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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旨封文焕为溥乐侯,以示优宠。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可惜的是,这始终不是文焕想要的。文焕想要的东西,是秉常无法给予的。 出现在史家庄的年轻的西夏武官,此时恭恭敬敬地站在文焕身后。他叫谢夷,是司马梦求精挑细选,派来专门负责与文焕联系的间谍。虽然从保密的角度来考虑,身在西夏的间谍不应当有任何人知道文焕的身份才是最可靠的,但是从实际操作的角度来看,却必须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和文焕直接联系,传递情报――相比所提高的效率而言,这点风险是值得的,因为西夏反间谍的能力,较之宋朝职方馆的组织能力,其差距至少要用“甲子”这样的时间单位来衡量。而谢夷能够被司马梦求选中,担负这样的重任,亦意味着这个年轻人在职方馆的前途,不可限量。 “史十三、栎阳县君、智缘和尚……”文焕在心里翻检着这几个人的姓名,“看来还是我没入西夏之前,朝廷便开始在西夏经营了……这个史十三竟然是职方馆的人……”文焕突然为李清感到一阵悲哀,他不觉将史十三的名字喃喃念了出来:“史十三……” “文侯。”谢夷并不知道文焕在想什么,“史十三是个需要当心的人物……” 文焕瞟了他一眼,谢夷似乎意识到什么,立时收口,不再多说这个话题。相比于宋朝国内不知道实情的人,谢夷对文焕是非常崇敬的。在别人面前,谢夷或许偶尔会装成玩世不恭的样子,来迷惑他人;但在文焕面前,他会有着和对司马梦求一样的敬意。多少大宋的青年才俊被吸收入职方馆后,他们的偶像,便是几乎一手促成辽国内乱的司马梦求。但在谢夷看来,文焕将来必定会成为职方馆的另一个偶像。 “对于大宋而言,智缘是对的。”文焕转过身去,平淡地说道:“不过,这和我们关系不大。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够了。备马!” 第七十九节 大安六年正月二十五日,黄河上游的两岸,都飘起了小雪。而兴庆府城西的唐来渠,更是积冰不化,连车马都可以自由通行。自正旦以来,兴庆府周围的定、怀、静、顺四州驻军,暗地里气氛似乎都变得有点紧张,所有兵卒军官,都被约束在营帐之内,不得随便外出。而从唐来渠上通过,来往于兴庆府与右厢朝顺军司之间的官私使者,更是络绎不绝。 西夏王宫内,秉常一身戎装,踞坐在垫着白虎皮的椅子上,不时焦急地往殿外张望。李清与几个亲信的臣子,身着官袍,侍立在殿中,每个人的腰间都鼓鼓的。 “李清,你说他们到底会不会来?”秉常抑制着自己心中的紧张,向李清问道。 李清微微欠身,回道:“陛下休急。”他神色如常,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要图谋大事的样子。 殿中的镶金座钟“咔咔”地走着,仿佛在催促着什么,扰人心意。秉常皱眉望了那座钟一眼,道:“还是沙漏好。这座报时仪太吵了……” 李清与众人悄悄对视一眼,没有人接秉常的话。这座座钟,还是从辽国辗转买来的,当日秉常可是如获至宝。 座钟照样一摆一摆地走动着,并不理会众人的情绪。 半个时辰的时间,仿佛走了一年那么久。好不容易,终于从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众人不由自主地将身子转向殿门的方向,秉常也腾地站了起来,似乎顾念到自己的身份与气度,迟疑了一下,秉常又缓缓坐了下去,但是脖子却一直不由自主地伸长着,紧紧地盯着殿外。 马靴踏在青石地板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可闻,没过多久,便觉一股刺骨的寒风扑进殿中,一个白色的人影随着这冷风,快步走进殿中,向夏主跪拜下去。他的身上,头上,沾满了来不及擦拭的雪花,进到殿中后,便开始融化,头上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秉常已经等不及听他叩拜行礼,不待他说话,便欺身问道:“如何?” 使者沮丧地摇了摇头,道:“国相托疾不出,臣连国相的面都没有见着。” 秉常的脸色迅速黑了下去,怒声喝道:“你不曾说有军国机务么?” “臣说了……”使者嚅嚅答道。 但是秉常并不想听他的解释,他使劲挥了挥手,怒道:“持金字牌再宣!今日非诏国相来见不可!李清,你去挑十二个使者,各持金字牌,一刻钟一人,轮流宣诏!” “遵旨!”李清高声应道,向使者使了个眼色,二人连忙退出大殿。 御围内六班直西厢大营。 西夏国王直接指挥的精锐部队御围内六班直,早已被分成东厢与西厢两部分。东厢负责夏主的宿卫,由李清与文焕分任统军与副统军;西厢负责梁太后的宿卫,由嵬名荣任统军,梁乙埋的族侄梁乙萌任副统军。 东厢大营,从外面看来,营内布满旌旗,营外持枪荷戈的士兵来回巡逻,盘查严密,但实际上,几乎已是一座空营。而西厢除了日常宿卫梁太后安全的班直之外,所有将士,却都在营中照常出操。嵬名荣与梁乙萌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亲自在营中,督导部队的训练。虽然外示平静,但是二人布袍的里面,都穿着铠甲,连睡觉都不敢脱下来。 “站住!”一声嘶吼在西厢大营的营门外响起,“来的是何人?”营门卒朝着冒着小雪向大营驰来的一队人马喝问,营门的士兵也都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箭楼上已有几个士兵从木制的箭夹里摘下了自己的弓――这样的天气里,角弓是需要好生照料的。 “瞎了你的狗眼么?!”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武官从队中冲上前来,对着营卒一顿怒吼:“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东厢副统军文大人!还不闪开!”他话未说完,手中马鞭已向营卒挥出,“啪”地一声,营卒脸上露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营卒踉跄着闪到一边,一手捂住火辣辣吃痛的脸颊,向那武官身后望去。果然见是一个身着白裘的青年军官领队,瞅那人相貌,不是文焕是谁?但凡御围内六班直的兵士,对这个大宋朝的武状元,夏主宠信的降将,都是并不陌生的。 文焕率着一队约十几名骑兵纵马过来,冷冷地看了营卒一眼,说道:“还不快通报?叫嵬名大人开营门迎旨?!”他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清晰地穿着飘雪的空气,传至每个人耳中。下意识的,营卒竟打了一个寒战,他几乎可以确定,如果他敢对文焕的话稍有迟疑,这个南蛮子(在西夏人眼中,所有的宋朝人都可以称为南蛮子)就可能一刀杀了他。 他连忙退后两步,又看了文焕一眼,捂着脸便向中军帐跑去。 文焕瞥了他的背影一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便转头打量西厢大营。这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军营。在一个月前以前,文焕就熟知了西厢大营的日常兵力布置,他知道哪里是校场,哪里是营帐,哪里是粮仓,哪里是马厩,哪里是武库……他也知道各处各有多少兵力,哪里有岗哨,每天有多少人分几队巡逻,每次巡逻的时间与路线……但是即便如此,如果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兵力,文焕自认为自己不可能在一两天之内攻下这座大营。 嵬名荣的军营,看起来中规中矩平淡无奇,但偏偏却无懈可击。这让文焕想起西汉的名将程不识,如同程不识一样,嵬名荣也是没有过人的才能但却绝对让人难以击败的将领。在心底里,文焕认为嵬名荣是讲武学堂第一流的教官――他的军营,如同一座准确的座钟一样,精密的契合着经典的兵书,绝不肯多做一点多余的事,也绝不会少做一点必要的事。 而最让人头疼的是,嵬名荣在政治上虽然没有过分的野心,但他却也绝非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的政治嗅觉同样是水准线以上的。 偏偏这样的人物,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 如果有机会,文焕会毫不犹豫地为大宋除去这个在宋朝来说其名不显的劲敌。但是,文焕现在连自己有没有机会完成夏主托付的任务,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个夏主,总是爱让他的臣子去做超过他们能力范围的事情。 文焕唯一感觉安慰的是,无论他此行是成功还是失败,对于他真正的使命而言,都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害。 “溥乐侯!”伴随着言不由衷的笑声,一群武官簇拥着一个身着紫裘、身材瘦削、微带笑容、有着一张普通西夏人所缺少的白皙脸庞的武将从营中走来。文焕认得此人正是西厢副统军梁乙萌。“文侯驾到,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不敢。”文焕见着众人,早已翻身下马。“梁大人!嵬名将军呢?有圣旨!” “噢?”梁乙萌似乎很吃惊,讶然道:“老将军刚刚接到太后懿旨,进宫去了。” 文焕也吃了一惊,将信将疑地望了梁乙萌一眼,他与身边的络腮胡武官交换了一下眼色,问道:“这是何时的事情?这厢却是有紧急之事。” “未到半炷香的功夫。要不我再差人去请老将军回来?”梁乙萌热情地笑道。 文焕心里计算一下,人算不如天算,嵬名荣虽不在此处,不过西厢大营之事,却也更加简单。他笑了笑,道:“罢了。既如此,请梁大人接旨吧。再另找人宣嵬名将军便是。” “那,文侯请!”梁乙萌做了个手势,让开一条道来。在这当儿,他望了文焕一眼,二人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文焕只觉梁乙萌的眼中,有一丝奇怪的神色一闪而过。但这当儿也不能多想,文焕赍着夏主的圣旨,率着亲兵侍卫们,大步往中军帐走去。到了中军帐内,他才意外的地发现,这里竟早已摆好了香案等物。 梁乙萌笑道:“刚迎了太后懿旨。” 文焕心下略宽,按捺住心中不时浮起的莫名的焦虑,快步走到香案之前,朗声说道:“梁乙萌接密旨,余人回避!” 梁乙萌微笑着朝部众挥了挥手,他身后随即传来一阵刀剑与铠甲碰击的声音,众将一齐退出了大帐。梁乙萌这才上前几步,跪拜下来。文焕清朗的声音,在帐中响起。 “敕令:御围内六班直西厢都统军嵬名荣、副统军梁乙萌,即刻随溥乐侯文焕觐见,朕有军国机务谘议……” 文焕的手诏尚未宣读完毕,帐外又有喧哗之声,只见一阵急促的脚步,从远至近而来,仿佛是有人小跑着冲向大帐一般。梁乙萌正惊疑地望着文焕,早见一人手执金牌,闯进帐中,高声宣道:“召嵬名荣、梁乙萌速速进宫见驾!” 文焕心中暗赞这出戏演得逼真,他快步走到梁乙萌面前,将夏主的手诏递过去,说道:“必是军情紧急,梁大人速速领旨,随某进宫。” 梁乙萌却默不作声,似乎在犹豫什么。 “梁大人还不领旨?”文焕趁着他没有反应过来,又连声催促。他一面观察形势。现在中军帐中,只有自己的十几个亲兵,要就地格杀梁乙萌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脱身和善后? 这个梁乙萌,虽然威信远不及嵬名荣,但也不是好对付的――梁乙萌与梁乙埋父子关系一般,在梁氏家族内部并不算受重视,但是却受梁太后的看重。他也算是得到夏军普通兵众所认可的将领,此人为人一般,但箭法在西夏军中却颇为有名,有个外号叫做“梁神箭”。军队有军队的逻辑,勇猛善战的将领,在军中是受欢迎的。何况梁氏在军中也还是颇有党羽的。至少在西厢大营中,梁乙萌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所以,不到万一得己,极端的手段必须谨慎使用。毕竟文焕也不想毫无价值地死在西厢大营。 文焕朝随从使了个眼色。亲兵们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峥嵘。 “梁大人?” 梁乙萌想了一会,似乎觉得不对,一面说道:“嵬名老将军不营中,臣……”一面悄悄伸手摸向刀柄。他的手尚未碰到刀柄,“唰”地一声,两柄雪亮的腰刀架到了梁乙萌的脖子上。 “不得无礼!”文焕朝亲兵呵斥道,却没有命令他们放开梁乙萌,反而笑着对梁乙萌说道:“梁大人不是想抗旨吧?” “文侯此是何意?我梁乙萌素来忠义,岂会抗旨?”梁乙萌的脸腾地就红了。 “不是抗旨便好。”文焕走近几步,笑道:“那么梁将军,兵符何在?” “文焕,你想造反么?”梁乙萌高声叫道。 “叫这么大声,想找救兵么?”文焕脸上笑意更浓,“本侯奉有圣旨,梁将军随本侯见驾,商议军机,西厢大营,先由野利将军代领。”他一面说,一面指了指那个络腮胡子野利兰。 “圣旨在哪里?”梁乙萌硬着脖子叫道。 野利兰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在梁乙萌面前打开,果然,上面写着令野利兰代领西厢大营的赦命。文焕笑道:“梁将军请看仔细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本侯劝将军还是速速交出兵符。” 梁乙萌看到那份赦命,仿佛被霜打蔫的茄子一般,脸色灰了下来,垂头道:“兵符与将印是嵬名将军随身携带,我不知道在哪里。” 文焕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梁将军,此时负隅顽抗,又有何益?” 梁乙萌瞥了文焕一眼,语带讥刺地说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命在君手,何必诳你。” 野利兰看了看帐外,走到文焕身边,低声说道:“文侯,此事须速决。” 文焕何尝不知道久拖不利,但是这件差事,办得却总是让人不能放心,他苦笑道:“若无兵符,将军能弹压住西厢大营否?” “只须拦住嵬名荣不归此营。末将有圣旨在握,尽可弹压得住。” 文焕寻思了一回,似乎亦别无他策――他毕竟不能在西厢大营的中军大帐拷问梁乙萌。当下拿定主意,对野利兰说道:“如此拜托将军。我只带两人回宫复命。余人都留给将军。” “文侯放心。” 梁乙萌对于自己的败局,似乎是抱持着认命的态度。接下来表现得相当合作,毫不反抗地随着文焕一道出营,前往西夏王宫。但不知为何,也许是事情过于顺利,文焕心中,竟然始终有着隐隐的不放心。 梁乙埋国相府。 疾驰往返于王宫与国相府之间的使者前后相继,但是十二道金字牌梁乙埋都置若罔闻。使者连梁乙埋的面都见不着。 “国相,他们先动手了……”梁乙埋的府上,幕僚们七嘴八舌的商议着。 “这哪是召国相议事,分明是想学吕后擒韩信……” “这不是金字牌,这是催命牌啊……” 梁乙埋却始终眯着双眼假寐,不发一辞。这些幕僚们,吃干饭的本事是有的,真正节骨眼上,却没有人是可以依赖得上的。 小皇帝这次总算是抢先一步动手,但是动作却未免太大了。梁乙埋是绝不肯轻率地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去见夏主的。但是区区一次援辽之议,金牌使者来了十几趟,这中间的蹊跷,梁乙埋岂能嗅不出来。他早已派人分成三路,前往梁太后处、梁乙逋的军营与御围内六班直西厢大营。 只要这三处不失,笑到最后的,绝对是他梁乙埋。 同时,为了反击,梁乙埋又以军令诏李清、文焕等人往府中议事。这是为日后留余地的做法――当然,如果李清、文焕等人真敢来,他梁乙埋便敢处死他们。 现在的关键,是要尽快让梁太后、梁乙逋、嵬名荣知道发生了事变。 听着面前的幕僚们议论纷纷,一时间,梁乙埋心中泛起一种智珠在握的快感。一种居高临下,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的快感。也许,梁乙埋养了这许多慕僚,其目的本身便是为了享受这种快感的。 “镇定若素”的梁乙埋相信,以夏主掌握的兵力,在一天之内,很难攻克国相府,而一天的时间,足够让梁乙逋做出反应。但是他却并不知道,他的使者,未必就可以安全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此刻,羽林军左军统军仁多保忠率本部人马,已将国相府通往外面的道路严密地封锁起来。梁乙埋派出去的每一个使者,都成了仁多保忠的俘虏。 只要控制住全部御围内六班直,就可以软禁梁太后,就可以以梁太后的名义召梁乙埋与梁乙逋,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政变成功……即便事情不能如此顺利,也可以凭借大义的名分与御围内六班直的实力,攻下国相府,与梁乙逋周旋,支持到各地勤王之师的到来……仁多保忠一直在等待着文焕成功的消息。 御围内六班直西厢大营至西夏王宫的距离并不是太远,但也不很近。 文焕带着两名亲兵,押着梁乙萌赶往王宫。东厢大营的主力早已调至王宫,梁太后手中只有当值的侍卫。凭借着东厢的优势兵力,无论用计谋还是用强,总之有足够的把握控制住梁太后――只要野利兰能顺利控制西厢大营,那么驻扎在西夏王宫附近的武力,便全部被夏主一派控制,梁太后的侍卫无论如何也是支持不到援兵到来的。而如果真能控制梁太后,局势就会朝着有利于夏主的方向发展。不过……文焕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这样寒冷的天气,并非用兵的季节,如若政变能再拖两个月,一切就完美了。 梁乙萌出大营不远,就被文焕谨慎地缚住了双手。但是他却始终是安之若素,让文焕心中始终是疑窦难开。 “文侯。”在离王宫大约还有五箭之地的时候,奔马上的梁乙萌突然唤道。 “梁大人,忍耐一会,马上便到了。”文焕淡淡地回道,既没有胜利者的傲慢,也没有因此停下来。 “我想与文侯做笔交易。”梁乙萌的声音穿过愈来愈大的风雪,清晰的传入文焕的耳中。文焕心中一动,高声喊道:“停!”一面猛拉缰绳,只听到战马长鸣一声,已勒住了坐骑。两个亲兵也勒住自己的战马,牵着梁乙萌的坐骑,走到文焕近前。 “交易?” “正是,交易。”梁乙萌着重强调了“交易”两个字。 文焕右手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梁乙萌,没有说话。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次我进了王宫,性命八成是保不住了。皇上恨国相入骨,拿我来出气,也是难免。”梁乙萌的语气中竟似带着几分自嘲。 文焕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坦率的点头道:“梁大人说得不错。” “我梁氏一族人丁兴旺,国相与太后也未必在意我这条小命。”梁乙萌自嘲之意更浓,“这个时候,我也只有靠自己来自保了。” “梁大人是想让我放了大人么?”文焕不动声色的问道。隐隐地,他感觉到极大的不妥。自陷入西夏之后,文焕的警惕性渐渐有了脱胎换骨的提高。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是一点也不错的。 “不错。”梁乙萌似乎颇有信心与文焕谈成这笔交易,“当南朝虎视眈眈之时,大夏却祸起萧墙,无论谁胜谁负,最终都只能是南朝渔翁得利。文侯只要做个顺水人情,放我一马,我立马举家离开夏国,无论是大辽、南朝,还是大理都不愁没有容身之地。文侯在皇上面前推托过去也并不难。” 文焕依然只是望着梁乙萌,并不接话。梁乙萌还没有开出他的价码。 “文侯若能救我,梁某感激不尽,自当有所报之。”梁乙萌观察着文焕的脸色,见他并没有一口回绝,语气上又亲热了几分,“兄本非夏人,不幸沦入异邦,是李清用计,方不得已归降……”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梁乙萌小心翼翼地不住偷眼察看文焕的神色,生怕激怒于他,见文焕没有异色,他才略略放心,继续说道:“说句无父无君的话,若今上是可辅之主,文兄栖身于夏国,亦未必不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甚至标榜青史,留名万世。然则……文兄果以为今上这次孤注一掷能成功么?” “你以为呢?”文焕反问道,他此时几乎已经直觉到西厢大营出了问题。 西厢大营。 一个身着铁甲的老将端坐在虎皮帅椅上,冷冷地望着被五花大绑的野利兰等人。“这张椅子,岂是黄口小儿能坐得?” 野利兰做梦也想不到,嵬名荣居然一直都在军营之内。 梁乙萌说的并不全是假话,在文焕与野利荣到西厢大营之前,梁太后的确派人来传过旨。旨意的内容,的确也是召嵬名荣进宫,只不过,是要嵬名荣多带人马进宫,加强宿卫的力量。梁太后是从西夏腥风血雨的宫廷斗争中走出来的胜利者,对于宫廷阴谋,实是有着超出常人的嗅觉。也正是这种敏锐的嗅觉,一次一次帮助梁太后转危为安。 嵬名荣在接到梁太后懿旨后没有多久,文焕与野利荣紧跟着就来了。 深受梁太后器重的嵬名荣,其精明强干,远远超出文焕的想象。文焕突然出现在西厢大营,嵬名荣便已然料定来者不善。在尚未确认已经公开翻脸的时候,若文焕持圣旨而来,的确是不好对付的――轻不得重不得,一不小心就落入人家算中。因此嵬名荣干脆躲了起来,让梁乙萌去当挡箭牌。若是没什么事,他也容易推脱;若果真有变,那么嵬名荣就决心让梁乙萌当替死鬼了――嵬名荣想的非常深远,如果文焕果真是来图谋西厢大营,一旦失败,那么夏主就很可能在东厢诸班直的护卫下杀出兴庆府,西夏难免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为了避免内战,尽可能的保住西夏的元气,就一定要控制住夏主,将政变控制在兴庆府的范围之内。掌握住秉常,就等于占据着大义的名分。能否争取到一点的时间,麻痹住夏主,至关重要。至少是远比梁乙萌的性命来得重要。 所以,当文焕与野利兰的来意完全显露之后,尽管嵬名荣完全可以将文焕与野利兰一道在西厢大营内格杀了,他还是不肯冒这个险。一来嵬名荣认为文焕比野利兰难对付,圣旨的力量在文焕的手中与在野利兰的手中可能完全不同;二来他不能保证杀光文焕一行人,就一定不会打草惊蛇。事关重大,嵬名荣是绝不肯冒一丁点儿风险的。 牺牲掉梁乙萌便是了。 嵬名荣对于这种轻重利弊的权衡决断,是非常清晰果断的。 梁乙萌本来对自己的地位,毫无疑问也是非常清楚的。他也非常了解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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