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呼。 罗南也对她笑了笑。 然后才从下方储物格里,拿出那块被踩裂的礼物软屏,将其摆在投影底座边上。 最后才是从家里拿出来的分页笔记。 万事俱备……嗯,还差杰瑞。 谢俊平的干儿子,此时正在丛林里撒欢儿。不过它已经收到了罗南的指令,正往这边赶。 在小家伙到来之前,趁着这里安静,罗南准备再理顺一下思路。 他盯着树洞的弧形内壁,回想这里曾经出现的奇妙投影。那看上去简陋的光影效果,却构成了他人生认知发生巨大改变的重要节点。 话说,当时通过杰瑞,触发这里的机关时,出现的就是仿纸软屏的经典系统界面呢。 罗南再度打开分页笔记,再点仿纸软屏,已经充满电的屏幕亮起,显示出清爽得有些过分的系统界面,只不过,和他记忆中的还有些差异。 电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设备就是这样,系统更新……当然还缺少了关键元素。 罗南脑宫中电光灿然,外接神经元的信息流,隔空导入仿纸软屏中。下一秒,清爽界面上,便多出四个非软屏自带、也非从商店下载的app图标。 这四个貌似app的图形操作入口,是外接神经元自带……乃至渐次激发出来的。 如果存在新手引导或提示,对于尚属萌新的罗南来说,也只能出现在这其中。 头一个,自然是绘图软件。是罗南收到生日礼物那刻起就显现的,后来才知道是根植于外接神经元。 这个app存储作品的资料库界面,以格式塔模式呈现,事实上是罗南的核心构形的映射,几经改易后,如今已是自我格式星图化与外在生命星空的融合。 第二个是齿轮控制app,是罗南进入北岸齿轮后,以外接神经元对接后显现出来的,他也由此发现了枯树沙洲上的树洞。 第三个是观想图形,呈现经典的格式论几何结构。是罗南在水邑青石酒店,与人面蛛正面对抗,并“俘获”猫眼之后呈现的。 从出现那刻起,它就是下载安装状态,其进度受罗南形神结构多次变化或其他什么因素刺激,出现了几次比较大幅的跃升,但距离下载安装完成,仍遥遥无期。在长时间999%的瓶颈期后,突破了10%,现在……1999%。 也不知是什么标准。 第四个就是虚脑图形。是罗南学习了万院长的统筹秘术之后,激发出来的。 它的运行模式极其趋近外接神经元的内核,对罗南触及、掌控的各个关键元素,包括魔符、血魂寺、生化反应炉等,都进行持续性的解析。现在甚至把磁光云母都加进来,与魔符平行,只是叫“磁光云母(幻想仿生版)”。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这个app界面,已经与绘图软件的第二层资料库互通。 这四个app,要论当前的作用,当然是虚脑app最为重要。但这不是罗南现阶段考虑的标准。 罗南现在最关心的是,这四个app中间,有哪个是父亲希望他早早看到、了解且能够充分深入运用的。 这样,功能最强大的虚脑app反倒要第一个淘汰掉,原因无他,入门太不友好了。一水的天渊文字界面,如果不是罗南意外解析出“我”字秘文,得以磕磕绊绊地翻译,恐怕现在还在初级装备界面折腾。 同理,观想图形这个也要淘汰,罗南当下的层次还不足以“下载安装”,这新手引导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剩下那两个,绘图软件是父亲预置进去的,关键性不言而喻;齿轮控制app直指枯树沙洲的树洞,倒是最像引导信息的一个。 这两个入手要求都不高。绘图软件完全没有任何门槛;齿轮控制app则是在初步掌握外接神经元之后就可以做到,只需要有一个“我心如狱”的格式容器前置。 以罗南的进度,只要不死在那些精神药物刺激下,就算没有拦山舰那出,大约一两年也就做到了…… 等一下,拦山舰? 第六百六十七章 缺失环(下) 好像有哪里不对? 罗南身子往后仰,思绪再度飘飞。 说起来,拦山舰也是一个很关键的节点。在这里,罗南“我心如狱”的容器格式初成,并由此绘制出第一幅通灵图,由此将潜入他形神框架的燃烧魔影,给提溜了出来。 哦,罗南后来将燃烧魔影起名为“魔符”。 这个被归类为“暗面种”的诡谲造物,是因量子公司实验失败,逃逸出来的。当时搅得夏城天翻地覆,也把罗南一把推进了里世界的圈子里面。 快一年的时间过去,罗南已经从最初的懵懂,渐渐打通了事件几个关键环节。他知道,这起事件背后,正是天启实验室的“发掘”任务在驱动。 前几天还刚得知,公正教团也有参与。 基本上可确定为,是针对“新位面”的一次探索行动。至于主事者是否对目标有更明确的指向性,还要再观察。 回归到罗南这里,“我心如狱”映射出了魔符,牵拉出来了“乌沉锁链”等关键元素,正是罗南修行突飞猛进的发端。 ……突飞猛进! 这时候,杰瑞的长尾拍打着步梯,三两下就蹿了过来,再发力一跃,就撞进罗南怀中――当下应该特别符合它所熟悉的情境,也不管自家微潮的毛皮,在罗南怀里折腾,调整姿势,将眼珠对准弧形树壁内侧,随时都可以进入“投影”模式。 罗南并没有着急启动,他轻抚杰瑞的脑袋,捕捉刚才突闪的灵光: 从“拦山舰”事件之后,罗南的修行,就进入到一个膨胀式发展阶段。 乌沉锁链控制住了魔符,魔符本身又处在分化状态,不断捕捉吞噬同类以求恢复――血焰教团的祭器就是那么没的,期间还反馈给罗南力量。 再加上猫眼那个撞上门来的倒霉蛋、黑杰克事件中瑞雯和魔符的祭坛升级之战、在霜河实境事件中急剧扩张的感知等…… 格式论的特质,加上魔符的诡谲,还有奇遇式的经历,所有的一切,都让罗南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了一个菜鸟向强者的跨越。 这个……是不是等同于“跳级”啊? 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导致一些“步骤”给跳过了呢? 至于是哪些步骤,他哪知道! 难道真要逐帧分析六年的细节? 罗南摇头。 如果真的必要,他会那么做的。但是,出于对那个直观印象已经模糊了的老爹说不出的信任,他想用别种方式,反推一下。 之前,罗南在学习设计“新位面”的时候,也学过一些游戏关卡设计知识,如今他就用一个半调子设计师的思维去考虑: 人生是开放式的,但绝不是游戏,随随便便打出几个结局,还能开档重来的。 在希望只有一个结局的前提下,设计师就必须给出足够多的提示,还有相当严苛的约束性要求。 这种非开放式的设计,最经典的方式就是有一个关卡,只要缺少一项或几项元素,就通通打回去,并给出明确的提示说明,确保前置的元素全部收集到位。 然而这种关卡,在罗南过往的人生中, 似乎并没有出现。包括他高度怀疑的外接神经元自带的4个app中,也没有见到。 罗中衡似乎并不打算成为儿子的人生设计师,至少那份心思并不强烈,任由罗南被命运洪流推动,投向不可测的未来。 对这种认知,罗南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思路卡壳,似乎真要回到“逐帧分析”的笨法子上去。又或者拆开礼物软屏,看能不能发现更多的细节? 罗南视线转移到桌板上。此时杰瑞又在他怀里吱吱低叫,还晃动脑袋,大约是被拘束得久了,有些不耐。 罗南轻按它的头皮,本意是安抚。却忽然想到,这小东西被他老爹驯化改造,驻留在北岸齿轮周边,平日里打扫树洞,以至一尘不染…… 这样的精力、功夫用下来,便是要最大限度的保留故地,可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别的期盼? 罗南的指头定住。 喂,要说“关卡”,这里不就是吗? 虽然是已经非常“后期”的阶段,已经丧失了约束能力,让他几乎是一路平推过去,可他终究是碰到过的: “通识教育水平测试模拟系统”……啊不,是父亲的留言。 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通过? 不,不是,还要再往前一点。 罗南手上用了把力,杰瑞刚发声抗议,让它难以抗拒的规定性力量,就渗透进来,调动起它血肉肌体中断续错落的构形元素。 与此同时,外接神经元调动仿纸软屏功能,将投影工作区映射到前言半圆柱形的树壁内侧。 一切前提条件就绪,仿纸软屏的主界面呈现在投影区,然后,绘图软件自动打开,已经刻在罗南记忆里的手绘界面,逐步呈现出来,最终显现为一个看上去比较简陋粗糙的选择界面。 又一次看到这个界面,罗南已经没有最初那份被情绪支配的恍惚,代之而起的,是充分调动起来的思维状态。 所以,罗南立刻抓住了一个先前忽略的细节: 绘图软件。 为什么自启动的,是绘图软件? 从“引导性设计”这个角度去思考,这个最早出现在软屏主界面上的自带软件,果然是有着特殊地位的。 罗南记起来:前些年,他也不是没动过更换软屏的念头,但有几次,都是因为在各个应用商店都找不到这款绘图应用,各种克隆、迁移软件似乎也不顶用,更找不到这么简洁好用且又暗含格式论架构的手绘app替代品……这才熄了念头。 可他早年真的也花时间研究了,为什么毫无所得? 难道是一些编程方面的线索? 罗南有些头痛,那可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简陋界面的光影扑打在他脸上,也提醒了他,暂时先不要在枝节上纠缠。他定了定神,重新将视线投向选择界面。 以天渊文字书写的选项,一共有两个: 上一个是“看得懂就点我”; 下一个是“看不懂也行”。 罗南上次毫不犹豫选择了头一个,后面就是百年序列的考试内容。后面一路通关, 看到了他老爹的留言。 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如果点选另一个呢? 或者是点选了头一个,后面那套试题却做不出来,考不过去呢? 罗南之前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现在他需要试试。 他抬起手,指尖在投影的莹光中稍稍一顿,随即就点中了下方“看不懂也行”的简易字块。 交互行为完成后,界面翻页,出现了一张空白页,手写字迹的效果在上面徐徐呈现。 这字,已经不再是天渊通用文字,而是换成了罗南最熟悉的母语: “如果你不是故意点选这一项,而是碰壁之后无奈的选择,说实话,爸爸有那么一点儿失望哦!” 流畅潇洒的墨迹线条,好似娓娓道来的低语,在罗南感官之间流动游变,给予他别样的体验。 罗南深吸一口气,胸口有些发热,却又忍不住失笑: ……还真这么简单啊! 墨迹持续书写转折,如同次第展开的信笺,主导了观看者的阅读节奏:“我不想故弄玄虚,但是,儿子,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是不认识上一级界面的文字?还是被后续的考试卡住了?又或者没有养成速写随笔的习惯?没有做我留下的作业?那还真是遗憾,我曾以为你完美继承了你母亲的艺术天赋呢。” 速写?作业? 罗南用理性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但情绪上的感受还是更明显。 他抽动嘴角,年轻的自己,去年这时候的自己,看到这样的文字,一定会爆炸的,但能想象得到,他也一定会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去完成后续他老爹设计的所有通关要求。 不过,罗南也注意到,他老爹在这里的叙述节奏,是比较舒缓的,还有一些玩笑、逗弄,感觉很是从容不迫。这和“关底留言”的那种凝重仓促,有比较明显的差别。 还有,对涉及天渊文明的内容,表达得很克制。隔壁的留言虽也是这样,但更多是一种崩摧在即,难以多言的压抑,感觉完全不同。 这多半不是一个时间点的作品。 也对,这种引导设计,怎么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活儿。 后续文字还在持续出现,保持了舒缓结构,甚至于有点儿絮叨: “如果是单纯没考过,希望你能找到我之前留下的知识点和作业习题,多下功夫,后面还有些循序渐进的关卡,能够帮助你增进水平,应该不至于卡你太久。 “可如果是文字的障碍,让你选错了,你当然选择可以回到上一级,去做后续的测试,但我想那会很难,因为文字关都没过去,你连审题都做不到……我也会很惊讶你是怎么发现这边的,并且告诫你:不要因为一时爆棚的运气而得意。” 罗南眨眨眼:所以,知识点和作业习题在哪儿呢? 界面上还在絮叨:“第二种可能的机率实在不高,但出于无需言明的必要性,我还需要再多问两句: “你到现在,都没有一张令自己满意的自画像吗? “如果没有,这个app里面积累的有效作品,还未超过一千张?” 第六百六十八章 自画像(中) 罗南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行文字,手上却还比较稳,直到速写全部完成,才停下笔。他很好奇,这回他老爹的留言,又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唔,罗中衡先生只是琢磨在何种情境下,如何留言,也要消耗不少脑细胞吧。 罗南下意识笑起来,而就在此时,工作区内他刚刚完成的速写作品,却是以飞快的速度收缩。 过程中又有变形,转眼间丧失了在虚拟画布上的主体地位,变成了空白区域中间,一团略显活泼的墨迹轮廓。依稀倒还是罗南的模样,只不过由静转动,整个活了过来。 只是原本偏写实的画风,转变成了头身比例失调的q版形象。好似翘首上望,而它打望的方向,正是画布角落里,那浮现的字迹。 这是什么见鬼的动画效果? 罗南看得发呆。 也是此刻,那串字迹竟也团揉拟化,平滑变形,重组为一簇线条架构。只是单凭这些笔划还不够,后续紧跟又有一段文字出来: “能够见到这个界面,证明你吸收了爷爷留下的知识,掌握你母亲留给你的天赋,当然你肯定也非常努力。 “感谢你的努力,能够让我们以这种方式‘见面’……是我呀,罗中衡,你那个不称职的父亲。” 文字持续出现,又不断拆解、团揉进入早先的线条架构中,等到最后“父亲”两字化入,在虚拟画布的边角处,已经出现了另一个q版形象。 虽说比例失调,单看神韵倒是位帅哥,就是胡子拉碴的,走的颓废风格。那轮廓……好吧,确实有点儿罗中衡的影子。 这算是罗中衡先生的自画像吗? 罗南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奇葩场景。坦白说,就算有前面两种留言垫底,这一刻也有点儿发懵。 他差不多能想象到,换了当初一无所知、满腔怨恨的自己,骤然见到这情形,情绪感觉会是如何荒诞、稀碎。 特别是看着自己的q版形象,很“配合”地摆出了目瞪狗呆状,他忍不住就想: 还不如画一头猪进来呢! 呃,也许会更不堪? 此时,虚拟画布上的布局还在不断变化。 q南(q版罗南)越发偏离中心,移向了左侧;而q衡(q牌罗中衡)则在另一侧如瀑布般流下的字符中,一路滑落,到与他遥遥平齐的位置。 瀑布字符的内容是: “我想,就算没有接触这个界面,你也会不断进步下去,直到撞上人类进化的天赋之墙。也许这个时候,你已经在墙那边徘徊了很久,不得寸进。但这不是你的错……” 此时,字符依然是显现之后,便进入平滑流变状态。只是这次不再去丰富q衡的细节,而是笔画长垂,上下延伸,时有块结,便如皴裂树皮,密布其间。 它们确实是化为了一道树影,枝桠婆娑,支立在q衡的身后。虽有异化,但罗南还是很快辨认出来: 那正是他目前所在的枯树形象。 此时的画布场景中,q衡就倚坐在树下,和罗南遥对,中间大块的空白处,则开始显现出新的线条轮廓,类似于简笔画,比较粗陋,但与下方字幕样式的文字,又是非常合拍。 那是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地球、太阳系,以及不断扩张的星图。 “……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只是宇宙文明的洪流提前把我们卷了进去,大家措手不及。可相较于貌似难以跨越的时空,这堵墙可能要更麻烦一些。” 画面继续流转,一堵简陋的高墙出现,占据了几乎整个画布,而此前的星图,则异化为墙体上斑驳的痕迹。 从罗南的角度去看,q南和q衡,遥遥相隔,却又保持着同乎同步的姿态,抬头去看那堵高墙,又似一起怀想高墙之后的模样。 “现实且悲观的判断是,打破这堵墙不是一代两代人的事,但我们可以一代又一代的努力下去。 “期间,形骸的桎梏不容易解除,灵魂的力量又太容易失控,我们只能用思维来认知,用知识来规范……也永远不要忘记,打破这堵墙并不是我们本来的目的,我们期盼的,其实要比这个简单得多。 “暂时我不准备给你说太多。有些事情,需要心情沉淀之后,再去考虑和接受。也许你会因此而怨恨我,但请你相信,我早晚会把所有秘密告诉你……以学分奖励的方式。 在字幕一行行切换的时候,高墙之上便始开始出现更多的图文。大部分还是简笔画的形式,但里面掺杂了一定份量的文字。 有一部分,罗南确认属于天渊帝国通用语。 “目前你看到的,是一套很特殊的知识体系。它表述的对象,和我们习惯的世界,有不小的差别,却是我能够看到的打破人类天赋之墙的最佳工具之一……也是现在我能够提供给你的唯一工具。 “生成这套知识体系的特殊环境,我们很难单凭想象去理解。原谅我,大部分情况下,只能提供冰冷的文本。 “我也在努力制作一些沉浸式的互动场景,但限于条件和技术,绝大部分场景只能在我脑子里显现。就算是做出来的这一点儿,可能也会因为过于简陋,而被你嘲笑吧。 “那也没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够利用好这套工具,不纯为执念和怨恨,而是能从中得到一些乐趣……哪怕只有一丁点儿。” 高墙上的信息还在刷新,但罗南此时注意到的,却是右侧枯树下的q衡,显现出一个扭头的动作,好像是注视另一边的q南,又好像是直视工作区外,真正摄取信息的那一个。 “相信我,随着你学习到一定阶段,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去除焦躁和愤怒,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高墙上抹去了此前的图文,又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八字真言,涂了个满满当当。 罗南翻了个白眼。但很快,简笔的高墙垮塌下来,一切归无。数秒钟后,才又有新的图像出现: 那是一根不断屈折又恢复的细长的“线”。 “对了,你可以拆开软屏,看里面这个东西。这是特殊的馈赠,来历不凡。我在一段历险中拿到了它,并具备了一定的授权。 “作为你十岁生日礼物,我将它转授给你,并让它和你完成dna绑定,也让我和你母亲结合的血脉,成为通向终级秘密的通行证……虽然权限还有些初级。” 罗南眼角跳动:外接神经元。 虚拟画布上,象征着外接神经元的“细线”,像是抖拉面一样,甩动又抻长,继而往“下”甩过去。 像是套圈一般,一端圈住了q衡,一端连着q南。 “希望,希望吧,未来你能够在知识的积累中打开所有的权限锁,找到那个终极答案。 “前提是,不要被域外的洪流卷走。” 深蓝世界带起的骚动似乎正在平息,之前摆出各种姿势,去迎合“混乱新世界”的人们,此时也只能讪讪相对,然后不约而同去遗忘此前发生的种种……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在各大社交媒体的热搜榜上,就算是跳出深蓝世界的消息,也不那么容易能迅速爬上榜首了。 人们甚至开始有些厌倦。 与之相对应的,“世纪末的弥天大谎”之类的词条,反而在各种排行榜上起起伏伏。 “这不过是策略,先是暴饮暴食,把所有人都给喂得厌食了,再逐步加以消解,提高公众的心理承受阈值。事实上这个领域的话题热度一直未减,只是变得暗流涌动。 “所以,你一定要注意了。因为深海大叔的事儿,咱们和‘深蓝世界’的概念绑定的比较死,很难回避。我再次强调,这真不是什么好事,这种时候,相对超然的立场就很重要了。 “你作为半位面管理者,态度一定要克制。我们不能代表瑞雯小姐姐去表达什么……事实上就是不能! “这种时候,一定要牢牢的按死自己的表达欲,除了那些对瑞雯进行直接人身攻击的,其他的讨论就不要去管。魔眼女半位面讨论一切与魔眼女无关的东西……这种经典的无厘头设定也不是不可以。 “再说,瑞雯小姐姐从来不需要我们帮她立人设,她在那里,就是那样的人,她本身、现在就已经是传奇了!” 说到激动处,钟曼都忘了自己在做spa,用力拍打按摩床的褥面,逼得后面的技师,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哦,抱歉……我是说,你静下心来好好康复吧,等你能下地了,咱们约饭啊,一块做瑜伽什么的。” 终于,钟曼结束了长达1小时的电话粥,脑袋向下一趴,也是筋疲力尽了。友人杜琼的话音从一侧传过来: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有老师的样子了。” “过奖,你现在也很有女公关的气魄。” 结束了持续大半个下午的课程,钟曼本来想做一个 spa,好好放松一下。结果先是被身边这位女公关找上门,接着又收到了孜然面儿的求救电话。 难得的放松时间,基本上泡汤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企划书(上) 几位专业人士中,还是颂堪更老实一些。谁也不想面对一个激素分泌失衡的暴躁哥,其他几个人面色不渝,不愿意掺和,也只有他给予了正面回应。 他甚至试图说服巴诺夫:“时空位面的相对位置,很多时候并不是距离和方位的问题,而是取决于结构。这个结构其实是在表达数学关系,我们很难在现实世界中找到对应,一个比较接近的是空间能量密度,但仍与距离、方位无关……” 巴诺夫眼看就要去揍他了。 这时候,颂堪却话锋一转:“不过,我也不太认同节目组的行程方向。因为就我所知道的一些信息来判断,淮城东部的毒沼区地洞,和深蓝世界并没有直接关系,甚至……” 这次,他话还没有说完,主持人已经抢在前面:“颂堪教授,其实节目组选择这个地点,作为行程的第一站,也是和你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哦!” 主持人的刻意卖萌,并没有说服颂堪,他摇了摇头:“我知道那里有我之前的一个学生,但是……” 节目组已经不允许他再自由发挥了,导播直接切入进来了新的画面。 在大巴车前部的投影空间,外源影像呈现出来,主持人表示: “这就是我们的下一站。” 影像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见到这一幕,颂堪也只好闭口。 那边看上去也是即时影像,颇为混乱,镜头前面有人影、有机械,更远处还有可疑的光线,现场收音也非常嘈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哪个才是镜头捕捉的对象。 三五秒钟后,才有一个人走到了合适的位置,镜头随即锁定。 目标看上去比较年轻,不修边幅,嘴里面还嘟嘟囔囔的,大约是“我就说那个方案不管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之类,似乎是在埋怨镜头之外的一些人,还不依不饶的样子。 这样混乱的局面,看上去确实是直播没错了。从这个角度看,“环球人物现场”总算还有一点儿追求。 节目在失控边缘摇摆,直到镜头外有人提醒,目标人物才扭过头来,对镜头打了个招呼: “嗨,老……老师。” 这个称呼,与颂堪之前的言语,形成了完美呼应。一瞬间,大巴车上很多人都扭头看他。 屏幕前的观众,多半也有怀疑“剧本”之类。 颂堪眉头仍习惯性地锁着。 倒是镜头那边,目标人物始终表现出和年龄相近的跳脱感:“高兴吧,我们终于要在地球上见面了。 “我知道,这和你参加节目的初衷可能背道而驰,你心里面可能也在骂节目组不当人子,但坦白说,我觉得他们的安排还挺有意思的――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臭模样。 “话说反正你也签约了,何不随波逐流好好享受一番呢?反正地球是圆的,现代社会南辕北辙,也不过就是浪费几天的时间。” 叨叨叨说了一通,那位年轻人又低头看了下时间:“好了,我很忙,就不再和你废话了。抓紧时间说一件高兴的事儿:鉴于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舍了老脸恳求我,我呢,也舍了脸面帮你做成了那件事…… “当当当当!” 年轻人对着镜头举起了一个笔记本,掀开封皮,显露出上面工整的文字,但下一秒钟,他又把封皮合上。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以想见,绝大部分人根本不可能在晃动的镜头中,把那些文字看清楚。 “你过来也好,省得我邮寄的麻烦,这份签名你就亲自拿走吧。嗯,要说你过来了,完全可以亲自找她要嘛,好像我多此一举了,要不……” “不,我就要这个!” 镜头切换,可以看到颂堪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眼睛睁大,鼻孔翕张,眉眼间的郁结尽都不见,剩下的全是喜悦。 一时间,大巴车上的人们面面相觑。 节目观众的反应也类似,就算怀疑有“剧本”,颂堪那一刻的演技也是爆表了。 “什么签名?”钟曼下意识问了句,主要还对“签名”这个词有职业性敏感的缘故。 没有人回答她。 “那好吧,给你个面子,但是你答应我的那些事情,一样都不能少,从你抵达的那一天开始算起。” 年轻人笑起来,对着镜头摆了个过分随意的军礼。也是这时候,很多人才发现这人身上是一身空天军的军服。 没有再给观众们更多捕捉细节的机会,那边年轻人转身出画。 镜头还要再跟上,冷不防那位突然转身,伸手按住了镜头。手掌覆盖的阴影之后,声音传过来: “杂事办完了,无关人等,通通滚蛋。” 这场远方连线直播就此戛然而止。 大巴车里气氛诡异,主持人偷偷擦去了额头冷汗,尝试把节目转回正轨:“颂堪先生的学生是个真性情。好吧,现在我们来了解一下毒沼区的具体情况……” 坦白讲,主持人的努力收效甚微。 至少这一刻,杜琼还有两个服务的技师都笑出了声,而像钟曼这样反射性上网去搜评论的观众,也决不会是个小数目。 不过,钟曼刚刚进入一个常来灌水的时事八卦信息流,孜然面儿那边忽然发过来信息,肆意运用的语气词,几乎要把显示栏给撑爆了: “啊啊啊啊啊啊,出事了,出事了!” 打开私聊界面,入目的就是孜然面儿“满地打滚”的表情:“嫉妒使我质壁分离,好羡慕好羡慕啊啊啊啊啊!” 同时发过来的还有一张图片,上面显示的,正是节目观众中的大多数人非常感兴趣,但又没有及时捕捉到的细节。 那是年轻军官掀开笔记本封面时的截图。笔记本扉页上,整齐的文字,组构成行: “to颂堪: “或有片段相似,便是共有时空。” 这句有些玄乎的句子之下,更重要的信息来了。那是瑞文的粉丝们绝对不会认错的名字: 罗湘。 钟曼完全忘了她在做spa,一下子撑起身体。室内暖风吹过,孜然面儿干脆换了语言,持续不断地发过来: “瑞雯小姐姐的签名,全世界头一份儿,还是to签……啊啊啊啊,为什么不是我!” 在一连串无意义的发泄尖叫之后,小姑娘再度强调:“更重要的,这是环球的节目啊!” 没错,这是环球的节目,是全世界最顶尖的新闻出版集团,推出的权威电视节目。虽然这种单向的新闻宣传手段,已经远不是当世的流行。但正因为它的单向和高冷,反而更能够体现出,节目参与者的价值。 无关吸引力,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江湖地位! 当然,像巴诺夫那种脾气性格的人物,往往是作为衬托者而出现的,个人价值会比较微妙。可在刚才那段情节中,被衬托的颂堪也好,新出镜的个性军官也罢,节目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而当这张截图一出,他们又一起沦为了衬托者――不管未来节目走向如何,反正粉丝们的思路就是这样的,再无更改的余地! 现阶段的瑞雯粉丝,对于瑞雯的圈内地位,在内部还是有一些争议的。一个相对普遍的共识是:瑞雯虽是网红出道,但肯定不是普通的网红。 但不普通在哪儿呢? 不普通的上限在哪儿呢? 一位野外求生专业人士? 有一个可以站在政治舞台c位的哥哥? 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格斗技和呼吸术大师? 还是一旦直播就能让zm躺尸的超强霉运光环? 很多人都觉得瑞雯是宝藏,却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宝藏的全貌,只能惊鸿一瞥,然后就是天马行空的揣测。 就算粉丝们脑补能力无敌,但对线的时候,单凭这个也很吃亏好不好? 但在此刻,“人物现场”这档节目播出的画面投放到千家万户,单从传媒这个角度来讲,瑞雯的江湖地位一下子又涨了一截。 所谓的地位不就是人捧出来的吗?有的就是硬捧,有的则是来自人心的尊重。 而很现实的一点是,表示这份尊重的粉丝,其实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大部分粉丝自己都这么认为。 颂堪深蓝世界研究专家的名头,有人物现场节目组背书;那个大咧咧出镜的年轻军官,通过网上讨论,也确定了,是毋庸置疑的少校军衔。 在节目中,大家也了解了毒沼区地洞的特殊性……嗯,zm躺尸前,那个未最后拍板的科考队合作,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好不好? 几个因素叠加在一起,就算瑞雯仍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明星,但所在的档次却已经远远超出了明星的固有圈子。 这就很到位了。 你说一两个人只是个例,算不上群体,那对家就去找个类似的“个例”出来呀! 叽叽喳喳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个词儿: 扬眉吐气! 粉丝们因为zm躺尸而丧失了仅有的接触和曝光渠道的憋闷感,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别说孜然面儿沉不住气,钟曼这里也有些淡定不能。这时候就不用考虑什么spa,什么瑜伽了,趁着节目进入到冗长的过渡阶段,钟曼叫停了疗养流程,匆匆起身打理了一番,就往外面走。 “要不要这么急啊?” 出了门,在走廊上,杜琼追上她,出口的是疑问句,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笃定调子。 钟曼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业内人士。看她今天的种种做派,多半是早有预见,也有所指的。 她猛地转身,脸上却是洋溢起热情的笑容,给了杜琼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耳边道:“别浪费时间,有什么内幕消息通通给我爆出来!” 杜琼还没回应,走廊又有门打开,一秒钟后,有轻悠悠的嗓音响起:“看,人家就很热烈啊……” 钟曼一怔,抬头去看,那边倒是先一步辨认出来:“哦,好巧,又见面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企划书(中) 钟曼下巴抵在杜琼肩头,正好看到杜琼背后,刚刚打开的房门中,出来的那个人。 那位还在打理自己刚刚吹干的微卷黑发,正好是整个地拢起来,无遮无掩,显露出精致的面部轮廓。 浓艳的汝容,与她身着的吊带连体裤倒是很搭,一身纯黑,只在腰间束以金带。上身高度修身的版式,足以让身材稍有瑕疵的女生,看到就倒抽一口凉气;长裤则是宽松舒适的丝质款式,又有几分随性潇洒。 手臂上抬时,肤色白皙如玉,便连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都显得如流线般平滑悦目。 但最终,她还是放弃了收拢头发的打算,放下手来,对着钟曼呶了呶嘴,感觉亲呢又带几分调笑。 嗯,这种感觉,基本上就是给钟曼和杜琼的关系定性了。 钟曼却没顾得在这上面费心思,她翻动记忆,又隔了半秒钟,才真的想起来,说话的这位女士,是她头一次到这处心度瑜伽馆,参加“寻找共鸣者”的全球联动活动时,意外遇见的路人。 好像她也是瑞雯的铁粉,并且也通过了瑜伽馆的测试,嗯,这可比什么榜一大哥的认证来的妥帖多了。 当时,她们是彼此介绍过的,好像是叫……什么来着? 一时间想不起来,但也不免要多几分善意。钟曼便松开杜琼,笑着回应: “是啊,好巧。” 话又说回来,作为理智粉,钟曼并没有“瑞雯的粉丝就该怎样”或者“瑞雯的粉丝就是我的亲人”这样的脑回路,相反,这时候她还有点儿多疑: 好像上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和杜琼一起…… 不怪她多想,实在是杜琼这段时间的操作太迷了。 杜琼这时候也转过身来,看样子是对这位浓妆美人没什么印象,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倒是对面,又主动伸手过来: “你好,我叫墨拉。” “啊,你好,杜琼。” 对了,她叫墨拉。 钟曼终于记起来这人的名字,心里头还在琢磨身边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私下的勾连。可也在这个时候,墨拉又往她出来的房间里招呼一声: “不走吗?” 是哦,她刚才也是对谁说话。 一念未绝,那房间里又走出一个人,也是女性,但穿着比起墨拉就要低调多了――或者说“低调”得有点儿过头。 一身长袖长裤,宽松不显身材,这大热天的,还戴着渔夫帽和口罩。更有甚者,出门瞥见钟曼和杜琼,还下意识的低下头,再加了一个墨镜。 钟曼和杜琼都怔了下,墨拉则是微笑着一手操兜,一手揽过那位女士的腰身: “今天还有事儿,回头再聊。” 钟曼把自己的视线从那位墨镜女士脸上挪开,回以微笑:“好呀,回聊。” 墨拉和墨镜女士好像确实有事儿,步频快一些,又都是大长腿,直接越过钟曼两人,距离也拉开了。 等钟曼两人走到门厅的时候,墨拉她们已经出了正门。此时,杜琼在钟曼耳边轻声道: “另外一个,是不是觉得有点儿眼熟?” 大家都是这个行当里的,对这种打扮有本能的上心,都发现里面有点儿熟悉的味道。 钟曼是职业站姐,却不是狗仔,没有穷追不舍的欲望,杜琼则是本能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考虑话题流量: “这派头,不是ce就是ch啊,更可能两样都沾……那个墨拉的底细你知道不?” 钟曼白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在她们这个圈子里,“ce”是指明星名流,“ch”则是指偷情、不忠,两样交织在一起的爆炸式营销,是渣媒那个化粪池百年不倒的经典招数。 显然,杜琼的八卦心和专业病都起来了。 墨拉懒得搭理,在瑜珈馆服务人员的恭送下,径直走出门厅。意外发现,墨拉她们竟然还没有离开,在她们身前,则是停着一辆颜色款式都比较低调的飞车。 钟曼还以为,这是来接她们的,但很快又发现不太对劲。 此时,飞车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位女白领模样的年轻女性走下来。搭眼一看就是个美人儿,面上的笑容却多少显得有点不太专业――娇俏飞扬,好像还透着一点儿有恃无恐的神气。 钟曼眨了眨眼,莫名觉得这位有些面熟……就是肯定见过,但又找不准场景,叫不出名字的那种。 后续的发展多少有些出人预料,很快,那位年轻女白领就向墨拉低下头,摆出了礼貌谦恭的样子: “墨拉女士,请上车。” 在钟曼这个角度,看不清墨拉脸上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大概是往女白领的脸上瞥了一眼,仍揽着墨镜女士,手都没有从裤兜里伸出来,上身略向前倾,好像是要透过车窗上厚厚的贴膜,看清里面的情况。 这个动作很短暂,至少没有给人以犹豫感。 很快钟曼就看到,墨拉耸了耸雪白肩头,就那么放开墨镜女士,腾出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后车门随即关上,钟曼也没有看到车后排是不是有什么人。 女白领也没有坐回去的意思,只是冲着驾驶座上说了一句“靳师傅辛苦了”,然后直接关上了前门。 车子无声驶离。 这样一来,那位墨镜女士就和女白领一起留在了原地。看得出来,墨镜女士明显有些紧张,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面对这不合情理的状况,钟曼和杜琼对视一眼,后者无声做口型,撮唇然后又向两边扯。 毫无疑问是“捉奸”二字。 钟曼撇撇嘴,绝不想成为这种敏感事件的观众,扯着杜琼往一边去。不料此时,对面的女白领,忽朝这边看过来。 四目相对,不知是哪个元素触动了钟曼的记忆,她一下子想起来:没错,这个女白领她原来是见过的! 就是在她在知行学院见到瑞雯拍摄,也是夏城地震的那一天。她地铁也没得坐,幸好遇到了好心捎带她的田思、田启姐弟。 而就这位,携带着一个巨大的手提箱,逆着人流走下了地铁口。当时她们还打过招呼――田思、田启和这位是认识的 相比较而言,这位给她的印象,要比墨拉还要强烈一些。因为她记了起来这人的名字: 章莹莹。 当时,章莹莹的打扮青春无敌,给她的印象太深刻,猛然间换了白领装束,反而不敢认了。 正梳理头绪,章莹莹对这边点了点头,好像是也认出了她来。 钟曼欠了欠身,以做回应。 杜琼很奇怪:“你认识她?” “嗯……”钟曼含糊的应了一声,并不愿多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章莹莹也没有再招呼的意思,视线又指向了墨镜女士。也在这个时候,又一辆车行驶过来,在她们面前停下。 墨镜女士匆匆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拉车门,看样子这辆车才是她的。 章莹莹却又向前走了一步,笑眯眯地开口:“捎我一程,不介意吧?另外,罗南也托我向你道个歉……”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位,墨镜女士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倒是章莹莹先一步帮她拉开车门,还很贴心的揽着她往里面送。 “不方便就算了……话说怎么出了一身汗,有哪儿不舒服,需要帮忙吗?” 墨镜女士一直没有说话。 章莹莹也不为己甚,帮助对方登车之后,直接就关上了车门,还向关闭的车窗挥了挥手,浑不在意的样子。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但滑行了也就不到一米,便一脚刹停。后面车窗打开,露出墨镜女士的脸。 她已经摘下口罩,或许是在墨镜的衬托下,半边面孔显得分外苍白:“章小姐,我们能聊聊吗?” 章莹莹很惊讶的样子:“原来你认识我呀。有心了。” 说着,她也不客气,再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还不忘给门厅这边的钟曼挥手告别。 终于,车子开走,瑜伽馆的门口清静了下来。 杜琼把墨镜女士最后露脸的那瞬间,看了个清楚,已然笃定:“那个确实是席薇吧?她不是和军二代打得火热吗?原来还好这一口?” 她顿了下,又抓到一个关键词:“她们刚才说什么罗南?那个不是瑞雯的……” 钟曼瞪了她一眼,也不搭话,快步往前走。 杜琼喂了一声,前面的人走得更快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不用说那么直白,杜琼也就耸耸肩,不准备再和钟曼就此话题上深聊下去。 但是此后,大家会做什么,就两说了。 驶离瑜珈馆的车上,章莹莹通过后视镜狭窄的视角,最后瞥了一眼瑜伽馆门外两位女性,注意力回到身边这位高度紧张的女明星身上来。 她又笑了笑,伸出手,轻拍那位的膝头:“不要紧张,你可以理解为只是闲聊,比如我们可以聊聊:你认识那两个人?” “谁?” 因大脑紧张而恍惚,席薇第一时间没能明白过来章莹莹的所指,愣了愣神才陡然醒悟:“不,不认识。” “可她们好像认出你了,里面还有一个资深站姐。” “我确实不认识,不过那个瘦高个,应该和……墨拉见过。” 席薇本就具备高超的社交技巧,通过这个简单的话题,渐渐有些进入状态了。虽然在说到墨拉的时候,嘴里打了个磕绊,但状态肉眼可见的有所放松。 她甚至已经在试探章莹莹的态度:“你们在找墨拉,没什么事吧?” 这含糊又微妙的表达惹得章莹莹笑了起来,一点儿都不惯着她,径直反问:“你想有什么事儿?” 席薇滞了滞,一时无以为继。 倒是章莹莹又开始反省起自己的态度:“不好意思,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和人打嘴仗惯了。说起来,今天我们到这里,一是我老板要和墨拉女士谈一谈,另一件事就是找你,向你道个歉,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嗯,这个则是罗南的意思。” 第六百六十九章 企划书(下) 这已经是章莹莹第二次说起“道歉”了,席薇恍惚中,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章莹莹平静的话音入耳:“相信你也有所感觉,墨拉女士找上你,和你本人的关系并不大,虽然你确实在无意中,和她发生一点小小的争执,但那也不过是她强行和你扯上关系的最微不足道的理由而已……这个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席薇转头看她,不免就想到这段时日,无法想象的混乱局面,又委屈得想哭。 她墨镜内侧确实氤氲起一层水雾。 章莹莹直视着她,忽又一笑:“不过呢,对于事实的解读,我们这边还是有些异议的。” 席薇下意识屏住呼吸。 “目前分成两派。 “第一派,也就是罗南的意思,认为责任多半是在他那里。因为墨拉这个麻烦头子到夏城来,最大的目标就是他,你不过是沦为了一个跳板。所以,你尽可以埋怨他,如果这会让你的心情好一点……这也是她让我对你讲的,我做一个忠实还原。” 席薇口鼻之间稍稍呼出气息,又垂下头,应该是在经历复杂的心理酝酿。 章莹莹很有耐心地等她回应。 席薇真的不想说话,她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说“难得你们还有一点儿良心”? 这样就实在太蠢了。 聪明的回答当然就是“我理解,我没有埋怨他”――问题是,心里还梗着,她实在不愿意吐这个口。 她甚至开始埋怨章莹莹:这个样子,不是在逼迫她表态站队吗?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勉强压制住了情绪,用几不可闻的话音开口: “……另一派呢?” 章莹莹耸肩:“另一派的观点,就觉得他是有点儿自作多情了。 “哦,别误会,你沦为无辜跳板的事实没有改变。只是站在实务角度,他并不一定就是对方的靶心,不至于人家做什么事,都要和他扯上关系。 “我们这里有些情报比较有意思,涉及到墨拉、你,还有另外一些人……这里面的情况比较复杂,你不用懂,但基本上就是一个精心设计、展示的企划之类。 “我说这些,也只是希望,你能够有更多思考的依据。恐惧谁、憎恨谁,不要搞错了目标。” 章莹莹视线又一次投过来,只是这回,落点似乎有些偏移。 席薇就觉得后颈有些冷。 章莹莹就拍她肩膀:“放心,对你这边,我们最终还是采用罗南的态度。理由很简单,他能力大,又拽又天真,能承担更多的责任……再说,尊重他的意见嘛,该有还是要有的。 “所以,你有什么问题吗?” 席薇还有些恍惚,特别是章莹莹手指修长,在拍肩的时候,指尖似乎都触到了她的颈后区域。 她本能颤栗,思维也卡壳了。 章莹莹的嗓音继续入耳:“我的意思是,如果目前,你因为墨拉的存在而有什么困扰、麻烦,都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会尽可能的帮你驱离这种负面影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哎呀,这种说法有点儿过于理想化了,恐怕罗南也没想太多。墨拉那家伙,完全就是一个强行登陆的台风,所过之处都给破坏得乱七八糟,就算我们能把她赶走,一些东西也不可能恢复原样。 “更何况,只要她不愿意,还真没有谁能把她强行驱逐出境……又不造成更大的破坏。” 章莹莹吐字清晰流利,语速虽快,还是讲得明明白白。然而这份明白坦率,绝不是席薇想要的理想答案。 她又沉默了几秒钟,方以低弱至无的声音回应:“如果我说‘有’,你们打算怎么帮我……我是说,什么方式。” “最大限度保证你人身安全,大概类似于线人保护的模式,或许需要你在‘安全屋’住一段时间。” 席薇这下真的沉默了。 飞车继续向前行驶,走的是回家的路,但席薇完全没有即将到家的松弛感。越往前去,越觉得身体发沉,精神疲惫。 她低着头,只觉得自己的状态糟糕透了,好像老了十岁。 然而,透过墨镜,她又看到了自己的双手。 因为紧张,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以至于青筋突出,皮肤也如透明的一般――包括暴露在外的半截手腕,均是莹白细腻,连皮肤折起时的细纹,都看得清爽。 下一秒,席薇抬手,轻触了下自己的面颊。这是个完全无意识的动作,但触碰之后,她就警觉过来,掩饰性地又扶了一下墨镜。 一前一后,竟然分不清,娇弹肌肤和光滑镜片,哪个手感更细腻些。 “没……我,我要再想想。” 明明是本人的嗓音,却仿佛是从天外传来。席薇有些眩晕,可最终还是咬牙,让内心的情绪和理智,达成了一个暂时的妥协。 刚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扭头去看章莹莹: “可以吗?” 后者则是微笑点头:“当然。” 席薇不知道她是怎么和章莹莹道别的,等她彻底回神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 高档住宅区里的大平层,通过精心的设计,本来已经达到了面积、装潢、功能乃至心理上的最佳平衡。可这时候,席薇坐在巨大的环形沙发组中间,无论身边有多少抱枕、玩偶,只觉得孤独生寒。 经纪人和助理都不在,连墨拉都不在。 席薇就在这里怔怔出神,直到耳环样式的通讯器震动,将她唤醒。 来电人是何东楼。 席薇小小的松了口气,接通电话:“何少……” “席薇,你丫就这么玩我!”何东楼咆哮如雷,后面却几乎破了音,听上去愤怒中,还欠缺几分底气。 骤遭指责,席薇有点儿懵。 但也不用她再多问了,激动的何东楼已经把最致命的原因喷了出来: “你能耐了啊,勾搭上墨拉这种妖魔鬼怪,还扯老子玩情深意长?你脑子有坑是怎么地?坑你自己也就罢了,坑老子干什么!刺激吗?好玩吗?” “……” 席薇又有些眩晕,一时无言。 失望吧,又全然理所应当的样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早就知道,和这种公子哥不可能长长久久,但也想着好聚好散,可不曾想,连这样的目标,都给搅得稀碎。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她想说: 我知道什么?星空会所是我要去的么?难道墨拉是奔着我来的?你知道墨拉是妖魔鬼怪,又为什么不在事后提醒我?你在指责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我现在是什么处境? 千般言语,寒凉鄙夷的心思,都要化成血水喷到那边脸上,可最终出口却是: “何少,这些年谢谢你啦。” 何东楼滞了滞,不知道是想起了往日情谊,还是觉得这边彻底失了智: “你……” 席薇却不需他再开口,挂断电话。 是人设的机巧,还是骨子里的尊严? 席薇都有些佩服自己。 后面何东楼又打来,席薇也不挂断,也不加黑名单,任它响去。只是摇摇晃晃从沙发上起来,去吧台那边翻找。 哦,竟然有烟……可才含到嘴里,就想呕吐。然后她才找到酒,然而刚倒一杯,就被人拿了过去。 席薇转头,看到了墨拉。 她本应该惊悚的,眼下却提不起劲儿。 “一起来?”墨拉向她举杯示意。 此时的墨拉,就像是她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吧台这样的地方,无所避忌,性感夺目。 当时席薇只觉得警惕、妒嫉,还有些担忧何东楼被勾了魂去。却不料只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回首已然荒唐可笑。 席薇又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斟上酒,两个杯子轻轻一碰,声音沉实悠长,缭绕不散。 墨拉将暗红酒水一口饮尽,可下一秒就都呛出了喉咙,喷洒了大半个吧台,还咳得惊天动地。 自从相识以来,席薇从没见过墨拉这么狼狈,直接看得呆了。两秒钟后,才发觉自家脸上也被喷了一些,下意识用手背去擦,触感却是发粘…… “血!”看到手背上的污迹,席薇失声惊叫。 “闭嘴,暴躁的败犬你怕不怕!” 墨拉的语调并不高,轻飘飘的倒像是在开玩笑。她低头瞟了眼手中杯子,看里面混搅在一起的酒液和血沫,撇撇嘴,直接丢到一边。 杯子在吧台边上嗑了下,又摔在地上,呛琅琅连响,竟然没碎。 “真狗屎运……我是说,能给我们那个牛皮吹爆、故弄玄虚的ppt争取到投资,总要付出点儿代价。不过,还是好气!” 墨拉又拿了两个杯子,重新斟上酒,自己拿了一杯,示意席薇也换上: “来,为这个残酷直白的世界干杯!” 席薇无从拒绝,糊里糊涂就喝了。 墨拉这次顺利酒水下喉,然后猛一把揽过席薇,嘴唇抵在她耳边,喷出温热气息。只是包裹在其中的嗓音入耳,偏如冰渣一般,刺得人半边脑子微微作痛: “知道吗?在这个权限社会,低权限的人生,最高效的就是快速认清自己的上限,然后丢掉幻想,快点搭上一班车,赌一赌自己的运道……所以,你算是一个幸运儿,真的!” 第六百七十章 搭错车(上) 说话间,墨拉的下巴自然而然地搁在席薇肩头。类似的亲呢举动,二人之间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在当下情境中,却有一种诡异的闺蜜交心之感。 情绪上有点儿贴近,可理智却在大肆嘲讽。以至于席薇整个人都混乱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是对的。 嗯,更有可能无所谓对错。眼下的墨拉,大概是在情绪波动期间,随便找一个垃圾篓倾吐吧。 也是这一刻,席薇确凿无疑地把握到了身畔“妖魔鬼怪”一点点的情绪线头。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有了这份认知之后,她感受到的来自墨拉唇齿间的冷意,似乎都消褪了些。 是酒精作用吧? 迷迷糊糊间,墨拉嗓音愈发轻飘: “你知道嘛,我认识一个人。” “啊?” “他也住在夏城,嗯,你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反正不太出名了。” “哦……” “当还在我在营养舱里泡着的时候,他就是整个实验室的明星。我们就算眼睛都睁不开,都要通过导线,观摩他的体术教学。我从他那里学到的本事,是我活到现在的最重要的法宝。” 席薇早就听不懂了,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履行垃圾筒的职责。然而她心里头一堆的糟糕玩意儿,又该往哪里倾倒呢? “……所以,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是偶像和爱慕者的关系。好吧,我也是很滥情的,偶像不只他一个。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是那种心高气傲,拒绝搭别人车的家伙。却在自己上路攀爬的时候,摔得很惨很惨。然后就是挣扎、掉队、绝望……现在就在养老院里呆着。我到夏城后,偷偷去看了眼,啧!” 墨拉稍稍坐直了身体,又给自己倒酒,红酒击打杯底,汩汩作响,掩去了她言语中一些细微处:“瘦成骷髅一样,才几年啊,以前的感觉全没了。你能想象得到吧……人心变幻,世情翻澜,细想来也真的无趣。 “嗯,我是说,这就是没能正确认清自己的下场。” 墨拉又给席薇倒上,举杯示意。 席薇摇头,没别的理由,只是本能就不想附和: “搭车,就不会翻车了吗?” 上一趟车我就翻了,这趟看着也不稳当。 席薇自嘲而笑,借着酒劲,抓着几个字眼儿用力,末了还觉得不够,又特地补充: “你……会翻车吗?” “我?我也只是搭别人的车,所以没法回答你。当然,我确实也在担心,担心上错车。” 墨拉的手指,开始在席薇颈后摩挲,嘴上倒也很坦承的样子:“这世上有几个特别的讨厌的家伙,明明知道路,却有意无意瞒着。嗯,也许我跑得太急,已经错了。所以留个备份……后路是必须的。这也是我到夏城来的目的之一。” 席薇强忍着颈后不适,哑声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算是告示?也算是个中转关系吧。”墨拉指尖在席薇愈发细腻的肌肤上划圈圈,“要知道,你很醒目啊!而且,有些东西通过你,比较方便中转到这边,仅此而已。 “当然了,如果你承担不起,也可以挑些东西中转到那边,不要背负太多压力。” 席薇下意识追问:“挑什么?什么时候可以?” 墨拉看她,扬起眉毛:“很快。” 也在此时,门铃声响起。 屋里智能管家自动将门外的影像传过来,是一位快递小哥…… 哎? 席薇发觉不对:她没要过配送服务,况且她所在的高档住宅区,都是有专业配送渠道,最大限度保持私密性。快递小哥这种职业,最多只能到住宅区分拣点。 这是怎么回事儿? “开门啊。”墨拉用下巴点她。 “啊?” 席薇本想给墨拉解释,可看到后者幽静的眼神,便领悟到什么,所有意见都要咽回去。 数秒钟后,一副路人脸的快递小哥被智能管家放进来。他走入客厅,视线很快锁定了吧台这边。 “你好,席薇女士。” “啊,你好。” “时间比较紧,脱衣服吧。” 席薇呆住。 隔了两秒,才记得扭头去看墨拉,后者点头:“一个小手术,很快的。” 席薇几乎是从吧台那边弹起来,还带翻了高脚椅,她瞪着墨拉,想说话,却见对面竖起了右手食指: “这里有一个无趣但必要的问题:在这个权限社会,高权限者拥有的社会资源,囊括了低权限者所能拥有的一切。你的所有资产,对高权限者而言,都没有价值。那么,当低权限者想要搭车的时候,怎么支付车票呢?” “我没想搭你的车!”席薇已经是在喊叫了。 对此,墨拉只是让右手食指虚划一圈:“答案a,依靠高权限者的善心……” “我没有选,我从来都没有!”席薇的眼泪夺眶而出。 墨拉则抬起中指:“答案b,建立雇佣关系。” 然后是无名指:“答案c,建立人身依附关系。” 最后是大拇指:“答案d,放弃自身所有权利。” 说出四个选项,墨拉伸出的四指重又蜷起,小指则是灵活勾动,示意席薇上前。 席薇仍瞪着她,泪光却晕散了所有的力量。 墨拉叹气:“目前答案是d。你可以憎恨人类不完全的进化,但也应该感谢当下地球的糟糕生物科技水平。它至少让一个自然发育的健康人,具备某种无可替代的价值。” “如果你运气好,也许能够以一个健康人的身份,活到出现新答案的那一天。至于现在,正如我之前告诉你的那样,你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现在,过来。” 席薇仍钉在原地不动。 墨拉并不介意,笑着起身,伸手去揽她肩膀。 席薇也没有躲。 肩头上传来微不足道的力量,但已足够驱动席薇,行尸走肉般往沙发那边去。 墨拉像一位最体贴的情人,引导她坐下,又向一侧躺倒,直至全身都贴在沙发上,微微陷下去。 “你大可以闭上眼睛,放松,只是一个无痛小手术……我不是说了么,你只是一个中转站,过去从没有失去,当前以及可见的未来,大约也不会失去什么。 “羡慕你哦。” 说着,墨拉在席薇额角轻轻一吻: “好梦,lucky girl!” “老子最近是不是走背字? “也许可以让剪纸引荐一下,让那个什么高天师帮着作法,去一去邪气。 “等等,要论法力,罗南应该比高天师还要强……” 何东楼一个人在车子后排嘟嘟囔囔,思路整个就是乱的。 前排,老司一直保持沉默,专心开车。 一个人胡思乱想,心情只能越来越糟糕。要是按照何东楼以往的性子,早跑到夜店去祸害一圈儿。但现在,他无论如何都没有这个胆量。 夏城分会方面主动和墨拉接触,算是把此前一个来月那些遮遮掩掩的事情摆到了桌面上。 也直到这个时候,何东楼这样的圈子关系户、边缘人,才开始接收到相应的情报――也亏他这段时间和剪纸等人玩的不错,情报转递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成本。 自从得知,里世界知名的超凡种,最顶尖的女猎人墨拉,这段时间一直逗留在夏城,还和自己的情人席薇勾搭在一起,何东楼的心态就崩了。 这和开了个头戴式绿色装备无关,比较贴切的说法是: 他要给吓尿了。 其实,上个月在星空会所,何东楼就已经知道,那个主动“撩”他的夜店风美人儿,就是墨拉。 但当时的情形,完全可以理解为一次“奇遇”,和新情报所表现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剪纸说得很明白,在墨拉这类层次的人眼中,席薇这种女明星,其实没什么价值。如果她这次的勾搭,确实有什么目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把席薇当成是跳板。 至于下一步要跳到哪里去…… 刚得了“地球靶心”这一新绰号的罗南,可能性最大,后面依次也能列出一些人来。 其实,何东楼本人还不具备让墨拉针对的份量,但他的背后是“空天何”。况且,在所有相关人员中,数他和席薇的关系最密切,被沾染上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这无疑是一个噩耗。 何东楼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脑子基本上进入了死机状态。除了在老司的提醒下,先和家里面通了气,又被亲爹严令立刻回家以外,再没有什么建设性的考虑。 好吧,他也在努力来着。 回家的路上,何东楼花费了几乎所有的时间,回忆、盘点这一个来月和席薇相处的次数,以及对应的时间地点。又绞尽脑汁去回想, 席薇是否在某时某刻表现出异样…… 坦白说,他的回忆毫无价值。 从何东楼把席薇攻略到手,也快有两年的时间了。他确实很喜欢这个美貌、名气和性格都非常“到位”的女明星,交往的时间几乎要打破他的人生记录。 但也正是因为时间长了,敏感度就下降,一切都觉得习以为常。慌乱之下,他又哪里知道,是哪儿、从哪儿出了问题? 何东楼当然也抱有一定的侥幸之心,也想着天塌下来,还有罗南,还有自家爷爷、老爹去顶着。 可内心的恐慌,就算在自我催眠中有所回落,却总会在某些不经意的颠簸中,暴露出始终存在的阴影,它们正一点点的啮咬他的内脏,从无止歇。 所以,半路上何东楼就冲着席薇咆哮一通,以作宣泄,却被席薇那么平平淡淡的推回来,又挂了他电话。 一时间心里头更不是滋味:既想到那个女人的种种好处,又不免疑神疑鬼。 他刚才情绪崩溃,却又忘了,那个墨拉很有可能就在席薇身边。那么,他送上的“妖魔鬼怪”评语,对面听到了没有? 一念至此,何东楼捂住了自己的脸。 手掌刚封住外面光线,就感觉车子猛地摆动,老司短促的声音入耳: “趴下!” 第六百七十章 搭错车(中) 作为传说中的军二代,圈子风气使然,何东楼平时再怎么纨绔,基本的避险常识还是谙熟于心的。 老司示警声一入耳,他就抱着头往前趴,由于发力过猛,安全带勒得他有点疼,但下一秒钟的现实,就证明了他反应动作的正确性。 飞车在摆荡中,又受到了外力的强劲撞击。车载智脑的语音提醒,完全沦为了马后炮。期间不知道是哪一边的玻璃破碎了,碎片就在车厢狭窄的空间内穿梭呼啸,有的就打在他手背,还有暴露的后颈上,带来了灼烧般的热感。 他受伤了。现在也不觉得疼,不知道伤势有多重,但至少大脑还能够思考…… 思考个屁呀! “卧槽!”这是何东楼发出的仅有的能够标识意义的音节。 紧接着,巨大恐惧激发出的肾上腺素作用,心脏超量泵出的血流,在他大虾般蜷缩的身体状态下,并不能发挥正面效应,反而让他的四肢都僵硬麻痹,然后他对外界的感知也彻底混乱开来。 他觉得,飞车已经在失控翻滚了,又觉得耳畔砰砰的杂音,以及割过肌肤的气流,就是呼啸的子弹……至于身体遭受的连续击打碰撞,自然就是中弹的表征。 大脑中的图景和现实感知混搅在一起,淹没了何东楼的理性控制能力。他知道这样做不对,也没有意义,但还是在下一个剧烈颠簸中,撕着喉咙喊叫: “救命!” 更沉闷的撞击声,以及哗拉拉的破碎声响,把他的呼救声也淹了下去,然后就是事发以来最剧烈的碰撞。 有那么一瞬间,何东楼几乎以为他这部百万级别的座驾就此崩解……还有他的身子骨。 他不免又惨叫了起来,眼角都飙出了泪花。 “不要出来,闭嘴!” 仍然是老司的嗓音,果断有力,即使不客气,却多少给何东楼一点儿安慰,同时也是给他大脑一个的明确指令。 何东楼立刻收声。 只是,老司那声音好像是从外面…… 念头初起,耳畔就传来了一声空气爆裂的闷响,中间还掺杂着细碎的仿佛小鞭炮式的炸音。 这种特殊的声响,他应该是有印象的。 眼下,飞车好像连续翻滚碰撞的过程也结束了。车子并没有发生侧翻,而且还停下了。倒是何东楼在车厢里的姿势颠来倒去,如今已经快要侧躺在后座上。 相对平稳的空间感知,也让他心里踏实了一些。他把身体蜷缩的更紧,又用抱头的手肘,遮住了自己的口鼻。这个姿势给他空出了半张脸,一只眼睛循着老司发声,也是爆音响起的方向看过去。 他躺倒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从车窗向外看。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心中及外界的混乱信息终于有了一个相对规整的渠道,在他重新开机的大脑中缓缓流淌。 车窗外,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老司挺拔的背影,他好像是刚从稍靠前的位置退回来,正在和谁对峙,一直没回头。 周围光线出奇的明亮,看灯具和对应场景的分布,好像是一个商场。 对了,出事的时候,他们正通过某座摩天大楼外围的分流导轨,也许是紧急躲避时,飞车挣脱了磁轨约束,又选择在就近的大楼商场内迫降,才造成这种结果。 然而又是谁袭击了他? 没有想象中的枪林弹雨,老司好像也能镇得住局面…… 最关键的是,何东楼还听到了不远处围观者的噪声。外界的人类声息,和商场内响起的警报声混搅在一起,竟让他稍有些放松……或许是和想象中的凶险场面有落差的缘故。 老司的声音又响起来,这回并不是对他讲,而是针对袭击者: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何东楼又放松了一点,如果形势真的很严峻,老司这个闷葫芦多半是不会有闲情和敌人对话的…… 然而他这个念头刚浮起来,飞车所在的楼板就又震动起来,同步响起的还有老司的吐气发力声,然后就是和前面差不多的空气爆裂之音。还有非常明显的热浪,从破损的副驾车窗处涌入。 飞车又有一次明显震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上面,还向下压,以至于车子前半段差点儿向上撅起来。 何东楼吓得身子又一颤,然后围观群众的惊叹声才传过来。 “还好吗?”老司的声音再入耳,略有些气喘。 隔了半秒钟,何东楼才醒悟这是对他讲的,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想: 这是……解决了? 也在这个时候,通讯手环震动,看了一眼联系人,他手忙脚乱地接通:“喂,喂,爸!我被人袭击了……有人要杀我!” 前面两句还勉强,后面直接就破音了。 电话中,何伯政的声音平稳低沉:“警方无人机已经到了,我看到了现场的情况,目前形势可控。你先在车里不要出来,家里也在派人赶过去。” “哦,好,好!” 平常再怎么叛逆,再怎么看自家老头不顺眼,等到出事的时候,家里的反应是如此快速且靠谱,何东楼心里没有触动也是不可能的,表现得可以说是二十年不见的乖巧。 何伯政也没有再和他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这一回何东楼的心情是真的平复下来了,甚至已经开始顾虑到自身形象:在一众围观群众的注视下,他自然不可能再抱头缩身,便试探着展开身体,大略活动了一下。 后面也没有什么变故,他这才真正松一口气,用平视的视角往车窗外看。 被他这辆飞车撞进来,商场这片区域也是一片狼藉,不知道伤没伤到人。 车外,老司和他的直线距离其实非常近,此时他正将一个人扭住,就顶在了飞车后备箱的位置。 何东楼还注意到,被扭住的那人左肩下方还插着把匕首,血迹殷出来,想来是老司的杰作。 这一刀下去,怕不是心脏也给捅穿了? 公开场合利器伤人,老司这回也是豁了出去。 可以看到,被扭住那人倒是一身醒目潮牌,很年轻的打扮,头上戴着连体黑色兜帽,遮住头脸。此时软趴趴的,好像已经失去意识。 单只看到这一幕,实在很难想象,这就是这次袭击的罪魁祸首。 等一下,单人突击的话……这家伙是个能力者? 何东楼陡然醒悟:车外那两回爆响,不正是已经突破常人身体极限的觉醒者、很有可能还是肉身侧觉醒者对战时的气爆吗? 细碎的炸音,则是肌体发力时,筋膜关节牵拉收缩的表征。 实在是他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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