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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方身上看见了自己,又或者在对方身上,看见了另一层:自己的对手,是自己。 这种感觉,微妙无比。 封疆举杯示意,把茶当酒,一饮而尽,朝着霍慎之亮出杯底。 风卷起水汽,涌了进来,扑灭了其中一盏灯。 封疆又是独自一人,看着外面的一切。 夜色下,星辰耀眼,绿叶上的水珠滚落,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再次包裹了窗下年轻的帝王。 彼时,空青见到了南绛。 “南绛!” 空青看着南绛浑身的伤,差一点绷不住。 南绛见到空青,还以为是做梦。 她呆呆的看着空青,被空青拉入怀抱,许久许久,感觉到了体温,才忍不住问:“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做梦吧?” 空青重重点头,看着南绛浑身的伤,又想到萧天策,她转身就去拿起医药箱,要给南绛上药。 她没有见过什么萧天策,萧天策的死活,远远没有南绛重要。 看着南绛浑身的伤,空青都忍不住泪目:“你怎么就弄成了这样?原先还是好好的,之前见你的时候你也是好好的,现t?在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南绛忍着疼痛,开口问:“大家还好么,阿姐好不好,萧天策好不好?” 被这样关在这里,南绛心里最惦记的就是他们了。 尤其是萧天策,为了救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空青点头:“都好的,别关心别人了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看看你都伤成了什么样了。” 南绛看见空青,心中不知多安慰,像是看见家人,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你现在来这里,一定不是只为了看看我。”南绛忍着疼让空青给自己上药。 空青把萧天策的事情告诉了南绛,南绛几乎是想也不想,立即拉开了衣服:“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想要血的话就抽我的!只要我的血合适,抽多少的都没有问题的!” 但在空青心里,南绛才是最重要的,萧天策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她没抽太多的血。 临走之前,空青跟转头跟南绛说:“南绛,你放心,你的仇人就是我们的仇人,白添翎的确是跟主子关系很好,但是再好,也好不过我们这样的关系。你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小妹妹。白添翎是生病了,就是身体里面出现了两个她,但是这不是作恶的借口跟逃脱的借口,我们不会因为这个就劝你宽容放过。九爷已经吩咐人,将你的家人好好安葬,生不能体面,死,也会体体面面的。你放心,他们不会再受辱了。” 南绛愣愣的看着空青,很久之后,她忽然低下头,哭的不能自已。 刚才她也在想,也在怕,白添翎如果是情非已得,那她这个仇要怎么报? 现在,大家都在为她做主,都站在她这边,她不是孤立无援。 空青看南绛哭的样子,不敢再转身去拥抱,只狠狠心离开,告诉她好好保重。 天色暗的如同浓墨,云姒问了南绛情况,再查验到了血之后,开始给萧天策输血。 “这点血量,应该是不够的,不过没关系,大男人应该能挺得过去。” 陆鹤出来的时候这么跟空青说。 空青:“不然还想要怎么样,把南绛抽干吗?” 这时候,云姒里面出来:”应该没事了,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事。现在血量不够,但是给他补充体力,用药液维持,我还用银针给他封了穴位,等天亮之前再看看。进去,给他扎个针,输上抗生素,要是发烧,烧的厉害了那基本上鬼门关了。” 这时候时候,云姒也可以基本确定。 这些人留着萧天策的命,应该是想要看看她的医术如何。 看着无边夜色,淅淅沥沥的雨又落下来。 云姒伸出手,掌心还未接到一滴雨,头顶就又落下来一片阴影,遮挡了风雨。 她转过头去,便看见了身后的人。 这样的雨夜里,云姒静静注视他良久,才开口:“九哥。” 霍慎之将她揽入怀。 云姒依靠在他怀中,静默良久。 南汉炎帝不知道,今日这个转折,会对以后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九爷跟云姒,亦不知道,今后等待他们的还有什么。 放虎归山,而他们得到西洲,看起双赢。 “今晚之前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没有能够牵制住南汉,封辞身上的毒我没能下成,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你就这样带着人来了,万一我也被虏呢?” 她声音很轻,诉说着没发生的可能。 霍慎之拥着她,为她遮去风雨:“我走这步棋,你便是我最大的把握。” 云姒抿唇,仰头看向了霍慎之:“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在等,我敢搏,九哥,你也是我最大的把握,我知道,我一定会没事,我能等来你。” 他们都知道,彼此定然不负。 远处,霍影手中拿着一件女子的披风,看着这一幕,他将披风缓缓收回。 爱到互为底气。 他们走过这些路,很值。 第1718章 云姒累晕在九爷怀里 封疆是极其信任封辞的,天亮之前,治疗开始之际,他喝下了药,毫无防备的倒下。 封辞愧疚无比,且也只因为兄长这样信任,他想哪怕是他端着一碗毒药给兄长,他都不会想验毒。 昆仑有些担忧:“陛下醒来,应该会怪罪的。而且陛下说了,让三皇子医治……” “你知道皇兄为什么会这么决定吗?我知道。因为皇嫂死了,他孤身一身,身边没有陪伴,也无儿女绕膝。他……也不想再要娶妻。南汉怎么能没有皇子呢,他把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等他百年之后,就把皇位给我。这样,南汉的下一任帝王,就不是残废了。” 封辞被搀扶着,跪在了封疆的床边。 这碗药,只是让封疆像是睡着了一样。 连睡三天,醒来后,一切已经成了定局,改变不了了。 “我这样的废物,怎么配坐那个位置?如果不是我也自己废了双腿,今天得救的机会是皇兄的。”封辞抬手放在封疆的肩膀:“哥,你别怪我,我一定要看你站起来!” 破晓的光从窗外投射进来。 外面有人来催,说是云姒已经准备好了。 封辞拿了易容来:“这是最好的人皮易容,除非自己摘,否则谁也弄不下来,也看不出来。不过,他们也没必要看出来医治的人是谁,毕竟,他们都答应了,要给我们其中一个医治。” 说罢,封辞吩咐:“把床摆在中央,两边点上明亮的烛火,封住窗子,别让风进来。烧水,多少一点,等会儿,让他们直接进来。” 封辞做过这样的治疗,知道应该怎么弄。 此时,云姒带着人进来。 看见床榻之上的炎帝,有些惊讶。 再看见封辞静默的在一旁,也不奇怪了。 陆鹤跟空青一起,随云姒身后:“陆鹤,空青,你一定是认识的。有他们在,我的治疗能更快。” 封辞点头,看着云姒的这张脸,心中恍惚,又道:“我皇兄不知道这回事,你给他打入些药。别……别让我皇兄疼。” 看着封辞出去,陆鹤忍不住道:“听说炎帝跟这位三皇子是一母所出,兄弟两人早年不被重视,幼年过得极其不好。后来不知怎么,从默默无闻的皇子,一路杀出重围。两人相互扶持,有了今朝的南汉。其中,炎帝还有一位妻子,在他登上帝位的那一晚,暴毙了。” 都是一些皇家秘闻,他们这些听说的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云姒也没心思打探别人的隐私,只道:“准备一下,治疗开始。” 空青拿着喷雾喷完,他们也穿上了绿色的无菌衣。 陆鹤:“之前给九爷做治疗,都重建了房子呢。” 云姒带上口罩:“那是因为当时我还不会银针,就我一个人,麻烦得很,还要兼顾左右,稍有不注意,就会让被治疗的人感染,或者失血过多。” “哦哦。”陆鹤举着刀,走到了炎帝跟前。 他第一次见炎帝,这会儿即便是炎帝已经因为药物的原因睡着了,可身上的那股气势依旧存在。 陆鹤感觉到自己打寒战,汗毛倒立。 这应该就是上位者的戾气跟煞气,逼得人害怕起来。 “手术开始!” 云姒一句话,陆鹤跟空青瞬间进入状态。 打上麻药,输入点滴。 试探了双腿情况,云姒在封疆腿上画出手术线,用刀,顺着手术线开始切除。 很快,骨肉开始分离,原本完整的一条腿,被解剖出来,筋脉血管,在血肉之中。 云姒的速度很快,陆鹤更是不敢懈怠,拿着镊子为云姒分开那腿上已经被毒坏了的筋脉。 封疆双腿的损害程度,比封辞大。 云姒跟陆鹤两个人,显然都已经不够用。 “要是南绛也在就好了。”陆鹤开口:“擦汗!” 这样的汗珠子,第一滴到伤口处,整个手术就白费。 空青迅速上前,擦完了陆鹤给云姒擦。 短短半个时辰,陆鹤跟云姒身上的蓝色无菌衣全部湿透。 “止血钳!” 几乎是空青才把手落下的功夫,云姒就会有新的指令。 才把止血钳递给云姒,陆鹤:“镊子!” 也是这样长久的配合,否则换了个人,根本跟不上他们的步伐。 甚至,两人会同时出声要一个东西。 房间里面,空青都要快出残影! 很快,所有神经血管被分割出来。 外面的天,都已经又开始擦黑。 整个双腿之上的血块在生理盐水一点点清洗之后,变得干净正常。 最后一步,就是直接切断重接神经跟筋脉。还有已经因为毒药受损的哪些部分的肌肉,坏死的地方,都要切除干净。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黑如浓墨。 今夜无雨,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封辞在外面,却犹如等了数年。 “为什么给我治疗会这么快,给皇兄治疗会这么慢?” 外面守着的,不只有南汉的人,还有霍影他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又能知道,治好之后,这些人又是什么嘴脸。 不过霍影却开口安抚:“三皇子不要着急,因为一个人伤处的t?严重程度不同,时间总归是不一样的。” 封辞转头看见霍影,脸上显现恼怒。 “要不是你把我双腿给拧断,我现在也能下地行走了!”封辞这辈子都忘不了,霍影蹲下身子,就一只手,把他腿拧断的事情 骨头经脉所有都错位,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得好。 当时摄政王就在一旁,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也是默认了这一切的。 霍影此时笑笑:“也不过是当时殿下不配合,嘴巴太硬了。不过你之前就站不起来,是女君让你站起来的,现在这样,也只是回到从前。殿下乐观点,其实没什么变化的。” 封辞气的拍轮椅:“你……!” 这时候,门忽然打开了。 云姒出来,身上一股血腥味儿也跟着涌出。 她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这会儿眼里满是血丝。 身上的无菌衣,湿的能够拧出水。 站在门口,她整个人虚脱,眼前似乎还是红艳艳的一片。 封辞被人带着过来,刚要开口问里面怎么样。 云姒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累的直接晕了过去。 霍影才要近前之际,云姒已经落在了旁人的怀抱里。 霍慎之将云姒打横抱起,看着只能喘气的云姒,眉眼沉寒,转身之际吩咐霍影:“守好这里。” 第1719章 欲嫁良人,良人已死 房间里还有空青跟陆鹤。 他们两个人也是累的狠了,抬起头来就看见封辞闯进来。 陆鹤急忙开口:“发癫吧你,这会儿怎么能进来,病人还没醒来呢。而且,身上的药也还没有打完呢!” 封辞第一次没有生气,仿佛也没有听见陆鹤骂他,只诚心诚意的问:“什么时候能让我去见见我皇兄?” 大夫这个行业,做久了真的会麻木,心态也会不是很好。 陆鹤刚要暴躁骂人,听见这种语气,好像是火上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凝滞了一瞬,才平和开口:“呃……等会儿吧,等会儿把药打完,一切都很顺利,要是你没给炎帝喂药,等天亮就能醒过来了。” 麻醉剂都是计算了人的重量才上药的,具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也是经过了周密的计算。 封辞被治疗过,他明白。 这会儿点点头,很是客气:“好,我就在这里等。” 这会儿空青是累的不轻了,但是比起云姒这个主刀,他们还好些。 昆仑有些不放心的开口:“他们会不会对陛下不利?” 封辞也担心过这个问题。 但是皇兄说了,不用担心,那女子,也就是云姒,他不知道,可只要应了条件的是摄政王,就绝对没问题。 他不相信什么摄政王,但是他相信皇兄的判断。 昆仑:“要不要我们在那个巫族圣女的身上也下毒,让他们即便是把人带走之后,也没有办法救云首辅?” 这个提议很妙。 之前封辞也说过。 可是被炎帝直接否决了。 现在这种局面,没必要玩儿这种心眼,也不是能玩心眼的局面。 封疆自然是手段狠厉的,但是不会玩这么卑鄙的手段。 封辞:“你以为对方是傻子吗?别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 沉默了一瞬,封辞开口吩咐昆仑:“你去把大周太子带来。咱们这次,光明正大的交易。” 昆仑是觉得这是绝佳的好机会,但是碍于主子的吩咐,也只能照办了。 等到天亮之际,陆鹤用了药,让封疆醒来。 封疆自是谋划一生,从未有失手的时候。 却不曾想,叫自己的亲弟弟跟算计了。 封辞笑着过来,刚要开口问问皇兄的感觉如何。 封疆一巴掌,打的他嘴角流血。 这一巴掌,比先前那一巴掌更恨,爱之深责之切,带着怒意跟看不见的厉色,甚至在封辞被打偏的脸都没有转过来时,脖子就被掐住,连带着人,狼狈的跌倒在了地上,仰头用一种近乎狼狈的姿势,跪在封疆床边。 “为什么不听话!”那天喝下去,眩晕袭来之际,封疆就知道封辞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封辞眼底没有一点怨恨,反而笑出声来:“我就知道你会责怪我,可是哥,你现在责怪我也没用了,那个叫云姒的已经把你的双腿给治好了。哥……你好起来了,很快,你就能走了。按照我的经验……哥你比我严重一些,最多三个月,你就能完全康复!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得到疼了?” 封疆的确是感觉到疼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生气。 松开手,封疆狠狠将封辞一掌推倒在地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听话!” 封辞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只是他双腿不能行走,即便是爬起来,也依旧狼狈的坐在地上不能动弹:“我不后悔……哥,我们是血肉至亲,为了你,我做什么都不后悔。” 昆仑将封辞扶起来。 封疆没有看他,至吩咐昆仑:“把他带下去!” 房中空荡,寂静了很久之后,封疆看着已经开始有痛感的双腿,他想到了云姒的那一张脸。 “去把大周太子带来。” 天开始一点点放亮,云姒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天的傍晚。 边域的晴空,挑眼看去,一望无际。 风中,还有清冽的气息,似乎包含了天地气韵。 云姒站在旷野,深吸一口气,转身之时,就看见了霍临烨。 三个月多未见,霍临烨有些消瘦。 唯有那一双眼睛,还依旧有神采,倒映着不远处的云姒,跟她身边的男人…… 当初他是为了让南汉的人不要动嬴棣,这才选择被虏,他这辈子,就被俘虏过一次,还是为了……别人的儿女。 同他一起的,还有明鸢。 明鸢一切如常,可见是没有受过什么累的,霍临烨把自己能吃的都给明鸢了。 傍晚的风撩动起他们的衣摆,霍临烨眼底再无旁人。 明鸢也彻底死心了,她知道这样痴缠跟随下去,不是好的,她在离得还很远时开口:“殿下,我准备等回去之后,就答应南离的提亲。我会嫁给南离,更他在巫族生活。今后……只怕殿下又是一个人了,而且,殿下也不用担心,我再跟着你了。” 巫族之中,南离也是很好的人。 那一夜的事情,南离也是被人下药,才会跟她…… 明鸢此时还不知南离已经死了,这三个月,她好不容易看开。 霍临烨也是不知,听见明鸢愿意求去,便是为她高兴的:“人总要走出来的,你不执着在我这里,我很高兴。” “殿下这么会说,殿下自己也知道人都是应该走出来的,可是殿下自己怎么不做呢?”明鸢倒不是执着,只是不解。 这三个月的事情,她自己尚且歇了心了,为什么霍临烨,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一刻都不曾放下过? 现在还心心念念这一个不可能的人,而且执念,一天比一天还深。 霍临烨朝着云姒去的身形一顿。 他心口蔓延出苦涩,朝着云姒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身边已经有别人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推出去的。 他们之间无缘。 可即便心是痛的,他都痛的欢喜,满足。 他对云姒的感情,已经说不清了。 “你不会知道的,或许你经历了我那么多,你才会懂。”旁人,又怎么知道他这一条路,到底怎么走的。 霍临烨在没有为了谁停留,朝着云姒而去。 云姒再见霍临烨,便是一笑,转头朝着九爷相视一眼。 第1720章 南绛身怀有孕 霍临烨在走到距离三步之远时,骤然停下脚步。 天边的云被澄红的夕阳染成了炽烈的火红色彩,光线照射在大地,勾勒着他们的身影。 风吹荡起的草木荡开波纹,此时此地,天地清明,旷野风光苍苍。 他们如同尘埃,渺渺一粟,于这看不见尽头的落日里,爱恨情仇,如尘烟散去。 霍临烨再难压抑,上前将云姒揽入怀中抱紧。 云姒身子微微一凝,缓缓叹息,迟疑了瞬间,抬手去环抱霍临烨:“多谢。” 没有什么话,比此时的一句“谢谢”,更能伤霍临烨的心。 可他知道,云姒能给的,只是一句谢谢。 松开了云姒,霍临烨看向了九爷。 天际如上好锦缎,霞光满天。 霍慎之英挺的眉眼,看不见私情,看不见苛求,看不见任何一丝不悦。 直到霍临烨站不住,朝他伸出伤痕斑驳的手。 霍慎之抬腕,让他扶住自己,也借力扶住他,也让他保全了所有体面跟男人的尊严。 送霍临烨来的南汉人转身离开。 天际的光烧的如同一把烈火,映照在三个人身上,再多的话,此时也变成了一抹笑意。 - 南绛被空青搀扶着出来时,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去。 冰凉的感觉充斥着肺叶,她眼底的泪,滚落下来:“大巫师呢?” 霍影走过去,看见南绛这样,他抿唇,转过身去,蹲下了身:“九爷已经吩咐我们把人找到了,南绛,到我背上来,我背着你出去。” 南绛的双腿受了伤,身上也都是伤,每走一步,都是t?疼的如同骨裂一般。 空青搀扶着南绛,南绛也顺从的趴在了霍影的背上。 眼泪落在霍影衣领,霍影想起南家的人的死状是有多悲壮,又想起南绛从前的样子。 她快乐,善良。 如今…… “南绛,别怕了。”霍影不会安慰人,只能如同一位兄长一样,小心背着南绛出去。 空青在一旁安抚:“对,我们都在了,我们什么都知道了,陆鹤已经准备好了很多医用的药,还有吃的,等带着你回去,我给你清洗好,咱们换好了衣服,就吃东西。南绛,你还有我们呢。” 南绛的心彻底没了防备,也再难绷住。 霍影只说:“哭吧,没事,现在可以哭了。” 南绛靠在他的后背,泣不成声。 封疆在远处,看着他们走出这扇门。 封辞道:“我们放了他们,是对是错?” 会不会,今后他们的命运,南汉的命运,要因为这一天改写? 封疆收回眼,他不是个会思考这些的人。 “合作之所以称之为合作,那便是双方交付诚意跟诚信。” 他提醒封辞,不要后悔没耍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 陆鹤看着南绛回来,也急忙去迎。 拿衣服,端水,忙的如同照顾自己的家人。 南绛,也就是他们的家人! 南绛哽咽的看着大家,哭声渐渐的落了下来。 换洗干净,已经是深夜。 她吃饱了,也休息够了,依旧问陆鹤跟空青:“我想见一见大巫师。” “你等着我去跟霍影说。”陆鹤起身,还叫空青:“好好陪着南绛。” 他们都怕南绛会想不开。 这种万念俱灰的事情砸到每个人的身上,足够让人失去活下去的力气。 此时,霍影在九爷身边。 将白添翎完好无损的送出去之后,又是把封辞的解药,也一并送出去。 看着那些人,霍影忍不住开口:“主子,我们今夜做的这些,是对是错。” 霍慎之收回目光,淡淡开口:“没有对错,眼下,只应该这样做。” 他们也不知道,今后谁胜胜败,今夜这样,到底会对以后造成什么样的改写。 封疆双腿已残,都能够那些北凉,搅弄风云。 三个月之后,封疆能站起来,南汉,马上就会成为大周的劲敌! 此时陆鹤过来,说了南绛的想法,霍影主动开口:“我去把大巫师提来!他杀了南家的人,毁了整个巫族,本是该死的。如今要不要死,就让南绛来决定。” 霍慎之颔首,召来摇光。 接下来,便是返程了。 这里的水全部被下了毒,还需要云姒来解。 南汉来的那些士兵,跟他们手底下的人,也都折损了些许在那些有毒的水源上。 暮色四合之际,南绛见到了大巫师。 霍影告诉她:“主子知道大巫师对南家人的迫害,所以才在谈判桌上允诺,关于炎帝跟封辞治疗双腿,只能二选一。这样,大巫师就成了废子,如此才能落到我们手上,让你来处置。大巫师只要一死,白添翎那边,就没了完全的把握,也不可能在用巫族的什么事情来要挟你,而且,也不会再动你身上蛊王的心思。至于家人的血仇,只要你好好活着,大家都能帮你报。” 南绛原本寂灭的心,又有了一丝丝跳动的力气。 大家都在想着她的,即便是阿姐的九爷,也想到她了。 南绛抬手,擦去眼泪:“多谢九爷成全。” 霍影抬手轻轻拍了拍南绛的肩膀,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南绛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众人:“陆鹤,空青阿姐,你们都去帮阿姐吧,水源不是被投毒了吗?我这里没事了,我想要跟大巫师,单独聊聊。” 他们都离开之后,南绛才站起身。 烛火下,南绛的面容一点点冰冷。 大巫师才抬起头,南绛手中一把柳叶刀,直直插在了他的肩膀上:“南绛……你……我是有苦衷的南绛……我是为了巫族……我逼不得已……”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南绛的恨意几乎透骨而出:“我家人多敬重你,我多敬重呢!我从小跟在你身边学医术,你教我那么多蛊虫饲养之法,我甚至在每个深夜偷偷想过,将来你百年归老,我一定要养你,我甚至想要把最好的蛊虫给你!” 她的面容狰狞,几乎扭曲:“而你,说是把我当做小孙女的人,你当着我的面杀我父母家人,大巫师,你还是个人吗!!” 大巫师愧疚的跪在南绛跟前,失声痛哭。 巫族没了,南绛的父母也没了,巫族没有兴旺,他被骗了,他的家人,也死在了南汉的人手里,他什么都没有了,他想要振兴巫族的心愿,也都落空了。 “对不起……对不起南绛……”大巫师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南绛:“给你……给你……当做我赎罪的一点点心意。拿着它,你能救活云令政……” 大巫师握住南绛的手腕,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南绛的脉搏搏动,犹如珠滚玉盘,虽然微弱,可是对于他这样的年久的老巫医来说,确实完全能够确定,南绛她…… 身怀有孕! 第1721章 怀着孩子,跟别的男人许下终生 大巫师还想要张口说点什么,但是气血翻涌,已经让他再难开口。 他张了张嘴,憋着最后一口气,开口:“重振巫族,求求你,你是圣女,现在只有你有这个能力了,南绛你别怪我……我……我也不想要,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都是我的私心,是我偏激……对不起……好孩子你好好的……好好……的……” 像是还有什么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大巫师整个倒在了地上。 在被找到的时候,大巫师就已经不行了。 今日,就是他的大限。 南绛看着大巫师倒在地上,最终,她真个人也缓缓的坐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来多久,门忽然就被打开。 南绛已经冰凉的身子被人轻轻抱住,有人在她耳边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仰头,就看见是萧天策。 萧天策自己也是浑身的伤,这会儿眼眸里面都是一种幸运在里面,看着南绛,他万分庆幸:“你好还好吗?” 轻轻的一声,让南绛泪眼婆娑。 她不想要在哭了,可是她肩上的东西太多了,压的她只能靠哭泣来发泄。 不知道哭了多久,萧天策都已经叫人把大巫师的尸体清理了出去,南绛才渐渐的回过神来。 大巫师死的太轻巧,她半点没有发泄的感觉。 对家人的愧疚,没有少半分。 她总想着要让大巫师感受一下家人是怎么死的,那样才可以。 看着大巫师趟过的位置,再看着大巫师给她的那个盒子:“他怎么就这么死了……” 没有被千刀万剐,她怎么解恨呢,怎么消除她心里的哪怕是万一的愧疚。 萧天策忍耐着身上的疼,半跪在地上,像是哄小孩一样的哄着南绛:“你的家人不会怪你的,你的家人会理解你的。你也只是个弱女子,你也只是有两只手,你怎么跟那些早就布置好了天罗地网的人斗呢?南绛,你已经很厉害了,你保住了你的阿嫂。” 这时候,门外忽然有孩童的声音响起。 南绛下意识的看过去,就看见…… “怎么是你们?” 陆鹤跟空青带着孩子进来,陆鹤意外的开口:“你真的认识这几个孩子?” 南绛一下子扑倒了其中一个小女孩的跟前,上下打量着她:“萱草,饶丰弟弟呢?” 太好了! 南绛脸上露出了笑脸:“你们都还活着,太好了,你们几个吓死了我,出了事情之后,你们就不见了。我出来时找过你们,你们也不知所踪。” 萱草跟另外两个相互看了一眼,他们最小的,目前就三岁。 这会儿吃着手,听见南绛问的话,忽然之间哭了起来。 “怎么了?” 南绛抱住了其中一个。 他们都是嫂嫂们的孩子,这算是她活着,最大的安慰了。 等送他们去长嫂那里,长嫂一定会开心的。 “饶丰弟弟死了,尸体被一个坏人扔到了沼泽里面!”萱草看着熟悉的南绛,渐渐的回过神来。 这时候,云姒从外面进来。 她听说找到了大巫师,她必然是要来看看的! 只是看见那三个熟悉的小豆丁,云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之间就愣在了原地。 这三个孩子,是几个月之前,巫族大灾,南绛跟二哥婚礼那天,她遇到的。 其中一个小的…… “是姐姐救了我们!”萱草哭着,指着云姒。 云姒的心不断往下沉。 她现在知道了二哥孩子了南绛小哥南离的事情。 明鸢回来想要见南离,霍影那边得到了所有的情报,云姒才知道,二哥不单间接的害得南绛家破人亡,还害死了她的小哥南离。 明鸢……再一次没了着落。 云姒顺着萱草指的方向看过去,她没想到是云姒保全了南家的最后一丝血脉。 “死了,扔到了沼泽是什么意思?” 南t?绛心里似乎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似乎知道那个把孩子扔到了沼泽里面的人是谁。 萱草:“当时我们都不好了,但是这个姐姐跟一个大哥哥只有两个人,就选择了救我们三个,饶丰救晚了,没有机会了。当时我昏昏沉沉,看见了那个大哥哥,把饶丰的尸体直接扔进了沼泽。” 死无全尸…… 云令政在一起,让她的又一个家人死无全尸…… 云姒眼底染上泪意,她快步上前,跪坐在南绛跟前乃:“南绛……我……” “不要说了……阿姐你不要说了,他什么样的性子我懂的,我不是没有看见他连你的训斥看不起。他这么高高在上这么会为大局考虑,怎么会在乎什么死后有没有全尸呢?” 南绛的眼泪控制不住,可是她真的不想要在哭了,却任凭控制,还是无济于事。 陆鹤他们也跟着悲恸,想到从前的南绛,再看看今天的南绛,他们每个人都难过。 “我让人把孩子送到你阿嫂那里,给很多的银子,让人照顾他们,好吗?”云姒开口。 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安顿。 南绛点点头,擦干净眼泪,强硬的让自己把眼泪憋回去,还告诉云姒:“阿姐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不顾你们的大局,我知道西洲需要云令政。”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考虑别人。 云姒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是说她傻,还是说她……这么会为别人着想。 “我等会儿就去那个沼泽,帮你把尸体捞上来,我好好找,一定能找到的。”萧天策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他真的要去,不是哄南绛开心,只是在通知她。 南绛摇摇头:“那是沼泽,深不见底,别把自己搭进去,不要去了。就当做,饶丰下葬了。我会跟阿嫂说的,只是……我二哥这一脉,也彻底没了子嗣。” “南绛……”萧天策忽然开口问:“我知道现在提这个很不合时宜,但是我怕错过了今天,我就没有再照顾你的机会了。我知道,自己还不如那些大将军,但是我会努力挣军功回来。夫荣妻贵,我不会让你再吃苦,我想要给你一个家。” 第1722章 被人贩子卖,再把人贩子卖 南绛看着身上伤痕累累的萧天策。 萧天策的出现,让她知道了被爱是什么滋味。 她擦干净了眼泪,站起来之后,伸手去搀扶萧天策。 没有给回音,而是看向了云姒。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选。 其实也没有什么时候适合什么时候不适合,情爱就是源于冲动。 萧天策现在给出一生一世的承诺,不管以后是什么,遇到什么,他这一刻,是真心地,是真的爱的。 陆鹤跟空青在看着南绛。 云姒也在看着南绛。 南绛走到了凳子上坐下,看了萧天策好一会儿,说:“我从前有过个孩子,你不介意吗?” 这话,就像是一枚巨石,一下子将不知情的陆鹤跟空青砸的睁大眼睛。 云姒一片平静,她早就知道,却不知道孩子是谁。 萧天策摇摇头:“不介意,生了个孩子,又不能代表什么。你是你,我想要的就是你,跟其他的,没有关系。” 这一刻,陆鹤跟空青相视一眼。 他们觉得,南绛苦尽甘来了。 云姒没有开口,这种人生上的选择,谁也不能插手谁的。 只她说:“南绛不爱你,这也没有关系吗?你我都是过来人,想要割舍一段感情,是很难的。首辅做了那样的事情,南绛不一样能够很快的放下,即便是放下来,她心上也会有伤,可能哪天,哪个时候,想起来,心会疼。你介意吗?” 萧天策站的很笔直,他俊逸的面上带着慎重:“我不介意。” “她现在整个人就像是破碎的碎片……” “那我捡起来把她拼凑好!” 萧天策打断了云姒的话:“我很开心能拼凑你,每捡一片碎掉的你,都是证明你是我的。” 南绛不知应该怎么开口,她看向了云姒。 云姒问:“南绛今天受的罪,吃的苦,你我看在眼里。她心里有伤,你也知道。他日,你回想今朝,会不会后悔?或者说,等午夜梦回,你看着身边人,会不会介意膈应,这个人,曾经爱过别人把心给过别人。” “不会,我不介意,我说过了,我要的是她这个人。”萧天策诚恳的看着南绛,朝着她伸出手:“南绛,如果你害怕,那等我们回去,我就告诉我父母,我们成婚。我会给你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来解除你的后顾之忧。” 陆鹤站在他们后面,毫不避讳的开口:“选择一个自己爱的,不如选择一个爱自己的。南绛,给自己一次机会,试试看吧。” 南绛看着萧天策,她抿唇,抬手重重握住萧天策的手:“我身上有噬心蛊,再不能对那个人动心动情,我不想要自寻死路,你放心,我选择跟你,我就会一心一意。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我只告诉你,我给我一分情爱,我努力生一分还你。哪怕是不能,我有能给你情绪价值,让你开心,跟我在一起,舒服。往事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她真的要告别曾经了。 她也真的,下定了决心了。 云姒深吸一口气,心中到底是放下了一些。 只是当夜,萧天策就一个人,拿着绳子,拴住了自己,一头扎进了沼泽里面。 沼泽有多深,大约一米到二十米。 这一夜,谁也不知道萧天策做了多少功夫,他把饶丰的尸体,捞上来了。 不能确定,因为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但是看着骨架大小是可以确定的。 他身上的伤没有好,第二天天亮回来时,整个人开始发高烧。 云姒打开他的衣服一看,全是淤泥! “你干什么去了!”云姒吃惊不已,连忙叫来了陆鹤跟空青。 萧天策烧的全身滚烫,抬手指了指角落里面的袋子:“饶丰。” 是饶丰的尸体,手腕上还带着巫族的石链子。 云姒没想到,萧天策能做到这个份上。 床边,萧天策还在说:“我知道有你们在,我不会有事。” 陆鹤当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可又觉得南绛是幸运的,起码有个人,愿意为了南绛的一句话,做到这个份上。 “没事,清创之后会好的,还好你下去的时候,知道穿衣服,也知道用油膜包着伤口。看在你为我们南绛做这些的份上,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萧天策说了一声谢谢,还不忘开口:“给我用最有效的药,等会儿我要跟着南绛去拜祭她的家人!” 他想要南绛的心,天地可鉴! 他想,她的父亲母亲,在天有灵,必然会点头的。 南绛是看见了端倪过来,还没有人通知她。 知道了萧天策做的这些事情,她忍不住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萧天策不在意的挥挥手:“没事的,我很能活。而且,你忘了吗,我的命是你给的。” 他指了指一旁:“是饶丰,让他安息吧,等之后,就能投个好胎。” 南绛感动的一塌糊涂,她真的在萧天策的身上,感受到了什么是爱,知道了被爱是什么滋味。 这弥足珍贵。 萧天策甚至都不敢碰一下南绛的手,他偷偷的告诉南绛:“南绛,其实我觉得,姑娘家的每一次,都很珍贵,不是只有第一次才珍贵。生过孩子怎么了,生过孩子女子就应该像是货物一样,别贬低了吗?南绛,我敬你爱你,如今守着君子之德,但你放心,我不是那些傻的,你也不要觉得,我是嫌弃你。你是个人,你不是货物,你是最好的女孩!” 他真的爱重南绛,昨天得到了回音,让他觉得,现在心都是甜的。 管南绛能不能爱上他,只要让她在自己身边,他就觉得,是上天给的莫大恩赐了。 南绛没听过这样肯定且夸赞的话。 她心里的阴霾有了一瞬的裂缝,像是阳光照射了进来。 埋葬了饶丰,祭拜了家人,他们开始启程。 云姒翻身上马,不忘开口:“也不知道东陵跟景昀怎么样了,我来的时候,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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