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有人介绍,但谁也比不上罗南直接,他的笔尖在工作区内快划动,用专业级别的写技巧,画出了杰克的半身像,特别是殖入的电子眼,其冷酷诡异的机械结构,被罗南描画得栩栩如生。 “厉害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画的比讲得好’?” “还别说,我真见过这家伙!” 受高技巧的带动,会场里的反应,罕见的比较正面,罗南对此无所谓了。他只是希望让与会人员集中精力,进入他的节奏: “当时,这个人大量表述的是一种叫‘灵魂构形’的概念,与我一直以来信奉并践行的‘格式论’大有相通之处,所以印象很深刻。但我现在知道,这个概念的应用范围很广,包括人的精神和肉体,还有作为外物的机械装备等,都可以搭建起这种结构模式。 “我认为,它与里世界‘凡力量’的概念相对应,或许可以这么说:‘构形’就是凡力量的结构基础。” 会场内的反应有些僵,实在是罗南描述得过于空泛,但与之挂钩的概念,又真真切切地触及到了里世界的根本定义。 罗南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便又进一步强调:“从广义上讲,我的‘格式’是一种构形;肉身侧、精神侧的形神结构是一种构形;一切可以导出凡力量的结构,都是构形!” 这时候,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也不举手,直接起身来怼:“我想请问罗先生,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在用一个似是而非的、生造的概念去解释凡力量?” 会场内又起骚动,可在此之前,罗南便在“构形”两个字上圈了一笔:“这个词、这两个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我说过了,我只是借用,并不是明者,那个杰克应该也不是。真正的明者……也许是量子公司?” 罗南往演讲台正前方某个座位上扫了眼,继续道:“毕竟那个杰克与他们关系匪浅。该公司研项目的一批**实验品,都交由杰克来处理,绝大部分都死在了他开办的地下格斗场里,我家刚领养的瑞雯,是仅以身免的那个。” 量子公司、**实验、千分之二小姐……这些语汇个个背景复杂、信息量大,将与会人员砸得晕头转向。就这样,罗南还继续充实细节: “哦,刚见面的时候,杰克还只是一个改造人,但从量子公司那里得到了一枚机芯,就转化成了燃烧者。坦白说,那是很奇妙的体验。” “哎呦,学会背后捅刀了。”章莹莹大感欣慰,也觉得这段时间罗南挥得还可以,至少没有磕磕绊绊讲不出话,心情放松了些,也往后排看。 可惜那个叫龙七的观察员,心机蛮深的,笑吟吟地靠在座位上,肢体语言非常松弛,似乎罗南所讲与他全无关系。 这时候,会场侧方角落里有人举手站起来,这已经是罗南默认的课堂常态。而这位一看就是外围成员,年龄有三四十了,还一脸懵懂: “请问,什么是机芯?” “我接下来就讲到了。”罗南对那人笑了笑,“现在我知道,这个会场内,对凝水环有直观理解的人并没有太多,我刚才讲到的构形,也说的比较表面。那我们需要一个实例……机芯就不错。” 说着,罗南就在构形后面加了一个括号,里面填的是“机芯”二字:“机芯这个东西,量子公司和军方应该是最大份额的使用者。因为它可以说是燃烧者、深蓝行者的运转中枢。” 不等那些初闻此事的外围成员们消化,罗南便进一步解释:“机芯其实就是一种能够引导能力外延的复杂机械构形。说白了,它可以通过自身的独特结构,推动能量从‘a领域’向‘b领域’进行传递和转化。这个传递和转化是有‘凡力量’意义的。 “最基础的,它可以实现能量形式的高效转化。我曾经见过一种初级机芯,别的能耐没有,但它位于一个半人高的太极球内部,可以将外界直来直往的打击力量加以储存转化,最终形成类似于磁悬浮的效果。 正说着,等待席那边,何阅音看过来一眼。 罗南也没在意,又开始在工作区动笔,画出了这个最简易机芯的大致结构。他和翟工研究了这玩意儿很长时间,如今又不是工程制图,动笔画个简图毫无压力。 十几秒钟出效果,让与会人员过过眼,便随后划到了一边。 罗南停也不停,继续道:“稍微复杂点儿,机芯也可以实现意念控制的效果。将人的意识活动转换为机械可以理解的指令,实现绝对精准的操控,这个大家比较熟,就像深蓝行者系统中部分功能。” 会议室里嗡嗡的议论声不绝,倒是很想到看到罗南将其复现出来。 只是罗南耸耸肩:“可惜,这个我没研究过实物,姑且说说,大家听听就好……再高级一些,就可以推动物质力量进入精神层面,从而实现精神与物质层面的充分干涉,那个杰克,就做到了这一点。对了,那个机芯型号叫什么来着?” 说话间,罗南扭头看何阅音。后者简单回应:“深海iv型。” “是的,深海iv。这个我是见过的,它构成了一个从物质层面通向精神层面的巴别塔,哦,在我们这里,说成‘不周山’也很好。” 罗南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随即电子笔落下,勾勒线条。但笔下先成形的,是一具与机芯结构没关联的人体轮廓,他多以虚线表示,别的不说,三维结构倒十分清晰,比软件形成的一点儿不差。 人体呈盘坐状,手足俱显,如塔如钟。 罗南用了四五十秒,将这个简易轮廓绘制完成:“这就相当于我们。有着凡力量的资质,但并未形成有效的结构。” 罗南随后就开始在轮廓上画实线。这次才是机芯构形,但落笔比较谨慎,不再是简图模式,而像是画电路图什么的,非常工整。 这样一来,时间消耗就会很多。而写技巧带来的新奇感过去之后,人们不可避免会有一些腻烦,特别是节奏感糟糕的时候。 会场内的议论声更大了,不说别人,就连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搞直播的战姬,也觉得有聊: “他在搞什么啊!”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当即就在直播里惹来一轮赞同的风暴,且言语更激烈。这些全都是被罗南刚才的大信息授课给憋住的家伙: “刚才口出狂言的时候我还以为要爆。” “我也以为这哥们儿要打脸来着,结果一言不合就画画?” “夏吹的风采――自说自画的精神病。” “差评!再这么画下去我就要换台了!” 见到直播间里不好的兆头,战姬也有些头痛,只能将镜头切换,环顾会场,给直播间里的观众看现场气氛。 必须要说,罗南的授课节奏是有问题的,这与他教案遭否,必须现场挥的境况有关。现在与会者的注意力也很少放在那难以理解的线条上,他们交头接耳,或者以各种形式上网,了解最新情况。 战姬甚至看到了几个打呵欠的人,正准备来个特写,眼角却瞥到旁边人影的微幅变化。她心中微动,把镜头移转到了龙七那边。 却看见这位量子公司的观察员,横跨燃烧者与能力者两个领域的深蓝行者,已经不复轻松随意的坐姿,直起腰板,锁着眉头,盯着演讲台,眼睛一眨不眨。 此时罗南的笔尖正不断形成新的线条,在人体轮廓中层层构造连接。龙七的眼珠,随着线条的呈现微微移动,除此以外,全身上下凝固,有如石像雕塑。 龙七的模样,让直播间里近三万名观众有些意外,但那些讥讽、调侃或醒觉的言语刚刚上屏,罗南的声音就重新响起来,漫长的制图过程终于完结: “这样就差不多了。这个‘巴别塔’实在是很有介绍的价值,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怎样将物质层面的人体内能、散乱的思维念头纠合在一起,向精神层面转化……当然还需给它一个力,再加大些功率可以吗?我是说,亮度调高一些。” 随着罗南的指挥,投影工作区的亮度明显提升,也变得有些刺眼。人们下意识眯起眼睛,却见工作区里,由线条构成的虚线人影晃了几晃,然后站了起来。 “哦!” 会议室里传出低沉的惊叹声,便见那虚线人影伸展手脚,比划了几个拳架,而其“体内”所谓的‘巴别塔’线条结构中,光如流水,分划导引,转接盘绕,仿佛是人体的骨架和神经,由此支撑起一个由莹光线条构成的奇妙生命。 看到自己最近创作的作品,罗南满意一笑。这手段还是他从公正教团那边学来的,以前是用来做高仿人面蛛,现在稍微改动一下,突出了些视觉效果: “这是我们今晚的助教,你们可以叫它一号。” 在会场内的整体氛围下,战姬也下意识地“哇哦”了一声,但内心感觉算不上太惊艳。会场里外围成员还是太多了,整体见识不足。要知道对于觉醒者来说,营造这种视觉效果,还真算不了什么。 她想了想,对着直播间三万观众,给出自己的评价:“很漂亮的魔术。” 话音方落,龙七冷冰冰一句话砸过来:“刻印在中层带的魔术吗?”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意环(六) 作为一个优秀的主播,战姬总是能够听取嘉宾的高明意见,因为她大致能分辨出嘉宾话语的真伪:那个一直笑吟吟的龙七,陡然出言讥讽,正是心神动荡的结果。 顾不得为刚才的失言而懊恼,战姬立刻做出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眨着眼睛向龙七询问:“中层带?是指精神世界的中层带吗?” 龙七并没有回答,自从两个多月前,所在的深蓝行者小队行动惨败之后,他的心性便稳固许多,动荡也只是瞬间的事,现在已经恢复了冷静,但也不会耗费精力到无意义的领域――现在已经不是调侃把妹的时候了,他需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罗南那里。 演讲台上,“助手一号”刚刚定住,也使得它“体内”的复杂骨架神经网络,愈地清晰地呈现在与会人员眼前。 期间龙七不但在看,还下意识以手比划计算,当然这些是有相应的计算模块支撑,所有计算结果,都直接呈现在他内置的资料库中,进行比对。 这种情况下,他哪还有理睬旁人的闲情。 “……” 战姬讪讪无语。而见她碰了个钉子回来,直播间里有亲卫队安慰、愤慨,也有围观党在嘲笑。但战姬本人没心思看那些有的没的,她迅转换视角,不只是观察龙七,还观察会场内那些比较知名的夏城能力者,看他们对罗南这一系列动作的反应。 龙七可以骗她,但不可能所有人都骗她。 然后战姬就看到,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里,越来越多的人,特别是那些成名已久的精锐能力者,投向演讲台的视线都变得越来越专注。 与此同时,她还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细节:期间很多人闭上了眼睛,但并不像是昏昏欲睡,脸上倒是多半呈现出凝神专注的微表情,又或更加显眼的惊讶和感慨。 直播镜头锁定了这些人的面孔,天知道在十几秒钟前,她还准备去锁定那些打哈欠流泪的家伙。 同样是闭眼,感觉却完全不同。 见到这种情况,战姬灵光一闪,骤然明白了应该如何去验证。她以极快的语在直播间道:“原谅我的专业知识不太能支持这样的课程,不过我现在的好奇心快爆炸了,你们不想知道他们闭眼之后,感知到的情景吗?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龙七先生所说的‘中层带’,就是经典的‘三层一区一域’划分标准里的那个。我姑且相信他诚意的嘲讽――那么,嵌入中层带的魔术是什么样的,只能由自身去体验。诸位,如果你们中间有谁在现场,就和我一起见证吧!” 说罢,战姬便略微调整呼吸,也将肩上的浮空镜头对准自己的面孔,随即闭上眼睛。 瞌闭眼帘阻隔了直播间的纷扰,却让另一道信息以更强劲的姿态冲击过来。几乎是在第一秒钟,战姬脸上就呈现出清晰的惊讶和震动,她的唇齿已经不自觉裂开缝隙,含糊的话音从中飘出来: “那光,我看到那光……” 会场里才多少人?直播间里立刻就炸了: “光什么啊,光用嘴巴顶毛用!” “演技零分,诚意负分!” “严重的地域歧视!” “我怎么感觉像**术?” 而此时寥寥两三个还有闲情的会场内人员则奋起反击:“会场外的渣渣别吵吵,影响我跪着打字。” “中层带不中层带我不知道,可我闭上眼睛还可以看到这个助手一号,而且好像更清晰了。这是在精神层面有刻印没错吧?” “那我闭眼睛,为什么看不到?” “蠢货,你在太平洋的那一头。” 直播间里吵得激烈,而这时候,战姬总算整理清楚初步的体验,仍闭着眼睛,尝试将其复述清楚:“虽然闭着眼睛,但我确实看到了光芒构成的‘助手一号’,它确实呈现在精神层面,我相信,但凡有基础的能力,就能见到。其内部结构与目视的结果相比较,还要更加清晰……但结构真实度、稳定度以及相关的作用,我分辨不出来。 “毕竟我不是精神侧能力者,目前探入精神层面的最高记录,也只是到浅层带中段,而‘助手一号’身上的光芒是从一个我触碰不到的位置‘照射’下来的。当然这只是形容,我只能说,它过了我所能触及的深度。” 战姬已经尽可能地将她感知所得描述出来,可精神层面的东西本身就非常迷离,任是直播间里三万名观众脑洞开得再大,也很难将他们的脑波与战姬的完全契合。 所以,矛盾依旧,争论依旧。战火仍然在直播间和协会主论坛蔓延,没有消停的迹象: “能用笔划轨迹和投影光线干涉精神层面,这究竟是什么鬼?” “幻术,绝对是幻术,你们还没看出来吗,那个龙七根本就是个托儿!这是夏吹的一贯伎俩,前段时间高天师还给喷壶男捧臭脚来着。” “呵呵,所以‘人形次声波阵形’是幻术,总会那个行动小组特么全是错觉对吧?政府和军方的危机评估小组全嗑药了是不是?” “如果能纯粹用光线做到这一点,就是幻术我也认了。” “听说夏城的灵波网可以将意念刻印成形,进行有效传输。有夏城的哥哥姐姐愿意行个方便咩?” “传送门在此。” “假的,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夏吹们为了捧臭脚也是拼了。” 这种争执吵闹永远也没个头,还有惟恐天下不乱的,在协会主论坛上刷起了“传送门”,邀请同样位于风暴中心的ree和那位神秘的“潘多拉”,前往战姬直播间串门,表达立场和态度。 潘多拉自从一记实锤,几乎敲定了罗南和“喷壶男”的对应关系之后,便深藏身与名,不再现身。 至于ree,则保持了一贯的高调作风,当真在一帮论坛灌水众的“前呼后拥”下,来到战姬直播间,和这里近三万名观众打招呼。 直播间所在的平台,绝不会放过这个再炒热度的机会,当下便与战姬的幕后团队联系,将ree作为直播节目的特邀嘉宾对待,为他紧急开通了权限,相隔万里,联合直播。 当然了,ree如今身在檀城,并不在会议现场,所谓的直播,也就是多说几句恶意讥讽的话,持续拉夏城方面的仇恨。这种动作,就是站在风口上,来钱固然容易,可被吹得灰头土脸,也不是不可能。 要说以ree的家业,不至于贪图这点儿小利。平台方面也只是聊做打算,哪想到ree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倒像是真与“喷壶男”或罗南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直播平台虽是把生意做成了,却觉得是自家撞了大运,稀里糊涂。而ree当真有着极其敬业的精神,以及更胜许多的执念,当他的面孔出现在所有直播间观众眼前的时候,立刻开喷: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喷壶男’这种人,不过今天见证了实锤之后,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一个典型的因为家庭缺陷而不顾一切去追求认同的可怜虫。 “是的,我绝对不否认他的天赋,毕竟能够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惹出这么多事的家伙,还是很值得佩服的,但从他惹事的频率和强度上就能看出,他就是一个拼命去表现自己、搅动是非,希望所有人都赞叹他、吹捧他、仰视他、恐惧他的自我主义者――不信吗?看看他一直以来鼓吹的‘格式论’,那份纯粹自我的论调,看了就让人呕心!” ree的口才极好,说起来滔滔不绝,而且常年在论坛上厮混,辩论技巧更是出色,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形成了立论,然后就开始堆积论据,不管真假,气势上倒是排山倒海,姿态极高。 圆形会议室前排,章莹莹本来还为罗南的绝妙手笔高兴,眼下看直播间里的妖风阵阵,几乎想伸手穿屏,将ree的嘴巴抽烂:“这混账玩意儿,仗着宫启老头,隔空嘴炮放得不要太爽!” “我怎么觉得那家伙缩了?”竹竿正用刚申请的灵波网计算空间,推演罗南摆出来的“助手一号”结构,抽空回了句,“上来就人身攻击,只能说明他心虚。” 剪纸也赞成:“对啊,什么滴水剑、凝水环统统不讲,现在恐怕他自己都不信,南子做不到‘一喷壶’的量。” 章莹莹撇撇嘴:“我早就在帖子里留言了,直播间里也在刷屏,那家伙只当看不见……哎,对了!” 她忽地想起个鲜招儿,呵呵一笑,径直起身,迈动大长腿往后排去,几步就到了正架设“直播席”的那一排。 此时,战姬还在闭目感应“助手一号”对精神层面的干涉,一时也不去抢ree的风头;她左手边的龙七,看上去还要比她认真十倍。 章莹莹暂时不打扰他们两个,而是对战姬右手边,夏城分会的一位老资格会员露出笑脸:“刘哥,咱们换个位呗儿,您请前排就坐,我趁着直播,混个网红当当。” 那“刘哥”哈哈一笑,很爽快地起身让座。章莹莹笑眯眯地谢了,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战姬旁边,探过脸去,对准了直播镜头。 因为距离太近,她的帽?什畹愣?撞到镜头上。而当这么一位青春貌美,又极有叛逆之气的少女,近距离呈现在直播界面上的时候,毫不意外地激起了一波“狼嚎”。 正滔滔不绝给自己堆积论据的ree,也愣了下,然后便看见那位少女,两根中指竖起,送来一句问候:“问你妈好,蜜罐里出来的输不起的妈宝先生。” “哦哦哦哦哦!” “太直接、太粗暴了,不过请允许我舔屏致敬!” “蜜罐妈宝,这个绰号真霸气!” “ree,你就从了吧。” 说到底,不管是世俗世界还是里世界,但凡是在网络上,仍然是以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居多。 这时候,战姬也无奈地睁开眼睛,而章莹莹则向她送上甜笑:“美女,不介意多个嘉宾吧?” 不管新任嘉宾的“毛遂自荐”之后,有怎样的暗流涌动,两位都很养眼的美女还是很快地熟悉起来,并开始频繁互动,比如一块儿比划个剪刀手自拍什么的…… 至于ree,对不起,他最好等下一个开口的机会。 不管会场内外的人有怎样的反应,对罗南来说,创造“助手一号”并不是要形成卖点,只是帮助与会人员集中注意力,尽快进入认真听课的节奏。 看会场内精神世界,渐渐有了规律条理,罗南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便结束了演示时间,继续讲道:“你们看,我并没有注入别的力量,投影仪的些微能量,通过构型,已经足够在精神层面烙下印记。物质和精神的障碍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遥远,不是吗?” 会场内有人轻笑,但更多的人还是面色凝重地注视“助手一号”,想从中挖掘出更深层的奥妙。 “上个月,嗯,也许是上上个月。府东大道霜河实境旗舰店,某个连能力者也不是的富二代,就利用这种方式召唤了人面蛛……只是高仿版,而且掺合了一些特殊物质,但原理差不多。那是公正教团的一个试验,最后结果不太美妙。你们应该有所耳闻。” 罗南顺口又讲了个轶闻,这回轮到公正教团背锅躺枪,但罗南并未喜新厌旧:“所以,我们应该相信,当我们掌握了相应的技巧,进入这个领域并不困难。在此我要感谢量子公司、公正教团,他们帮助我确认了一些东西。” 台下有人在笑,还有人扭头往龙七这边看。至于龙七本人,面对直播镜头,只是微不可察地勾勾嘴角。 “让我们以‘助手一号’为例,大家应该能看到,它是以神经系统为主轴,除此以外,我们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同时承载能量和信息,又可以较容易控制和改变的人体系统了。量子公司明显是在上面做文章,而公正教团的高仿生产线,其实也脱胎于此。” 罗南拿着电子笔,在“助手一号”上面指指划划,按照神经网络的分布,以及“巴别塔”的构造,向大家介绍里面的一些基本分区。 这是一段比较枯躁而专业的讲解,但也是最像真实课堂的部分,体现的是罗南的知识储备。 龙七认真听讲,在心中做出评估,并形成相应的文字报告。这是观察员的职责,但他要做的,并非仅此而已。 事实上,他眼中所见,配合身上安置的各类高端侦测器材,将圆形会议室的种种情形,包括台前幕后,重点是罗南以及“千分之二小姐”――正式的称呼应该是“c2834试验体”的观测数据,转化为一段段的信息流,由电磁波负载,定向传递出去。 就算战姬未逢其会,某些人、某些势力也不会错过这么一个收集直接情报的大好时机。就这样,来自夏城的情报,通过卫星以及特殊的信号转接设备,跨过茫茫大洋,也跨过不可思议的空间障碍,传递到某个极其隐秘的渠道中。 但它并未即刻显现,即使在这期间,龙七已经连续调了两次优先级别,强调这份情报的重要性,可相对于正在举行的远程会议,它还远远够不上格。 然而,若以相对公正的标准去评判,目前正在进行的远程通讯,似乎也算不上什么极重要的正式会议,倒更像是聊天闲谈。 此时的话题,正好也涉及到罗南。 “本来只是一个玩笑,但很多人就想着弄假成真。你们确定要拿出千分之二?” “那要看我们的席科学家、技术带头人的意思,至少需要他的签名。” “李维先生的意思很明确,只要c2834始终在监控范围内,还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可以视为实验仍在进行。但他不希望有人抱着同样的目的,堂而皇之地剽窃他的成果。” “那么你要和欧阳、武?淄ǖ缁奥穑俊? “那还不如直接和‘格式论小子’联系,他现在就是影响c2834的最直接因素。而且就在上周,金,那个荒野猎人莫名失踪在夏城外海,很可能已经死亡。上次这样结果的a级能力者是金……见鬼,我说的那个商人金,他至少还留下一片废墟;而这个猎手金,他只留给世界一个莫名其妙的白骨堆。” “你说的那个商人金,虽然他的绰号是‘金不换’,但本名是靳,四声,类似于‘jean’的音。” 与会者中的两个人,彼此交谈的语气略为激烈,但这连口角也算不上,最多就是显摆一下各自的眼光,也许待会儿开个赌局是不错的选择。 有关夏城一域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难得的聊天,哦,是会议时间,所涉及的范围很广。 政府、军方、里世界;月球、火星、木卫二――人类世界覆盖的所有领域,他们多少都有涉足。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会议持续时间并不长,虚拟会议室里很快就移走了大部分虚拟人像。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模样还算年轻,黑黑眼,穿着宽大的白袍,赤着脚,站在虚拟空间的边缘。 他做了个手势,光影移换,虚拟会议室呈现出灰暗的世界地图,只隐约看到6地和海洋的曲折地形轮廓,不过在灰暗背景下,近百颗“星辰”错落分布,呈现在地球的各个区域,那是八十八个大型都市圈,以及荒野、海洋上各处重点基地。 此时,夏城位置正闪烁红光。 这位目注地图,正要点开。侧方人形光影投射,一位白人青年的虚拟影像出现在他身边不远处:“王,刚才忘了问你,现在在哪儿?” “深蓝。” “哦,那真可惜,今天洛城的天气不错,如果你在,我们也许可去玩儿几局高尔夫,顺便谈谈股权的事。” “赫尔曼,省省吧。你再折腾,老赫尔曼先生会用枪打爆你的头。” 王钰笑了起来。他是量子公司的大股东,他的家族早在三战前,就是全球市场的大鳄,又有当时大**方背景,战时军火玩到飞起。战后初期更是凭借庞大的资本,主持了多起成功的并购重组活动,由此奠定了家族在战后世界资本市场的地位。 王钰在量子公司并无实职,本身只有某五十强金融公司的总裁职位,但他就是凭借蛛网式的股权结构和人际关系,和少数人一起分享世界的权柄。 至于赫尔曼,他所在的家族属于更纯粹的金融鳄鱼,他并没有能力者的资质,一点儿也没有,所以他对所有的能力者都抱持糟糕的恶意态度,包括对由此延伸出来的一切东西: “老头子想延命想疯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但深蓝和血脉项目更蠢,还有1crf,我们家的投资全填了太平洋!” “别这样,赫尔曼。你还年轻,会轻松地看到、得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而老赫尔曼先生则必须先与死神搏斗……” 王钰信口安慰了一句,还是打了开已经排队好久的报送信息。光影在虚拟会议室排布开来,在不计成本的技术支持下,圆形会议室的画面,几乎毫无延迟地呈现在他和赫尔曼的眼前。 而与此同时,由龙七标注的重点环节,也以分窗口的形式,进行重播。二者同步进行,由接收人进行选择。 正好,重点环节上,罗南点到了量子公司。 赫尔曼用夸张的语调表示:“啊哈,格式论小子!王,他对量子公司是真爱!” 王钰没有回应,他目注罗南奇妙的授课进程,想了想,按了暂停键,然后对外间等候的侍从道:“请杰夫到我这里来,就算他在实验室也一样。还有严宏,我记得他也在。”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意环(七) 过了大概两分钟,一个略微驼背的老人,脚步匆匆地进来,到王珏身前的时候,还微喘着气,神情极是恭敬:“王先生,我到了,您有什么事。” 王钰摆摆手,示意他找位子坐。驼背老人却还要再向另一侧赫尔曼的虚拟影像躬躬身,才拘谨地坐到旁边椅子上。 期间,他当然也看到了远方传送过来的圆形会议室画面。特别是演讲台上的少年,他身后的光人结构,还是比较扎眼的。但一时间他没有认出是哪个。 直到战战兢兢地坐下,再次去看,相关的认知能力才恢复到正常水平: 罗,罗南? 驼背老人微张开嘴,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接收到这样的信息。又不免去考虑,王珏这样的大投资人叫他过来的目的,一时有些懵懂。 赫尔曼虽是最关心他的投资能不能见效,但眼下闲着也是闲着,多少起了点八卦之心,笑吟吟地说话:“严教授,见到仇人的感觉怎么样?” 对这个问题,严宏只能喏喏回应,再次投向虚拟画面的眼光,就带着浓重的戾气,一时半会儿又只能压抑着。 这时候的严宏,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赫尔曼很快就没了兴致。事实上,他对能力者协会神神叨叨的所谓培训会也毫无兴趣,顺手从旁边的高尔夫球袋中抽出了一根球杆,保养擦拭: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王,我觉得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到洛城来,我可以等你两个小时。” 王珏笑而不语,又隔了几十秒,一个头顶光亮的中年男人,脚下踩着磁浮平衡车,进入王珏的房间。 相较于前面的严宏,他就要随意得多:“嗨,老板,在你把我从实验室拉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听到你把投资扔到洋流里的声音了。” 近万公里外的赫尔曼哈哈大笑:“杰夫,我会送你一**23年的红酒,为你这句话。” 杰夫站在平衡车上,根本没有下来的意思,只是冷笑道:“赫尔曼先生,与其让那**红酒在我床底下吃灰,不如你放下球棍,在报上去的申请表上签个字。坦白说,现在的实验进度很不理想,我需要人,也需要物。” 听杰夫说到“进度”,本来有些走神的严宏下意识打个激零,醒觉过来。见杰夫那一言不合就要走人的样子,他屁股上也像是长了刺儿,忙不迭地站起身。 他不站还好,一个动作就让杰夫抓到了他的存在。当下,光头杰夫稀疏的眉毛就挑了起来:“哦,严教授,正好你也在这里。那我顺便说一句,我对你的小组进度严重不满。在‘深蓝’的四个组别中,你的进度不但是最末尾,甚至连军方的组ab组也赶了上来。怎么说你也是这个项目的创立者,实验品还是你儿子……” 严宏期期艾艾:“永博他不配合。” 杰夫冷冰冰地道:“要我每天无意义被采样几十次,我也不会配合。现在不是运气主导的阶段了,你要有思路,可以多回忆一下当初天才式灵感迸的阶段。有那个阶段,足够你功成名就,但并不足以让你在深蓝项目混吃等死。” 严宏的脑袋都要埋进裤裆里去。 王珏制止了杰夫继续申斥手下,把事情扭回到正题:“好了两位,实验室的问题就回实验室去解决。我请二位过来,是因为前方的观察员过来的重点情报里面,涉及到一些专业问题,我希望听听你们的意见。” 说着,他重新让画面流动起来。这时主画面上,罗南还在给光人构型进行分区,而分窗口里,则显示的是他塑造光人的那一刻。 看到罗南的演示,严宏面皮抽动两下,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不过杰夫仅仅是冷笑一声:“深海iv型,这是两代之前的技术,而且还是阉割型的,在实验室里早就被淘汰了。我们现在使用的已经是第六代,在内燃、干涉、转化等主要指标上已经提高三倍以上。到是光线结构的小把戏,还有点技术含量。即便是这个,前段时间公正教团也已经和我们分享了这个构造模型,算不上什么了不起。” 赫尔曼认真擦球杆,头也不抬地笑道:“杰夫,我就喜欢你的口气,让我感觉到自己的投资物有所值。” 王钰先是一笑,可很快眉头皱起:“等等,实验室是第六代,商用的……我是说目前确定在市面流通的,我记得是第三代?” 赫尔曼霍地抬头。 杰夫眨眨眼,他不怎么关心这方面的事。 倒是严宏小心翼翼的回答:“目前公司和军方都是以三代内置设计为主,部分精锐人员换装到了四代机芯,整体上仍算是试用。公司内部采购计划,是希望在未来两年全部换装完毕。至于军方实验室,倒是已经开始了五代‘极简装’的研究了,不过大规模采购的话仍然是以四代机芯技术为主,记得上个月刚草签了框架协议……” 讲到这儿,严宏蓦地一呆。对面的王珏掐了掐眉头,苦笑了起来。 赫尔曼停止擦球杆,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嘿,杰夫,又或严宏,你们两个给我说得清楚一点儿。不要拿研究领域的东西来糊弄我,我现在要知道,这个小毛孩儿说的这些话,会对我投资的项目造成多少影响!” 杰夫耸耸肩,而严宏则是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两人都不开口,最终还是王珏替他们解了围:“大概就相当于产品技术被破解,有可能仿制出和我们形成竞争的产品……差不多是这样吧。” 严宏大点其头:“是的,就是这样。” 赫尔曼脸色变得更阴沉,但态度上已经认真了起来,思路也很清晰:“是的,我想起来,是因为深海iv型的机芯落到他们手里,导致的这一切吗?现在轮到律师团队出马了……” 王钰失笑:“赫尔曼,那是里世界。” “里世界也一样,记得吗?所谓的核心技术保护法案,只要我们点点头,下周一就可以通过并执行了。能力者协会必须支持并遵守它,否则我会踢掉他们所有的项目投资。包括1rcf,让那群指望它去吊命的老头子统统去死!” 王钰赤着脚在房间里漫步:“问题是军方也许会有不同的看法,星联委也乐见这种局面……” 赫尔曼挥舞着球杆,眼神阴冷:“游说团队呢?我每年十几亿的开销,就是为了让他们把脑细胞射进太平洋?” “只是专利壁垒不那么保险而已,要想再周全些,就要在原材料控制、包括相关设备、生产线都要有一定的打算。” 王钰想了想,又问杰夫和严宏:“在你们看来,那位格式论小子,接下来会不会继续推导出一些新东西?” 严宏看当前的演讲画面,犹豫了一下,又见杰夫暂时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硬着头皮答道:“似乎还没有。而且五代六代的设计理念,已经和前面有很大不同,目前进行的第七代如果成功的话,更是和以前的理念几乎完全脱钩。如果罗南是按照第四代的理念去推,应该……” 正好,圆形会议室中,罗南讲到了合格构形的基本标准:“从物质到精神、或者反过来,从精神到物神,实现两个层面的贯通。凡力量就在其中了。” 会场中有人不满意这个说法:“贯通这个标准太模糊了。物质层面我们有空间的概念,穿过去就是穿过去,但在精神层面怎么算?” 罗南的回答是:“在精神层面凝成意念的结构,浅层带、中层带、深层带,包括渊区和极域都可以。存在就是贯通。” 听到这些,杰夫终于抽动嘴角,难得地认同了严宏的说法:“目前来看,那个小家伙的路子还是精神层面那一套之前我们就是受到这些陈旧思维模式的影响,还是李维导师规划了新的道路,才有现在的突破。而如果持续在这里面打转,哪怕是极致的唯物者,也比他们走得更远。” 王钰和赫尔曼对视一眼,又问道:“只是理念上的转折,便可以影响研究结果?” “当然还有承载理念的大量细节。”杰夫下意识盯了严宏一眼,“我们现在的研究,就是在追溯当年某个失踪的关键…… 此时圆形会议室里,人们对罗南越来越虚的表述更不满意了:“如果能够实现,我又何必在这儿听课?贯通也好,存在也罢,对我们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概念。鸡是蛋生的、蛋是鸡生的,不就是这些吗?难道就没有一个更详实的标准或步骤?” 罗南面对质问,依旧平静:“在座的所有人都具备一定资质。就算没有觉醒,要么是气血充沛,足以撼动精神壁垒;要么是灵魂力量存量足够,能够干涉物质层面。那么你们欠缺的是什么呢?” “结构,稳定的结构。” 听到罗南话中的某个字眼儿,杰夫的眉头皱了皱,暂时停下这边的对话,扭头专注地看了起来。 而这时候,罗南转眼就否定了之前的言:“我们应该换个说法,稳定,结构的稳定。” 杰夫眼皮再跳。 严宏也抬头,怔怔地看过去。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两天,我脑子里有一个想法:也许我们就是困在笼里的仓鼠,每天踩着笼子往前跑,其实都是在原地转圈。我们若想突破,先就要定下来,找准自己的位置。” 会议室里的人们都是茫然。 罗南也是犹豫了一下,方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在精神层面,渊区、极域且不说,至于其他,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浅层带、中层带、深层带,有的只是我们自身的力场和意识空间,一个我们自己折腾自己的囚笼……” 砰嚓! 严宏仓促前迈前一步,胫骨撞上了前方的矮几,疼得弯下腰去。另一侧的杰夫则误按了磁浮平衡车的按钮,对着弯腰的严宏直接撞上去,两人撞成一团,却连声音都没出来,只是扭头看那依旧向前流动的画面。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意环(八) 在圆形会议室内,罗南的言论并没有即刻石破天惊的效果。大部分与会者都是面面相觑,有那么一点儿“又来了”的意思。 自从凡力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之后,有太多种关于精神层面本质的理论和猜想,当人们脑洞大开,什么样的想法鼓捣不出来? 现在去看总会的资料库,相关的论文数以万计,特别是在总会成立之初那几年,几乎每天都会蹦出一个对精神层面本质的猜想,无论是从唯心向唯物向、高纬向低纬向、科学向宗教向,各个门类应有尽有。 不过在近些年,对于精神层面的假想,已经由“三层一区一域”代表的实用性多层结构一统天下。也就是不涉及本质,只观察现象,在实践中寻找支持。 这时候罗南抛出他的“囚笼”论调,也算不得什么颠覆性的做法。 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当会场内外的人们消化了他提出的言论,很多人也顾不得夏城一脉的立场,质疑声随之而起:“你提出这个理论,有什么论据支持吗?” “精神世界的高维本质已经有多位凡种表态支持了,你是在置疑他们的成果吗?” “如果没有浅层带中层带深层带,难道我们每天修行战斗,感受的全部都是幻觉?” “精神层面浩瀚如海,每深入一分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然后你告诉我们,这些都是在和自己较劲?” 面对轮番质疑,几乎是群起而攻之的局面,罗南倒是出奇地从容。 “前人、包括所有能力者的直接体验,我必须尊重,也不可能完全否定既往的经验。毕竟在明确精神层面的本质之前,我们所有人都是凭借经验做事,自身的体验极其重要,甚至是仅有的凭依。我提出这个说法,与协会资料库里成千上万篇同类论文一样,都是试图从一个新的角度去解释现象,而非标新立异地彻底否定。 “我所提出的并非是本质理论。事实上,如果去追究这部分意义,包括‘物质和精神’、‘意识和自我’等等经典命题,随时会上升到哲学层面,就算是实质性的知识,生物神经科学、心理学教科书比我讲得清楚太多。 “我今天要做的,只是一个假设,以及建立在这个假设之上的推理,顺便再讲几个故事。” 罗南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前排,亲友团则在窃窃私语:“这话很老道啊,不像是罗老板能说出来的。” “备课还是有效果的,方案给否了,也许客套话没否掉。” “呵呵。” 亲友们的“置疑”罗南当然感知到了,他眨眨眼,果然世上还是聪明人多。仓促之间,他自己确实讲不出这样面面俱到的话,不过配一个秘书的话,就能办到了。 何阅音在会场内群起置疑的空当里,就将对应的说辞过来,罗南只是照着念而已。省下的时间和精力,让他得以梳理临场挥的想法,这段客套话讲完,后面的思路又清楚了很多。 接下来,是罗南自身的挥:“我认识一位朋友,实力不俗。刚才绘制图形的部分技巧就是向他学习的。他应该算是精神侧吧,至少以我们的标准来说是这样的。但问题在于我那位朋友从来不承认灵魂力量、精神层面的存在,他认为穿行在我们周围、承载我们力量的,只是包含着特殊信息和独特规律的物质波这是一个纯粹的维物者。 “我不习惯他的概念,而这并不妨碍他的实力,也不妨碍我应用他传授的技巧。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会场下嗡嗡低语,但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很专注。罗南继续道:“这一点还可以再延伸出去:接受传统教育的科技公司、还有政府和军方研究者,恐怕也很难认同我们的唯心向理论,可是深蓝行者、燃烧者这样的成果仍然出现了。” “回到我们能力者身上,说再多的理论也没用,只要进入我们的观测尺度,让精神与物质生干涉作用,我们的能力就有意义。这样看来什么解释都无所谓,只在于你我能够践行它,要才有意义。” 罗南用例子来维护他的观点,而在直播间,特约嘉宾ree则是冷笑:“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就一句话:我信口胡柴,你们随意。” 另一位嘉宾章莹莹也冷笑:“我怎么听到的是:废物跟不上节奏,我可以理解。” 这仇恨拉得可真是足足的,前排竹竿等人也都关注着直播间,闻言都是捂脸。 此时的罗南,则正式开始论述他的观点:“那么我就假设这样一个情景:不考虑什么精神层面,也不说什么浅层带中层带深层带,我们假设物质空间和精神维度在目前我们所感知层面是一致的、统一的,不存在别的什么东西。 “正常情况下我们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凭借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身体机能感知外部世界,所谓的机能,就是五感之类。但只要有最基础的神经科学知识就能了解,这个层面下,我们的身体只是接受了外界的光子、气体分子、音波等信息刺激,由各个神经细胞生反应,再由我们长久以来收集的经验和记忆,以一定的模式,将其拼接为世界图景。 “我们就像一部自我学习运转的机器,所生产出来的最具价值的产品,就是我们的意识。但这份意识看不到、摸不着,似乎存在于我们体内,却无法通过任何科学的依据找到他。 “是的,在普通人层面下,我们是接收人、分析者、架构师,我们在一个细胞拼接、基因主导基本模式的黑屋子里,整理里里外外传过来的材料构件,把它们拼成我们习惯的样子,形成我们主观的感受。 “比如章莹莹同学,我觉得她青春可爱漂亮,特别是拍马屁拍得我好爽。但对某些人来说,极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会场内哄堂大笑,章莹莹挫牙,对着罗南倒竖大拇指。直播间里弹幕刷得飞起,论坛则留言频率剧增: “章莹莹是谁?” “笨蛋,就是嘉宾里颜值最高的那个。” “求问ree神眼中的章莹莹是啥样的?” “不是眼瞎肯定就是美女啊,当然可不可气就另说了。” “能上就行。” “都闪开我报警了武皇陛下,有人撩你家妹子。” “别价,这么冗长的理论课,我就凭莹莹妹妹活着了。” 会场内外的情绪躁动,罗南都收入眼中。他面色不动,突然问了一句:“那以,什么时候这种情况开始起了变化?” 他没指望其他人回答,稍聚起注意力之后,便自问自答道:“我想,对于肉身侧而言,应该是聚合身体机能,提炼出跨越极限的‘气’或‘能’,纯以意识控制,收之于脏腑,放诸于天地;对于精神侧而言,或许就是将精神感应放出,由被动接收变成主动感应的那一刻。 “不管是肉身侧还是精神侧,我们不再束缚于黑屋子里,至少有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探出了意识的触角,虚就变成了实,假就变成了真。从这个意义上讲,但凡是能力者都是觉醒者,都获得了有限的自由,没有本质的差别。” “这是我的一个立论:能力者是从被动者转化成了主动者。” 会场内外,气氛略显微妙: “听着是不错,当年我就是这样。” “被动变主动,这个说法挺有意思的。” “话说放出精神感应的那一秒,我哭得老惨了。” “谁能有我惨?内气初成的时候,我特么以为是错觉……半个月以后才确认。” “等等,这哥们儿是在夸我们吗?” “味道很怪。” 罗南的话里有些是老生常谈,有些又比较新奇,新旧掺在一起,味道还不坏。他的视线在会场内扫过,又移到身边的光人之上: “既然提出这个假设,我们可以继续往下推。如果真的不存在什么外在的精神空间,那么这个家伙,我们的助手一号,也就不是我们认为的,由某种力量组构,投射到所谓共有的精神层面,再由你们接收这么一个流程。虽然这符合我们惯常视觉体验。 “记得吗,按照假设,从‘囚笼’到‘囚笼’,中间没有什么精神空间,只有‘助手一号’呈现在你们的感知领域中这一结果。换句话说,我通过‘助手一号’的构建,已经在你们的领域刻下痕迹,我和你们有了直接的接触,用更难听的话说: “我侵犯了你们我主动侵犯了你们,而你们被动地承受。” 会场内有没心没肺笑的,但也有很多人,看着罗南的表情,猛然间笑不出来。 罗南微笑着讲下去:“接下来,我们来做个实验,就利用‘助手一号’。现在,大家可以用肉眼看到,也可以闭眼之后用精神感应捕捉到,可这些,真的是你主动感应的结果吗? “现在请大家闭眼,你能感应到了一号对吧,现在呢?” 罗南打了个响指,收看网络直播的三万观众根本凑不上趟儿,只能看着会场内微微起了骚动。而且会场内的大多数人,在第一时间又睁开了眼睛,骚动声由此变得更激烈了。 罗南问他们:“看到了没有?” 大片大片的人在摇头,刚才有那么一刻,助手一号从他们的精神感应中消失了,可是睁开眼后,光人还在,光芒不减。 罗南简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我在各位的感知领域将它抹掉了,我不再侵犯你们,或者说,消去了侵犯的痕迹。” 视线与台下人们交汇几秒,罗南耸肩:“好吧,我知道有很多人不相信,可这没有意义。当时有不少人没听我的,还睁着眼睛,他们可以见证:‘助手一号’始终都在……” “这也可以用来证明,物质空间与精神空间是分裂的,你只抹去了精神层面的痕迹!”有人举手置疑,而且说得极有道理。 罗南点头:“确实如此,那我们做下一组实验。请大家先看你们的座位号,弄清楚单双数,这样正好和身边人形成对比。我仍然是刚才那个操作,完了请大家再与身边人交流各自的体验……唔,等等,我看座位上有投票器是吧,这样,请工作人员打开投票系统,看到光人的请按赞成票,看不到的请按反对票。我们进行三轮即时投票,现在开始!” 十秒钟后,那个闪闪灭灭的光人快把会场内的人折磨疯了。 当人们重新睁开眼睛,会场内的躁动已经彻底压制不住,议论声从“嗡嗡”变成了“轰轰”,台下的与会者们热烈地与身边人讨论、争吵,恨不能将高逾三层的会议室给掀翻掉。 而在网上,气氛并没有缓和到哪里去。直播间的观众看不到光人在精神层面的闪灭变化,却能看到“三轮投票”过后,屏幕显示的结果。 三轮投票的结果依次是: 757:72o。 72o:757。 738:739。 全场共有1477席,三次结果都符合总人数。至于票数分别,要说没什么太大意义,毕竟圆形会议室里没有坐满,中间有很多空位。 单双号的分际,并不能体现出中间数,只能证明,在“三轮投票”期间,会议室里上千名能力者的精神感应的内容差别,已经大到了难以弥补的程度。 台上,罗南扭头看何阅音:“阅音姐,能不能调出后台的数据,看看真实投票的分布情况。” 这多少有点儿犯忌讳,但何阅音还是点头,几秒钟后,会场大屏幕上,就呈现出现场投票人员的分布情况。 第一轮投票,代表赞同的绿点和代表反对的红点逐列交错,特别是在人数比较满的区域,一列红、一列绿,形成了整齐的条纹状。 第二轮,仍然是这个模样,只不过红和绿的列次完全掉转。 至于第三轮,骤然间变得很混乱,红绿光点随意分布,乍看没什么规律。然而,早就有反应快的人看明白: 738对739……这是中间数,正好对半分! “算术不错嘛。” “这个厉害了!” “好像完全在控制之中。”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感叹声未绝,一幅刚刚加工出炉的图片,便在协会主论坛流传开来。那是一个根据第三轮投票分布制作的简图,说起来很简单: 将红点分布作为外轮廓,绿点作为内结构,大致以实线连接描画,最终成形的,恰是一副所有观众这辈子都很难忘记的形象演讲台上,光人“助手一号”正面对着他们,其正面形象与红点绿点的连接轮廓几乎完全重合。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意环(九) 罗南也回头,看了眼大屏幕,统计结果与他设计的画面并无差异。他点点头,对着台下的观众道:“你们可以交换一下意见,这个实验设计是我临时想的,有什么不严谨的地方,欢迎大家提出建议。我们随时可以做第四组、第五组……” 罗南说到这儿,会场内反而噪音渐息,与会者们面面相觑,谁还想玩这个?他们现在就想知道,台上那位少年天才,接下来会如何进行他的课程。 网上更不说多说。不提罗南的理论正确与否,只这份能够随意操纵人的精神感应的能力,就足以令数万名能力者倒抽一口凉气。 而未亲临会场导致的虚无感、神秘感以及相应的脑补和置疑,更让直播间一应留言立地爆炸,瞬间的强度引了热度特效,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到具体的字义,只有层叠的火焰光影熊熊燃烧。 倒是在协会主论坛上,rt8313的任务贴里,或者急需泄的临时新贴内,相关的信息满溢,层层刷新: “喵喵喵,刚才生了什么?” “我一定是来到了传销大会现场。” “这不科学!是夏城分会的集体秀吧?” “楼上智商感人。” “呵呵,你们都在扮天真对不对?这明明就是破格事件直播现场喷壶男先生同时侵犯了一千四百七十七个人,随意摆弄他们的姿势,一会儿摆成大字、一会儿摆成人字、一会儿摆成一字,然后包括观众在内的三万人群集体爽飞……只有我一个人理智地记录了这一切。” “认真脸:如果现实真的是那位描述的那样,浅层带中层带深层带是怎么一回事儿?下面能听到这部分的讲解吗?现场的有没有人能帮着问一下?” 战姬注视直播间的留言,也通过幕后团队,接收各个渠道的最新反馈,末了才对三万名网络观众道:“坦白说,我现在已经彻底把握不住方向了。罗先生的课程里,有太多颠覆性的理论以及现象……几位嘉宾是什么看法?ree神?” 万里之外的ree本来是有些愣,也没有想到战姬第一个就点到他,愣了两秒钟,才记得要做表情管理,露出个微笑,尽量用云淡风轻的语气道: “自己行动,自己解释,这样的实验有太多的陷阱可以利用,也很难取信于人。我觉得如果一个人真想去宣扬自身的理论,就不要用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写一篇经得起推巧的严谨论文,会更容易获得他人的尊重。” 如果这番言论表在三组实验之前,网上应该会有相当份量的附和之声,然而此时说来,就着实有点儿过于虚飘了。 别说直播间,论坛上就有人直接怼他:“什么陷阱,陷阱里是啥,说出个一、二、三来好不好?空口白牙的,究竟是谁禁不起推敲?” “话说想问一下,同射一千四百七十七人的份量,够填满一喷壶不?” “我擦,原来喷壶男的真实涵义是这个?” “捶地大笑,‘喷壶男’词义新解!” 网上又炒起一轮小热度,这里战姬并没有表评论,继续把控节目主题,又问一侧的龙七:“观察员先生?” 龙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但他肯定是全场最专注的几人之一,此刻也是一样,甚至都吝于给战姬个眼神。 战姬碰了个钉子,也不着恼,扭头看向另一边。章莹莹面对镜头,扬扬眉毛:“我们所有人都被他像白痴一样耍。” 美女,你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能不能别往上翘啊? 众位“嘉宾”复杂的立场,最多就是给网上的观众一点儿谈资。此时的会场还是迅地安静下来。 罗南则更安静地站在演讲台后,目光环视台下,他所面对的能力者们,眼中都倒映着大屏幕上的红绿光点,而相应的精神层面的光芒,则比现实世界的色彩复杂一百倍。 饶是如此,这片区域内的精神活动仍然有大幅趋同的走势。看不规则的“气泡”变得规则,混乱的色彩趋于规律对于一位典型的“守序者”而言,连番的变化当真是赏心悦目。 尤其是他并没有拿出什么强制性的手段,只是轻轻引导拨动了一下方向。指画间,江水奔流,浩浩荡荡,也算是颇具成就感。 至于由空气中的电磁场所“收拢”的那部分更庞大也更遥远的“丝线”,虽然也有趋同的迹象,总不如会场内的变化明显。罗南本就是给会场内的夏城分会能力者上课的,想了想便将那些“外来户”撇到一边,只去关心自家份内之事。 “如果没有人可以识破我的小把戏,那么这个假设暂时就继续下去。” 他也不再多说,低头用电子笔在自家工作区绘画,只画了一个颇为眩彩的气泡。但受益于工作区的绘图工具,很快,一连串同样的气泡状结构就呈现出来。 这些由虚无光线构成的气泡,分布在光人“助手一号”的周围,体积也并不小。罗南还有闲给“助手一号”也加了层类似的光罩。 见到直观的画面,用不着罗南多做解释,那些已经被“任性分布”的投票布局狠狠教育一番的能力者们,立刻就明白了罗南的意图: “这是……囚笼吧?” 投影区的光线比较迷乱,与会人员却似乎能看到,在那些半透明的气泡外膜上,都映现了“助手一号”的扭曲形影。 罗南伸手拂过“气泡”,让它们游走穿梭:“很可惜,光线无法让它们呈现出应有的质感。不过大家明白我们假设的情境就好可以把‘气泡’当成每个人的自我领域,也许它是某种力场、是某种空间、是身体机能和精神的混合干涉造物。 “我们且不用去钻研它的本质,只需要理解。在我们目前的假设下,没有什么公共的精神空间,人与人之间只是分隔开来的孤岛,当一个人的光芒作用到另一个人那里,联系就产生了。 “还记得我早前说过的那些吗,我们有生以来已经习惯一件事:将被动接收的信息以及相应的神经元的蠕动,转化为一个虚假的自我意识。这个习惯是如此地深刻,以至于就算是我们觉醒了、真正地获得了这种主动权,也往往会与以前糟糕的习惯混为一谈究竟是你主动感应到了目标?还是目标找到了你?我们心里必须要有一个判断。 “这个判断,就是‘我’与‘非我’。就算无法阻挡外界力量的侵犯,也要明白,什么是我们主动搜索的、什么是我们本能感应的、什么是遭到别人强加的。 “我刚才说过,我们处在一个‘囚笼’之中,这个囚笼是在禁锢你,也是在保护你。而一个真正的觉醒者,应该知道能够明白自身囚笼的边界,有效地保护、洗炼自身的领域,并且主动地探出手去,以自身特有的方式,去触碰外界无限的天地。” 说到这里,罗南中断,继而深吸口气,视线又一次扫过全场,再开口时,声音愈地明朗铿锵:“这个就是‘格式论’的立意之一,里面有个名目叫做‘我心如狱’。” 面对会场内上千对眼睛,罗南忽尔灿然一笑:“趁机贩卖私货,大家不要介意。” 会场内掀起一波低低的笑浪,中间不知道谁打头,掌声渐起,从零零落落,到澎湃如潮。 罗南知道,这一波掌声里或许有些礼貌因素、有些群体意识的影响,也有对他轻易影响上千人感知的敬畏,真正被理论折服的未必有多少。 可当他站在台上,被阵阵掌声簇拥推动,心脏的跳动频率还是有了明显的加,泵出的血液冲上了头脸,迫使他微微低下头,再次深呼吸,才维持住了看似从容的笑脸。 罗南知道,他不能停,一旦停下来,情绪上的动荡可能会冲垮他好不容易贯穿起来的思路。所以,他主动伸出手,双掌下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 以前,罗南总觉得这个动作很“装”,是自恋的那种。可是随着他掌心下压,会场内真的在五秒钟内,恢复了平静,除了上千人的呼吸,几乎再没有别的杂音。 罗南并没有在精神层面上做文章,但他现在确实已经用语言、理论以及铁样的事实,形成了一团无形的漩涡,摄拿住了上千人的心神,让这些人的情绪和思维,随他的一言一行而起伏波荡。 “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联想比较丰富的。当我提出了‘囚笼’这个概念,将其与‘感知’相对应,称其为‘感知领域’,在座的各位,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么?” 前排,剪纸倒抽一口凉气:“好家伙,玩互动玩上瘾了!” 他感叹的空当,身边的竹竿已经举手,大声道:“我想到了凡领域!” “哦!” 会场内传出一波气息的声浪,显然是被堪称“凡种标配”的高层次概念及其对应的落差给惊着了。 周围的“亲友团”则纷纷向竹竿竖起大拇指,表示这个“托儿”很专业。然而竹竿并未给予回应,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神情专注而严肃。 罗南倒是对竹竿笑了笑:“谢谢竹竿哥捧场。我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当我的脑子里明确了一系列概念之后,个想到的,也是凡领域。而且我认为,凡领域和我们的‘囚笼’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直播节目唯一的收费嘉宾ree,当即拍案怒喝:“哗众取宠!” 然而,这时候已经没几人关注他了,语出惊人也好,哗众取宠也罢,罗南的说法确实是赚足了眼球。 罗南划动手指,让助手一号周围的“气泡”变得更加动荡,中间还信手“戳破”了两个:“对于区分‘我’与‘非我’,我想在座的、包括收看直播的朋友们,已经有很多人不自觉地做到了。比如说‘灵觉’。不管是肉身侧还是精神侧,能力者对外部刺激总是非常敏感。 “这可以理解为,在习惯了‘我’之领域的范围和性质之后,对于‘非我’的干涉影响便有着本能的排斥。很多人也就差最后一步,没有将‘不自觉’改为‘自觉’,没有将被动的情绪上‘厌恶’改为主动的实质上‘防御’和‘反制’。 “看啊,气泡总是脆弱的、不稳定的,一阵风就让它破灭;可如果推高它的层次和量级,让它变成气球、房屋甚至于堡垒,又会如何?如果将它从内收转为外放,从防御变成攻击,情况又会怎样?” 会怎样? 当然是凡拔俗、牢不可破、无坚不催、大杀特杀…… 人们总是这样,很难静心去思考内在的逻辑,却很容易受到直观而绚烂的前景鼓动。作为能力者,谁不想成为凡种?谁不想站在人类进化的巅峰? 这一刻,谁还管这种“领域等同论”有没有扎实的论据支撑?会场内上千对眼睛都亮了起来,直播间后的三万观众,多半亦如是。 偏偏说到这儿,罗南摇摇头:“很可惜,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包括能力者在内,其‘领域’都脆弱不堪,就像是大海上起伏的泡沫,随时生灭,少有坚韧稳固之选。这里包括绝大多数觉醒者,以及相当一部分b级。” 会场内有小小的嘘声,网上的声讨则要强大百倍,可还有相有当一部分人表情认真,意态专注,只为那个缥缈又炫目的可能性。 罗南已经彻底掌控了会场,他也不再说那些礼貌全面的“前提”语句,而是直接下定论:“为什么会这样?简单来说就一个原因:缺乏自觉,其主要原因我们已经讲过,不再多讲。那么当我们有了自觉,怎么化自觉为有效的行动……” 他“啪”地拍了下巴掌,助手一号之外的所有“气泡”同时崩灭,眩目色彩消失,也使得其内部结构更加清晰明透。此时罗南也退后了两步,与助手一号“并肩”站在一起: “这就是构形挥作用的地方。” 直至此刻,绝大多数与会者才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之前所有的所有、偌大的圈子,原来全部都要归于这一点。 “构形,是支撑和强化囚笼的骨架,也是提升能力极限的动机。你们脆弱的‘气泡’,就需要它来进行脱胎换骨的改变。” 罗南就像一位真正的教师,面对圆形会议室内上千名学生,传授真理要义。也许他对节奏的把控还有些问题,可是逐步累积的控场力度消除了绝大部分负面影响。 他不给与会者喘息的时间,继续讲下去:“今天这堂课到现在,我们一共涉及了两个构形。一个是助手一号的机芯构型,我把它称为‘巴别塔’。另一个就是凝水环。 “在我看来,巴别塔比较纯粹扎实,它完全遵循人体生理基础,结构与神经网络几乎是一一对应的关系,甚至有些没有必要的地方,也做了安排,十分周全完备,从中更能够看出基本的设计思路。 “凝水环相对来说就比较讨巧,只联系了物质世界一个侧面,但结构本身精妙之处,又比巴别塔百倍千倍地胜过。如果用巴别塔的结构思维去对应,我们几乎找不到任何痕迹,这里有太多的简化合并,排除了所有的冗余,又充分利用了灵魂力量的特殊性质,当灵魂力量在构形搭建的导轨中流动之时,做功的效率应该是巴别塔的十倍以上……咦,好不容易我们又回到了凝水环。” 会议室响起了轻轻的笑声,罗南则摊开手:“但我能讲些什么呢?我早就已经说过,我不是武皇陛下,至今也想象不到她是怎么设计出来这样一个微小却又宏大的结构。 “我相信,如果我对微观层面的理解更加深透一些,在巴别塔的基础上,我也可以造就一个凝水环。但这个仿制品的体积,大概就有助手一号这么大。” 罗南随手画出了凝水环的结构,当然是放大版的,足以给个大胖子当呼拉圈。在这个尺度下,相应结构不会生任何作用,只是莫名之喜感。 会议室里的人笑得更多了,气氛也非常之好。罗南则越讲越是得心应手,他毫不伪饰:“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去找武皇陛下,请她将凝水环的结构原理以及合并简化规则一点点地掰碎了,讲给我听。是的,会后我就要去做这件事,如果有所得,我会再讲给大家。” 此言方落,会议室便又响起了掌声。而罗南才有一个张口说话的模样,掌声又自动停止。 “让我们回到现实中来。翟工的材料上讲,他学习凝水环的直接目的,是增强精神与物质层面的干涉力,尝试进入更深的精神层面,满足四维量度的考评标准,结果喜人。那么,让我们在‘囚笼假设’的基础上,分析一下,翟工为什么能成功……” 罗南扭头看了眼等候席上的翟工,对他笑了笑。也就是这个空当里,台下已经有人脱口道:“凝水环构形支撑、强化了他的‘气泡’。” 罗南又送去个笑脸:“很好,这正是我要说的。不过我也要承认,凝水环这构形太高级了,一时半会儿我还分析不来,只能先做个置换,用更简单的模型去分析。 “现在请我们的‘助手一号’再次登场:如果排除掉燃烧内能的那部分,剩下的半截巴别塔,功能上也算与凝水环等同,都是对灵魂力量的运化。所不同的在于,凝水环给予了翟工一个最为高效的运转方式。如果说巴别塔是一台老式蒸气机,凝水环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核反应堆的级别。 “只不过,巴别塔煮水就可以了,凝水环还需要特别处理的燃烧棒,也就是我们的灵魂力量。唔,这样说来,巴别塔也有比较优越的地方,它的基础已经下探到正常人类的范畴。如果按照凝水环的结构思路,继续加以调整优化……” 罗南突然有些愣神,陡然迸的灵光,将他从正常的授课轨道上弹出来,又送入了更强玄妙的思绪洪流中。 他下意识摆弄起“助手一号”,将它截成两截,先不管通向纯粹精神领域的上半部分,电子笔划动,就在下半截结构上弄影儿。 这一刻,使用说明书上那些原则要求,与神妙的“我”字结构,以及眼前具体而微的基础构形活泼泼地勾连在一起,从死硬抽象,变得舒展灵动,且见出了更细致的规矩法度。 现在罗南就想把眼前的巴别塔结构,整个地拆开重组,去对照乃至复现心头越明透的轮廓。 便在这个时候,何阅音那边信息接入:“先休息一下吧。” “啊?” 罗南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武皇陛下为他设定的讲课任务是两个小时,其中还包括半个小时左右的问答时间。照这个势头下去,完成任务完全没有问题。 这是罗南被动应承之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感谢“我”字的洗礼,感谢使用说明书!现在完成分差不多要拿到了,绩效分怎么样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反正罗南本人的目标已经实现,给格式论狠狠刷了一波声望。接下来,他只需做一个说得过去的收尾。 对于何阅音的节奏把控,罗南肯定是无条件信任的。况且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去消化之前迸的灵感。 他当即按照何阅音的稿子念道:“讲这么长时间了,里面太多理论和假想,比较枯燥,大家休息一下吧。期间有什么需要我解答的问题,可以通过会议交流系统传过来,我会选择性的解答。当然接下来在问答时间,也可以直接交流……” 会场内当即掀起不满的声浪,怎么刚到要紧的地方就刹车了? 罗南只是对台下笑笑,便在何阅音的引导下,进入后台休息。 会议室前排,亲友团那里,剪纸伸了个懒腰,感叹道:“罗老板在这上面肯定是有天赋的。” 保持大半场沉默的红狐冷笑了声:“废话。” 剪纸对他眨眨眼:“我是说讲课。” 红狐抽动嘴角:“也是废话。” 章鱼则在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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