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十手指头整整齐齐落在他掌心里。 秦冬霖面色稍霁,拢了拢掌心,低声问:“抱你下来?” 宋湫十眼珠子转了转,也没说话,但朝他那边挪了挪。 一副懒洋洋的,没骨头的样子。 秦冬霖将人抱着落到榻上。不过几步的距离,他的鼻尖,衣襟,袖口,全是她身上的香,一股淡淡的白茶味。 湫十脑袋歪在他肩头上,不知从哪突然升起了一股雄心壮志,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下他腰间,兴致勃勃地道:“秦冬霖,我想学剑。” 她坐直了些:“我觉得我是棵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秦冬霖眉眼倏而凝滞了一下。 以他对宋湫十的了解,学剑这个事,一旦应下来,受罪的绝对是他自己。 从小到大,她学的东西很杂,但只有一个琴,是好好去琢磨,参悟了的。 之前心血来潮,也曾拉着他说秦冬霖我要学锤,我要学耍大刀。那刀还不是一般的刀,而是一把比她人还大的弯月镰刀。 秦冬霖被她磨得不行,黑着脸去顶级锻造师那给她取刀,被伍斐笑了至少有三日。 自那之后,一听到她要学什么,秦冬霖皱着的眉头,就没下去过。 可若是他不应,宋湫十磨人的功力,跟她气人的程度,也实在是到了不分高低,平分秋色那一步。 “想学剑,用我教的剑意击败我?”秦冬霖想了想,换了句符合宋湫十性格的嚣张话语:“将我打得连滚带爬,做你的手下败将?” 被戳穿了心思,宋湫十也不恼,她喜滋滋地嗯了一声。 “不用学剑。” 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道:“乐修到了金轮镜,才能发挥出真正的战斗力。” “你现在这样,已足够优秀。” “出去后就是六界盛会,此时学剑,会分心。” 这一惯强势,鲜少低头让步的男人说起这些话时,几近带着蛊惑般的意味,轻而易举就能让人信以为真。 “是吧。”湫十被哄得心花怒放,她曲腿换了个姿势坐着,道:“我已经金丹镜了。” 她站着坐着都不老实,一动,那层薄雾似的轻纱又从她的肩上松松垮垮滑落半截,露出两边圆润白皙的肩头,柔和的灯光下,瓷玉一样细腻。 秦冬霖看了半晌,抵了抵眉心,颇为严肃地喊了她一声。 湫十眨了下眼。 他不厌其烦地将那层纱提上去,问:“不是说霓裳馆就剩上次那一件了?” 这件杏色的,又是从哪来的。 “这是当下时兴的款式,不止霓裳阁有。” “我和嘉年去天外天订的,险些排不上号。” 果然是这样的款式,她稍稍坐直身体,才被提上去的衣角便又恢复原样。 不得不说,受欢迎有受欢迎的道理,这条别出心裁的轻纱裙,宋湫十穿着,十分好看。 楚腰蛴领,柔情绰态。 如果秦冬霖还是未进中州秘境之前的秦冬霖,面对此情此景,可能也是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她喜欢,便随她去了。 这世上女子,哪个不爱漂亮,宋湫十少女心性,更是尤其喜欢这些。 可现下站在湫十面前的,是被星冕狠狠刺激过一回的秦冬霖。 见识过一回,便知人心险恶,防不胜防。 他恨不得把宋湫十藏起来,亦或者,全身上下都打满记号。 再想起先前,星冕伸手触上她脸颊时那种痴迷的的眼神。 他闭了下眼。 半晌,秦冬霖抚了抚她长长的流水一样的青丝,在她耳边低语:“宋小十。” “能不能不穿这种衣裳。” 第79章 招摇 剑冢内圈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天气晴朗的时候,湖面倒映着苍蓝的底,和着一层层游动的云,从半空中俯瞰,像极了一块纯净的飘着花纹的蓝晶石,绚丽夺目,浑然天成。 可天一沉,刮起风,下起雨,湖水就会顷刻间变成沸腾翻滚的黑,墨一样浓稠,颜色深郁。 湖底,跟宋湫十一起进去但分散开的人并没有见到那堵青铜水墙,也没有见到世界树的影子。 天族的三个结伴同行,入了西边的小道,很快消失了身影。 宋昀诃和伍斐站在水帘前,皱着眉踟躇犹豫半晌后,两人彼此对视一眼,转身进了东边看上去陈旧的古巷。 古巷陈旧,刚好能容两人并肩同行,左右两边都点着无数年前的琉璃火石,火石上落了厚厚一层浮藻,青苔覆盖,那光照出来,便显得十分昏暗,将将够照亮前方两三步的距离。 两人的脚步声下意识放得极轻,可还是传出了空灵的回音,一声声落在耳朵里,像是有人在身后一路尾随。 长长的古巷,曲曲折折,越往里空气越潮湿,走不到尽头似的。 半个时辰之后,伍斐皱眉,停下了脚步。 “昀诃。”伍斐声音凝重:“先别往前走了。” “怎么了?”宋昀诃依言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伍斐手指抵着额心,闭着眼感应了一会,唇线绷得有些直,“再往前走一段,这条古巷,就到尽头了。” “一股很浓重的邪性。”他郑重其事地道,转头问宋昀诃:“要不要过去看看?” 宋昀诃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段时间,神情难辨。 这秘境中,处处都有邪性,哪里都有危险,随时都可能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和变故,就算他们身上有遗迹图,也只是块敲门砖,门开了,接下来是福是祸,全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 藏得这样隐秘的地方,说没有危险,宋昀诃都不信。 可伍斐说的话,却让人不得不停下来认真思考一番。 他们一族独有的天赋技能,在面对一些东西的时候,感官会变得十分敏锐,能提前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不必想了。”伍斐手腕一转,指尖翻出一大叠发光的灵符纸,又飞快地塞了一把到宋昀诃手里,低而急地开口:“邪气漫过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绷紧了身体,防护法宝一件接一件落在身上,在古巷中闪动起明明灭灭的灵光。 紧接着,他们被一股不知从何刮起的风推着走到了巷子尽头。 青石小路上,两棵海棠树静静伫立,枝头花朵开得正好,风从身后一吹,满树繁花似下雪一样,洋洋洒洒飘下来,落在宋昀诃与伍斐的玉冠,肩头,以及袖袍上。 春色烂漫的一幕,看着却让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伍斐早收敛起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死死地捏着手里的灵符,眉眼内敛,严阵以待。 宋昀诃沉默地看着眼前一幕,突然一撩衣袍,提步跨进了高高的门槛中,伍斐愣了一瞬,皱着眉急忙跟上。 深墙高院,朱门赤锁。 门槛后,正对主院的方向,静静地停着一口猩红色的棺椁,棺椁表面铺着厚厚一层海棠花,娇嫩得像是才从枝头采下来。 清风荡过,铺在棺椁边缘,一朵半开半合的海棠咕噜噜滚下来,不偏不倚落到宋昀诃的脚边,跟他衣摆上绣着的金线祥云诡异般相衬。 伍斐看了看那朵海棠,再看了看宋昀诃清瘦的脊背,抱着胳膊连着搓了好几下。 少顷,宋昀诃回首,对他道:“你去外面等着,要是情况不对劲,不要管我,立刻跑。” 伍斐睁大了眼,一副“我没听错吧”的不可思议神情,“宋昀诃你不是吧。” “我跟你说,这地方是真的邪性,我站在这里,全身发寒,骨头都在打颤。” “你别不当回事。” 宋昀诃没有多说什么,他瞳色沉定,视线落在红色棺椁上,像是在仔细观察着什么,最后伸出了手掌。 伍斐一把扼住了他的手腕,神色震惊,咬着牙出声:“宋昀诃,你疯了?!” “你知道这里面躺着什么东、哪位前辈么你就敢碰。”伍斐临时改口,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宋昀诃与他对视两眼,开口:“你先出去吧,我有分寸。” 他话说到这样的份上,伍斐好似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他缓缓松开了手,转头跨出门扉之前,低不可闻地留下一句:“把防护法宝都用上,真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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