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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上不可撼动的大山。这样的一个人,突然就快要死了,总是会让人产生几分荒谬虚无之感。 “准备的怎么样了?”容璋问道。 魏无忌低声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不过,几位王爷和皇子府上似乎…。”容璋冷笑道:“高高在上的皇权,只要是有资格的谁不想要奋力一搏?无忌,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设法牵制住南宫绝便是了。” 西越帝对军权十分看重,皇城内外除了西越帝自己,也只有南宫绝有本事凭着自己的威望调动兵权了。只要南宫绝动不了,庄王府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是,无忌明白。”魏无忌点头道,沉稳的眼眸中多了几分跃跃欲试之意。一直以来,因为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和武功,魏无忌真正交过手的绝顶高手也只有容瑾一人而已。能有机会与南宫绝交手自然是不愿错过的。 容璋缓缓地吐了口气,盯着跟前的烛火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本王有预感,就在这两天了…父皇,你可别让儿臣失望了……” “启禀王爷,陛下有旨请王爷立刻进宫见驾。”门外循王府的总管急匆匆而来,恭声禀告道。 容璋抬眼,“知道了,还有招别的皇子么?” 总管道:“陛下已经下旨招所有皇子进宫了。” “很好。你去吧,本王立刻进宫。”容璋站起身来,看向魏无忌道:“无忌,就是今晚了,去办事吧。” “无忌遵命。义父…保重。”魏无忌沉声道。 “嗯。”容璋淡淡点头,侧首望向皇宫的方向,轻声叹道:“也该有个了结了。” ------题外话------ 啦啦啦啦~昨天第一天凤凤就上了月票榜。好开心~这个月咱们来攒票票吧~亲爱滴们,有票票的都尽情砸过来吧,凤眼巴巴的等着哟· ☆、162.父子恩仇 皇宫里,清和殿外往日里尊贵无比的皇子皇孙们跪了一地。此时虽然已经是三月春,但是夜色如水还是带着淡淡的凉意。 容璋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跪了一地的兄弟和侄子们。每个人都低垂着眼眸,仿佛恭敬又哀伤的模样,其实心里眼底无一不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容璋嘲讽的一笑,漫步走过去准备跪在容琰的旁边。 “循王殿下,陛下宣您进去。”还未来得及跪地,蒋斌急匆匆的过来恭声道。 在众人的复杂的注视中,容璋淡淡一笑道:“蒋公公,父皇……” 蒋斌低声恭敬地道:“陛下请循王殿下快些进去呢,殿下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容璋点头道:“如此,有劳公公带路。” “殿下请。” 容璋跟着蒋斌,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中,沉稳的走向了紧闭的清和殿门口。 “二哥,父皇这事什么意思?之前将九弟留在宫里好几天,现在又把咱们这么多皇子留在外面,单单招了容璋进去!难不成,父皇是想把…。”脾气有些急躁的八皇子望着容瑄道。如果父皇要单独召见皇子,就算论年纪也该是容瑄才对。那个常年病怏怏的老三算什么? 二十年前的事情,在场年纪差不多的皇子们都是知道一些的。因此这些皇子潜意识里也有些看不起容璋。此时自然更加见不得容璋比他们先一步进入清和殿。要知道,此时先一步进入清和殿,清楚里面的情况就意味着更多几分把握和先机。 容瑄消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原本英挺健朗的身体也变得淡薄的仿佛弱不禁风。看上去倒是比时不时咳嗽的容璋更加像是旧病缠身的模样。药王谷的毒果然是名不虚传,如果不是西越帝现在这情况,容瑄本是不该出门,而是继续躺在床上静养的。 淡淡的看了八皇子一眼,容瑄方才淡漠的道:“父皇自有他的打算,咱们做儿臣的只需要遵旨便是了。八弟稍安勿躁。” 容瑄很清楚,这次中的毒毁去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君临天下的希望。宫里所有的御医和京城里所有的名医都有志一同的表示庄王殿下的身体已经彻底毁了,寿数还能有多少全看老天爷的意思。这样的情况下,他又这么可能登上皇位。 想到此处,容瑄淡漠的眼神也多了一份煞气。漠然的扫了一眼跪在他身边的容琰。容琰虽然被削了亲王之位,手下的人也损失惨重,但是到底根基未损并非全然没有机会。但是,如果让他顺利登机,庄王府的人就不用活了。 “二哥……”容琰就跪在容瑄最近的地方,怎么会感觉不到容瑄眼中的煞气?心中不由得暗骂慕容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虽然也算是毁了容瑄,但是却给他结下了一个死敌。若是容瑄和南宫家从中捣乱,事情当真是有些难办。 “二哥,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还请二哥相信弟弟。”容琰心中清楚,自己若是想要顺利的夺得那高高在上的皇位的话,容瑄绝对是他需要克服的第一个也是最麻烦的难关。容瑄自己已经基本没有了登基的可能性,因此只怕也就更加的怨恨身为对手的他了。如果这中间容瑄和南宫家做点什么手脚的话,他别说继承皇位了,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前些天南宫翼去拜访顾流云的事情容琰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豫王府的冷淡反应让他暗中松了口气。 容瑄抬眼,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四弟不用着急。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是父皇怎么说怎么是?” 容琰有些讪讪的一笑,心中暗骂,若不是忌惮南宫家对军队的影响,他岂会对容瑄如此小心翼翼? 清和殿后殿里,容璋一踏入殿中就看到原本据说已经快要不行了的西越帝正端坐在殿中的矮榻上对着棋盘沉思。虽然脸上的气色十分不好,但是却似乎还不到快要一命呜呼的地步。 容璋飞快的扫了一眼殿中,却没有看到容瑾的身影。 西越帝头也不抬,淡淡的道:“你来了?过来坐吧。” 容璋沉默的走过去,在西越帝对面坐了下来。西越帝道:“陪朕下盘棋。瑾儿从小就没耐性,从不肯陪朕下棋。”别的皇子倒是巴不得陪着父皇下棋,可惜西越帝从来都看不上眼。 容璋默然的执起白子,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西越帝摇摇头,跟着落下一颗黑子,有些感叹的道:“这么多皇子中,也就你的棋艺还不错,又有耐心。” 一时间,容璋连山闪过一丝恍惚的神色,却又很快消失与无形。他和西越帝的关系自然不是天生就这么坏的。当年西越帝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的时候,虽然对后妃子女同样不亲近却总是还有自己的喜好的。二十多年前的容璋才华横溢,聪明睿智,比起身为长子却有些优柔寡断的容璜,文武双修却都不算十分出众的容瑄,和虽然聪明生母家世却太差的容琰,容璋才是那个最让西越帝满意的皇子。只可惜…这二十年来,父子两人就连见面的次数都寥寥可数,更不用说下棋了。 大殿中一片寂静,只闻不时的棋子落下的轻响。虽然棋盘上厮杀的仿佛十分激烈,但是两个人彼此却都心知肚明,谁都没有将心思放在棋盘上。 最终,棋局还是西越帝占了上方,容璋低头看着下了一半的棋局沉吟了片刻,突然抛下了手中的棋子淡淡道:“儿臣输了,不必再下。” 西越帝淡淡的看着他道:“倒是没想到,你韬光养晦了二十年,杀气反而更重了。二十年前朕就跟你说过,你一错,太过急于求成。二错,不能坚持,胜则气势如虹,败则一泻千里。这一点,你远不如瑾儿。” 容璋垂眸,仿佛恭敬地听着西越帝的教诲。 “你想要皇位么?”看着跟前沉默的儿子,西越帝突然开口问道。 容璋一怔,有些意外的看向西越帝。很早以前他就清楚,无论父皇将皇位传给谁,都绝对不会传给他。现在他问这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西越帝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所以这二十年来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登上皇位的可能性,你都是在替瑾儿铺路是不是?你觉得…他登上皇位,就跟你登上皇位一样了么?” 除了最初的一惊,容璋整个人显得格外平静,“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父皇。瑾儿……”容璋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如果父皇已经知道了容瑾的身世,那么…… 西越帝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望着眼前的棋盘眼神却悠远的好像穿过了容璋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夕儿的事情……”西越帝淡淡道。 “住口!”听到夕儿两个字,容璋顿时仿佛被戳到了痛处一般。猛的冲口而出的话却被一阵猛烈地咳嗽打断,好半天才缓了过来,不知是因为剧烈的咳嗽还是因为愤怒,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变得通红,他怒视着西越帝道:“不许你提夕儿!” 西越帝平静的打量着他,半晌才冷笑一声道:“夕儿的事情,当年确实是朕有错在先,但是…难道你没有私心么?” 容璋刚刚通红的脸色霎间又是一白,死死的盯着西越帝眼睛通红。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 西越帝抬眼,定定的盯着容璋,冷笑道:“朕是皇帝,整个西越都是朕的,朕便是要夕儿又如何?你若当真那么有骨气,当初便一剑杀了她,朕说不定还能赞一声不愧是朕的儿子。若是不敢,你有何资格跟朕争?夕儿既然已经入宫,便跟你再没有丝毫关系,若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芳龄早逝?容璋…若不是答应过夕儿,朕有生之年不会伤你性命,你以为…这些年你还能这么暗地里到处蹦跶么?” 容璋怒极,低声吼道:“夕儿是我的妻子!” 西越帝不屑的一笑,“可惜,你没本事保住她,也没本事给她一个安宁的生活。” 容璋消瘦的手指死死的抓住座下的软垫,身为一个男人,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妻子本就是最大的耻辱。他是天家皇子,生来便比寻常人更加骄傲。但是那个与他有夺妻之恨的男人,却是他曾经最尊敬和崇拜的父亲…… 西越帝并不将他的愤怒看在眼中,继续道:“夕儿进宫本就该与你毫无关系,但是你…却利用与她从前的感情,指使她来暗杀朕。真是朕的好儿子,璋儿…其实朕很久以前就在想,到底是你是因为朕抢了夕儿心中愤怒不平想要置朕于死地呢,还是…从一开始在知道朕看上了夕儿就在想法将她送入宫中借机刺杀朕?毕竟…当时三皇子依然是朕最看重的皇子,若是朕死了而夕儿又肯与你合谋的话,你登上皇位本就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你胡说!”容璋猛地站起身来,怒瞪着西越帝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本王决不会做那种无耻的事情!是你拆散了我和夕儿,是你逼死了夕儿!你已经有了天下,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我是你儿子,夕儿是你儿媳妇啊!” “住口!”西越帝冷然道:“夕儿是朕的贵妃,你给朕记清楚。夕儿是你害死的,若不是你逼她给朕下毒,她怎么会死?” 为什么要那么做,西越帝心中有一丝的茫然。或许是在循王府的梅林里看到那个白玉如雪的女子纯真无邪的笑容时,他就早已经忘了这世间的一切礼义伦常。他是从最世上最黑暗诡诈的皇宫中从一个小小的皇子一步一步的爬上了西越至尊之位。他的心早就已经沉沦在黑暗之中,他的身边所有的人都在算计着,他无时无刻都在小心警惕的防备着所有的人。但是在看到那个女子的霎那间,他终于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干净纯粹的存在。想要拥有这样的纯粹美丽的女子的在那一刻开始便胜过了一切。 容璋有些颓然的跌坐在软榻上,眼神怨恨的望着对面的西越帝,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沉默和恭谦。这本就是两人原本应该的关系和姿态,两个有着夺妻之恨杀妻之仇的男人,本就是宿世的仇敌,即使他们曾经是父子。 容璋原本温润的面容变得狰狞而扭曲,盯着西越帝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意。西越帝却只是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让朕失望。既然这么恨朕…为什么不冲过来杀了朕?你害怕是么?怕朕是骗你的,怕朕根本没病是不是?你跟瑾儿的性格可当真不像。” 若是容瑾,莫说谁抢了自己的心上人,只怕就是稍微碰一下他也能立刻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拼命。所以说,这么多儿子中,他还是最喜欢小九儿的性子。虽然在皇室中人看起来略显冲动桀骜的不像是皇室中人,但是这样的性情才让人感觉真实和快意。容瑾的爱和恨都是最真实的,只可惜无论是爱还是恨,他都很少给予别人。 容璋无言以对,身为男人的自尊让他想要快意恩仇。但是身为皇子从小到大的教育却教会了他审时度势和忍耐。如果二十年前他没有冲出去直接跟西越帝拼命,甚至没有如那些死去的文臣御史一样以性命和鲜血死谏的话,二十年后他一样也不会这么做。 西越帝笑道:“你不用怕,这一回朕不骗你,朕真的要死了。”抬手,西越帝浑不在意的抹去了唇边的一抹血丝,甚至还有闲心接过了身后的蒋斌送上的水簌了口,“既然你依然不想杀朕,就好好地坐下来陪朕看看今晚这场戏到底要怎么演吧?为了这一天,朕可是想了少时间呢?朕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朕说,只要朕死后你将夕儿追封为朕的皇后于朕合葬,朕就传位给你,你会答应么?” 容璋沉默不语,西越帝似乎也不在意他的答案,只是笑了笑便低头重新去摆棋局去了。 “陛下…刚刚传来消息,羽林军,京畿驻军,还有城外神策营,健锐营都有异动。”一个暗影进来,看了容璋一眼低声禀告道。 西越帝挑眉笑道:“哦?他们的手倒是都不短,璋儿,哪一路人是你的?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今天要是朕没死,你们可怎么办?这也未免有些心急了。” 听着他的笑语,大殿中另外三个人却半点也不觉得好笑。心急了固然是大错,但是如果太慢了被人捷足先登同样也是大错。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赌一把也未尝不可。 西越帝挥挥手道:“去吧,不用理会他们。朕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些什么。” 城外,一对人马正飞快的往京城的方向而来。最前方为首一人正是建威大将军南宫绝。 蓦地,一队人马从一个方向从来,生生的拦住了南宫绝的去路。为首之人却是天下首富魏无忌魏公子。南宫绝一怔,显然在此处看到魏无忌让他有些意外,眯眼扫了一眼魏无忌身后的一众黑衣人和穿着士卒服侍的兵马,沉声道:“神策营?老夫怎么不知道,魏公子什么时候竟然能够调动神色营的兵马了。什么时候神策营又跟江湖中人搅到一起了。” 南宫绝是西越老将,听了他的话几个神策营领兵的统领神色都有些窘迫和尴尬。魏无忌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坐在马背上依然是风度翩翩,笑道:“在下也同样不知道,原来南宫大将军竟然有权利直接调动健锐营的兵马啊。没想到,南宫将军十几年不曾领兵,倒是虎威犹存啊。” 大家都是私自调兵,谁也不会比谁高尚。 南宫绝脸色一沉,眸中精芒四射,“魏公子,你在此拦住老夫的去路是什么意思?” 魏无忌笑道:“在下才要问南宫大将军,这夜深人静,城门已经落下。南宫将军带着这么多人看样子是想要往京城去的,不知道南宫将军这是想要去做什么?” 南宫绝脸色微沉,目光如利箭一般的射向魏无忌。在他的目光下,魏无忌却是从容自若,淡然以对。半晌,南宫绝方才淡淡道:“老夫倒是看走眼了,没想到魏公子也是一代高手。” 普通人便是再如何心智非凡,也绝对经受不住他带着内力刻意释放的威压。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眼前这个名满天下的魏公子至少是个武功修为比自己差不了多少的高手。 魏无忌温文一笑,道:“大将军过奖了。在下无意与大将军作对,但是…私自调兵只怕是有些不妥。还请南宫将军三思。” 南宫绝冷笑道:“三思?难道你身后的不是神策营的兵马?老夫要带兵进京护驾,你敢阻拦?” 魏无忌笑道:“护驾?京城有人造反不成?不然何来护驾之说?大将军…为他人作嫁衣裳,当真值得么?只怕到最后却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啊。”容瑄已经注定了与皇位无缘,豫王又拒绝了庄王府投来的橄榄枝,那么庄王府能够支持的也就是和庄王关系不错的六皇子了。若真是六皇子登基的话,以庄王府和南宫家的势力只怕也是个傀儡,但是就算是傀儡…只要不被废了总有一天只怕也是要成长起来的。南宫家这个赌注下的未免有些危险。 南宫绝沉默不语。魏无忌笑道:“在下也不为难大将军。这京城郊外若是你我双方兵戎相见只怕事后谁也脱不了干系。只要大将军能从在下手下过去,在下立刻带人离开这里,绝不阻挠大将军。如何?” “好狂妄的年轻人。”南宫绝盯着魏无忌淡淡道。 魏无忌淡笑不语。 南宫绝长笑一声道:“也罢,若是老夫连魏公子这一关都过不了,这京城不去也罢!传我军令,全军后退。” 魏无忌满意的点头,朝着身后的兵马抬手道:“退!”两路人马不一会儿就都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魏无忌飞身下马,含笑对南宫绝道:“大将军,请。” 南宫绝轻哼一声,也跟着下马。两人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先动手,周围的气氛却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不知何时南宫绝手中已经握着一柄长剑,魏无忌也放弃了自己惯用的折扇,手中同样是一柄秋水寒剑。 许久,魏无忌发出一声轻啸,长剑划出一道青色的寒芒扑向南宫绝。南宫绝长剑一挥,一股厚重无比的剑气便铺天盖地的朝魏无忌席卷而来。不愧是沙场上百战而回的老将,南宫绝的剑并不快,也不算如何的精妙。但是每一招一式总是带着让人无法闪避的霸道的杀气,令人不敢轻易的与之争锋。 魏无忌早知道南宫绝的厉害,也不急着一争高下,一开始也只是小心的试探着,四处游走避开南宫绝的锐气。南宫绝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岂会不知道他的打算,冷哼一声手中宝剑连绵不绝的袭向魏无忌,一时间竟然魏无忌有些手忙脚乱。 不知何时,两人打斗的不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一声白衣的沐清漪披着白色的薄披风站在路边的一棵老杏树下。肩膀上一团火红的小东西乖巧的趴着,时不时还伸出小舌头舔舔她如玉的脸颊。 身后,夏修竹和无心一左一右的侍立着。夏修竹手中握着一杆银枪模样的兵器,只是那银枪却只有普通枪的一半长短,用来做锏或者棍使更适合一些。无心一手握着剑,一手却撑着一把纸伞为沐清漪遮住头顶轻轻飘下的春雨和花瓣。 不同于两人都紧紧地盯着不远处打斗中的两人,沐清漪却是眼神悠远的望向远方,幽幽的叹了口气。春雨润如酥,但是这样的夜晚突然下起雨来,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安和烦躁。 魏无忌和南宫绝都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周围出现了三个人自然不可能不察觉。两人双双退开,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不远处的属下,魏无忌却是莞尔一笑。南宫绝的功力高深不愧是太史衡评价的天下五大高手第一,魏无忌很清楚,若是一直这么打下去,自己最后绝对无法全身而退。但是此时却不一样了,夏修竹的武功并不比他差,而魏无忌很有自信,沐清漪绝不是站在南宫绝这一边的。 “顾大人,真是巧啊,这么晚了还有闲情出门散步?”魏无忌含笑走了过去,仿佛当真跟沐清漪关系非常好一般。 沐清漪在树下微微抽了下嘴角,“魏公子,南宫将军,打扰了。” “怎么会?顾大人来的真是时候。”魏无忌笑道。当真是时候啊,虽然跟人合力对付一个老人家魏无忌觉得有损他高手的气度,但是这个时候却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今晚的事情绝对不少,若是他在这里受了重伤或者是耗一个晚上,京城里出事了就麻烦了。 “顾大人,你怎么会在此?”与魏无忌的愉悦放松不同,南宫绝警惕的看着沐清漪三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夏修竹身上。 沐清漪浅笑道:“今晚…京城里好像很热闹,下官有些睡不着便出门走走,倒是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两位。” 如果沐清漪身边站着的不是夏修竹,如果再换个时间地点,这副模样倒真相是出来散步的。但是南宫绝就是再怎么没有戒心,也不会相信这大晚上有人出城来散步。 叹了口气,南宫绝淡淡道:“看来你们是一定要拦老夫了?” 沐清漪也有些无奈,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大将军功勋彪炳,名震天下。何必插手这些事情…平白污了将军一世清名。” 南宫绝神色微黯,他又何尝想要插入这些事情之中。不过是身在其中不得不为罢了,“既然如此,你们动手吧。” 夏修竹看向沐清漪,沐清漪轻声道:“不可伤了大将军。” 夏修竹沉默的点点头,手中那半截枪一扭一拉,那银枪渐渐拉长成一柄真正的长枪。原来这银枪的枪杆竟是以精铁打造,中有精巧机关可长可短。 “大将军,请。” 南宫绝点点头,道:“出手吧。” 夏修竹没有太多讲究,南宫绝让他出手他就出手,手中长枪一挺直刺南宫绝心口而去,南宫绝抬剑挡住,片刻间两人便打得难舍难分。 这一次魏无忌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悠闲的走到了沐清漪身边,笑道:“今晚对亏顾公子了,若不是你来了说不定在下就要有麻烦了。南宫绝果然不愧西越第一战将之名。” 沐清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魏公子不去帮忙?” 魏无忌笑道:“暂时不用,刚刚跟南宫将军打了一场,总要让我喘口气儿。两个人打一个老人家太难看了,等夏公子打累了我再上。” 比起二打一,车轮战更加无耻一些吧? 沐清漪有些奇怪的扫了魏无忌一眼,没再说话。 魏无忌很难得的似乎闲不住一样,见沐清漪不再说话,便自己找话一边看着不远处的打斗一边叨叨嘘嘘的说着一些闲话。等到发现没有引起沐清漪丝毫的注意之后才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抬头仰望着天空任由花雨打在自己的脸上,叹息道:“十九年了…终于都要结束了…。” 沐清漪侧首,看着魏无忌。魏无忌笑道:“顾公子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么?” 沐清漪挑眉,“魏公子…是循王的义子?”沐清漪听到过魏无忌称呼容璋义父。原本一直以为是魏无忌自己有什么打算,倒是不曾想过他竟然一直都是听命行事的。 魏无忌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道:“应该算是吧。” 沐清漪不解,魏无忌摇摇头道:“没什么,难道比起容瑾的事情,顾公子竟然更好奇本公子的事么?” 沐清漪淡笑道:“魏公子会告诉我么?” 魏无忌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个么…你也知道豫王的生母曾经呃…总之自从梅贵妃过世之后豫王便被丢在了梅园无人照料,那时候,豫王还不到一岁呢。不过那样也好,梅贵妃身前在宫里的仇人可不少,若不是皇帝将他扔在梅园不管不问,又将梅园立为禁地擅入者死,只怕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沐清漪心中一颤,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被丢在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太监照顾,幸亏薛任还颇为忠心,若是换一个不经心的,只怕容瑾也不用等到别人要他的命了。 “但是,这梅园虽然安全,却也让豫王与世隔绝。未免他将来不知人世险恶,义父便时不时的派一些人去做一些事情吓唬吓唬一小孩子。倒是没想到,他六岁的时候居然就敢杀人了。从他第一次杀人之后,每一次派出去的人都被他给杀了。当时我便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竟然如此厉害,这才趁着进宫的机会偷偷潜入梅园看他来着。嗯…怎么说,他也算是我弟弟不是么?原本我以为会看到一个阴沉冷漠甚至是邪恶的小鬼。倒是没想到,八岁的豫王竟然还天真可爱的很。只要他没有感觉到你的恶意。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怨恨,什么邪恶,什么是仇恨,就连杀人的时候脸上都没有半点表情,可是把我吓得不轻。”魏无忌有些怀念的道。 沐清漪微微点头,魏无忌说的她可以理解。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完全没有丝毫情绪却干净利落的干着许多成年人都不敢做的事情,确实很吓人。因为他没有是非善恶的想法,没有仇恨,愤怒,也没有高兴感恩,自然也没有动手杀人的罪恶感。若是稍不注意,容瑾很可能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杀人机器。 “循王殿下觉得容瑾…所以他疼爱的方式就是教他怎么杀人?”若说一个六岁的孩子一开始就知道怎么杀死一个成年人,沐清漪是绝不会相信的。只能是有人有意暗中引导的。 魏无忌摇头道:“不,义父觉得他给豫王的是教会他生存,冷漠,还有将来高高在上的皇位。” “荒谬。”沐清漪淡淡道。 魏无忌低眉一笑,道:“确实是有一些。”只可惜义父要怎么对自己的儿子,却不是他这个做义子的可以改变的。 ☆、163.京城夜雨 沐清漪和魏无忌说话的时候,夏修竹与南宫绝已经打得越加激烈了。南宫绝手中长剑纵横开阖所向披靡。夏修竹手中长枪同样的宛若游龙,银芒四射。虽然南宫绝的修为确实是要比魏无忌和夏修竹高上一些,但是也还远没有高到可以毫不费力碾压两人的地步。何况他已经年过七旬,体力和精力也远远比不得年轻人,刚刚又跟魏无忌打了一场,渐渐地夏修竹开始跟他打成平手,战局占据也僵持起来了。 魏无忌站在沐清漪身边,打量着远处打斗中的两个人,赞叹道:“顾公子身边的人果真不凡,竟然连华国第一高手也甘愿随侍公子身边,在下佩服。” 若是之前魏无忌还猜不出来夏修竹的身份,但是现在夏修竹使出全力与南宫绝动手,魏无忌再猜不出他的身份就有些奇怪了——冷面银枪聂云,华国第一高手。没想到竟然会无声无息的来到西越,还成了沐清漪的随身侍卫。魏无忌不由得想起当初在华国皇宫的时候聂云也是明泽公主的随身侍卫。这个沐清漪,果然有着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的能力么? “魏公子过誉了。”沐清漪淡淡道,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聂云最出名的便是他的枪法,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剑的。但是如果跟南宫绝这样的高手过招还藏着掖着的话,便是自寻死路。 魏无忌叹气道:“看来是用不着在下出手了。” 南宫绝的武功并不比高他们特别多。之前他与南宫绝打了一场消耗了他的实力,这会儿夏修竹跟他打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果然,渐渐地年轻人的优势便体现了出来。南宫绝出手的速度开始慢了起来,而夏修竹的银枪却依然凌厉无比。当然这些以沐清漪的眼力是看不出来的,她只能通过魏无忌的表情判断战局的情况。 良久之后,打斗中的两人交错而过,又飞快的分开。夏修竹连连倒退了十几步终于收住了脚步,手中银枪一展,凌厉的指向南宫绝。闪烁着银芒的枪尖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抹血红。对面,南宫绝却并没有后退,足下双脚陷入了底下足足两寸有余,但是唇边却溢出了一丝血迹,月光下胸口的衣衫也绽放出一朵血花。 “咳咳...老夫输了。”南宫绝轻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干涩的道。头顶原本花白的头发在月光下仿佛一瞬间都变成了雪白,整个人也显得更加苍老了。美人迟暮,名将白首,本就是世间最无可奈何也最伤感的事情。南宫绝纵横半生,武功盖世,如今却在这春夜的京城郊外输给了一个之前连名字都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如何能够不感到伤悲? 夏修竹沉默的拱了拱手,“大将军武功高强,在下佩服。” 夏修竹很清楚,如果不是南宫绝之前与魏无忌已经打过一场了,他未必打得过南宫绝。而且今晚这一战,对他的武功修为也颇有益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夏修竹都十分尊敬眼前的这个老者。 魏无忌手中的长剑早已经不知去向,手中依然握着那把乌金铁骨扇含笑走了过来,道:“大将军,胜负已分不知您可否遵守承诺,让健锐营的将士回去?” 南宫绝冷哼一声道:“老夫岂会出尔反尔?不过话说回来...今晚赢了老夫的似乎不是魏公子,还是说魏公子想要再跟老夫打一场?” 魏无忌一怔,不由摸摸鼻子苦笑道:“不敢,在下也不愿与大将军起冲突,还请大将军高抬贵手。” 南宫绝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只得叹了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提着剑转身往来的方向而去。有这两个人在,就算他不想遵守承诺只怕也是不行的吧。现在的年轻人果然了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在这个年纪可远没有这样的功力,一时间南宫绝心中也生气一股沧桑之感,对于京城里的诸多事情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看着南宫绝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夜幕中,魏无忌回头朝着沐清漪拱手笑道:“顾公子,今晚真是多谢你了。” 沐清漪低眉浅笑,“不用谢,我也不是专门来帮魏公子的。你若是道谢,我又怎么好意思?” 魏无忌脸上的笑容微僵,“呃...顾公子的意思是?” 沐清漪挑眉笑道:“南宫大将军走了,魏公子这三万神策营和寒雪楼的人打算怎么办?” 魏无忌有些谨慎的望着沐清漪道:“顾公子有什么提议?” 沐清漪笑道:“不如...借给在下用用如何?” 魏无忌愣住,沐清漪竟然是想要来跟他抢兵权的?很快便回过神来笑道:“顾公子说笑了,这神策营的兵马...可不是说借就借的。” 沐清漪笑道:“健锐营认人不认领,南宫大将军凭着无上军威方能调动。而神策营却是认令不认人,劳烦魏公子将手中的兵符借给在下用一用吧。” “若是在下不答应,顾公子想强抢不成?”魏无忌眼神锐利,直刺沐清漪而来。沐清漪却并不在意,站在瞄着烟雨江山的纸伞下,虽然在飘着细雨的夜色中却依然雅致的犹如名门世家精心教养的名门公子。有些遗憾的看着魏无忌道:“大家都是斯文人,我并不太想对魏公子动粗。” 魏无忌有的朗声大笑,“顾公子,你确定你有本事从本公子手中夺走兵符?”并非魏无忌看不起沐清漪,而是夏修竹的武功最多可以跟他打个平手,虽然还有个无心随侍在侧,却还要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沐清漪。何况,他的寒雪楼也在这附近。 “如果加上我们呢?”一个笑盈盈的声音出现在沐清漪身后。魏无忌抬眼望去,几个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女手持各式兵器走了出来,各个虎视眈眈的盯着魏无忌。虽然不算绝顶高手,却也不容小视。 最让魏无忌担心的是,再往后不远处还出现了不少同样穿着黑衣的人。跟寒雪楼的杀手不同,这些人不仅武功不凡,而且一听那整齐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论实力,绝对比号称西越最精锐的御林军要强得多。这让魏无忌不由得想起了在彭城是沐清漪和容瑾身边带着的那六十名侍卫。但是事后却怎么也查不出来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这几位是?”魏无忌挑眉道。魏无忌一眼扫过去,就认出了两个。都是当初在彭城见过的,其中一个女子是叫霍姝。 为首一人拱手道:“豫王座下,天枢见过魏公子。” 魏无忌有些无奈的叹气,“没想到豫王手下还有这样一张王牌。” 沐清漪微微蹙眉,抬眼看了一眼黯淡的夜空,道:“魏公子,你考虑的如何了?在下还有事情要办,想必魏公子也并不清闲。或者说,魏公子打算现在让我们先跟寒雪楼打过一场?” 魏无忌看看已经堵住了自己四周去路的几个黑衣人,摇摇头从怀中摸出一块金牌丢了过去。无心接到手里检查了一下,才朝着沐清漪点了点头。魏无忌苦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在下倒是栽在了顾公子手中。其实顾公子完全不必如此,你知道的...你我之间并没有冲突。” 都是为了豫王不是么?对于沐清漪来拦截自己的行为,魏无忌实在是有些费解。虽然也有些不悦但是他却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沐清漪硬拼,若是两败俱伤,便宜了别人不说多年筹谋更是将要付诸东流。 沐清漪把玩着手中令牌笑道:“有没有冲突,并非你我能说的算的,不是么?” 魏无忌无奈,显然容瑾还是在跟义父较劲。但是这种时候较劲不会太儿戏了么? “就算有了兵符,顾公子要怎么调兵?要知道,就算是认令不认人,也不可能随便一个什么人拿着令牌就能调动兵马的。”魏无忌挑眉笑道。沐清漪抿唇浅笑,“这就不劳魏公子操心了。在下先行告辞。” “什么意思?”魏无忌变色。 沐清漪淡笑道:“天枢,你留下陪魏公子赏月吧。” “是,公子!”天枢沉声应道。 今晚根本就没有月亮!魏无忌没好气的怒视着某人,沐清漪含笑折过身边的一支杏花在手中把玩,“杏花带雨,也别有一番风情不是么?” “呜呜嗷!”爬在沐清漪肩膀上沉睡的活儿被杏花挠到了鼻尖,打了个喷嚏醒过来,愤怒的伸爪去抓眼前的花枝。沐清漪含笑摸摸它的大尾巴,转身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魏公子,在下新练了一门阵法,还请魏公子不吝赐教。魏公子最好不要用轻功离开,若是伤了魏公子,王爷和公子会怪罪在下的。”天枢一挥手,两队黑衣男子飞快的将从两个方向包抄过来,将魏无忌紧紧的围在了中间。魏无忌本想笑他大言不惭,却在看到暗处不时闪动的银芒时只剩下叹口气的力气了,“既然如此,得罪了!” 刚刚回到奉天府,步玉堂便迎了上来,“公子,怎么样?” 沐清漪接下披风淡淡笑道:“没事,京城怎么样了?” 步玉堂低声道:“驻守京畿的步兵和羽林军皆有异动。羽林军应该是负恩侯府和庄王府都有,京畿守军应该是端王的人。不过,他们都还无法控制整个羽林军和京畿守军,应该只有一部分能听命与他们。”但是在这京城狭窄的地方,原本也容不下几十万大军,有数千上万人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沐清漪点点头,道:“辛苦玉堂了。宫里有什么消息?” 步玉堂道:“王爷命人传来消息,等收到他的信号,立刻设法控制住京畿守军,羽林军不用理会王爷自有主张。”步玉堂有些小小的兴奋,这些日子跟着沐清漪他多少也看出来了王爷和公子的意图。若是从前,他绝不会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彭城太守,会有一天参与这皇位之争。 沐清漪点头,踱步到堂上坐了下来,轻声叹了口气道:“都布置好了就好。接下来...就等着吧。” 看到她如此镇定的模样,步玉堂不由得暗暗唾弃自己的失态。但是要练成顾公子这样的镇定沉稳,自己...四十岁以前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吧? 皇宫中,清和殿外的细雨中,众皇子皇孙依然只能跪着。细雨绵绵打在身上并不太舒服,但是西越帝没有发话这些皇子们既不敢起身也不敢换个地方避雨,只得这么生生的淋着。身体不好的容瑄还好些,有人专门撑着伞挡着,其他人就真的只能淋着了。 殿内,容璋沉默的坐在一边看着还在研究棋盘的西越帝,心中一边暗暗揣西越帝摆出这样的阵势到底想要干什么。 “陛下,豫王殿下来了。”蒋斌悄悄走过来,低声道。 西越帝搁下了棋子挑眉笑道:“哦?快让他进来。” 不过片刻,容瑾便漫步偏殿走了进来。夜色中带着一身淡淡的水汽,黑色的衣衫更像是浓墨一般衬得整个人眉目如画,俊逸非凡。却又带着寻常时候少见的锐利的锋芒。 容瑾沉默的扫了一眼西越帝和容璋,“父皇。” 西越帝含笑招手道:“瑾儿来了,快过来。这么晚去哪儿了?容瑾轻哼一声并不说话,只是走过来随意的捡了一张椅子坐下。 容璋不由得握紧了手,紧紧的盯着眼前笑意盈盈,仿佛十分慈爱的西越帝。 西越帝淡淡道:“瑾儿,想知道你母妃是为何过世的么?” 容瑾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在容璋紧绷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漠然道:“没兴趣。” “不孝的孩子!”西越帝没好气的道,却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奈的道:“你母妃那般疼你,朕却没将你教好......以前只当你不懂事儿,但是现在这些事情总还是应该告诉你的。” “你住口!”容璋突然瞪着西越帝,厉声叫道。 西越帝淡然的挑眉,毕竟是做了几十年皇帝人,就算容璋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谋划,论气度却还是比西越帝差了不止一筹。 显然梅妃的死对于容璋来说是一个不可触摸的伤痛,一听到这个竟然连之前对西越帝的忌惮的抛到了脑后,一双眼眸夹带着仇恨的锋芒恶狠狠地瞪着西越帝。 西越帝却并不将他看在眼里,只是看着容瑾道:“当年,你母妃有了你之后,在宫中的生活一直很平稳。但是直到容璋派人进宫暗中与她接触,要她趁机在朕平日里喝的茶水中下毒。并且许诺,将来他若是登基为帝,依然愿意立你母妃为后。之后后来...”西越帝摇头叹息道:“你母妃一直拖到了生下你都没有下手,最后无奈,自己将毒药给吞了。” “我叫你住口!我没有逼夕儿,不是我做的!“容璋怒斥一声,终于忍不住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虽然这些年身体被毁得差不多了,但是容璋年少时也是学过武的,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握了一把匕首,飞快的刺向西越帝。 西越帝轻哼一声,抬手之间竟然快如闪电。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容璋手中的匕首已经被他夺到了手里,整个人也被摔了出去。 容璋突然暴起刺杀西越帝,更是将旁边的蒋斌吓了一跳,“陛下?!” 西越帝淡然的抬手,道:“不要声张,朕没事。” “但是陛下你......”蒋斌担忧的看着西越帝唇边溢出的血丝。西越帝的身体这半年来衰弱的极快,如今根本就不宜动手。西越帝却并不在意,只是冷冷的看着被他摔倒在地地上的容璋,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道:“就凭你?还想要来刺杀朕?不自量力。” “瑾儿,杀了他!”容璋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突然对着旁边坐着的容瑾道。 容瑾抬手,修罗刀优雅的滑落到他手中。专注的望着手中绯红精致的短刀,容瑾挑眉道:“为什么?” 容璋咬牙道:“是他害死了你娘,杀了他为你娘报仇!” 容瑾抬眼,淡淡道:“我没见过我娘,不过...你们两个、倒是可以一起杀了。既然你们都那么爱她,就都下去陪她如何?” 有个不受控制的儿子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容璋现在大概十万分的后悔这十几年来对容瑾的放任自流,导致他根本就不听任何人的话。再怎么完美的棋局,若是棋子不听指挥也是必败无疑的。 西越帝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由的放声大笑起来,“哈哈,不愧是朕的儿子,有趣...瑾儿,朕现在都有些舍不得死了,朕想看看...这西越皇城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梁斌,去将朕的遗诏取过来吧。” “是,陛下。”梁斌匆匆而去,很快便捧着明黄的遗诏回来了。西越帝接在手中,含笑朝容瑾招招手笑道:“瑾儿,过来看看。朕的选择怎么样?” 容瑾起身踱过去,看了一眼西越帝手中的遗诏,皱了皱眉一把抓了过去。最好的丝线织就的绢帛,在他手里不过霎间便化为一堆碎片。西越帝却并不动怒,笑道:“怎么?瑾儿不喜欢?朕给你留了不少东西。” “没有皇位,本公子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嫌死得不够快么?”容瑾撇嘴道。西越帝有些无奈的看着他,“都怪朕以前太疏忽了,瑾儿...你知道的,就算朕留下遗诏传位给你,你也坐不上皇位的。”容瑾最大的弱点便是他没有朝臣和兵马支持。原本他是真的想过驾崩了就带着这个小儿子一起去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人之将死心肠倒是变软了,还是这个儿子这些日子一来的作为确实是让他刮目相看了渐渐的倒是打消了这个想法。若是在给他两年时间,容瑾绝对可以安安稳稳的坐上帝王的,只是现在...还是一句话,根基太浅。 “重写!”容瑾皱眉道,“要死了还那么多废话,以后怎么样是本王的事。” 西越帝不由莞尔,“你当真不怕朕动怒么?” 容瑾冷笑,“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耍赖发脾气么?本公子...是在威胁你。”原本还算暖和的宫殿瞬间弥漫这一股阴凉的气息。蒋斌心惊胆战的盯着豫王手中那精巧的犹如玩物一般的绯红短刀,生怕九殿下一不小心真的给了陛下一刀。 西越帝扬眉笑道:“瑾儿你不是这么天真的孩子啊,你当真以为拿着朕的遗诏出去,你外面那些皇兄皇侄就会乖乖的奉你为帝?” 容瑾淡淡笑道:“会不会一直乖乖的本王不知道,但是...现在他们恐怕只能乖乖的听话了。”西越帝一怔,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你控制了羽林军?是谁...东方旭么?” 容瑾轻哼一声,并不答话。西越帝道:“就算你控制了羽林军,还有京畿守备步兵和城外的神策营和健锐营,你也都拿下了?” 容瑾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容璋,“南宫绝的健锐营兵马不是有人去帮本王拦住了么?你说...一个魏无忌一个聂云,挡不挡得住南宫绝?父皇,你说...我的清清拦不拦得住魏无忌?” 西越帝点头道:“好主意,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拦下两路兵马。” 容瑾笑的仿佛一个得意非凡的孩子,“还不止呢,清清还顺道跟魏无忌借了一些人,这样...凭着她奉天府尹的身份出其不意...京畿守备应该也可以拿下吧?” “你就没想过,若是事后神策营和健锐营动乱怎么办?”西越帝挑眉道。容瑾勾唇一笑,“儿臣还在城外准备了五万步兵和一万骑兵,父皇觉得够不够?” 这一次,即使是西越帝也忍不住微微变色了。抬眼看着眼前俊美无俦的青年,点头道:“能让六万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京城附近,看来朕还是小看你了。若是朕现在问你哪儿来的兵马,你肯定不会回答吧?看来上一次你去彭城收获颇丰。” 容瑾淡笑道:“多谢父皇成全。”彭城距离京城不过两日路程,如今冯止水控制了彭州,天阙城的将士出谷之后完全不用担心为发现的问题。只要日伏夜行,三四天之类便可以到京城附近。 西越帝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容璋道:“看到了么?这小子是你能控制的么?”说完,也不再多说什么。西越帝提笔在跟前明黄的遗诏上开始写字。 “你...你将无忌拦在了城外?”容璋有些艰难的问道。魏无忌带着神策营是他手中的一张暗牌,却没想到竟然被容瑾截了胡,“我说过,我会帮你。” 容瑾淡笑道:“我也说过,不需要,我也不信。” 其实信不信在其次,他不需要他的帮助。 西越帝写好了遗诏看着容瑾满意的点点头,对梁斌吩咐道:“去宣他们进来吧。瑾儿,你可满意。” 容瑾看着西越帝跟前摊开的圣旨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老头子继续顽固的不肯写,他还要费许多的事情。 西越帝盯着地上的容璋,淡淡道:“三皇子容璋,意图行刺...先拿下等候处罚。” 容璋死死的盯着神色已经有些灰败的西越帝,冷笑道:“他不会杀我的,你若是不放心,何不现在就杀了本王?” 西越帝淡笑道:“朕答应过不会杀你就不会杀你。你当真以为...瑾儿是你的骨肉么?” 容璋一愣,很快又冷笑道:“你不想承认么?” 西越帝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诡秘,“真是个傻孩子...你以为你收到一封夕儿的绝笔就是真的么?那封信,是朕让人送给你的。若不是你以为瑾儿是你的骨肉,这些年早就想要杀了他吧?只是一封信,就让你乖乖的替朕暗中保护瑾儿不是很好么?只是朕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无用,连个孩子都保护不好!” 一瞬间,容璋的俊颜再一次扭曲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将他留在梅园几年不闻不问,难道不是因为怀疑他不是你的骨肉么?” 西越帝默然,外面却传来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西越帝眼神一凝,清清一弹指,一道劲风掠过容璋身边,容璋身上的几处穴道一麻,顿时动弹不得。 “儿臣等叩见父皇。” 容瑄和容琰领头,一众皇子皇孙们走进了殿内,看到坐在软榻上的西越帝有些意外的愣了愣,连忙俯身请安。 西越帝轻咳一声,淡声道:“你们来了。”也不叫平身,众人也只得继续跪着。 容琰的目光扫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神色难辨的容璋,在看了一眼就站在西越帝身边的容瑾,皱了皱眉没敢开口说话。 西越帝淡然的扫了他们一眼,外面细雨如烟,众人身上虽然还没有湿透但是衣服发丝却也染上了湿气。西越帝淡淡道:“这么晚了,你们倒是孝顺。” 容琰恭声道:“孝顺父皇是儿臣们应该做的。不知父皇龙体可还安好?” 西越帝淡然的点头,随手将手中的圣旨递给蒋斌淡然道:“朕天命将近,以后也管不了你们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众皇子连忙道:“父皇必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看着众人虽然隐晦,但是目光却都不由自主的去瞄蒋斌手中的旨意,西越帝嘲讽的冷笑一声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长命百岁?朕已经年近古稀,倒也算得上是寿终正寝了。西越下一任的皇帝,朕也已经挑好了。朕在位四十年,虽然算不得盛世明君,西越却也没有败在朕的手中,这以后的事情朕也管不着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也是西越帝足以自傲的地方,这二十年他确实没有做出什么宏图伟业,但是就凭着前二十年的基础,即使他杀功臣,诛权贵,贬文臣,打压武将,西越在他手中依然并没有衰落的太多。依然是中原三国之中最富庶的国家。至于以后,身前的事情的管不完,谁还管身后的事情。 说完这些,西越帝皱了皱眉,一股淡淡的血腥在宫殿中弥漫开来。西越帝抬手,鲜血出口中喷出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整个人的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的衰败下去。 “父皇!”众人大惊,刚刚看到西越帝端坐在软榻上还有人心中有些忐忑,没想到才说几句话人就要倒下去了。 站在旁边的容瑾皱了皱眉,抬手扶住了他。西越帝喘了口气,淡淡的笑道:“还知道扶朕,总算朕也没有白养你这么多年。” 容瑾轻哼一声并不说话。 西越帝有些厌烦的扫了一眼在场的皇子们,道:“扶朕进去躺着,闹得朕心烦。” 原本哭天抢地的声音顿时窒了一窒,大殿里一时鸦雀无声。西越帝趁着容瑾的手站起身来,往屏风后面的龙船而去。容瑾素来不会侍候人,即使西越帝已经病得快不行了,扶着人也不怎么尽心。跪在地上的容琰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扶住了另一边,将西越帝扶进里间去。 西越帝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拒绝。 进了里间躺下,西越帝便道:“瑾儿留下,你出去吧。” 容琰看了看一脸漠然的容瑾,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怏怏的退了出去。其实这里是清和殿的后殿,平日西越帝起居的地方。龙床和外间只是隔着一道山水画屏罢了,外面的人基本上也能看清楚里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声音。倒也不至于西越帝会跟容瑾说什么秘密不让他们知道。 但是父皇此时依然对容瑾如此亲近宠爱的态度,却不得不让容琰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转过屏风,正好对上容瑄深思的眼眸,显然两人是想到一起去了。容琰走到容瑄身边跪下,跪地之前却对着跪在后面的十皇子容瑆使了个眼色,容瑆点点头,看看左右的兄弟,悄悄的往后挪去,在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屏风后面的当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原本跪在他旁边的八皇子和十一皇子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仿佛没看见一般。 大殿里的气氛隐隐的有些古怪起来,沉闷的让人心口隐隐作痛。 ☆、164.西越帝驾崩 宫殿里,西越帝躺在床上平静的望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俊美青年,有些浑浊的眼里慢慢的绽出一丝和蔼的光芒。仿佛有什么释然了一般,抓住容瑾的手低声道:“九儿,你记着,你是容瑾,是朕的九皇子。永远都是。” 容瑾微微蹙眉,平静的点了点头。 西越帝唇边扯起一丝微笑,有些艰难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漱玉丹…原本也是该交给你的。但是…你记着,这个你不能再用了。”容瑾小时候服过半刻,以后无论在发生什么情况,半刻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作用,再服用整颗的话又无异于自杀。 原本也不是打算自己用了,容瑾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西越帝摩挲着手中的瓷瓶,低声道:“瑾儿不知道…这个当初用你妹妹的血炼出来。只可惜……”只可惜什么,西越帝并没有说,但是容瑾却能猜到。漱玉丹炼了四颗,当初他只用了半颗,如今却只剩下两颗半了。还有一粒自然也是被人用了。 引起容瑾注意的却是西越帝话中提到的那个妹妹。容瑾死死的盯着西越帝手中的瓷瓶。他也是阴年阴月阴日所生,碰巧漱玉丹又是在那一年炼成的。所以莫问情说起漱玉丹的炼制的时候他就有些不舒服。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过一个双胞胎妹妹,原来这小小的四粒药丸竟然是牺牲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的性命。难怪莫问情说有伤天和,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取几滴血而已? “你不后悔么?”容瑾盯着他,沉声问道。 西越帝扬眉道:“后悔?朕为什么要后悔?若不是有它…你母妃会死得更早,若不是有它,当初也救不回你来。虽然…朕也想看看一个长得像夕儿的女儿是什么模样,但是…若是为了夕儿的性命,自然什么都可以牺牲的。”只可惜夕儿并没有瑾儿那么好的运气,即使拖延了一些日子却也没能等到神医赶到。 “服用了漱玉丹至少能拖延一年的寿命,但是我母妃才三个月就死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即使是张狂如容九公子也忍不住有些想要作呕的。看到那精致的小瓷瓶里装着的东西,就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厌恶的脏东西。 西越帝脸色一变,神色扭曲了一下,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性情古怪桀骜,以后自己好好的吧。朕…看着那个沐清漪倒是个不错的,瑾儿倒是跟朕一样有眼光。只可惜…夕儿却没有沐清漪那样的手段和能耐。” 容瑾想说,本王可比你有眼光多了。但是看到西越帝那消瘦灰败的脸色,终究还是沉默不语。 里面两个人虽然一直在说话,但是外面的人却诡异的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隔着屏风,众人也只能看到容瑾坐在床前似乎一动不动的模样。 奉天府 “启禀公子,收到王爷传讯了。”一个黑影翩然落入堂中,沉声道。 沐清漪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陪本官…往京畿守备府走一趟吧。” “是,公子。” 整个京城被笼罩在夜色中,虽然外城的人们依然如往常一般的沉静如水,但是内城里说不上灯火通明真正睡得着的人也不多。内外城之间的城门外伤是紧闭的,所以城门守卫看到这夜深人静之时一群人过来的时候,立刻便警惕起来了。 “来者何人?!” 城楼下,无心举起手中的一块金牌沉声道:“奉天府尹顾大人,奉陛下指令要见京畿守备将军。” 守卫犹豫了一下道:“将军今晚去外城巡视了。” 无心冷笑一声,有些不耐烦的道:“我们自然知道将军去外城,这不是去找他么?还不开门。”京城内城是羽林军的地盘,京畿守备大军的主力都在外城,负责拱卫外城的四道城门。 上面有人飞快的跑下来,看了一眼来人确实是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顾大人,又检查了金牌令箭的真假,这才连忙开城门放人。沐清漪带着人从城门下从容而过,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无情和步玉堂。两人微微点了点头,沐清漪微微一笑,从容穿过了城门往外城而去。 外城东门城楼上,京畿守备将军沈定武有些焦躁的在城楼上走来走去。不时的向城外的方向望去。魏公子明明说好了从东门带神策营的人入城,怎么这个时候来没见人影? 沈定武深知今晚的事情的重要性,一着不慎便是满门抄斩的罪过。但是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京畿守备的位置十分重要,如果不是事先就站位了,无论是谁登基继位他这个京畿守备的位置都别想坐了。哪个皇帝不想将整个京城我握在自己的掌中? 沈定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魏公子说动站在看起来仿佛毫无希望的三皇子这边。或许从今年前魏公子替自己还了大笔的债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吧。只希望…魏公子和三皇子的计划一切顺利。若是如此,他说不定还能捞一个从龙之功。 “混账!不是说今夜警戒么?怎么还有人出城?!”一侧首,看到不远处的大街上一路灯火蜿蜒着往这边而来,显然对方来的人还不少。沈定武有些愤怒的道。 “属下立刻派人去问!”身边的副将也被他这不同于往日的脾气吓了一跳,连忙派人下去询问。不一会儿,下去的人便回来了,朗声禀告道:“启禀将军,是奉天府尹顾大人,说是奉陛下圣谕出城办事。” “奉天府尹?顾流云?”沈定武皱眉,有些疑惑的道:“这么晚了他办什么事?”明明听说陛下已经病得快不行了,怎么会还吩咐一个小小的奉天府尹深夜出门办事? “让他回去,天亮再说。”想了想,沈定武坚定的道。 “沈将军好大的口气,耽误了为陛下办的事,你担待的起?”一个清越低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城楼的阶梯上,披着白色披风的白衣少年缓步走了上来。因为天上还下着细雨,少年手中还撑着一把白色的烟雨江山纸伞。 沈定武心里有些不屑的轻嗤一声。果然是个弱不禁风的世家子,这点毛毛雨居然还要撑着伞! 看着眼前这撑着雨伞,一副身娇肉贵的模样的白衣少年,沈定武立刻便对这为这大半年来在皇城里名声显赫的少年府尹多了几分轻视之意。 “这么晚了,顾大人不在府中好好歇着,出城来做什么?”沈定武扬眉道。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沈将军这么晚了,不也在此么?陛下若是知道沈将军如此尽责,想必会感到十分欣慰的。”沈定武想起自己今晚在这里的目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心虚,在看看跟在沐清漪身后明显不是寻常人物的一干侍卫,心中更是多了几分警惕。目光直射沐清漪身后,“这是本将的职责所在,顾大人大晚上带着这么多人在此,是什么意思?” 沐清漪抬手露出手中的金牌,淡淡道:“奉陛下旨意,请沈将军开城门。” 沈定武一惊,断然道:“休想,本将怎么知道你这金牌是真是假。” 沐清漪笑道:“在下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伪造金牌令箭。将军可看清楚这金牌,你当真不开门?” 沈定武眼神猛地缩紧,盯着那金牌上如朕亲临的四个大字心中犹豫不决。他当然知道金牌是真的,但是他同样知道豫王随身就带着这样一面金牌。如果眼前这顾流云的金牌是豫王的那块而并不是陛下亲赐的…… “这么晚了,不知道顾大人想要出城干什么?”沈定武试探的问道。 沐清漪浅浅一笑道:“我不出城,只是想要请沈将军放几个人进来罢了。” “这个…请恕本将无法从命。”沈定武沉声道:“京城安危更关系着陛下和西越的安危,顾大人深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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