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与你听――” “慕容怜!” 慕容怜已被浮生若梦迷得熏熏然,他将手指竖起,贴在唇上,继而摇了摇:“嘘,别生气,听我说完。其实也有趣得紧。” 他说着,低下头甜腻地问顾茫:“顾帅,下面我给你两个选择,你听好了。” “说句实话,我一贯很恶心你的脸,非常想将之划烂。不过如果你能帮我把这个人。”他指了指墨熄,醉沉沉地,“如果你能帮我把这个人的胳膊卸一条下来。” 凑到顾茫耳边,用众人都可以听见的低音笑道:“我就饶过你。” 此言一出,旁边喝得烂醉的人都惊得半醒,震惊地睁开惺忪睡眼,盯着他们三人。 “望舒君刚刚说什么……” “他要墨帅的胳膊?” 岳辰晴直拍额头,嘟哝着“还不如不来呢”,然后喊道:“望舒君,慕容大哥!!你浮生如梦抽多了!脑子不清楚啦!哪有能给你清醒的药啊,我去拿来!” 慕容怜却根本不理睬他们,他挂在不知所以的顾茫身上,咧嘴笑道:“怎么样啊顾茫,来不来啊。” 言罢蹭的一声,他掌中的灵鞭已化作一道寒光熠熠的匕首。 悬在顾茫脸颊边。 “或者卸他的胳膊,或者由着我一刀划了你的脸――你不是脑子坏掉了么?我倒想看看,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墨熄心中一凛。 慕容怜根本没醉! 很明显以顾茫如今的本事,就算夺了匕首也是伤不到自己一分一毫,根本毫无威胁。慕容怜此举只是想试探顾茫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也想看看顾茫在自己心里的分量如何。 “我数到三。” 匕首逼上顾茫的脸,只消一寸,就能见血。 顾茫没吭声,几乎是有些淡漠地侧头看着慕容怜的匕首。 “一。” 墨熄的血流不由自主地湍急。 他确实想立刻喝止住慕容怜的举动。但另一个方面,他又忍不住想知道,顾茫究竟会怎么做? 其实墨熄也曾有过那么一些怀疑,他也想过顾茫的头脑受损或许只是假象。 如果顾茫的脑子真的损坏了,出于兽类的本性,他不可能会有任何犹豫。如果他真的像李微所说,潜意识觉得自己是一匹狼,那么自卫和伤人之间,狼毋庸置疑会选择后者。 那么,为什么顾茫还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 气氛绷得越来越紧。 慕容怜在笑,岳辰晴在喊嚷,众人在相劝,屋内烟熏缭绕,浮生若梦。墨熄眼前急速掠过的是顾茫从前的面庞,沉静的,灿笑的,关切的,冰冷的。 陆离光怪地游过去,犹如大鱼身上的鳞片在闪耀着,每一片光芒里都是顾茫过去的身影。 清梦一般浮起: “好久不见了,墨师弟。我能坐你旁边吗?” “你要不要和我烂在一起。” “我真的会杀了你……” 这些回忆飞湍瀑流般喧嚣着一一在眼前冲刷过,最后被慕容怜的声音猛地刺破,拽回现实中来。 只剩下此时此刻,顾茫那张依旧还算宁静的,微微皱起眉头的脸。 “二――” 顾茫竟仍是没有动。 他为什么不选择自救?!他不是浑身狼性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何况从前他对自己那么狠毒,刺刀也捅过了,他本应该、本应该…… “三!” “住手!” 墨熄猛地反应过来,手中疾光电起,一道咒印倏地破掌而出,朝慕容怜扬起的匕首掠去! 太迟了…… 匕首照着顾茫的脸颊刺下,鲜血嗤地喷溅! 墨熄蓦然睁大眼睛。 第17章 疑心 血一滴一滴落下来。 慕容怜捂着肩膀,他丝质的衣料很快就被浸透了,猩红从他指缝中渗出。左右见之色变,磕磕巴巴道:“主、主上……” 谁都没料想到最后受伤的居然会是慕容怜。望舒府众人霎时乱做一团:“快拿药啊!快把疗合灵散拿来!” “快快快!止血带!止血带!” 慕容怜脸色铁青,不知怎么回事,就在刚刚匕首刺下去的那一瞬间,顾茫的脖颈侧忽然浮出一个红色的莲花图腾,随即身周忽地暴起一阵灵流,数十柄无形的光剑瞬间升出,不但将他的匕首震脱,甚至还将他反斥出数丈之外! 慕容怜一时说不出话来,紧咬着下嘴唇,脸色时白时红。他缓了一会儿,掌心泛起蓝光,凑合着先止住血,而后又是尴尬又是恼怒地喝道:“顾茫!!” 顾茫已经趁乱跑到桌子后面去了,这时正搓着光裸的脚丫,十分警觉也十分无辜地龇牙咧嘴,眼睛紧盯着慕容怜,而那些光剑仍在不断浮沉,将他团团包护,护在阵心。 寂静一会儿,人群中,忽有个之前去落梅别苑寻过顾茫的公子猛地反应过来,喊道:“哎呀!原来是这个阵!” “什么阵?”慕容怜怒道,“你知道还不快说?!” “这个阵……这个阵属下也是无意得知,说起来颇有些尴尬……” “说!!” “回望舒君,是这样的!”那公子见慕容怜动怒,忙回答道,“这个阵法若是用法术攻击他,或者用高阶武器打他,那都不会触发。可若是用一般品级的召唤武器、或者拳脚伤害他,并让他觉得很害怕,就会有很多道光剑就会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这也是……”他说到此处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完,“这也是顾茫在落梅别苑那么久了,也没人能真的把他怎么样的原因嘛……” 慕容怜怒气难消,恨恨地盯着桌子对面顾茫,“这是什么愚蠢可笑的阵法?!” 那公子摇了摇头:“顾茫以前是术法鬼才,当初他不知自创了多少咒诀,很多都极其无聊,除了能讨姑娘傻笑,其他一点意义都没有。这个,或许也是他早些年创着玩的。”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想起来了。 修真学宫的藏书阁中至今还存有一些顾茫少年时涂改过的卷轴,上面写着些乱七八糟的小法咒,什么冷菜迅速变热的,可以在一炷香的辰光把自己变成一只猫的,还有能变出一团在冬天揣进怀里暖身的火,诸如此类。其中流传最广的是一个名为“将军说的都对”的法咒,传说顾茫早年在军中总爱逃那些冗长又无聊的军会,为了不让统帅发现,特意琢磨出了这种术法,能够将一块木头点化成自己的模样坐在原处听将军废话,自己则逃之夭夭,不知去哪里快活逍遥……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 “也是哦,防拳脚不防法术,简直是荒谬嘛,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护阵。” “顾茫这家伙就是喜欢乱七八糟瞎折腾。不过还真是给他歪打正着,这种无聊的小法术居然还保护了他。”有人笑了笑,“不然的话,他早就该被弄死在床上了吧。毕竟在重华想睡他的人恐怕不少,可惜一直就没人能破了这道阵。” 岳辰晴在旁边听了,挠了挠头嘀咕道:“靠,这什么阵?高岭之花阵?” “得了吧,顾茫高岭之花?”另外一个小公子笑起来,压低声音和岳辰晴开玩笑道,“这干脆编副对联算了。” “顾茫高岭之花。”岳辰晴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下联是什么?” “墨帅浪荡风流。” 岳辰晴拍腿大笑:“哈哈哈哈虽然根本就不对仗,但是――” “笑什么!”蓦地被慕容怜打断了,慕容怜恼羞成怒道,“没规没矩,当心我给你爹小鞋穿!” “我没有!我哪敢啊。”岳辰晴忙道,“顺便提一句,只要望舒君能开心,别说给我爹小鞋穿了,就算给我爹女鞋穿都没关系!” 慕容怜瞪了他一眼,想到今日夜宴威风不得,反而还落了一道伤疤,拂了一张尊面,心中难堪,于是转头恨恨道:“还不快来人?!” “听凭主上吩咐!” 慕容怜一拂衣袖,点了点顾茫:“把这头蠢猪带下去。我不想再见他。另外给我从落梅别苑再调几个懂事聪明伶俐的来。至于惩罚――” 他磨着牙根,余光瞥见墨熄的脸。 不知为什么,墨熄在看到那阵法之后神情就有些古怪,还往顾茫的颈侧看了好几眼。 “墨帅……你就没话要说?” “……”墨熄回过神,把目光从顾茫身上收回来,双手抱臂,冷淡道,“望舒君不是打算成人之美,把顾茫割爱给我么。” 慕容怜一怔,随即颇不要脸地说:“说说而已,君上谕令由我来处置他,哪儿能随意易主?” 墨熄原本也知道他这人不会讲话作数,什么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对慕容怜而言简直是放屁。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荒唐儿戏,君上的旨意,如果没有君上自己收回,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改动。 于是抬眸迎上慕容怜咄咄逼人的目光,说道:“即是这样,望舒君的人,望舒君自己处置就好,又何必问我。” “既然你这么讲了。”慕容怜嗤笑,转头吩咐道,“带下去,赏他八十鞭,克扣他饮食一个月。”顿了顿,阴鸷地补上一句。 “饿死也是自找的。” “……” 顾茫被押下去了,望舒府上的奴仆过来把狼藉一片的案几收拾干净,重新布置几道新菜,夜宴重开。 一片议论唏嘘中,唯有墨熄没有说话,在周围觥筹又起的时候,他重新抬眼,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茫被带下去的地方,手指在没有人瞧见的暗处缓缓捏紧。 墨熄不爱饮酒,更讨厌宿醉。 但那天从望舒府回来之后,他坐在自家空幽的庭院中,拍开了一坛陈年佳酿,一觞一盏,独酌直至见底。他看着吴钩当空,云开雪霁,他忽然问侍立在身边的管家:“李微。你跟了我几年了?” “回主上,七年。” 墨熄喃喃:“七年……” 七年前,他追击投敌的顾茫,深入敌营,被顾茫刺了胸膛,命悬一线。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李微就是在那个时候奉了君上的命令来羲和府照看他的。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墨熄不甘心地想,所以,自己是究竟因为什么而放不开,又是因为什么,而忘不掉呢? 酒喝多了,未免有些醉意。他不愿意失去理智,所以李微欲再给他斟上的时候,他摇了摇头,表示不必了。李微应了――美色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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