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作戏呢。虽然许多事情他都记不全了,可是弱冠夜的那种开心,那种温热的情感他都能回忆起,怎么就会是假的。 “很茫然,对不对?”墨熄贴着他的耳廓,呼吸便在咫尺,湿润沉炽,“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七年前你推我入地狱,我想了整整七年,到今天我依然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能那么心狠。” 他的嗓音那么低,咬牙切齿的恨意却是那么高,“我不懂你啊,顾茫,你是觉得我会一次次毫无底线地原谅你,所以才践踏我。还是因为――”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过我。” 所以可以把我的心当做烂泥一样踩在脚底,无所谓我腹背受敌,抉择两难,恩义不能全。 顾茫被这些鲜血淋漓的质问逼得无路可退,他觉得自己可怜的脑子快要转不过磨来了。他只有一瓢的回忆,可墨熄却要从他这里舀出一海的情衷。 “我不知道……”他喃喃地说,“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的,这个答案就埋在你心里。”墨熄低声说,“我留着你,等你想起来的那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给我一个答复,一个道歉。” 他说完这句话,秀长冷白的手一松,将紧攥着的顾茫的发髻松开,而后满是胁迫地拍了拍顾茫的背。 “我的耐心其实没比慕容怜好到哪里去。” “……” “所以。”他慢慢拉开和顾茫的距离,长夜无极的眼眸盯着顾茫的脸,手指尖在顾茫额侧点了点,低声道:“师哥,别让我等你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比惨大会》 顾茫茫:大家好我叫顾茫,我是个一出场就入狱的男子。 慕容怜:大家好我叫慕容怜,我是个一出场就拉仇恨的男子。 茜茜公主:大家好我叫墨熄,我是个一出场老婆就跑了的男子。 江夜雪:大家好我叫江夜雪,我是个一出场老婆就死了的男子。 陆展星:大家好我叫陆展星,我是个还没出场就已经死亡的男子。 众:……那还是陆哥你最惨,陆哥稳了,陆哥赢了,陆哥勇夺第一。 陆展星:可是得到这个大会的冠军并不能让我感到丝毫的快落…… 第63章 泽公主 这天之后, 顾茫对墨熄有了新的认识。 尽管墨熄无时无刻不透着一种冷淡且强大的气场,且在大事面前处变不惊。但随着他们之间的接触变多, 顾茫回忆起来的往事变多,他便隐隐觉得不是这样的。 墨熄一直在压抑着很多情绪,这些情绪都被他掌控下来,却排遣不去。以至于墨熄的脾气总是很焦躁, 一个人站在廊庑下看雪出神的时候, 眼神也都复杂得令人心惊。 更别提他对自己说话时那种时不时变化的语气,前后打脸的矛盾, 简直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疯子,快要被自己的内心折磨死了,却还戴着一张冷冰冰的假面。 顾茫总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在这张面具之后藏着的脸, 其实很脆弱。 因为这种直觉,他甚至没有办法去记恨墨熄之前打他嫌他,他骨子里好像有一种无法磨灭的习惯, 这种习惯让他能够轻易捕捉到墨熄眉眼之间细微的痛楚, 这种习惯让他本能地想要保护他。 真的奇怪。 墨熄分明是一个强大到令人无法想象他失败的男人。比他高,比他强健,比他尊贵,也比他聪明。 自己这是怎样的妄自尊大, 才会升起这样自不量力的保护欲呢? 因为这些复杂的念头, 恢复了一星半点记忆的顾茫,似乎比之前没心没肺的顾茫难受多了。 他经常坐在码好的柴堆上盯着自己的手掌心发呆。每一天每一夜都在回想自己重拾的那一点往事, 回想墨熄跟他说过的话,反反复复地想,来来回回地念。 墨熄警告他不许把“弱冠之夜”的事情告诉其他任何人,他也就没有说。他希望靠自己梳理出一些过往,可他拥有的记忆太少了,他无法把往事串掇,到了最后他就只能抱着头,茫然地在院子里待上好久。 他也试图问过李微,陆展星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墨熄和他又究竟是什么关系――李微一概讳莫如深。 只说:“不该问的,你就别问了。有时候知道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你看你之前,呆呆傻傻的多好。” 如此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就在这样的懵懂中,岁末除夕到了。 这一天,羲和府张灯结彩。佣人们在忙着换桃符,挂灯笼,炊房里袅袅热气白烟从早到晚就没有停过。顾茫也跟着忙里忙外,跟着他们剁馅儿包饺子,起锅炸春卷,热热闹闹大半天,忙得不亦乐乎。 纠结于自己回忆的顾茫在这片人间烟火里,难得又露出了最初的天真,他蹲在火塘边往里面塞稻梗,然后摇着小扇子往里头呼哧扇风。 稻草在炉膛内燃起的样子让他眼睛发亮,为了多看几次,他往里头添了好多遍柴火。 然而并没有必要。 厨娘一转身,大惊失色地喊道:“七九零!你在干什么!!!” 七九零是顾茫脖子上挂着的奴籍编号,这些下人不习惯叫昔日顾帅的名字,所以都管他叫七九零。 顾茫从炉膛边探出个脑袋,脸上熏着草木灰,花猫似的打了个喷嚏。 因为他乱添柴,厨娘的这锅春卷算是炸废了,膀大腰圆的女人怒气冲冲地拉着他去找李微:“李管家,你能不能给他换个地方!他要是再留灶台旁,咱们今晚的年夜饭就只能吃几大盘子的焦炭啦!” 这女人生气起来像眦毛的老虎,李管家立刻怂了,好言安慰了她半天,领着满脸灰的顾茫去了后院,塞给他一只扫帚,说道:“你就在这里扫扫地吧。” 扫地本来是最周全的活儿,但是顾茫这回也没捣腾好。 按照重华惯例,除夕夜家家户户地上都要丢些花生桂圆之类的干果,讨个富贵吉祥的彩头。李微忙昏了头,忘了跟顾茫叮嘱,于是等他回来一看,顾茫把他们洒在花园里的吉祥彩头全都扫了。 扫了就算了,还全倒了。 李微脸色发青,心道,不、不祥之兆啊。 生怕顾茫再因不懂规矩,触了什么霉头,于是干脆塞了他一本《三字经》,这还是之前为了教顾茫认字,他特意上街买的。 李微把他拉到书房,让他乖乖在书桌边坐下:“算我求你了大爷,你哪儿都别去了,啥也别干了,你就在这里看书,等着吃饭就好。” 顾茫倒是很讲规矩:“我要做事的。” 李微没辙,给他弄了一叠纸来:“抄书,抄书总可以了吧?也算是做事了,抄完一百张,然后过来吃饭。” 顾茫点头道:“好。” 安顿好了这个游走的捣乱鬼,李微松了口气,哼哼唧唧地出去继续忙活了。今晚的菜肴丰盛,而且全都归他们这些仆伺享用,羲和君晚上是要去宫中赴年宴的,不与他们一起。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李微自然是十分快活。 正神清气爽哼着小调,拐角处却撞见了那个黑袍及地的男人。 李微像被掐着脖子的鸭似的,嘎地一声把小调生生碾灭在喉咙口,赶忙换上热气腾腾的谄笑:“主上,您准备出门啦?” “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去宫内了。”墨熄脚步没停,一边走,一边整顿着自己的袖口褶皱,“备车。” “哎,好勒。”李微应了,正准备走,却被墨熄叫住了。 “等等。” “主上还有何吩咐?” “你把顾茫叫过来,让他跟我一起去。” 李微一听,先是微怔,继而大喜过望。 微怔是因为虽然每家贵族都会带上一两个亲卫,但他没想到墨熄居然愿意把顾茫带过去。大喜则是因为顾茫吃得很多,留在府上会跟他们抢粮,带走了正好省去一张嘴。 不过如此自私的想法是一回事,李管家毕竟还是个称职的管家,他不忘尽忠职守地问道:“主上,这大过年的,你带这么一个……叛徒过去,别家会不会看了不高兴啊。” 墨熄眉宇间隐有黑气:“君上昨日点了名要把他带过去,看看他如今被训的怎么样了。不然你以为我愿意?” “哦,哦,原来如此。” 墨熄蹙眉道:“他人呢?你让他�意梁昧死创筇�见我,随我一道进宫。” 李微忙不迭地应道:“是!” 于是顾茫书还没抄几句,就被李微拽过去梳头换衣然后塞进了羲和君的马车内,李管家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手脚麻利干得极快。 太开心啦!把主上和饭桶都送走啦! 李微内心砰砰放着灿烂的烟花,脸上却不无恭敬,朝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沉稳道:“恭送主上。” 太好啦!!年夜饭大家可以撒欢撒野尽情地吃啦!! 重华的除夕晚宴没有那么多规矩,菜肴是早就在流水台上布好了的,贵胄们来的或早或晚,也都没有关系。 墨熄到的时候,大殿内还没有太多的人,但宫人已将金銮殿布置的极为华美堂皇,宫廷内上千盏福寿花灯照彻长夜,地上铺着厚重的红色绣牡丹长毯,灵力化成的彩蝶和雀鸟在空中翩跹,羽翼上散落点点华光。 墨熄来的虽然低调,但他宽肩窄腰大长腿,旁边还带着众人瞩目的叛徒顾茫,自是十分吸睛。大殿内来了的贵胄都依次过来与他招呼。 “羲和君,今日来的好早啊。” “羲和君新春快乐啊。” 礼数虽然是向墨熄尽的,十双眼睛却有九双往顾茫身上瞄。 那些眼睛或是好奇,或是憎恨,或是嫌恶,看得顾茫有些不太自在。墨熄一一应酬着,岳辰晴也来了,回头看到他,连蹦带跳地蹿过来―― 他今日倒是好看,束了一个金冠,雪白的岳家袍服熨烫妥帖,倒也衬得少年人英姿勃发。 “墨帅!你来啦!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墨熄一看他这兴高采烈精神旺盛的样子,就知道他四舅肯定也来了,不然岳辰晴这个懒鬼不会开心地满场转。果不其然,目光越过岳辰晴,他就看到不远处慕容楚衣一袭银边白袍,束带银流,正站在流水台边提着一壶桂花酒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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