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转身时,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没扣眼睛下面的血痂吧?”万山朗又“一米九一米八”地过来了,在床边坐下,把裴行川拉床边上来,“等会儿再忙活,我看看。” 胳膊上的血痂还没掉。温暖干燥的手掌贴上脸颊,裴行川被轻捏着下颌抬头。血痂已经没了,对着光时,能看见眼睑上淡粉色的伤痕,中间划痕较深的地方还透着血红。 “你是不是扣了的?” 裴行川眨了下眼睛,他看见万山朗利落的剑眉蹙起,“这肯定不是自然掉的。” 万山朗将已经扭开的药膏盖子又扭了回去,放在了床头柜上,从药盒里抽出说明书细看,“这上面说了,等痂脱落了才能用。一天两次。” 说着,他抬头严肃地看裴行川,“不能再扣了!痒也要忍着。洗脸的时候记着避开。” 裴:“……” 就在几秒前万山朗走过来时,他还在嘲笑人家瘸,这下好了,良心不安了。 万山朗将说明书叠一叠塞盒子里,放在药膏边上,再次转头看向裴行川。 裴:“……?” “嘶,你是不是在减肥啊。”万山朗往后坐了点,眯眼vip 寓。看他,“怎么感觉你好像瘦了呢?” 刚才憋了笑,裴行川现在的脸色还算红润,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就是下巴看着尖了点。 看他不吭声,万山朗默认他就是在减肥,毕竟他自己之前就被孙姐要求每天注意饮食,勤锻炼,保持身材。 他手背砸着手心,苦口婆心,“你都瘦成这样了,再减就连人带盒五斤重了。” 裴行川面无表情:“我没减肥。” “没减肥,那怎么瘦了呐。”万山朗继续手背砸着手心,危言耸听地乱说:“你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一百岁吗?” 裴行川:“因为他不减肥?” 万山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能活。” 裴行川:“?” “但是他不好好吃饭肯定马上就没了啊。”万山朗捏着拳头给他展示自己胳膊上匀称紧实的肌肉,“看到没,好身材是练出来的。等我好后带你健身,我给你当教练!” “……不要。”裴行川脸色变了变,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警惕地远离了这个人,钻进被子里留给他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你干吗,我以前不会强行拉你去撸铁吧?”看他这反应,万山朗有点新奇,扒拉了下裴行川,“不至于吧,多锻炼锻炼总是好的。” 说得这么正义凛然,是撸铁吗?啊??? 裴行川脸热,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要睡觉了。” “好吧。”正义凛然的小万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咂吧了下嘴,忽然想起件事,“你明天记得把我的□□、微信、*音、支付宝、钉*、微博、**会议,还有两个电话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哦。” 他又扒拉了两下被子,“裴行川。” “裴行川~” “裴老师~” “习习——”“知道了!!” 裴行川整个人没进被子里看不见了,但好歹是答应了。 万山朗满意了,关灯睡觉。 * 天色渐晚,路灯下,纷飞大雪如萤火虫一般,映着点点白光。 少年无暇旁顾,积雪早已被行人踩成了黑色泥水,人行道年久失修,一不小心踩到翘起的砖块,脏水就会迸溅出来。 湿透的鞋袜粘黏着皮肤,可少年却跑出了一身热汗。转过一处路口,面前的老街道终于有点眼熟了,他面露欣喜,背着琴包往家赶。 钥匙插进锁眼,推开老旧的防盗门,暖和空气扑面而来,似又逢一春。少年扬声道:“我回来了!” 冷风从大门吹进屋里,将炭火上的浮灰吹飞了点,妇人正在辅导小孩作业,闻声抬头,疾风骤雨般吼道:“你去哪里鬼混了?!” 少年一愣,“什么?” 妇人将手中的笔拍在书上,斗鸡一般气冲冲从火盆后起身冲到了跟前,拎着少年湿漉漉的衣领将他拽进屋,将防盗门甩上。 巨大的声响震得少年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琴包上的雪落了下来。 “你们唐老师说你下午三点就下课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去哪里鬼混了?!” 少年被吼得有些懵,“我…我没有出去鬼混……雪太大,我不认识路。” “上次不是送你走过一次吗?怎么可能会记不得?”妇人审视的目光钉在少年的脸上,“撒谎成性,你最好没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让我逮到别怪我打死你!把湿衣服换了,滚出去跪着!” 身后的门重新打开,刮进来的寒风再次吹飞了炭盆里的浮灰。少年垂眼看着被风吹动的裤腿,上面得泥点子都快干了。背着琴包回到了门外,还未待跪稳,大门已经重重关上。 …… “妈妈。”小孩蹭到妇人身边,一年多未见,近乡情怯,竟生出几分羞涩。 他磨蹭了一会儿,才试探地说:“我在学校时,有人在我的衣服还有头发里倒糖粉。他们丢我的东西……” “还有别人欺负你的份儿呀?” 妇人笑着瞪了他一眼,“我回来的路上,几家家长跟我说你欺负了人家的娃子,我一路赔着笑脸道歉。你待在你奶奶身边,可把她的那点道行学了个遍。” 小孩被这一眼吓懵了,不敢再作声。 …… “我?我想以后成为唐老师那样厉害的演奏家!” “哎呦,习习好志向!那说定了,老师等着跟你同台演出的那天哦。” 铁门关上,少年嘴角的笑尚未退去,抬头看见妇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下次恭维人,还是婉转点。太明显了不好。” 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家的路上,好一会儿才想明白,那并不是什么好话。 “我没有恭维她。” “哎呀你刚在里面装模作样的,看得我都难受。” 妇人笑,那双似乎很精明的眼睛,看进少年的眼底,“你不是个没心机的。你真的没说漂亮话,恭维她?” 少年有一瞬间的茫然,“……我有吗。” …… 妇人疯了一般将门摔得巨响,红着眼睛哭到:“我供你读书,供你学琴,到最后你还嫌弃你老子娘?” “我没有。”少年张了张嘴,眼泪滑落,哽咽得说不出话,“……我没有这个意思,是你们胡乱猜测……” “还敢顶嘴??”男人嘴里还叼着烟,怒目圆睁重重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老子今天非让你脱层皮!” 耳鸣声中,少年听见——“你就是个累赘。”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 年节聚会,屋里鸦雀无声。 “他还敢还手!”男人怒气冲冲说:“现在就敢打老子了,真不知道养他有屁用!” “你看看,我这手肿得,还有我腿上的淤青。再过两年我打不过了,怕是要打死我!” 亲戚们惊叹讨论声此起彼伏,少年低着头,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嫌弃我跟他妈一身油烟味,给他在学校丢人了。找借口都不想进后厨。”男人冷笑,“也不想想,家里的钱都是谁在挣。远比不上他弟弟听话懂事,早知道这样,就让他在乡下待一辈子算了。” 许久,听到里面唏嘘完了,重新热闹起来,少年才动了动僵硬的腿。一进屋子或明或暗的审视目光落在脸上,他不敢抬头。 …… “那是什么腌臜水沟,我们需要你去台前卖笑吗?需要你博那点关注,去以身犯险?” 青年缄默了许久,佝偻的背影,像是这么多年从未直起过,声音清晰低缓,“我没有。” “你跟我回去不好吗?”妇人眼中含泪,“跟在我们身边做事,不比你一个人在外面飘着要好?你身边都是些什么疯疯癫癫的妖魔鬼怪?” ——裴老师啊,真的很不好意思啊哈哈,您快回来吧,我们都等您。下次再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最后两天的录制,咱们一个都不能缺! “你想进娱乐圈,好,我没管你。可这么多年在里面跟人勾心斗角,你真的不累吗?” ——成了!他们给了个非常有诚意的价格。可临走的时候我看他们代表笑呵呵的,我总感觉还是报少了,现在双方都觉得很赚?? “跟我回去。我们都很想你。” ——裴行川!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欺负残疾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们不求你荣华富贵,我跟你爸爸挣钱,就是为了你们能安稳。” ——裴行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怎么不说话? “早些年累着了,我们两个老的身体越来越差,你弟弟又是个不中用的……” ——裴行川,你要是实在不想跟我一起,也……不是不行。你真的不回来嘛? “你回来好吗?早些年你是调皮了些,我们吵了架,是打了你,怄了气,可父母爱之子则为之计深远。” ——求求了,别再拉黑了,已经没号码给你拉黑了quq。 “我们都是爱你的。你恨我们吗?” “我没有……”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无声飓风席卷整个天地,梦中支离破碎的画面、尖锐的叫喊声哭声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裴行川猝然从床上坐起,愣愣盯着面前的一片虚无,胸膛急剧起伏,心跳快到震耳欲聋几乎要破腔而出。 “……我已经回来了。” 耳中嗡鸣不止的杂声逐渐退去,眼睛适应黑暗能看清屋里的陈设简陋,裴行川按着钝痛发蒙的脑袋,抬手在床头柜上摸到杯子,手一软差点将水撒了,里面的水早已凉透,半杯下去从喉咙凉到胃里,四散的神魂才堪堪归位。 “为什么” 声音如梦中呓语一般忽远忽近,努力平复惊悸,他颓然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那些陈旧褪色的画面,只是一场噩梦。 现在的他,非常幸福。 父母疼爱,兄弟恭顺,事业成功。 一张张和善亲热的笑脸,鲜活明亮,所有人都跟他说,你家里应该也很爱你,那些在下水道里当老鼠的噩梦,只是一场噩梦。 “为什么” 他痛苦地将脸埋进掌心,“为什么所有人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为什么我要斤斤计较,我真的那么不堪吗,那些事…那些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都是爱我的,他们是爱我的……” 这窒息一样的宁静祥和,快把他勒死了。 第二天早上,万山朗看着被窝里多出来的人,一整个呆住,“卧槽??” 第52章 昨晚梦多到分不清现实还…… 昨晚梦多到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境,睡觉睡得跟扛水泥袋跑了个八百一样。但好在后半夜还强了点。 裴行川醒来时,身旁已经空了,他坐起身,看见万山朗抱着胳膊盘腿坐在床尾看着自己。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万山朗说:“我不干净了。” 裴行川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冷漠得像个机器人,“是的,你的贞洁早就被我玷污了。” 万山朗没叫他带过去,“你昨晚怎么跑我床上了?你又钻我被窝!” 今天还要去录制,裴行川得赶紧起床洗漱换衣服了,迎着万山朗控诉的目光,他淡定地路过他去洗漱,“昨晚起床上厕所,睡迷糊了。” “你枕头也在我床上。” “我喜欢抱着枕头上厕所。” “裴行川,我看起来很蠢吗?” 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虽然裴行川这糊弄得也没什么诚意。被问烦了,直言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显然没想到这登徒子还是有个正经理由的,万山朗一愣,“……你这样多久了?” “偶尔吧。” 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反正万山朗没再吭声了,耳根子瞬间清静了下来。 洗漱完,裴行川去行李箱里翻衣服,见万山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那你之前也会半夜钻韩苑被窝吗?” 山里清晨温度低,裴行川又拿了件衬衣当外套,闻言动作一顿,扭头看向还坐在床上的人,“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一直提韩苑?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很平常的一个问句,在万山朗的逐渐凝重的目光中,变成了另一个意思——“我%¥#@跟$^&%韩苑,%¥&跟%#!你%¥#有什么关系?” 万山朗嘴唇抿成了条线,非常有自知之明,“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收回目光,裴行川攥着衣服的手指收紧,“放心好了,我不会随便骚扰别人的。” 万山朗认真点头,“好。不要再找他了。” “……” 箱子“砰!”地一声合上,裴行川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霍然起身走到万山朗面前一把薅住他的领子,“你他妈什么意思?” 情绪积压多日濒临崩溃,看到他因错愕而睁大的瞳孔里,清晰倒映着自己狰狞的面孔。往日种种闪过脑海,裴行川红了眼眶,“我就…我就这么不堪吗?” “哎呦我,你还要咬人还是咋的,来来来,你咬死我。” 陡然被外力扯得一趔趄,万山朗神经大条,不仅在被咬死的边缘狠狠试探了一把,还在说:“你干吗这么凶,我字面意思啊,你以后都不要再找韩苑了。找我!我比他好多了!” 挖墙角这门艺术,讲究的就是一个持之以恒,和不要脸。 “……”裴行川瞪着他,万山朗举起一只手,“他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啊!” “?!” “当然,喜欢有很多种,无关爱情,我只是特别喜欢你这个人。” 说就说了,他还要再拉踩两下。拉踩完了,又憋个大的,几句话说得人家心情大起大落跟坐了跳楼机似的,他自己无知无觉,继续一脸阳光灿烂:“我想开了,虽然你一直馋我身子,但是没关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知道我帅炸天际!被窝的话……哎呀你想钻就钻吧,我一会儿去买把锁。都是兄弟,怕什么!” 感觉到抓在领子上的手越收越紧,他只当是裴行川是激动,语重心长地继续道: “被甩就被甩嘛,不喜欢你的人,你继续想他就是脑子有泡!三条腿儿的□□不好找,四条腿儿的男人不满大街都是嘛。他太没眼光了!小万有眼光,你以后跟着小万混!” “……万山朗。”难言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裴行川虚弱地开口,“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二十分钟后,赵老妈子推着轮椅来喊起床。这两天在屋里行动时万山朗都是拄着拐杖,但是出去录制的话,靠拐杖就走得太慢了,还是得安排轮椅。 抬头看到李思站在卧室门口,他打了个招呼,“哎,你咋不进去呢?里面还没起?” 李思听见赵小小大呼小叫地,急忙把他拉到一边,“嘘嘘嘘,小点声!” “?”赵小小眼珠子一转,“咋?里面干什么呢?朗哥兽性大发了?你这……小姑娘家家的,这墙角听不得。” “……赵哥,你以己度人了。”李思没好气道:“里面在吵架呢,吵了好一会儿了。我都不敢敲门。” “这有什么不敢敲的。”赵小小一撸袖子,“我来!” 他气势汹汹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两下门,柔声道:“两位老师,要开始录制喽,有什么恩怨咱先存个档?” “……你声音敢再大点吗?”李思无语道。 赵小小摸鼻子,“不敢。” 就在这时,房门霍然打开,裴行川顶着张冷如冰霜刚死了老公的上坟脸出现在眼前。 “裴老师早上好啊!”赵小小不尴不尬地笑笑,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见他侧身让出路,便夹着尾巴进去了。进去就看见他朗哥局促地坐在床边,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也夹着尾巴装孙子呢。 “孙哥……不是,朗哥。”赵小小嘴瓢,压低声音,“咋了这是。今儿想染个什么毛儿?愤怒小鸟同款的红毛要得不?” 万山朗给了他一个白眼,“闭上你的鸟嘴……”“给他染个猪头绿。” 裴行川听见他们的对话,冷笑了声,拎着外套愤然离去。 等他彻底走远后,万山朗双手捂脸,痛苦地呻吟了声。 过去的二十分钟里,他以第三视角向裴行川阐述了他眼中的那段缠绵悱恻,爱恨交加的古早狗血他逃他追文学,其中,因多次将裴行川描述得过于弱智,而受到了五十点物理攻击,和五十点的精神攻击。 这都不重要。 当他回过头去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真的很想把自己就地掩埋! 赵小小察言观色,看到他这见不得人的样儿:“裴老师揍你啦?” “你懂什么。”万山朗从指缝间看他,“裴老师这叫德艺双馨。” “……好好好。那亲,需要预定追妻套餐吗?” “直接等我哪天把自己给蠢死后,你给我挑块风水宝地就行了!”万山朗震声道:“下辈子投胎有个好脑子!” * 接下来两天的拍摄日程十分轻松,节目组将大家送到了花镇。云安的温度适宜,四季如春,这个季节还是漫山遍野的花海。 裴行川无视了旁边可怜巴巴的目光,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裴行川~我错了嘛。” “错哪儿了。” “不该将你放荡不羁的个人风格,跟该死的爱情挂钩!” “还有呢。” “不该自己胡乱脑补,还脑补得有头有尾有细节!” “……还有呢。” “还有?”万山朗焦虑地啃指甲,试探道:“不该说自己很帅??” “……” “我知道了!” 裴行川睁眼,看见他一脸痛心,“你暗示我不该买锁是吧!” 裴行川眼不见心不烦地躺了回去。 脑子灌水泥的死直男。 看他实在不想理自己,万山朗悻悻闭了嘴,坐正身子不再烦他。 “呲溜——”商务车转过一个大弯儿稳稳停在了景区外。随行人员先一步到了,裴行川下车看见赵小小等在边上冲这里招手。 “万山朗,你的敞篷跑车来了。”裴行川打量着那个轮椅,忽然听到后面的声音,“赵小小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你们约会,我跟着当电灯泡啊。节目组都没给我电费。” 万山朗抱着拐杖靠在车边,轮椅被推过来,裴行川看到他从车上拿了个抱枕放在轮椅上拍了拍,“一会儿我坐这里,你在后面推我。” 接着,四目相对,裴行川看到那双眼睛闪亮着期待,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然后出现在直播间里的时候,是裴行川面无表情坐在轮椅上以每小时15km的速度一骑绝尘,万山朗拄着拐杖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弹幕里: 其他嘉宾:“????” 祁重华把墨镜往下拉了点,从镜框上面看去,“我擦,果然字好不挑笔,技好不挑车吗?” * 柔柔秋风从天尽头席卷而来,掠过由千万朵鲜花簇成的海洋,他们走在阡陌小路上,似裹在透明的河流中。 风拂乱了额前碎发,裴行川缓缓深呼吸,灿阳透过眼皮留下暖色,花海翻涌着浪,向他倾压下来。 到底是他在无病呻吟,还是谁在粉饰太平。短暂地逃避后,又该怎么去解决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他不想再想了。 船到桥头,是直还是沉,都再说吧。 “裴行川!” 忽然,他的思绪被打断,万山朗拍拍他的胳膊,指着花田边上一块半米来宽的正方形水泥石台,“你站上去,我给你拍照!” 按照弹幕里的说法,崔盛就好像这两天刚会做人,恢复了被泯灭的人性。 如果是之前的话,他可能会布置一些刁钻的任务让嘉宾们合作。但今天就简简单单地要求给搭档拍出游照片,根据照片水平来排名次。 裴行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给你拍。” “哎呀,我一会儿再说。”万山朗仰头,脑袋抵在了裴行川的肚子上,催促道:“快去快去,我都想好构图了!” 不再多余推辞,裴行川将轮椅停稳,站上去,照着他的指导来调整。 “裴行川——” 碧蓝天穹之下,青年颀长如松,闻声回望的一瞬定格在了镜头中。 估计是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睨来的一眼透着股冰冷和漠然,与脚下簇拥着的各色鲜花相比,充斥着违和感,却意外有种惊心动魄的张力。 措不及防撞进视线,万山朗只觉心脏停跳半拍,又赶紧按快门多拍了几张,从轮椅上下来,单脚跳着换了几个位置,看得裴行川心惊肉跳:“你别乱动!” 万山朗心中微动,放下相机看他,佯装不满:“你刚抢我轮椅时咋不担心呢!” “……”裴行川脸红了一瞬,没接话。 这人惯是说不过不占理的时候,就装听不见。万山朗也是气笑了:“刚才祁重华背着镜头嘲笑我,说你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摄像小哥在拍空境,现在没镜头盯着他们。裴行川微怔,没想到留给大家这样的印象,隐约有些尴尬和后悔,“那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万山朗将相机举到眼前,对准焦距,按下快门,“我说:‘我乐意,你管不着。’” 为了捕捉瞬间,连拍的快门声不停,可裴行川僵在了那里,半天才慢慢转过头,一动不动盯着男人。 万山朗从相机后抬头,喊道:“人比花好看,帅哥笑笑嘛。” 闻言,裴行川有点别扭地勾嘴角。 万山朗沉思了几秒,“……哇裴老师,要是拍电视剧的话,我现在就知道谁是凶手了。快收了您的神通吧。”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酸涩的痒意从心口漫开,伴着沉重的心跳声,回荡在整个胸腔嗡鸣不止。 在风口上站了许久,眼眶有些酸涩。裴行川眨了眨眼睛,杏眼弯了起来。“万山朗,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喜欢我。” * 晚上回民宿后,万山朗借了pd的电脑把照片导出。pd在边上观摩,啧啧称奇道:“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直接原图直出啊。你这技术可以哦。” “是吧,我也觉得。”万山朗美滋滋,不知不觉间竟然拍了有4G多,几乎没有废片。他从里面精心挑了一套出来发给节目组。 “就是这花儿……”pd点进一张大图,沉吟道:“镜头要是能再往下一点就好了,花只到裴老师的脚踝,整张照片色彩对比再鲜明点就完美了。” “这有啥。”万山朗笑了,指关节敲敲电脑屏幕,“你不懂。他的身后,是旷野。” pd走后,万山朗单手托腮,点进大图又欣赏了一遍自己的杰作。绚丽的场景中,那人始终是最明艳的一抹。 没一会儿就翻到了最后一张,万山朗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把这些照片都存下来。 在那个想法冒头时,万山朗面部线条倏地绷紧了,手心起了层薄汗,从背后路过的工作人员、门口一晃而过的李薇、手里修图修到飞起也不耽误唠嗑的嘉宾们,还有对面低头摆弄手机的裴行川。热闹的客厅突然冷却,四面八方的人好像都朝他看了过来。 握着鼠标有些难受,万山朗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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