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远侯,这里人太多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们回去吧。” 傅霆州指着脚下的位置,问洪晚情:“刚才,你看到这里的人了吗?” 洪晚情飞快咬了咬下唇,最后露出一副茫然懵懂的模样,问:“什么人?刚才不是只有舞龙吗?” 傅霆州眉头皱得更紧,莫非,真的是他幻觉? 洪晚情悄悄觑着傅霆州,无声垂下眼眸。她其实看到了。大觉寺一行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洪晚情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傅霆州的养妹,据传失踪了的王言卿。 洪晚情第一反应是失望,那么高的山崖,她摔下去竟然没死,第二反应,才是紧张。 傅霆州一晚上都心神不属,看到王言卿时,刹那脸色大变,精神振奋,眼睛里迸发出的亮光都能灼伤人。洪晚情早就知道王言卿会是她的劲敌,但现在她意识到,王言卿在傅霆州心中的位置,可能远比她想象的重要得多。 可是,王言卿身边都有其他男人了,还回来做什么呢?当时傅霆州一心盯着王言卿,没注意周围,洪晚情却看到了王言卿身后的男子。洪晚情心中不无责备地想,王言卿长了一张清冷美貌的脸,偏偏却生了副窈窕风流的身段,样样都戳在男人的命门上。她无论在哪里都会有男人喜欢,何必非要和洪晚情抢? 就这样永远消失,不好吗? 所以,洪晚情说了谎。她见傅霆州犹豫,赶紧道:“镇远侯,今日人多,你可能认错人了吧?我们走这么远,母亲和老夫人该等急了,我们快回去吧。” 洪晚情迫切地想要离开此地,生怕王言卿再回来。然而傅霆州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我从没见过那身衣服,怎么可能是幻觉呢?一定是她,原来她就在京城。” 傅霆州恍然大悟,他先入为主,反而犯了灯下黑的错。他以为王言卿会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然而,她家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还回大同府做什么?她在京城住了十年,居住时间已经超过她的家乡,她留在京城,才是顺理成章。 或者,她故意离开侯府,却不离开北京,就是为了和他置气,实际上并不想真的分开?她今日盛装打扮出现在他身边,定是在提醒他。 这么一想,傅霆州越发着急,几乎一刻都不能等了。卿卿一定还在周围,他要赶快找到她,将她哄回来。今日是永平侯府和陈氏做局,他无法推脱,卿卿看到他和洪晚情走在一起,该不会误会吧? 傅霆州立即就要去找人,洪晚情看到傅霆州的表现,心里咯噔一声。她不顾矜持拉住傅霆州的衣袖,泫然欲泣道:“镇远侯,你在说什么?这里全是平民百姓,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我们快回去吧。” 傅霆州眼睛飞快从人群上方掠过,说:“洪小姐,我的养妹很可能就在附近,我要赶紧找到她。你稍等片刻,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行。”洪晚情矢口否决,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了,转而换上了害怕的表情,道,“万一这些人中有刺客该怎么办?镇远侯,我怕。” 洪晚情拉着他的衣袖,无论怎么说都不松手,傅霆州也不能把她的手拽开。傅霆州再一次扫过四周,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背影。他知道再耽误下去浪费的时间更多,只能强压住急切,说:“好,我先送你回去。” · 王言卿隐约听到有人叫她,回头,竟然看到了傅霆州。 傅霆州死死盯着她,仿佛面前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他脸上的意外和惊喜自然而然,不似作伪。 王言卿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心悸,身体本能仿佛在呼唤什么。他看着她为什么会露出惊喜和哀恸?他们之间只存在他单方面的死缠烂打,她都厌恶到直呼其为贼,他们两人会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一队舞龙从面前经过,挡住了王言卿的视线,很快看不到对面了。王言卿思绪混乱,后脑仿佛也抽痛起来。只一瞬,陆珩就扶住她的肩膀,轻缓但坚决地将她的身体转过来,盯着她的眼睛问:“卿卿,怎么了?” 王言卿皱着眉,吃痛地揉额头:“我头疼,感觉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她遮着眼睛,没看到陆珩的眼瞳一瞬间阴沉。很快陆珩又笑起来,将她环到自己身前,带着她往前走去:“可能是环境太吵了吧。都怪二哥疏忽,忘了你还在养病,我们换一个清净的地方。” 陆珩的手放在王言卿肩膀上,半是拥抱半是强迫地带她离开。王言卿还在用手背敲头,陆珩眼中划过一丝暗芒,含笑握住她的手,说:“好了,卿卿,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既然被你忘了,说明根本不重要,你再伤害自己,二哥可要生气了。” 王言卿手被陆珩包住,便是想抽也抽不出来。她暗暗叹了一声,放弃再想,靠在陆珩臂膀中,还没留神就被他带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陆珩发现他今天真是流年不利,他难得想制造些真实回忆,结果先在摊子上摇出来一个非常不利的签语,紧接着又遇到了傅霆州,现在王言卿还露出恢复记忆的征兆。陆珩默默磨牙,早知如此,他今日便不出门了。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陆珩想了一会,发现傅霆州简直是送上门的替罪羊。看傅霆州的表情,他查出王言卿在陆珩身边只是时间问题了,陆珩大可利用这段时间,给王言卿灌输对傅霆州的敌意,这支签就是绝佳的切入点。 陆珩思定,不慌不忙开口道:“卿卿,今日那支签,你怎么看?” 王言卿倒不在意,说道:“一个消遣罢了。签语都模糊不明,求签者心里惦记什么,就会认为这支签在隐喻什么。至于签语如何解,全看自己心里怎么想罢了。” 她如此通透洒脱,丝毫没有女眷求神拜佛时的怯弱,倒让陆珩棘手了。他顿了顿,慢慢说:“也许,或可一信。” 王言卿回头,十分意外地看着他:“二哥?” 陆珩竟然是个相信鬼神的人?明显不是吧。 陆珩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防备些总不是坏事。” 王言卿的眼神越发奇怪了:“可是,你刚刚才说,这支签不准。” 陆珩心想那不是还没遇到傅霆州么。他心虚,看到“莫要轻信眼前人”,立即代了自己进去。 现在,他找到一个堪称完美的替罪羊。陆珩心想他替傅霆州背了那么多黑锅,反过来让傅霆州背一次,不算过分吧?他心里想着,便信誓旦旦道:“我当时见这个签有谶语的意味,颇不吉利,我怕影响你的心情,所以说不准。谁想转瞬便遇到了傅霆州,这倒让我觉得,或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天意。” 王言卿默然望着他,陆珩也平静回视,目光坦荡敞亮极了。王言卿心想二哥可真是按需求签,佛祖都算不准他的心意。 王言卿后退一步,乖乖接受了陆珩的新解释。她斟酌着语句,试探地说:“二哥,善思善谋是好事,但我觉得,有时候你太多疑了。” 陆珩唇角噙笑,像没听清般反问:“嗯?” 王言卿抬头飞快看陆珩,他依然还带着笑,眼中晶莹水润,但眼周平整,没有任何隆起、纹路,明显不是真笑。 王言卿有些忐忑:“二哥,你不是生气了吧?” “没有。”陆珩确实不太高兴,没有男人听到这种话后还能开心地笑出来,但说他生气却不至于。 他知道他多疑多虑,已经到了折磨自己的程度。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不多想,明日掉的就是他的脑袋。 陆家所有人都知道他心思深,多猜疑,但没人敢和他说,连陆松和范氏都避而不谈。陆珩看着平步青云,无所不能,甚至能跟皇帝称兄道弟。其实他和皇帝一样,都没有朋友。 皇帝好歹还有蒋太后,而陆珩,和家里人的关系却非常平平。陆家的职位跳过长子落到他身上,他和兄长的关系不可能好,母亲范氏虽然倚重他,但也怕他。 亲人尚且如此,其他丫鬟、奴仆、属下,见了他就噤若寒蝉,怎么敢和他说这种话?这是陆珩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你太多疑了”。 不是用嘲讽、奚落的口吻,而是真真切切在担心。仅凭这一点,陆珩就不可能对王言卿生气。 陆珩否定的很快,王言卿迅速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判断出他是真的不生气。王言卿无形松了口气,道:“二哥,我并不是指责你,但是你这样会活得很累。” “我知道。”陆珩难得说了句真心话,他低眸淡淡瞥了王言卿一眼,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正观察身边人表情的习惯,我就什么时候不再多疑。” 这话把王言卿说得哑口无言。靠表情就能推测出对方真实想法,在办案时似乎很厉害,但放在生活中,一点都不讨喜。 谁喜欢被人窥探内心呢?灵犀灵鸾虽然是王言卿的贴身侍女,但完全不在王言卿身边说话,陆府其他人也是,见了王言卿就低头,一言不发。有时候众人说得欢快,王言卿一过去,她们就集体噤声。 唯有陆珩这种心理强大、不怕被人揣摩的人,才能和王言卿自在谈笑。王言卿也觉得无奈,可是,她没有办法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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