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它的上半部分却是非常明确的牛头牛身模样。 这个虚影看上去没有一刻消停,但是那个牛头面目却显得浑浑噩噩,全无灵性,好像只剩下了活动的本能。 “啧,坏掉了?”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儿!” 远方的意念终于显形,怒气冲冲。 有可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畸变种,至今无人见其真实面目的波塞冬,毫不掩它的挫败情绪。 “幻想种这东西,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罗南的言语一击中的。 这位横行四海的强大畸变种,对于改变它目前的生命形态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这也正是罗南和它在一场大战之后,又迅速开展合作的重要背景。 为此,参加巅峰会议之后,罗南甚至把他第一个手搓幻想种的作品,也就是大泽教团的前供养神明,暗龙神牛鬼大人,交给了波塞冬去研究。 至今已有一个半月时间,看上去并无进展。 这并没有出乎罗南的意料,没有相关的幻想学派知识打底,这种事情过程困难凶险,限制又很大,有牛鬼的前车之鉴,还有阪城的恐怖氛围,波塞冬要是能下定决心,一条路走到黑,才真叫奇怪。 罗南将已经被“玩坏掉”的牛鬼牌“虚无树丛”回收,准备回去看看,还有没有调整的余地。 所以,你才对雷池实验场感兴趣吗? 这句话罗南没有问出口,他只道:“如果想做进一步的研究,随时可以再找我要。” 波塞冬没有即刻回应,隔了几秒钟,才又将意念传过来:“关于深蓝世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消息。” “嗯哼?” “它的入口马上就要转移了。” “啊?” 罗南和波塞冬开展的合作,就是有关深蓝世界的情报共享,以及后续的计划行动。 当然,现在还只停留在情报领域。 “根据我的情报,李维似乎准备把‘入口’从现在的马里亚纳海沟深处,转移到更贴近海洋表层的区域。为此,他重组了深蓝实验室的一处观测中心……大批人失业。” 罗南忽然觉得,他好像听到过类似的消息。 稍微搜刮了一下记忆,就发现,上周发布瑞雯预告片的那天,也就是夏城地震的时间,他和墨拉在地铁站交流,后者曾经提过这件事。 当然,只是说了观测中心的重组,暗示了深蓝世界那边有新动向。却没有说“入口会移动”这种听上去极度荒诞的事情。 荒诞吗?那也未必。 罗南最初的愣神,也只是因为地球层面的常识被突破,很快,时空构形专精带来的知识,就给这个简单情报安上了好几种可以说得通的解释。 几秒钟后,罗南选择了看上去更合理的那个:“也许只是封堵住那个入口,然后开启另一个。” 深蓝世界和地球本地时空之间,肯定是有着充分接触的,可以打通的点位不只是马里亚纳海沟深处。 罗南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笃定,有如目见。 事实上确实如此。 无论是大坐标系观想法,还是持续伸展的磁光云母,都对时空环境高度敏感,对于深蓝世界这种巨型位面与本地时空的结构关系,必然有所感应。 两相印证之下,罗南对相关领域的认识,甚至可能超过了除李维以外所有人。 当然这只是估计。 罗南毕竟还没有将精神感应的触角渗透过去,因为他能够从目前入口处,感应到那边非常敏感的警示模块设计。 他不确定,渗透过去的时候会不会引起李维的警觉和反制。 当然他也可以强行打穿时空壁垒,从其他接触区域进去。但还是那句话,他对李维的底细仍然一无所知,明火执仗的杀进去,未必能取得好的结果…… 好吧,是因为他确实有一点儿不祥的感应――如果强行闯入的话。 他甚至选择用通灵图的方式验证过。 所以,目前罗南选择用更常规的方式,至少先做一些情报工作。 罗南选择了和波塞冬合作,就是想着,通过这位传说中可以自由来去深蓝世界的能力,进行一次深入探索。 当然,他也是有戒心的。 毕竟波塞冬是真正老资格的畸变种,早在畸变时代之初就活跃在地球的海洋深处,往最糟糕的情况去想,说不定波塞冬和李维打的交道、形成的交情,要比他这边深厚多了…… 波塞冬不知道罗南的想法,它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也许你说的对。现在的问题是,你准备在入口封闭之前到那边去吗?” 罗南考虑了一秒钟:“必须在我准备好之后,否则宁愿放弃。” “很好。” 波塞冬并不奇怪:“那我等你的消息。同时,我也会注意另一个入口开启的时间地点。” “这个消息还有别的验证渠道吗?”罗南这话有点歧义,而且多少不够礼貌。 波塞冬并不在意:“你可以找一个相关领域的专家,进行验证。” “相关领域?” “就是监测中心那些人。他们中间有很多特殊天赋的家伙,专门监听深蓝世界和这边的接触和动荡,也许能够提供另一种视角。他们的那个负责人就不错。之前还有个更厉害的,但已经离开了。” “……好的,谢谢。” 情报交流结束,波塞冬沉默了一下,突然道:“你这个实验不错,我会关注这里的。” “多谢捧场。” “我没说要捧场。” “每天驱动一些畸变物种到这边来就可以,可以不定时不定量,它不挑,只是最好多一些花样。” “我说过,我没有……” “波塞冬阁下。” “嗯?” “有传言说你是畸变的源头之一,是将它从大海深处带出来的罪魁祸首……” 波塞冬冷哼了一声。 理论上不管是或不是,对它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但从这种略带情绪化的反应上来看,它还是挺在意的。 “坦白讲,我觉得怀疑深蓝世界还更名正言顺一些,不管是自然还是人为。所以现在我在做验证。” “通过这个实验场?” 罗南笑了笑:“丰富一下所谓的畸变基因库,后面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波塞冬又沉默下去,这次隔了至少十秒钟,他终于又开口:“我是不是源头,我自己也不清楚,因为相当一段时间,我都是浑浑噩噩的生活。 “同样的,深蓝世界是不是源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那个门户,通向深蓝世界的入口,我有那么一点模糊的记忆: “它以前并不在海中,在天上。 “在我应该从来没有涉足过的很遥远的天外……” 话说了半截,那边意念越来越飘渺不定,直至断绝。 而这次就没有后续了。 罗南皱起眉头,也没有再强行恢复联系,只是静静看着海底雷池实验场如有灵性的巡游,看着它消失在更迷蒙的幽暗深处。 然后,罗南便上浮,来到静寂无人的海面上。 此时,磁光云母已经无需再进行区域性聚焦,漫天乌云散尽,大气恢复静澈。只有一轮凸月,悄然爬升到东方天际的远端,还要再向中天巡游。 罗南看着这一轮月色,数秒之后,闭上了眼睛。 在意识的刻意抽离之下,身畔单调的风声和海浪声迅速远去,但这并不代表隔离了喧嚣。 事实上,随着罗南的意识沿着磁光云母蔓延依附的时空结构,持续向外拓展,冲破了地球大气层的束缚,一个更复杂更躁动的世界,正向他扑面而来。 严永博一身挺拔制服,风纪扣锁死,站在月球轨道基地对接平台内层,看着下方各种人员机械忙忙碌碌,为不久之后的大型舰艇对接做准备。 其实这种事情,与他这个作训官关系不大,站在这里,完全就是闲人一个。 这时候,手边的投影区,还显示着“c2384回收计划书”字样,需要他这个前责任人,进行会签。 他却是懒得看――确切地说,是不想让自己再一次跌入被嫉妒和恐惧啃噬的噩梦里去。 相比之下,他宁愿提前一个小时,到这处对接平台,进行毫无意义的等待。 因为等待总还是有尽头的。 低沉鸣声响起,来自木卫2前进基地的军方舰艇,发来了对接信号。严永博吸了口气,毫无职业精神地在计划书上打上了自己的电子签名,再推送出去,又整理了下制服,站得更加笔挺。 也在这时,身侧投影区微微晃动,不应有的干扰掠过,带出了相应警示: “电磁辐射强度增加,计算安全指数。 “确定安全,六十秒后开始对接……” 第六百三十五章 再出发(上) 在罗南的感知里,地外空间确实是一个喧嚣和混乱的地方。 当然这种说法也有点问题,更准确地讲,是罗南和磁光云母彼此之间的感知妥协,形成了这么一个对罗南来说分外神奇的新世界。 在这里,太阳、银河系和宇宙的辐射,时刻与磁光云母的传感末梢相碰触,大量穿梭而过的有形无形的星际物质,每时每刻都与它有着百万级别的撞击。 没办法,实在是磁光云母占据的存在层次太丰富,铺得也太开了。 地球公转轨道内侧,直面太阳的区域还算收敛。至于轨道外侧,磁光云母便如同迎着太阳风打开的巨大帘幕,持续舒展摆荡,向远方延伸。 动辄几十万公里的大尺度下,肆意扩张的磁光云母也必然会受到同等尺度的压力――它的“存在度”越高,与广阔时空区域、与各个存在层次发生作用的频次就越多。 这是人类不可能体会到的烦恼。 除此以外,那些外来刺激所形成的信息,在这般尺度的巨大躯壳内部传导,受限于信息传导速度,不可能像在地球上那样及时反应,必然是近处和远处的信息传输前后堆叠,一发的挤压过来。 多方作用之下,共同形成了超出人类理解极限的混乱噪声。 这是真的噪声。 虽然这里面9999%的信息都超出了人类的感官极限。但由于罗南和磁光云母的特殊关系,相应的感知结果,便在人类的感知频道中,平行转换成了相似波形的可感信号,能够让罗南有那么一点“人类式”的直观了解。 大多数时间,罗南还是要尽可能忽略它。 至于“体感”方面,罗南的意念随着磁光云母躯壳在星空中蔓延流动,感觉更像是在平滑的漩涡里跳跃冲浪。 这就是远近的星球在本地时空内的影响,再加上周边两个主要的“位面”和多个“半位面”在时空“外沿”所进行的挤压,共同扭曲作用的结果。 所以,磁光云母的身躯成长蔓延看似迅速,其实也是很辛苦的。 相较于在地球上,它必须时刻与周边天体、位面、与扭曲的时空在角力。再加上前面那些辐射、尘埃等星际物质的冲击,“存在度”过高的磁光云母,必须不断地切换它的存在形式,在虚实之间往来切换,以保持相对连续、统一的基本结构。 这算是躲避伤害,也算是吸收营养。 这种复杂的生存状态,真的是超乎罗南的想象。 他对磁光云母互相作用,对那边也是有审美的。不过跟随着扩张进程,罗南渐渐放弃了人类习惯的尺度,不再计较、也计较不过来局部的结构,只观其大略,趋向行星系级别的宏观视角。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对细节的探究。 相反,他每天都花很多时间,去研究磁光云母的生长过程,研究它的躯壳还有它的作用力量在构形上的特殊性。期待着随着见识增长,利用对构形和超构形理论的认知,将行星系尺度上的现象,和他所习惯尺度上的规则,在某一天充分吻合,完全贯通。 至于现在,观察就好了。 他一手打造的磁光云母,其实也是在观察。 这个理论上年龄只有40来天的小家伙,完全是靠自己的本能存在着。在复杂的地外空间,用这种方式,被动地收集周边信息,进行应激式的自我调节。 它必须调节,尽可能迅捷、快速地调节。否则真的随时有可能会被周围天体的重力场弄得强行塌缩、或者被突起的太阳风吹得千疮百孔……又或者吸收的辐射过载,直接燃烧掉。 罗南能够感觉到,磁光云母正在不断地描画适应周边环境,并在一次次的失败堆积下,用更有效率的方式去处理那些有可能伤害到它的危险和威胁。 怎么才能更有效率呢? 当然就是有效提升反馈自身的感应能力和相应的传输能力。 在行星系尺度下,就算是光速也不怎么够用了。所以磁光云母的反馈也变得不那么灵敏,不过它一直在努力,这些天过去,似乎也有了一些进展。 罗南能够感觉到,在持续接收的信息刺激下,磁光云母更趋向于在渊区鼓荡,进行某种形式的作用。 然而渐渐地,似乎连渊区的粗糙架构也不能够满足它的需要。终于,在一次感觉是偶然,实则又必然的聚合突破中,鼓荡的力量似乎是破开了一个“门户”,只一推,便翻上了“极域”! 也是这一瞬间,磁光云母体内奔流的信息传递线路,一下子扭曲,不再遵循正常的时空结构,进行低效的周转。而是在局部力量的冲击下,穿透渊区,登临极域,在那个隐隐绰绰的“门户”之中交错,互通有无,又各自反馈回去。 虽然这也需要一个过程,但相较于在扭曲时空中的曲折爬行,效率高了何止十倍? 星门? 罗南似乎是看到了,传说中磁光云母三大天赋之中,最不可思议的那个的雏形。 但最重要的,还是他忽然间就明白了,那个在感官直觉中凌驾于渊区之上,偏偏素来平静、空阔疏淡的极域,在星际时代真正的价值所在。 怪不得…… 罗南很快就联想到幻想学派一些关于极域的知识和应用,之前一些看上去比较含糊的地方,也豁然明朗。 有些东西,就是要在大尺度下,才能体现出价值。 只是没等他进一步分析,磁光云母已经用新的信息传递方式,向他“告知”,其蔓延的躯壳所触碰到的新的星空点位。 磁光云母的蔓延扩张,在行星系尺度上,或许还算不了什么,但在地月系统中,已经非常可观。 今夜正是凸月,月球位于地球公转轨道外侧,磁光云母得以更轻松地将它的躯体,漫过了月球轨道。与这颗距离地球近40万公里、直径3000多公里的类球体,做直接的接触。 在共享的感官视角下,宇宙射线时刻不停的轰击,使月球表层的各类矿物质放射出不同谱线的射线,非常绚丽。 磁光云母也触碰到这颗星球周边“微弱”的重力场,两边其实有一点点相似,都是在周边更庞大天体的作用下不断挣扎。 相对来说,磁光云母要来得更自由,所以它能够围绕着这个球体,如同触碰到毛线团的猫咪,不停地拨弄――当然,这不是纯粹物质层面的动作,只是是它收集信息的方式。 就在这个过程中,星球实体转动时震颤产生的机械波,直接通过磁光云母的躯体传导,投射过来。 如同星空中悠长的呻吟,里面还包含着其上数十亿年古老岩层的叹息。 相比之下,月球上嵌入式的人工设施,以及星球轨道上的大型自旋式空间站兼军用基地,产生的波动就要“年轻”得多,相应的也更容易解析出来它们信息传导的规律,得分辨出混搅在单调机械噪声中的更敏感的信息。 轨道基地中,对接时段的小插曲,就没有资格在人们心中留下痕迹。 整理完衣装,严永博匆匆走向对接平台,来自木卫二的空天军战舰,已开始接入基地平台,并开启补给模式。 不过与此同时,也有大量的人员装备,从战舰上转运下来,通过多个对接平台,转移到轨道基地。 还有的则是过而不入,一刻不停,直接开启了空投模式,向月面基地而去。 就算是已经步入了星际时代,在太阳系的尺度内,往来搬运也不是一件可以忽略成本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以约瑟中将的身份,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开一艘星际飞舰回地球,必然是有很多事项统筹兼顾。 这次,就有从木卫二基地过来的三艘战舰移防过来,大量装备、人员,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各种对接工作,整个月球基地体系的忙碌程度,都即刻上了一个台阶。 严永博对约瑟中将的治军手段早有耳闻,当然不会在这种时段硬凑上去,自找没趣。 事实上他到这里来,对接的也并不是约瑟中将,而是一位跟随约瑟中将返回地球的近卫军官,也是他未来一段时间在月球基地执行的任务的合作者。 当然,按照实验室安排,这个近卫军官会尽力帮助他,与约瑟中将见上一面。 严永博按照公务流程,很快就见到了那位名叫“博纳”的军官。 这位据说很快就要从现在的位置上退役的中校军官,看上去非常热情,严永博觉得,他已经提前适应了退役后的生活――在军队序列走到了头,想要在当今社会中继续往上爬,量子公司这棵参天大树,已经是这位能够触碰到的最优捷径了。 “严教官,以后就要拜托你照顾了。” 博纳笑得眼角都出了褶子,除了那身军服,完全看不出一位空天军精锐应有的样子。 不过,短短两秒钟,他就砰地站直,向着旁边经过的某人致注目礼:“袁少校,你有什么安排?” 第六百三十五章 再出发(中) 让博纳中校瞬间形貌整肃的对象,是一个看上去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身着军装,但半敞着怀,头发也乱糟糟的,军帽就随手夹在腋下,疲沓随意的模样,和周围匆匆来去的军人们格格不入。 之前他是打着哈欠从走廊上路过,大约是经过的时候,往这边好奇的打量了两眼,竟引起博纳中校如此大的反应。 然而无论是肩章还是博纳中校的称呼,都证明这人军衔只是一个少校,比博纳中校还要低一阶。 当然,军队里除了看军衔,还要看实际职务,如果来人是个要害部门的主管…… 实在很难对应的上。 这位年轻的少校,看上去倒是让博纳中校的招呼给吓到了,愣了半秒钟才呲牙回应:“我就是想去睡一觉,至于这样么……这里的信号环境一团糟,什么都干不了!” 说话间,袁少校又看了严永博两眼,冷不丁地问:“经常跨界生活,嗯哼?” 严永博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回应,那边又来了一句:“对了,我应该见过你。” 说到这儿竟然没了下文,就朝严永博两人摆摆手,摇摇摆摆继续前行,瞧那模样,倒是嗑了药。 严永博对这人刚刚说的话很在意,扭头询问:“这位是?” 博纳中校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是袁无畏少校,空天军特招的天才,负责木卫二基地的前沿研究。” 这模样倒是和那些庸俗的、所谓的天才模板很相似。 严永博心中冷笑,又问:“研究什么?” “这个……不太清楚。” 博纳中校吞吞吐吐的,也不知是真的不清楚,还是涉及到军中机密,不能开口。 对此,严永博只是加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需要抱上量子公司这棵大树的中校先生,就立刻加以补充: “不过传说中,这位拥有某种超感知能力,嗯,可能是对特殊环境高度敏感?反正司令官对他很照顾的,各种资源待遇都是顶满!” 博纳口中的“司令官”,自然是指约瑟中将。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严永博也不强求。两人要去的方向,恰好是和那位天才的袁无畏少校一路。为避免再打照面,他们刻意放缓了脚步,一边走一边继续聊天。 业务什么的只在其次,博纳中校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自己退伍之后的资源待遇,能不能顶满的问题。 严永博随口应付。 就这样,沿着对接平台的外部圆廊走了小半圈,谈话中的两个人突然一起愣了下。在他们视野中,又出现了袁无畏的身影,他正挠着乱糟糟的头发,看向一侧。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侧前方,属于对接平台的一处监控区域,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看到对接闸口,看到那汹涌而又有序的人流物流。 就是这里,站了几个人,看上去像是临时会面,就站在那里交流。 严永博和博纳中校都认出了其中一个关键人物――那个军装笔挺,个头明明不算太高,却精悍而沉静、极具存在感的中年白人将官,不正是今天对接移防的主角,约瑟中将吗? 作为本次率舰队前来的木卫二前进基地最高司令长官,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脱离了军方内部的交接仪式,到这个乱中取静的地方来,和其他人见面。 和他见面的那个人,博纳中校不认识,可严永博认得。 那个一米九多接近两米的大块头,不合时宜的黑西装和墨镜的搭配,好像是哪个到轨道空间站游学的富家少爷……走失的保镖。 这看上去是一个应该站在阴影里的角色,可正是他,和约瑟中将遥遥相对,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气氛却出奇凝重,像是对峙超过交流。 以至于约瑟中将身边的几名近卫军官,都显得有些紧张。 严永博和博纳中校也有些踌躇,两个人知道的信息并不相同,但都存了一个相似的心思: “现在走上去是不是不太好?” 博纳中校扭头,低声询问:“这个人是你们基地的?” “不,并不是。” 至少在今天之前,严永博没有在基地里见过他――否则无论如何都会打个招呼,以示尊敬的。 毕竟那位…… 正说着,谈话中那两位均有所感应,视线往这边扫过来。严永博还好一点,博纳中校下意识就是一个立正。 比他们稍微靠前一点的袁无畏,则完全是另外一个反应。这个看上去严重缺乏纪律性和集体感的年轻人,结束了短暂的犹豫,径直往那个区域走过去,还和那个“大块头保镖”打招呼: “嗨,屠格先生,有兴趣加入我的新实验吗?” 严永博眼皮跳了跳。 没错,这个保镖模样的人,在地球上的正式身份,确实是一位保镖。他的雇主是近年来最耀眼的年轻世代领袖之一的王钰,而屠格本人,则是一位实打实的超凡种,是能当之无愧站在全球巅峰五十人之列的肉身侧强者。 他为什么会来? 屠格显然不会回答严永博未出口的疑惑。 他明显是与袁无畏认识的,墨镜遮掩下的半张面孔虽无表情,却有回应: “那不是我的领域。” 袁无畏理所当然地表示:“但我觉得你是很好的吉祥物,你站在身边,我就嗅到了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味道。” 屠格默然。 袁无畏没得到正面回应,话题倏然跳荡: “我老师还好吗?” 屠格答得礼貌:“抱歉,我不记得他是谁。” 这……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相较于一百九十多公分的屠格,袁无畏就是只随便就能掐死的弱鸡――事实上,屠格鼻子里哼一声,都能将这个年轻少校震毙。 袁无畏却真有“无知者无畏”的那种范儿:“就是,哎,他名字太长了,就是监听中心那个畏畏缩缩的老头,主持项目的那个。” 屠格应该是不想继续这种无意义的问答,可袁无畏就盯着他看。他想了想,回答道: “监听中心重组了。” “为什么?哦,我有点明白了,李维导师这些年肠胃功能恢复得不错。” 那个敏感的名字一出口,别人不知道,反正严永博下意识屏住呼吸,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 屠格没有接这话:“我大概想到你说的是哪位。如果你说的是颂猜,他应该是主动离职了。” “啊对,就是他!颂猜只是他的呢称,全名长死了!他离职去了哪儿?” “据说正尝试自主创业,从事科普时空位面相关的工作。” 严永博眉头下意识锁紧,屠格的细腻心思,和他的外表真的不匹配――还是说,颂猜这个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袁无畏自顾自地讲:“他总算还有半瓶子的天赋,耐心是真不错,当老师还是比较适合的,至少比在监听中心混日子强多了。喂,有对地线路吗,我打个私人电话。” 场中陷入略有些尴尬的静默。 约瑟中将注视下方不断整顿的人员装备,只当没听到。几个近卫军官面面相觑,倒是外围,博纳中校看向严永博,后者心领神会,主动上前两步: “袁少校,跟我来吧。” 严永博趁机在约瑟中将和屠格面前亮相,还向前者行礼致敬: “司令官阁下。” 顿了顿,又招呼另一位:“屠格先生。” 适当地展现人际关系,引起约瑟中将注意后,他见好就收,主动接过了袁无畏这个麻烦制造机,领着他往军官俱乐部的方向去。 严永博其实很想知道,约瑟中将和屠格这两个看似不搭界的人,会谈论些什么。 屠格,这位随时甩开雇主的逍遥保镖,代表谁而来?他的雇主王钰?还是传说中一手打造了他的李维? 严永博甚至还在担忧:屠格的到来,是不是代表自己的“代表”身份被替代了? 可替代,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表述之一。 严永博心事重重地行走在对接平台的圆廊上,其实是从空间站最中心的区域往外走。轨道基地模拟重力所需的高速自旋,经过差速齿轮式的框架结构调节,自内环向外环逐圈递增,却保持着体感上的恒定。 问题是,这种由科幻作品带起热度的结构,从建造之初就带着实验性质,且已经很多年了,故障率奇高,“跳圈”的时候,一些通道动不动就是“维修中”。 还好有模块化的冗余设计托底,碰到这种事,临时改道就可以。 “初到贵地”的袁无畏就吐槽:“地球上节节胜利,地外空间的投资半死不活,除了挖矿就是是挖矿,都不能把这地方给翻修一下吗?” 严永博还没想好怎么回应,那边又冷笑:“现在连挖矿都腻了,也对,卖给谁呢?这么一想,真是感觉重任在肩,说不定那些人正期盼着,招来几路殖民者,嗯,需要买办的话就更好了。” 这是个科研怪才愤青? 严永博心中微动,主动搭话:“袁少校是研究地外文明?” 袁无畏拍自己肩章:“不觉得我这职业和课题不搭吗?你这观察能力有问题啊。” “……” 严永博想打人。 “其实你说得也沾点边,我主要是研究地外文明为什么还不来的问题。你是不是也很好奇,李维导师这样的,屁股后面还有没有线?” 话题终结。 确定了对面是个“无胆匪类”,袁无畏对严永博兴趣直线下降。严永博也有感应,而且他敏感地察觉到: 袁无畏好像真的知道他的底细。 偏偏他不知道袁无畏的来路。 这就很难受了。 正想着,身边那个欠揍的家伙忽然站定,视线投向侧方观景窗。 黑暗的宇宙海里,巨大的冰蓝的天体,露出半边,向渺小的卫星及其轨道上的蝼蚁,展示它的伟力。 严永博以为自己理解了:“这个区域确实可以获得观看地球的好角度,不过最佳位置其实是刚才我们所在的对接平台,越靠近中心,越……” 袁无畏打断他的话:“这些年,地球变化很大嘛。” 年轻少校伸手触碰观景窗,声音有如梦呓:“我忽然有点儿理解拨款迟缓的问题了――相较于为一张过期星图,在人类文明边缘浪费青春,还是这种中央开花的景色更有趣。” 第六百三十五章 再出发(下) 严永博豁然睁眼,梦境迷雾轰然破碎。幽暗的舱室包裹了他的视界,晕开的夜灯微光,漫过里面简单的陈设,虽然模糊,却有一份聊可安慰的真实感。 他坐起身来,意念动处,舱室的照明灯光大亮,让真实感进一步凸显出来。 或许正是这种真实感来得太快,使得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被冲淡,任他如何回忆,一时竟想不起梦中的情景。 只知道,那必然是一个噩梦。 也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家身上出了一层大汗,连头发都打湿了。 严永博完全没有休息后应有的饱满精力,相反,他非常疲惫,大脑浑沌。直到起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才有点儿清醒了。 按着面盆,水珠从额头和鬓角处滴落,如同他对梦境的回忆,点点滴滴……总好过没有。 严永博记起来,梦境中,他好像一直不停地战斗,身处某个混乱战场,周围是模糊又疯狂的敌人。 至于怎么打起来的,他完全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敌人数量始终没有减少,而且越来越强,直至他寡不敌众,被群殴至死,可又全无逻辑地重活过来,毫无间歇地又开始了下一轮。 苛求梦境的前后逻辑,本身并无意义,可那种漫长的“无尽战斗”模式带来的疲惫感,却是吊诡地一直延续、累积下来,直到层层堆叠,压得他几乎要发疯――或许已经发疯,精神崩溃,触碰到人体的警戒机制,才骤然醒觉。 严永博抬起脸,视线投向墙上的镜面,看镜中映射的本人形象。 此时他确实相当狼狈,未净的水珠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的痕迹,眼球周围血丝密布,再向外是鼓胀抽搐的微小血管网,已开始向周边面颊辐射,便如一张小型蛛网…… 某一刻,过分抽搐的血管肌肉,仿佛都拼接出微小的蜘蛛形状,让它从这个“蛛网”上快速爬过。 严永博背脊发冷,打了个寒颤。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总算没有了那种可怖的幻觉。 然而,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严永博定了定神,把便携智脑系统的画面,投射到镜面上。系统显示了他睡觉之前,使用时间和频次最多的应用,主要是直播和内网通信软件。 “是看太多的缘故?” 严永博怀疑,是不是他睡前又看了一遍罗南直播的回放,对那个实验场的情境记忆过于深刻……还有,通过内网与手下们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又加强了印象,还增加了种种臆想的缘故。 必须要说,罗南这一个多月里,两次直播的内容,对他们这些燃烧者体系成员来说,如同震撼弹在脚底下炸开。 蒂城海滩的那次,还只能说明罗南对于原型格式、对于燃烧者体系、对于深蓝平台有着超乎想象的理解,并拥有可以进行深入“切分”的利器,由此具备了对整个体系异乎寻常的掌控力。 那样的展示,头痛的是系统平台开发者和现有掌控者,与大部分执行者无关――当然是不与罗南为敌的前提下。 可这次在夏城外海海底,在那艘杂货舱实验场上,罗南所表达的内容,对于他们这帮人,冲击力就太大了。 无改造、无机芯,同样可以点燃格式之火,同样可以操控复杂平台,这代表什么? 如果人体改造没有必要,机芯植入没有必要,他们这些燃烧者,是不是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呢? 严永博所在的、已经升级到第七代机芯的最精锐燃烧者圈子里面,都有这样的担忧与迷思,有一种还未发挥所学,就要被汹涌而来的时代浪潮淹没的恐惧感。 以至于很多人对罗南生出怨恨,认为这个疑似获得了某种隐秘知识的少年人,是在拆他们的台、刨他们的根,是对这些年辛苦战斗在反攻荒野一线的功臣的背叛! 这种趋势对严永博有利――当然,这里面也绝不缺乏他刻意的诱导和暗示。 事实上,这样做的,也绝不只他一个人。 据他所知,在燃烧者群体中,类似的“引导工作”,已经是有组织地出现,无论是在量子公司、深蓝和天启实验室,又或是在军方体系之内…… 可能就是因为讨论得太多了,持续放大了那个少年人带给他的情绪,以至于潜意识中拥堵了太多压力,才导致噩梦的产生…… 没错,就是这样。 严永博手撑着面盆,近距离看镜子。 镜面上显示的是地球时间,当初设置时区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夏城。如今系统显示,当下是夏城时间7月1日六点十分,正值清晨。 过去几十个小时……事实上是自罗南横空出世以来,他就回避不掉这些东西。 初时是变味的饮料,可以选择喝或不喝; 突然就是满溢出来,化为将一切常识冲得七零八落的洪水; 此时,压力已经积蓄成无底的深海,将他拘在里面,想挣扎着冒头,都分不清上下方向。 这与噩梦也没什么差别了。 严永博注视镜中那张仍然年轻的面孔,依稀竟与十多年前并无差别。他神思有些恍惚,忽又咧嘴,牙齿挫动: “罗中衡,清文姐……你们的儿子,可真讨厌啊! “世界上应该有很多人和我的感受一模一样,可为什么不能合力碾死他呢?” 自言自语的设问,没有了下半截。 或者说,模糊的答案在心里: 大约是害怕,会被那家伙反过来碾死吧! 镜面上突然跳跃光芒,那是通讯接入的提醒。乍看到来电人的姓名,严永博就有拒接的想法。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接通。 袁无畏的声音传出来:“五分钟后到我实验室,不,只能称为禁闭室,它在禁锢我的灵感!我宁愿跳到太空里去,至少那里正发生着很奇妙的变化,我需要搞懂它……” 那你去啊。 严永博心里吐槽,嘴上则冷淡表示:“五分钟我到不了。” 袁无畏也不在乎:“那就尽快,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严永博皱眉:“我对你的领域毫无研究。” 袁无畏呵呵两声:“没指望你这个,但是要想搞清楚地球周边奇奇怪怪的作用关系,我要对‘新位面’这种东西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严永博忽有不祥的预感 就听袁无畏继续说话:“现在号称拥有新位面的那个人,叫罗南的,是你的冤家对头吧?不是都说‘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那你就过来发挥一下‘敌人’的价值吧。” “……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的意思是,相对于他,你连敌人的资格都不具备喽?” “嗡”地一声响! 严永博如同被子弹击穿脑壳,大脑神经发出了绝望的警报声。 也许有那么几秒钟,严永博的意识一片空白。 等到理智恢复后,他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挂断通讯。而他面前的镜子正中央,则遭到重击,蛛网般的裂痕在镜面上实现了全覆盖,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破碎的镜面映着他的面孔,破碎重叠的影像,让他眼角的血管网持续扭曲扩张,恍惚间又有一只斑斓而阴森的蜘蛛,无声穿行,消失在镜面之后。 “笃笃,笃笃。” “进。” 房门打开,保镖队长走进行政套房的客厅,毫不意外地看到,文慧兰披着轻薄宽松的睡袍,坐在沙发上,一手拈着玻璃杯,一手轻轻揉动眉心,身前矮几上,是零落摆放的酒瓶,起码有七八个的样子。 “又失眠了?” “躲避噩梦而已。” 已经有两天晚上没合眼的文慧兰,除了眼神略有黯淡,唇角自嘲的笑纹更显深刻,其他一切倒还好,皮肤依旧白晰有光泽,暴露在睡袍外的胸廓、长腿,更是有着让墨镜也遮挡不住的诱惑力。 保镖队长的眼神偏了偏,语言组织能力瞬间掉档,只能做最简单的事实陈述: “直播又开始了。” “收到提醒了……不敢看。” 保镖队长几乎以为这女人在冲他撒娇,这次他说话的间隔又长了些:“好像回归‘正题’,没有罗南……有未经确认的情报,说是哈城那边已经在做接待他的准备。” 说出口就有些后悔,这种情报,文慧兰只会比他更清楚。 不过文慧兰这回倒表现得像是刚知道一般: “是吗?” 说话间,客厅彩光亮起,投影区打开,稍做调整,便有直播画面切入。 保镖注意到,那是zm的直播间。 文慧兰依旧自嘲而笑:“这样压力会小一点。” 直播画面中,龙七驾驶着他的挎斗摩托,到已经全面进入假期的知行学院中,与瑞雯会合。 在墨水的“迎接”下,他披挂内甲,貌似威武,实则紧绷地进入下行电梯,前往北岸齿轮的地下实验室,仍不忘再与那边的瑞雯确认: “罗老板真不在?” “嗯,他去了哈城。” “哈米吉多顿……很好!我是说,那里正需要他去拯救。” 龙七长出口气,以至于耳畔“旗手”人工智能式的问候语都变得悦耳动听起来。 第六百三十六章 拓荒者(上)   龙七松一口气,整个人轻松活泛了不少。问题是,正关注直播的广大观众们,一口气堵在胸口很久了。   直播界面上,弹幕横飞,密密麻麻,几乎每一条都带着怨气: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看你松口气我就来气。”   “虽然不喜欢吸血鬼,可我觉得龙七哥比哈城更需要他!”   “虽然zm烂得无以复加,可你们边都不带解释一下的吗?”   “混蛋啊,难道你觉得屏幕前我们都是七秒钟记忆的金鱼吗?”   “龙七哥,你没被打成筛子真是可喜可贺。”   “来来来,你告诉我,那一记传说中的粒子炮是怎么轰的?”   “把又长又白的小姐姐还回来!”   观众们争先恐后地彰显他们对各种细节的记忆能力,附带冷嘲热讽,避免龙七把他们给看轻了。   当然,也有人趁机打软广:   “大家还是去飞行家吧,避免再zm再作妖。”   “同意,那边无人机已经起飞了,正往这边赶,提供与众不同的第三方视角哦!”   “墨水:你当我不存在喽?”   “广告狗死开!”   “是你们的股价起飞了吧!”   话题的交错,造成了一定量的混乱,但很快又在普罗大众的努力下,回归并聚焦到了正题:   “白骨山丘,白骨山丘!我要看白骨山丘!”   “明明是九阴白骨爪!”   “你家爪子那么大吗?”   “龙七哥,你们怎么从海里回来的,亏我纸钱都烧了!”   “我很乐观,所以在箕城海边等你们等了一夜,还买了早餐……能报吗?”   “呵呵,不用遮掩了,肯定有问题!到现在都没有出回看版本,欲盖弥彰啊!”   终于有人提到最关键――其实就是在正常人眼中最不能解释的敏感且致命的问题了。   龙七已经有心理准备。   周末这两天,网上已经炸翻了。   zm的作妖、崩掉和后续躺平任嘲就是最给力的催化剂,给了有关舆论最适合生长的土壤,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以至于直接影响到了资本面。   飞行家这个半死不活的小众直播平台,也就是在“最后阶段”露了下脸。虽然赶上了周末,没能第一时间兑现热度,可今天股市开盘,股价就一路暴涨。   作为核心区的瑞雯全球后援会、半位面,大批人员涌入,粉丝和黑子吵得昏天暗地。   zm这个暴风眼,却一直没有安排时代广场的“广告位”,导致大量话题散发,没有形成“大势”,态度暧昧。   作为主播之一,面对这种局面,龙七有了思考,也有了万全之策……个头啊   天知道罗南这么玩,究竟是怎么个盘算!   目前里世界的共识,觉得大概率是推墙,可用多大力,啥时候推倒,恐怕除了罗南……哼,恐怕罗南都不知道。   毕竟涉及到当今世界的基本权力结构和大众的基本认知问题。就算这些年,有“些皇帝的新装”的意思,也不应该轻易动摇,至少不能由他这种小卒子撞破。   是不是有点儿高估自己了?   龙七自嘲一笑,但有个原则是确定的:无论如何不能猜,绝对不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猜!   所以……   电梯门打开,墨水当先飞了出去,在实验室中低空盘旋,在某个实验台上找到了落脚点,扭过头来看。   龙七就迎着“镜头”,一派认真:“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也只好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呀咩!”   “住口!”   “百年烂梗!”   “你的良心呢!”   秉持着坚定念,龙七只当没看见,声情并茂地讲下去:“为了防止地球被破坏,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好吧,其实这就是一个超级成功的广告。“‘   龙七开启了胡言乱语模式,务必要打掉一切的逻辑链:“罗教授,嗯,我们这么称呼他,他确实是享受特殊权限的专家。   “出于对某款游戏,好吧,我直接点名:出于对《荒野十日》资料片发布后,一些问题的不满,他决定推出一款和《荒野十日》对标的全民游戏,大家可以期待。   “当然了,目前游戏还在设计阶段,只是出了一个demo以及配套的宣传片。   “太真实?因为采用的是半实景、半设计的模式啊。你说白骨山丘?九阴白骨爪?当然是ar技术了!成本好高的哈哈哈哈……”   “诸位,是不是很有质感,超级酷炫?”   “来,觉得会入手的把1打在公屏上!”   别说1了,谁打谁2。   很多人都被龙七的无耻言论惊呆了,但很快,阴阳怪气的弹幕便呼啸而来:   “扯谎的话,能不能别用这么low的形容词?”   “呵呵,我竟然信了。”   “如果现在有试玩链接的话我就信。”   “我是想给予信任,就怕飞行家的那架无人机死不瞑目啊!”   龙七面对“枪林弹雨”面不改色,事实上,他切换了直播视角,亲自掌镜,让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此时他在实验室地下六层,也是最核心的区域之一,零落摆放着罗南多个外骨骼设计。他就随便找几个看上去非常有感觉的进行拍摄:   “你们对罗老板的实力一无所知。看看这里的摆设,还有军工级的人工智能……”   “旗手”回应:“龙七先生,请向左拐,您不具备在前方区域拍摄的权限。”   “……看吧。”   龙七听话地转向,没多久,就看到了瑞雯。   显然,罗南已经为瑞雯准备好了装备。   当她出现在镜头中的时候,虽未全身披挂,但穿着最适合着甲的战斗服,还有一些简单护具,比如护腕之类,此时正在调整细节。   龙七愣了愣神,感觉有些不一样,又说不太清楚。   正好这时候直播间群情汹涌,龙七顾不得太多,找瑞雯转移压力:“瑞雯小姐,帮着证明一下啦。我是说杂货轮……游戏场景那边,我还帮着调整设计的不是吗?”   龙七猛打眼色。   瑞雯转动手腕,往这边瞥了眼:“那里暂不准备向非专业人士开放。”   “对嘛……”   哎?本没指望瑞雯能帮忙,主要是搅乱局面,却不料答得像模像样。   龙七那份“不一样”的感觉更清晰了,却还是形容不出来。   他在迷惑,直播间里已经刷屏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啊啊,好飒好飒!”   “酷毙了!”   “御姐原谅我,我要换掉理想型。”   “哪有,御姐无关年龄,这风格好硬的!”   必须要说,很多网友身在局外,倒是更敏锐,一语道破了龙七心头的迷惑。   瑞雯在龙七印象中,大概算是三无少女的类型,宅男也许很喜欢,事实上现实是挺别扭的,交流困难,心思难测,甚至怀疑是否有人格缺失……   好吧,知道瑞雯的背景,都不用怀疑。   如今,瑞雯脸还是那张脸,身体曲线方面,受限于发育,也乏善可陈。可当她一身整束戎装,站在那里,那感觉便真真切切地不一样!   瑞雯只是装备了战斗服和部分护具,类似于龙七的内甲。在集成性上,当然比不过后者高度工业化的优势,骨质的材料也有些古怪,打磨得并不够精细。   但这份粗犷,仍然很好地与瑞雯纤细身形结合在一起。冰冷的装备护具,扣合在她的身躯上,并不觉得冲突,相反,非常适合。   对的,也不是说什么外放的昂扬,就是合适,让人莫名肝颤的那种合适。没有任何拘束感――好像天生便应如此,即便是转腕的小动作,看上去也是简洁且专业……   甚至于有那么些从容不迫的味道。   龙七挠头。   瑞雯则是拎起脚边手提箱:   “走?”   手提箱里应该是真正战斗用的外骨骼,看体积是有些份量,但瑞雯的拎持动作非常轻松自然。以至于龙七都忘了上前接手,献个殷勤什么的。   “哦,该走了。”   龙七又把握到了一份新感受:   此时的瑞雯,风格更加硬朗,而且有了主动性。以至于刺破了以往眼神中的空洞,好像就此找准了方向――这个不确定,更不确定她是否享受其中。   瑞雯径直往外走,明明是两边不平衡的重量,却没有让她的体型有任何改变,依旧纤细笔挺。   这让龙七进一步意识到,眼前这位本身就是危险的武器,恐怕也是一位驾驭武器的强者。   龙七又一次感受到了瑞雯的“强”――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魄”上。   他下意识让路,跟在后面。   直到出了北岸齿轮,启动挎斗摩托,龙七才从莫名的震慑状态中回神。   他扭头去看。   瑞雯坐在他边,依旧沉默,但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此时的瑞雯眼神中不再是放空,而是某种思虑。   他下意识找个新话题:“罗教授这时候去哈城……”   开口就后悔了,打了个哈哈:“算了,咱们这就往荒野上去了。按照罗教授的话,进入危险区域,我们需要穿戴好护具,免得教坏小朋友……   “那就向广大观众再强调一下,荒野真的非常危险。就算是对我们这样的专业人士也一样。大家不要小看了。否则,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   “罗教授,为什么到处都是罗教授?”   有观众还有些不满。   “哎,你说对了!最新消息,罗教授上哈城早间新闻了。”   “哈城早间播报,那个大胸女主播!”   “喂,重点是新闻!半位面能看。” 第六百三十六章 拓荒者(中) 正常来说,网红直播和正规新闻媒体之间,还是有一条天然鸿沟的。不只存在于现实中,也存在于人们下意识的认知里。 所以,即便最近两天与“白骨山丘”相关的话题,远超出了大部分新闻的热度,乍听到“哈城早间播报”这种显然属于“正规军”的名称,很多人还是心头一振。 直播弹幕不能放链接,也没法放图片,不过这并不妨碍人们多划拉出一个窗口,搜索寻找有关信息,两厢配合,尝一尝鲜味儿。 不过,看得人多了,总能发现问题。 “诸位,时区啊时区!” “我就等啥时候有人点出来。” “终于有人发现了,哈城与夏城时间相差十三个小时,现在还是6月30号晚上8点钟呢。” “神特么早间播报。” “所以,假新闻?” “不,新闻是真的,就是30号上午的新闻。” “那时候,吸血鬼已经到哈城了?” “好像没有……为什么是图片啊!” “因为新闻就显示了图片啊。” 反正出城还有一段时间,直播间里闲着也是闲着,顺理成章就变化了主题。 对这种与罗南挂钩的方式,龙七并不抗拒,相反,非常主动。相较于被使唤、被出镜,还是这种站在居高临下评论者角度的感觉更爽。 所以他很大方地表示:“罗教授啊……那咱们可要关注一下,大家不用来回切换、或者小大屏观看,看我来翻,来个路上的小插曲,聊当解闷了。” 龙七刚刚才注意到,灵波网上昨天就有相关的信息流,只是他还不太习惯用,以至于忽略掉了。 如今稍稍用心,很快找到信息源: 确实是“头一天”的哈城早间播报没错,那个女主播也确实是大胸……咳,不过确切来说,这条新闻的主角并非罗南,而是对“罗南和他的朋友们基金会”的一次报道。 内容大意是,各路专家团、观察团前来哈城进行探访,其中有一家基金会的来意比较特殊。 新闻中,前线记者通过“内部关系”拿到了有关资料表格,大约是入境申请表、报备表之类,镜头直怼上去,显示出“罗南和他的朋友们基金会”这么个古怪名字,至于入境后的工作内容,则显示为: 有关畸变感染二期、三期的全民筛查工作。 镜头一转,进入街头采访环节。 “筛查,是说我们是疫区?” “去特么的基金会,哔哔哔的观察团!” “疫区?哈城是自由的神国!” 直播间里很多头一次观看的网友,进入懵逼状态。 “啊这……” 大约实在是基金会的名字比较招眼的缘故,新闻最后,还给出了罗南的照片。“业内人士”一看便知,是去年冬天在夏城“授课”时拍摄的。 要比现在更显年轻稚嫩。 大胸女主播还读了一段罗南的官方身份信息。坦白说,他现阶段能在世俗社会拿出手的,实在短小无力,难以服人。 那一句“研究集体意识领域的专家,享受星联委特殊津贴”,实在是有脱不开的神棍性质的嫌疑。 受限于早间播报的属性,信息源没有更多的东西了。不过后续,哈城明显还有一些节目,围绕这个话题在做文章。 基本面么……看上去不是特别正面的那种。 直播间里,就有人表示疑惑: “为什么?现在那边局面应该很糟糕吧?筛查怎么了?” “掩耳盗铃?” “不可救药的无政府主义呗。三战前就看透了。” “所以畸变隔离政策就是最现实的选择,凡是闹腾着取消隔离、翻旧账的,让他们看看哈城好了!” “前面的冷血动物,几十上百万的失踪人口,连看哈城的机会都没有。” “夏城失踪了上百万?你有脸把这话放到广场上说一说?” “这事儿,夏城总有吧?再说了,湖城呢?还有全球那么多城市!” “你直接去当球长好了,凭什么其他人的破债让我们担?” 冷不丁的,有争论从小部分人中间爆发,又迅速扩散。 “呵呵,事实是你这种生活在隔离圈外面的哔哔哔还有闲情在这里喷粪!” “隔离你祖宗,事实证明隔离就是个狗屁,脏人的定义你个哔哔懂?” “你拿游戏里的概念吓唬谁呢?” “回收层渣渣再次表示呵呵。” “所以你们这些矫情到连肉都不吃的食肉者,觉得人生就是打游戏呗?” “有种你们一辈子吃粮食啊!老子要活个人样出来,别说吃个畸变种的肉,就是变成畸变种又怎地?” “成全你,举报了!” “……所以荒野十日是个好游戏,它帮助我们认识世界,龙七哥你不要黑它!” “话说还真有‘罗南和他的朋友们基金会’啊?我以为搜到的网页是搞笑用的。” 有些人试图缓解气氛,但直播间里的气氛还是明显紧张起来了。 正驾驶挎斗摩托的龙七,下意识做了个后仰,他好像一不小心,又招惹出了个不得了的话题。 可为什么,他开始兴奋起来了呢? “我靠,龙七这混球简直就是不定时炸弹,还有那个吸血鬼啊啊啊!”钟曼连敲自己七八下脑袋之后,摔掉了手里的抱枕,早上没怎么梳洗的头发变得更乱了。 可回头还要摆出专业人士的冷静范儿,因为正在给孜然面儿授课:“看吧,龙七就是典型的无计划随性发挥,完全没有控场意识。” 发出这段文字,钟曼又叹了口气。 她本来是挺高兴的,入职没几天,就进入两个月的职业假期。但更高兴的是瑞雯直播的再度开启。 上周末的临时直播,她给吓得不轻,但第一时间询问田启之后,得到却是“大杀特杀已超神”这样的反馈。 坦白说,她不懂。 不过瑞雯和她的团队,却真的是一以贯之,随时随地随意去展示人们前所未见的新奇的元素,而且当这些元素“切开”的时候,往往还能“保真保熟”。 啊,想想视频通篇都在进行的暗示,想想那个白骨山丘……瑞雯,那么小小的一只,竟然可能是身披重甲,在荒野上纵横驰骋的强大战士! 目前这还只是脑子里转过的虚拟情境。 可人的大脑就是这么好骗,想这场面想得多了,钟曼似乎都提前摄取了那份激励和营养,变得气血上涌,精神抖擞。 不管是不是真的“真实”,也不管脑子里的情境是否太过理想化,最终能否实现,钟曼是越发地生出了解、参与和帮助的欲望…… 上次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来着? 钟曼已经不太记得了。 这并不妨碍她和那些热血上头嗷嗷叫的小姑娘小伙子一起,心甘情愿为瑞雯、为这个节目鼓与呼。 不仅可以满足某种心理欲望上的投射,还可以用这种方式,去揭开她以前自我约束、自我暗示去规避的一些社会暗面的幕布…… 超值的! 钟曼的好心情,就持续到直播间的危险话题爆发为止。 她早就担心过这种事儿,可现在还是出现了。 钟曼叹着气,强行稳定心思,继续给孜然面儿上课:“在偶像或类偶像的圈子里,道理其实没太大用处,真正起到立竿见影效果的,只是大势、立场和组织度。 “包括组织度,也只不过就是人为去模拟大势和立场的手段,在不具备成熟条件的情况下,强行渲染声势,刻意标榜立场,通过网络空间的放大作用,让网民乃至其他媒体产生某种程度的误读,进行接力式的扩散,获得组织者希望看到的结果。 “所以,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大势和立场。前者可遇而不可求,青云直上还是坠入污泥,有时尽是玄学。 “至于后者,本质上明星、偶像什么的基本是站在金钱的立场上。可立人设也好、找热点也罢,很多人还是会为了追求短期利益、临时效果,早早划分立场,给自己贴上标签。 “立场一旦明确,基本上敌我态势就清晰了――没错,在这个圈子里,最主流的判断标准,就是非此即彼!这也是最可怕的。 “不但是偶像本人,连她身边的亲属……” 说的就是罗南……本来想编排这人的,想想白骨山丘,想想田启的评价和忠告,已经输入的文字又消去。 “所以偶像绝不应该过早站队,特别在有争论、道德观复杂的议题上。” 钟曼一边输入,一边稳定情绪,不知不觉就“说”得特别多。 孜然面儿一直乖乖学习,末了却突然冒出一句:“瑞雯小姐姐,是偶像吗? “呃?” “我这几天做功课,对比其他人,包括雪苑小姐姐,瑞雯小姐姐她能够划到偶像的定义里面去吗?她的核心立场应该不是金钱才对,嗯,连艺术也不是。” “……”钟曼一时无言,莫名又想起田启,那个四眼田鸡对她的告诫。 好像,她又自觉不自觉地往瑞雯身上套模板了? 问题是,问题是…… 也在这时,直播间终于有弹幕,提出了一个钟曼最担忧的问题: “关于畸变隔离,瑞雯小姐姐怎么想的?” 很多人大骂提问者居心叵测,不怀好意,但与此同时,这个问题也被迅速点亮、发红、膨胀,成为了一个很难绕过去的关口。 其实龙七也很好奇瑞雯会怎么回答,不过想想再继续放纵,可能面临的下场,他清了清嗓子,便要开口做一下消解工作。 “好好活下去……就可以了。” “哎?” 瑞雯注视着前方,轻轻开口,半短不短的发丝,在气流中起伏飞舞: “好好活下去,总能活出一个秩序的。” 第六百三十七章 拓荒者(下) 龙七已经忘了看路,扭头盯着瑞雯。 足有五秒种,才又回正脑袋,思绪步入正轨,开始意外少女极高水平的回应――真诚又无棱角,平和却见锋芒。 明明有些老气,但结合她过往的经历,又相当契合,轻易挑不出毛病来。 这可比某人任性胡为、神神叨叨的表述强出不知哪里去了。 龙七也不清楚,这是否是瑞雯的超常发挥,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出头了――好吧,他早就想说些什么,特别是在这样的话题上。 他重咳了两声,借着瑞雯高水平表态给观众形成的消化期和空档期,强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你们不能忽略我的存在呀!我对这个可是超有研究的。要说畸变隔离,就要先说游民回城运动;说回城运动,必须讲新大陆的血河战争;说血河战争,又要提西伯利亚畸变灾难和骷魔王,说起骷魔王,这就太远了……” “是你扯的太远了吧!” 观众的吐槽丝毫不影响龙七说话的兴致,他还勇于互动,正面回应,连迭摇头: “绝对不是我扯得远,我只是想让大家伙注意到,尤其是夏城,嗯,东亚十二城的朋友们都应该有这种认知: “你们不觉得,刚刚我所陈述的一切,和游民回城运动发端相关的一切,都离我们很远吗? “这里面有很多因素,不过事实就是:整个游民回城运动,东亚地区从来都不在漩涡中心。 “游民回城的思潮是世界性的,但在东亚这个相对保守区域,其实大家基本没跟上趟,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跟着舆论的指挥棒起舞。” 龙七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己: 疯了吗,老子在说什么? 吐槽归吐槽,龙七的嘴巴可是一直没停: “我一直认为,游民回城运动,很多城市,尤其是东亚文化圈的一些城市,其实是被带了节奏。在没有产业准备的情况下,为了追求所谓的正确,又或者是受到某方面的压力,匆忙上马有关政策,偏偏又没有大洋彼岸已经驾轻就熟的穷人产业和文化基因――大多数游民并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不劳动,更不能接受固化的、一眼可以看到头的人生安排。 “所以,在回城之初,大量游民选择了二度离城,选择去抓住劳务中介口中改变人生的机会,然后一去不复返……” “蛇七你疯了吗?” 来自披戴的内甲处,自从他参加直播活动以来,基本等于处在死机状态的公司内部通讯频道,忽然就有发声,直接叫出了龙七的代号。 至于评价,倒是和龙七有志一同。 事情貌似大条了,可龙七却是格外兴奋。 周末两天,在公司充当小白鼠角色积存的怨气;过去一周,被指派参与直播活动以及活动中累加的负面情绪;当然还有多年以来始终埋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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