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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力最强、地位也最高的那个,当仁不让地成为发言人: “罗先生,能不能稍等片刻,我们的人员到得不齐,现在组别是打乱的。” 罗南很惊奇:“我是要标准……呃,格式化领域,关组别什么事?你们先组着,后面的人过来随时增补就可以了。” “理论是这样,但是,我们之间存有版本的差异,主要是机芯上的,还有些权限问题。” 胡德很坦白,也拿出了认真解决问题的态度:“也许我们需要得到一些授权…… “授权?那不必。” “罗先生,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罗南摇头:“我是说,没必要这么麻烦。就以你为基准吧,打开格式化领域可以吗?” 胡德没有动,只是苦笑:“罗先生,我说过由于版本差异,我们想要搭建……” “那是由我来解决的问题。” “啊哈?” 此时,一直在后面拍摄的施新和走过来:“首席,版本的差异确实是存在的,特别是这段时间机芯版本更迭较快,前后设置冲突也在所难免……” 罗南转过脸,盯住了他:“标准阵列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标准,如果你们不能够无缝衔接,就等于彻底抹杀了它的价值。” “标准……阵列?” 施新和有些懵,还好罗南的话并不太难理解,他恍了恍神,很快就顺着接下去:“我们确实需要一个统合标准的授权过程。” 罗南摇头:“标准从来就在那里,只不过有人画蛇添足……其他人不方便,那就暂时以你为基准吧。” 施新和真的懵了,隔了两秒才回答:“首席,我一个人,怕是不好支撑格式化空间的框架。” 他毕竟是研究人员,虽然接受了燃烧者的改造和训练,却达不到能够主导领域的程度――那必须是精锐的战斗精英才有的能力。 罗南无所谓:“格式之火总没问题。” “这个……可以。” “别紧张。” 罗南对着施新和上下打量一番,确定了这位的能力极限,觉得工作做得更扎实一些比较好,便稍微调整了设计: “我们就从更基础的开始,来吧,像我一样。” “呃?” 不等施新和反应过来,罗南的右手肘部半曲,手掌前伸,瘦削微红的掌心上方,忽有小片的空气扭曲。 然后,温度上升、热量辐射、最后才是光芒绽开,刺入周围、还有所有收看直播的人们的眼睛。 此时此刻,就在罗南的手心里,能量以可见光的形式呈现,由于灵魂力量的有效干涉和催化,使之在空气中表现出强烈的燃烧感,就像是一簇微微发白的“火焰”。 “火焰”光芒其实很微弱,尤其是在天光明亮的海边。可这一刻,周边几乎所有人的面孔,却让这熹微之光照得发白,几乎抹去了一切血色。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云母身(十六) 蒂城时间上午九时许,怀揣着对蹩脚研究员和所谓专家的糟糕观感和情绪,严永博匆匆转场,从“苦礁实验室”来到蒂城中央cbd。 这时正好是上班高峰期,拥挤的人流和车流,在城市的地面、天空以及楼体之间,往来穿梭,如同巨大罐头里面滋生的菌群,千篇一律的生存模式下,隐藏着随时可以再度爆发增殖的躁动力量。 严永博置身其中,却又很快抽离。 他关掉直播画面,下车进入某座摩天大楼,在已经等候在门口的秘书指引下,乘坐专属电梯,快速上行,进入大楼顶层采光最好的房间。 即便是在中央cbd,这里也是制高点之一,地形、金钱和权力隔绝了绝大多数的喧嚣。严永博感觉像是从腐烂的罐头里爬出来,仿佛只需要迈出一步,就可以彻底脱身出去……然后把那罐头反手扔进垃圾筒。 可惜,这只是某种狂躁情绪带来的错觉。 如果排除掉心理因素,这里倒也堪称风景绝佳。居高临下,可以眺望不远处的海岸线,看城市繁华地带边缘的海景,直至穷尽目力,融入远方那一抹灰蓝。 可若想寻求当前蒂城海岸线上最有价值的目标,就算是以超凡种的视野,也未必能穿透大气对光线的扰动,看到实景。 不过么…… 严永博眼珠缓缓转动,房间里还支开了两个投影区域,上面展现出了清晰的影像。其中一个,正以高清晰像素,呈现出一张年轻而熟悉的面孔。 他眼角抽动,一万个不愿见,却又没办法,唯有尽可能地保持平静。 可这份强自保持的态度,在看到另一个投影区域切分出来的即时影像后,就再也忍不住了。 严永博抿下嘴角,将脸转向一边。 他宁愿看罗南那小子,也懒得与那边的人打招呼――话又说回来,对面喋喋不休地讲话,貌似也没注意到他。 倒是这个房间的主人,视线从投影区域抽离,对着他哈哈笑了起来:“正好啊,你们父子碰面。来一杯吗?” 牟董举起了手中的冰咖啡,遥相示意。 这位世界“最强”商人,穿着一件短袖t恤,以及松垮垮的粗麻长裤和薄底拖鞋,靠在巨大的办公桌台边上,就像是活在夏天,又好像还没有从赤道小岛度假生活中拔身出来,与整个房间的布局格格不入。 “谢谢,清水就好。” “热水还是冰水?” “冰的。” 小小要求自然有秘书负责满足,迅速送来了寡淡的山泉水。 牟董和严永博也不是头一回见,随着近来严永博在天启实验室的角色变化,倒是越发不见外了:“你在研究罗南带来的小玩意儿?” “嗯,看他在搞什么玄虚。” 严永博能够感觉到,这位说起这些无聊的话,大概与自己都是一样的观感: 当前视频会议的发言人,实在太聒噪了。 他那个老爹,这几年还是一点儿没长进,永远抓不住重点。 参加视频会议的严宏,此时却是格外兴奋,因为他率先抓到了直播中暴露出来的绝大秘密。 “没错,罗南就是莫先生! “胡德的话术起作用了,罗南下意识的回答就是最大的破绽:胡德根本没有与他见过面,之前在阪城,与胡德远程通讯的是那个所谓的‘莫先生’! “啊哈,其他人也给带歪了,那个女主播,还有血焰教团的高层,都证明了这一点! “我就知道,世界上怎么可能突然就跳出那么一个超凡种?” 此时沸石海滩的直播进程,正是罗南与胡德的简短交流时间,在现场的那几位,似乎都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 而远程视频会议的众多与会者,对此也相当冷漠――当然,严宏对这些是缺乏敏感度的。 罗南开始安排具体工作,声音稳定、简洁、清楚。 唯一的干扰,就是严宏响亮的嗓门,还有恨不能手舞足蹈的肢体动作。 严永博觉得,他老爹的这副模样,很大程度上是对刚才罗南以“四端四层”重构格式论的演说,做出的过度应激反应。 严宏大力指斥罗南目前的做派:“故弄玄虚的家伙……” “严博士。”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让你过来,是因为你是原型格式理论的创立者,燃烧者改造技术方面的专家,需要你来做一些技术方面的释疑,其他领域,我想会有更专业的人士进行分析。” “可是……” 严宏本来还要辩解,却不知是触碰到了哪位与会大佬的视线,面皮有些发僵,停了一下才又开口,声音已经至少两个低了八度: “是的,我明白。” 世界一下子清净了很多,罗南布置任务的声音,也变得愈发清晰。一句是一句,意思很明白,但很快就因为版本和授权的问题,变得有些夹缠不清。 不论是现场的,还是收看直播的,都难免疑惑。 与会者中,有人就说:“机芯产品已经发展到第七代了,前后版本和权限的差异,搞的太复杂,似乎也不好……深蓝那边是怎么打算的?” 对这些,严宏倒是驾轻就熟:“目前设置还是比较清晰的。即使因为开发实验室、生产部门、商用二度开发的趋向不同,导致类型和版本较多,可在权限上,仍然清晰地划定为三类,即基础权限、应用权限以及实验权限。 “基础类包括一代、二代;应用类包括三、四、五代;实验类是六、七两代。三者的比例是经过严格计算的,确保能够在应用安全和技术进步之间找到平衡点。” 是金钱和控制权的角力才对。 严永博勾动嘴角,眼睛都不往那边去,只看沙滩上罗南与胡德、施新和的交流,更确切地说是单方面灌输。 他对其中一些新名词很感兴趣: 标准……阵列? 视频会议的争论还在继续,有人又提出,如果再算上军方ab组,权限设置就绝不止三类。 这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严宏就道:“我们一直在沟通协调,这里面涉及到技术合作和转让,还有一些成本和收益问题。毕竟深蓝项目也是一个自营实体,需要给股东以回报……” 这又和技术性问题悖离甚远,但没办法,这就是严宏目前最擅长的领域,所以他的声音不自觉又响亮起来。 直至某个与会者再度打断他的话: “说了半天,你肯定罗南的实验没法进行下去?” “当然!”严宏回答斩钉截铁。 此时的直播面画上,罗南正要求施新和搭建格式化空间,施新和面露难色。 严宏看得笑起来,变得更加主动,用机枪式的语速,为与会者解释技术背景,捅穿罗南从容面孔下的稀烂逻辑: “因产品不同代际而形成的权限壁垒,是由机芯架构和人体改造方向双重决定的,由基础向高级的迭代,每完成一次,都要打穿这两道壁垒……而每完成一次,它们还会更加坚固!” “在这个大前提下,从上向下兼容还有那么点儿研究的价值,反过来,你要让下级权限越过两道、甚至四道壁垒,牵引上级权限,完成格式化空间的高度协调统合,这不是笑话吗? “这、毫、无、意、义!” 严宏高亢的情绪和调门,形成了近似于咏叹调的效果。 他指着直播画面,气势如虹:“像这个研究员,一看就知道,只进行了初级改造,最多只具备二类,也就是应用型权限,要他作为轴心,去统合胡德这样的实验类权限,简直是失心疯了,这也暴露了罗南对燃烧者、对深蓝平台的无知……” 海滩上,罗南正示意施新和放出格式之火,后者的表情着实一言难尽。而在收看直播的人们眼中,也多出几分滑稽。 于是,在严宏喋喋不休的背景音下,与会人员开始了自由讨论: “这实验要是进行不下去,咱们还看什么直播?” “深蓝和天启给授权啊,要那个胡德配合一下嘛。” “还要通知军方跟上。” “这么看还真是够乱的……可不乱不来钱啊!” 严永博听着有些混乱的发言,视线始终停留在直播影像上,嘴角不自觉翘起。 “为源源不断的利润干一杯!”牟董忽地举起手中的咖啡杯,放声大笑,将本来就有些走样的会议气氛,打个粉碎。 其他与会者,绝大部分都给他面子,附和着笑了几声。 末了,牟重还向严永博举杯示意,后者唯有给予了回应,象征性地用清水沾了沾唇皮,也掩饰过于嘲弄的表情。 此时的罗南,就像给小孩子做演示,生怕施新和不理解,先一步伸手示意。 严宏的音量和调子已恢复到了巅峰时期, “燃烧者,本质上是高度概念化的构形与高度理想化的自然人体状态相结合的产物。正因为概念化,每更新一代,都是设计思路的大变革;正因为理想化,又会对人体改造提出堪称严苛的肌体和技术要求。二者的‘规定性’,就是燃烧者改造技术最扎实的地基,也是最强大的壁垒,坚不……” 下一秒,微白的焰光,在玻璃和清水的双重折射下,摇荡着划过严永博的眼底和面颊。 他怔了下,明明浸过唇皮的山泉水,透着凉气,可在这一刻,炙热感、烧灼感肆无忌惮地拍击上来。 严永博就像是被烫到,本能地将杯子回摆,动作却是过大,位置没摆正,半满的杯子里水珠溅出,洒到他的前襟上。 可接下来的严永博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就保持着杯水洒胸的姿势,直勾勾地盯着投影区域,盯着直播画面,盯着罗南手心那一簇微弱却清晰,更具备独特光感的“火焰”。 耳畔的声音,在短暂浑沌后,变得格外清晰起来。整个房间里,整个远程会议场景中,都只剩下严宏的嗓子,以抖颤的方式嘶叫: “不、不……” 严宏应该是想说“不可能”之类的话,然而骤然冲击之下,这位“原型格式”的创立者,燃烧者改造领域的权威专家,就像是一个老旧的复读机,卡了两回之后,便开始了濒临崩溃的重复: “坚不可催!坚不可催!坚不……” 第三声的时候,严宏声带便已经失去了震动的能量。 他没有别的动作,身体机能已经卡死了,只有空茫的视线,在混乱交错的空间影像中扫动,似乎想勾住什么东西,保持最起码的平衡, 自进入这个房间之后,严永博首度正眼去看视频会议的场景,看那个正用最荒诞可笑的方式,去夺人眼球的老爹…… 可是,当真正光芒万丈的人物站在对面,又有谁会去在乎一个声嘶力竭的老头呢? 这是一辈子的宿命吧? 父子两个人的视线交织、交错,也许有些交流……但就是严永博自己,都不那么确定。 下一秒,严宏眼球上翻,向后便倒,彻底倒出了镜头范围之外。 严永博眼角跳了一下,总体还是面无表情,又转过视线。而当他再看直播面画里,那个从头到尾都一副理所当然姿态的少年人,终于扭曲了面颊肌肉,眼角血管骤然鼓胀,密织如网。 牟董为之侧目。 也恰好看到,一团远较罗南演示效果更凝实的炽白光焰,从严永博手心迸起,刷过持握的杯体。 杯壁开裂,清水沸腾,一个呼吸的功夫,或流泄,或蒸发,杯里为之一空。 感受到牟董的视线,严永博也转眸过去,四面相对。半秒钟后,在超凡力量的威压下,严永博还是垂下眼帘,将随时可能破碎的玻璃杯轻轻放在办公桌台边缘,然后欠身: “失礼了,家父身体欠安,请允许我去问询一下。” “可惜正到关键时候……理解,请自便。”牟董再次举起已经空了的杯子,算是送行。他很确定,严永博不会再回到这个房间里了。 而就在严永博拉门出去的时候,远程会议场景中,又响起了断续的抽气声、惊呼声乃至咒骂声。 严永博动作稍顿,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大步走出去。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云母身(十七) 上午九点钟的沸石海滩,由于浓雾弥漫于海上,多少遮住了些阳光,海滩上的光影边界不够清晰,就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片,让人下意识觉得,也许这一刻会少掉许多细节。 所以此时此刻,环球各地,拼命盯着这处私人海滩的千百双眼睛,就像是千百个探照灯,尽管每个人的立场想法都不一样,可是在这刹那,他们确确实实达成了瞬间的协同: 恨不能将这里,尤其是罗南手心那方寸之域的细节,彻底照得通透。 那份情绪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施新和、章莹莹的镜头,似乎也承载不住,发生了剧烈的抖动――从另一个方面讲,又非常契合目前绝大多数人的心境。 事实上,目前海滩上与罗南面对面站立的施新和,其镜头已经不知歪到了哪里去,幸好章莹莹还在那里,实现了联动,将这荒唐、无法索解的一幕,投射到人们的视界中。 从章莹莹的镜头中也能看到,此时的施新和,就像浸泡在海水里的老旧机器,全身关节都锈死了,保持着探手的姿势,其上格式之火微弱摇动,与罗南手心的那簇勉强辉映,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 施新和不动,罗南动。 后者燃烧着“火焰”的手掌,又往前伸了一段距离,其掌沿与施新和的大拇指接触,基本保持在一个平面上。 各自燃烧的两簇格式之火,则在海风的吹动下,几个摇摆,焰光便已接触,陡然一个膨胀…… 这个瞬间,直播画面后的很多人,眼皮都在跳动,或眯缝合拢,或撑得更开: 要爆炸了? 不,两簇火焰“仅仅是”交融在一起,再看不出之间的任何分际和差别。 罗南的保持着平淡声线:“保持这个状态,下面我们来做些微调……” “我草!” 剪纸又一次口吐芬芳,那膨胀而交融的火焰,似乎化为了直刺双眼的光剑,戳得他猛地仰头,却忘了他所坐的长椅,是挨着墙的。 闷响声里,后脑勺重重怼了上去。 剪纸一时都没觉得疼,连哼声都给闷在喉咙里面,只觉得眼前投影区的情景,摇摆波动,荒唐至极。 旁边的翟维武也在眨眼睛,他年龄虽小,但生活在这个圈子里,见识却很广――当然,他终究是小孩子,一些事情只知道片面: “这是格式之火,对吧?何秘书、高护卫的绝招,罗南哥也学会了?” 高德听到这称呼,大概会哭吧。 剪纸的心思往来摆荡,随意编织出各种全无逻辑的场景片断。而这时候,后脑怼墙的痛感,才真正从神经末梢,传导到中枢。 他咝地抽气,捂住脑袋,却也因此清醒了一些,心神不自觉转向了朋友群里,希望能够从那里得到一些“支撑”。 不管什么都行。 然而,群里头只有一片海啸过境的惨况。 一些呆滞、惊恐,乃至图不对题的“表情”,还有一些“啊啊啊”之类的片言只语,罗列其中。正如同大伙的心神,都在罗南与施新和共同支撑的那团炽白火光照耀下,七零八落、瑟瑟发抖。 作为最先在群里传递消息的人,剪纸觉得,他有责任梳理一下逻辑。然而意念才形成文字,他就确信这是最愚蠢的猜测,没有之一: “南子他……接受改造了?” 与此同时,在剪纸不太清楚的群体内,深蓝世界的投资人视频会议上,有人发出了几乎同样的疑问。 都不用下一秒,就有冷笑和嘲讽跟上来:“你是说,严宏高兴得昏过去了?” “可这怎么解释?” 被怼的人拍了桌子:“严宏那货刚刚才讲了,机芯和对应的改造技术,每个权限层级都是两重壁垒。那个研究员是第二层级,就该是四重,现在他这算什么?高来高去吗? “那我们在这里权限来、代际去,搞的又算什么?笑话吗?” 有稍微冷静点儿的,说得平和些,但意思也是在附和:“深蓝方面需要给一个交待,我建议召开董事会临时会议,让技术官和运营官做出说明。” “还要等开会?节省点儿时间吧。” 又参加了一次闹心会议的赫尔曼,加入了声讨行列,而年轻人的行为更加直接:“我联系王钰,还有李维……另外我觉得,所谓的专家,要换个神经更坚强的。” 话音未落,严宏昏厥后,已经空置多时的解说镜头前,一个颇显眼的光头入镜,其人面无表情,对着镜头颔首示意: “出现意外很抱歉,接下来希望我能让大家满意。” 参加会议的很多人都认识这家伙: 光头杰夫,深蓝和天启实验室的重要科学家,机芯技术权威,偶尔也作为实验室发言人出现。 赫尔曼和杰夫有点儿交情,但并不代表他接受这种替代: “杰夫,这种事情,李维该出面了!我们决不想万亿级别的投资,全沉到深蓝世界的大海里去!” “赫尔曼先生,还有各位,李维首席确实无法分身参加会议。他正和约瑟中将通电话,一会儿还有个预约……但我相信,他肯定会随时关注的。” 有人抢在赫尔曼头里发问:“那就是说,李维也认为这是个大事件?” 镜头前,光头杰夫要比平时更沉凝,像是莫得感情的发言机器:“从专业技术角度看,目前还需要进一步搜集资料,并作分析――我们需要知道,罗南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乍听像推托之辞,可赫尔曼却从里面捕捉到了不祥之音:“你是说,罗南确实是在没有接受改造的前提下,催发了格式之火?” “目前来看……” “去你妹的目前,他现在是燃烧者?不需要改造技术、纯粹自给自足的燃烧者?” 光头杰夫眉毛皱起:“我们不能轻下定论。而且就算在宽泛定义上,他是……这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例子,不管他现在做什么,接下来做什么,都未证明这个事例具备可重复性、可普及性。” 赫尔曼“哈”地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他可以做到更多?” “赫尔曼先生……” 有人突然插了一句:“他不是要搞格式化空间吗?” 视频会议场景内,骤然又有寒流吹过,与会的十几号人,竟然再没有一个人发言。 “接下来是谁?” 直播镜头下,罗南完成了除他以外,谁也搞不清楚的微调,然后就示意旁边那些呆头鹅,让后面的跟上。 本来站位比较靠前的胡德,仍然那种恍惚又荒诞的状态下,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脚步往前迈了一步,却没有别人嘴皮子翻动一下来的快。 “我来。”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强壮的年轻人,和施新和一样身穿作训服,应该都是到蒂城参加安全培训的人员。 果然,施新和机械式介绍:“史蒂芬,是项目组的……” 罗南不管这些,只让史蒂芬点燃格式之火。那个比罗南至少要大出十岁的年轻小伙子,用执行高危任务的表情,把手伸出来,让自身的气息,融入到已经“抱团”的焰光中去。 “以你为主轴。” “啊?”两个参与者都是懵逼脸。 罗南视线指向施新和:“是说你,由你搭起格式化领域的框架主轴。我是做实验的人,为了保证客观性,我不可能参与你们的领域。” 客观性个头啊! 看着罗南一手导演的这幕,成百上千人发出吐槽。 章莹莹的镜头中,罗南一派平和:“这个量级差不多可以了,能够同时充分干涉精神与物质层面,让燃烧者的规定性投影到时空结构中,并保持相对稳定,也就勉强可以称为‘领域’……保持住,不错,就是这么简单。” 骗人的吧! 绝不只一个人这样猜测。 全球这么多能力者、军方燃烧者,又不是没有人看到过“格式化空间”,也可以说是“格式化领域”撑开时的模样。 那份以生命能量转化为最直白的光和热,在时空中烙刻规则框架的辉煌情境,只要看过一次,就永生难忘。 近期最经典的战例,无疑是“血狱”田邦布设格式化空间,以绝对优势正面击杀血焰教团资深强者摩伦一役。 那一战不但将田邦推到了“超凡种以下第一人”的位置上,名震天下,更给世俗军政系统触及最高端的超凡层级,提供了一个绝佳范例和导向。 而现在,虽说三人掌心中的格式之火,稳定交融,光色渐浓,可相较于田邦与摩伦那一役,相去何止天壤? “这个……也算格式化领域?”赫尔曼怀着紧张又丝丝窃喜的心情,向光头杰夫索要答案。 然而杰夫并没有回答,只是很专注地盯着直播画面。 镜头前的罗南,对此全无感应,依旧说他的话,干他的事:“你们两个人,平常就搭档,齿轮咬合还是挺好的,但还不够典型。接下来要换个组别,最好版本也换一下……你们好像很多都不一样。。” 近在咫尺的胡德已经张嘴了:“我……” 罗南下了明确指令:“来个更低版本的,先考虑向下兼容。” 胡德已经嘴边的话,强行给堵回去了。 别的家伙可不管,立刻就有人举手:“蒂城海防特战团,少尉,威尔逊。” 这是个像海盗更甚于军人的络腮胡子。 罗南视线上下扫动一番:“好的,就你了。” 威尔逊咧了咧嘴,也上前伸手,照葫芦画瓢。这样一来,四个人挤成了个小圈,倒像是球赛前的鼓舞打气动作,可惜实在缺乏热血和兴奋,更多还是忐忑…… “噼波!” 一声很清晰的爆音,四人合手聚拢的位置,陡然出出了“灯花”式的闪光,之前一直稳定增亮的格式之火聚合体,其亮度陡然攀升,又明显跌落,显得明暗不定。 “哎……”就在一侧的章莹莹,嗓子里发出半声低呼,又强行给压回去,其反应极具代表性。 “代际架构出现不兼容反应。”视频会议中,光头杰夫适时解读。 “失败了吗?”至少有两个人同时开口,急不可待。 还没等杰夫回应,直播画面中,可见罗南身外,有数十枚飞蚁般的微小物件悬浮飞起,嗡然作响,下一秒就像是受到四人中间“火光”的吸引,盘绕着向光芒最盛处投落。 是真的投了进去。 然而,由炽烈生命能量转化而成的格式之光,却似乎不具备任何杀伤,任由这些小东西投进去、冒出来,环绕穿梭,倒像在进行一场魔术表演。 唯一可见的变化是:摇曳不定的焰光,重新变得稳定、厚重,映得周遭四个人面上身上,都镀了一层恍若实质的光膜。 “这是障眼法?” “那些小东西,就是切分仪?” “他真的控制住了?基于什么原理?” 投资人里面,有继续强烈置疑的,但更多还是趋向于更现实的层面。正因为如此,连迭的问询都向光头杰夫压过去。 杰夫可不是严宏,不会有求必应,更不会信口开河。任与会者如何焦躁,他这个做解说的都不动如山――其实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与关键角色的交流上。 此前一段时间,他已经给直属天启实验室的胡德,传输过去几十个监测检测项目,要求那边无论如何都要执行到位。 直播再好,也不会比这些数据更真实可靠。 问题在于,胡德一直靠不上去啊! 肩负重任的胡德,心里开始有些焦躁了。 能够在近处观测、检验的项目,胡德能做的早做了,剩下的都是必须亲身参与,才能感知记录的――当然也是最重要的。 他也搞不清楚,罗南几次三番将他排除在外,是否是有意为之。 要知道,实验的决定权,只在罗南一人。 像他这样的“实验工具”,绝不只这一拨。 胡德换位思考,能找见这种机会、这种场面、这种事件,就算军方ab组此前还有些态度暧昧,现在恐怕涎着脸也要硬凑上来。 偌大个蒂城,找几十个燃烧者很困难么? 况且周围就是太平洋舰队、头上还有空天舰队,真给逼急了,环太平洋几个大都市成建制的深蓝行者战斗组,三个小时内空投过来信不信?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云母身(十八) 胡德抿住嘴唇,不顾强光刺激,凝视罗南等四人手掌汇合区域,那团越发耀眼的光焰,眼都不眨一下。 他已经在考虑,先一步涎脸加入的步骤。 “喂,你。” 胡德霍然惊觉,同时感受到了罗南冷静澄澈的视线。 “你的实力和权限应该这拨人里最高的,当辅助没意见吧?” 罗南很难得的人性关怀,让胡德浑身都不自在。他可没有忘记,自家身份目前算是最尴尬的一个。 然而身负重任,胡德顾不了其他,飞快摇头:“没问题,罗教授你尽管安排!” “那好,你先加进来,熟悉一下结构,我准备撤出去了……剩下的人,十秒钟后一起加入。” 胡德眼皮跳了下,但他二话不说,一步迈到位,伸手向前。 由于他的气息接入,中央那团刚刚恢复相对稳定的格式之火,亮度骤然提升,像一个强光灯,正常人已经很难对其进行直视。 强光扩散之下,像是掀起了一阵热风。原本在格式之火中穿梭的数十枚切分仪,瞬间给吹飞,有几枚在半路上就燃烧炸裂,看上去凄惨极了。 “我……” 罗南没说什么,胡德倒是心脏猛跳。 他在外围观察的时候,已经尽可能地对这簇格式之火的能量结构,做出预估和推测。接入的节点也是有一番考虑的――他没想搞破坏,绝对没有! 只是加入瞬间,空气中爆发式出现的大量光子,以及由此流泄的能量,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不小心损坏了某个精巧又脆弱的密封器具…… 仿佛戳破了一个纸灯笼。 这么脆,也能叫格式化领域? 胡德都不好去评价什么,就与其他参与者一起,手忙脚乱去抑制那似乎马上就要散架的虚无能量结构。至于光头杰夫安排的那些检测项目,一时也都忘到了脑后。 偏在这时候,罗南收回了手。 “首席!” 施新和的呼叫声相当惨烈,除了眼睁睁看着核心架构崩掉的惊慌,另外就是希望罗南重施援手。 罗南却连视线都转移开来。 章莹莹的镜头很灵敏,立刻跟着罗南的视线环视一周,看被吹飞到外围空气中的切分仪。这些小巧的金属、骨料制品,在微弱的气流中起伏颠簸,但最终还是保持着动态平衡,散布在直径十米左右的区域内。 “这是……”章莹莹想问出个名堂,罗南却转向镜头,伸手往旁边点了点。 “呃,了解。” 章莹莹心领神会,当下和罗南一起,转移出来了切分仪的覆盖范围之外。 回头再看那些“实验工具”,仍然木立当场,一个个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看上去可怜极了。 “这是怎么了?实验……还在继续吧。”章莹莹硬把“失败”这个字眼儿给吞下去。 “嗯,还可以,就是有些人脑子僵了点儿,大概平常很多事情,都让机芯包圆儿了吧。” “呃?” 罗南叹了口气,嗓门提起来:“火焰只是演示,能够成功,不就是因为你们就在格式化领域里面吗……后面的,都进去吧,有时候浓度也很重要。” 一帮人面面相觑,但罗南的命令还是起了作用,剩下的四位军中精英,开始向凭空“放火”的前几位同僚靠近。 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持续缩小,彼此的气息互相影响、缠绕,新的感觉开始呈现。 一秒钟后,胡德眼皮再次跳动。 稍迟一线,被罗南指定为“格式化领域主轴”的施新和,下意识抬起了手,指掌臂肘,都从灼然闪耀的格式之火中划过,撩起了一片光流火花。 然后,那簇过份明亮的格式之火轰然破碎。 巨量光子绝大多数遵循热力学第二定律,向周边空气转移传送能量,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在溢散过程中受到额外的约束,沿着乍闪乍灭的线路,在空气中游走循环。 像是某个巨大灯泡中,受热发亮的钨丝。 这些线路初始还在浮游在空气中,无所依托,然而几个眨眼的功夫,周边所有的参与者,都成为线路的一部分…… “他们在发光!” 像翟维武这样失声惊叫的,全球各个区域,绝不只是一两个。 此时此刻,镜头囊括了海滩上所有的燃烧者,而这些聚集在一起特殊人类,就在全球以千计的观众眼前,几乎同时变成了发光体。 一道又一道的扭曲光束路线,在他们身上出现,并持续蔓延开来。很快就与空气中浮游的线路对接,脱离了在体表流转的二维结构,具备了更显著的纵深穿透力。 可见区域是如此,看不到的区域呢? 更确切地讲,这些人的体内呢? 由不得人们不多想,海滩上这些人辐射出来的炽烈光芒,真的像是在燃烧! 海滩周边似乎是暗了下来,事实上是镜头聚焦区域的光芒太过刺眼,反衬所致。 看得久了,不少人都觉得眼前发花,又全不知其所以然,只能询问专业人士。 “这是怎么回事?罗南究竟想干什么?”参加视频会议的某位机构代表,彻底失去了深入思考的想法,只想知道最终答案。 “失控。” 光头杰夫简单吐出一个词儿。现在都不需要身陷局中的胡德给出答案,通过远程监控的数据变化,已经可以得到初步结论。 “什么失控?他们要死了?走火入魔?” 光头杰夫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接受了这种不够专业的形容,再解释道:“受监控者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我说的失控,主要是指由机芯主导的人体能量信息结构……” “能不能说明白点儿!在这种时候,你们绕来绕去的是要念往生咒吗?” 光头杰夫冷冷瞥过去一眼,依旧用自己的节奏进行解释:“目前的情况是,沸石海滩上所有的燃烧者,每个人的力量,都有一部分脱出了机芯的规定性――简单地说,他们作为燃烧者,仍然健康活力,但这种活力,已经脱离了机芯本身的设定,完全可以做一些现有模型中无法计算的事情、制造一些无法预料的麻烦。” 与会人员沉默了几秒钟,总算有人大致理解了光头杰夫话语中最深层的意思:“你的意思,所谓的‘失控’,不是指海滩上那些家伙走火入魔,仅是指我们的控制崩盘了?” 光头杰夫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咧开嘴角:“好消息是,目前我们看到的一切,仍在相关的构形逻辑范畴内……也许我们可以安静欣赏,这些机芯设计中不存在,却又精彩绝伦的结构之光。 “……也许下次升级换代,就能用到了。” 虚拟会场内传来一声闷响,不知是哪个砸了桌子,将充满焦虑和躁怒情绪的音波,传递开来。 “控制一下。”沸石海滩上,罗南拍了拍巴掌,示意正快速向“人体钨丝”转化的施新和等人要有所节制,“你们现在没有披甲,能量溢出又聚合作用……再这么搞真的会烧起来的。” 围成一圈的七名燃烧者面面相觑,又精神恍惚。现阶段,能真正搞清楚自家状态的,还真没两个。 胡德勉强算一个,可是他当前心神实在有些涣散。 他在这一拨燃烧者中,修为最高能力最强,对机芯体系和相应构形逻辑,也掌握得最为精到。 然而越是如此,对那些超出他认知范畴,偏又严密符合构形逻辑,甚至更为深湛高妙的“光结构”,就越发地没有抵抗力。 在这些似乎断续破碎,又隐然一体的结构内部,自己也成为整套结构的一部分,无论是生命力量,还是心念意识,都在向以前从未感知、从未考虑、从未想象的领域,做一个深透的延伸,不再具备钢铁般的严谨性…… 不,能量信息的流转模型仍然严密! 只是,已不再是那些熟极而流的、人为设计的规定性,更不可能是机芯计算把握的模型。而是在更广阔的领域,在他的感知极限之外,做惊险偏又能让强迫症极度舒适的完美机动与构合。 问题在于,作为控制者,实在是太无力了。 胡德还在胡思乱想,忽然就被点了名: “特别是你,胡德是吧?” “呃?” “只是发呆可不行。你的能力最强,虽然不是主轴,但完全可以做阀门啊。” “……我该怎么做?” “这本来就是你们搞出来的,收拢一下很困难吗?” 七名燃烧者,七名精英,此时就像是七个呆瓜,还是即将从内到外烤熟的呆瓜…… 所有的观众都能看出罗南的无奈。 他叉起腰,想了几秒钟,然后向现实低头:“算了,现在你们找一个更明确的聚焦区域。比如脚底下的沙滩?施新和,你是主轴,由你来决定!对,就是对这些沙子做点儿什么,用你们支撑的领域……” 施新和头皮都是汗,看着脚底下的沙子,脑子几近一片空白,至于印象最深刻的,最深刻的…… 对了,那团沙球! “嗵!” 明显用过劲儿的后果,就是在脚底下的沙层中,制造了一声几乎撼动整个沙滩的闷响,沙起细浪,向四面八方扩展,以至于连涌上滩头的海水,都给倒逼回去一些。 然而同样遭撼动的,还有罗南此前的布置。有些沙堆颤巍巍的,甚至已经半垮下来。 “哇哦!血焰教团这下亏大了。”掌镜的章莹莹忍不住吐槽一句,这处高质量的自然沙滩,真未必能禁得起这样的折腾。 镜头飞快地做了个转移,罗南保持叉腰的姿势,就是偏了下脑袋,以表无奈,可最终没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积累的危险给排除了一部分不是吗? 至于真正的“受害人”,血焰教团的蒙冲,此时正在与人通话,闻声仅仅是抬头瞥来一眼,很快又陷入到快速频繁的交流中…… 相对来说,他对镜头还要更敏感些。 “看重点啊,看重点!”章莹莹就这么一个移镜动作,便让朋友圈里群情激奋,“你不是在拍世情片的好嘛!” “有种再说一遍?我立刻关机信不信!” “莹莹姐,章阿姨,我们错了!” 另类而短暂的直播交流中,镜头还是转回到了七名燃烧者共同搭建的高亮度核心区域,看这几个分也不是、聚也不是的“实验工具”,僵立当场的模样。 这也算核心? 对于核心与否,章莹莹当然是有异议的。真正的核心,是罗猿外好不好? 这位溜猴的动作太帅了! 还有,她怎么觉得,最关键的要素,不在于燃烧者,或者发亮的“钨丝”,而是另有其物呢? 她的镜头略有偏移,给了空气中悬浮的几枚切分仪,一个快速而醒目的聚焦操作。 正当其时,一道醒目的光弧,从七位燃烧者的高亮区域甩出来,瞬间屈折,绕行在周边空气中,一秒后变暗消失。 而就是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秒钟,光弧“串联”了至少三枚切分仪区域,而每一次都是明显的转折节点。 完美! 章莹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这个镜头后面,极致的喧嚣了。 里世界广告摄影大师成就: 达成! *(?@w?A*)* 不提章莹莹如何给切分仪疯狂加戏,大部分人眼中的核心区域,危险的亮度有所降低,而在两三次无意义的过激动作后,施新和开始掌握一些基本技巧。 沙滩上,开始涌出一股“喷泉”,纯粹是由细沙组成,其高度渐长,参与的沙粒也持续暴增,但与下方的沙滩,形成了一个相对平衡的循环。 很多从一开始就观看直播的人,很快就醒悟:施新和这是在模仿,模仿不久前罗南的演示课程。 首先是从沙滩里拔起来的沙柱,下步就是让它变“蛇”,盘折环绕,但实在不好控制。 “先稳固一下比较好吧。”胡德低声说了句,下意识要帮把手。 他声到意到,原本由施新和独立操作的细沙喷泉,其更新循环的速度,骤然为之一缓,渐有了明确外形。 胡德的发言,也是提醒,罗南演示的时候,他们这些“实验工具”还在赶来的路上,不过直播肯定是都看了,对其理解或多或少,可总有一个大致的印象在。 这就是一个相对明确的目标。 稍迟两三秒种,七个人开始合作,这是一种意识层面的聚合。原本对这种意念塑形的方式,是有既定的规程的,每个人都学习过。 可现在,能量信息流转的方式,已经发生了深刻又放纵的变化,既定的规程已经不顶用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就算他们秉持着同样的想法、参照着同样的情境,追求同样的目标,可在思维层面总会有些差异存在,必须进行妥协、修正,形成大致的默契。 第一个环节达成了共识,还有接下来的二、三、四……很快,所有人都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折磨人的过程。 在前一个环节达成的共识,很可能并不是默契的开始,而是冲突的发端。他们此刻所能感受到、利用到的构形实在太多了,看上去每个都符合既往的操作规程,都可以形成逻辑完整、线索清晰的思路,这是会让选择困难症患者发疯的情境! “我们必须达成共识,别赌那狗屎的默契了!” 胡德终于忍不住,再度开口:“施新和是吧,你要当队长当主轴,难道不需要沟通吗?” “当然需要。” 施新和额头的汗水,已经把发丝都给粘住了,话音却更加清晰,碾碎了之前恍惑不安的精神状态: “如果我们只需要做一个雕塑,智能建模,然后沟通修正,就足够了……接下来机芯会搞定一切。可我们现在做的,不是实验吗?” “实验什么?” “这是罗首席的问题,我们要做的,只是支撑起一个格式化领域。” 顿了顿,他又强调:“合格的、没有代际限制的、可以自运转的格式化领域!” 说着,施新和转头去看,周边的空气中,缭绕着若隐若现的光丝轨迹,隐然成为一个巨大的碗形半球弧面。 在这个弧面之上,数十枚切分仪悬浮,如同天穹之上的星辰,看似无所挂碍,只冷冷凝视下来。 事实上,他们每个参与者都很清楚,之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各自出格放纵的生命能量,突破机芯限制,却还保持着相对的秩序,甚至维持在一个基本合拍的逻辑层面上,就是因为这些飞虫般的小东西,在特定位置,特定时机,给予的特定干涉。 如果没有这些小东西,他们大概已经成为烛火里的“飞蛾”了吧。 “所以……” 施新和这时却有些词穷了,他大概知道应该做什么,却仍不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去做。 这时候,罗南在外面拍起了巴掌,唤起他们的注意:“诸位,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不过呢,施新和说得没错,四端四层的‘超构形’理想结构,并不是简单堆起来的模型。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现成的……散开些。” 七个“实验工具”下意识分开,半秒钟后,他们脚边那一簇僵硬曲折的沙柱,便开始了蛇一般的狂舞,然后又弯折堆叠,渐成棱角。 显然,罗南是在操纵沙粒。 可问题又不能这么简单地解释。 因为在施新和等人眼中,在章莹莹灵敏的镜头下,与沙粒共舞共振的,分明还有空气中悬浮飞动的切分仪,还有那些纵横交错的光线轨道。 事实上,所有观看这幕情形的人们,都能或多或少地发现: 那团渐渐成形的沙堆结构体,正与他们视界中一切与燃烧者有关的元素,形成了互联互动。 视频会议中,赫尔曼突然开口:“我们如果派出行动组,对罗南采取措施……会不会像那边七个傻子一样?” 包括光头杰夫在内,没有人回答他。 赫尔曼倒是自问自答:“也对,明明已经栽进去一个了。” 数秒钟后,一团与罗南曾经展示的几乎完全相符的沙球,成形并悬浮在施新和等人中间。 可以看到,构成沙球的万千沙粒,就在光滑的球面上有序转动――然而它们根本不是一个方向,而是类似于地球大气环流般的复杂循环系统。 只看到这个,一帮人就头皮发麻。 “准备好了吗?我要放手了。” 类似的话传过来,七个“实验工具”真的要崩溃了。 关键是,罗南说到做到,那份如臂使指的操控力量瞬间脱离。 原本圆转如意的沙球,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超级丑陋的变形,而且向下沉坠! 圈子里的七个人,几乎同步下蹲,伸手想接……还好,沙球没有着地,险险地悬住了。 “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尝试,真的!就算有什么问题,首先崩掉的也是切分仪。” 罗南在圈子外给他们鼓劲儿,只是话音未落,他们头顶就有一个切分仪再度燃烧,在炸出来的强光火焰中粉碎掉。 圈内有人发出了惊呼…… 是那个海盗模样的军官威尔逊。 他开了个坏头,引得至少两个人也发出短促的低叫声。 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筛选,历经磨难才完成了燃烧者改造的军中精英们,表现得就像一群刚刚踏入社会的小姑娘。 ( ̄_ ̄") 没办法,罗南只能劝慰:“没关系,不是还有几十个吗,爆完之前,你们都是安全的。” 说着,他看了下时间,现在的进度,与他的预期相比,略有些滞后。也许他应该统筹一番,开辟第二战场,让一些步骤同步进行。 如此考虑,他扭头看了眼海面上的浓雾,开始琢磨更深层的问题。 只是他考虑得深了,嘴上就有些随意,受他这话刺激,完全建构在虚无中的脆弱平衡再一次抖动,切分仪连续炸了4、5个 “……” 罗南无奈摊开手:“完全没必要紧张好不好,只是一个临时的团建活动,就当你们是在集体颠球不好吗?掉在地上重新来就是了。 “相信我,你们所在的这个沙滩,目前是最适合你们的环境。你们在这里应该如鱼得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来,笑一个!” 罗南收获的是尴尬而僵硬的笑脸七枚。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云母身(十九) “好吧……”罗南再次确认,他实在缺乏领导和动员能力,干脆也就不添乱了,让他们自己调整解决去。 当然,必要的实验目标和训练科目还是要明确的:“这个沙球你们保持住之后,就往那边去……那是你们最后的工位。” 罗南手指的方向,就是海边上那一具孤零零的深蓝行者外骨骼装甲。 “你们应该都有操控深蓝行者的经验,所以下一步就是让那个家伙动起来。施新和,你是主控,但都形成格式化领域内,怎么也要比单个人操控来得优秀……” “砰砰砰砰!” 不知谁一个哆嗦,切分仪又炸了一串。 罗南已经见惯了,只当放鞭炮,思考计算几秒种后,干脆给那帮人又补充了一批,让切分仪的个数增加到30枚。 “感受一下切分仪运转的规律,也可以尝试做下切分,其实你们就是不习惯,太紧张了。” 说也有趣,随着切分仪数目的增长,一帮人大概是觉得容错率增加,心理状态明显好转,不知是谁开的头,竟然尝试着往海边上的“深蓝行者”那里靠过去。 罗南不再打扰,不过回头再看手里的切分仪储备,明显也不多了。 “第二批次应该出来了,再送些过来吧。”这次罗南指向的是蒙冲。 后者还在通讯中,与教团高层和研究人员讨论得热火朝天,闻言一惊,再看沙滩上那些燃烧者,还有他们身外环绕的切分仪,这才明白过来,肃立应声。 蒙冲与教团那边的通讯都没断,眼下就是再转述一嘴的事儿。不过,感受沙滩上支立起来的格式化领域,联想起已然尸骨无存的摩伦长老,心情难免异样。 还有,蒙冲也没有忘记,罗南在沸石海滩上的实验,其实是分了不同区块,那群燃烧者只是其中之一。与之相对照的,正是他这里…… 在蒙冲看来,罗南也是在提醒: 施新和这帮军中精英适应起来很快的,到时候打对台,如果他这里没进展,丢人的可是血焰教团! 蒙冲深吸口气,觉得单纯通讯讨论,效率已经远远不够了。这几个燃烧者来回折腾,可有罗南手把手指点,这就是犯规啊! “我马上去……这就回来!” 蒙冲这回不只是要补充切分仪,还要叫人。 相较于军方,血焰教团的实力也许不够看,但在蒂城的一亩三分地上,难道三五十个人的队伍还拉不起来吗? 他可是记着,之前罗南话里可有“多多益善”的意思! 蒙冲向罗南一欠身,匆匆离去。他的飞车已经成为了罗南的“实验工具”,还好这里已经是艾伯庄园的属地,跑回去也不费什么事儿。 罗南能感觉到蒙冲那边骤然拔起的紧迫和竞争意识,对此他乐见其成。 他再看了下时间,快要九点半了。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如果下午要出海做深度实验,现在时间多少会比较紧迫。 偏偏有些事情急不得。 罗南便琢磨,他要见缝插针做点儿什么事儿。 也在此时,掌镜的章莹莹无声无息地靠上来,上去给他一个大特写:“喂,栗子炒好了没有?” “呃?” “你刚才说过的,要举例子啊,说半截咽下去了,这么久难道没有饱腹感吗?” “哦,差点忘了。” 章莹莹要给罗南镜头,自然而然的要跟随过去,也就不可能照顾到另一边燃烧者们的“团建活动”。 至于施新和,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余力去拍摄呢?那个机位现在完全是随缘了,只有一些歪斜的近景镜头,或快速闪过的画面,完全代入施新和僵硬的第一视角,让全球观众都感受到他的紧张。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这种时候,大家只能指望章莹莹,可如今…… 她一定是故意的! 此刻的章莹莹承受了来自全球多个区域的诅咒,但相应的还有同样分量的赞美。 夏城的剪纸已经兴奋地拍起大腿:“早该这样了,那些燃烧者是去当器材的,又不是上课!” 群里、圈里赞美如云,章莹莹笑弯了眼睛,拿出人气播主和主持人的架势:“来,罗教授,趁着现在有时间,完成承诺……有时间吧?” 后面终究是有点儿心虚的。 “嗯,没问题。”罗南思考了一秒钟,便开始进入正题,“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举例子呀,举那个生命层随意切分的例子,唔,或者是‘超构形’理论?” 罗南点头,接上了此前的思路:“是的,切分和超构形理论。我的意思是,要接受这么一个理论,最重要的就是做好基础成分的切分与重构。” 章莹莹自动代入捧哏的角色,顺带插入广告:“要使用切分仪吗。” “善用工具当然很好,但仅仅是切分仪还不行,我们还要保持一定的客观性。毕竟,自己切分自己,不可避免会产生相当程度的偏差,尤其涉及到精神层面。” “那要怎么办?” “可以考虑一个相对客观的作用环境,一个更倾向于‘应用型’的研究方式。” 罗南不急不躁,娓娓道来:“我们知道,我是说我猜测,即便是未来修行的理论和文明发展到了极高的层次,就个体修行而言,处在基层和中层的绝大部分人,他的观照和感应精度,应该还是在微米区间,不可能在个人修行体验里面触碰到纳米及以下的层级,遑论驱使和调动,这是符合逻辑的。 “可我们都知道,作为生命遗传的物质基础,基因直径通常只有2纳米;再去切分更底层的生命基质,只会更加困难。这样一来,‘切分到最底层并进行重构’,就是一句正确的废话,在现实修行层面就成一个伪命题。” 章莹莹“嗯嗯”两声:“没错是这样,不过好像你现在也是在说废话……有没有点儿硬头货?” 罗南就笑:“最基本的方法,还是投入大量人力资金,进行基础研究。利用尖端仪器和高级研究人员,对生命体修行进行实时监控和研究,不惧失败,不惧错误,甚至不惧推倒重来……” 前面罗南还是笑着的,可渐渐地越说越凝重。特别是逻辑推理的方向,与曾经的在“中继站”记忆相印证,有关的场景片断,正变得愈发鲜活。 依稀是梁庐站在他面前,面色严肃: “布法如关,尸堆如山!它需要正确的进化方向、完善的基因科学研究体系、强大的社会动员力还有极其惨烈的牺牲,包括生命和道德……没有人愿意付出那么大的牺牲,但要想跨过种族进化的天险绝关,必须如此。” 罗南不自主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修馆主。 有些事情,其实不需要当事人亲口解释,随着罗南地位的提升,接收的信息量增加,也能捕捉到一些影迹。 盗天火的人…… 他的心神渐有恍惚,以至于都忘记了,他是否真的把梁庐曾告知的话,给倒换了出来。 “我说到哪儿了?” 章莹莹翻个白眼:“说到不惧推倒重来。” 罗南长吁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把梁庐的“原话”吞回肚子里,只做一个近似的、相对较和缓的还原: “对,不惧推倒重来……找到符合绝大多数人的普遍修行方式,形成从通识到专业再到更高层次的教育和研究体系,不断地扩大基数、增加样本、提供参考、持续完善……” “stop!” 章莹莹就可惜手边没有话筒之类的顺手的玩意儿,可以直接去捅罗南的嘴:“说点实际的好不好,照这说法,你准备让大家等上个几百上千年?” “我说的很实际啊,这项工作其实已经开始了。” 罗南摊开手:“里世界一直在都在进行相关探索和研究,只是相对分散,或者说没有找到一个比较清晰的道标。相对而言,深蓝那边进行的倒还不错,方向很清晰,参照很明确,就是摹写吝啬了点儿。”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呢?” “总之……” “你栗子才拿了几个,凭什么总之?” 罗南没办法,就换了套说辞:“我的意思是,目前来看,我们想要一步到位,整顿修行的最底层,形成完全无错漏的层级体系是不可能的,必须一步一步的来。 “我们必须从目前能够基本掌控的层级入手,先尽可能的向下切分,然后利用高低的交互干涉作用,以结构的思路反推回去,夯实层级基础,以跃升的方向和结果为验证,尝试纠正以前错漏或者忽略的地方,一步步地向前。” 章莹莹就嘟哝:“你在哪儿学的这些滴水不漏的狗屁说辞?” 话是这么说,章莹莹却能大致体会到,罗南的说法,其实是高度概括的战略方向。正因为其概括,缺少定量和定性的指标,听上去就大而化之。 武皇陛下有时候也会说这样的话。 当然,那位是超凡种,是里世界的资深强者,就是概括听上去也不觉空洞――反正能脑补嘛! 至于罗南么,唔,现在好像也差不多? ,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云母身(二十) 章莹莹眼珠转了一圈儿,觉得不能让这位太老成了,影响效果,当下强词夺理:“还是太虚,有点更实际的没有?你说里世界瞎胡搞……” “我什么时候……” “不是吗?意思就是那个意思,你既然那么说了,难道不准备拿出一个相对明确的道标吗?还是要我们跟着深蓝的方向走?” 罗南摇头:“那倒也不必。看看燃烧者,在可见的层次,是非常有效的,由此向上再推导,应该有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前景非常广阔。可是,从当下的实现形式来看,仍然只是一颗虚幻的火种。” “虚幻?火种?” “嗯哼,人体改造是一条路子,也是绕不不过去的途径。但如果不能下探到基因的层面、影响到生命基质的生灭和传承逻辑,总还是有遗憾的。” “那,你给他们切分一下?我看你做得就挺是那回事儿的。”章莹莹挤眉弄眼,唯恐天下不乱。 “很遗憾,我做不到。”罗南实话实说,“我的做法,究其本质而言,也是虚幻的,仍然是架构在理念模型而非是实体基础上。” “……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些?” “我的意思是,我仍然是利用了灵魂力量对肉身的反向干涉作用,为点燃‘格式之火’搭建了一个理想模型。如果哪一天,或者在某种极端环境下,灵魂力量无法起作用,这个模型就将分崩离析。” “灵魂力量不起作用?”章莹莹算是一半精神侧,但她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只能用自有的知识去猜想,“你是指畸变时代之前,超凡力量未发端的情况吗?” “唔,那倒是个值得研究的时空环境,不过扯不到那么远。我只是说,真正的火种,应该是在自然的生命形神框架下,经过修行式的整理,自动点燃的一种跃升式质变。当然它肯定需要一定的外在时空环境条件催化,内外干涉,相辅相成。” ?n ……话题开始飞向外太空了,怎么拽回来?在线等,挺急的! 章莹莹其实看得出来,罗南出口的每一句话,似是都有所凭据,更像一种描述,而非推理。 问题在于,罗大爷您看到的东西,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两眼一摸黑啊! 章莹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幸好罗南主动调转了方向:“我说的这些,只是在表达一个意思――接下来我讲的东西,全部都是应用层面,不涉及基础理论研究,我没法讲我也不知道的东西。” “前言啊、导语啊……还真长!” 章莹莹忍不住又吐槽,不过她必须承认,经过罗南这么一讲,在超凡力量领域,基础研究……尤其是有关方向,分量可是增加了不少。 而且,这家伙绝不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藏着腹稿的吧! 又想搞事? 她心里念头百转,捧哏的角色还要继续当下去:“成,大家都理解了,今天你罗教授主讲实用技巧,哪方面的?” 罗南依次屈伸三根手指:“层级、结构和跃升三要素,没有基础逻辑,层级和跃升也无从讲起,那么只能讲中间这一块了。” 他收起食指和中指,只余下大拇指,翘动两下:“我们现在可以讲讲,如何在结构上做文章,尝试切分超凡力量,间接推导,进行自我透视和解析的方法。” 章莹莹视线在沙滩最强光源处一扫,又眨眨眼,一脸天真:“罗教授,你是准备教我们如何切分燃烧者?” 话音未落,全球各地,甚至超出这个范畴的多个区域,都有强力诅咒发动。 罗南就笑:“没有。事实上,我并不建议从燃烧者,或者说是从机芯这个方向入手。并不是因为它不好,而是因为太好了。” 章莹莹继续恶意卖萌:“不懂。” 罗南仍在比划自家大拇指:“莹莹姐,你知道无拇指理论吗?” “嗯,好像在哪儿看过?” 罗南不疾不徐地说话,随着半年多来讲课课时的增加,他的经验越来越丰富,渐已不知怯场为何物: “这是上个世纪 末提出的一个比喻,说是在人类进化发展的过程中,灵活的双手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其中大拇指进化带来的稳定抓握能力,更是具备决定性的力量。 “但是,在现在的人类进化阶段,别说大拇指,就是双手也没那么重要了。可在那个特殊阶段,没有大拇指功能的进化,人类这种脱毛猴子,真的可以获得当前的成就吗? “更典型的例子,是传统方式建造大楼时外面的脚手架,最后工程竣工,人们看到的只是摩天大楼,又有谁会关心那些钢管竹条呢?现在我们貌似不太用了,但在上个世纪,上上个世纪,没有那些钢管竹条,又谈什么高层建筑?” “这个说法,放在超凡力量研究领域仍然成立――当我们面对一个高度整合的成果时,只知道它的必然必要性,却往往找不到它的充要条件。因为那个曾经重要却已经无用的环节,已经隐藏起来了,甚至是已经被精简掉了。 “我们只能看到高级的现实,却看不到低级的历史,更无从看到历史沿革中的底层结构和秩序。 “所以从这个角看,标准阵列,咳,我是说机芯构形,太过高端,精简太多,不合适。” 貌似好有道理的样子。 章莹莹被罗南说服了,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那什么比较好?要是更基础的,凝水环?你上次……” 罗南又咳了一声:“某种意义上,它要比机芯更凝练。” 章莹莹眨眼:貌似不小心把老板给坑了? “那就血意环堡垒,血意环,你一手打造的嘛,这个总没问题!” 罗南仍然摇头:“堡垒结构,也是有相当程度的集成,是非常高级的构形思维的产物。而且偏重于精神层面……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很好的群体秩序结构,虽然是由灵魂力量打造,但成形后主观念头几近混沌,体现出了精神层面相对的客观秩序,非常难得。精神侧可以自己尝试一下,用切分仪来几轮切分,对把握灵魂力量的生灭逻辑和状态,应该会有好处。” 章莹莹耐着性子等他打完广告,这才怼回去:“这也否,那也否,你总要找个切入的角度吧?” 罗南眼神在海滩和海面雾气中转了一圈,最后指向镜头:“要说比较适合的,我们还是继续拿剪纸哥当例子吧。” “……” 再度被罗教授翻牌子,夏城这边的剪纸兴奋的情绪已然不在,胸口“嗵”地一声响后,百味杂陈,复杂得很。 身边的翟维武还拍他的肩,唉声叹气:“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小屁孩儿滚蛋。” 嗯,这一声骂出口,他就分辨出主味儿了: 紧张,真紧张! 罗教授、罗猿外,嘴下留情啊! 剪纸还想发私信求饶来着,可到最后也没好意思执行,远在数千公里外的罗南,也就顺理成章地往下讲: “记得我之前说过,剪纸哥把‘灵魂活化’分为了两个流派,操控流与活化流。 “看当下的修行主流,再怎么高妙的操控,注定了受感应能力的限制,其精度是受限的;同样也受到认知层次的影响,潜力也有限,一是一,二是二……更不用说还有器械限定。剪纸哥当初送给我一个护臂,对应着精密操控,很精巧,但我一回都没用过。” 说着罗南都笑了,对着镜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剪纸旁边,翟维武傻笑两声,但看到剪纸紧张到抽搐的面孔,吐吐舌头,忙又抿住嘴巴。 “……倒是模拟灵性的路子,只要变换一下思路,以‘超构形’理论改造一下,潜力会很大,值得好好研究。我今天就重点说一下这个。” 翟维武忍了一秒钟,终于再度破功,伸手戳剪纸的肥腰: “纸叔,南哥说你潜力大呢!” 剪纸仍不开口,只有呼吸变得粗重许多,眼睛更是瞪得圆了,盯着投影画面不放。 不过,罗南并没有进入正题,只在后面简单介绍了一下“超构形”理论的基础,亦即如何将万事万物划分为三个层级: 物质层、生命层、幻想层。 “在这三个层级里面: “最基础的物质层,主要是客观物质的积累、嵌套和作用,在非线性的自然混沌中作用,孕育生机,它既是层级的基石,又是最普遍的反应环境。 “最高端的幻想层,上限无穷尽,就我目前理解的,主要就是思感和联系,以人的思维为基准,思接万里,想落天外,让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端,以符合自然和生命思维的双重秩序,进行交互作用,代表秩序的框架、规定和延伸。 “至于中间的生命层,作为中枢,上引下接,最重要的是结构。要体现出矛盾统一,用以承托非线性的自然混沌,与高度秩序的生命思维;还要体现生命的总趋向,生发、成长、死灭……” 章莹莹及时打断他:“说人话,说人话!” 罗南很无辜:“有人喜欢听的。” “我们要为大多数人着想!而且你不是要说应用吗,怎么又理论了?” “总要说一下大致的脉络啊。接下来的演示,就是在三个大层级的总趋势上,演示中间生命层的结构推演变化……我觉得这是‘灵魂活化’很有潜力的应用方向。” 罗南煞有介事地捋了捋袖子,章莹莹初时还不觉得怎么,等回过神来就是眼皮直蹦: 你一团水汽,玩这种操作,不怕穿帮丢丑啊? 唔,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罗南的动作相当从容自然,此时他真的像一位即将进行表演的魔术师,伸手从脚下的沙滩上遥遥抚过: “接下来,我们就在物质的沙盘上,用刚才那套逻辑,做一些结构的组合演示。“我尽可能地贴近生命层性质,其参照的理论可以简单称为‘幻想构形’;基本的操作和干涉方式呢,则来自于剪纸哥教给我的那些技巧,当然要用‘幻想构形’的逻辑重新编辑一下,不介意吧?” “不介意。”章莹莹回答得极其爽快。 翻白眼的轮到罗南了:“我在问剪纸哥啊,私信等消息呢。” 话音未落,剪纸的确定回复,就和章莹莹的低扫腿一块儿到达。 “好快……夏城那边好像还是凌晨吧。” “呵呵,因为你,早炸窝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算是比较幸运的?” 章莹莹很恶毒地来了个场景移换,给了不远处沙滩上七名燃烧者一个短镜头: 他们中间,已经扁胀凹凸到看不出任何规则形状的“沙球”所代表的紧张适应进程,与这边随意自然的对话,形成了鲜明对比。 罗南呵呵笑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开始了真正的演示和讲解: “现在,我要通过灵魂力量加持,给这处物质沙盘一个初始条件,不管它上面的个体是否是生命,都要有一个彼此感应和作用的基础,这也是‘灵魂活化’的起手式和基本原则: “充分的、多角度、多层次干涉。” 说着,罗南视线向下,章莹莹的镜头紧紧跟随。只见他脚边一部分沙滩区域,其颜色突然变深,显得有些湿润,乍看像是被浇了一瓶水。 一秒钟后,这片潮湿的沙地便沸腾了! 此时镜头下的沙地,猛一看像是一锅颜色不太正的玉米浓汤,因为沙子密度的问题,有种非常扎眼的粘稠感。 可随即,章莹莹给了一个近景。 人们立刻看到,在这锅粘稠的“浓汤”细部,所见的每一粒沙子,其实都是比较干燥的,没有“汤汁”粘连,甚至彼此之间的接触都很少。 这“锅”沙子,感觉更像是变成了在磁铁作用下的铁砂,在磁场中被磁化,彼此之间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 而当作用力量超出了某个阈值,它们便互相推挤着向上喷涌,形成了极具张力的“气泡”,很快又崩裂,还原到下层,然后周而复始。 章莹莹越看越觉得眼晕,忍不住就问:“为啥会这样?它们在搞什么?” “这个问题很好。”罗南已经是袖手旁观的架势,“事实就是,它们在互相搞……事儿。” ,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云母身(二十一) 在章莹莹的白眼球攻势下,罗南还是缀上了一个比较礼貌的小尾巴,然后继续解释:“造成这种现象,是因为此前我以灵魂力量,赋予它们一个基本相同的反应模式。 “我说一下里面的逻辑哈:我们最终要模拟生命层的性质,所以会做得相对复杂,但又比较粗糙和随意,毕竟我不知道沙子进化为生命基质后会是怎么个样子,只能凭空捏造。所以在加持的结构设置上,会有些抽象化和概念化。 “在结构上就体现为注重个体的反应敏锐度,增加彼此之间干涉的粘度,给予它们充分反应的机会。有点儿类似于磁铁,随着它们空间体态的相对变化,形成吸、斥两种力量。基本结构是这样……” 说话间,罗南直接凝聚水汽,在空气中比划出一个具象图形,规则又陌生,明显是构形思维的产物,让外行人看了头皮发涨。 罗南随即便给它定性:“这就是我们能够切分出来的基本单位了。” 章莹莹嘟哝一声:“这就不亲切了,要不要搞这么专业!” 罗南看她一眼:“没办法。当时剪纸哥给出的物质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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