,计划是休整两天,做齐攻具之后再攻城,可是贺兰部却是为了抢功,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强行攻城,不仅自己损失惨重,还逼得我们也只能跟着一起进攻,结果只是白白损失了数千将士的性命,邺城却是纹丝不动。” 拓跋珪冷冷地说道:“拓跋仪,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你们阵前商议,决定了共取邺城,就算不配合,也别相互拆台,你攻你的,他攻他的,城中敌军总会因此分兵,怎么能叫没有合力呢?你没有准备好,就好好去准备,而不应该损失士卒的性命,去跟人赌气。” 拓跋仪咬了咬牙:“最可恶的就在这里,贺兰部攻城根本没有真打,只是虚张声势,不仅如此,还让士卒们唱歌,说什么只有贺兰部才是真正的草原男儿,我部只会缩在后面看戏,陛下,你说,这些话谁听了能忍?弟兄们是实在气不过才出战的,才会损失惨重。” 拓跋珪看向了贺兰卢:“有这事吗?” 贺兰卢咬了咬牙:“我没有下过这样的令,也许,也许这是城中燕军的诡计。” 拓跋仪大声道:“不,明明是你的前部司马丁建指挥部下们统一唱的,哪是什么燕军的诡计?还有,当夜我军损失惨重,正在士气低落,休整安抚之时,你们却连夜逃跑了,难道,这也是燕军的诡计吗?” 贺兰卢冷笑道:“那是因为丁建,就是个奸贼,他说你的营地里起火,是因为你要烧营撤退了,所以我信了他的话,主动撤军,过了不久你的部队也跟了上来,可是这个丁建,却是带着部下投降了燕军,还引导燕军追击我们,黑夜之中,不分敌我,我们两军互相残杀,而燕贼则在外面放箭,一夜之间,我们的四万勇士,就这样永远地失去了。若不是你营中起火,我又怎么会中了丁建的离间之计呢?!” 拓跋仪气得满脸通红:“丁建是你的前部司马,是跟随你多年的部下,你没识破他的奸细身份,还信了他的话,不检讨自己,还要反过来怪我?” 贺兰卢咬着嘴唇:“你连大营都看不好,夜里起火炸营,这也怪得了丁建?我的部队撤离是有序地撤退,作好了断后的准备,可你追上来时,是一窝乱蜂,杂乱无章,还冲乱了我们的阵形,这才会给燕军所趁,不怪你怪谁?” 拓跋珪突然一声炸雷也似的暴吼:“够了,还不嫌丢人吗?两大主将,全无配合,跟小孩子一样斗气,如此惨败,还不深刻反省自己,仍然要把过错推到他人身上,如果我大魏各部各军,都跟你们一样,只怕我这四十万健儿,全都要埋骨于河北,再也回不到草原了!” ===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三大谋士意见左=== 帐内的所有人,全都脸色大变,跪倒在地,而贺兰卢和拓跋仪二人,更是五体投地,谁都知道拓跋珪的凶狠残忍,更是知道他雷霆之怒下,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是不敢杀,不能杀的。 拓跋珪双眼血红,瞪着贺兰卢,厉声道:“我的好舅舅,你别以为你们贺兰部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以前因为大业未成,需要安抚人心,对你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若是因为你们的那些个小心思,坏了我们大魏夺取天下的整个大业,那我绝不容你!现在,回去收拾你的残兵败将,去攻打信都,若是三天之内你攻不下信都,哼!” 贺兰卢咬了咬牙:“陛下,信都有燕国名将慕容凤镇守,城中屯有重兵,之前常山王拓跋遵久攻不克,只凭我们部落现在的实力,恐怕…………” 拓跋珪沉声道:“朕的命令,如脱弦之箭,一旦发出,再无更改,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若是没有这个能力,朕自有计较,去吧,这回没人跟你抢功了!” 贺兰卢暗叹了口气,起身行礼而退,拓跋珪的目光落到了拓跋仪的身上,沉声道:“不要以为你是朕的宗族,就可以逃过处罚,这次的失败,你和贺兰卢都难辞其咎,现在,带着你的兵马,回邺城,朕不指望你攻下邺城,但是,绝不允许慕容德出城援救中山,或者是信都,若是有一个邺城的鲜卑人出现在这两处,那你这部落大人的位置,朕看就应该换人了。” 拓跋仪站起身,双手一摊:“属下的兵马,这次损失太惨重,贺兰部折损不过一万余人,而属下的近三万精锐战士,都损失殆尽了,只怕无法完成陛下的命令,还请陛下增兵相助。” 拓跋珪冷冷地说道:“朕这里的第一个战士,都要用于攻略河北各州郡,尤其是信都和中山二地,分兵就难以围困,你可以去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象贺兰部一样,能征发这河北之地的汉人,充实你的军队,也可以让你留守漠南的部众,再多送些奴隶过来,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如果你没有能力解决,那就回朕的部落,做个普通的将士,你的部落,朕会找能完成这件事的人去掌管。” 拓跋仪哪还敢再讨价还价,连忙行礼道:“属下一定完成陛下的任务,断不会让一个燕兵来坏陛下的大业!” 随着拓跋仪也掀帐而出,帐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拓跋珪勾了勾嘴角,看着垂手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张衮和崔宏二人,又看了看安同,沉声道:“所有人都退下,安大人,张先生和崔先生留下。” 当帐内只剩下这几个人后,拓跋珪长叹一声:“这一场败仗来得太及时了,自参合陂以来,我们胜得太多了,无论是兵是将,都非常地骄狂,以为灭燕只是举手之劳,只有这样的败仗,才能让他们清醒一点。张先生,你说得不错,燕国还是有很强的实力,灭燕非一日之功。” 张衮淡然道:“陛下一直想一战灭燕,可是臣和崔侍郎的意见一致,那就是河北非一战可取之地,这次我们出兵河北,扫荡燕国的各州各郡,燕国的生产,给我们完全摧毁,而他们的民众百姓,除非逃入这几个大城外,多数归顺我大魏,以臣愚见,现在不如见好就收,带着缴获的粮草辎重,掳掠来的奴隶们,回到并州或者是漠南,方为上策。” 拓跋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我们这回可是动员了草原上有史以来最强的力量,四十余万大军,举族南下,只是为了掳掠这几十万的百姓?” 崔宏摇了摇头:“不,更重要的是,摧毁了燕国的战争潜力,燕国虽然是鲜卑铁骑取天下,但他们久在中原,已经跟汉人的区别不大了,粮食,人力,才是他们立国的根本,现在是秋收季节,我们的出兵,让燕国今年颗粒无收,而为了养活逃进城的上百万汉人,又要消耗他们大量的存粮,所以,现在我们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撤回,是最好的选择。” 张衮跟着说道:“是啊,而且我军步骑四十余万,消耗也是巨大,在草原或者并州时,还能靠着后面跟着的部落的牛羊来维持后勤军需,可是现在我们深入河北,部落都在草原上,已经无法再给我们支持,燕军这次早有准备,早早地把各地州郡的府库存粮都收进了三大都城,我军虽然攻取不少地方,但没有得到什么粮草,现在消耗日益增大,只怕再打下去,我们的粮食供应,会先出现问题。” 拓跋珪看向了安同:“安大人,你也是这样的看法吗?” 安同勾了勾嘴角,说道:“从后勤上说,两位先生说得有道理,但是这回我们出兵,拉上了几乎所有漠南草原的部落,是向他们允诺过,会让他们永远地迁入中原花花世界,不受草原风沙之苦的。现在我军出兵河北,几乎一无所得,相反还打了大败仗,在这个时候若是退兵,只怕各部会生出异心,陛下这些年在草原征战,获得的威望,有毁于一旦的风险。” 崔宏的眉头一皱:“可现在打下去,胜算不高,燕军据坚城防守,兵精粮足,就是等着我们攻城呢,邺城之败,固然有奸细使坏的原因,但是我军暂时不具备强攻大城的能力,才是此战失败的根本,如果改攻城为围城,那我军数量众多,后勤困难,只怕会先撑不住。” 安同冷冷地说道:“崔先生和张先生都是河北大族啊,现在两军相持,拼的就是意志和决心,你们这些汉人的河北大族,总不能袖手旁观,无所作为吧。” 崔宏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张衮连忙说道:“陛下,安大人只怕对河北的情况不是太了解,我们河北的汉人世家,上次邺城黑火之战后,就给慕容氏多方打压,剥夺了大多数的特权,也正是因此,我们才会不远万里地投奔你,现在我们不是不想助大魏,而是没有这个能力,还请陛下明察。”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 汉人世家保家乡=== 安同哈哈一笑:“没这个能力?张尚书,崔侍郎,你们别以为我们塞外的汉子,就不知道你们中原的情况,范阳卢氏,清河崔氏,永远是北方的头等大族,那卢循当年祖先是后汉的中郎将卢植之玄孙卢湛的后人,卢湛在冉闵之乱中身亡,他的长子卢勖南渡,而四子卢偃则留在了北方,投靠了前燕政权,从此卢氏分为南北两支,卢循只不过是南支而已,上次卢循带着妖道们反攻邺城,也多是他南方带来的人马,北方的族人多是在卢偃子孙的带领下退保家园,没有助他攻打邺城,你以为这些事情,我不知道吗?” 崔宏看着安同,沉声道:“那是因为范阳卢氏在北方多年的战乱中,损失惨重,就象卢家,本家都有多位子侄,家主死于战乱之中,邺城之战后,卢循逃回了南方,可是北方的卢家人,又给慕容氏的报复屠杀了一大批,他们的实力,远远没有你想象中的强。” 安同冷笑道:“卢偃的子孙,可不是你说的这样默默无名,象他的儿子卢邈,卢溥,可都是后燕的州郡长官,坐拥数千家部曲,实力非同小可。慕容垂当年起兵之时,他们就结坞堡自守,吸引了大量汉胡流民归附,实力之强大,连慕容垂都为之忌惮,只能授予高官刺史,加以笼络。即使是卢循反攻邺城失败,卢邈和卢溥也没有受到牵连,仍然是继续当他们的刺史,怎么能叫没有实力呢?” 张衮叹了口气:“这是我们北方汉人世家的生存之道,自永嘉以来,北方大乱,城头变换大王旗,胡人首领,一个接一个地建立政权,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能持续多久,所以,汉人大族,往往只接受这种名义上的封号,保境安民而已,前秦称霸则向苻坚称臣,后燕崛起则认慕容垂为主,按国家制度交纳税赋。” 拓跋珪的眉头一皱:“就跟我们草原上一样,那些个仆从部落,只尊我为大汗,但不会真心归附,效顺?” 张衮点了点头:“如果君权强大,能压服他们地方上的反弹之力,则可以派自己的人为刺史,但即使这些人没有刺史之职,靠着祖辈千百年的影响,仍然可以成为实际控制地方的人,毕竟,乱世之中,这些人可以一呼百应,保护周围的乡邻,这份恩情,或者说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可比高高在上的皇帝,要大得多。” 拓跋珪咬了咬牙:“那这次我大魏出征河北,这些地头蛇们,是助慕容宝,还是助我?” 崔宏笑道:“他们是一贯的做法,两不相帮,骑墙看戏而已,大魏胜则效忠大魏,后燕胜则加入后燕,反正怎么也不吃亏,也不会真正出力帮谁。最多是基于形式,提供军粮罢了。” 拓跋珪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哼,在草原上敢这样不尊我的部落,都已经给消灭得差不多了,张尚书,那种恩威并施,雷霆手段的办法,就是你教给我的,现在,我想把你的这一套,用在河北,就交给你去办,姓卢的姓崔的姓高的这些个汉人高门世家,若是再玩两面三刀的把戏,就把他们统统灭了,一个不留,怎么样?” 张衮连忙摆手道:“陛下,万万不可,中原和草原情况迥异,同样的办法,用在草原可以,用在中原不行。” 安同冷笑道:“因为这些高门世家是你的汉人同族对吗?还是你张先生跟这些世家世代联姻交好,下不去这个狠手?” 张衮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大声道:“当然不是,我张衮既然弃燕投魏,就一心一意只效忠于陛下,哪会有什么汉胡之分?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中原的情况跟草原完全不一样,不能把那套立威于草原各部的做法,行之于中原。” 拓跋珪沉声道:“怎么个不一样了?难道中原汉人,还能比草原男儿更有勇气和血性,打仗更厉害?要真的这样,还会给异族征服和统治这么久吗?” 张衮叹了口气:“陛下,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事情,为什么强硬野蛮和残忍如石虎,都拿这些汉人坞堡,大族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妥协怀柔?是他不够残忍,不敢屠城吗?” 拓跋珪笑道:“石季龙够狠够凶残,屠城坑俘是家常便饭,我在中原为人质时,听说过他的这些手段,都给震得夜不能眠,所以我也奇怪,为什么那些汉人坞堡,还可以存在?是他没办法平定这些坞堡吗?他连天下坚城之首的广固城都能攻下,我不信他连几个山寨也搞不定。” 崔宏点了点头:“陛下英明,不错,以石虎之凶残,真要不惜兵力地强攻各地坞堡,是可以拿下,但是,有个人就是这样做的,他叫冉闵。” 拓跋珪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这样做的结果,会象冉闵一样,弄得河北人相食,无人耕作?” 崔宏正色道:“是的,就是如此,中原的汉人是农耕民族,不象草原游牧,草原上可以杀光人丁,只取牛羊,只要有牛羊,就有吃的。可是中原不一样,农田是需要人耕作,打理的,一天也不能懈怠,就算是胡人武士,杀光了中原百姓,那最后谁来种地产粮呢?粮食可不会自己从地里冒出来啊。” 拓跋珪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汉人的世家大族来组织和保护民众生产,以向胡人统治者交税为条件,换取他们不干涉自己在地方上的势力,对吧。” 崔宏微微一笑:“正是如此。所以,他们有两不相帮的底气,陛下,对于这些人,不能简单一杀了事,杀了没人种地了,得合作才行啊。” 拓跋珪看向了张衮:“那请张先生给我推荐一下,姓卢的姓崔的有什么头面人物,我这里求贤若渴,慕容氏燕国给的,无论是官职还是爵位,我加码一倍!不过,得先为我们大军提供军粮,以表诚意!”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张衮舍命进忠言=== 张衮与崔宏对视一眼,崔宏的嘴角勾了勾,说道:“陛下,现在各大河北汉人世家,都还在持观望态度,不管我们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只怕都难以马上向我们臣服,毕竟,我们就算给他们封王拜相,如果不能在河北取胜,消灭后燕,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拓跋珪冷冷地说道:“有这些汉人世家提供军粮,人力,还怕打不下河北吗?现在燕军已经不敢出城与我们野战了,妄想靠着守城和坚壁清野来磨走我们,但是,只要这些河北汉人真心相助,他们磨,也是磨不过我们的。” 安同笑道:“不错,陛下英明,这些汉人世家在山中的坞堡里,可是藏有几十,上百万石的粮草,足以供几十万大军吃用数年的了,只要他们肯效忠大魏,那我们在这里耗上三年也没关系。” 张衮淡然道:“刚才崔侍郎说得清楚,在胜负未决之前,他们是不可能明确站在某一方的。如果说封官许愿就能让他们出力,那后燕早就用他们了,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还是后燕的州郡长官呢。” 拓跋珪冷笑道:“后燕?就慕容宝那个废物,傻瓜才会站在他这一边,以后燕当年这么强的实力,都给这个草包一战败光,连他的那个战神老子都给他坑死,若不是有这样的对手在位,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地成就霸业呢?” 张衮肃然道:“陛下,万万不可大意。刚才您在训斥拓跋仪和贺兰卢时说得好,他们因为胜利而骄狂,这才有这样的大败,可是您这些年来战无不胜,也隐约有这样的危险了,作为您的忠实谋士,这点我必须要指出来,哪怕您因此而杀了我,我也得指出来。” 拓跋珪点了点头:“我需要的就是你的直言劝谏,不过,你说我狂妄了,我并不这样认为,慕容宝虽然无能,但燕国毕竟还有十余万的精兵,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所以,我这次是充分计划,动员了全草原的军队,四十余万大军出击,就是要一举灭燕,也是充分考虑到了燕国的实力。现在我并不担心野战,只担心围城的时间一长,粮食出问题,所以,我才要你举荐汉人的世家名流,跟他们合作。我可以保留他们现有的权益,甚至给的更多,这怎么就骄傲狂妄了?” 张衮叹了口气:“陛下想的都是从自身的角度,却不能站在别人的角度和立场上想问题,这样的思维方式非常危险,自大狂妄,往往就是缺乏这种对别人的深刻了解。” 拓跋珪的眉头一皱,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这些汉人世家不想在胜负未分的时候就表态吗?好,那朕就迅速地催兵急攻,先把信都给拿下来,这不就是朕刚才叫贺兰卢做的事吗?他要是不行,朕就亲自去攻城!” 崔宏叹了口气:“陛下,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难道燕军现在,真的就失去了跟我军野战的能力了吗?就在一年前,慕容垂拖着病体出征的时候,他们还有数万精锐的甲骑俱装,还可以一战击杀我们的勇将拓跋虔,甚至连陛下,也准备迁居漠北,暂避燕军兵锋,为什么短短一年之后,他们就连出战的勇气也没有了?难道死了个慕容垂,燕国就真的无将无兵了吗?” 安同冷冷地说道:“那是因为慕容垂死后,他的弟弟,子侄们一个个争权夺利,不能同心协力,共对外敌。就象并州之战,本来我们也是作了跟慕容农和慕容麟大战的准备,可是最后完全没用上,敌军相互拆台,望风而溃,就跟拓跋仪和贺兰卢一样。” 崔宏正色道:“那是因为并州的慕容氏二王,本就互不服气,而且没有高下之分,互不统属,加上我们突然地调集了大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是现在,我军的实力完全暴露,而慕容氏的河北,是其最后的腹心之地,一旦再失,就失掉了所有在中原的基业,即使退往关外,也只是苟延残喘,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了。所以他们会拼死在这里抵抗,一切的矛盾,不和,都会暂时放下。” “就象邺城之战,虽然我们两大将军的矛盾导致了失败,但是慕容德的防守,袭营,用间,出击,几乎是无懈可击,其用兵水平之高,比起慕容垂,也不遑多让,这证明了如果慕容氏现在能齐心协力,不互相掣肘的话,还是有很强实力的,他们邺城不过是陪都,也非主力防守,但追击我们的军队中,铁甲战骑就超过一万,这是我军亲眼所见,邺城都有这样的实力,中山城中的燕军只会更强,我们前日里就试过攻城,结果惨败而归,可有如此实力却不野战,任由我们在外面横行,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燕国现在有着非常可怕的谋划,可能是想反过来,对我们大魏,致命一击!” 拓跋珪的脸色大变,一下子站起了身,沉声道:“张尚书,你胡说些什么?我可是有四十余万大军,这是草原从没有过的规模,燕军想一战灭我?疯了吧!” 张衮沉声道:“就在十几年前,前秦天王苻坚,还集结了史上最大规模的军队,八十三万大军呢,想要一举灭晋,结果呢?淝水一战,威仪尽失,后面不到三年,就身死国灭,这可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教训,陛下怎么可以无视呢?” 安同厉声道:“张衮,你什么意思,把陛下比作苻坚,你是何居心?!” 张衮一把脱下了自己的帽子,苍苍白发在风中乱舞,大声道:“臣一片赤胆忠心,直言尽谏,如果陛下认为这是对您不敬,动摇军心,请斩我头,以绝众口,只恐陛下杀我易,听忠言以后就不易了!” 拓跋珪咬了咬牙:“那按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做?” 张衮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派仆从部落分掠各地,摧毁河北平原的农田,杀掠河北各部落的牛羊,而大军则秘密开拔,十天之内,退回太行以西,只有回到并州,陛下才安全,大魏才安全!”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拓跋狼王不退兵=== 安同怒道:“一派胡言,刚才陛下说得清楚,此战事关陛下在草原上的威严,如果就这样撤了,只怕各部都会生出异心,现在形势并不差,邺城小败,不伤我根本,怎么就要撤军了呢?燕军不出战是因为他们没有战胜的把握,而不是有什么一举灭我的本事,现在我们驱使攻城的并不是我们的本部精锐,就算损耗,也不伤元气!” 张衮叹了口气:“我们的最大问题是粮草,本部精锐如果没有粮草供应,一样会军心生变,到了粮尽时再退兵,就很有可能为敌所趁了。当年在参合陂,燕军不也是因为粮草将尽,仓促退兵才给了我们机会吗?陛下,现在河北的卢家,崔家等都不会大量提供军粮,塞外的牛羊又一时接应不上,我们必须趁着现在还有余力的时候早作打算,来年还可以再来。这次已经把燕国的根基摧毁得差不多了,下次再来这么一次,再不行下下次再来一次,燕国必是疲战而亡!” 拓跋珪冷笑道:“按张尚书的意思,难道我们大军下次再来,这些个汉人世家,就会倒向我们了?你有这个把握吗?” 张衮的嘴角勾了勾,摇了摇头:“没有,但是卢家,崔家都是聪明人,看得清楚形势,我们回漠南,过个半年就可以重来,因为我们的牛羊没有损失,人力也没有什么损失,来去随心。可是燕国的农田给摧毁,来年没有粮食,实力只会更弱,他们这次没站在燕国一边,那下次…………” 拓跋珪冷冷地说道:“下次一样会象这样中立骑墙的。张尚书,朕有句话必须要告诉你,你是聪明人,也应该很清楚,骑墙观望的可不止河北的汉人世家,我们草原上有这个想法的部落大人,同样不在少数。你别看他们这次出兵跟随,但心里早就各有盘算,想跟着占便宜的有,想趁机壮大自己实力的有,想在中原定居不再受风沙之苦的有,想看着我们拓跋氏本部损失惨重,然后趁机取而代之的也有。你说河北汉人跟慕容氏燕国不是一条心,我们草原上同样不是铁板一块,这次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战争利益,那下次可能就不是朕要不要来河北的问题,而是如何要再次平定草原叛乱的问题了。” 张衮咬了咬牙:“这些部落都送了质子在您这里,前两年也跟着您作战得到了大大的好处,不会这么容易生变的。” 拓跋珪冷笑道:“难道卢家,崔家就没有人质在慕容宝手上?公开作乱不会,那阳奉阴违可不可以?如果真的想反,别说几个人质,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张先生,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草原的人心啊,为什么在这时候,却是会说这种话呢?” 张衮叹了口气:“这次出战,我一直就是劝陛下见好就收,拿下并州,已经是大大的胜利,接下来就要消化和巩固胜利的成果,河北这里,交给仆从部落来劫掠即可,没必要这样主力出击,燕国经营河北多年,不是这么容易可以一战而灭的。” 拓跋珪沉声道:“并州一战而定,所有部落都群情激昂,连贺兰卢都主动请战,恨不得能飞过太行,一战而定北方,朕怎么可能因为你的一句建言,就逆了大家的意思?何况现在仍然是仆从部落分掠各地,我的本部人马,只是在这里监视一下各部攻城罢了。好了,张尚书,朕现在不跟你多扯这些没用的东西,你就说吧,卢家和崔家有什么人是可以联系,可以封官许愿的,这事交给你来办,至于作战的事情,朕自己掌握。” 张衮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崔宏,说道:“卢家现在的掌门人是卢偃的孙子卢溥,他在幽州一带很有名望,势力遍及范阳,涿郡和辽西,如果能争取到他中立,那就可以让燕国稳定的辽西后方也出现变故。” “再一个崔氏的掌门,自从崔侍郎来投我大魏之后,就变成了崔逞,他是曹魏时的名士崔琰之后,少有才名,曾经先后在前燕,前秦任州郡长官,在东晋北伐时也接受过晋国的封号,邺城之战,刘牢之惨败,他本来带着子侄南下想投奔晋国,结果给丁零翟辽所俘虏,任命为中书令,专门起草文书,后来后燕慕容垂灭丁零翟魏,崔逞又投降后燕,成为燕国官员,如果陛下想拉拢崔氏一门,那这个崔逞,臣可以去想办法拉拢。” 拓跋珪的眉头一皱:“卢溥先不谈,这个崔逞,都换了多少主子了?忠诚方面恐怕有问题吧。真的要用此人吗?” 张衮点了点头:“效力于统治河北的君主,是这些汉人北方世家大族的存续之道,不可轻易以忠奸论之。如果陛下能长期雄霸河北,崔逞就断无背叛的可能,如果因为他几易其主就不用他,只怕会因一人而绝河北士人之心哪。”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罢了,这事就交给你去办,条件不变,在现在燕国给他们的官爵基础上再升三级,这次如果不肯以军粮助我,下次再来,仍然欢迎。不要让我失望,张尚书。” 张衮神色严肃,正色道:“都包在微臣的身上,臣自信,即使不能说得他们这次来投,也不会让他们再帮着燕国。” 拓跋珪摆了摆手:“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崔侍郎,朕还要提醒你一句,之前你的情报工作非常出色,朕很满意,但是自从河北征战以来,你的表现就不那么好了,邺城一战,连那个丁建临阵倒戈的事情你也没查出来,虽然这是贺兰卢用人不明,但是你的监控,细作也着实没什么表现,河北是你们汉人世家的地盘,按说应该一举一动逃不过你的眼睛才是。” 崔宏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慕容兰回来了,此女在情报方面是天才,想必陛下也应该清楚,慕容家在这老家腹地的眼线,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次丁建反水,只怕也是此女的安排。微臣只能尽全力与之周旋,还请大王息怒。” ===第一千八百四十二章 借刀杀人摘胜果=== 拓跋珪咬了咬嘴唇:“这女人真麻烦,跟我阿干呆在南边好好过日子不愿意,非要来北方淌这浑水,崔侍郎,如果有可能,帮我除掉此女,不能因为一人的原因,坏了我的大事。” 安同的脸色一变:“陛下,万万不可,这样的话,万一刘裕知道,恐怕…………” 拓跋珪的眼中杀意一现,刺得安同马上闭上了嘴,只听他沉声道:“刘裕和我是阿干,但是为了大魏的大业,为了我拓跋氏一族的万古荣誉,别说是这种异姓阿干,就是亲生父子,也是毫不留情的。以前他助我登位,我也庇护了他几年,甚至为他对付了桓玄。也算还清了恩情。本来我们天各一方,各自安好,我也不想拿他怎么样,可他老婆现在的存在,已经成为我们大魏的绊脚石,别说慕容兰以前在草原上就多次跟我作对,就算是刘裕本人,如果跟我为敌,那也是恩断义绝,不死不休!” 安同叹了口气,没再接口,崔宏微微一笑:“有陛下的这句话,臣就放心了,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不过,慕容兰是顶级的谍者,即使臣痛下杀手,也未必能成功,只能尽力而为!”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非到万不得已时,还是不要取她性命,只要让她不在河北给我们造成大麻烦就行,崔卿,在这河北搞情报,就全权委托给你了。” 崔宏点了点头,与张衮同时行礼而退,大帐之中,只剩下了安同一人。 拓跋珪看着在一边沉默无语的安同:“好了,阿同,现在没外人了,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是不是你也跟他们一样,并不支持我继续打下去?” 安同叹了口气:“他们是汉人,希望借你的力量打下河北,荣华富贵,没有不攻河北的理由,但就是这样,他们也对这次的战事不看好,说明取河北,灭后燕的时机还不成熟,我们可能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给那些给胜利冲昏了头的部落头人们一怂恿,就越过太行直扑河北。其实,四十多万军队的集结,只是要确保草原上不至于有人趁我们主力在外而作乱,并不是非要毕其功于一役,难道阿珪你忘了吗?”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可是并州来得如此容易,说明慕容农和慕容麟们仍然是矛盾重重,与燕国的军力相比,我更看重的,是他们这种手足相残,内部不和。现在连慕容兰都回来了,如果我们不趁机灭了他们,等他们整合两年,再想灭燕,可就难了。” 安同勾了勾嘴角:“可是外部压力一大,只会让他们更加团结,这回慕容农和慕容麟在中山也是各司其职,没有再闹矛盾,只怕我们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张衮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让那些仆从蛮子,尤其是贺兰部在河北放抢,我们主力回草原休整,这样既给了这些仆从们抢劫的机会,又不损失我们的实力,一举两得啊。” 拓跋珪摇了摇头:“可是出师河北,如果连一座大城都打不下来,会损我威名,如果我不来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是我御驾亲征,如果寸功未立就撤,只怕到了草原上也会给人看轻。中山和邺城可以暂时放弃攻击,但是信都,我是志在必得,打下信都后,我才会考虑撤军的事。” 安同的眉头一皱:“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贺兰卢去打信都?下了严令,贺兰卢一定会拼命攻城,跟他们交好的大部落也有一些,真要是全召来攻击,未必不能打下来。” 拓跋珪冷笑道:“你当我真的会让贺兰部取得攻克信都的大功吗?不过也是让他们全力攻城,消耗慕容凤。三个大城中,信都的兵力最少,也最容易拿下,但慕容凤是燕国第一勇将,如果能打败他,攻取他镇守的城池,那一定会震慑燕心,也大大提高我在各部中的威望,所以,让贺兰卢先去消耗他们,然后我再一举破城,趁势收兵回并州,完美!” 安同勾了勾嘴角:“可是,这样也太伤贺兰卢的心了吧,如果全力攻城却给你摘了果子,会不会逼反他?” 拓跋珪重重地“哼”了一声:“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贺兰敏知道以前是如何背叛过我的,我上次就说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还得花点心思,多帮我盯着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不要让她们关键时候坏了事,这件事是只有我们兄弟才知道的秘密,不能让那些汉人知道。” 安同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你毕竟是草原大汗,如果公开这样欺负贺兰部,只怕会部众离心啊,贪一时小利,而失了首领最可贵的公平,我不赞成。” 拓跋珪咬了咬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燕军龟缩大城,如果上来就拿我们本部精锐去死磕,损失一大,就无法压制各部了,这回我故意给贺兰卢下这样的命令,逼他攻城,也说了如果他攻不下来,后果自负,不算欺负他。再说了,我没打算让贺兰部回草原。如果听话,以后就放在河北,如果不听话,干脆就找借口他们反叛,把他们除掉。这回那个丁建不就是个好借口吗?” 安同的脸色一变:“阿珪,万万不可啊,贺兰部跟你的关系太近,如果你容不下他们,只怕各部会离心啊。” 拓跋珪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贺兰敏早就跟我离心了,贺兰卢以前也多次害我,为了大业,我忍了他们兄妹这么多年,够意思了。阿同,你带着自己的部落在贺兰部后面督战,注意控制太行山道,万一贺兰部有撤回并州自立的心思,一定要果断出手断他们的归路,还有,并州那里现在交给了常山王拓跋遵,我的这个弟弟,能力有,但是野心也不小,还得多派人去监视才行。记住,千万不要让他跟姚羌和东晋有什么联系。” 安同微微一笑:“这点你放心吧,我安排了庾岳监视着呢,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姚羌现在收留了不少从河套叛逃的部落,看来,以后是要跟我们为敌了。”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闪:“哼,这些账以后再跟他们算,现在我要去整顿兵马了,三天之后,出兵信都!” ===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陈年旧恩后人报=== 中山城外,一处废弃的土地庙,四十余名戴着斗笠,穿着布衣的汉人,一言不发地坐在庙外的一片空地上,一个个沉默无语,庙外的荒林之中,鸦鸣声声,间或有一些野狗豺狼的叫声,可是这些人却是置若罔闻。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妇人,驻着拐棍,拿着一个破碗,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可是,所有斗笠客们却是不约而同地长身而起,看向了来人,这个头发花白,脸皮如同枯树皮般的老妇缓缓地抬起了头,直视坐在山神庙门口的一个中年人,用那破锣般的嗓音说道:“何意百炼钢。” 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竟成绕指柔。”他脱下了斗笠,一张方正沧桑的脸,展开在了来人的面前,“兰公主,一路可好?” 那老妇轻轻地点了点头,一撩自己的脸,慕容兰那绝色的容颜,展现在了众人面前,她微微一笑:“想不到一别多年,卢兄风采依旧。幸会,幸会。” 这个中年人,正是时为幽州刺史,号令一方的范阳卢氏的嫡流家督,卢溥是也,他是在永嘉之乱中留在北方的卢湛的曾孙,也是当前卢氏的掌门人,他看着慕容兰,沉声道:“兰公主,你拿出先祖留下的半块义符,调我等前来,不知有何吩咐?”他说着,左右手各拿出了半块檀木令符,上面已经被岁月磨光了棱角与颜色,起码有近百年的经历了,合在一起,成了一块完整的木符,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有恩必报!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卢兄果然是信人,范阳卢氏,也真的是言出如山,想不到我们慕容氏先人当年的一念之仁,竟然会有今天的回报。只是卢兄身为大燕的刺史,在国难之时不报效大燕,却遵守这百年前的约定,这是我慕容兰所不能理解的。” 卢溥微微一笑:“因为这个幽州刺史,并不是大燕对我卢氏一族的恩德,而是我卢氏守卫乡梓多年,幽州范阳一带的百姓认我们卢家而已,不管这河北一带如何变换政权,我卢氏都可以做到保境安民,当年令兄起兵复国,我卢氏也是据州郡自立,并不偏向任何一方,苻丕和令兄同时给了幽州刺史的职务,而我们也是同时接收,这点,兰公主作为当年的使者,应该最是清楚不过。” 慕容兰微微一笑:“家兄当年遵守了约定,这么多年来没有在范阳一带征丁,收税也只是象征性的,可以说相比其他大燕治下,对卢兄和范阳可以网开一面了,这样的恩德,难道不足以让你们在大燕有难之时回报吗?” 卢溥淡然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按照约定交税,可是一石米也没有少过,这就是我们卢氏对于大燕的义务,至于征丁,当初就约定了不征我们范阳的汉人,现在也没什么变化。大燕有兰公主这样的英杰在,不至于就这么容易给那魏军消灭,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原来卢兄是以为不欠大燕的,也罢,你们汉人的河北高门世家,都是如此,只是这块忠义令,已经是百年前的东西了,你居然还肯认,这让我有点意外。” 卢溥摇了摇头:“那不一样,当年北方大乱,诸胡入侵,我家曾祖卢公讳湛,与大晋的并州刺史刘琨是刎颈之交,没有去南方,而是留在北方与其生死与共,后来刘琨兵败身死,曾祖无奈入了后赵,在后赵灭亡时,曾祖遇难,而先祖和先叔祖则分别带着各自的族人,部曲,一支南下投晋,一支北上辽东,出塞依附于你们慕容氏,我家的祖父讳偃,就是当年受你们慕容氏庇护的,这忠义令牌,便是为了回报你们慕容氏的恩德,传了下来,一半在你们手上,另一半则在我卢氏子孙手中,约定了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都要助你慕容氏一次,以报旧恩,今天,就是我们来报恩的时候了。” 慕容兰叹了口气:“想当年我家大哥起兵复燕,或者是前燕灭亡之时,都没有用这块令牌,可是想不到,今天却要用上,大哥驾崩之前,给我留下了密令,说是你们卢氏部曲,才是真正克制魏军的致命武器。” 卢溥勾了勾嘴角:“要说我们范阳卢氏,多年在这河北生活,部曲上万,保境安民,但毕竟不是正规军,更是远远比不上你们慕容氏的甲骑俱装,我很奇怪,这回我们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慕容兰微微一笑:“我大燕鲜卑人,便于弓马之道,战场驰骋,冲锋陷阵,是我们的所长,但这一次,我并不需要堂堂之阵,而是需要奇兵。” 卢溥的眉头一皱:“我这次带来了三千丁壮,还有两万石军粮,难道不是来守卫邺城的?你是要我们上阵去跟魏军搏杀?那不是驱羊喂虎么。” 慕容兰摇了摇头:“我邺城中自有兵将,要打仗不需要你们,但是,如果是奇袭魏军,那就非你们不可了。卢兄,我知道,你们范阳卢氏,除了在范阳有庞大的家业外,更是经营和控制了河北之地一半以上的行商贩运,所谓河北地区的贩夫走卒,多是你卢家的商号,对吧。” 卢溥点了点头:“不错,不过那是太平时期,现在是战乱之时,我们的大半商号都关了门,怎么,你是想让我们为大军运送军粮?只怕没这么容易,现在魏军到处横行,连我们这些人都是要扮成小商小贩,分批前来中山,更不用说直接为大燕提供军需了。” 慕容兰笑着摆了摆手:“现在拓跋珪已经撤了中山之围,转攻信都,而一旦他拿下信都,必然不肯就这么退兵,一定会再围中山,到时候,几十万大军的军粮供应就会成大问题,而这时,我就需要你们去给魏军提供军粮了。卢兄,你的两万石粮草,准备好了吧。” ===第一千八百四十四章 青龙神秘现北方=== 卢溥的眉头一皱,奇道:“兰公主,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这粮草你不用来给大燕的军队,却要给你们的敌人魏军,是何用意?” 慕容兰微微一笑:“因为我需要你们借着给魏军送粮草的机会,进入魏军大营啊。听说拓跋珪已经派人来拉拢你,给你官职了,你借着这个机会送粮给魏军,只怕不会引起怀疑的。” 卢溥勾了勾嘴角:“就算我们送粮入魏军大营,可是我的部下,手无寸铁,又不是百战锐士,入了大营,又能有什么作为?”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袖子一抖,一颗红色的药丸,翻在了她的玉掌之中,呈现在卢溥的面前:“卢兄,你只需要让你的兄弟们到时候提前服下此物,别的就不需要管了。” 卢溥的脸色一变:“这个,这个看起来象是南方的天师道所炼制的五石散啊,兰公主,你怎么会有这个?” 慕容兰淡然道:“卢兄好眼力,想必是当年你的族弟卢循来北方时,让你见识过这东西吧。” 卢溥咬了咬牙:“听说服用此物,会让人瞬间力量暴增,但会对人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可有此事?” 慕容兰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如此,当年卢循在洛阳曾经试用此药,弄出上万刀枪不入的长生人,但过了几个时辰后,就爆体而亡。但我这个新药,已经经过了改良,不会让人身亡,只会脱力月余。有此物在,足以让你的那些并未经过训练的贩夫走卒们,变成即使是魏军铁骑,也难以抵挡的药人!” 卢溥跟手下的十余名头目面面相觑,一个黄脸大汉嚷道:“你的话,我们凭什么相信?洛阳城之战我们听说过,上万的这个什么长生人都是死无全尸,我们卢家同意偿还百年前的恩情,可不是要为你们送命的。” 慕容兰正色道:“这样的药丸,我慕容兰同样会服下,不仅是我,我到时候带去的数百死士也都会服下,你们的任务就是挡住魏军,而我,则会亲自去刺杀拓跋珪,只要他一死,这场战争就能结束,你们卢氏族人,也能享有太平。不然的话,光冲着这次拒绝了拓跋珪的招募,投入大燕,以拓跋珪的残忍,也定不会放过你们。要么你们现在就放弃当年的誓言,回去范阳,如果要实现你们祖先的承诺,就照我说的做。” 卢溥咬了咬牙,沉声道:“兰公主,你确定这东西吃了不会死人吗?” 慕容兰点了点头:“这药丸我已经给许多部下试过,都没有问题,你们会是我以后长久的助力,我怎么会舍得让你们就此身亡呢?” 卢溥猛地一跺脚:“好吧,就当是祖先有灵,让我再信你一次,不过我有个条件,这次我帮了你们,那魏军所有的盔甲辎重,都归我们所有,而且事成之后,幽州范阳,完全由我们卢氏所拥有,连税也不会再交给大燕了。” 慕容兰微微一笑:“我来之前,已经征求了我皇侄的意见,他同意从此永远地封赐幽州之地给你们卢家,世袭罔替,还可以封你们为辽王,这个条件,应该让你满意了吧。” 卢溥咬了咬牙,伸出了手:“成交!” 当卢溥和他手下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密林之外后,慕容兰负手独立山神庙前,目光渐渐地变得黯然,一阵机关的响动之声从她身后响起,那庙中的山神象一转,地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口,一个全身包裹在斗蓬之中的身影,跃洞而出,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青龙面具,闪闪发光。 青龙走到了慕容兰的身边,笑道:“兰公主,这样的办法你都能想得出来,真有你的,靠这些全无武功的民夫混进魏营,然后服下五石神力散,等于突然就在拓跋珪的身边埋伏了十万雄兵,任他狡诈如狐,只怕这回也难逃一劫了。” 慕容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也不看青龙一眼:“你老家都成那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思来北方找我,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青龙勾了勾嘴角:“有你夫君在对付妖贼,我在不在江南都没什么区别,来助你打退魏国,对我来说更重要一些。毕竟,现在大晋内乱,这场内战只怕几年内也无法结束,让燕国在北方继续苟活着,比让新兴的魏军占据北方,对我们有利。” 慕容兰冷笑道:“看来我夫君还要感谢你们组织的帮忙了,起码这回没再在后面捅刀子。不过,你这回若是再象上次骗王凝之用鬼兵那样使坏,我可就一点补救的办法也没有了。” 青龙微微一笑:“我当着你的面吃了这药丸,不也没事吗?那可是我给你的一万颗神力散中你随机挑的一颗,这还不能让你相信?” 慕容兰咬了咬牙:“实在是你们无法让我再相信,你说这回帮我是回报我离开刘裕,是为了让燕国继续存活,可我为什么这两个理由都信不过呢?” 青龙笑着摇了摇头:“因为你也好,刘裕也罢,都是我们的熟人啊,跟熟人合作,总比跟敌人相处要来的好。至少,跟你还有的谈,跟拓跋珪,我们拿什么去谈呢?” 慕容兰默然半晌,长叹一声:“至少,这回你的话,我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姑且就再信你一次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青龙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勾了勾嘴角:“你是不是很希望刘裕现在在你身边?有了他,是不是你就可以有信心不用这神力丸,也能打退魏军了?”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不可能在这里的,现在的我,不能帮他什么,只能祝他一切安好了,只是刘牢之和刘毅不能容他,他几乎是要一个人面对整个天师道的大军,我,我真的有点放心不下。” 青龙微微一笑:“你对你夫君的本事还信不过吗?兰公主,你还是想想,接下来如何对付拓跋珪吧,即使有神力散,你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慕容兰一转身,带起一阵清风,出林而去:“这回,我会亲手取下这头草原狼的首级,终结北方百姓的苦难!” ===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 慕容集兵欲反击=== 中山,皇宫,大殿。 往常人满为患的大殿,这会儿却是只剩下几个人,都是慕容氏的几个核心的皇亲国戚,或站或坐,目光却都集中在一人身上。 大殿正中,一身风尘,灰头土脸的慕容凤,满面都是汗水,大马金刀地端坐在胡床之上,牛饮着一大囊的烈酒,而在他的身边,披着白色大褂的慕容兰正拿着小刀,割开他身上几处刀箭所中的甲袍,然后挖开肉疮,取出皮肤中的箭镞与碎铁,大殿之上,人人都皱眉不语,只能听到小刀割开皮肉的声音,以及那些箭头落到铁盘之中时的响声,配合着慕容凤牛饮烈酒时喉咙的响动声,闻者无不动容。 当慕容兰把最后一处伤口撒上白色的行军散之后,长出了一口气,一边抹着额头的香汗,重新整理已经被汗水粘在额角上的秀发,一边叹道:“宜都王真乃钢铁战神也,如此治伤取箭,换了常人,只怕要痛得昏死过去,即使是手脚绑在木架之上也要拼命挣扎,你却可以跟没事人一样,小妹这辈子见过无数英雄好汉,你还是第一个这样的。” 慕容凤哈哈一笑:“那我们的金刀驸马,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慕容兰的粉脸微微一红,笑道:“他可没你伤得这样重过,除了邺城中了黑火那次,不过那次他整个人都晕过去了,不象你这样还在清醒中。” 坐在龙椅上的慕容宝长叹一声:“若是金刀驸马肯为大燕所用,区区拓跋珪,又何足为虑?只可惜,即使是以姑姑的绝世风姿,一片柔情,还是无法感化他的心。” 慕容麟冷冷地说道:“我们的驸马爷在南方过得也不太如意,屡立奇功,却给同僚猜忌,几次都险些送命,姑姑,你的心也真够大的,居然能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 慕容兰淡然道:“我毕竟是大燕的长公主,我的血管里流着慕容家的血液,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国家有难,无论我人在何处,都要回来救国的。” 慕容农笑道:“姑姑真是我们慕容氏的优秀儿子,值得我们所有人尊敬和学习。对了,宜都王已经按照原计划,放弃了信都,而且他这回真的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想必拓跋珪也不会生疑。” 慕容凤叹了口气:“原来以为只是贺兰部前来攻城,可没想到,四天之后,拓跋珪的本部大军就来了,而且是不由分说地替下了贺兰部,踩着连日来攻城战死的那些贺兰部军士的尸体攻城,这回拓跋珪可是打红了眼,根本不顾部下的性命,我不是故意要丢信都,而真的是守不住了。要不是我连夜突围,只怕这条命,都要交代在信都啦。” 慕容宝的眉头一皱:“拓跋珪吃错药了吗?这么疯狂?!这可是他本部的精锐啊,他就不怕损失过大,以后镇压不住草原各部了?”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他是自信能强攻得手,才会这样攻打的,而且出兵河北以来,魏军连战连败,尤其是邺城一战,损失惨重,如果不能迅速地攻克一个大城,只怕部下都会生出异心。所以,先严令贺兰部强攻信都,消耗我军的实力,然后本部大军前来,挥师急攻,这也算是用兵之道了,不然的话,拖延时日一久,只怕损失会更大。”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慕容凤:“宜都王,这次你突围之前,如何处置城中粮草的?” 慕容凤笑道:“当然是一把火烧了。为了防城中的百姓阻止,我都驱使他们上城防守,然后看着粮库烧得差不多后,我才开城门突围的,六万百姓,也就这样丢给拓跋珪了,如果他狠心杀人,那就是结怨河北父老,如果他要养活这些百姓,那就得多喂六万张嘴,所以说这一仗,他看似得了个大城,可实际上是输大了。” 慕容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两国争战,百姓何苦,不管怎么说,为了战胜敌人,我们让苍生受苦,都是罪孽啊。所以,为了让百姓少受这种罪,我们得尽快战胜魏军才是。” 慕容宝点了点头,看着慕容兰:“姑姑,你的决胜力量,已经准备好了吗。趁着这些天宜都王在信都的坚守,我也集结了各处的兵马,包括邺城的范阳王守军,现在有步兵十二万,骑兵三万七千,有这个实力,足可以与魏军放手一战了。” 慕容凤哈哈一笑,长身而起,拱手道:“陛下,这回请让我当先锋,这新仇旧恨,我要亲手向拓跋珪讨还!” 慕容兰的秀眉微蹙:“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慕容宝微微一愣,转而眉头皱了起来:“还要等什么?难道,还要再看着我的子民受苦吗?” 慕容兰咬了咬牙:“现在魏军的粮草还没有完全枯竭,刚刚拿下信都,士气正旺,而且本来各有盘算的部落,也多少打消了别的心思,除了贺兰部明显受了委屈外,对拓跋珪现在都忠诚得很,我们现在出战,是硬碰硬,没有什么机会。即使正面决战打胜,也无法伤其根本,拓跋珪不可能再让本部主力打头阵,最多只能将之击退,消灭一些仆从部落的兵马,来年他要是再来,我们的情况就会比现在还要困难,所以,要么不打,要打,就要打得拓跋珪回不了草原!” 慕容隆笑了起来:“还是姑姑有见识,那么,我们应该如何作战呢?”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现在要先示弱,撤回各地的兵马,故意遗弃一些甲仗辎重,作出一副信都失守,河北震动,各郡叛离的样子,甚至可以主动地安排一些州郡长官诈降魏军,让拓跋珪膨胀,误判,再次起大兵围攻我中山,他强攻是不可能拿下我们中山城的,一时强攻失利,改为围困,那不出两个月,军粮必然告急,赵王殿下,如果现在安排你率部离开中山,去易水一带截断魏军从塞北进河北的粮道,再暗中联络你的老朋友贺兰部,关键时候以为援手,你能办到吗?” ===第一千八百四十六章 崔卢首领投北魏=== 慕容麟的脸色一变:“兰姑姑,你不会真的想一战灭魏吧。这种事说着玩当口号还行,以父皇的本事都做不到的事,我们现在内忧外困,怎么可能做得到?现在河北多数州郡已经倒向了魏国,连卢溥崔逞这些汉人世家领袖都接受了魏国的官职,你这自信是不是太过了点?” 慕容兰微微一笑:“如果我告诉你,让卢溥诈降魏军,是这个计划中的关键一节,你还会这样想吗?” 慕容麟看着慕容兰,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中山城外,魏军主营,拓跋珪满面春风地看着站在帐中的两个峨冠博带,宽袍大袖,一副儒生打扮的汉人,笑道:“崔先生,卢先生,你们两位都是河北汉人世家的首领,在这个时候能来投奔我大魏,与我共襄大业,实在是天下苍生之幸,我的这些个兄弟,很多都是塞外汉子,性格质朴,不通汉家礼法,以后,还要请二位先生多多指教才是。” 站在左首的一个五十余岁,须发花白的矮胖老者,正是清河崔氏的首领崔逞,他对着拓跋珪行了个礼:“自永嘉丧乱以来,河北百姓受这兵灾战火久矣,大魏天子承天命于上天,不过数年时间,就能一统大漠,正应了天命之子拯救苍生的预言,我们这些汉人,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天下百姓能早日解倒悬之苦,应该早投明主才是,能为陛下效力,是我崔逞的幸运啊。” 在一边的卢溥哈哈一笑,也跟着说道:“范阳卢氏,早慕大魏天子之虎名,这次王师来定河北,我等自当来迎。之前苦于慕容氏的阻挠,不得归顺,现在终于能来效力,是我等的荣幸。” 一边的人群中出现了一声重重的“哼”,拓跋珪的脸上笑容为之一滞,和所有人一起看向了这声音的来源之处,只见贺兰卢双手抱臂,满面尽是不屑之色。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转而又摆出了一副笑脸:“卢先生,崔先生,这位是贺兰部的大人贺兰卢,我这位兄弟,性格耿直,不太通礼仪,这是他们贺兰部欢迎朋友的方式,请不要见怪。” 卢溥正要笑着回应,只听到贺兰卢突然开口用汉语说道:“陛下说得对,我们塞外蛮夷,不懂你们汉人的礼法,只是心中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按我们贺兰部的规矩,要在一起喝酒共事的人,都是兄弟,即使是兄弟,那有话就得说开,有些事情就得请教一二,对吧。” 拓跋珪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贺兰大人,你这些天攻城辛苦,有点累了,今天有贵客来投,外面的防务工作,还请你督察一下。先去吧。” 贺兰卢咬了咬牙,沉声道:“陛下,在我出帐之前,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这两位汉人世家首领,不知道是否可以呢?” 拓跋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言不发,崔逞笑道:“原来是虎名在外的贺兰大人,请教二字不敢,您但有所疑,可以当场提出,我知无不答。” 贺兰卢哈哈一笑:“很好,那我想请问您一句,崔先生曾经先后出仕于后赵,冉魏,前燕,前秦,东晋,翟魏,后燕,现在又来投奔了我们大魏,我们草原上即使是奴隶,投过三个部落也会为人不耻,不再有人信任,您历经了这么多主君还能面不改色,高官厚禄,请问这点是如何做到的呢?” 此言一出,人人脸色生变,本来都挂着笑容的脸,都变得惊恐,大家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拓跋珪的身上,只见他面无表情,就这样坐在那里,可是谁都能看出,他握着权杖的手,已经紧紧地团在了一起,似乎不是在握着权杖,而是在掐着贺兰卢的脖子! 崔逞的面色变得很难看,转而打了个哈哈:“刚才我就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下大乱,诸国混战,各占天下数年,我们汉人,承孔孟之道,以仁义待民,经世济民为已任,能坐天下的,都起码是在坐天下的那几年内受天的眷顾,而我们就应该尽力辅佐,上扶君王,下安百姓,这就是我们汉人士大夫的想法。你说过我出仕过的那些曾经的主君,我都是尽到了人臣之道,对得起他们给我的俸禄,即使他们身死国灭,我也没有出卖过,背叛过他们。有何不耻之说?” 贺兰卢没想到崔逞能这样回答,一时反而不知所措,无言以对了。 一边的卢溥冷冷地说道:“贺兰大人,咱们这里是中原,不是草原,你们草原的部落,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部落攻杀,甚至都不知道敌人是谁,也找不到仇家,可我们不一样,我们的祖祖辈辈就在这里,田地在这里,家业在这里,跑是跑不掉的,所以只要不是主君欺人太甚,让我们没的活,我们也就只能效忠而已,谁当国就给谁交税,只要他不残害黎民,涂炭生灵,我们就没有反抗的理由。至于这天下能不能坐得住,坐得稳,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有道则扶,无道则弃,有什么不可以理解的地方?”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至少,贺兰部在我的印象中,先投前燕,又与独孤部联合,后来还跟西燕结过盟,即使是按贺兰大人所说的一仆三主,只怕也不止了,而且,你们部落曾经公开地起兵攻击过陛下,若不是陛下心怀宽广,既往不咎,想必今天我们也不会一起站在这里了,何必上来就咄咄逼人呢?” 贺兰卢气得厉声道:“混蛋!你们两个汉人奴才,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这些跟随陛下征战多年的大将平起平坐?你们有本事攻城掠地,征伐四方吗?!” 崔逞冷冷地说道:“我们汉人,斗智不斗力,再说就算是打仗,贺兰大人你就很有本事吗?之前邺城大败,损失过半,后来信都也是久攻不下,是陛下一出手,不到一天就攻下坚城,打跑慕容凤,若是大魏只有你贺兰大人这般打仗的本事,我等今天也不会来投了。” ===第一千八百四十七章 投效狼主见面礼=== 贺兰卢气得满脸通红,出气如牛喘,却是无一言以对。 拓跋珪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看向了贺兰卢:“舅舅,看到了没有,还是这些汉人文士会说话啊,早说了,不要跟他们作口舌之争,我们草原汉子,在这方面不是人家的对手啊,你看看你,偏偏不听,这下朕也没办法为你说话了吧。” 贺兰卢咬了咬牙:“既然陛下找到了新的好帮手,那看起来我这个连打仗本事也没有的舅舅,也对您没什么帮助了,我这就带兵去接应漠北的粮草,打通代县易京的粮道,这场招贤纳士的接风宴,我就此失陪!” 他说着,直接连礼都不行,转身就走,拓跋珪的脸上笑容渐渐地阴沉了下来,手里的权杖,握得更紧了。 崔逞勾了勾嘴角,行了个礼:“陛下,请恕微臣之罪,一时逞口舌之利,惹怒了贺兰大人,微臣这就去给他赔罪,任他处罚。” 拓跋珪冷冷地说道:“不必了,既然贺兰大人想去打通粮道,那就让他去,崔先生,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军虽然新胜,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四十万大军在河北已经打了快半年了,这时间一长,军粮就接济不上,我们在草原上的牛羊,很难直接运送进关内,尤其是河北的北方,现在不少州郡都还在后燕的手中,你们能现在来投,真的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起码,如果有河北的粮草,可以再支持我们一段时间了,就是不知道二位能运来多少军粮呢?” 卢溥勾了勾嘴角:“在幽州和范阳的坞堡中,有三十万石军粮,足够十万大军吃上四个月的,过了四个月后,差不多也要到了秋收时节,以幽燕之地的粮草,可以满足大军一年之需,只是这几个月,恐怕还是有点困难。” 拓跋珪的眉头一皱:“范阳卢氏的多年积累,才三十万石军粮?朕以为应该起码有百万石以上呢。” 卢溥摇了摇头:“我卢家子孙分枝散叶,遍布北方,这三十万石,只是我这一支的存粮,这次我来之前清点过,就是这么多,其他的卢氏族人,也许还有一些存粮,但不会超过我这个主家的多,毕竟,我们只是一家一族,比不得统治的官府,这些年河北战乱不断,冉魏时期更是无复耕者到了人相食的地步,中原的田地,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并不象草原上牛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拓跋珪咬了咬牙:“那还要请卢先生,哦,不,应该是卢刺史说服你的族人,早日倒向大魏,朕这里,荣华富贵,高官厚爵,都是虚位以待,在这时候助我大魏灭燕,都会是开国元勋,建国功臣!” 卢溥微微一笑:“这正是微臣来此的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陛下赏罚分明,礼遇我河北士人,那自然会从者如云,老实说,现在不少河北士人,仍然对陛下心存疑虑,以为陛下出身塞外,并无入主中原之志,所以还在观望,陛下需要打消他们的疑虑,才能让他们真心归顺。” 说到这里,卢溥顿了顿,看向了张衮:“就好比微臣,若不是张尚书跟微臣多年交情,亲自前来说服了微臣,介绍了陛下的宏愿,只怕这会儿微臣还在范阳老家结坞自保呢。而且,这次微臣前来,只带了两万石军粮,若是要把老家的大量粮草取出,还需要更多人手才行。” 拓跋珪哈哈一笑:“这个容易,朕可以派一支军队去给你运送粮草,中山和邺城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攻下的,需要长期围困,我大军正好可以去四处征粮,你有现粮,当然是最好不过。” 卢溥点了点头:“这次来大营,见识到了陛下的英明神武,也了解了大魏的入主之心,我现在已经放下了一切的疑虑,愿意真心助大魏成功,在范阳老家,我们有上万的子侄,乡人,可以来投军,当然,跟兵强马壮的大魏铁骑相比,他们是只会耕作的普通汉人农夫,不习军事,不能打仗,但是,为大军运粮建营,修路造桥,这些事可是不在话下。” 拓跋珪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好了,朕要建立的大魏,是包括了胡人战士和汉人百姓的大魏,不单是只有四十万步骑的国家,汉人农夫,如果运粮有功,朕一样会按有功将士的标准,加以封赏的,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你的乡人们,这次为大魏运粮的民夫,全家免税五年,不用再出徭役。” 卢溥大喜过望,连忙行礼道:“微臣代范阳父老,谢陛下大恩!” 拓跋珪转向了站在一边的崔逞:“崔郡守,你现在是清河郡守了,又准备如何来助朕,朕大魏灭燕呢?” 崔逞叹了口气,说道:“微臣抱歉,没有卢刺史的家大业大,在范阳经营多年,张先生知道,我们崔家多出文士,在朝中任官,很少人去经营乡梓,结坞自保,有大量存粮的。当年前秦灭亡,微臣甚至带着子侄去投奔东晋,如果不是中途给翟魏所截,只怕已经是在东晋安家落户了,又何来的积蓄呢?” 拓跋珪的眉头一皱,没有说话,一边的张衮说道:“崔太守所言,句句属实,他们这一支历来不置产业,不结坞堡,只是在朝中任官而已,微臣这回去找到崔太守时,他们家已经是家途四壁,甚至要靠邻人的接济,就连崔太守的夫人,也跟他的儿子一样,亲自下地劳作呢。” 拓跋珪轻轻地“哦”了一声:“不至于吧,清河崔氏毕竟是汉人名门,世家领袖,怎么混成这样了?” 一边的崔宏连忙站了出来,说道:“都是因为微臣投奔了大魏,成为陛下的谋士,那慕容氏一族才会生出恨意,迁怒于兄长,他们不敢直接杀害兄长,以绝河北士人之望,就罢了兄长的官,把他赶回清河老家,让他跟普通百姓一样种田交税,可怜我崔氏世代为官,竟然被如此羞辱,若不是王师来救,只怕家兄一家人,都无以为生了!” ===第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不夺百姓活命粮=== 崔逞的眼中两行热泪流下:“陛下对我崔逞一家,确实是存亡继绝之恩,我崔逞无以为报,只有肝脑涂地,用这一腔热血,效忠于陛下了。” 拓跋珪叹了口气:“好吧,崔太守家里困难,拿不出军粮,朕可以理解,只是以崔先生之见,现在我军粮草不济,卢刺史的范阳粮草,只怕也要旬日之后才到,那有何良策,可以解我大军这半月的粮草问题呢?” 崔逞勾了勾嘴角,说道:“陛下这些时日里除了河北的几个大城无法攻克外,基本上整个后燕的州郡,都落在陛下的手中,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何占了整个河北,却仍然会闹粮荒呢?” 拓跋珪没有作答,一边站着的一员勇将,正是有黑槊将军之称的于部大人于粟单,沉声道:“因为慕容氏燕贼可恶,他们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却早早地退保各个大城,临走之前,把府库都搬了个底朝天,只扔下一堆没吃没喝的汉人百姓给我们。就象这信都城,慕容凤跑了,他的军队也溃散一空,可是城中六万百姓,却扔给了我们,这厮逃跑前还放了把火,把四十万石军粮都烧了个干净,老天真应该降个雷劈死这没天良的杂碎!” 于粟单说到恨处,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痰,然后重重地一脚踩上去,仿佛是要去踩慕容凤。 拓跋珪点了点头:“崔太守,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军看似攻陷了大量的地盘,但是粮草却是没有获得,非但如此,城中的百姓,还要我们发放军粮安抚,本来我们这次出兵河北,准备了四十万大军半年之粮,可是现在打下来,非但没有从敌军手中得到粮草,还要再喂养两百多万汉人百姓,这就是我军粮草急剧消耗的原因。崔先生,可有良策化解?” 崔逞平静地说道:“这些情况,微臣来之前就有所了解,之所以问陛下,就是想让陛下思考一下,河北之地,所有的粮草,难道都进了燕国的仓库吗?他们若是真有本事搜刮百姓的所有存粮,那为何不征丁暴兵,与大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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