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外人要看主家少爷的房间,小丫鬟本该拒绝,但是她看着陆珩喜怒不辨的眼睛,实在不敢说“不”。她战战兢兢指了个方向:“大少爷的房间在那边,锁门的那间就是。” 王言卿朝前院方向看了眼,锁门了,看来这个地方越发可疑。王言卿对小丫鬟安抚地笑了笑,问:“你们是哪一天发现梁榕失踪的?” “三天前,太太见大少爷半个月不回家,派人出去问,才知道大少爷并没有去朋友家。亲戚家也都没见过。” “你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小丫鬟想了想,道:“是十七那天。大少爷出门特别早,伺候的人看见了问好,大少爷都不搭理。太太还不高兴地抱怨过呢。” 陆珩微微眯眼,忽的问:“上个月的日子,你记得这么清楚?” 陆珩一说话小丫鬟就害怕,她牙关都不自觉打颤,忙道:“并不是奴婢搞鬼,而是那天太太回了趟娘家,所以奴婢才记住了日子。” 王言卿心中暗动,追问道:“十一月十七非时非节,梁太太回娘家做什么?莫非,梁太太娘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太太没有让人跟着,只带着二少爷,上午出门,晚上便回来了。” 陆珩问:“什么叫只带着梁彬?” 小丫鬟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扣了扣手指,为难说:“就是只带着二少爷呀。太太嫌赶车那个老奴身上臭,不让他跟着,让二少爷赶车走的。” 梁府算是中层家庭,不比公卿家族呼奴使婢,也不必像普通人家一样为生计奔波。他们家里有厨娘和奴仆,但如果闲置一个劳动力专门用来赶车,对梁家来说就不划算了。所以梁家女眷出门时都是由会赶车的奴仆兼任车夫,如果信不过男仆,让自家男丁来也说得通。 但王言卿却觉得梁文氏的动作太多了,丈夫刚死,她无缘无故回娘家做什么? 陆珩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见小丫鬟问不出什么了,就示意她离开。小丫鬟如蒙大赦,赶紧抱着东西跑了。等人走远后,陆珩问:“她说的是真话吗?” 王言卿道:“没看出说谎痕迹。” “那就是真话了。”陆珩抬抬袖子,细微挪了一步,挡住了风口灌来的冷气。他意味不明地叹了声,道:“梁卫去世,梁家大儿子失踪,大女儿通奸,梁家这段时间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王言卿撇了撇嘴,道:“二哥,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何必试探我?” “哪有。”陆珩握住王言卿的手,水波一样的眼瞳锁着王言卿,认真道,“好些隐秘多亏卿卿帮我问出来。他们应当说的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回前面看看。” 陆珩和王言卿回到前院,没惊动任何人,悄悄走入会客厅。陈禹暄看到指挥使回来,长长松一口气。可算回来了,指挥使再不露面,陈禹暄就装不下去了。 他和梁卫只有两面之缘,仔细说来实在没什么交情,客套话再多也总有说完的时候。梁家族老没在乎背后进出的人,几个侍从而已,有什么可关注的,他们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位来自京城、年轻有为的陈千户上。 族老掂量着陈禹暄脸色,拐弯抹角地问:“陈千户,您回乡期间还不忘来送梁卫一程,实在让我等感动。不知,陈千户此行来保定,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族老说完,梁文氏的眼睛也跟过来,一动不动盯着陈禹暄。陈禹暄和梁卫只是几年前出任务搭过手,算不上多深的交情。陈禹暄路过保定,进来给梁卫上一炷香就够义气了,可他还留在梁家,陪梁家人说了许久的话。如此举动,梁家几位族老以及梁文氏,都觉得陈禹暄另有用意。 陈禹暄是从京城来的……是不是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要知道,梁卫的千户之位至今没有定数,具体怎么传,还等着京城大人物们给批复呢。 陈禹暄悄悄朝后方扫了一眼,说:“也没有其他事。我路上得知梁卫兄竟然去世了,深感世事无常,便过来祭拜一二。” 陈禹暄一直打马虎眼不肯说,族老心里着急,试探地问:“我们位卑言轻,不知京城动向。不知这些日子陆大人可好?” 陈禹暄眼睛飞快朝会客厅角落瞥了一眼,勉强笑了笑,说:“陆大人一切都好。” 族老“哦”了一声,又问:“都指挥使陈大人呢?” “陈大人也康健顺遂。” 族老想和京城套近乎,故作关切地问:“听闻陆大人今年又升官了。陆大人才二十二岁吧,便已经出入南镇抚司,真是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陆大人好像还没有娶妻,陆大人官运如此亨通,不知要娶哪家的小姐?” 陈禹暄快连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住了,当着长官的面议论长官的私事,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陈禹暄赶紧咳了一声,正色道:“这是指挥使的私事,我等身为下属,当为指挥使分忧,不得僭越。” 梁家族老一听,赶紧打住话头,干笑着应是。陆珩就站在门口听这些闲人讨论他为何不娶妻,等听够了,才不紧不慢说道:“陈千户,我们进来这么久,似乎一直没见梁千户长子梁榕。不知梁榕在何处?” 陈禹暄终于听到指挥使发话,暗暗松了口气,也赶紧接道:“是啊,贵府大少爷在哪儿,怎么没见着?” 梁文氏有些紧张,抢在族老面前说道:“梁榕贪玩,前些日子离家出走了。妾身今日请族中三老出来,正要商讨此事呢。” 族老听了,也拈着胡须颔首道:“没错。老朽今日受大太太之邀,赴府上议事,正好遇到陈千户来吊唁。真乃缘分。” 王言卿听了半晌,此刻轻声接话:“离家出走可不是小事,梁榕这么大的人突然离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会客厅里骤然响起年轻女子的声音,梁家众人相互看了看,试探性地看向陈禹暄:“陈大人,这是……” “这是我……”陈禹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是指挥使带来的女人,这一路上他们亲眼见着指挥使像眼珠子一样小心照看,陈禹暄可不敢将她说成侍女。但若是介绍成他的表妹堂妹,他又无形中占了指挥使的便宜,陈禹暄没这胆子…… 陈禹暄犹豫,一时没想好怎么说。然而梁家人误会了他的停顿,自动读取了信息,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陈禹暄霎间冷汗就下来了,他们知道了什么?这群人可不要害他! 陈禹暄试探地朝门口看去,指挥使负手站在明光下,逆着光看不清神情,只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意味不明地落到陈禹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陆珩: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一遍。 第11章 解惑 陈禹暄被那一眼看得冷汗直冒,指挥使这样看人的时候,往往都有人要倒霉。陈禹暄重重掐了自己一把,强行镇定下来,虎着脸对梁家人说道:“这位姑娘是我府上侍从的妹妹,并非我家奴仆。望诸位勿要误会,你们轻慢她,便是轻慢我。” 陈禹暄之前一直客客套套的,没想到突然变了脸色。梁家人原以为这是陈禹暄的妾室,然而他们才露出些想法,陈禹暄便严肃起来,甚至说出“轻慢她便是轻慢我”的话。梁家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女子的身份,但至少知道,这个女子不能怠慢。 这样一来,王言卿刚才的问话就不能置之不理了。梁文氏本来不愿意自降身份和一个奴婢说话,但有了陈禹暄表态,她不得不出面,答道:“姑娘这话妾身没法接。大少爷独来独往,和家里不亲,老爷在世时他都古古怪怪的,如今老爷去世,越发没人能管他了。我是填房,也不好过问大少爷的事,我见他出门,只以为他像往常一样出去访友,哪知他这一去就没了踪迹。我一个妇道人家哪经历过这种事,吓得心慌,赶紧叫三老过来出主意。至于大少爷心里有什么难处……他从没和家里人说过,我如何得知呢?” 梁文氏说话时,视线不免放到王言卿身上。先前在门口迎客时她就注意到,陈千户队伍里有一位身段很惹眼的女子,如今仔细看,才知此女不光体态风流,容貌也生的极好。梁文氏心中惊诧,她视线落到旁边,注意到旁边那个男子也风姿凛然、仪表堂堂。梁文氏内心又是惊又是疑,这样两个人,竟只是陈家的侍从吗?天底下还有这等人物? 王言卿没在意梁文氏的目光,全程盯着梁文氏的脸。王言卿注意到梁文氏说话时视线飘忽,眼睛转动很快,说到梁榕行事古怪时她的上唇微微提升,左右唇角一个高一个低,但说到自己不知道梁榕去了哪里,她却抿了下嘴唇。 王言卿心中轻轻嗯了一声,心想梁文氏在说谎。梁文氏提起梁榕失踪时表情悲伤无助,声音泫然欲泣,怎么看都是一副无能为力的继母模样,可是,她嘴唇上的细微动作却出卖了她。梁文氏对梁榕很有敌意,而且,她知道梁榕的去向。 王言卿问:“梁太太,你是否还记得,梁榕是哪一天不见的?” 梁文氏手指掐着帕子,皱眉想了一会,说:“好像是上个月十七。” 和丫鬟的说法一样。王言卿注意到梁文氏紧紧攥着的手,没做表态,又问:“为何偏偏是十七这天?这一天有什么特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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