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怕死的很,他不该会做出砸饭碗之事。 所以阻拦水流,辅助堤坝拦水的竹笼和卵石应当也是没有问题。 那就只剩下了. . . “地下根基。”沈璟之吐出来了这几个字。 说罢,他的眸色染上寒霜,冰封三尺,映着水纹波光,像是染上了淡蓝色的纹饰。 老伯像是被震惊一瞬,哑言失语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回神过来。 粗布麻衣遮住看不见的地方,早就惊魂未定的浑身颤抖,指尖忍不住的哆嗦。 “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又问出来这么一句话。 问完之后他死死盯着沈璟之的脸,眼眶红红的,似乎还发烫。 沈璟之没有理会对方炙热的目光,只是将剑收至背后,轻飘飘道:“先父死于水患,便多了解几分罢了。” “叔伯若是不介意,这几日可以劳烦多告知一些这里情况,万一,来年五百米外的那些工事就不需要了呢?” 这话可谓是暗示意思十分明显了,那老伯自然也听出来了,嘴唇哆嗦着,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缓缓颤抖的低下头,内心里似乎在做什么苦苦挣扎。 关东水患频发,来了无数个官员奉旨查探,但是大多数都是走的过场。 他明里暗里求助了无数遍都被轰了出来,还有一次他气急直言,被拖下去打断了腿,好不容易才找到会接腿的于大夫,这才能再次站起来,可是也留下了病根,每至冬日都会复发… 这是水渠堤坝啊,要用百年的东西,关乎成千上万条人命啊,他们怎么能如此草率。 他们这里唯一较乎关东优势的地方就是地下土质较为结实,哪怕地下根基未稳,也要比关东之处坚固许多. . . 可是即便这样,二十年已是极限了啊. . . 最后僵持了很久,老伯似乎已经将自己最后的几年时光都思虑进去了,才抬头带着无尽疲惫,含着滚烫的泪道:“我可以信任你们吗. . .” 我可以信任你们吗. . . 他已经一条腿入了土,顶天也活不了几年。 年轻人们不信他的话越来越松懈,他也不知道这没有根基的堤坝还能撑多久,若是有一天他两腿一蹬归了西. . . 这身后的庄子可怎么整啊. . . 他可以信任他们吗?是又换来一次被打断腿,还是. . . 他闭了闭双眸,其实…他问出来这句话,便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第266章 那你为何不走 他用拇指揉了一下眼角,调整好情绪:“两位若是不嫌弃,便请劳烦在寒舍住上两日,此事说来话长,怕不是只言片语可以讲述得来的。” 尤其涉及到二十年前那些旧事,这里边歪歪绕绕还有不少曲折。 他们若是想了解,怕是要全部一丝不漏顺下来。 沈璟之又放眼望去那倾泻而下的水流,目光从东至西,阳光沐浴下,石砖石璧泛着历史堆积的纹痕。 奔腾而来的飞扬之水如千军万马般咆哮着冲向高处,又倾泻而下激起数丈高的白色浪花,一块块巨石紧密相依,扎根在堤岸之上,仿佛一条蜿蜒的巨龙,横卧在河渠之畔,无尽地向远方伸展… 若不是真正知情人,谁又能看出来这气势澎湃的围墙底下,宛如腐朽之木,无垠之水般不堪一击。 它腐朽静卧,待的便是坍塌崩溃的那一瞬间… 沉寂了许久,他收回目光,蒙着迷雾的眸子定神,道:“那便打扰了。” ............ 这老伯的家距离这里倒是不远。 越过两条小路就已经看见了庄子。 从他口中得知,这里村落总共住着三百多住户,年轻人去镇上做工的较多,做不动了,外边的老爷大人们不要了,就回来顾着家里农田,多少吃喝上也算过得去。 老伯以前是匠工,二十年前兴修水利时候,老伯也是民工之一,后来因为对施工图纸不满,同领事发生争执,被丢了回来。 这也不难明白,为何这老头对这水渠状况如此熟悉。 “谢谢。”进了家门坐下,苏南初接过来大婶递过来的温水,道了一句谢。 看了一圈周围,没瞧见有其他人,就又问向老伯:“二老家中没有其他人吗?” 大婶先回了话:“啊,我还有个逆子,整天整夜不着家,现在在镇上帮工,他这几日不回,就委屈小郎君先住他的屋子。” “旁边还有一间东屋,小娘子若是不嫌弃,就先将就一晚,今日我把那边正屋收拾收拾,换套新的被褥,明日您在搬过来。” “哦好…”苏南初无所谓的应下,主要担忧的看向了沈璟之。 这个小院本就不大,一眼望到头,无论哪个屋子估计也都是这模样,肯定是比不得他承乾宫的。 至此,苏南初唯一庆幸的就是,她那嘴皮子一秃噜,信口胡诌,把她俩关系说成了“兄妹”… 现在不管是老伯还是大婶,都把她们当成无尽纯洁的关系,连睡觉都不安排在一起。 嘻嘻… ............ 天平坝,为了保证在水流长期冲击下的稳定性,根基一般会深入地下数米。 当初沟渠施工的图纸上,明确标准的是地下工程五米三。 简单用完午饭,苏南初跟着大婶闲聊,沈璟之跟着老伯去了河堤。 两个人围着河岸边缘走着,时不时会摸一下围墙前打下的定位柱。 “若是在往西,陡峭赤壁地势下,根基五米三自然足够,可这里是平原…” 老头子捋着袖子抓着地上的土,气的牙痒痒:“你瞧瞧,你瞧瞧,这土质,这么大进出水量的天平坝,五米三怎么可能撑得住这种冲击。” 他们关东关西,曲属咸封四地土质一向较为松软,又需要承接上流万顷洪水落下的冲击,不扎根个十几米,这沟渠根本就形同虚设。 而且一旦崩塌,有这沟渠,比没有这沟渠造成的破坏还要大。 到时候不光他们庄子,曲属城里,隔壁关东,那么多百姓民众该何去何从? 老伯说到此处就情绪激动,怒火冲冠,不停迈着步子在原地兜圈。 “这在当时,无一人发现上报吗?”沈璟之不懂工事,但是能听出大概意思,也能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更知晓,这若是属实,将代表着什么。 老伯更气了:“上报?呵!” 老人十分不屑,似是对此十分失望恼火。 他指着自己的腿,用力拍了两下,粗糙褶皱的手,一攥拳青筋迸裂,精劲十足,透着一股老当益壮硬汉模样:“你看看我这腿,这就是上报的后果!” “一开始不少工友都提出来了质疑,但是那领事不通人理啊,全给打了出来。” 不是没人提过,但是提的人个个没有好下场,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 “人家学那一身本事,不就是为了挣个钱养家糊口,要是被轰出来,少挣多少银子,家里的日子又得紧巴多少?谁愿意干这砸饭碗的事。” “到了后边,哪怕人人心知肚明,也没人再会去提,工事完成之后…” 老伯很是心酸的别过脸,挥手:“都搬走了…” 说着话,似乎控制不住情绪,带土的手背碰了碰眼睛,黝黑的小臂胳膊同肩膀处颜色泾渭分明。 水流倾泻下来卷起着湿润的风,清清凉凉的。 “而且,这还是其一,你跟我往这边来…” 老头带着往“哗哗”的水流处走近几米,站在外围,指着不远处的坡道。 “渠道边坡部分需要填土来加固,以防止渠道底部因水流冲刷或土壤沉降而出现裂缝或塌陷,这是所有工匠都必通的道理,可是朝廷那帮子人,他们连这点常识都不懂,死按着那漏洞百出的图纸来…” “瞧瞧,这才过去几年,边坡已经发生沉降,你说,你说,这大坝它还能撑几年?” “人家怎么能不搬走?” “还有这里…” 他到处挑着错处,甚至他还专门弄了竹竿,每日去附近测量水位,一遍遍检查着这大坝的错漏之处… 忙起来似乎不像是个六旬老人,他像是在自己领域里闪闪发光的少年英杰,一步步用这二十年的洪水冲刷证明,他当年提出来的理论…都对的。 最后满头大汗,只一味重复着一句话。 “你说,人家怎么能不搬走呢?” “人家为什么不搬走呢?” 人家想活命,又有什么错… 沈璟之盯着老人指着的地方出神,他们站的位置不同,看见的东西自然也不同。 工部层层选拔上来的匠人,经过千挑万选敲定过的负责人,真的就是这般毫无真材实学吗? 哪怕一个两个疏忽,整个工部那么多的人,朝廷高官厚禄养着这么多闲人,一个瞧出来端倪都没有? 是真就那么蠢,还是明知而为之,想利用天灾一遍遍发国难财,盼着沟渠决堤,等着朝廷一波又一波拨下来的赈灾款… 他许久未说一句话,半天才吹着河里飘来的风道:“那你呢?为何不走?” “我?” 老伯背对着沈璟之走了两步,闻着自己熟悉的气味,摆摆手。 “我老了,走不动了。” “再说了,我在这里还能督促一下庄子上的人搞搞防洪,我要是走了,他们咋办呢?” “都是些新长成的奶娃娃,对当年那是半点不解,这么多年又过去了,我如果也走了,这事不就埋在了泥土里。” 到时候万一真有机会申诉,也无人知晓此事,岂不是又白瞎了。 迎着风,沈璟之却似乎从对方声音里听出来了哽咽。 是那种心凉的悲怆,孤寂和凄冷并存,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死感。 第267章 追鸡 他看着对方背影半响,随后迈开脚步道:“走吧,天色不早了。” 话落,他脚步不停越过老伯,步履稳健,气度不凡的自顾自朝着庄子走去。 老头听见动静,擦了擦眼角,停在原地的眼神也同样深邃凝重,一瞬不挪地看着那个背影,是探究,是疑虑,是恐慌,是对世态走向无法预知的担忧。 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觉得他看起来身上的气息不像普通人,更不像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官员。 可是不管他是何人,刚才他也已经把话挑明了,要抓他,还是要处理此事,他总该表个态吧... 他就这么走了? ............. 回到庄子时候已经接近日暮,沈璟之到门口的时候,苏南初正在院子里追鸡… 沈璟之:“……”脸色当即就“刷”一下黑了下来。 一瞬间有点怀疑自己进错了门,看错了人。 “大婶,快,堵住这边…” “那边…那边…” 苏南初才更气呢,今天天气好,大婶收拾屋子,把被褥拿出来晾晒。 天黑了准备收被,抱着被子遮挡视线,一没注意脚下,把鸡窝挡板踢到了… 一窝咕咕咕跑了出来,她一看急了,也跟着追。 结果那鸡似乎铁了心不回窝,跳来跳去的,半天才追到十二只,这还剩下最后一只,怎么也追不上。 那鸡像是故意耍她们一样,到处扑腾。 “啊…”终于,在苏南初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出其不意一抓,终于将鸡准确无误的抓在手里。 然后刚回头还没激动的招呼大婶,突然就看见了门口的黑脸公。 顿时吓一跳,手没控制住一哆嗦,鸡扑腾扑腾又飞走了。 笑意僵在脸上… “哎呦,这挨千刀的玩意,又飞了!” 耳边是大婶子气急的声音,以及继续叮当咣啷的捉鸡声… 苏南初瞥过去一眼,撩了撩自己有点紊乱的发丝,把鸡毛拍了拍。 这事闹的,怪不好意思的… 看着门口的沈璟之,走过去:“爷…不是…哥…” 苏南初声音越来越小,果然“哥”一出来,男人脸色更黑了。 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岁数了还能得一个妹妹。 那边大婶终于奋力一扑,将最后一只抓到手里,然后大喜过望忙放回去把木板在放回去。 擦着手过来招呼:“小郎君,您回来了啊。”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笨手笨脚的,谁知道一忙起来就不小心撞到了挡鸡窝的木板。” “还要多谢小娘子,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想要抓住这几个挨千刀的鸡崽子可遭老罪了。” 最后,沈璟之都没说出来一句难听话。 只冷着脸二话不坑就走了。 苏南初也很无奈啊,她在这闲着没事,人家鸡跑了,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 尤其如果不赶紧抓起来,这鸡可是会拉屎的,到时候拉满地,他回来再踩一脚屎… 苏南初猛然恶寒摇摇头,不敢想,不敢想… 洗漱收拾好,苏南初想着男人出去了一下午,应该是收获了不少。 便朝着男人的屋子走过去。 她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跟自己的房间没什么区别以后,才看向了男人。 他还是那副矜贵自持的模样,坐在破旧的木桌前端正稳重。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他身上真有一种,他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的感觉。 苏南初走过去,探过去问道:“爷,怎么样了,有没有问出来什么?” 他一回来就呆呆的,啥话也不说,这到底是问出来了,还是没问出来。 沈璟之偏头瞧了一眼,似乎将刚才女人的追鸡行为忘记了。 眸子蒙着迷雾,倒也没有想瞒着,静候了片刻,垂着目光道:“牵扯很广,大概整个工部都有参与。” 他一直以为关东之地是许昌主导,殊不知这里边同样有工部的手脚。 先帝若是再晚死几年,说不定就可以看到他培养起来的那些人,是怎么作践他的江山的。 “整个工部?”苏南初震惊,真的有这么夸张? 难道这就是官官相护? 沈璟之回头解释:“关东此地,一直都是水患多发地区,无数帝王即位第一事都是加固重建此处堤坝。” “先帝也不例外,二十多年前,他大肆兴修水利,斥巨资耗费三年重建这条横跨东西水渠河。” 刚开始那几年,关东确实相安无事,可是自从近几年开始,沟渠的大坝便开始时不时出现纰漏,若是发现的早倒还好,无非花费些钱财再去修缮。 但是怕的就是去年,河堤直接崩塌,死伤无数。 他原本也跟历来帝王一样,以为此处问题一直未得到妥善解决,是此地地势,以及位处低洼致,又或者底下人有人在用料上偷工减料... 现在看来。 一个坚固的河堤,该如何有借口让朝廷拨下修缮款。 一个平安无事的关东,又如何从中谋利。 第268章 不知道小娘子兄长意下如何(情敌来了) 说到此,沈璟之收了话音,并没有要再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苏南初也有眼力劲没再继续问。 晚上吃饭时候,老伯奢侈的从河里打来了鱼,苏南初自告奋勇过去点火。 没什么调料,油水也不多,怎么做也不会太好吃,苏南初干脆选择了烤。 都在忙来忙去,只有沈璟之一个人坐的跟大爷一样。 苏南初看着心里不平衡,就板着脸把人拉过来给鱼开肠破肚。 不在宫里,沈璟之要好说话许多,让他干啥他顶多也就板两下脸,端完架子还是会去做。 院子里点了两个火堆,老伯在烤鸡,他们在烤鱼,时不时说说笑笑。 炊烟在夜色里升起,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难得的宁静祥和。 苏南初在瞧着小院矮墙,闻着鼻尖的肉香和熏烟味儿,托着腮不知怎得就入了神。 …… 第二天晨光照进来的时候,苏南初睡的正香,听见外边噼里啪啦动静,才又迷糊了片刻起身。 沈璟之不知道去了哪里,老伯也不在,婶子正在锅炉那里忙活。 烧火声,断柴声隔着屋门传进来。 她拉开门,闻着味道,循过去:“婶子,你在做什么呢?好香啊。” 是那种面香,但是又夹着点别的味道。 “哎呦,小娘子醒了。”婶子挥了挥面前的白烟,又把锅盖盖回去。 “这里烟大,快去那边歇会儿,一会子菜团子就出锅了,尝尝婶子的手艺。” 蒸气越来越大,整间锅炉房都被烟雾弥漫。 苏南初瞧着那模样,她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干脆退回来几步。 院子里的木凳上放着编了一半的竹篮,样式倒不是很难,这个她应该可以。 便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晒着太阳惬意的研究着编织的纹路,然后一点一点的沿着编下去… 刚静下心来,一道突如其来的询问声从门口传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 苏南初抬头,就看见一个敦厚壮实的男人走了进来,五官倒是平平,但是气度也还拿得出手。 个头撑在那里,看上去身形如松,也许是对方做力气活多了,浑身的腱子肉异常突出。 “谁啊?” “呦!贵儿你怎么来了?”大婶听见声音,手蹭着围裙出来。 看着眼神疑惑的在那边人影身上打转的儿子,边顾及着锅里菜团子边对着门口道:“啊…” “这是你爹路上碰见的客人,家里出了点事,先在咱们家借住两天,娘这里忙着,你来了没事帮娘招待招待。” 说罢又跑回去边嘟囔:“这非年非节的,咋突然知道回来了。” “客人?”他们家什么时候有客人? 男人狐疑了一瞬,目光朝着女人的身影看去。 刚才迎着光看不清楚,现在才触及女人那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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