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两则(H)_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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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多书的“文化人”。其实同样的事夏娴早遇到过无数次，已经麻木了，在她看来作者写什么只是给一个初始值，读者能读出点什么完全取决于他们的理解能力。夏娴曾经也憋不住跟杨岚吐槽说很多人的脑容量就一滴管而已，这本小说吸一滴管，那本小说吸一滴管，那可不就读什么都差不多？反正无论给他们一杯水还是一片海，他们能吸出来的也就那么一滴管。不过夏娴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也没怎么把写消遣小说当正事儿，毕竟如果大家都很聪明，那她还怎么用脑子赚钱呢？她当网红赚的不就是智商不如她的韭菜精的钱？俗话说，“得下沉市场者得天下”嘛！可李冉无法接受，因为若是这个评价体系的秩序被摧毁，那么她唯一一样碾压夏娴的优势也不再有意义——她收到的好评和赞美无价值，正反馈无用，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只是用不值钱的时间产出了一些没什么价值的文字垃圾，恰好打发了一些无聊的人过剩的精力罢了，她开始认定网文是快销品，约等于合法的精神嫖娼。她甚至逐渐明白，夏娴写了那么多本依旧红不成顶流，或许就是因为她缺乏一些“普通人”旳视角。智商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从未遭遇过太多和普通人类似的痛苦挫折，甚至根本想象不出普通人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自然文笔再好也无法更加细腻描绘。李冉虽然天资一般，但刻苦用功，一路都是尖子班的学生，成长过程中周围大部分都是安安分分学习的学霸，写小说之后才有机会接触到许多她现实中根本遇不到的太妹、流氓、脑残、杠精甚至妄想症这类精神病患者，这更让她感到恐慌，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圈子。这种逐渐浮出水面的巨大打击使李冉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无意义感”，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人气都是虚无的、无意义的泡沫，因此很快便抑郁症复发，而悲哀的是，如今她连“抑郁”都开始不被允许，因为她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太幸运”了。其实李冉没做错什么，不抄袭、不融梗、勤勤恳恳闷头写文，她唯一的问题就是“第一本就太红了”，这就惹得那些写了一本又一本都没红起来又急功近利的作者怨气冲天，抱团拉个小群，背后匿名喷酸水—— “你们8了吗？她是不是其他作者的小号？” “还没有扒出来。” “人肉一下？” “她还说她抑郁，红成那样还抑郁断更！哪来的卖惨戏精！恶心！” “虐粉呗，手段厉害着呢！咱们玩不过。” “是不是买了营销啊？感觉人气很不科学！” “也没觉得写得多好，就是工业糖精。” “可能沾了题材的光，男主塑造得不错，据说原型是男朋友。” “姐妹们！重大发现！我刚刚写特签快写出腱鞘炎了，休息的时候去秋葵微博翻了翻，你们猜我翻到了什么！” “什么？” “她抄袭了？” “她另外的马甲？” “不！她那个小说的原型，也就是她男朋友，好像就是夏天的弦以前被万人唾骂的河童八爪鱼前任！” “……” “……” “吐了！” “栓Q……” 群主小颜第0235章 234 杨岚吃了一圈瓜回来，本就低落的心情雪上加霜。 “我终究是错付了！”杨岚此时一想到她不小心追了以赵景辉为原型的言情小说，那感觉就像吃了一块被做成了巧克力形状的屎。 “我真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不能各写各的，非得搞事情，拆别人的台。”赵琳琳其实平时很少看小说，难得追一本还翻车到自己同学身上，可谓精准踩屎，“我当时还觉得这名取得不咋网文风，点进去看了一下午还挺上头，结果现在感觉还不如挑本《小XX》或者《女配XXX》的书看呢！” “你别说了，我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老天这是要绝我的多巴胺啊！”杨岚趴在床上哀嚎。 “你追那么多文，这篇翻车了换一篇不就行了？”赵琳琳伸了个懒腰，“我才是真的惨，就追这么一篇，全网无代餐。” “根据我多年看网文的经验，我看李冉这水平绝对是言情大神的苗子，”杨岚丧气地拖长了嗓音，“虽然就是小甜饼，但要甜到点子上还不腻歪、不尴尬，那还是挺难的！尤其是一些作者塑造的那男主，比我都菜，靠……突然想起来，赵景辉也比我菜！” “周凯不也比你菜……”赵琳琳忍不住提醒她。 “周凯”二字让杨岚的哀嚎戛然而止，仿若被一针戳撒了气的气球。周母的话犹在耳畔，像是迎头一棒，击碎了她所有的狂妄。这要是在K市一中的时候，杨岚日常?赵景辉可从来不给夏娴留面子，不仅如此，她还能声情并茂地来句台词——“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你俩好好的到底又闹什么矛盾了？”赵琳琳察觉到了她的反常，下意识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微信，发现周凯也没有和前几次一样找她帮忙，隐约预示着这次确实不一样。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分手了不是很正常吗？年纪轻轻谈恋爱分手是什么奇怪的事吗？”杨岚暴躁地吼出来，顿了几秒又叹了口气缓声道，“对不起，我不是冲你，我心情很差。” “好好好，这种时候先睡一觉，什么都别管。”赵琳琳好声好气道，“对了，你作业写了吗？” “写完了。”杨岚用被子蒙住头，声音闷闷地穿出来，夹杂着疲惫，“要是世界上的事情都像做题这么简单该多好啊……怪不得冯诺依曼要说If ? people ? do ? not ? believe ? that ? mathematics ? is ? simple, ? it ? is ? only ? because ? they ? do ? not ? realize ? how ? complicated ? life ? is.” “凡尔赛。”赵琳琳翻了个白眼，“对了，你是不是还没顾上你的小红薯？” “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还有什么幺蛾子！求你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吧。”杨岚裹着被子蠕动了两下，宛若蚕蛹。 “哦，也没多大事，我没忍住用小号帮你骂回去了。”赵琳琳偷笑，“不是有很多网友说你长得不像个认真学术的女生么？还有些人说你光发plog不发论文。” “我不想关心他们说什么，”杨岚嗤了一声，“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我没发论文，而是我的论文他们不知道在哪找呢？只知道知网是吧？” “所以我帮你骂了，我说无论是你现在的论文，还是你以后的论文，以黑子们的智力水准肯定看不懂，不仅现在看不懂，这辈子都看不懂！”赵琳琳说得激情澎湃，“有没有很爽？” “琳琳，其实我相对于真正的物理天才而言……也是现在看不懂，以后也看不懂吧！就像哈利波特里面的麻瓜，一辈子都学不会魔法。”杨岚从被子里探出两只漆黑圆润的大眼睛，“其实我从M大学习的第一年就有这样的直觉，只不过那时候我还不服输。” “杨岚，其实我们都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但是如果因此而自贬，还怎么积累迎难而上的动力。”赵琳琳难得认真道，“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打击，但你赶紧支棱起来，瞧你萎靡不振那样儿，看得我都想上去踹你！” “得得得，激将法快省省，你怎么比我还喜欢当爹啊……”杨岚笑着调侃了一句，“别管我，我就萎靡一晚上，明早肯定支棱起来学习。” “这还差不多。”赵琳琳坐回凳子上低头刷了一下手机，“我去……我说你那个闺蜜，夏娴是吧？可真够牛逼的，又上热搜了。她现在真是一出手就是爆款文章，流量可算让她玩明白了。” 群主小颜第0236章 235（31000珠加更） “你别说了，我现在已经承受不住更多了。”杨岚虚脱地摆了摆手，关掉手机之前余光扫到一条微博—— “如果不是某领域天赋异禀，接受自己未来是一个平凡的人，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和家人比虚无缥缈远大的梦想要更有成就感和幸福感”，底下热评第一是“我突然不想专升本了”。杨岚神情微滞，忽然感到一丝滑稽——普通人和周母那样精英中的精英会有同样的苦恼，那就是一生都在试图“接受自己的平庸”，可事实上他们对于平庸的定义却有着天壤之别。杨岚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99%的人都是平庸的、碌碌无为的，可她作为中考竞争淘汰掉99.99%的同龄人，高考又竞争淘汰掉了99.99%同龄人的顶级做题家，自然很难把自己归纳到那99%的普通人里，可十万分之一和千万分之一的差别，只有位于十万分之一的人能懂那是怎样的天堑。就像一些考不了高分的学渣总不服气地认为杨岚也就比自己多个六七十分而已，平均到各科可能也就十来分，差距也不算很大，只有比杨岚只差三四十分的人才能明白想提高这个分数段的分数有多难，而以前者的智商甚至意识不到学习曲线的斜率并非一成不变的。杨岚怅惘叹气，刚放下手机便看到信息栏一闪，是周凯的微信：抱歉，我妈如果说了什么失礼的话，我替她道歉。杨岚望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胸口蔓延开一阵酸楚，突然就想和好算了，但理智告诉她纠缠下去并无意义。杨岚：不用。我们分手吧，真的不合适，我已经尽力了。周凯：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一点小事就闹分手？杨岚：如果你认为羞辱我的信仰、践踏我的尊严、打击我的人生理想算是“小事”，那说明分手是对的。周凯：我妈只是想试探一下你而已，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杨岚：那我希望你妈搞搞清楚，我从来都没有下跪求着当你们家的媳妇！周凯：能好好说话吗？杨岚：我的底线已经为了你一退再退了，你一定要让我彻底摧毁自己的信念，按照你妈期待的那样重塑才满意吗？周凯沉默了几分钟：你想清楚，我如果换了新的女友，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杨岚本来觉得自己回来的路上已经哭够了，可看到这句话还是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打出来的字都开始语无伦次：你快换！换了我就彻底死心了！你如果有了别的女人，就算回头我也不要了！周凯看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措辞，一下子就心软了：算了不说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杨岚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不行，必须说清楚，不能再拖了。周凯：你期末考试完我们再说，要是影响了你的GPA我可赔不起。杨岚：考完我就要去暑研了，我申到了Stanford-UGVR，签证都办好了。周凯：…… 周凯：那我等你回来吧。杨岚：不行！分手就赶紧分干净！不能再稀里糊涂了！你妈有一句话我很认同，那就是要快刀斩乱麻！周凯：你急什么？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交新男友。杨岚：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周凯：我还不了解你那德性，能瞧上谁啊？也就我碰巧是你的天菜，你瞧不上也想上。杨岚：…… 杨岚：滚！臭不要脸！发完最后一行字，杨岚气得两耳通红，却不得不默默承认他说得很对，这一琢磨就更气了，索性直接关机眼不见心不烦。群主小颜第0237章 236 杨岚第二天被手机闹钟吵醒的时候，屏幕上第一条新闻推送便是“网络作者秋葵遭网暴自杀，正在积极抢救”。本来她还想关掉闹铃睡个回笼觉再去上课，这下子彻底没睡意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点开新闻细看来龙去脉。此时微博文娱热搜尾巴上夏娴一下子占了俩位置，比邻星占了一个，Bella占了一个，秋葵则挂在热搜榜第三。豆瓣小组的人扒整件事来龙去脉的帖子已经爆了几千条，众说纷纭，争执不下。更神奇的是，这事儿不断发酵，一瓜带一瓜，也不知道是哪个网友神通广大，直接深挖出此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一直深陷融梗风波的高人气作者比邻星，因为秋葵第一本书的热度直接超过了比邻星，所以比邻星偷偷在匿名论坛发了秋葵的现任男友是赵景辉，甚至暗搓搓曝光了秋葵的三次元信息。因为比邻星这一行为令人不齿，很快又有人爆料比邻星实际上没有任何原创能力，只是文笔好，其余一切都不是她自己的。于是乎拔出萝卜带出泥，从比邻星又牵扯出另一位网红情专博主Bella，据传二人是Q大校友，平时还是“塑料姐妹花”，而比邻星仅有的原创梗也都是抄袭了Bella分享过的所谓“圈内猛料”进行“中译中”加工，而令网友更加兴奋的是，这位看似圈外人的Bella又跟夏娴结过梁子，没事就阴阳怪气发微博内涵夏娴“一天天的假得不行！”、“就知道消费L大的名气割韭菜！妈的，最烦装逼的人”，隔三差五被夏娴的脑残粉冲过来骂—— “我们夏娴高考文科全省第二，凭本事考上的L大凭什么不能说！” “赚流量怎么了？我要是和夏娴一样优秀，肯定敲锣打鼓让全世界都知道！” “我要是考上L大肯定把学校刻自己脑门上，那么优秀凭什么非要闭嘴、低调，就因为刺痛了你考不上L大的自尊心吗？” …… 而这位Bella显然也不是任人辱骂的主儿，日常高调反击—— “瞧你们这些做梦考个L大就要在脸上刺字的土老帽儿们，那叫黥刑我谢谢想你们！” “就一个L大本科生就让你们这些loser心甘情愿当奴才了？哦对了，我当时也是能去L大的哦，没选罢了。怎么？气死你们了？” “以为名校的存在就是给你们这群眼馋的废物装逼用的吗？就这追求还考L大？你们也就配给你们的主子洗地！” …… 杨岚被巨大的信息量轮番轰炸，一肚子瓜来不及消化，出于好奇点进了这位Bella的微博，第一眼就看到网红味儿很浓的九宫格照片，还怎么看怎么眼熟，大脑宕机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这特么不就是葛明熠吗？其他舍友还都没醒，杨岚独自以一种深度懵圈状态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心想自己怕不是在宇宙中心，不然怎么这么大瓜牵扯出的一圈人她一个不落全都认识？群主小颜第0238章 237 杨岚心想这下回笼觉横竖是睡不成了，便蹑手蹑脚地起床，用冷水洗脸清醒了一下，匆匆往书包里塞了个iPad，准备去食堂吃个早餐压压惊。坐在食堂吃饭时她又找出了夏娴昨天晚上挂在热搜的爆款微博，发现主题是声援李冉，抵制网暴。文章先是引用了希腊作家普鲁塔克曾写过的一个故事：雅典执政官Aristeides曾在贝壳放逐法实行时期被一名目不识丁的公民请求代写他的姓名进行投票，Aristeides于是便问那人放逐的理由是什么，那人答道: ? “不为什么，我根本还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到处都称呼他为公正之士，我实在听烦了。”从这个故事，夏娴引出西方思想史上著名的曼德维尔悖论，以及曼德维尔在《蜂蜜的寓言》中提出观点：“古希腊人的贝壳放逐法，乃是遵从当时流行的嫉妒、以有地位者做牺牲品的行为，常用作一种百试不爽的疗法，医治和防止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