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了头,爱也是恨,恨也是爱。我爱啊,可我们不适合,真的不适合。我没有这个本事跟他并肩而立,更没有那个能力到达他站的地方,如果强求,我就需要他时不时放下他自己的事情,来帮我。” 九哥站得太高了,云姒拼尽全力,也只能仰望,也只能成为拖累。 苏韵柔说的那些未必不是真的,她就是爱所以才闹。 现在真心实意的和离,是她看开了—— 他们,真的不合适。 不是他放过她,他一点错都没有,是她,放过她最爱的九哥。 和离书上,云姒提笔。 第1431章 九哥,等我 从最爱深爱挚爱只爱,到分开,这一步t?,要走多久? 云姒看着和离书,缓缓一笑,唇边都是苦涩。 她不能让他下来,放弃所有,陪着她从第十层走完中间九十层。 相爱不是牺牲,最好的婚姻也不是牺牲,是成就。 最好的情爱跟婚姻,只能是“成就”。 “南绛,你知道吗,从前他知道自己要失忆时,都没有松开我的手,写和离书放我走。现在,我要了和离书,放他一条生路。这也许就是有能力者之爱,于怯懦无能者之爱,两者之区别。” 南绛的泪已经止不住了,她哽咽着开口,喊云姒:“阿姐……” 云姒看着外面,眼底已然有温柔的笑意:“在苏韵柔‘一巴掌打醒’我之后,我想过。如果留着记忆,是不是这五年就不会为人所用,起码能占到第五十层吧,那样我跟他是夫妻,就能够跟他共担风雨。” “可是我又想,我真的在第五十层,中间的那五十层,我能力之外的妖魔鬼怪,是我能扛得住吗?” “阿姐别这么说自己,你不是这样的,你已经很好了。”南绛心里痛,但是她找不到最好的词来安抚云姒。 她哭的比云姒伤心。 南绛自己不如意,她只想要看身边的人都如意,起码能够安抚她的心——看,这世上有人在发光。 可是……谁又何尝不是困在井中的人。 “南绛,他们都错了,大家都错了。” 云姒垂眸,笑了笑,笑容之中尽是破碎,她不敢伤心:“都说谁欠谁,谁为谁做的多,但是我现在回头看,才知道,他没有错,我没有错,如果真的要说错,那错的是我们成婚了。成婚,夫妻为一体,就意味着要相互承担对方身份带来的麻烦。他为我承担了无数次生死,救了我的命,而我的能力,却不足以承担他那一层的一丁点磨难。哪怕他那一层吹起一阵风,我都有粉身碎骨的风险,更何况,要他在应付之余,还要顾全我。” “当初的武宗帝是,后来的冯刃天也是,倘若当时身份彻底公开,我要面对的,是比冯刃天跟武宗帝更厉害的存在。” 这么多年,云姒终于知道归根究底的原因是在哪里。 是在她能力不够。 却想要能力之外的宝藏。 是她胃口太大太贪心,却舍不得松开手,让双方都遍体鳞伤。 处处需要保护,处处想要依赖依靠庇护,他只要赶不到她身边,为她驱散苦难,那就是在伤她不爱她。 乃至于在他谋求她时,说如果一切暴露,罪名他来担,那时她只觉得很甜蜜,很开心。 可那时候她也没想过,九哥担负了那些,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只用坐享其成了吗?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站在第十层下面,担负不了。 也是从一开始,云姒的想法,就都错了。 明明她也想为了她自己,去第一百层的。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坐享其成,事事等着他来,连命都等着他保。 她从一开始,乃至于云江澈,蒋淑兰,所有人,对霍慎之摆出的都是——既然说你要我,那你就应该为我做这么多,而我什么都不用做,让我做了就是委屈我,让我做了就是你没用了。 他霍慎之不是那些不值得的男人啊。 “我把相爱想得太简单了。二哥说得对,我想要的这个男人,跟别的男人不同。如果只是萧子翼之流,我不必面对这些,可我不想要萧子翼那种平庸的男人,但却又想要再得到霍慎之之余,什么风险都不承担,只想要他来帮我承担为我付出更多很多最多。” 看着手中的和离书,云姒闭上眼,缓缓深吸一口气—— 无能者的拥有,拥有也将失去。 弱者的脊梁,扛不了半点风雨。 求情爱,情爱不能规避风雨,是要共同携手对面一切。 人非要伸手够自己能力之外的任何东西,那便是九死一生,无法怨天尤人! “我有什么资格怪他不告诉我他为我做的那些事?” “如果跟我说了,我除了担心害怕焦虑,我能为他做什么?” “他是对的,五年前的我,即便他为我做什么,帮不了半点。医者那么多,战奴就是最厉害的一个,我自持医术不同洋洋自得,忘了攀登,停滞不前,只想着情爱。” 到底,都是她承担不起他这层的风雨,现在只能回到第十层去。 南绛伸手去握住云姒的手腕:“阿姐别说了,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已经很好了。” “我也是被这些蒙了眼,如果我足够强,何惧武宗帝呢?何必要在我出事时,他来的不及时,从而怪罪他。”云姒合上眼,南绛再也看不清她的情绪。 “阿姐我们去看看嬴棣!”南绛以为云姒气馁了,她不想云姒这样,不然会变成她的。 云姒睁开眼,眼底清明,何来气馁,她只是看清楚想明白了。 今时今日,只要对方是他霍慎之,那所谓婚姻,所谓情爱,是要能彼此站在他身边的。 一时仰望,一时索取,一时停顿,是依赖。 一直仰望,一直索取,一直停顿,那只能是自己索自己的命。 “不看,不去看,最好是不同嬴棣相见,少相处。” “可是阿姐是他的母亲!”南绛不明白云姒为什么这样……这样狠心。 “嬴棣是他的后路,是他背后那些心腹将帅的后路,是整个大周江山的后路。我只要去看一眼,相处过,就舍不得了,我会将嬴棣带走的。我自己的路尚且迷茫,又如何给嬴棣一片天,给众人添一份为难,给自己添一份难过。我给了嬴棣一条命,但嬴棣是他,是无数人心血雕琢而成,他心性有异普通人,是难寻之才,不能跟我。” 正如当初她不要天玑。 百年难得的七星之一,能文能武能随时顶替大将上战场,跟她做什么,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她自己都找不到路在哪里,何必耽误别人的锦绣前程? 云姒摇摇头,她现在这个位置这个时候,要的想得太多了。 “南绛,帮我走一趟。”云姒将和离书,交给南绛。 第1432章 九爷,我来送和离书 南绛咬唇,忍着哭声:“阿姐,如果当初你没有选择忘记……” “别说后悔话,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云姒拍了拍南绛的肩膀:“南绛,去吧,帮我一次。” 目送南绛离开,云姒看着还不亮的天,寻了纸笔,打开了西疆的地图。 她的确不是个为了孩子委曲求全的人。 做人不能到处低头求全。 只能去找到问题,解决问题。 云姒落笔,在地图上勾画。 ——九哥,等我,等我。等我更努力一些,这样我就能追上你,得到你,拥有你。等我等有担负风雨之力,再也不需活在你羽翼之下,在你面对滔天巨浪时,站在安全的小角落里。 ——九哥,第一百层,我也想去,我为我自己去,也为了跟得到你而去,我想有能跟你共担风雨之力,也想有开拓自己天地之能。 - 南绛出来时,看见云令政就在正堂,同他的亲随低声说着什么。 她没有避开,而是迎着跑过去。 远远的,云令政听见脚步声,颔首示意亲随下去。 “不明白是吧?” 南绛才到他眼前,还没有开口,云令政就知道了她的来意。 先出口,倒是把南绛弄得不知如何开口了。 默了一瞬,她点点头:“你方才说的那些事情先前九爷不让说,为什么不让说,你方才又要说?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妹妹,你这样做……不像一个哥哥,更不像是家人会做的事情。” 云令政定定地看着南绛,没有说话。 南绛心里开始紧张。 在这种聪明人跟前,她更怯,更自卑。 怯是不是办蠢事,说蠢话了,自卑是不是招人烦。 就在她怯得要后悔的后退时,云令政开口:“先前说了,只会更加坚定她要和离的心。云姒从本质上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之前那么闹,更多的是想要得到九爷的回应来获得心里满足,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饿。等稍微满足一点,她看到九爷一头白发,就会自苦,想到底是哪里有错,她不想要连累。” “在她和离之后告诉她,不是为了打她一巴掌,而是想要告诉她,她和离是对的,让她坚定地知道,她做的是对的,让她更清醒,别执拗,更快地知道到底应该往哪走。” 南绛摇头。 不明白,她就是不明白。 “九爷他……” “简单点说,就是不管是什么关系,都不应该等着对方嚼碎了喂到自己嘴里。那如果对方不喂了,是不是得饿死?你真的要论的话,她给九爷生了孩子,你自己女子是弱者,那九爷救了她好几次,九爷在某种意义是算不算她的再生父母?哪有这么啃再生父母血肉的?” 南绛皱眉:“你怎么这样说话……” “你脑子笨,我不这样说,你听得懂吗?假如你阿姐是九t?爷,遇到个本事不够能力不行,就仗着偏爱躺着吸血的,那你还会让你阿姐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吗?情爱也好,什么关系都好,只要对方值得付出,只要想要得到对方,就只有自己够强才行。否则就跟那些平庸的蠢妇蠢汉一样,成天只会埋怨天埋怨地,怨自己嫁的人不够好,又舍得不和离。怨自己娶的妻不好,又想要在她身上谋个一儿半女,却从来看不见自己的短处。” “她和离,很好。” “但凡她有点血性,别说为了九爷,为了得到九爷,为了得到这段关系,单说为了自己,她都应该奋起直追。她想要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在高出,只有自己本事够了,才能不受伤地得到所有。” 南绛忽然松懈下来,她看着云令政不说话。 云令政道:“你心里觉得不舒服,是因为你跟一些人一样,首先就看低了自己,觉得女子生来就应该被男子保护呵护,等着男子给予,女子是弱者,男子爱而给的不足够,那就是不够爱。从来只看得到对方,而看不见自己,这不行。” 南绛张了张嘴:“可阿姐也付出许多。” “没有说她付出的少,人生太多变数,没有谁能够一直保佑谁,你求神拜佛且不确定会不会被保佑时,也还要付出一支香,哪有空手的好处的,即便不确定有好处,你也不能空手去?不管是什么关系,只有自己强了,才能舒服。不要拘泥于谁给了多少,我又得到了什么,你要看的,她要看的,是‘我能够成为什么’,只有我成了什么,才能保证我能爱什么,否则,一个第十层的人,拿什么去得到第一百层的利益?” 南绛有点懂了。 可是马上,她反应过来:“你偷听我们说话?” “这是兰园,我也没有偷听,单走时听了一句,我便知道你们会说什么。”云令政起身,走到了影壁处。 南绛小小的个子,跟在他身后,将和离书递给云令政:“阿姐会……” “会的,她的心性,闹过了哭过了之后,就会振作起来的。因为她知道,第一百层,不只有她想要得到的人,还有她一直想要得到的权力。她跟她不一样,她有野心,一直有。” 云令政接过和离书,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南绛:“她跟她?谁?” 谁? 云令政寡淡的勾了勾唇角。 还能是谁。 那身子里面,原先的小六。 收回眼,云令政低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侧的南绛。 触及到那一双干净到不染尘埃的黑亮眼瞳时,云令政的眉头微微一蹙。 转而,他微微俯首,朝着南绛靠近。 南绛的瞳孔一震,下意识地后退:“我来天葵了!” 这话,云令政属实想不到。 不过轻轻一嗤,他直起身:“蠢。” 南绛的脸色煞白,看着他转身去,她低低的问了一句:“我当真很蠢吗?我总是做错事。” 她真的很介意这些,因为她也觉得她自己蠢。 否则怎么会连累这么多人,又怎么会做错那么多事。 云令政他们很聪明,她想听一句真话。 可这时候,亲随匆匆过来。 云令政想要同她说。 她其实不蠢,只是有些笨。 蠢跟笨是不同的,蠢人不知道自己蠢,固执己见,也不自觉自己说什么有错。年纪越小蠢人越多,但年纪大还蠢,那就蠢得恶心了。 可是他没有再开口,他也不知道,这对南绛来说,意味着什么…… ——“九爷,我来送和离书。” 第1433章 九哥:一封和离书,是结束,也是开始 “什么?和离书?谁的和离书?谁的啊?” 蒋淑兰睡不着,她觉得自己是个操心的命。 先前云令政同她说过,什么都不要管,她不信。 现在“人教人教不会,事儿教人一次就深刻”这话在她身上应验了。 她现在不敢上手操心了。 如今,她就陪着柳太妃,照顾温予跟景昀。 嬴棣跟个小大人一样,完全不需要操心,他在看见她们管教景昀跟温予时,甚至还会说两句哪里不应该,哪里又应该怎么样。 哄睡了忧心忡忡的景昀跟温予,蒋淑兰这会儿到正堂这,就听见了云令政的话。 她快步过去,一把抢过和离书。 看见上面签的两个名字,忽然之间血液倒流,捂着心口直愣愣的要倒下去。 哪个母亲经得起儿女这么折腾。 柳太妃还好,勉力撑住了,拉着蒋淑兰坐下。 蒋淑兰有些不敢相信,瞧着那和离书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也不是做梦,直到和离书被霍影收走。 她忽然变得无比冷静,转头瞪大眼睛看着把和离书拿回来的云令政,声音又轻又小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云令政只是淡淡地看了蒋淑兰一眼,没有过多的解释,只道:“尊重他们的任何一个决定。” 这会儿,霍影看着和离书,想到了那年的婚书。 他手捧着和离书,递给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主子。” 在光里,男人银白色的头发显得尤其刺眼。 当和离书翻开,落款处,有云姒一笔一划地签写。 微亮的烛火里,霍慎之的手,缓缓抚过已经干燥的墨迹,眉眼处,显现浅淡笑意。 他懂得,他怎么会不懂她呢。 他给的太多了,尤其是这满头的发白,她也疼的,她不想成为拖累。 她知道七星的厉害,所以他将天玑给她时,便是一种试探。 当时她不要,他就知道,她会走这一步了。 他知道她的苦心,也知道她心苦。 乱世开启,她不想要他再有后顾之忧。 只是霍慎之从未想过,他给的有什么多的,他只觉得,给什么都不够。 可是,一封和离书,是结束,也是开始。 “阿九……”柳太妃不是非常的了解自己的儿子,只看着他面容静静,不悲不喜的样子,窥不见情绪,她有些忧心着急,她也担心云姒。 霍慎之将和离书递给霍影,令他收好,方才开口:“三日后便动身去西疆,王府一切,需母妃照料。” 一声“母妃”,柳太妃红了眼。 她重重点头,拍了拍蒋淑兰的手背,安抚了蒋淑兰,方才起身问:“如今太子出征,你也要离开京城,这大周只有武宗帝一个,没个监国的,我有些不太放心,你可留了人?” 霍影开口:“太妃放心,足够了,这也是当初主子没有将武宗帝退下台的原因。主子身份非同一般,若是离开大周,难免引起其他五国警惕。所以我们是隐藏行踪去的,其他人只会以为主子在休养生息。” 这么说,太妃就都懂了。 “对,对,应该的。未免节外生枝,不要大张旗鼓。姒儿也一起去的话,嬴棣也要去吗?把嬴棣留下来。” 话语之间,就连蒋淑兰都听出了心机。 嬴棣已经好了,再去属实没必要。 而且不管霍慎之有个什么好歹,只要嬴棣在,所有人都会有个指望,那些将相,也能马首是瞻。 否则都出了事,那就是群龙无首了。 嬴棣的去留,一下子成了最大的问题。 天色明亮之际,嬴棣知晓了和离之事。 景昀一下子就呆住了,张了张嘴,反应不过来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了嬴棣:“哥哥……” 嬴棣面色如常,只道:“没事,合则聚,不合则分。” “可是哥哥不想要父王了吗?”景昀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他心疼母亲,也心疼哥哥,还心疼父亲,一颗小小的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落在哪里,飘飘忽忽,难受极了。 嬴棣垂眸,默了默。 其实和离这件事情,他想过的。 所以现在听见,也不是很惊讶。 “母妃的性子,应该不会将我从父王身边夺走,但我终究不太了解母亲。但不管怎么说,母亲给了我命,父王教我成人,这天底下所有人都离开父王,我也不可能离开父王。生恩养恩都是恩,但没有父王,我也活不到现在,不管他为了什么养育我,我身上流着他的血,他给我的所有都是真的,我若是走,不但背弃了父王,还背弃了教养我的师父们,把我当成希望的统帅们。” 嬴棣一时,也找不到别的话出口了。 比起景昀的难过,他心里却没什么太大的悲痛,好似,很寻常的一件事。 这……也本来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是他从年幼开始就看过了一件比一件还厉害的东西,对于这些,当真生不出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哥哥,可是我……我不想离开哥哥还有父王……” 景昀抱住嬴棣,将脸埋在嬴棣肩膀。 嬴棣不叫他哭,他就忍着,忍的难受。 嬴棣只觉得景昀傻的可爱,感情也多的厉害。 “不要怪父王,也不要怪母亲,我们没有经历过他们的一切,不懂他们的苦。景弟,你也不要去同母亲说什么想要团圆的事情,不要插手他们的事情,可听清楚了?” 嬴棣拍了t?拍景昀的后背。 景昀已经忍不住哭了。 “你怎么又哭?”嬴棣眼底有些无奈,拿出帕子递给景昀。 景昀拉起嬴棣的袖子狠狠擦了擦脸:“我还是个孩子,我……我又没有跟你一样,有很多师父教导,从小经历过那么多,在……在尿都控制不住的年纪,就控制住了手中的笔。” 嬴棣挑眉,看着景昀:“你说什么?” 景昀摇摇头,愣是把嬴棣的衣角都擦湿了又换一边:“是我自己想的,你应该是这样的。但我母亲只同我说过,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不强求我称王称霸,她只希望我平安健康,好好做人。” 第1434章 九爷的安抚:给你的绝不再给第二人 嬴棣闻言,有些默然,不过又道:“从前你是西洲姬氏皇族的旁支,母妃这样要求你是没错的,旁支树大招风,明哲保身为上。但你现在,是大周摄政王的嫡次子,身上流着天下战将之首的血,你不想同他一样,或者超越他吗?” 哭唧唧的景昀愣了一下,静静看着嬴棣。 他心里,忽然有什么被点燃。 “所以别每天要死要活的,你我虽是至亲手足,但我听你哭多了,还是觉得……不妥。”嬴棣到底没说他“丢人”,还斟酌出一个差不多的词儿。 顺着嬴棣的目光,景昀看见自己手中的另一片衣角也湿了一块,当即撒手,囫囵地擦了擦脸。 景昀也是有自尊的。 这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 嬴棣甚至都没有去看,便笑着道:“是父王来了!” 他眼底有欢喜跟期待。 每个孩子都渴望得到父母的认同,嬴棣也是。 他回头,看向了桌案,嬴棣的课业清晰无比地摆在那里。 “哥哥,你有时候会不会怪父王剥夺了你玩的权利?你很小的年纪,他就已经开始训导你,而且是带着目的地训导你。”景昀看着那些课业,那个量,够他这种寻常人学一阵子的了。 嬴棣整理了衣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道:“现在不训导我,等我长大了,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再教我吗?一个人的长大,本来就是带着目的的。母妃让你开心快乐,也是存着让你快乐的目的。父王教我,是存了让我顶天立地的目的,他怎么不教别人?” 门外,嬴棣的声音,清晰的传出去。 跟在男人身后的霍影,微微一笑,轻声道:“少主子很好。” 有自己的思想,从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带的偏颇。 除了九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他人的话,即便是嬴棣听,也有辨别的能力跟犹豫的时刻,不会看不起比自己底下之者建言,也不会尽信权威者的话。 做人只要到这一条,不管什么年纪什么境地,就已经是佼佼者之姿。 霍慎之未曾言语,才进去,就被人扑过来抱住。 是景昀。 景昀红着眼,仰头看着自己父王,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说什么。 嬴棣在一旁,看见景昀此举,眼神暗了暗。 但是看见霍慎之白发更添白发,便开口:“父王,儿臣们已经知道了。” 霍慎之朝着嬴棣看过去。 他不是完全无情之人。 只是他们这种人,情感薄淡,但凡落地,便能生根,烧不尽,除又生。 嬴棣与他的父子情,有,他的爱子之心,也让他更为严厉。 静静注视了嬴棣一瞬,霍慎之发现。 嬴棣很像他年少之时。 他生于皇家,先帝子嗣太多,根本不可能一个个教育。 但是嬴棣是他一手养育雕琢,比他年少时更甚。 思及此,霍慎之示意了霍影抱开景昀。 景昀却直接坐在了地上,死死抱住霍慎之的腿:“父亲莫要心伤,孩儿身上的骨是您的,肉是您的,血是您的,走到哪里,都是您跟母亲的孩子。” 闻言,霍慎之轻抚过景昀的发顶,将他抱起,临窗而坐。 景昀这些日子瘦了许多,跟嬴棣有了样貌差别。 嬴棣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们,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些,在霍慎之目光看过来时,见到父王的白发,他慢慢又松开。 柳太妃说得对,应该留着嬴棣在这里。 可霍慎之却不想将他养于温室,小心呵护,且只问他:“西疆一行,一切未知,或有生死存亡之险,你可愿去?” 嬴棣仔细思索了一番,道:“若是死在外面,便是儿子无能。无能者,他日若登高位,迟早成百姓之祸。天若惜我,儿子来去如今,天若弃我,我命由我。” 安安静静的书房,唯闻窗外风声。 霍慎之淡淡勾唇,看向了霍影:“去。” “属下这就去准备。”霍影笑着看向了嬴棣。 多好的嬴棣。 景昀被放下来,霍慎之看着他:“可懂了?” 一时之间,景昀脸红。 他成天想着自己可能会死,每天做着最坏的打算。 可死是未知的,嬴棣哥哥半点不畏惧,这份胆气,他没有,还成天哭哭啼啼,嬴棣哥哥说不妥是轻的了,他简直是……丢人的小家子气。 “景昀会努力的。”十根手指尚且有长短,景昀不敢说能跟嬴棣一样。 他才开口想要问问父王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 便看见了眼前的男人朝着前面抬手。 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景昀看见了面有诧异之色的嬴棣。 嬴棣对霍慎之从来是崇敬尊重的,何曾有过如同景昀一样的亲昵。 可也或许是霍慎之从嬴棣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知道他现在想要什么,所以朝他伸出了手。 天枢直接将景昀抱起,这书房,一下子只剩下了父子。 “父王!”嬴棣看着霍慎之,声音一下子哽咽,扑倒了霍慎之怀中。 霍慎之的手环住嬴棣尚且年幼的肩膀,这一刻,神坛上的男人走下台阶,被赋予了情爱之外的“人性”。 嬴棣在这一时,也只是个被自己父王照顾脸面,一个会哭的孩子。 他又忍着,很快从霍慎之怀中出来,要规整自己的礼仪。 才起身,霍慎之按住他的脊背:“哭吧,委屈你了。” 嬴棣再也忍不住了。 他扑倒在自己父王怀里,哭的厉害,压抑的哭声,随着霍慎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而一点点放开。 这周围,没有旁人,除了霍慎之跟他自己,不会有人知道,嬴棣哭了一场。 “不,儿臣不委屈,父王给了儿臣太多太多。即便是给不了儿臣亲生之母,儿臣也知足了,世上哪有人能事事如意的。有是我之幸,没有便是我的命。只是儿臣,不,孩儿见父亲受苦却不能帮你分担半点,心里难过。” 他的声音,还是哽咽的,仰头看自己父王时,眼前模糊一片,但却不想落泪了。 霍慎之抬手拭去他的眼泪,将一块没用过的玄色绸缪的帕子放在嬴棣怀中。 握着他小小的肩膀,定声应他:“嬴儿,无论什么样的情爱,都没有一个标准且完美的答案。但父王能给你的,绝不再予第二人。” 第1435章 九爷最直白最有效的感情 万物生灵,所需要的情感,都得是最直白的才能最有效。 一如霍慎之现在给予嬴棣的,直白且直接。 ——嬴棣有的不会再给第二个,哪怕是第二个是景昀。 所有的感情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 不是父王抱过景昀不抱他,便是心中无他。 嬴棣的呼吸一窒,但很快又开始平稳。 那日他同天权说的话,父王都知道了。 而且,父王也看出了方才他心绪之中的渴望,在安抚引导。 “父王,儿臣懂得了。这次去西疆,就让景昀跟在父王身边。景昀跟着父王,更安全,嬴棣不会计较这些事情了,父王放心吧。”嬴棣心里憋着的那点不舒服,一下子就松开了。 听见这种消息,景昀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他想要多亲近许久不见的父王,但是也想要云姒。 霍影道:“只是你父王先行一步,你跟着先走罢了。” 这么一说,景昀心中才舒适了一些。 “今日就要走吗?” 景昀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仰头问霍影。 九爷在同天枢吩咐事宜。 霍影道:“对,宜早不宜迟。” “那我先同嬴棣哥哥一起过去,我要拜别母亲。”景昀说完,看向了主位上的男人。 霍慎之颔首示意天枢,天枢身边的天玑,也一起跟着离开。 霍影这才开口:“主子行走的路程属下已经规划好了,只是在必经之路上,有洪涝灾害,若是绕开,要绕一大圈,需要多走半个月的路程。且每年夏季总有大雨,冬季有干旱,今天的水灾厉害的很。江南江北那边问朝廷申请拨款,但是一切都先紧着前线,江南江北一带,受灾严重。” 江南江北因灵江而得名,灵江横跨西洲跟大周两国,最后归海。 每年的洪涝灾害,灵江水暴涨,总会让无辜百姓受灾。 若是在这个季节去,避免不了遇到暴雨。 霍慎之默了一瞬,方才开口:“江南一带,是蒋国公府家幺女夫婿所在?” 霍t?影立即道:“是,因为这次灾情严重,蒋家小姐蒋摘星,跟着夫婿顾明修进京了。当初要不是因为李善慈那一手,或许摘星小姐,已经跟齐王殿下成了,也不至于最后嫁给了她的远方表哥。六年有余,摘星小姐同齐王才得见,不过一个已经娶妻,一个已经嫁人为妇。齐王殿下的眼睛,也没有好。” 齐王的眼睛,这是九爷也在着手关心的事情。 当初冯刃天给齐王治了一半,就撒手去了。 算起来,战奴是冯刃天的徒孙,云姒从战奴身上,也承袭了一半的医术。 “若是冯刃天还活着,那真是天下无敌手。” 一声幽幽的感慨,从兰园之中发出。 云姒拿到了云令政给的鉴定样本:“等今晚傍晚之前就能出结果,但是二哥你上哪来找的人,这么信誓旦旦。” 云令政寡淡开口:“冯刃天跟他说过,他的眼睛是最合适的。” 云姒蹙眉,沉吟了一瞬:“这个人,居然还能搭上冯刃天?” 话音才落,云姒在阁楼里,远远地就看见了摄政王府的马车。 来的是天枢跟天玑,身边带着的,是嬴棣还有景昀。 景昀哒哒的跑着,一下子就冲进了云姒的怀里。 云姒拥着景昀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他瘦得厉害,脸上还易容了。 转头,在看向了没有易容的嬴棣。 嬴棣…… 云姒看着嬴棣,眼底忽然之间有些湿润。 当初火海产子的一切似乎历历在目,两个孩子,活生生地活在她眼前。 天枢:“我家主子的意思,是让少主跟随在您身边,而景昀小少主随在主子身边。” 云姒抿唇,拥着景昀,看向了嬴棣。 嬴棣就站在天枢跟天玑身边,也不主动过来,就面色和煦地看着云姒,笑容微微。 云姒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嬴棣的身上移开,摸了摸景昀的头,才朝着天枢道:“把嬴棣也一起带走吧,两个孩子,都不要跟着我。” “母亲!”景昀伸手抱住云姒,诧异地开口:“你不想哥哥吗?哥哥从未亲近过你!” 云姒朝着嬴棣看过去。 想啊,怎么会不想呢。 她没有养育过嬴棣,但是嬴棣身上有她的骨血,她十月怀胎,当初为了两个孩子都能活,让南绛从肚子里面生生剖出来的,连麻药都没有打。 她怎么会不想。 “嬴棣跟着我,不应该。要跟,我等我有这个能力在吃穿之外给孩子安定平安再说。”云姒的声音清晰,在前面的嬴棣,也能听得见。 他也是懂的,越爱越怕。 母亲的爱,是小心翼翼,不敢冒险的爱。 也就在这时,嬴棣朝着云姒走了过来:“久违了,母亲。” 嬴棣一句话,云姒忽然就发不出声来了。 “让我在您身边吧,我还从未成过谁的拖累。父王恩赐朱厌于我,天枢亦在我身边。嬴棣无可畏惧,且信您能做好一个母亲,以信您能护好孩儿,更信您能得偿所愿。您有这个本事的,六年难关,您不是也走过来了吗,如今又有何所畏惧?” 嬴棣眼底含着看不清的笑意。 随着云姒缓缓站起,他慢慢仰视,遂而跪下身:“霍氏嬴棣,拜见母妃。前方路远,叩请母妃劳心,携儿臣同路。” 云姒想过嬴棣有过好。 但没想过嬴棣能这么好。 一举一动,尽是大气,更是在言谈之间,胆气显尽。 她看看一旁在对比之下一脸天真的景昀,免不得含泪一笑。 这五年,他当真是精心雕琢嬴棣,怕是什么都予嬴棣了。 一想到这些,她更是不敢触碰。 生怕嬴棣在她手里,继而毁了他的心血。 想要成就孩子的心,压过了迫切想要拥有他的心。 云姒轻轻一笑:“唯恐有失,不敢触此珍宝分毫。” “母亲越活越胆小了,儿子都不怕,您怕什么?父王上阵杀敌,哪回不是搏命,战场上生死难料,若是不想死,怕是没用的。父王曾跟孩儿说,若是哪天觉得怕,那就得更努力更拼命,拥有担起跟命运一较高下的实力,如此方能一往无前。” 嬴棣笑容一展,浑身透着生机跟一股着装强劲的力量。 云姒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懂了他将嬴棣送来的意思。 他已经知道了。 第1436章 慎姒心意相通,心意相同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 “主子当真要直行?”霍影都把绕路想好了。 却不曾想,自家主子居然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霍慎之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那一串帝王绿的佛珠。 穗子随着他不经意的晃动,男人低垂着眼眸,看着据说是云令政手里出来的路程图,淡声道:“天灾过后,便是病灾,她会去的。” “霍影知道了,主子是想要去帮云大夫探路,此番若是云大夫能打一个扎实的开头,之后想要扶摇直上,那便不是问题了。” 霍慎之提起笔,落笔前,轻睨了霍影一眼,不过寥寥一笑。 霍影疑惑:“不是吗?” 清净的书房忽然暗下来,天又要开始下雨了。 风声从细微开始加剧,桌案前,男人轻轻淡淡的嗓音响起:“我不会帮她。” 霍影不解。 遂而,才听见:“如果未曾和离,不管她怎么拒绝,怎么坚定,我会暗中出手相助。她便是知道这些,所以才拿出和离这样重的事情表明态度,如此希望我万事别插手,她想凭自己本事来。故而,若非‘生死一线’,都不要管,否则会叫她受挫,可明白。” 一瞬间,霍影才明白了云姒最深的用意。 一件事情饱含的意思太多了,她宁可叫所有人误会她,也要坚定走完这些。 忽然之间,霍影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更明白,云姒跟那些想要依附男人的女人,是真的不一样。 在这样真真切切男子为尊的地方,她是真的要不留余力地站起来。 但她也是……当真舍得。 拿和离来立下态度,以至于让他家主子,乃至于他,都不敢再插手帮助。 恍惚间,霍影想到云姒这么做的根本。 一纸婚姻,在如今乱世已成的趋势之下,远比不上能够跟所爱的人并肩对抗风雨重要。 可是霍影很快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事情:“那天玑这样送过去,云大夫会要吗。她肯定想着天玑这样的人,但凡出去就是个人物,跟了她,就埋没了,她不会要的,不会想要耽误天玑,上次就是这样。毕竟,天玑是耗费许心血栽培的,跟着云大夫,只能做个暗卫护卫,埋没所有。” …… “云大夫若觉得会埋没我,那就做个不埋没属下前程的上位者,让属下可以跟着您扶摇直上,让属下在不久以后,觉得跟了您,胜过摇光这些已经出征的战将。英雄不问出处,更不问开始与结束,属下信您,故而再次请居您手下,唯望云大夫不负属下才能。” 天玑这次分明就是有准备才来的。 说的话,跟嬴棣的都是一个意思。 要她自强,要她无惧,要她勇敢。 这是他的意思。 若非如此,她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会能从精神的深渊里,来拉她一把了。 云姒承认,从前的一切如同一座山,忽然一下子记起来,自己就像是被压在了山下,没人开解,没人明白。 到头来,最了解自己的,还是他。 心意相通,心意相同。 依旧是他,把手伸入深渊,用尽心机来拉她。 隐约间,云姒觉得后颈发烫。 她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插手,真的要放下担忧,任由她飞了。 “好……”她深吸一口气。 为他,为自己,为他们,定定开口:“留下来,有你这样的人在我身边,我必定竭尽全力,不辜负你。” 时光推移,人会为一件事永远胆怯止步,亦会得到救赎,开始迈步向前。 天玑含笑看了天枢一眼,冲着天枢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远处,有人撇了撇嘴:“这锦弗公主她还真敢把人收下啊?自己孩子也真敢带身边啊?送给人家九爷带着多安全。而且人家多厉害的人,跟了她这辈子不就毁了吗。还有那孩子,她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孩子?这女人,可真会为自己私欲着想,他们也是疯了,要追随这种人。” 南绛远远的看着,听见耳边传来的刺耳声音,忍不住回头。 可是还没有等她开口,就听见一句:“天枢天玑的确是能人,所以对方是个废物还是明珠蒙尘土,值不值得他们效忠,他们是看得出来了。” 猛的转头,南绛也没有料到,云令政居然在她们后面。 婴妹亦是没想到,但是她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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