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场手写按手印的。 合作几十年的生意伙伴卷款携逃,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害惨了他们一家。资金链断了,承包政府的工程没法交付,工人工资没钱给,开发的几处楼盘也成了烂尾楼。投进去的资金尽数打了水漂。 蒋妙青白天出去联系从前往来的亲友,四处碰壁,每次回来天都黑透了。白天只有爷俩在家。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万山朗很快反应过来,惊讶地指着裴行川,“你跟踪我!” 收获裴行川爱答不理的一个眼神,万山朗心说果然还是他,一点没变。被裴行川维护之后,别扭了两天的小情绪舒畅了,万山朗靠在门框上,扬扬下巴,“上次还没来得跟你道谢,谢谢了……不过你也不用为这些事跟他们硬来,我又不在乎的。” “谁管你,自作多情。”裴行川怼道。房子与房子之间间隔小,阴冷的风走街串巷,带着一股霉气,裴行川蹙眉沉默了一会儿,“你现在住这种地方?这也太破了。” “…对啊。”万山朗摸摸鼻子,知道他这个同桌情商低至负无穷,说话自带挑衅buff,偶尔说句人话都能算天籁之音,现在这个,应该在天籁之音的范畴。 “所以你来干什么啊。”万山朗怀疑地问:“该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吧。” “……”裴行川将背上背着的大背包丢他脚边,发出“咚!”的一声。 万:“……你砸我脚了!” 他后退一步站回门内,狐疑地看着包,“干吗。” “你在学校的书本、卷子、题集。”裴行川揉着肩膀,不耐烦地说,“老郭让我送的。重死了。” “哦哦……那又谢谢了。”万山朗蹲下去打开包,看看他们最近学到哪里了。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焦虑的原因,他在蹲下去时一阵眩晕,眼前场景浮在水面似的泛起扭曲的波纹,万山朗使劲摇了摇头,试图让脑袋清醒点——“喂。” “?”万山朗抬头,过度曝光的画面已经快看不清裴行川的脸了。 一张卡朝他丢了过来,正落在面前。 “里面有七十三万。看在以前同学的份上,接济你一下。”那双好看的杏眼,自下而上看时是很锐利的形状,带着淡淡的嘲意。裴行川道:“太难看了。” “……”万山朗失神了一瞬,心说就你跟你爸妈那个情况,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下意识的想法,恍惚中,他看见自己将那张卡递了回去,明明没动作,声音却从口中冷冷吐出,“我不要。拿走。” “为什么不要?”裴行川笑:“为了所谓的自尊心?” “谢谢。”自己直视着他的眼睛,将卡塞回他的口袋里,“但是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灵异事件?”万山朗想操控身体,但是却发现怎么都动不了,就这么看着自己跟面前的人对话,看着裴行川不屑的眼神,“怎么回事,我…我……裴行川,你哪里来的钱?你爸没打你吧?” 虚空之中,他伸出了手,轻触男孩的脸颊。在那瞬,他眼前白光闪过,万山朗看见裴行川那天与自己碰面后 ,回去就把自己的琴卖了。因为卖得急,买家看他是个小孩,压价压得狠。所有钱,连带裴行川自己存的零花钱,一分不剩全在这张卡里。 白光逐渐消散,世界重新缤纷多彩。万山朗怔怔地看着他,只一瞬,又好似很多年,扑上去抱住他时,手下的实感,仿佛多年前他们真的从此相拥。 艳阳西沉,光线顷刻间暗到伸手不见五指,震耳欲聋的音乐让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为之躁动,舞池灯频闪晃过眼皮,万山朗睁眼,目光梭巡半场,人声鼎沸的舞池、吧台,最终停在角落的一个卡座里。 裴行川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看得卖酒女都心惊胆战——大概也不会太胆颤,摆了满桌的酒瓶不会让人失望。她们又将一杯满上,饱满傲人的胸脯贴在了男人的胳膊上,娇笑道:“帅哥~好酒量啊,来,这杯喝完就中场休息下,可不要贪杯哦~” 递到嘴边的酒被一只大手挡住,灯光昏暗暧昧,也不耽误看出那只手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谁啊?”女孩嗔怪着抬头,激光灯恰好闪过,短暂照亮面前人小半张脸,挺直的鼻梁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配合着深邃明亮的眉眼,皮囊不俗。 “帅哥找人呀~”女孩笑嘻嘻地问。醉鬼也抬头瞟了眼,然后继续喝。 “喝醉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裴行川问: “我喝醉了你不管我吗?” 两个女孩相视一眼,直觉新来这位心情不太妙的样子,一股出来抓奸的男同感,今晚业绩也爆了,见好就收。 于是眼观鼻鼻观心,悄声观望着这俩。 万山朗抓着他手里的杯子不松,注视着他扬起的眉眼,“管。” 一个小时后,回到小区。车倒进车库,万山朗下车绕到副驾驶开门解安全带,扶裴行川下车后,这人跟没骨头一样,一点力气都懒得使,整个人挂万山朗脖子上。 锁好车门,万山朗手臂环着他的腰,低头看怀里的人,“起来,你这样没法走路。” “我缓缓。”裴行川说完就没动静了,万山朗等了五分钟,确认这人是睡着了,又把他摇醒,“回去睡。” 说着,俯身托着臀部将他抱起,让他趴在自己肩上,往电梯走。裴行川不太老实,一会儿说掐着大腿难受,一会儿手抵在万山朗脸上不愿意走,说让他回去再畅饮三百杯! 万山朗磨牙,“裴行川你真出息了啊,抽烟买醉泡夜店,都学会了。” 裴行川哼哼,“这有什么要学的,长了腿走进夜店,点了酒,然后张嘴,喝下去。” 万山朗无语又好笑,进到电梯,腾出一只手按了楼层,“就你,纯喝酒,几万一瓶的酒开一打给你当白水灌都糟蹋了。我看除了你,就你边上那俩卖酒的最开心,恨不得贴你身上了。沾一身味儿,难闻死了。” 醉鬼眼神迷蒙,还是个近视眼,看不太清人,嘴唇无意识微张着,约莫是听懂了不是好话,歪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再转头,万山朗的脸凑得极近,仰头若即若离贴着裴行川的嘴唇,“不对,明明已经贴你身上了。” “有吗?” “有。”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我一来就看见了。” “这么不巧。” 万山朗气死了,醉鬼还在不满地嘟囔,“别在我耳边说话,痒。” 喝醉了,说话软绵绵地并没有威慑力,万山朗咬上他的耳垂,听到裴行川小声惊呼,这才舒服了点。 洗完澡,万山朗腰上围着浴巾,将裴行川抱到床边,让他岔开腿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好整以暇地问:“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裴行川人都是晕的,脑子生锈得像换了上个世纪的电脑处理器,卡得转不动。想往旁边躺去栽在床上,又被人捏着下颌拽回来,“问你呢?” “什么?” 万山朗提了口气,让这双眼睛看着自己,“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万山朗心跳漏了一拍,“真的?” “真的。”裴行川眯着眼,凑近,像想要索吻一样,又在咫尺远的地方停住了。万山朗就这么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眼中微闪的光芒,将这个人拢于眼底。 可接着,裴行川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开了,万山朗揽上他的腰,就看到他豪迈地大手一挥:“等着,我回去跟我爸妈说一声,就来娶你!” 万山朗脸都黑了,想起眯眼这个动作是他每次疲劳用眼后看不清东西才会这样,所以这人纯粹是醉鬼画饼,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转身将裴行川丢床上,起身扯被褥,裴行川一脸懵,呆坐了一会儿,看着某处突然说:“你好像硬了。” “……” “做吗?” “做你个大头鬼。” “你怎么还骂人?”裴行川眯眼威胁,然后就让被子糊了一头。万山朗从另一边上床,刚躺下,裴行川直接骑了上来,“为什么不做?” 某人刚才给人穿衣服时,怀着怎样的心思没拿内裤。睡袍松松垮垮,因为动作牵动下摆而敞着,白皙的双腿跪在他腰两侧,只看了一眼,万山朗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仰头相视,“不想强奸醉鬼。” “你不开心?” “……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万山朗长臂一伸,捞着他的腰,将他拉下趴在自己身上,咫尺距离温热的气息交错,玫瑰薄荷的香气充斥着彼此鼻腔,万山朗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吗?” “……” 万山朗拍了下他的屁股,啧道:“说话啊。” “你都不喜欢我。”半晌,裴行川才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倒叫万山朗一愣,这话语里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委屈。 万山朗一怔,“我没——”“你们讨厌我。” “我问你…哎不是……算了。”万山朗自暴自弃道:“这给你开发了什么新思路。又从哪里来的结论……还有这个‘们’从何说起?你今天去喝酒是怎么了。” “廖浔。” “谁??”万山朗一愣,没想到真有这么个人?!快速在脑海中筛了一圈,不记得裴行川什么时候身边有叫廖浔的,他推裴行川,忍着怒气,“把话说清楚,你喊谁?” 裴行川抱着万山朗的脖子,不让他把自己甩开。 “别推我可以吗。” “……”万山朗动作僵住了,有冰凉的东西落在他颈侧,慢慢往下滑落。无意趁机窥探别人伤处,他轻轻拍着裴行川的脊背。在这方静谧的空间里,相贴的胸膛感觉到对方呼吸起伏,并没有逐渐平缓。 “我妈说,像我这样的人,活该亲戚朋友都不待见。” “我总觉得,我的爸爸妈妈不爱我。为什么每次做什么决定都会放弃我呢。” “你说,真的会有父母不爱孩子吗。我不想被放弃,如果当年,能在你们身边长大,你们是不是就会爱我了?” “……过去的事就别纠结了。”万山朗低声哄道:“没意义。” “我不想叫行川……我也想叫行乐。” 记忆中,裴行川总是张牙舞爪,别扭得要命。也算看穿某人纸老虎皮毛下,外强中干的心。抱着不省人事还在哭父母不爱他的裴行川,心里难受得跟被捅了刀子一样,“习习,你是你自己。你是你自己就好。” 流速加快的时间里,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唯有眼前那道身影是鲜活的。 万山朗时而记起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时而又融入记忆,重走了那段时光。裴行川出事前,他在外地出差,正在跟团队庆祝《深渊》终于拿到了版号。回去的前一天突发奇想改签,早了一天回去。 下飞机就突然心慌得喘不过气,打裴行川电话打不通,给阿姨打去,阿姨说裴行川前两天回父母家了,回来后就给自己放了假。 洗胃从医院回来后,万山朗在裴行川眼里看不到求生欲了,还让他走。万山朗守了裴行川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有天他说想吃糖炒栗子,等跑了两条街买回来,看到晕倒在浴缸边,鲜血染红一池水的人。万山朗都吓疯了,从此全屋都被他装了监控。 再往后,裴行川渐渐也开朗了很多,不再跟之前一样一身尖刺。彼时万山朗已经淡出娱乐圈,专心投入跟发小开创的公司。直到裴行川遭遇网暴,他才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裴行川说万山朗不能再苟着不动了,对着星日同辉文娱公司和他们老板的照片指天骂地一通,替他谈了几个本子让他挑,万山朗饶有兴致地翻了翻,拿了桌上裴行川正在看的《重开》,“我要这个。” 记忆破碎又重新拼凑成完整的人生,从多年前翻过墙头远远望见的那个瘦小身影,到如今并肩的爱人,万山朗扎着针的那只手很轻微地动了动,一声低泣传入耳中——“我真的很想爸爸妈妈。” 万山朗突然睁开了眼,眩晕感还未退散,眼前天旋地转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东西,床边孙木芳和蒋妙青两位正聊得火热,眼看就要感情好到原地义结金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们吵醒的,万山朗胳膊撑着床铺想起来,眼神在病房里寻找了一圈,窗外黑云卷积,那种心口闷胀的感觉犹在。 “朗朗!”蒋妙青余光看到醒过来的万山朗,惊喜地起身扶他,忙道:“快去叫医生……”“裴行川呢?” “他有事不得不走了。”孙木芳接道。打趣他的俏皮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万山朗脸色又白了几分,“几天前?” “……三天?” 第100章 倒春寒来势汹汹,…… 倒春寒来势汹汹,寒流随冷空气一路北上,将整个华北地区笼于雨下。 晚上十点,春雨浇透整个榆阳,原本人们躲家里懒得出门,还没到十二点街上就没什么人了,夜间缤纷的灯光倒映在面前的积水潭中,又被雨水揉碎成一团,这下显得更加冷清。 裴行川在榆阳没有别的去处了。 也是大雨来得突然,他躲在一公交站台下,这两年这块老城区在拆迁,稀巴烂的路没人管,公交站台早废弃了,所幸遮雨棚还有点用。裴行川揣手盯着地上的水潭出神,他在这里等半个多小时了,雨没有一点减弱的意思。 又有风起,将雨丝吹进了遮雨棚,裴行川用袖子抹了把糊一脸的水,条件反射往后退了步,“哗啦”一声踩进泥水里。 路不平,站台这块地势比较低,积水都从后面流到了这里。 面前也是水潭,身后也是水潭,裴行川看着那不知道被何等神人拆了椅面,只剩四根柱子顶天立地扎在地里的“长椅”,无语了好一会儿,选择继续站在原地等雨停。 于是,等万山朗跟着定位追到这里时,隔着车窗和雨幕,老远就看见裴行川蹲马路牙子边边上躲雨。 看着可怜巴巴的,虽然这个人并不值得可怜,一路过来万山朗气得半死。可下车撑伞走到跟前,看到他头发上挂着晶亮的水汽,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把手揣袖子里抱着取暖,在察觉到边上有人后茫然地抬头看着自己……还是心里发闷。 “我们回家…裴行川?” “裴行川!” 裴行川懵逼了好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声音陡然高了两倍,在大雨如注的街上甚至隐约有了回声,“你怎么在这儿!?” 万:“……” 怎么听着都是惊恐比欢喜多。 “你、说、呢。” 万山朗咬牙切齿。裴行川当然猜不到万山朗在他手机上装了追踪定位,只以为是万山朗来找自己,碰巧遇上。他顿时急了,“刚做完手术你乱跑什么啊,你什么时候醒的?” “昨天。” 裴行川从站台上下来,一脚又踩进了水里,这次裤腿可真湿得差不多了。雨没飘到他身上,就被偌大一把伞挡住了。 不知道万山朗已经完全想起了过去的事,看到他面无表情,湿润的眼睛就这样看着自己,裴行川失笑,凑近捧上他的脸,“怎么啦…我跟你说了我要出去一趟,你也同意了……而且我明天就回去的。” 眼前的爱人还有心情调侃,万山朗抓住他的手腕,委屈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我没同意!” “好好好。”裴行川用手指抹去万山朗脸上飞溅的一点飞雨,催促他回车里,“别在这里吹风了,我们去哪里?……我手机没电了,找个酒店先住下吧。” 夜色在雨中也变得旖旎,一边擦着头发,裴行川伸手接了几滴窗外的雨,冰冷的温度萦绕在指尖许久不散,他拉上窗户,去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两度,“明天得让老钱送身干净衣服来。” 万山朗瞟向他:“你把他们带着呢?” 本来就困,但在目光相触的那刹那,裴行川脑子转得从没今晚这么快过,快转飞了,果断答道:“那当然了,我回这里办事,身边不带几个保镖我也不会来啊。” 满分答案。 万山朗冷冷道:“那你回来干什么?” “……我回来分家啊。”裴行川随手将毛巾丢椅背上挂着,作势往被子里躺,“我困了我睡了。” “过来。” 万山朗坐在床尾,早就看出他要算账的意图,裴行川先前过来过去根本不往他脸上瞅,在裴行川有意躲避下,俩人一头一个中间隔了条银河似的。 卧室里鸦雀无声,裴行川突然从被窝里翻出来,“你很牛吗?” “……”万山朗深吸了口气,从善如流地端上笑脸放软声音,单膝跪床上坐去他身边,“你说你回去分家?” 裴行川梗着脖子不看他,“分完了已经,户口本都让我揣出来了。” 万山朗脸上的笑不变,跟男鬼低语一样,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那你脸上怎么回事。” “……” “还有脖子上。” 在车站那里万山朗就看见了,某人今晚始终只向他展示完美右脸,刚才还缩浴室磨磨蹭蹭一个小时都不出来,估计是在拿毛巾冷敷,企图掩饰室内光下更明显的红痕。 “重点是我把户口本拿出来了。”裴行川明显感觉到了三两句话间风雨欲来的氛围,正绞尽脑汁想怎么说,下一秒,下颌被捏着转过来,看到万山朗神色冷峻,抿起唇,一副不想再跟他聊下去的样子。 脸上一冰,裴行川脸颊贴上了快医用冷敷贴,还有点肿胀的痛感瞬间没了。 他眨了下眼睛,“其实前面几天都好好的,他们对我也心灰意冷了。本来事情办完明天就走,可今晚吃分家饭时又聊崩了,他们说我恶心,是神经病。骂完还让继续吃饭,我就把桌子掀了。他……就打了我一巴掌。当时正吃饭呢,而且之前也没事,就没让老钱他们在边上。结果就…这样了。” “然后呢?你就站着让他打啊。” “然后我就把家砸了啊,补拍的全家福,我的琵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砸了。我走的时候里面快成废墟了。爽。” “你脖子上怎么回事?” “……” “……行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再然后我跑出来了。在街上转着转着就下雨了。” 万山朗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轻叹了口气,把剩下一张冷敷贴敷在他脖子上,低头将撕下来的硅油纸揉作一团丢垃圾桶里,“窝里横。” 裴行川点头表示认同。 万:“我说的是你!” “……这样。”被吼了,裴行川缓缓坐端正了,有些尴尬地捏手指关节,每到这种时候眼神总不由自主往别处飘。余光里,万山朗眼眸森然地还在盯着自己,很像在思考要不要一嘴咬死这个不争气的算了。 “……你刚做完手术,还跑这么远。” 也不管他冷脸了,裴行川膝行靠近万山朗,轻轻将他的脸掰过去,微创手术在颞部作的切口缝了针,年轻人身体好,消肿快,但疤痕还清晰可见,“没其他并发症吧?还晕还疼吗?” 今晚他情绪一直不高的样子,裴行川也知道是因为自己专门跑回去挨揍。只是没想到不是一般的生气,是非常生气。 万山朗半张脸埋在裴行川胸口抱着他的腰,也不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他,眼眶红了一圈。裴行川被他这样望着,陡然生出一种自己很对不起他的感觉,心软得一塌糊涂,当即发誓,“我以后说话一定算数!” “……我才不信你。你这个人从来都是誓言当饭吃。”万山朗说,“我都想起来了。” “!醒来之后吗?” “嗯。” 朝夕与共的七年,终于不再只有他一人记得。不论如何,那是他们共同的曾经。裴行川心绪翻涌,目光描摹过他的脸庞,“…幸好。” “以后,你还会因为那些事那些人难过吗?”万山朗问。 “或许?” 裴行川就知道他会问,万山朗总是比他还要紧张这些事。 “以前上课时,教授讲到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提到童年这个话题。他跟我们讲:‘无论你们童年过得好还是不好,不论过去是甜美幸福还是刻骨铭心地痛苦,都向前走,向前看。’课上时我觉得他说得真好,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关键我还坐在第一排,给老头儿吓得说话语速快了三倍哈哈哈。” 膝盖和脖子有些酸,裴行川拍拍万山朗的肩膀让他松开自己,万山朗不松,裴行川推他,结果抱更紧了。两人无声撕扯折腾一通,还是出不来,裴行川艰难地喘了口气随他去了,继续说:“有些事,真的没办法释怀和放下,只能努力地往前走,大步不停地往前。虽然还是有些意难平——” 裴行川看向万山朗,笑道:“但是会平的。你看那时候多严重,还不是间歇性的精神病人,是全日制的。” 万:“?” 裴:“现在不就毕业了嘛。” 话音落下,四下也一片寂静。本以为能听见他接茬,结果说着说着就看见万山朗泪如雨下,裴行川怔了半秒,听见万山朗心情绝望地说:“……这么沉重的事情,就不要开玩笑了。” 裴:“……讲个冷笑话缓和一下气氛……你别哭啊!” 万山朗将脸埋在他怀里,泪水决堤,还有剧烈起伏的呼吸,都昭示着他此刻崩溃的心情,最终还是忍不住痛斥,“烂透了好吗!!” 裴行川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安慰是好。半晌,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对不起……不要担心了。” 他的手被男人紧紧反握住,凑在唇边亲吻,滚烫的眼泪一颗颗顺着脸颊落在手背上。 万山朗的眼睛仰着,灯光映在眼底,泪水含满眼眶。 失忆时,他害怕的事,早就已经发生了。恢复记忆后,他害怕的事,又再次发生过了。 这是裴行川第二次看见他哭,万山朗攥着他的手越收越紧,“那天晚上去楼顶,真是抽烟?” 裴行川本想哈哈过去,但是面对万山朗惨白的脸色,说不出那话。就含糊地说:“我不知道。因为有的时候,真不想再耗下去了。挺没意思的,我像伥鬼一样缠了你这么多年……”“如果我没有恰好找上去,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汹涌的泪水算是叫裴行川彻底慌了,忙哄道:“好了好了,真的没事,我以后也不会再做傻事了。” “你立字据!” “立!一会儿就立!”裴行川“噗哧”笑出声,紧接着食指关节钝痛,被人咬了一口。 万山朗的脸,果然说变就变,干脆改名叫万山阴算了!不过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盯着自己,带着懊悔难过,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裴行川心中像是裂开了条缝隙。 窗外的雨还在下,雾气氤氤氲氲弥漫了一整条街,看不见来路,看不清过往。但他们都知道,明天雨会停,天也会晴。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他捧着万山朗的脸俯身亲了一下。 “不哭了。” 第101章 第二天…… 第二天上午,两人启程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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