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来着?高素质的女团,单捞可以,全搂到手的话还是有点儿难度的。大家可以合作一把……” 没等他说完,旁边一起来的同伴“哎呀”了一声:“邹哥,这个团不在名单上。” 中年人邹哥呵呵一笑:“不过是主办方钓人的小把戏,即然她们来了,哪有什么在不在的?系统上有手工标识的功能,多花几个点数就是。” 说着,他抬起手腕,“瞄准”台上一曲舞罢,正在谢幕的BHD团,正要操作,罗南恰好转身侧迈了一步,将微型镜头挡住。 邹哥“咦”了声:“小老弟,让让。” 罗南压根没理他。 邹哥怎么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朋友面前更吃不得亏,脸色变得难看了不少:“小老弟,我这么对你讲,这场合,吃独食是顶幼稚的行为……” “啪啪啪!” 罗南仍没有回头,只是拍拍巴掌:“好了,别看了,我们说正事。” 啥? 邹哥一愣神的功夫,便见这处高层回廊中,不只是刚才与罗南交流的那个瘦高个、章鱼T恤男以及长腿美女,还有之前或倚或站,或摇摆或吹哨的其他“观众”们,在击掌声中陆续站直了身子,林林总总怎么也有十几二十个,其中不乏身形高壮,面色不善的彪形大汉。散开了不显,一旦聚起,便是乌央央的一片。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nt 记住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七十二章 分会场(下) 作为能够参与“盛筵”的大客户,邹哥邹老板当然是有保镖的,可近距离内人数上的压倒性劣势,足以让任何专业保镖丧失正面对抗的勇气。 相隔五米,重金雇佣的保镖还算敬业,正拼命往这边挤。然而这帮“观众”里随便一个挡在前方,便让那个体型剽悍的大块头保镖手扒肩顶,也难有寸进。 有那么几秒钟,邹老板以为自己要挨揍了。他也不傻,第一时间启动了表盘的救助功能,这是组委会对客人安全的托底承诺。 可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观众”们并没怎么理会他,两三秒钟过后,便在那位稚气未褪的少年击掌召唤中,向那边持续聚集,很自然把邹哥等人隔在了外圈。 少年的话音就从圈子中心传出来:“有意义的构形,必然有物质性的根基。简单的……开关电路,稍加引导就可以,复杂的就要有转化……” 舞台周围的噪音,给话音传播带来了干扰,断断续续的句子也让邹老板和他的同伴、保镖十脸懵逼,闹不清楚这帮人在搞什么。 明明是“盛筵”的贵宾,偏要在这种寻开心的场合上课,脑子有毛病吧! 但这样也好,都是有家有业的人,也都是过来玩的,谁也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起冲突。邹老板便给保镖使个眼色,后者会意,现在也没了阻隔,便过来掩护着他,也是断后,尽可能保持与那些“观众” 的距离,贴着回廊内侧往后退,试图离开是非之地。 这时,盛筵服务人员根据求助信息,和邹哥通讯联络:“邹董,我们已经锁定您的位置,并确保您处在监控保护下……您的专属管家会在一分钟后到达现场,并处理有关事宜。” “嗯嗯嗯,知道了。” 邹老板松了口气,也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就该把专属管家带身边的――不能因为那是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中年男,就嫌弃人家。要是刚才有管家在身边,至少也有个缓冲。 虽说很快有人过来处理“险情”,邹老板一行人也不愿意傻等,趁着那帮人专心致志上课的时候,继续向后退。 正在此时,两个演出交错的时间段,周围的噪音下降很多,人群中央,那位少年的声音也清晰起来:“基本上,转化还是必需的。在精神层面构成上,不入渊区,绝大多数都只是浊流而已。能力者和正常人的灵魂力量,常态下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靠,是个神棍! 邹老板在夏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星空会所的常客,见识还是不错的。立刻在心里给罗南归了类,对这种神神叨叨的家伙,没有道理好讲,好汉不吃眼前亏,惹不起还躲不起? 恰在此时,耳畔又响起是那个少年神棍的话音,似乎是举了个例子:“就好比我们和那边几位,在低端精神层面,也不是那么容易分清的。” 咩? 邹老板忽地头皮发炸,只见那帮危险份子,齐齐地扭过头来,凌厉的眼光聚焦在他们脸上。 我草啊! 被二十多道目光抵住,且那帮人个个不似善类,即便前面还有保镖挡着,邹老板仍像是被刺穿在墙上,整个人僵在那里,丝毫动弹不得。唯有膀胱本能地收缩又发涨。 管家呢?专属管家为什么还不来? “借光,借光!” 急匆匆的步调从回廊另一端响起,有那么一秒钟,邹老板几乎以为是他的专属管家赶到,可随后就醒悟,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子,实在很难有如此清亮悦耳的女性音色。 伴着话音,一行人出现在回廊上。其中有三位还化着舞台浓妆,也都穿着同样制式的黑色长款女式西服,完全遮住了短裤,暴露出雪白长腿。 毫无疑问,这就是刚才小舞台演出大成功的BHD女团。 由于大运动量的舞蹈,三位美少女身上汗水淋漓,身体稍弱些的克拉拉,头发都打湿成绺,但她们本就上佳的肤质倒像是映了一层玉光,眩目之至。 而这就苦了需要给快速补妆的造型师,那哥们儿一路倒退着走,完全没注意到后面乌压压的人群。 还是白瑜早早叫了一声,借道的同时,也招呼他注意。 “哦哦哦哦,雪苑本命!这无疑是命运的相逢!”不管是真粉也好,凑趣也罢,竹竿还是挺入戏的,见了快步行来的BHD三人组,咏叹调式感慨过后,就想冲上去求签名。 只是刚迈半步,就被罗南硬扯住胳膊:“没听见要让道吗?” 作为演艺界的小后辈,BHD今晚的演出任务很重,需要在各个小舞台之间不停地转场,真正是没有喘息的机会。 这条回廊,就是在权限划定下,专门留给演艺人员快速转场的便捷通道。当然了,邹老板等人,包括罗南他们出现在这里,也证明了主办方某些不可告人的盘算。 罗南是不想耽搁BHD三人组的工作,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在这个小型女团组合心目中的地位。 “咦,萝卜丝?” “罗先生?” “BOSS?” 三位美少女的称呼各不相同,但注意力却都是投注到罗南那里,近乎小跑的步伐齐齐停下。 这样的反应,让人堆后面的邹老板恍然大悟,原来如……啊咧! “别耽搁了,加油!” 随着话音,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在罗南指挥下齐齐后靠,不够宽敞的回廊由此闪出一条足够BHD和她们的团队快速穿过的甬道。 即便没有赞美,可这样的动作,这样的效果,也足够满足少女们小小的虚荣心了。 当下,在雪苑带领下,三位少女齐齐欠身致谢。这样一来,小小的碰面似乎要结束了,可白瑜终究有点儿不甘心,都跑出了两步,却再回头询问: “刚才,觉得怎么样?” 竹竿、章鱼的口哨,还有章莹莹似笑非笑的哼声掺杂在一块儿,罗南脑子也是一乱,下意识吐出一个印象深刻的单词: “Beautyleg。” “……” 白瑜一个踉跄,半转身,雪白光洁的大腿绷起,几乎要给罗南一个膝撞,可到最后却是单手抵着额头,一腿微屈,借着兴奋劲儿迅速摆了个硬照级别的POSE: “我也觉得是呢,眼光不错。” 小姑娘终于还是崩不住了,脸上发红,还好舞台妆比较浓,又用笑容遮掩,嘻嘻哈哈地转身跑掉,和同伴会合时,却被一个拍后脑勺,一个拍屁股,严肃惩处,只能嗷嗷连叫。 正享受演艺生涯迄今为止最高光时刻的BHD女团成员们,当然不知道,回廊靠墙一侧,那一整排彬彬有礼的“观众”和“粉丝”后面,有几个可怜虫,眼珠子都要被挤出眼眶,像是 一串半死的鱼。 别给我抓到机会啊啊啊…… 邹老板的内脏痉挛已经影响到了胃部功能。便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界中,有一位身着经典黑礼服,打着领结的中年男子,悄然出现。 这人正是活动方为他配置的专属管家,他入场时,两人也有一面之缘。只是当初脑抽,自认为是老玩家,想弄点儿刺激的,拒绝了这项服务。 现在,现在……还不算晚吧! 邹老板挣扎着要说话,可舌头还没捋直,便见他的专属管家以无可挑剔的礼节,向那位少年神棍躬身致意。 算不得谄媚,但在礼貌合度基础上,鲜明直接的优先级选择,却让邹老板的脸面遭到一记无形重击,那份疼痛甚至压过了弥漫性的内脏痉挛。 专属管家恭敬表示:“罗先生,出现这种不愉快的事情,我们很抱歉。” “哦,也没什么。”罗南扫了贴在墙壁上的邹老板一眼,再次确认,“没什么不愉快的。” 说也奇怪,当邹老板再次与罗南的眼神接触,塞满了心肺的躁动,以及冲上天灵的怒火,便像是被强行塞进了冷库里,迅速降温、冻结。 然后理智回归,以最起码的社会关系常识以及基础思维,快速拼接出一个逻辑链条: 盛筵活动主办方是LCRF,大名鼎鼎的生命周期研究基金。具体是由云都水邑承办,星空会所协办。这样的势力,不说在整个地球,单只在夏城,完全是横着走的节奏。然而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宁愿得罪他这个大客户,也要在那个少年神棍面前表现出足量的礼貌和谦卑…… 事实还不够清楚吗? 邹老板打了个寒颤,这种时候,人的感知总是特别敏锐。所以他依稀能感觉到,他那些颇具小聪明的狐朋狗友,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便在这时,那个少年神棍又瞥了他一记。 眼底看不到什么情绪,可越是这样,越让邹老板无法承受。他甚至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挖空掉,只有名为“恐惧”的寒气,从黑洞里滋生,层层蔓延。 专属管家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但面对眼前这位看似单纯的少年,却实在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稍顿两秒,他只能试探性地再问: “罗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就把这几位……” 罗南抬手,专属管家的话音戛然而止。 第三百七十三章 再入场(上) 相对于成熟的语言词汇,人的肢体动作传达信息的功能,实在是太模糊了。当前这个情境下,罗南单纯一个抬手的动作,既可以往好的方向去,解释为“知道了”、“随你便”;也能表示为不依不饶,解释成“你闭嘴”、“别聒噪”! 任专属管家先生如何八面玲珑,此时也不敢轻下判断。至于墙边上的邹老板等人,心脏的砰砰跳动声,几乎能压过舞台周围刚响起的动感音乐…… “我们继续。” 罗南抬手,只是让刚才让路的项目组成员,重新过来研究讨论罢了。 看着人影屏风遮挡住那位少年神棍,邹老板仿佛刚从噩梦中醒来,脚下一软,贴墙坐倒,半途被保镖一把拽住。而这时,专属管家也顺势挤出人群,过来搀扶, 眼下,邹老板早忘了刚才的恼怒情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且形之于口:“我们快走。” 没谁有异议,可今晚上他们的命运或许注定了一波三折,邹老板话音未落,罗南的嗓音便如缭绕不散的阴灵,响在他们耳畔: “如果情报没有问题,确实有人通过本次活动,建立有关‘非法构形’,那么与会者、云都水邑大量不知情的游客,都是可以利用的对象。我们身边这几位都是参与者……理想状态下,无论他们作用大小,都应该在‘非法构形’中占据一定的位置。” “我没有!” 罗南的话,邹老板至少有一半听不懂,可最要命的部分,他还是搞清楚了――显然这事情还没完!都这样了,他也顾不得别的,申辩的言语便脱口而出,甚至比一干人等集聚视线的速度都快了一截。 专属管家脸皮也有些僵,扭头想说话,却只看到一帮人形成的人墙。 人墙中间,罗南根本没理会外面的杂音,顺势提出一个问题:“他们在里面处在什么位置。或者说,如果你们是设计者,应该怎么利用才最妥当,你们可以谈一下自己的看法。” 项目组成员没人说话,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竹竿咧嘴苦笑:“等等啊,你这课程进度太快。我们还在学基础呢,你直接要我们搞独立设计,也不是那回事儿。” 罗南摇头:“学基础就要有基本思路,而这思路也非常简单。我刚才说过,任何一个精神层面的构形,都必须有其物质基础。也许我们并不清楚那个‘非法构形’是什么,但有一部分我们肯定是可以切实接触的……” “哪个?”竹竿代替项目组其他成员发问。 “人的形神结构。” 罗南随意摆了下手,把前方几个人都算在内:“我记得曾说过,宽泛意义上讲,人的形神结构,也是一种构形。虽说效率低了些,特别在精神层面,但它的物质基础,赋予灵魂力量难以改易的特性――千百代以来的遗传进化的结构,具备某种决定性。 “人体的物质基础,决定了我们的血肉之躯,不像是钢铁造物、电脑程序那样稳定,必然有一个高低起伏的过程。正常环境下的大多数人,精神活动也没有特别明确的指向,相应的力量都在流动、散失和转化。 “这种情况下,灵魂力量好像处在一处千疮百孔的容器里,要想让它有效积蓄运转,理论上就要封闭其他的出口,只给这份力量以单一的流向。修行者精神内守,惟精惟一,大概就是执行类似的原则。” 罗南说的这些,对于在场的项目组精英来说,都是大路边上的话。可是一些话,是要看场合、看讲话人的身份的。 项目组成员们都认真听讲,没有、至少表面上没有人表示出不耐烦的情绪,还有人试图跟上罗南的思路。 一位年轻的军方研究员便道:“罗老师你的意思是,精神层面的浊流类似于无效的废热,而要形成有效的构形,就要形成高效的规则约束。我们要找这个规则……不,应该是找形成构形规则的‘出口’。” 章莹莹适时在罗南耳畔提醒这个军方研究员的身份:“施新和,据说在AB组有过工作经历。” 罗南微微颔首,既是对章莹莹的情报、也是对施新和的思路表示肯定。 “出口要单一,但出口的选择很灵活。人的精神多层且多变,高层次的理想信念可以,低俗的情绪欲望也没问题,还要结合实际情况进行判断。就好比今天,如果这场跨年活动确实是刻意创造的环境,那么最恰当的选择是什么?” 施新和还没开口,又有人抢答:“当然是低层次的情绪欲望。” 罗南摇头:“太粗略了。人的情绪复杂,人体结构本身就是个混沌系统。几乎每种情绪所涉及的脑区、神经递质都不相同;反过来脑区和神经递质传导造成的情绪变化,也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作为设计者,只要有条件,随便选择一个‘出口’,就可以有十套以上的方案,起始点可以遍布‘三带’区域任何一处,更不用说渊区的迷宫。” 这次的否定,让大多数人又不敢开口了,倒是那个施新和沉吟道:“要破解这个设计,堡垒就必须重点强化侦测感应模块,涉及多个层面、多个角度。这样看来,攻击、防御、移动、侦测四个基本模块里,属这块最为重要。罗老师的意思是,这是我们下步工作的侧重点?” “施研究员不愧是从AB组出来的。”竹竿抢在罗南头里拍了拍巴掌,笑道,“查打一体,本就应该是精神侧的倾向和优势,这个方向肯定没问题。而且就实际需求来说,要抓非法构形,侦察辨识确实是第一位……” 大多数人这时才恍然大悟,今天罗南不只是来踩点、授课的,也是要定下项目组的进展计划,说不定还有观察提拔人才的想法。 那个施新和,不就冒头了? 一时间,恍然者有之、扼腕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便是军政部门派出来的都是素质过硬的精英,可人性的微妙,终究不是彻底可控的因素。 自竹竿开口后,罗南就闭口不言,只安静打量身边淌过的“浊流”,分辨其中的色彩变化。其实他自个儿决没有想这么复杂,但让其他人往复杂处想,也是个不错的做法。 让竹竿去操心,也挺好…… “竹竿兄,关于‘非法’这个词,我能不能表示一些不同意见呢?” 冷不丁的,忽有女性嗓音切入,话尾带着似笑非笑的转音,听上去是亲近,可内容就扎着刺儿。 伴着话音,回廊一头,有一行人快步走来。当头是位气质利落的短发中年女性,罗南是见过的。 星空会所的餐厅部门的经理,也是竹竿的好朋友,孙嘉怡。 罗南对孙嘉怡没什么恶感,见这位利落的女性几步便到了近前,也示意周围的人让出条路来。 孙嘉怡在远处招呼竹竿,近前却还是第一个向罗南欠身致意,姿态极低:“罗老师,打扰您授课了。” 这份低姿态,恰与遥怼竹竿的刺尖儿形成互补,整体上还是不卑不亢。 罗南微微一笑,算是回应。对这种精明强干、老于世故的人物,他有自知之明,不会强出头,就让竹竿去应付。 竹竿倒是不见外,嘻嘻哈哈地张开手臂,迎上前去:“啊呀呀,哥们儿业务拓展得好快,怪不得容光焕发、春意盎然呢……” 孙嘉怡笑吟吟地和他轻抱了一下,在他耳边,却也是以周围人能够清晰辨识的声音道:“再怎么容光焕发,也禁不起一顶顶帽子压下来。能给个自我申辩的机会么?” “哪里的话……” 竹竿话未说完,孙嘉怡已经推开他,又朝向罗南,正色道:“罗老师,刚才那几位若有冒犯,我愿代这些不知情的人再向您致歉。” 罗南唔了一声:“没必要。” 孙嘉怡又道:“这场‘盛筵’活动,有些事情是挺出格的。但请罗老师见谅,这个例行招待晚宴,其实算是LCRF对每年度支持生物技术研究的同道、客户表示感谢。由于客户涉及了各行各业、各个领域,各自的要求不同、爱好不同,作为主办方、承办方和协办方,我们这些人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求取一个最大公约数……” 罗南“哦”了一声,没啥反应。 孙嘉怡表现得如同一个外交官:“并不讳言,很多客户,在利用自己的财富、权势等资源,获得这个社会不提倡但也未禁止的东西,以获得短暂的刺激。但我们也在尽最大努力,将这些行为约束在合法合规的区间里。” 竹竿面对自己的老朋友,貌似在表示附和:“没错,这是一个法律社会而不是道德社会。” 孙嘉怡毫不掩饰地瞪过去一眼,几乎在同时,她耳畔响起罗南的声音: “是呢,从技术的角度看,在没有法定标准之前,精神层面,构形‘合法’、‘非法’的辨析意义不大。” 此番言论一出,不少人为之侧目。 罗南却是偏移视线,又一次从墙边邹老板脸上切过。 第三百七十三章 再入场(中) 现在的罗南,毫无疑问就是在场所有人的中心,他的关注对象,也毫无疑问是所有人的关注对象。 自觉不自觉的,几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向邹老板,各自审视琢磨。对面的邹老板也就在众多视线的集火下,被敲掉了最后一块儿意识拼图,彻底变成了僵立当场的傻货。 而就在绝大多数人都强势围观邹老板的时候,也有一些人在人堆里议论。 “你那个老情人不简单呢,分分钟就给挖了个陷阱。还好咱们罗老板人傻心直,硬生生给平趟过去了。” “去,你老情人!” “她都能当我妈了,竹竿叔叔你口味好重。” “品味足够就成了。”两边都是厚脸皮,竹竿也拿章莹莹没办法,只能干笑两声,转入正题,“要么说,有时候为人处事还是直接一点儿的好。” “你们在说什么?”旁边,身为医务工作者兼生物实验苦力,章鱼擅长的领域不在这儿,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但这不影响他的好奇心。 章莹莹撇撇嘴:“我是说,竹竿哥那个老情人,上来就顺杆子说什么合法、非法,居心不良。” 章鱼似懂非懂,只能再问:“有说乎?” “呵呵,什么是法?统治者维护利益的工具罢了。那么谁又是统治者呢?这个暂时没有定论。可至少从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上,如果要选择法律的阐述者和执行者,他们会选哪一方?是我们这些神秘叨叨的里世界成员,还是政府和军务部门?” “唔,当然是……哎呦,这姐们儿是星空会所的人吧!”章鱼也不是傻子,只不过是一时没绕过弯儿,听到这里当下就拍了大腿。 “就是这样。” 章莹莹冷眼瞥到孙嘉怡身上,“如果罗南刚才跟着这女人的逻辑走,就等于是把相关构形的判断标准和权力,都扔给了咱们无法控制的军政部门……” 后面话比较敏感,章莹莹也不确定有没有人刻意监听,干脆就放到灵波网的即时通讯上讲:“别看大家一块搞所谓的‘堡垒项目’,气氛火热,一帮研究员也和小学生似的毕恭毕敬。且不说这里面的真情假意,就算这一帮子研究员个个都下来跪舔,难道就能代表政府和军方向罗南跪舔了吗?分会和军政部门合作没错,可星空会所根本就是军政部门在外的野种呢!” 竹竿咳了一声:“野种不至于……LCRF才是,血统也比较杂就是了。” LCRF,亦即生命周期研究基金,明面是由几个顶级富豪联合出资设立的生物学界重要投资基金,但它的后台,几乎可以指明是政界、军界的某些大佬,而且里世界的多个势力,也在里面参股。 别看田邦把所谓的“盛筵”当靶子,一副要掀桌的模样。真从“血统”方面去考虑,这更像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进行的一次小试验,说得再正式点儿,也不过是一场对抗性演习罢了。 不考虑内部倾轧的元素,演习导演部说不定就有LCRF的要员。在这些人眼中,以罗南为首的分会能力者,与所谓的“违建”制造者,似乎也没啥区别。 真要在这种事情上争执起来,两边打官司,被人随随便便摆弄两下,想要弄清个事非曲直,都不知是猴年马月了。就算能够短时间内把事情搞清楚,可一旦让它成为一个成例,以后再碰上类似的事情,难道还按照这回的规矩来? 那时,夏城分会可就是等于把主动权、道德名分拱手相让。两边和和气气的还好,真出了什么矛盾,别的不提,恶心都能恶心死了。 章莹莹和竹竿这两个心眼儿多的,难免后怕。而前者缓神之后,又很是好奇:“你说咱们罗老板,究竟是真不明白呢还是装不明白?” 现在没有人能给章莹莹答案。 核心当事人罗南,也不需要给任何人答案或者交代。他也只是再看了邹老板一眼,便不想在这个已经被彻底阻断的回廊中逗留,闷不吭声的往前走。 二三十号人自然而然地跟随他前进,转眼间,回廊上的人流差不多就散了个干净,只剩下邹老板一行人傻呆呆的在那里,像一根根人肉桩子。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邹老板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最低限度的运转。 “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他嘴里喃喃的骂着,可事实上骂的这些,完全没有在记忆里留下痕迹。 这时,一帮狐朋狗友里有人问:“咱们怎么办?” 邹老板心里躁动,一拍墙壁:“还要怎么样?还没折腾够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咱回,咱回还不成吗?” 专属管家这时候开了口:“邹先生,今晚这种事情绝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邹老板想生气来着,然而和真正的“大人物”正面怼过,心气儿也着实提不起来,只能是呵呵两声:“得,你什么也别说了,老子小时候也是从三战的尸堆里爬出来的。知道什么该忍、什么该认,今晚就当我没来过这儿。” 不得不说,邹老板的表现很光棍儿。 问题是,专属管家并没有松开手:“邹先生,站在基金会的立场上,请务必给我们一个补偿的机会。” 邹老板莫名其妙:“我不需要补偿,我现在想回家睡觉。” “当然,这没有问题。我们只需要调整一下时间和步点儿。” 专属管家终于松开了手,可也在这个时候,回廊另一端,十多个穿着黑西装的精壮小伙儿快步走过来,压到近前。便在邹老板等人稀里糊涂的当口儿,他们已经分派好了任务,每两人“照顾”一个,连保镖都没漏过,就此给出了强力邀请姿态。 “请务必赏光。”专属管家的表述还是最专业的,至少从形式上来讲无懈可击。 不提回廊上邹老板一行人如何赏光,已经远去半个楼层的罗南一行人,当真是浩浩荡荡,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家大佬过来视察。 至少从表面上看,孙嘉怡确实是把罗南当大佬伺候的。一路上她紧紧跟随,每经过一个区域都会向罗南讲解――这地方在今晚的跨年活动中处在什么地位、要实现什么功能、有什么应急方案,几乎把自己当半个设计师来看待。 罗南对此也很感兴趣,因为这很符合“一切构形都要有物质基础”的论调。随着孙嘉怡的讲解,还有他本人精神感应的全局观测,他已经对盛筵活动的整体规划和布局有了更直观而清晰的认识,对之后的项目进度很有好处。 可惜这时候,时间差不多到了。 罗南抬腕看了看表,在心里略加措辞,终于开口道:“谢谢孙主管的讲解,我受益良多。接下来我要去办点儿私事……” “咦,冒昧问一句,罗老师需要帮忙吗?”话是这么说,孙嘉怡可没有半点儿冒昧的自觉。 “只是去看我姐,今晚上她有一场主舞台的演出,和家里人都约好了。”近段时间,罗南在里世界的地位水涨船高,某种意义上,也提升了家人的安全性。大势力盯得紧,小蟊贼不敢动,比早前“千分之二小姐”事件发酵时,可要好上太多了。 这种情况下,说及家庭情况,他也坦然了很多。事实上,今晚他过来,一部分因素是带队研究,但更多的就是给BHD这样的朋友、还有同样在云都水邑分会场演出的老姐保驾护航。 孙嘉怡有主办方、协办方双合一的身份,此类信息肯定是掌握通透,闻言一点儿都不惊讶,笑语盈盈:“既然是家里聚会,我们就不打扰了。如果罗老师有什么需要,给我提一声就好……今晚在云都水邑,做事可没有比我们更方便的了。” “好的。” 罗南也不客气,略一点头,却是想起别的事情,又道:“孙主管,那个邹老板身上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要过分难为他。” “……” 章莹莹五指按住额头,纤手笼起,挡住大半张脸,闷闷地笑。刚才还说他“装不明白”,真是对不起啊! 孙嘉怡碰到这种尴尬场面,竟然还能保持笑容不变:“罗老师放心。有些客户的好奇心确实比较重,也想趁这个比较特殊的环境和时间段,进行一些特殊尝试……可总体上来说,还是有分寸的。” 罗南听她说得好听,也乐了一下:“你说的尝试是指?” “比如实验。”男性的嗓音突兀出现,代替了孙嘉怡的表述。与此同时,一个瘦高个出现在人群侧前方,向这边走了两步,却被及时突前的秦一坤和高德伸手挡住。 如此反应,在孙嘉怡现身的时候可没有过。也证明两位保全精英,对来人有着强烈的警惕心。 那瘦高个一身笔挺礼服,容貌普通但气势加分,站在那里笑吟吟的很是从容。对秦一坤和高德的阻拦全不在乎……或者说根本没看在眼里。 隔着人墙,那人不紧不慢地道:“罗先生你在精神层面颠覆性的表述,让很多人都对此间的基础架构重新提起了兴趣。趁这个活动的机会,正该设计几个试验,也方便之后向罗先生你讨教切磋。说起来,该领域已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章莹莹皱眉,上前凑到罗南耳畔,轻声道:“这个人是……” 不等她说完,罗南的视线已在来人身上巡逡个来回,嗯了一声:“我知道的,李泰胜,公正教团直系秘约主祭,久仰大名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再入场(下) 罗南说得爽快,却使得章莹莹等几个最熟悉他的朋友为之愕然,一时想不明白,罗南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要知道,秘密教团可不是能力者协会,所有的成员都可以在网站上直接查到。这些教团一贯奉行神秘主义,特别是中层、高层大多深居浅出,对外传闻与各种情报混淆在一起,没有专门研究还真的不好记。 对面,那个李泰胜似乎也有些惊讶,轻笑出声:“一向埋头研究的罗老师,竟也知道我的名号吗?那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不枉我这段时间在囚笼和构形理论上下功夫。” 他改口称“罗老师”,但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微妙,直接用“轻佻”来形容或许更准确。 罗南还没怎地,章莹莹便低哼了一声,在幽蓝事务所的情报里面,这个李泰胜就是以“外和内傲”著称的,是一个非常强硬的谈判手――之所以不用“专家”来形容,是因为他真正谈成的、且又比较高难度的案例很少,这家伙根本就是公正教团宣誓权力的大喇叭、扩音器。 看他说话,三句话里连续三个“我”字,大有“我居中心”的架势,想来真实性格纵然与情报上有所差异,分别也不会太大。 这家伙突然出现在夏城,很难让人不往复杂处去想。 章莹莹当即将这条新情报,发给事务所和夏城分会有关部门。接下来,她还想与竹竿等人商量一下,却听罗南很“娴熟”地说起了客套话: “构形这个词儿,我也是从人口中听到,然后才开始研究应用。其中一位,就是贵教团的柴尔德先生。贵教团在这上面的研究,应该比我深入很多,李先生不用客气。” 听到柴尔德的名字,李泰胜脸上笑容淡了些。 公正教团内部一直有世俗侧和真理侧的严重冲突,几乎每个教徒,都免不了在其中选择立场。很不巧,在这种“政治坐标”上,柴尔德是真理侧的干将,李泰胜则是世俗侧的坚定支持者。两人之间别说交情,就是冲突决斗都来过两回。 所以,李泰胜深度怀疑罗南是不是知道里面的情况,特意拿柴尔德出来怼他。 李泰胜这就真是冤枉罗南了,可某种意义上,他又把罗南给想简单了。 罗南并不清楚李泰胜与柴尔德的弯弯绕绕。他之所以能认出李泰胜,是因为这段时间,总会那边和公正教团的谈判,都是由这个人负责。 由于涉及到击杀宫启这个大计划,罗南几乎全天候监视太平洋那头的情况,也多次见到李泰胜与总会要员唇枪舌剑、又或勾肩搭背,见得多了,当然要留心。 话说这两天,他一门心思钻研母亲留下的资料,竟然没注意那边的新动向,有些不应该…… 所以罗南与李泰胜多说了几句废话,也是抱着收集情报的心思。 心念转动之际,罗南视线瞥过,倒是发现了另一位“熟人”――郑晓,这位曾与安翁搭班子,当初在霜河实境事件中,他们算是“打过交道”。 安翁生死不明后,这位就成为了公正教团在夏城的临时负责人。与罗南的“信众”巴泽一文一武,支着架子,勉强保住公正教团在夏城的部分产业,但也再没了存在感。 唔,郑晓来了,巴泽却不见踪影。还有,李泰胜这种公正教团直系秘约主祭到夏城来,巴泽也没有个提醒……别是露了马脚?还是彻底给边缘化了? 就这样,罗南琢磨李泰胜,李泰胜琢磨罗南,两边都不得要领。偏偏李泰胜还要给一个回应,只能刻意绕开柴尔德,皮笑肉不笑地表示: “正所谓‘达者为师’,在绝大多数人还在折腾什么黑弥撒、白巫术的时候,罗老师以格式立论,解读囚笼之义,阐述构形之妙,一语勘破了多少迷障,老师这个名头,决不是凭空而来。” 这个话题,是罗南很喜欢的,正好看到了郑晓,便投桃报李:“贵教团以‘天演领域’推动的真理天平投影,是我见过的最精巧也最宏大的灵魂力量转化法门。都说万丈高楼平地起,有这样的转化技术,在精神层面基本结构的研究上,应该是独步全球。有这样的基础还要精益求精,贵教团的研究精神让人佩服。” “……” 当罗南这些貌似客套的言语入耳,李泰胜好不容易挂住的微笑,却差点儿崩掉。一句“MMP”,也就是在嘴边晃悠两下,好不容易才咽了回去。 李泰胜的难看脸色,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比较清楚里面情况的――比如情报达人章莹莹、秘密教团研究专家竹竿等,难免在心里偷笑。 根据一些可靠不可靠的传言,公正教团起家,是因为他们的第一代首祭因缘巧合发现了真理天平这个超级大杀器,借助这个最顶尖祭器的力量,在短时间内,一跃成为这个星球上的最强者之一。 谁也不能否定公正教团第一代首祭的天赋,但与此同时业界也有共识:公正教团的很多法门理论,就是在对真理天平伟力的反向破解中建立起来的。 即便不能就此认定说,公正教团的基础理论有缺陷,但这确实是一些势力加以攻讦嘲笑的理由。 当然啦,章莹莹和竹竿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罗南刻意为之的结果,但越是无心之言他越伤人…… 果然,罗南并没有特意针对什么,他甚至因为该领域的话题,暂时忘记了宫启、巴泽等现实问题,而是就着新话题,再度拓展思路,与李泰胜开展探讨: “李主祭,贵教团所做的实验,与其他人的一致吗?” 李泰胜勉强回应:“多少有点儿差异。” 罗南摇头:“如果说是针对精神层面的结构验证实验,我并不认为,贵教团的实验方向,会与我们项目组、包括绝大多数精神侧能力者保持一致。” 李泰胜一怔:“你的意思是?” 罗南便道:“不管李主祭所提的各方实验,是什么性质的。黑弥撒也好白巫术也罢,东方道术也没关系,完全可以视为是构形或构形的变种。既然如此,总是要遵循构形的基本原理,也就一定要根据精神层面的性质来设计。贵教团在渊区……” 李泰胜耐心有限,打断罗南的话:“罗老师误会了,我们的相关实验,大多数也在‘三带’区间进行,哦,这个传统概念已经被你否了。现在该叫什么?精神浊流吗?我们当然知道,在渊区以下,是一种性质;在渊区进行建构设计,更需要质上的变化……” 罗南摇头打断:“不一样的。差别不在于渊区上下,而在于体系建构本身。” “哦?” “我们都知道,要想在渊区搭建构形,能力者的灵魂力量还套在笼子里的时候做不到,那些泛泛而论的精神浊流更做不到……” “等等,不是还有血意环堡垒吗?” “也有贵教团的真理天平。原谅我并不清楚贵教团相应体系的称呼,但想来就是以真理天平为基础建构的,暂时就用这个代称……不介意吧。” 李泰胜抽抽嘴角:“简单明了。” 罗南一笑,继续道:“无论是真理天平,还是血意环堡垒,都可以将囚笼中的意识,组织运送到渊区,这正是构形的价值所在。可归根结底,里面也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大道理:量的变化可以带来质的变化,结构上组合可以让这种变化来得更有效率――最终只是要看,变化的方向在哪边。” 李泰胜下意识回头,与郑晓交换视线,但看到的也是茫然。 “你究竟想说什么?” 罗南其实是想和李泰胜好好讨论一番的,可再张嘴的时候,却发现时间真的不太够了,终于还是决定“长话短说”,语气也急促了不少: “体系的倾向,决定了构形本身的方向。在我看来,血意环堡垒,应该是属于‘工具’型的,就像是用一个个零件拼装起来的飞船,通过运作,将大家的力量汇聚起来,冲上渊区。它也就是一个承载灵魂力量的载具,其他的功能可以创造组装,也能够拆卸丢弃,就像我们项目现在做的一样。 “而真理天平,应该是‘生物型’,唔,‘植物型’或许更准确?我是这么估计的,整个真理天平的体系,或许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它可以有无数个侧面,但必然有一个真实完整的样子。就像是一株生长在渊区的大树,枝叶树干在湍流中塑型生长,同时,还有庞大的根系,位于渊区之中或之下,从各个层次汲取养份。然后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供整个体系消化吸收…… “这样一来,一个是制造零件,一个是发展根系,性质怎么会一样呢?” 全场静寂。 也许没有人能完全听懂罗南的说法,但从这种宏观角度入手,只要能听懂一点儿,总是有些感想和收获的。至不济,也是一种认识。 至于李泰胜,他的表情从开始的茫然,渐变为严肃,再到峻冷。其间,他死盯着罗南,须臾不移。 第三百七十四章 必选C 罗南与李泰胜的“交流”现场,气氛沉凝而压抑。而与一行人相隔七百米左右,某个内置酒店的套间内,费槿身着一身样式保守,但极显身材的束身晚礼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内置虚拟界面上,正播放七百米外的现场画面,其内容让费槿……准确地讲,是让费槿背后的控制者颇为烦躁。 殷乐仍在数十公里外的临时据点,原本她是操控费槿在此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待到机会出现,便会出现在罗南眼前,进行相关计划。可哪想到,便在她通过在LCRF的权限,通过监控系统远程观测收集罗南方位等相关信息时,会碰到这么一幕。 “这个人……他疯了吗!” 话音在房间里散尽,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殷乐扭头去看哈尔德夫人,便见自家老板静静地坐在摇椅上,微瞑双眸,貌似根本没有关注云都水邑那边的情况,又或者对此事毫不在意。 不在意?那怎么可能! 殷乐不相信老板的心底也是毫无波澜。至少她自家心知肚明,相较于她说出口的那些,自家心里的滋味要复杂十倍。 作为一个通晓渊区固化构形根本奥妙的教团祭司,殷乐一向以“明智”自诩。她本来也是有所准备的。 自从14号,罗南携数百“游客”一举破入渊区,在其中半永久地镌刻下属于他们的痕迹之后,她就知道,按照罗南研究的方向,触碰到各家秘密教团的根本,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但她决没有想到,最后的处决,来得竟然如此之快。 一分钟前,她还是把持着核心机密,几乎注定会执掌这个接近半个世纪历史的教团组织;可此时此刻,她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维护的宝物,已经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亮出来,毫不在意地翻弄把玩…… 心中最后一点儿侥幸,就此灰飞烟灭。 植物型?工具型? 如此得体又致命的归类表述,想来不用过夜,便会出现在里世界、甚至是世俗社会各方势头首脑的案头上。 罗南的表述,不只是点透了渊区固化构形的本质,甚至还从一个更客观的角度,剖析了“教团构形”与“自建构形”的差别,撕下了秘密教团体系最后一片裹体的纱缦。 纱缦之后,是魔鬼,是神圣;是妖娆美人,还是丑陋的怪物,只能由所有的、越来越多的知情人,重新加以评判。 对于血焰教团,对于所有秘密教团来说,这都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吧! “真想杀了他。” 殷乐心里转动类似的念头,半秒钟后她便发现,自己竟然喃喃地说出了口。 摇椅上,哈尔德夫人仍闭着眼,身体轻轻晃动,低缓的声音从唇齿流淌出来:“同样是直抒胸臆,两边竟然没有比较的价值……就不如去做更有价值的事情。” 殷乐哑然。 也在这一刻,远在云都水邑的罗南,倒是表现出几分歉意:“这是数月前的经历,给我的一点儿印象。当时是很模糊的,最近这几天才清晰起来,又稍加推演,但也不排除我的记忆力出问题。聊备一说,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不等李泰胜回应,他便点了点手环:“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赶紧过去。李主祭,虽然我们实验性质不同,但基本法理还是可以互通有无的,希望回头有机会再沟通……诸位回见。” 罗南说罢,便当先匆匆离开,后面还是跟着好长一串人马。 孙嘉怡倒是没有动,她目注罗南等人的背影,片刻后,悠悠叹道:“世上当真有生而知之者?” 李泰胜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动作,默默的看着罗南离开。不如此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直白的暴露出那份杀意来。 待罗南一行人进入电梯,李泰胜也转身离开,期间甚至没有和孙嘉怡等人打招呼。 郑晓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再往后还有夏城公正教团分部的几个人。前面李泰胜越走越快,看方向却是返回他们之前所在的休息室。 几分钟后,李泰胜果然是回到了出发地。郑晓也跟了进去,刚一进门,他就感觉到房间里的异样气息,便对身后的跟班摆了摆手,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安排妥当,郑晓关上房门,更清晰地感受到此间微幅扭曲的空气布局。 这是公正教团内部秘传的一类幻术,如此一来,不管这里安放了什么监控设备,都会在错乱的光线声波结构中失效。而就算是罗南那样的精神感应大师,若要强行突破这层屏障,也会引起施术者的警觉。 李泰胜摆明了一副要密商的姿态,郑晓反而松了口气。能够顾及到保密问题,就证明这位暂摄夏城分部事务的秘约主祭大人,还保持着最起码的清醒。 仅仅一秒钟后,郑晓就想修正自己的判断了。 房间内,李泰胜并没有坐下,而且站在厅堂中央,盯住刚关门转身过来的郑晓,单刀直入: “要马上把罗南解决掉。” “嘶。” 郑晓骤然一个激灵,下意识倒抽了口凉气,几乎是本能的再布了一层幻术屏障,做完这些,他再也保持不住低调内敛的样子,压着嗓门道: “李主祭,慎言!” 见他这副模样,李泰胜反而笑了起来:“你觉得发生了刚才那档子事儿,夏城分会方面会怎么想?等那边察觉到我们布下两层幻术屏障秘密商议,又会怎么想?” 总比你指着他们的鼻子喊打喊杀强! 这样的腹诽,郑晓是不会说出口的,他能猜到李泰胜杀心大起的原因,便迂回着劝说:“李主祭,罗南此人虽然是天资神授,但性格历练均有不足。言语逻辑往往又是远出天际,未必是故意……” 李泰胜直接打断他的话:“天资神授?你也觉得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这个……” “这样吧,我们来做一道选择题。” “咦?” “一道单选题,共有ABC三个选项。”李泰胜不给郑晓拒绝的机会,直接出题,“A、罗南是一位天资神授的生而知之者; “B、世界上没有生而知之者,罗南能做到这些,是因为他接受了好的教育,有一位或几位传授给他完整知识体系的好老师; “C、世界上没有生而知之者,以罗南的家世,没有时间、精力和条件从哪个老师身上,学到如此完整超前的知识体系,他有另外的获得渠道,而目前的他很可能只是借助这条渠道的文抄公、搬运工。你选择哪个?” 郑晓苦笑,但还希望劝一劝,便斟酌着回应道:“您这么一说,生而知之者,确实是可能性最低的选项。可老师的话,比如他那个已经疯掉的爷爷,还有已经确认死亡的父母……” 李泰胜冷笑:“罗南声名鹊起以来,各方势力都对他的家庭情况、以及其祖父的格式论进行了再研究、再发掘。可结果是什么?” “这个……” “太多人失望了。经典的格式论理论,仍然是古典哲学和神经生物学杂糅的怪胎。也许这门理论确实在荒野上拥有一定的影响力,但相较于近十年来原型格式突飞猛进的发展,这套理论已经全面落后。” 李泰胜盯住郑晓,神情严厉:“你觉得,罗南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在并非‘天资神授’的前提下,能够将这套理论推进到现在这样不可思议的程度?” 连续的反问句式,让郑晓难以招架,只能一个苦笑接一个苦笑。 李泰胜帮助郑晓下了定论:“好了,用最简单的排除法,我们必然选C。既然如此,渠道何来?知识体系何来?” 此时,李泰胜的眼睛闪闪放光。 郑晓心底却是“咯噔”一声,结合自身的经历,猛然间就明白,这位究竟是怎样的判断和打算。 这般情形下,郑晓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李泰胜走极端,绞尽脑汁考虑一番,终于硬着头皮道:“问题在于,就算是选项C的本身,也可以再进行分解的。” “再分解?”李泰胜扬起眉毛,然后就哈哈笑了起来,“我知道,有不少人认为,罗南骤然提出的囚笼和构形理论,和金桐有关系。” 确实,现在流行这么一种说法。主要是罗南立论的时间,与他击杀金桐的时间相隔极近。本月14号的课堂上,罗南也确实拿出了金桐的标志性头箍照片。 金桐这家伙,拥有堪称超越时代的电磁力超凡领域。其超凡力量模式,一直是各大势力垂涎三尺的存在。毕竟,地球科技在可见的未来,仍然无法摆脱电气时代的影响。多年来金桐在这件事上一直讳莫如深,也算是一桩不小的悬案。 如果罗南的囚笼和构形理论,来自于金桐的“遗产”,或者是该项遗产与格式论的结合,相应的推理链条也算比较完整了。 然而李泰胜并不赞同这个猜测:“如果金桐的机缘里面包含了构形的内容,这么多年来怎么就不见他成为相关领域的大师呢?论天分论、智慧,金桐在全球百大强者中也是中上游,百万里挑一的人物,难道就比罗南差那么多?” 稍顿,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终极看法:“相比之下,能力者协会总会,有个倒霉蛋,说了一项被绝大多数人认为是胡言乱语,其实也确实应该是胡言乱语的无责任猜测,倒更合乎实际……郑祭司,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郑晓笑容里的苦涩味道,已经渗到骨子里去了。 李泰胜也不管他怎么想,一字一顿,吐出四个音节: “真理之门。”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百七十五章 预言术(上) 罗南一行人,把大容量电梯轿厢挤得满满当当。接下来罗南要去私人场合,当然不可能把这一二十号人都带过去,肯定要分隔开的。 但并不是就此分道扬镳。 说起来,今天晚上的“盛筵”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根据田邦那边的情报,以及孙嘉怡之前的介绍,要一直等到公众跨年活动结束之后,参与“盛筵”的那些饮食男女,各自确立了初步目标,当然也要设几个盘口,酒色财气各居其位,真正的狂欢才会到来。 “盛筵”也不是短短一晚上就结束。根据往年的经验,随着设立的盘口越来越大,参与的各方情绪越来越高,很多活动、特别是赌局都要往后延,涉及的范围也会持续扩张。也许在那时候,整个夏城都可能成为某些人的赌桌。 谋算也好,意气也罢,不折腾个痛快,也就算不得是狂欢了。 “一组在极光云都待命,二组也是,重点监控高空赌场……” 章鱼负责分派任务安排人手,设好观察点,监控与会人员的生理心理状态。这是个烧脑子的活,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及时调整。 所以,进入电梯之后,他就把着云都水邑的全局图纸,与相关级别负责人讨论得口干舌燥。最后实在是烦透了,便在那里嘟囔:“一帮渣渣在这儿胡搞瞎搞,咱们倒成了听墙角的。罗老板,不趁机抓上几个整治整治,弟兄们心里不平衡啊。” 竹竿附议:“这个建议好,要么说医生的心才毒呢。” “滚蛋,谁不知道你是这活动上的常客。今年好不容易消停了一回,转眼就咬个入骨三分?” “熟归熟, 胡乱开口我还可以告你诽谤啊!” 章莹莹毫不留情地揭竹竿老底:“得了吧,谁不知道你顶了高大猛的位置,就是因为熟悉活动的情况可以当参谋。当时某人可是信誓旦旦,说一定要传授经验,改正纠偏,现在又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他们三个是一起熟惯了的,出任务、玩游戏都混在一起,开起玩笑也随意得很。但如今他们耍嘴皮子,却是别有用心。 来来回回对战了几波,见这边的多口相声,某位爷压根儿不理会,自顾自地低头思忖,他们几个就交换了眼色: “有情况。” “是不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是正后悔吧?” 三人的考虑,差不多是一致的。毕竟罗南那什么“植物型”、“工具型”的对照表述,当时听来逼格颇高,事后多想一层,难免就有些“后头沉”的滋味了。 这时候,电梯到了指定楼层,一行人拥着罗南走出,引来不少游客好奇的目光。照计划,至此他们就该分头行事了,等到跨年演出结束,午夜过后再重行聚拢。 可就在此当口,章莹莹发现,罗南视线又飘了,他若有所思地投向某个人流密集处,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章莹莹看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发现。 罗南如此姿态,不免让人怀疑,他之前考虑的,究竟是不是李泰胜和公正教团的问题。 章莹莹挫了下牙齿,正要开口,却听罗南突兀地喟叹一声:“怨念深重啊。” “哎哟喂,你也知道!”章莹莹闻言松了口气,免费送他个白眼儿:“你也知道?那个李泰胜刚才想活吞了你信不信?” “那个太简单直接,参考意义不足。” “什么鬼?” “我是说,李泰胜敌意太明显了,方向也好猜测。无外乎就是教团在渊区固化构形的本质问题,也许还要加上真理之门什么的。” “废话……呃,真理之门!” 章莹莹的尾音骤然拔高,震惊之下,嘴巴都忘了把门:“扯蛋吧,那种东西,为什么要找你?” 罗南笑了笑:“大概是某些人的胡言乱语,还有一点儿推理的因素――李泰胜应该是那种追求合理性的家伙。” “笑笑笑!都这样了,亏你能笑得出来!” 章莹莹二话不说,便在灵波网上操作,给分会和事务所的大佬通报这个最近情况。涉及到真理之门,那边一定要早做准备…… 哎,等等! 做到半截,章莹莹反应过来。完全没有征兆啊,也没见罗南和李泰胜讨论此类信息,这个“真理之门”是怎么蹦哒出来的? 因为“真理之门”这个专属名词,现场的气氛变得非常微妙。 它太敏感了。 对于普通人,甚至是绝大多数里世界能力者来说,这个词汇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对于公正教团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可以一睹至高祭器真身,开启至高权柄、获取无上智慧的“真理之门”,就是类似于“天堂”、“净土”一类的理想国、至高追求。 公正教团随时都能够以“真理之门”的名议,开启一场不计后果的“圣战”。 不只是章莹莹,竹竿、章鱼、秦一坤、高德这些分会成员,还有施新和那些军政学员们,都在成组划圈儿地交换眼色和信息。 只有罗南,依然是眼神悠远、神思飘渺的模样。见此章莹莹忍不住就来气:“醒醒吧,真的和你计较真理之门的事儿,你以为过来的就是一个李泰胜吗?公正教团那帮子神棍,从首祭到教众,肯定恨不能把你分而食之啊!” “我又不知道真理之门在哪儿。” 罗南随口回了一句,转眼就被章莹莹硬怼回来:“这话你对李泰胜说去,你对公正教团首祭说去,哼哼,你对这帮人说去……” 四散在周围的军政学员,当下一个个都移转视线,想做无关人等,却哪有这么容易! 章莹莹很想把这帮人通通踹飞出去,可事情说到半截,再赶人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再和分会同伴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她只能暗咬着牙,尝试把局面给挽救一下:“既然你不知道真理之门的事儿,当时就把事情给说清楚!李泰胜那种自大狂,一旦有了定见,没有事也能给你折腾出事儿,捕风捉影的事儿能跟你折腾出翻天覆地的事儿……” 关于李泰胜的性格为人,罗南是赞同的:“确实如此,不过在他说话之前,目的性已经很明确了。我之前说过,人的情绪意念层面,没有目标、没有约束、不断流失散溢的就成为了精神浊流。偶然闪过的念头,不断变化的情绪,都在其中。它们就个别片段而言并没有意义,只有从精神浊流的整体上,才会体现出某种趋势和概率――相对来说,这才是值得堡垒侦测模块,以及个人精神感应去研究的对象。 “李泰胜并不是这样。从一开始,他的心思就非常明确,他是抱着答案来找论据的,然后他大概就认为,我提供了相应的证据,又或者是足够他下定最后决心的关键因素……” 章莹莹努力提炼出罗南长篇大论中的关键信息,越发无奈:“你都掘人家的祖坟了,不把你给做掉,怎么能消他的心头之恨?” “没错,它确实是我感受到的怨念来源之一。但由于此人事先就有明确的指向性,心里面已经预设了方向,先有了定见,肯定会对其他因素造成干扰,并不足以证明我在浊流趋势和概率上的一些想法。” 说话间,罗南举步往前走,方向正是他此间关注的密集人流处。那里是个转运步梯,通过这条高空楼层运输设备,可以将数以千计的游客,迅速转运到云都水邑的各个角落。 那里确实可以抵达演出会场,却远不如专门设计的“盛筵”贵宾通道来得快捷。 而且,罗南还同时打开了AR图像投影,将浓缩的云都水邑建筑通道、管线投影呈现出来。指尖只在图像上轻拨,便在复杂的通道找出一条最近的路线――那边绝不是演出场地的方向。 章莹莹惊了:“你干什么去?演出快开始了,你折腾什么鬼啊!” “捕捉一些怨念的源头……我觉得有必要做一下。” 罗南说得轻描淡写:“刚才那位邹老板,情绪的变化非常有典型性。从混沌无意义的欲望浊流,经过敌对、恐惧、嫉恨等一系列变化,虽然直到最后他的灵魂力量也没有真正的从精神浊流中剥离出来,可在某些情绪力度高拔的瞬间,是存在这种倾向的。也许他只欠缺一个质的变化,或者是导致这种变化的高效结构。” “然后?” “然后为了保证精确,我特意给邹老板做了一下情绪变化的记录,并且设计了一个理想模型。我想从遍布此间的精神浊流中,寻找到类似的结构形态,计算一下分布趋势和有关概率情况。” “姓罗的!” 章莹莹终于爆了,她直接跳上去,伸手去勒罗南的脖子:“我们在这儿给你操心致命危机,讲真理之门,结果你给我们说什么概率分布,你这是糟践谁呢?” 罗南身子一歪,被美少女手臂勒着脖子,面颊贴着面颊,无论是虚无的情绪还是切实的肢体接触,都让他一时间适应不能。也让他明白,再不把频道带回正轨,旁边的章莹莹小姐一定会给他好看。 明智起见,他开始努力进入现实模式:“误会了,误会了,我真的很认真……” “认真的搞你那套理论?接下来你是不是准备踢爆三大秘密教团的山门,和五十名超凡种刚正面?” “哪有的事?” 罗南坚决否认,也勉为其难地回到真理之门问题上:“我说过了,那个李泰胜和我碰面之前,已经要把‘真理之门’栽在我身上了。说不定是14号那个REE放嘴炮的时候,他就有了这方面的揣测。同样是明确的目标和念头,新生的和经过酝酿的,在结构形态上还是有很清晰的差别。 “是吗?”章莹莹见罗南言之凿凿的模样,半信半疑。 此时,一直插不上嘴的章鱼,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读心术啊你!你怎么能够分辨出新生念头和长久酝酿的念头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预言术(中)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 这个念头,从罗南心里面一闪而过,并未形之于口。 毕竟他总不能给大家说:我能做到,是因为在虚脑系统使用说明书上,有这方面的记载和经典构形,而母亲留下的资料中,还有很多同类变形。就像解数学题一样,公式已经记住了,同样思路也用得多了,自然会比较敏锐…… 当然了,没有对于精神层面全面而细致的把握,这一切也都是镜花水月,全无意义。 真实情况不好说,罗南只能表示:“李泰胜敌意那么明显,他本身又是一个强大的能力者,相应的痕迹当然很清晰。” 清晰你个头! 这一刻,所有听他讲话的人,不管是分会成员还是军政学员,都在和心里吐槽的力量相抗争。 罗南终于挣开了章莹莹勾脖手法,快走两步,重新拉开距离,同时解释道:“这种感知的意义不大,一位深谙人情世故的正常人,用最普通的肉眼观察、耳朵倾听,也能做出相对清晰的判断。” 章鱼咝咝的牙痛:“真理之门又怎么说?你怎么知道他考虑的具体内容?” 罗南挑挑眉毛:“总要允许我有一点技术优势……信息解构算是这项方法中比较实用的部分吧。” 神你丫的实用啊,简直是妖怪好不好! 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精神侧修行者,可没有谁能真正理解罗南的所谓“方法”。一干人等面面相觑,有些比较敏感的,甚至觉得脑子里凉嗖嗖的,似乎有气流穿透…… 发现了一头灵吸怪,该报警吗?在线等,挺急的! 章莹莹撇撇嘴,赶两步上去,仗着目前的身高以及高跟优势,毫不客气地单肘压在罗南肩膀上:“说重点。现在我们要讨论怎么应对李泰胜这家伙的怨念和敌意。” “理他干嘛?” 罗南想摊个手表示无奈,却差点儿捣在章莹莹胸口,为防止后者情绪炸裂,他只能多说几句话以阐述想法:“单纯一个李泰胜,就算再加上现在他手底下的这帮人,想要对我不利,确定不是找死吗?反正我也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现在也多半正和那位郑晓主祭商量怎么对付我,要不要今天晚上就干掉他们,图个清静?” “啊咧?” “要这样的话,不用回头,从前面的E11号电梯上去,到177层。左拐再左拐就能看到那间休息室,外面四个祭骑士,里面两个主祭,戒备心很稀松,项目部的其他人不用插手,就咱们这几个分会成员出手,出其不意的话,三十秒稿定。” “……” 一行人都被罗南理所当然的姿态给噎住,这一刻,章鱼都有些怀念起初见面时那个除了有点儿神叨之外啥也不懂的单纯少年了。楞了两秒钟,他才苦笑道:“南子,我们担心的是李泰胜背后的公正教团……” “哎,等一下,这个逻辑很有趣。”竹竿倒是给触动了一记,让章鱼先停下,“罗老板你接着讲。” “也没有什么好讲的。”罗南终究不是演讲家,说服别人非他所长。他只是尽可能简单地表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李泰胜是公正教团的秘约主祭没错,但他充其量算是公正教团体系的一个零件或模块,模块的对抗和体系的对抗完全不是一回事,对吧。 “我是这么想的,李泰胜一个人过来,我们这帮人就差不多把他打发了。而要是公正教团整个体系碾压,分会不会坐视不理吧,不是有欧阳会长和武皇陛下在吗?”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大伙儿都没想到,罗南会讲出一番深具“现实感”的大白话来。虽说貌似缺乏一点儿男儿气魄,可实在啊! 章莹莹眨眨眼:“喂,你觉得,分会乐意接你这个大麻烦?” “这并不是麻烦与否的问题,我们和政府军方开展合作,设立堡垒项目,不就是为了强化在渊区的控制力和话语权?最近在渊区,各个方面的临时构型、固化构形可都是活跃的很,也敏感的很,这就是体系之间冲突影响带来的变化,现实层面是什么个情况,你们比我更清楚。在此情形下,个体的因素,基本上还是要从属于整体……就像精神浊流的变化趋势。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能够让项目的进度进一步加快,使堡垒的作用力和威慑力持续增强,让趋势的变化更符合我们的利益,很多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最不济也能够减少一些难度,这是我比较擅长的技术类问题。” 章莹莹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哑然无语。 不只是她,随着罗南在人流中穿行的项目组成员们,有很多人不得不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待眼前这位十六岁的少年。 也许罗南确实历练不足,也许终其一生都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理论狂。但正是他所沉浸、所擅长的那套理论,给予了他旁人难以企及的独特视角,也给了他立足于世的雄厚本钱。 当然了,不管是章莹莹、竹竿这样的分会成员,还是那些军政学员,都不会简单地认为,和公正教团的冲突会是一个单纯的技术问题。 可问题是,人家确实有强行将现实问题技术化的可能和资本。至于这份可能性最终是否能实现…… 事情不到眼前来,又怎么能验证呢? 至少从既往一系列事件的结果上,罗老师的这番理论,还是挺有说服力的。 章莹莹和竹竿等人再交换一下视线,都暂时放弃了再和罗南讨论“真理之门”之事的打算。且不说他们一时半会儿攻不破罗南独特的逻辑堡垒,就算攻破了,难道还能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这样来看,罗南倒是思路最清晰的那个。 罗南并不介意别人是怎么去看待他,讨论了一番立场和利害关系后,心念便回到真正感兴趣的领域。 此时,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已经跟着他来到这个楼层另一端。越往前走,游客行人越是稀少,并非是偏僻,而是另有原因。 再走了百十步,终于有人发现问题:“咦,这是哪里?” 说话间,一行人里,的权限系统,正向他们发来警示信息,他们正进入特设权限区域。 所谓的特设权限区域,也许是某些机密部门临时设立的工作区,也许是商业秘密所在,也许是特许经营的一些高端场所,总之,就是生人勿近的意思。社会权限达不到一定级别,强行闯入的话,个人信用会受到严重影响,且有极大概率被相应的安保系统驱离,造成的人身损害均由自身承担。 问题是,罗南这一行人中,要么是夏城分会的行动组成员,要么是政府、军方的优秀技术人才,社会权限比常人超出一大截。像这样被直接“拒签”一大半的情况,真的是挺少见的。 嗯,要提一句,被拒签的人里,包括罗南。系统反馈给他的理由是: 未成年。 章鱼呸了一声:“肯定是那帮渣渣划出来的……前面我记得,是个高端私人会所,很放飞自我的那种。” “行家!”竹竿抽冷子给了他一记,算是报一箭之仇。 章鱼还没来得及反击,便见罗南眼皮都不撩一下,无视了权限警告,径直往前走。手环和这片区域的警报声同时响起来,稍迟两秒钟,前方出现了多功能机械人的身影,它们迅速排列成行,挡住一行人的去路。 更远处,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用不了多久,会所保安也会过来。 “喂!” 章莹莹想问清楚罗南是怎么回事,偏在这时候,分会值班室与她联系:“这边系统报警,是不是发生冲突了?罗先生怎么样?” “建议你们给他调整一下权限。” 章莹莹匆匆回了一句,便三两步赶到罗南身边:“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我说了呀,云都水邑这边,很多人对我有怨念,就是类似于邹老板那样的……值得研究一番。” 罗南很乐意与人共享他的理念思路:“精神浊流是一种复杂混沌的观测对象,纯粹细节的侦测并没有意义。因为等它明晰起来的时候,事情应该已经发生了。我们需要超前的判断,甚至是某种预言,这就需要某种概率上的、趋势上的分析。 “搞分析的话,数学建模需要大量计算,并借助专业设备,对血意环堡垒来说、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做到。所以只能从精神浊流变化的直观趋势上去把握,才更合适。刚才不是有发现嘛,我要去验证一下。” 说话间,罗南已经来到多功能机械人形成的警戒线前。虽说有违法的嫌疑,可来自于政府、军方一帮学员都是摩拳擦掌――堡垒项目组的特权优先级颇高,再加上罗南领头,这种可以轻易“豁免”的情节,谁不想表现一番? 只是罗南并没有给其他人表现的机会,来自于神秘高等文明的外接神经元,本身就具备操控大多数智能设备的能力,他只需转个念头,一整行多功能机械人便像阅兵似的分列两旁,任罗南一行人进入。 此时,保安人员也到了,正大声喝斥。 罗南压根不理会,算是给那帮学员表现的机会。 果不其然,也就五六秒钟的时间,赶过来会所保安人员都被控制住。罗南步履节奏都没有变化,径直进入会所核心区域。 在当世独步的精神感应指引下,他如同一位熟客,在会所迷宫式的回廊中几个转折,便找到了地方。 面前是一处洛可可风格的双开金色门户,两侧倚柱以及正门上极致繁复的浮雕花纹,每一公分都透出眩目的光泽。 门外有俏丽的女服务生,随时听候召唤。见罗南大咧咧地过来,本能就以为是哪位贵客,才刚欠身致意,她们身后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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