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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己的拍品,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今天奇怪的事情,总是一出接着一出。 韦向南跟主持人交涉了几句,只见主持人微微点头,然后走到舞台中央,再次举起麦克风,道:“各位嘉宾,因为特殊的原因,韦向南女士决定不再拍卖这块镇纸了,她表示愿意增加捐款一百八十万,以赎回这块镇纸。” 会场顿时议论纷纷,在真正的拍卖中,也常见拍品持有者对价格不满意,所以撤拍的事。但今天这个价格,对于那块镇纸来说绝对是极其高了,没想到竟然也发生了持有者赎回拍品的事情,而且是超高价赎回。 主持人特意盯着看了龙美心和崔恩熙看了片刻,确定两人都无异议,便道:“现在,这件拍品重归韦女士所有,让我们谢谢韦女士的善心善举!” 现场人虽是不理解,但还是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毕竟能如此痛快掏出一百八十万的,今天也没有几个人。 龙美心和崔恩熙此时又是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笑吟吟地看着对方,但很快就扭过头,脸色重归于平静。 这一幕,被场上的主持人看得清清楚楚,心道这两人之间的战斗,似乎还没有结束啊。 经过了这一波高潮之后,后面的活动就显得有些过于平淡了。 南江省的企业界,总共募得善款五千多万,其中韦向南一人就捐了九百八十万,占了有两成的份额,而顾宪坤也捐出了八百万,老左捐了三百万。 统计结果出来后,孙翊就离开了现场,他很窝火,他捐了有一百万,加上之前拍卖募得的六十八万,总数是一百六十八万,这个数字他已经觉得足够多了,谁知道结果一出来,竟然还不如一个开茶庄的小老板捐的多,这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今天现场都是真金白银进行募捐,只有你的钱进入了慈善基金的账户,大屏幕上才会显示这笔善款的信息,绝无虚假,现场就可以监督校验。 这跟以前那些逢场作戏性质的募捐会完全不同,在那些募捐会上,往往你喊出一千万,但最后可能一毛钱都不用掏,主要就是做个样子给大众看,起个正面引导的作用。 最后一轮是外地企业家以及各界代表的募捐会。蔡成礼在做慈善这方面,出手向来都很大方,一人捐出三千八百万。通过现场的大屏幕,很多人都发现了一幕戏剧化的事情,董力阳手里的支票上,原本写的是一千六百万,但在知道蔡成礼的捐款额之后,竟然大手一挥,这个数字就变成了四千六百万! 总算是保住了内地企业家集体的颜面,没让港岛来的蔡成礼单枪匹马就赢走头彩,这也算是本次募捐会上最后的一个亮点了。 第二天一早,南江省的主要媒体上,都刊登了关于本次募捐会的详细报道。 很多的报道,都用了一个标题:捐款踊跃,“楚人卖珠”、“买椟还珠”同现募捐会。 这也当晚很多到场嘉宾的真实感受:韦向南“卖”镇纸,却搭了一幅字,当时大家都觉得韦向南是在上演“楚人卖珠”,那镇纸根本不值钱,却用一副明空的字来进行华丽包装,提升价值;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容道一在用极高的价格拍下之后,只把华丽的包装收下了,又把镇纸还了回来,活生生的一幕“买椟还珠”,就发生了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本次募捐活动,总共筹得超过四亿的慈善资金,也创下了南江省近三十年来的最高的记录。 孙文杰早上到达办公室,就看到了南江日报上的报道,他没想到在自己离开之后,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放下报纸,孙文杰坐在椅子里喝茶,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曾毅这个人的能量之大、能力之强,不管是做什么事情,他总能让你出乎意料。 只可惜的是,那是方南国的人! 这也是让孙文杰如今很头痛的一件事,在方南国离开南江省之后,因为新来的冰寒柏立足不稳,他虽然看起来暂时在常委会中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这种优势却很不明显,原先那些属于方南国的人,依据占了很大的分量。 这些人最大的特点,就跟曾毅一样,表面上似乎都是各自为战,不成体系,不依附谁,也不得罪谁,但每到关键时刻,这些人就会很默契地形成一个坚强的联盟,不能说瞬间左右你的提议结果,但把你的提议搅黄,却是绰绰有余的了。 如何瓦解分化这个联盟,把他们争取到自己的阵营中,是现在孙文杰费尽心思在琢磨的一件事,他很清楚,这些原先方南国的残余势力,其实也是在暗中观察,等待着南江省的政治局势进一步明朗。 而新来的冰寒柏,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确立自己的权威,来到南江这么多天了,他很少公开抛头露面,也从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急于改变现状的意思。 曾毅来到管委会,李伟才就兴冲冲迎上来,“曾主任,好消息!” “上楼说!”曾毅抬脚往楼上走去。 李伟才跟在曾毅后面,道:“刚才胡市长打来电话,说是这次的募捐活动搞得很成功,不仅达到了让全社会认识慈善、参与慈善的目的,更对提升我市的形象,做出了巨大贡献,市委领导非常满意。” 曾毅“嗯”了一声,就算募捐活动筹不到多少钱,但只要能够成功举办下来,市里肯定也会这样讲的,领导在给自己门脸上增光添彩这方面,向来是不吝啬的。 李伟才又道:“胡市长一会要亲自过来,把市委领导的指示和嘉奖,传达给大家!” “好!”曾毅一点头,“这件事抓紧去办,提升一下大家的士气和工作积极性!” “是!”李伟才笑着点头,“有了领导的表扬和关注,同志们工作起来就更有干劲了!” 看着曾毅进了办公室,李伟才很高兴地去传达曾毅的指示去了,今天他可以说是神清气爽,腰杆挺直,一吐多日来的晦气。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方南国的调走,管委会确实有一些不好的苗头,很多人蠢蠢欲动,不敢直接冲着曾毅,就含沙射影,暗示李伟才没有大才,不该分管重要的工作,这其实还是冲着曾毅来的。 昨天晚上的募捐活动,三位省里的常委前来参加,这就说明,省里对白阳园区非常重视,对小曾主任的工作,也是大力支持的。胡开文是管委会的一把手,可他负责的星星湖项目开工时,为什么省里就没有任何一位常委到场? 这里头孰轻孰重,只要眼睛不瞎,就应该拎得清? 胡开文过来之后,讲了一大番鼓舞人心的话,勉励大家再接再厉,再出新成绩,再创新发展。开完会,更是难得留在了管委会,跟班子成员一起在食堂吃了顿饭。 下午下班之后,曾毅给龙美心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没有人接听,曾毅就站起来,准备过去看看,起身的时候,曾毅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扶拖拉机的模型,笑了笑,顺手塞进了公事包。 这个东西是曾毅偶然之间看到的,觉得龙美心会喜欢,就买回来了,在办公室放了已经很长时间了,但一直没有机会送给龙美心。 昨天募捐会上龙美心和崔恩熙的表现,让曾毅觉得事情严重到了必须要解决的地步,一定要把话讲得明白一些才行。 龙美心对曾毅有好感,曾毅察觉到了,这都是遮都遮不住的事,上次连杜若都看了出来,但崔恩熙昨天的举动,曾毅确实很意外,他从来都没有在崔恩熙的面前,表现丝毫有误导嫌疑的举止,更没有跟崔恩熙开过任何过分的玩笑。 曾毅虽然觉得龙美心人品不坏、性格也很好,但也明白那是有些遥不可及的事情,平时别看顾迪潇洒自在,纵意情场,可真到了关键时刻,顾明夫一句话,顾迪就得乖乖跟着指挥棒走。就是翟浩辉跟那个笑笑,翟浩辉自己心里也很明白最后是什么结局,所以不让笑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至于崔恩熙,则就是更遥远的事情了,曾毅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龙美心就住在清江大饭店,曾毅到了之后,按了按门铃,然后笑着把那个模型拿了出来,站在那里等开门。 过了有十多秒,门开了,翟浩辉出现在曾毅的面前,道:“早料到你会过来,已经等着你了!” 曾毅有些意外,翟浩辉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突然出现在南江了呢,他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两个小时前!”翟浩辉摸了一下鼻子,让开门口,“进来说吧!” 走进屋子之后,还有一个人,就是曾毅之前还想到的那个笑笑,正在客厅里切着水果。 曾毅朝笑笑点了点头,然后扫了一圈,道:“美心呢?” 翟浩辉又摸了摸鼻子,顿了片刻,道:“她回京城去了!” 曾毅显得很吃惊,就看着翟浩辉,想要知道为什么,龙美心要走,也该给自己说一声啊。 翟浩辉一摊手,道:“你别这样看我,可不是我把她赶回京城的!我这次来南江,是带着任务的,不过是碰巧罢了!” 曾毅的拳头就捏在了一起,眼神有些凌厉,他已经从翟浩辉的话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龙美心是被龙家的人给带回京城去了。 翟浩辉看着曾毅的样子,多少有些感同身受,伸手在曾毅的肩上拍了一下,叹道:“这……这件事就先这样吧,让它冷却一下也好!” “咔嚓”一声,曾毅手里的手扶拖拉机,就一下断为了两截。 “其实过年的时候,方书记夫妇还特意上门提过这件事,只是龙部长给婉拒了!”翟浩辉看着曾毅,摇了摇头,道:“老爷子后来知道这件事,还发了脾气,但这毕竟是龙家的事情,没有合适的理由不好插手!缓一缓吧,缓缓或许有转机!” 翟浩辉说的这些事,曾毅并不知道,方南国也可能是觉得事情没有办成,所以事后也没有对曾毅提起过。 良久之后,曾毅一句话没说,扭头便走。 “你要去找崔恩熙摊牌?”翟浩辉又问了一句,道:“不用白跑了,她也回韩国去了。”两人在募捐会上因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这种事情,龙家不容许,崔家自然也不容许。 曾毅身子只是顿了一下,就朝门外走了去。 “喂!”翟浩辉追上两步,“我的事还没讲呢!” 翟浩辉喊了两声,只是曾毅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叹了口气,翟浩辉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接过笑笑递过来的水果,却是陷入沉思之中。 “曾毅就这么走了,不会有什么事吧?”笑笑有些不放心,问道。 翟浩辉回过神,就摇了摇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曾毅不是小孩子,他很冷静,又是个极其坚定执着的人,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你不用为他担心,这会工夫,他可能都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事了。” 笑笑眉头微蹙,曾毅不过是白阳市的一名小小干部,面对龙家,他就算想办法,可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翟浩辉拿起水果,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的事还没讲呢!” 后面的情节,会更加波澜起伏,新的医术桥段,也马上展开,兄弟姐妹们,给一点鼓励吧! 第三一二章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曾毅的电话打了过来。 翟浩辉接起来,问道:“恢复正常了?” “不说这个,说你到南江找我有什么事吧。”曾毅说着,在电话里,已经听不到他情绪上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了。 翟浩辉就顿了一下,道:“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见面说吧!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曾毅道:“行,那我等你!”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翟浩辉拿着电话直摇头,脸上有些苦笑,心道这事对曾毅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曾毅让自己过去,又没说地址,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连自己都记恨上了。他扭头对笑笑道:“我出去一趟,你待着房里,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 笑笑站起来,从衣架上取下翟浩辉的外套,然后递了过来。 找个人对于翟浩辉来说,根本不是个问题,他有很多种办法知道曾毅的下落,手机定位,车子定位…… 此时的荣城西北郊外,曾毅正站在山顶上往远处看,这里距离荣城有二十多公里的距离,但在浓浓的夜色中,依旧能够看到荣城方向的天空微微有些发亮,是被大都市夜晚的灯光给映亮的。 “这是什么地方啊!”翟浩辉从山下慢慢走了上来,笑道:“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你在看什么!” “这里叫小吴山,你刚才来的时候,还路过一条河,那叫月儿河。”曾毅看着远处,道:“荣城的繁华,主要集中在城东城南,这里是荣城的西北,平时很少有人来!仅仅二十公里的距离,城里的人竟然不知道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会有如此好的景色。” 翟浩辉左右一看,现在除了黑夜,还是黑夜,哪有什么好景色。 “小吴山最多的是桂树,每年桂花开放的时候,方圆十里之内,都能闻得到小吴山的味道!”曾毅又说了一句,然后找了块石头坐了下去,道:“坐!” 翟浩辉没明白曾毅向自己介绍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但也找了块石头坐下,点着一根烟,笑道:“你不会就在这里跟我谈事吧!” “这里多安静啊,无人打扰!”曾毅笑了笑,视线仍然盯着远方,在夜色中,也看不清楚曾毅脸上表情的细节。 翟浩辉慢条斯理吸了一会烟,道:“老爷子要到南江来!” 曾毅愣了一下,这才扭过头来,“翟老要来南江?” 翟浩辉点点头,“总参已经决定在南江修建一处老干部接待中心,我这次过来,就是受部里的委托前来南江考察的。” “老爷子是什么打算?回南云老家,还是……”曾毅问道,既然总参有这样的决定,那翟老过来南江,就不是临时散心,而是打算长住养老了。 翟浩辉看着曾毅,道:“我想听听你的建议!这件事不是小事!” 曾毅就思索了起来,翟老离开京城,这对翟家来说确实不是小事,至于翟老留在哪里养老,则更是重中之重。这件事,不是翟浩辉能决定,也不是曾毅能决定的,两人都是负责建议,至于最后定哪里,还要翟老自己拍板,“这件事跟大军区的楚司令沟通过了吗?” “还没来得及!”翟浩辉说到,本来今天到南江,他是准备去见大军区司令员楚振邦的,但没想到出了龙美心这件事,就给耽误下来了。 翟老在军方影响力极大,他的动向,历来都是军方的机密所在,所以翟浩辉要打着总参的旗号过来进行,而且这件事在地方军区上,也只能让楚振邦一人知道。翟浩辉之所以告诉曾毅,是没有把曾毅当作外人。 曾毅想了一下,道:“要说南江符合休养条件的地方,其实非常多,但真正适合翟老的,我想也就是南云县和荣城了。南云县是翟老的故乡,落叶归根的最佳选择,荣城则胜在交通、医疗方面比较有保障。” “南云县我已经去过了,各方面条件也相对熟悉一些,如果要是定在荣城,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翟浩辉问道。 曾毅的右脚轻轻在地上跺了一下,道:“中办打算在南江建设一处老干部疗养中心,当时方书记还在南江省,他把这件事交给了我,我做了好几个方案,其中最中意的,就是这里了!” 翟浩辉就又左右看了一圈,可惜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他道:“就在小吴山吗?” “对!”曾毅点点头,“小吴山是荣城周边最适合颐养的地方了,既有青山绿水,又有温泉玉石,风景极其秀丽,最重要的,是这里地势咸阳,空气燥湿合宜,要论理疗价值,要远远胜过目前南江省委的最高规格接待中心——玉龙山庄。” 翟浩辉就把这事记了下来,在养生这方面,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但曾毅的话肯定是没有错的。 “这个项目进展到什么地步了?”翟浩辉问道,如果最后真定在荣城,那么首选必然就是小吴山,但如果让中办的项目把这里最好的地段拿走,自己可就丢大人了。 “方书记的突然调走,让省里目前处于一种交接状态,这个项目具体进展到了哪里,我也不清楚!”曾毅说到。 翟浩辉就放了心,曾毅这么讲,就是说他被排除在了这个项目之外,就算新来的冰寒柏知道这件事,也未必知道小吴山,他道:“明天一早,我就去见楚司令,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曾毅点点头,又扭头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翟浩辉从兜里掏出一瓶酒,是那种用铁质的小扁壶装的,递过去在曾毅肩上碰了两下,道:“还没联系到美心?” 曾毅接过酒,拧开喝了一口,道:“会联系上的!” 翟浩辉笑着从另外一个兜里又掏出一模一样的酒壶,道:“想想真是有意思,记得在南云长宁山上,还是你开导我的,说什么英雄美女,皆归尘土,得有何欢,失又何苦……哈哈,现在轮到你了!” “我只是觉得对美心很愧疚!”曾毅苦笑一声,举起酒壶跟翟浩辉碰了一下,道:“说说你吧,你以前的那位,现在如何了?” 翟浩辉呡了一口酒,淡淡笑着,也就是曾毅能问,换了别人来问,翟浩辉怕是多半要翻脸的,他道:“我忘掉她了,已经没有她的消息了。” 曾毅就笑了起来,翟浩辉这话明显是言不由衷,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还暗中关注过对方,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同时失去最好的兄弟和最心爱的人,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翟浩辉道。 曾毅却道:“其实我一直都把美心看作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翟浩辉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着,拿起酒壶跟曾毅重重一碰,道:“为了咱们这对难兄难弟,干!” 曾毅只说了“最好的兄弟”,但翟浩辉明白,曾毅其实也跟自己一样,是同时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和最心爱的人,因为距离太远了,所以只能选择了做兄弟,而现在,就连兄弟也做不成了。 只是两人的感受又有不同罢了,自己当年是被背叛了,而曾毅则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两人坐在山顶聊了很多,喝完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两人都有些微醺,下山之后往车上一钻,就猫在车里睡着了。 清晨的时候,翟浩辉是被雄鸡嘹亮的声音,以及山间鸟儿的欢唱给叫醒的,他推门下车,看着外面的风景,虽然耳边有很多的声音,但这里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地静。 双目所及之处,全是郁郁葱葱,月儿河从山上潺潺流下,发出天籁般的声响,然后一路往前,在山下不远的地方汇成一面湖,再从湖中流出,直到视线尽头。 抬头望上看,山上此时有些淡淡的雾气,将山体的上半部分罩了起来,让翟浩辉看不清楚昨天所在的山顶,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翟浩辉过去敲了敲曾毅的车子,没有回应,凑近车窗户一看,发现曾毅已经不在车上了。 摇了摇头,翟浩辉往前走了一些,跳下不算高的河沿,就在月儿河里洗着脸。 此时一道金色的阳光射了下来,照在水面,发出白亮的光芒。翟浩辉抬起头,再次往上看了过去,只见阳光所及之处,雾气顿时消散,原本小吴山的真实风貌,在阳光照射下,开始显示出了十分之一,然后是八分之一,再是六分之一,一步,又一步,慢慢地露出了真身。 整个过程,犹如有一只巨大的手,慢慢地拉开了披在小吴山的一层薄纱幕布。翟浩辉被面前的景象给震撼了。 雾气散尽的时候,小吴山发出金色的光芒,翟浩辉顿时觉得胸中气息为之一畅,就连胸中的郁闷,也似乎被这阳光给剥离走了。 曾毅此时从山上走了下来,笑道:“回城吧!我请你吃早饭!” 翟浩辉从河沿处跳上来,再往山下看,发现山下的小湖,此时变成一块流光溢彩的玉石,发出淡泊而又庄重的光辉。 “山南水北,四处皆阳,真是个好地方啊!”翟浩辉也是不由赞了一句,心里想着曾毅是怎么找到地方的。 曾毅笑着发动车子,道:“别感叹了,赶紧走吧!这里距离荣城不远,可惜路不好,昨天我已经耽误一天的工作,今天可不能再耽误了。” 翟浩辉就在心里下定了注意,如果真要是定在荣城,自己一定要极力推荐爷爷就在小吴山养老,在这么好的地方颐养,这心情绝对不会差得了,只要心情好,健康长寿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翟浩辉多看了两眼,也钻进车子,跟着曾毅颠簸不平地下山去了。 曾毅今天的状态,跟昨天完全不同,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陪着翟浩辉在小吴山不远的小镇上吃了早饭,就直奔高新园区而去,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龙山市的金秀大饭店内,此时坐了不少的宾客,大家都看着前面的主席台,等着龙山市发布机场工程的招标结果。 孙翊就坐在下面,不时侧脸跟常俊龙聊着什么,脸上的表情轻松至极,他对招标结果一点都不担心,这次自己亲自前来龙山,昨天晚上更是和晏治道吃了饭,晏治道他就算再有什么打算,也不敢玩什么花招的。 顾宪坤坐在不远处,面前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收发处理公文,也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 常俊龙就道:“我看顾总很有把握,一点都不担心招标结果。” 孙翊淡淡一笑,几个亿的利润,顾宪坤怎么可能坐得那么稳呢,我看不过是借着处理公文,来掩饰内心的焦虑罢了。孙翊往旁边一扫,脸上笑意更盛,其它招标企业的负责人,此时早已是心不在焉了,跟省长公子遭遇,他们已经明白结果是什么了,今天过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说不定还有奇迹的发生呢。 九点正,司仪走上前台,道:“欢迎各位前来参加今天的招标结果公示会,感谢大家对于龙山机场项目的支持。现在,请龙山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南云机场建设领导小组组长晏治道晏市长,为我们宣布招标结果!” 会场顿时响起热烈掌声,终于要见真章了。 晏治道此时从侧门走了进来,迈步上了前面的演讲台,清了一下嗓子,然后从兜里拿出两页打印好的A4纸,摊开了放在演讲台上,“各位先生,各位女生,受南云机场建设领导小组委托,我来宣布招标结果……” 下面顿时静得厉害,大家都盯着晏治道,大气不喘一口。 “为保证机场的建设质量,秉承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本次招标采用了公开招标的方式进行,并全程接受社会监督,经过南云机场招标委员会的评审和裁定,现将招标结果予以公布……” “南云机场供油工程:输油管线部分,中标单位:龙山市石油公司建设二局!” “南云机场供油工程:油库部分,中标单位:龙山市石油公司建设一局!” 底下的人鼓掌表示祝贺,但心里有些狠狠然,晏治道可真会吊人的胃口啊,供油工程,肯定是由石油公司来承担的,这几乎没有例外,大家关心的,可不是这个。 “南云机场航空公司工程:办公楼部分,中标单位,平川建设!” 底下的掌声立刻热烈了很多,不少人都是冲着孙翊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是真心恭贺。 孙翊也是轻轻地鼓着掌,心道果然如自己所料,这是开门红啊,相信下面自己会收获更多的工程权。 晏治道等掌声稍微一弱,接着道:“南云机场航空公司工程:服务楼部分,中标单位,名仕建设!” 孙翊脸色就微微一滞,不过很快释然,要是顾宪坤一个工程都拿不到,那晏治道就太不会做人了,没关系,就让顾宪坤也喝口汤,免得他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南云机场航空公司工程:配餐楼部分,中标单位,南云县第一建设工程公司!” 这个也可以理解,毕竟南云县承担了三分之一的建设资金,不给点甜头,南云县那边肯定难以说得过去。 “南云机场航空公司工程:货运站部分,中标单位,龙山市第一建设工程公司!” 也可以理解,孙翊这么想着,反正航空公司的工程,在整个机场的工程总量中,只属于一小部分。 “南云机场航空公司工程:机务综合楼部分,中标单位,龙山市第二建设工程公司!” 常俊龙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架势,似乎是家家有,人人有份啊! 其他公司的代表,也忘记了鼓掌,甚至在晏治道点到自己名字时,竟然是很错愕的表情,完全不相信自己竟然会中标。 “……” 讲完航空公司这部分后,晏治道往下面扫了一眼,并不理会大家的诧异,接着道:“南云机场飞行区工程:飞行区道面工程,中标单位,名仕建设!” “啊!” 现场一片倒抽凉气之声,如果说刚才的航空公司工程只是小工程,那么整个机场最大的工程,第一就是航站楼,第二则是跑道,这才是重点,没想到中标的竟然不是平川建设,这太令人意料了。 孙翊脸色如常,但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晏治道疯了吗,竟然这么大的一块肉,割给了名仕集团,顾宪坤能给他什么好处和利益? “南云机场飞行区工程:飞行区桥梁工程,中标单位,龙山市路桥建设公司!” “南云机场飞行区工程:飞行区安装工程,中标单位,亨达通信信号公司。” 常俊龙就小声道:“不对劲!” 孙翊也知道不对劲了,自己就拿到一个航空公司办公楼的项目,这里是机场,就是用屁股想,也都知道是不可能有高楼存在的,一栋四五层的高的楼,造假也不过是几百万,至于利润就更可怜,就为这点钱,自己至于亲自过来吗? 马匹的,晏治道这是在玩自己呢! “……” 终于轮到了重头戏——航站楼,晏治道说道:“南云机场航站区工程:航站楼主体,中标单位,鲲鹏建设!” 此话一出,全程皆惊,谁也没想到会是一家听都没听过的公司中标。 孙翊此时彻底知道自己没戏了,脸色铁青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跟常俊龙一起退场。 “南云机场航站区工程:玻璃幕墙部分,中标单位,名仕建设!” “……东西走廊部分……龙山市第二建设公司!” “……空管塔台部分……” “……场外导航台部分……” “……” 孙翊在走出会场之时,还听到了一句话:“本次招标结果接受社会监督,公示期三天,在公示期间内如对招标结果有异议,可向相关部门反映或举报,公示截止后的举报将不予受理,谢谢!” 第三一三章 美国老烂腿 曾毅正要睡觉,却接到了邵海波的电话:“师哥,这么晚了,有事?” “还没睡吧?”邵海波电话里问道。 曾毅就道:“在看资料!” “那就好!”邵海波说着,道:“你现在方便来一趟医院吗?” “有大案子?”曾毅问道。 邵海波点头,道:“从美国那边突然来了一位患者,是小戴维介绍过来的,人我还没见到,但听说影响力很大,属于是国际知名人士!” 曾毅就道:“小戴维没说是什么情况吗?” “具体没说,但肯定不乐观,是在美国那边治不好了,所以才到国内这边来的!”邵海波说着,道:“听说小戴维还给南云医学基金发了申请,请求基金会进行医疗救助!” “那我现在就过去!”曾毅就站起来去拿外套,“一会到了再细说!” “我也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呢!见面说!”邵海波说完就挂了电话。 曾毅出门之后,就驾车直奔荣城而去。如果真是在美国治不好而转到国内,那情况就很不乐观了,甚至有可能患者会随时丧命。这个小戴维,倒是很会先斩后奏,招呼不打一个,直接就把患者弄到南江来了,这是在考验南江省的卫生系统啊! 他还向南云医学基金发出了救助请求,不知道是什么目的。自从龙美心回到京城之后,至今都无法联系到,南云医学基金会目前是交给了韦向南代为管理,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到小戴维的请求。 车子到达省人民医院楼下,曾毅刚停好车,就看到一辆黑色奥迪疾驰而至,他对这个车牌很熟悉,是属于卫生厅的,看号码的排列,应该是属于潘保晋的。 曾毅就推门下车,站在那里等着对方下车。 果然,车子停稳之后,就看到王彪从副驾驶位上蹦下,然后去拉开了后座的门。 “潘厅长!”曾毅上前两步,朝潘保晋伸出手打招呼。 “是小曾啊!”潘保晋和曾毅一握手,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曾毅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潘厅长是为美国患者的事情过来的吧?” 潘保晋重重颔首,面色凝重,道:“你也是为这个来的?” “邵院长是我师哥。”曾毅解释了一句。 潘保晋恍然,抬手道:“那就一起,咱们边走边说!” 王彪跟在两人的屁股后面,心里恨恨然,曾毅这个王八蛋,见到老子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个,装不认识!潘保晋是省委书记冰寒柏的保健医生,这些日子王彪跟着潘保晋,不管走到哪里,不管遇见谁,对方都肯定是笑脸相迎。奉承有加,谁知到了曾毅这里,竟然被当做了空气,王彪岂能不生气。 马匹的,你都被老子从保健局的专家组给除了名,现在不过就是一管委会的副主任,还牛个屁! 进了电梯,潘保晋道:“这次的患者,出身于美国政治世家,在美国、乃至国际上都具有很大的影响力,省里已经接到了外交部的通知,要求务必尽全力进行救治,美国驻国内的大使馆,也派了专人过来协调。” 曾毅点头,难怪潘保晋这么一位卫生厅的副厅长,会大半夜地亲自到医院来一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来情况比较严重啊!” “厅里会尽快组织专家会诊,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向卫生部请求派更好的专家过来!”潘保晋看着曾毅,“曾毅,你的医术不错,一会也帮忙给看看!” “会的,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曾毅说到。 王彪忍不住要翻白眼,心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大家一起上的大学,你是什么水平,别人不清楚,难道老子还不清楚吗?潘厅长不过跟你客气一下,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顺着竿子就往上爬,也不怕把自己摔死! 人家美国的专家都看不好,就你那三脚猫的手段,能看得好?我呸! 出了电梯,邵海波就在电梯口等着呢,看见潘保晋,他先是一愣,然后急忙伸出手,道:“潘厅长,您亲自过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去楼下迎接!” 潘保晋一握手,道:“事情紧急,这些繁文缛节就不提了,先说说患者的情况吧,严重不严重?” 邵海波就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患者是一个小时前到达医院的,医院值班的大夫已经对他做了一个初步的检查,情况很不乐观!” 潘保晋的面色更为凝重,道:“你具体说说。” “会诊室在前面,潘厅长请这边走!”邵海波一抬手,就在前面带路,一边介绍道:“患者今年五十四岁,女性,长期患有非常严重的糖尿病,在高血糖的影响下,下肢血管开始闭塞,血块积聚,导致双腿疼痛难忍。前不久,患者在美国做了一次微创手术,在双腿植入支架,想改善血液的循环状况。” 潘保晋点着头,他是医学院出身,懂得西医的基本理论,不难理解邵海波的话,糖尿病患者中有十分之一的人,最后都会发生双腿疼痛,这种情况很普遍。 “可惜这次手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非但没有改善血液的循环状况,反而是手术的创口因为糖尿病而无法愈合,继而发生了坏疽和溃烂!”邵海波看着潘保晋,“她这次来南江,是想尝试一下其它的治疗手段!” 潘保晋当时就是头皮一麻,他已经明白邵海波的意思了,这位患者根本就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来的,很棘手啊! 这个病,在西医上叫做“糖尿病足”,是因为糖尿病导致的下肢坏死,一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要截肢,把坏死的部位都截掉,以防止进一步恶化,而且截肢的比例非常大,在全球所有的非外伤性下肢截肢手术中,糖尿病足的患者就占了六成以上。 而且就算进行截肢,也未必能治得好,很多人都是在截肢之后,又很快离开了人世。 中医上对这个病,也有一个称呼,叫做“老烂腿”,不专指糖尿病足,但也包括在内,治疗的时候,需要再辨证施药。 曾毅也在一旁听着,心道小戴维这次真是给南江省带来了一个大麻烦啊,那位美国来的患者,怕是已经在美国那边被下了截肢的通知,她这次来中国,多半就是为了逃避截肢,一般到了这种地步,就说明情况已经严重到无法再严重了,产生的坏疽随时都可能会危及到生命。 进了会诊室,里面几位省人院的专家正在对患者的情况进行讨论,看到潘保晋,立刻全都站了起来,道:“潘厅长!” 潘保晋一压手,道:“坐,大家都坐,坐下说话!” 大家都围着会议桌坐下,曾毅很自然坐在了邵海波的下首,然后依次是医院的大夫,最后才是王彪。 王彪坐下之后,心里不高兴,心道省人院的这帮大夫,难道不知道我是潘厅长的助手吗,竟然让我坐在了最尾巴的地方,他觉得今天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掉了面子。 潘保晋道:“邵院长,你们继续讨论,我旁听一下。” 刚才讨论病情的一位大夫就道:“病情已经非常清楚了,目前我们认为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截肢,而且刻不容缓,这一点我们集体讨论过了!” 潘保晋就问道:“病人同意吗?” “正要请示邵院长,然后派人过去沟通!”大夫说道。 曾毅此时道:“我看患者是不会同意的!” 邵海波和潘保晋都是颔首,两人心里其实都明白,患者既然从美国飞了大半个地球来到国内,就绝不会是要截肢这个结果,否则早在美国截肢了。 “如果她不同意的话,那么因此所产生一切后果,就与我们无关了!”邵海波看着曾毅,道:“医院会让她签一个医疗责任书的!” 曾毅微微摇头,道:“就算她同意,那么治疗的后果医院就能承担吗?” 邵海波脸色一滞,曾毅这话一下说到了重点上,就算对方同意截肢,截止之后效果如何,能不能保住命,还是另外一说呢,以对方目前的情况看,很不乐观,如果对方同意的话,医院反而更麻烦,到时候电锯一动,可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潘保晋也是眉头一锁,这个事情看来还真是难办了啊。 邵海波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就道:“曾毅,你有什么想法?” “先去看看病人的情况吧!”曾毅说到,“现在讨论这些有点早,等弄清楚具体的情况之后,咱们再做讨论不迟!” 邵海波就看着潘保晋,想看看潘保晋的意见是什么。 潘保晋也是一点头,道:“那就先去看看病人吧!”他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先去见了病人,如果情况乐观,那就想别的办法治疗,不乐观,就一定要把医疗责任划分清楚,免得将来搞出什么纠纷来。 现在的医闹,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要是再来个“洋医闹”,那南江省就别想太平了,何况这位洋医闹来头还不浅呢。 潘保晋站起身来,其他人就跟着一起站起来,大家一起朝着那位美国患者的病房走去。 王彪跟在后面,恨恨盯着曾毅的背影,潘厅长在这里呢,曾毅这小子竟然也敢大咧咧地发表什么看法,真是岂有此理!偏偏潘厅长还就采纳了他的意见,这就更让王彪郁闷了。 病房里的床上,一位严肃优雅的美国妇人斜靠在那里,旁边还有好几个人,或站或坐,小戴维也在其中。 看到众人进来,小戴维就上前几步,道:“邵院长,会诊情况如何?” 邵海波一抬手,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卫生厅的潘保晋潘厅长,潘厅长带大家过来了解一下患者的情况。另外,曾毅也来了,一起看看!” 小戴维跟潘保晋握手寒暄几句,然后就抓住曾毅的手,道:“曾先生,这次就拜托你了!你的医术,我是见识过的,请你务必竭尽全力!” 曾毅微微摆手,道:“还是先看一下患者的情况吧,医生不是万能的救世主,能做到的,就是尽力而为!”没有看到具体情况,曾毅的回答非常谨慎。 小戴维又给大家介绍了一下病房里的其他人,有患者的助手,有大使馆派来的特使,这位美国来的患者,叫做劳伦,是美国赫赫有名的大律师。劳伦家里出过好几位大法官,甚至还有人做过副总统,是美国非常有名望的一个政治家族。 介绍完毕,劳伦的助手掀开被角,然后轻轻拉起劳伦宽松的裤管,众人就看到了那两双腿。 潘保晋一看之下心里倒抽凉气,这情况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啊!劳伦的双腿已经严重浮肿溃烂,双脚发黑发黄,出现了坏疽,就像是两个肉包子上长满了霉斑,极度恐怖。用西医的话讲,就是器官、神经组织开始坏死,而且还有蔓延的趋势。 在场的大夫也是直摇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只能截肢! 小戴维更看重曾毅的意见,他在一旁站着,耐心等曾毅看完劳伦的病情,就上前接过曾毅摘下的胶皮手套,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中,返身道:“曾先生,你怎么看?” 曾毅略作沉思,道:“我需要看一下劳伦女士的病历,越详细越好!” 你看得懂嘛,装腔作势,王彪心里不屑说道。 小戴维朝劳伦的助手一解释,助手就打开公文包,抱出厚厚的一沓病历,交到了曾毅手上。 曾毅打开病历,慢慢翻了起来,上面详细记载了劳伦这段时期所做过的检查数据,身体状态,以及采取的各种治疗方案,翻着翻着,曾毅眉头微皱起来,这些数据,似乎近期的多,以前的少,前后不连贯,这并不符合美国人看病的习惯! 美国人一般会有一位固定的私人医生,长期负责自己的健康问题,对自己身体状况也是非常了解,一旦身体不舒服,他们会最先咨询自己的私人医生,如果私人医生觉得病情需要更为专业的处理,才会动用其他的医生。 像劳伦这种有身份的美国人,就更是如此,她所请的私人医生,至少都是位名医了,可这些病历上,却完全没有体现出这一点来。 曾毅继续往下翻,直到看到一本很旧的病历,在上面看到一位大夫的签名,才有些恍然,站在那里思索着什么。 王彪此时问道:“曾毅,看出什么没有?” 这一下,省人院的大夫就集体皱眉,心道潘厅长的这位助手太没礼貌了,没看到曾专家在思考病情吗!再说了,曾专家是堂堂的副处级干部,你一个小小助手,竟然也敢直呼其名,怕是你们厅长平时也得称呼“曾毅同志”吧! 曾毅回过神,把手里的病历递给大家,道:“几位大夫也看看吧,咱们讨论一下!” 王彪也瞄了一眼,发现病历上美国大夫们写的英文,跟国内大夫写的花体字有得一拼,他看了两行就放弃了,很难认,也看不明白都说了些什么,心道曾毅刚才看得那么入神,也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看懂了。 曾毅站了一会,等几位大夫都看完病历,就道:“几位大夫怎么看?” 省人院的大夫互相看了一眼,道:“我们的意见,还是要截肢,这是最好的治疗方案了!” 小戴维一翻译,劳伦的助手就尖声道:“不行,绝对不能截肢!这是治疗的底线!” 省人院的大夫就很不满意,你不同意截肢,那你说出个更好的治疗方案来啊!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才送过来,你这哪是治病,分明就是为难我们! “除了截肢,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小戴维就看着曾毅。 曾毅没有搭理小戴维,而是看着潘保晋,“潘厅长,你怎么看?” 潘保晋一直都在思索这个病要怎么处理,如果能够早一点送来,或者是在没动支架手术之前送来,自己或许还有办法,可现在情况严重到这种程度,自己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回天乏力了,因为病情根本就不允许你再做任何尝试性的疗法了,一旦治疗方案失败,到时候可能连截肢的时间都来不及了。 “病情比较复杂严重,我看等卫生部的专家到了,一起研究一下吧!”潘保晋道。 曾毅已经猜到潘保晋多半会这样回答,潘保晋是出了名的谨慎小心,上次中医研讨会,他明明已经断出那位悬饮中年妇女是“淤”症,却非得再下一副试探性的药,差点就闹得无法收场。 邵海波此时道:“曾毅,你怎么看,还有别的办法吗?” 曾毅走到劳伦的病床前,又看了一眼双腿的情形,最后一叹气,对小戴维道:“戴维先生,我觉得你还是请劳伦女士回美国去接受截肢手术吧!” 劳伦的助手一听,就大声道:“这就是你的结论吗!劳伦女士这次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求医,是对中国大夫莫大的信任,难道你们中国的大夫,就是这点水平吗!你的结论,太让我遗憾了……” “纠正一下,我,叫做曾毅!” 曾毅冷冷打断了那位助手的话,在自己胸前点了一下,道:“我的观点,只能代表我本人,代表不了所有的中国大夫!中国大夫水平不够,但也没有把这个腿治成这个样子,你们要是觉得我们水平不够,那谁的水平高,你们就去另请高明吧!” 在场的大夫心里都乐了,心道对付这种人就该这样,也只有曾毅敢这么讲了,腿又不是我们给治坏的,凭什么我们要收拾这个烂摊子,明明是你们自己粘上来的,还大言不惭地给我们定了底线! 又是外交部,又是特使的,吓唬谁呢!有本事你让外交部和特使把这腿治好了! 第三一四章 无效 劳伦的助手似乎没想到曾毅会这样讲,当时脸上的表情当时很惊诧,还有些气愤,他抬起手指着曾毅,准备要发飙了。 “曾先生,请千万不要生气,他有些激动,情绪失控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小戴维抢先按住了那助手,对曾毅解释着。 曾毅的脾气,小戴维是领教过的,在他心里,曾毅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辣手神医”,上次的毒蛇事件,曾毅可是看着自己那条腿一直烂下去的,要不是自己聪明,及时派了人过去道歉,又拿出几个亿砸到南云医学院,怕是自己现在已经成为“铁拐李”了。 中国人都爱面子,也最怕把事情闹大,但也有例外,曾毅就是这个例外,你的那套激将法对付其他大夫或许还有点用,但拿来对付曾毅,根本就是自取其辱,今天要是把他惹恼了,劳伦的腿就真的只能锯掉了。 别人没有办法治,但曾毅肯定是有办法的,当时自己也被全球所有的专家都下了截肢通知,最后不也很轻松就被曾毅治好了吗! 小戴维把那助手挡到一旁,回头向曾毅谦逊请教道:“曾先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曾毅摇了摇头,道:“就算医生有办法,也架不住劳伦女士自己要截肢啊!” 小戴维很意外,什么叫做劳伦要截肢,劳伦可不想要截肢啊!她想截肢的话,也就不会到中国来了,早在美国就做截肢手术了。 劳伦的助手听不下去了,又插嘴说道:“如果你没有好的治疗办法,就请更高明的大夫过……” “住口!” 小戴维很严肃地打断了那助手的话,你他妈的再捣乱,老子先把你赶出去,他用眼神狠狠警告了对方之后,才回过头,道:“曾大夫,他不懂规矩,你接着讲。” 曾毅拿起刚才那份比较旧的病历,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劳伦女士的私人医生,应该就是非常有名的酒鬼大夫了!” 小戴维点头道:“曾先生目光如炬,确实如此!” “那这个导致双腿坏疽的支架手术,我看不是酒鬼大夫做的,而且他本人肯定是极力反对做这个手术的,是劳伦女士自作主张,另外找人来做了这手术,对不对?”曾毅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劳伦,道:“所以我说是劳伦女士自己想截肢,并没有说错吧?” 病床上的劳伦本来还有些闭目养神的意思,但听到曾毅的话,顿时就睁开了眼睛,她心中骇然,自己已经把带来的病历资料做了有选择性的筛选,没想到还会被人一眼看穿。 小戴维看了看曾毅,又看了看劳伦,他的眼睛又不瞎,已经看出劳伦肯定是对南江省的大夫有所隐瞒了。 劳伦的私人医生,确实是大名鼎鼎的酒鬼大夫,这么多年以来,她的糖尿病都是由酒鬼大夫来医治的,主要是注射胰岛素,酒鬼曾经建议劳伦到中国来,尝试接受中医疗法,但劳伦并不相信中医。 病情很严重之后,劳伦想做支架手术改善一下腿部的血液循环,但酒鬼不同意,他当时很明确地告诉劳伦,以她的身体状况来做支架手术,后果就是加速病情的恶化,先是坏疽,然后是截肢,截肢之后就是死亡。 但劳伦觉得酒鬼有些危言耸听,很多人都做支架手术,也没有事,于是她私自联系了一家医疗机构做了支架手术,手术之后,正如酒鬼所说,很快就出现了坏疽,面临着必须要截肢的状况。 劳伦承受不了失去双腿的痛苦,这才到了中国来。 “既然不听大夫的专业意见,那又何必来找大夫呢!现在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还要对大夫隐瞒病情。如果不是劳伦女士自己想截肢,那我就要对劳伦女士这次来到中国的意图,有所怀疑了!”曾毅把那份病历往床上一扔,道:“对不起,这样的病人,我不会接,也不敢接,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完,曾毅一转身,对潘保晋道:“潘厅长,我先走一步了,这事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潘保晋本来就觉得这件事很棘手,现在让曾毅发现了蹊跷之处,就立刻道:“既然事情还有隐情,我看有必要先向上级汇报一下,再决定是否对劳伦女士进行医疗救助!” 邵海波也道:“在没有彻底弄清楚病情之前,我看不好冒然采取医疗措施,免得对劳伦女士造成更大的伤害!” 省人院的专家都是点头附和,“是啊,人命关天,必须慎之又慎!” 小戴维此时顾不上跟劳伦沟通,直接追着曾毅就出去了,大喊道:“曾先生,曾先生!” 追着曾毅进了电梯,小戴维道:“曾先生,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务必给一个解释的机会。” 曾毅跟小戴维接触久了,关系算是比较熟,就道:“戴维,不是我不帮忙,你来中国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能理解我们这些大夫的无奈。上面有命令,我们就必须治,但劳伦的情况究竟如何,你这个内行应该清楚,就算请酒鬼大夫过来,你认为能保住劳伦的那双腿吗?” 戴维一阵默然,他也是医学科班出身,自然很明白,以西医的手段,现在不管请谁出手,别说是双腿了,可能连生命都很难保住了。 “劳伦女士身份特殊,她可以利用她的能量,对我们的上级施加影响,但必须保住双腿的要求,是不是在为难我们这些大夫?”曾毅抬手在戴维肩上拍了一下,道:“大家能够熬到今天的身份和地位,很不容易,医生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就让劳伦女士高抬贵手吧!现在回美国,还来得及!” 戴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在劳伦来中国之前,他就向劳伦建议过,来了之后只找曾毅,不要惊动其它方面。 但劳伦无法很坦然地面对自己现在的这种局面,甚至对死亡有些未知的恐惧,她怕自己到了中国之后不能得到足够的重视,所以就动用能量施加了影响,作为一名政客,劳伦很清楚怎样做才让中国的大夫重视自己,但这次她确实是做错了。 电梯门打开之后,曾毅往外走,戴维不肯放弃,跟着后面问道:“曾先生,我就问一个问题,究竟有没有挽救的办法?” 曾毅站住了脚,道:“我已经说过了,就算医生有办法,也架不住劳伦她自己想要截肢,对不对?” 戴维先是一愣,随后狂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他已经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是有办法,但前提是要让劳伦先改变行事方式,否则没人敢给她治的!这点戴维自己也是深有体会的,上次他被蛇咬,就搞得南江天翻地覆,曾毅当时冲上山给他医治,是出于好心好意,最后却不得不接受三番五次的调查,这次的劳伦比自己能量更大,谁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把曾毅送到门外,戴维又问道:“曾先生,我很困惑,你是怎么知道酒鬼大夫不同意做支架手术的?” 曾毅就道:“我以前跟酒鬼大夫打过交道,知道他很反对进行无效医治。以劳伦的身体状况,做支架手术的后果必然是出现坏疽,等到坏疽无法控制的时候,就是截肢,而截肢对劳伦来讲,是她当初做支架手术的初衷吗?” 戴维摇头,劳伦做支架手术,是想让自己的双腿能舒服轻松一些,绝不可能是为了截肢,那还不如直接截肢呢,何必多遭一重罪。 “这就是典型的无效医治,甚至比无效还更坏,病人是想让自己舒服一些,结果却是在尝遍了一系列所有的痛苦之后,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这很残忍。”曾毅叹了口气,“酒鬼经验丰富,当然清楚这些后果,所以肯定不会让劳伦去做支架手术的!甚至我可以这么讲,劳伦最后能够做了这个支架手术,很可能是对那家医疗机构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体情况。” 戴维先是很吃惊,不过想着刚才劳伦对省人院大夫隐瞒了病历的事,他就觉得曾毅这个推测完全是有可能的。就算是在美国,大夫们面对劳伦这样一个强势的公众人物,也同样是不敢冒险的。 “原来是这样!”戴维道了一句。 曾毅苦笑了一下,道:“所以,有的时候,请不要埋怨大夫不给你治疗,或许那是为了你好,我想现在劳伦就已经后悔当初没有听酒鬼的意见了。” 戴维点着头,心道大夫这个职业确实不怎么好做,不给治疗,患者说你不作为、冷漠;按照患者的要求去治,其实很多又都是无效医治,最后病人又会反过来恨你,说你黑心,搞得他们人财两空。 但也有例外,有一些大夫,是在明知医治无效的情况下,为了赚黑心钱,故意不向患者说明情况,而是恐吓怂恿患者接受大量的无效医治,让患者在离开人世之前,得到的只有的无尽的痛苦,而没有片刻的安宁。 送走曾毅,戴维又匆匆返回病房,去做劳伦的工作。 第二天早上曾毅起床,洗漱完毕,正在吃着早饭呢,汤卫国的电话来了,让曾毅立刻到楼下去,他马上过来,说是有急事。 曾毅只好放下碗筷,迈步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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