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学家做作业,在同学家吃饭留宿,是常有的事。 但裴拾茵不同,她很喜欢那两个月的时光,那段时间里,苏棉像是被她养在了家里,她出门能享受到苏棉的道别,回家能享受苏棉的迎接,赶上饭点,还有一桌很香的饭菜。 怕苏棉闷了,裴拾茵找个天气好的,带她出去玩玩,苏棉若是忙于课业,裴拾茵便放她一个人在家里。 苏棉埋头苦干时最安静,不需要任何音乐,也最不受打扰,裴拾茵是那时才发现,这种时候的苏棉,你和她说话,即使她应你了,脑子也没记进去。 苏棉的许多小习惯裴拾茵都很喜欢,教养好又听话,那段时间,裴拾茵不忙了就一定要回家,什么都不做,就坐在苏棉身边陪她,假意看书。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在裴拾茵的回忆里,她和苏棉发生了许多事。 她会趁苏棉听英语听力时,喂她吃过水果,她给什么,苏棉吃什么,甚至裴拾茵还会逗逗她,在草莓就要送进苏棉嘴里时,往后一退。 而这时的苏棉,会稍稍抬起头来,但她还是垂眸看着卷上的题目,只是把嘴凑过去一点,咬住裴拾茵手里的东西,有时,嘴唇还会碰到裴拾茵的手指。 裴拾茵还会在苏棉午睡前给她放一部适合入眠的慵懒电影,让苏棉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和她一起看。 苏棉看不到十分钟,一定会睡着。 因为苏棉老是潜意识地把头歪到裴拾茵那边,所以睡着后,身体不受控制,也一定会往裴拾茵身上靠。 裴拾茵会抱住她,给她一个舒服的姿势,等到电影将半,再把苏棉抱到沙发上,替她盖上被子。 这些苏棉都不知道。 裴拾茵还记得一件事,她有一次要参加一个开幕式,在家里化妆,正遇上苏棉手里的东西告一段落。 苏棉那时去她的房间,挪了条凳子看她上妆。 时间很充裕,裴拾茵化得慢,偶尔还和苏棉搭一两句。 两人聊着,就聊到了苏棉大一时,参加歌唱比赛化妆的事。 苏棉说,那个学姐给她化的妆可丑了,眼影两边不齐,眼线也是歪的,苏棉那时候站第一排,一直在不断地避开镜头。 裴拾茵问她,有没有留照片? 苏棉摇头又点头,应该是有的,但她没去要。 她说完这个,又补了句:“我觉得我一定很丑。” 裴拾茵笑了笑,正拿着刷子刷眼影,突然转头对着苏棉:“想化吗?我技术一定比你学姐好。” 苏棉摇头:“不要了吧,我晚上还要去学校呢。” 裴拾茵心血来潮:“很快,化完可以擦。” 苏棉笑着站起来,大概是觉得裴拾茵一定要弄她,不动声色地往后走:“不要了,我……” 她话没说完,突然被裴拾茵搂住了腰,苏棉没站稳,拉着裴拾茵的手摔在了地上。 很巧妙的一摔,裴拾茵只前进一步,随意一蹲,就把她锁在裴拾茵和床之间。 苏棉看着靠近的笔刷,头往后一仰,靠在床上,笑着问:“要多久啊?” 裴拾茵:“很快。” 苏棉妥协:“那好吧。” 裴拾茵拿来了化妆品,果真给苏棉化起妆来。 不过那天苏棉的妆化的不怎么样,一点也看不出裴拾茵的风格。 裴拾茵也看出来的,当然,她能解释,因为她分心了。 苏棉几乎被锁在了她的怀里,还是一副半跪的姿势,仰着头闭着眼睛。 在裴拾茵眼里,她根本不是在等着上妆,是在索吻。 裴拾茵后来想,要是那天她真的吻了上去,再骗苏棉,她在刷口红,是不是什么都能盖过去。 但裴拾茵又想,她大概是骗不了苏棉的,既然吻了,她是肯定忍不住,不可能只是轻轻一碰这么简单。 那两个月的时光里,她在苏棉身上产生许多的幻想,甚至叫裴拾茵有种她正在和苏棉谈恋爱的错觉。 苏棉开学后几天,裴拾茵终于有些按耐不住,在得知某聚会上有一对同性情侣后,裴拾茵毫不迟疑地把苏棉带了过去。 她想知道,她什么都想知道。 然后戏剧性的,正好让苏棉看到那两位女生偷偷在门口的拐角里接吻。 然后…… 然后苏棉被吓得不轻。 再然后,苏棉一步步地退出裴拾茵的生活,半年之久。 后来裴拾茵不那么忙了之后,再一点一点地把苏棉拉进自己的生活里,两人对看到的那个吻,和那两个月的事,只字不提。 夕阳最后的残光一点点地不见,彻底消失后不久,楼上的人睡醒了。 苏棉洗漱一番下楼,阿姨的饭菜已经做好,时间已经滑过夜里六点,她稍算了算,睡了一个多小时。 苏棉的丸子头睡松了,可能是刚睡醒,她有点不爱说话,默默地把一顿饭吃完。 饭后阿姨洗了碗道别,裴拾茵才把裙子拿出来。 苏棉去一楼的浴室换上,一条浅粉色的裙子,前头看着还好,长袖圆领,只露了一点锁骨。 但后面就不太好了,一大片透明的浅V布料,几乎要越过她的蝴蝶骨。 苏棉对着镜子照了半分钟,才安慰自己,这样好像没什么。 出了浴室,苏棉径直走到裴拾茵面前,她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重新扎了丸子头,搭吗?” 裴拾茵站了起来,没有回答苏棉的话:“转过去。” 苏棉眼尾一垂,笑道:“后面是透明的。” 裴拾茵:“我知道。” 苏棉还是转了过去。 这衣服在她身上的效果和裴拾茵想的一样,透明部分正好把苏棉的蝴蝶骨露了出来。 好看的蝴蝶骨,像是下一秒就要长出翅膀来。 “还有件短外套,一会儿给你穿上。” 苏棉转身:“好啊。” 裴拾茵又说:“丸子头很搭,小公主。” 苏棉眉眼弯弯地对裴拾茵笑。 她其实是第一次穿这样的短裙,还这么粉,如果叫她穿去研究所,她一定不肯,但裴拾茵劝的对,酒会一定有很多人穿裙子,各式各样的裙子。 更重要的是,没人认识她。 没人认识,能更为所欲为这话,确实是有点道理的。 裴拾茵而后又给她拿了双白色的高跟鞋,接着在裴拾茵的建议下,苏棉借用了她的化妆品,给自己弄了个在冯羽那学来的很简单实用的妆,看起来精神了些。 出门时,苏棉路过一道玻璃窗,多看了几眼自己。 她自知这样是更好看了,但是太不生活化了。 两人在家把时间磨蹭得非常恰当,到了舅舅的酒店,正好快到九点。 一进门,苏棉便感受到她们这边收到了许多人投来的目光,她让裴拾茵过去,不用管她,接着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厅不大,看起来确实是小酒会,苏棉拿着包看着裴拾茵混入人群,扬起她一派和善的笑脸,这边握握手,那边握握手。 没多久,裴拾茵终于结束,苏棉见她不知从哪拿了两块小蛋糕,朝她走了过来。 裴拾茵一点点靠近她,在够的着的距离里,苏棉把包放在腿上,抬起了手。 她以为裴拾茵手中的两块蛋糕都是她的,却不料,裴拾茵只递给她一块,另一块饶过苏棉的脑袋,朝后递了过去。 苏棉转头看,才发现自己身后坐着的一个女生。 棕黄色大卷发,空气刘海,还有一条此刻已经落在地上的绿色长裙。 化了妆看不出年纪,可能比她小,可能和她一样大,也可能比她大。 不过能确定的是,她是个漂亮女生。 那个女生接了蛋糕后立马笑脸盈盈地站了起来,十分熟练地单手勾住裴拾茵的手腕。 苏棉自己都不知道的,她笑着的嘴角直接沉了下去。 “好久不见啊,”女生靠裴拾茵很近:“原来爸爸没有骗我,你今晚真的会来。” 裴拾茵同女生对视了一眼,苏棉见裴拾茵把手抽出来,表情可观的有些无奈,不可观的好像让她看出了宠溺。 连裴拾茵抽出手时,没有立刻远离这个女生,还在她手背上搭一下的这个细节,都被苏棉捕捉得清清楚楚。 “我以为你还在澳洲。”裴拾茵说。 女生道:“回来好几个月了,你也不来找我。” 裴拾茵:“我很忙。” 才聊两句,这个女生就被别人喊走,走时,她还不忘把裴拾茵给她的那块蛋糕带上。 苏棉觉得闷闷的,不知道是不是室内开了暖气,不通风。 “她是谁啊?”苏棉问。 裴拾茵低头看苏棉:“夕颜。” “夕颜。”苏棉没什么语气地重复,几秒后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扬了起来:“许夕颜啊?” 第28章 酒会陆续还有客人到, 苏棉把裴拾茵给的小蛋糕吃了,就跟着裴拾茵去了后院。 厅的后头是个供人休憩的露天花园, 苏棉跟着裴拾茵进去时,已经有许多客人坐在花园里各处放着的椅子上,暖风抚来, 苏棉没有坐下的意思,两人牵着手在花园里走走看看。 道两旁点了许多灯,但毕竟是夜里,可见度低了许多, 苏棉穿着高跟鞋走得更慢了些, 享受着鞋子踏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噔哒噔哒。 裴拾茵今天也穿了裙子, 明明都已经过了膝, 却还是能看出她的腿很长。 冯羽从前曾对苏棉说, 裴拾茵看起来应该归类为御姐。 后来苏棉认真地去查了一下御姐这个词, 觉得冯羽说的不太贴切,在她眼里, 裴拾茵分明是个很温柔,很贴心的人,偶尔还很调皮,老爱逗她。 但好像除了苏棉, 别人都不这么认为。 她看过裴拾茵的几篇采访杂志,里头对裴拾茵的形容词,只让苏棉觉得官方, 就好像她小学期末每年都要写给老师的话一样,她妈妈总叫她在谢谢之余多夸夸老师,不觉得也要觉得。 可从没有人提过裴拾茵温柔贴心。 苏棉和裴拾茵在后头走着,总能碰到熟人,裴拾茵友好地上前握手说好话,苏棉就站在她身侧听。 认识了裴拾茵这么多年,确实见到了许多新鲜东西,不管是裴拾茵本身,还是裴拾茵周围。 苏棉低头发呆。 她和裴拾茵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好奇怪啊。 “裴拾茵,”裴拾茵带她到人少的道上后,苏棉终于忍不住问:“是不是有很多人追捧你?” 裴拾茵听后一笑:“怎么突然这么问?” 苏棉想了想:“就连我都听到很多人夸你,你应该也听到不少吧。” “你呢?”裴拾茵反问:“你有夸我吗?” 苏棉转头看她:“有啊。” 裴拾茵笑:“这是不是说明,你也在追捧我?” 苏棉停顿几秒:“你要这么想,也算。” 裴拾茵把苏棉带到另一条道上,道边有个小秋千,裴拾茵伸手摸了一下秋千座,不脏,她叫苏棉坐上去。 “很久没有玩这个了。”苏棉抓住两边的绳子:“你帮我推吗?” 裴拾茵应了嗯,却没有推开,捡起刚才的话题,问:“你都夸我什么了?” 苏棉认真想:“夸你好看,夸你聪明,别人和我聊到你的什么,就夸你什么。”苏棉笑着看裴拾茵:“你很好夸。” “我很好夸。”裴拾茵重复着笑了,把手放在绳上:“谁和你提到过我?” “很多人。”苏棉回答:“你很有名的,而且你的公司和我们的专业联系还这么大,一般同学老师见到我们走在一起,都会问问我。” 苏棉学着别人的语气:“苏棉,你认识裴拾茵啊,哇。” 裴拾茵被逗乐了。 苏棉扬眉:“就是这样。” 裴拾茵点点头,手抓着秋千绳,轻轻推了一下,不推远:“巧了,一般别人见到我们走在一起,也会来问问我。” 裴拾茵声音放低了些:“裴总,你认识苏棉啊,哇。” 十分冷淡的哇字,惹得苏棉放声笑了出来。 而这声笑之后,紧接着跟了苏棉的一声尖叫。 裴拾茵把苏棉推了出去。 “裴拾茵!你不说一声!” 苏棉尖叫过后笑了起来。 裴拾茵笑道:“抓紧绳子。” 苏棉听话地把绳子抓得更紧,接着裴拾茵又推了她一把。 风不断地从她耳边吹过,苏棉双腿悬空,很久没有体验这种失重感。 几遍之后,苏棉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声音。 “表姐!” 苏棉转头看,见许夕颜小跑了过来,一蹦一跳地直奔裴拾茵。 苏棉鞋尖着地磨了一下,迫使秋千停了下来,接着站起来。 裴拾茵侧对着她,正对着许夕颜,很快,许夕颜就来到了跟前,她抬起双手,看起来想挽住裴拾茵的手腕。 苏棉下意识上前一步,把裴拾茵靠近自己的这边手,挡在了自己的手臂后。 许夕颜似是顿了顿,接着看了苏棉一眼,换了个方向,挽住了裴拾茵另一只手的手腕。 “我和爸爸说了一会儿话,转眼你就不见了。” 这次,裴拾茵没有立刻把手抽出来,而是问:“找我有事?” “哎呀。”许夕颜带着裴拾茵朝大厅方向走:“没事就不能找你啊。” 裴拾茵被拉着走了一步,转头把苏棉牵上。 许夕颜:“我刚刚告诉曾薇你在这,可惜她现在抽不开身,不过她问我你最近有没有空,她想请你吃饭。” 裴拾茵疑惑:“她为什么想请我吃饭?” 许夕颜解释:“说是以前跟着我蹭了你不少饭,请回来。” 裴拾茵:“不用。” 许夕颜:“那不吃饭,见见面可以吗?” 裴拾茵终于把手腕抽了出来:“你们打什么主意?” 许夕颜笑了两声:“没什么主意,就是很多年不见了,想见见你。” 裴拾茵不感兴趣:“我很忙。” 许夕颜无奈:“好吧。” 走了两步,许夕颜又试探:“那你有空了记得找我啊。” 裴拾茵:“再说吧。” 三个人走到了大厅里,迎面便看见许安走了过来,许夕颜刚刚被教训了,见到人缩着脑袋找了个机会溜走。 裴拾茵拉着苏棉过去,叫他:“舅舅。” 许安拿了杯酒给裴拾茵,裴拾茵摆手拒绝:“开车。” 许安点点头,却把酒杯绕了个弯,放在了苏棉面前。 以为要当空气的苏棉,突然被递酒愣了愣,几秒才接了过来。 许安像是想起什么,问:“这个小姑娘是你妈妈跟我提的那位?” 裴拾茵点头:“是她。”她拉了一下苏棉的手:“这是我舅舅。” 苏棉哦了一声,话不过脑地喊:“舅舅好。” 裴拾茵笑了出来。 “挺喜欢啊。”舅舅看着裴拾茵难得露出的表情,说了这么一句,却又像是怕说漏了什么,补道:“这个酒真不错。” 裴拾茵应了声嗯。 “拾茵要开车,你跟舅舅喝一杯?”舅舅抬起手里的酒,问苏棉。 苏棉看着手中的红酒,不太多,一口的样子,她酒量虽浅,但应该不至于。 “好啊。” 苏棉把杯子抬起来,和许安手里的酒杯碰了碰,接着一饮而尽。 酒会渐渐进入正题,没多久,许安拿着话筒在台上说了几句话,大家欢呼着做了几个简单的仪式后,许安叫大家随意。 裴拾茵带着苏棉去了楼上,许安上面摆放有许多画和雕塑,裴拾茵带她逛着,知道来源的说那么一两句,不知道的就略过。 大概是见苏棉感兴趣,下楼时,裴拾茵问她:“想去画廊吗?R市有个画廊做的不错,离A市也不远。” 苏棉点头:“好啊,等我们都有空了去。” 裴拾茵又问:“你还喜欢什么?” 裴拾茵总觉得,苏棉什么都喜欢,却又什么都不喜欢,给了就开心,不给也不渴求。 果然同裴拾茵想的那样,苏棉回答:“都喜欢,没见过的都想见一见。” 裴拾茵笑:“知道了。” 两人没在这儿逗留多久,下了楼后,和许安道了别,裴拾茵便带苏棉离开。 两人才走到车边,苏棉又听到那声熟悉的“表姐”。 苏棉回头看,见许夕颜跑了出来。 “表姐,”许夕颜在两人跟前停下:“稍上我吧,我喝酒了。” 裴拾茵没什么意见,拿车钥匙解了锁,顺道打开副驾的车门,可门才开了一半,许夕颜却自顾自地从裴拾茵的手臂下绕了进去。 不过她的脑袋才探进车里,就被裴拾茵抓住了衣领。 许夕颜被扯得后退了好几步,听裴拾茵说:“坐后面。” 许夕颜哦了声,见裴拾茵把门开大了点。 “棉棉,上车。” 许夕颜稍稍扬眉。 三个人都上了车,许夕颜立马趴了过去,笑着看苏棉,问:“这位小姐姐,你住哪啊?” 苏棉回答:“君盛。” 许夕颜哦了声:“表姐,她家好像更近,你先送她吧。” 裴拾茵一副不用你安排的表情:“先送你。” 许夕颜的家也很近,裴拾茵开了十五分钟就到小区门口,简单道了别之后,裴拾茵调了个头。 “还好吧?”裴拾茵问苏棉。 苏棉疑惑:“什么还好?” “舅舅的酒有点后劲,那杯红酒你一口就喝了。”裴拾茵问:“头晕不晕?” 好像被裴拾茵这么一问,苏棉还真觉得有点晕了。 “还好。” 苏棉回完把身体放松,靠进座位里。 车开了一段,苏棉发呆似的看着路面,垂着脑袋渐渐觉得两边脸颊有点热。 不过她知道自己没醉,只是有一点点懵而已。 “裴拾茵,”苏棉突然开口,轻声问:“曾薇是谁啊?” 裴拾茵回答她:“夕颜的同学。” 苏棉又问:“你们从前很熟吗?” 裴拾茵摇头:“不太熟,夕颜高三时她们俩经常在一块,我和她只是顺便认识。” 苏棉哦了声。 裴拾茵:“怎么了?” 苏棉摇头,却没把脑子里那句应该说的没什么,随便问问说出口,而是道:“她想请你吃饭。” 裴拾茵突然笑了:“怎么了?” 苏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裴拾茵问了,她总要说点什么。 “我,”苏棉想了想:“我听别人说,中世纪顶层开了个很好吃的餐厅,你们可以去那边吃饭。” 裴拾茵没有回话,车里安静了数秒。 “棉棉。”裴拾茵声音低了点,眉头也跟着稍稍蹙了起来。 裴拾茵又不说话了。 苏棉疑惑:“嗯?” 裴拾茵:“你是不是……” 不想让我和曾薇一起吃饭? 苏棉:“什么?” 裴拾茵听苏棉轻松的语气,自觉自己。 想多了。 裴拾茵:“没什么。” 第29章 苏棉喝了酒, 比平常多一点的状态就是困了。 车又开了一会儿,苏棉便看见小区门口君盛两个大字, 裴拾茵把车开了进去,又拐几个弯后到了苏棉家楼下。 下车前,裴拾茵交代她:“这几天我不在A市, 明天好像开始下雨,衣服多穿点。” 苏棉点头,解开安全带:“你去哪?” 裴拾茵:“几个城市到处飞,不过你生日那天我会回来。” “如果是特意回来的话, 就不用了, ”苏棉转头看裴拾茵:“我不过生日的, 而且最近陈教授接了个新项目, 估计得忙上好多天, 我还有论文要写, 还有课要上, 还有实验要做。” 苏棉说着笑了起来:“事情好多啊。” 聊到这儿,前头有辆车开了过来, 小区道小,裴拾茵往边上的凹槽里开了点,让那辆车过去,苏棉眼尖, 等那车过去了一会儿,她小声地叫了一下裴拾茵的名字。 裴拾茵问:“怎么了?” 苏棉声音更小了点,用着分享八卦的语气说:“刚刚开过去的那辆车, 是A大生物系的一个辅导员,赵晓丽,你认识吗?和我同一届的,是个女生。” 裴拾茵想了想:“不认识,怎么了?” 苏棉笑了笑:“冯羽告诉我,她交了一个女朋友。” 裴拾茵听后,转头看了眼,可惜车已经开出视线。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冯羽说,她学妹告诉她,赵晓丽的学生在办公室撞到她和那个女生调情。” “调情?”裴拾茵疑惑:“怎么个调法?” 苏棉稍稍仰头,想着那天冯羽和她说的话:“赵晓丽勾住那个女生的脖子,直接把她抱住,按在大腿上。” 裴拾茵等了一会儿:“就这样?” 苏棉点头:“就这样。” 裴拾茵笑了笑。 苏棉留有疑惑地说:“我其实觉得这样没什么,但是冯羽那天好激动,说的好像她们做了很不得了的事。” 裴拾茵重复苏棉的话:“你觉得这样没什么?” 苏棉点头:“是啊,说不定她们只是在闹着玩呢?” 裴拾茵把火熄了,转头问苏棉:“你能接受这种事吗?” “这样闹着玩吗?女生不就经常这样闹着玩。”苏棉看着裴拾茵:“你也经常闹我。” 裴拾茵笑,却没有否认自己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交女朋友这事呢?你能接受吗?” 苏棉笑了笑:“赵晓丽交女朋友,我接受什么?” 裴拾茵又换了个说法:“假如这个赵晓丽是你朋友,你接受吗?” 苏棉认真想了想,但她的女生朋友里,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她无法设身处地。 “我应该会祝福她。”苏棉说完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两人女生在一起压力很大的。” 裴拾茵淡淡嗯了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棉也没有要多谈的意思,对裴拾茵说了句回去小心就转头开车门。 可手还没碰到,身后裴拾茵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苏棉转头,疑惑:“怎么了?” 裴拾茵对她勾手:“过来。” 苏棉边倾身过去:“怎么了?” 裴拾茵直言:“给我亲一下。” 苏棉突然停住,接着压着坐椅缓缓往后退,好像是刚才没有发作的酒气顿时涌了上来,脸立马红了。 裴拾茵也看到了,苏棉脸红到了脖子,非常迅速。 但裴拾茵没有说。 苏棉双手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裴拾茵,你说什么啊。” 裴拾茵笑了。 这事,确实做了是一回事,说出口又是另一个感觉。 像在调戏。 没再给苏棉后退的机会,裴拾茵扣住苏棉的后脑勺,在她额头上印一个吻。 吻后,苏棉还是双手捂着脸,觉得挺正常,可又觉得有点不正常。 她看了几秒裴拾茵的唇,突然一顿。 “口红。”苏棉拿手指摸了一下额头,果然抹了道红。 苏棉指腹对着裴拾茵:“你故意的对不对?” 裴拾茵对苏棉的这种说法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着看她。 “怪不得突然说要亲我。”苏棉又摸了几下,但越摸越多。 苏棉歪着脑袋看裴拾茵,想起她们离开酒庄时,裴拾茵还补了口红这事。 手僵在半空停了几秒,苏棉忽然上前,把手指上的口红也抹在了裴拾茵的额头上。 “哈哈哈。”苏棉眉眼弯弯地笑:“你也有了。” 苏棉收回手,突然想起了赵晓丽。 不知道她和那个女生在办公室,是不是也是这么闹的。 两人不再说什么,苏棉这下是真的道别下了车。 而关于她们口中的这个赵晓丽,两天后冯羽又给苏棉补充了新消息。 此时的场景和上次的一样,她们在实验室里做着实验,正是轻松的活,两人坐在凳子上等待高压灭菌结束,冯羽瞧了眼门口,默默地朝苏棉那靠了靠。 “苏棉,”冯羽声音非常小:“那个赵晓丽,昨天带女朋友回教师宿舍了。” 苏棉听着惊讶:“这你怎么都知道?” 冯羽捂住嘴:“最近我带的那个学妹,一有她辅导员的消息,就立马来告诉我。” 苏棉点点头。 冯羽又说:“赵晓丽房间就一张床。” 苏棉笑:“可是两人女生睡一张床不是很正常吗?” 冯羽摇头:“赵晓丽衣服上有口红印,锁骨下面还有吻痕。” 苏棉啊了一声,口红印还能解释,吻痕…… 看来真的是女朋友了。 冯羽还在身边坐着,苏棉总觉得要说些话当反馈,于是她想了想:“能找到正好也是这样的,还正好互相喜欢,挺好的。” 冯羽笑了笑:“是啊,我也和我那个学妹这样说,我叫她别老去探听赵老师了,人家不就正常谈个恋爱嘛。” 苏棉点头。 冯羽又说:“现在比起以前,大家的接受程度高了很多,至少已经很少人觉得这样是变态了。” 苏棉盯着试管看,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冯羽还想和她再深入聊点,可惜闹钟响了起来,她们要继续下一个步骤了。 可能是冯羽的建议被学妹吸取了,那天之后苏棉再没听冯羽说赵晓丽的事。 但这边不说,那边却很巧的,这前后几天,老让苏棉在小区里碰见赵晓丽。 明明才和冯羽讨论的,人家只是正常恋爱,别多观察,但苏棉见赵晓丽牵女生回家,还是不免多看两眼。 赵晓丽和那个女生身高差不多,体格也差不多,偶尔会打打闹闹,苏棉碰着了,总是想看。 她突然想到了裴拾茵,于是回到家后,她给裴拾茵发了几条消息。 苏棉:之前和你说的那个赵晓丽 苏棉:我见到她女朋友了 苏棉:她们俩感情很好 苏棉发完这些后下意识往上翻了点,她和裴拾茵上一次聊天是前天,裴拾茵告诉她A市晚上会下雨,叫她带伞出门。 苏棉说好。 等苏棉洗完澡,吹完头发,裴拾茵才回了她消息。 裴拾茵:挺好 苏棉见裴拾茵和她观点一致,笑了笑。 不过裴拾茵看起来对这事不多感兴趣,这段文字下面跟着是另一件事。 裴拾茵:我下午给你寄了一张明信片,快递寄的,明天会到研究所 苏棉:你在哪? 裴拾茵:X市古镇 苏棉:好玩吗? 裴拾茵:还没玩,这两天都在开会,参加活动 苏棉:辛苦了 没再多聊,苏棉收起手机,看了一会儿文献就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中午她和冯羽才吃完饭,快递就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把东西放在研究所前台,叫她记得来取。 苏棉电话才挂,人就走到了电梯前,没多久就到了一楼。 她以为裴拾茵给她寄来的是纸质包装的快递袋子,没想到是个小盒子的模样。 苏棉把东西拿了上去,在实验室里找到小刀,细细地把胶带割开。 “买了什么?”冯羽见到好奇地凑过来。 苏棉摇头:“裴拾茵寄给我的。” 冯羽点头,拿着水杯继续看着。 外面的纸盒被苏棉拆开,露出里头的铁盒子来,铁盒子是长方体,上头有凸起的几座房子和小桥,做工十分精细。 冯羽:“礼物吗?这么长的盒子,是项链?” 苏棉摇头:“明信片。” 冯羽惊讶:“明信片装得这么好。” 苏棉应了句是啊,把铁盒打开,终于看到裴拾茵口中的明信片。 明信片下面还有一些装饰用的花瓣,大概是看到真的只有明信片,冯羽拿着水杯离开了。 苏棉没管她,直接拿起明信片,翻了过去。 上头是裴拾茵的钢笔字。 “ 棉棉: 我今天来了这儿的教堂,听她们唱了很久的歌,算是忙碌之后的一个小休息。 我坐的这个位置,窗边种了一盆花,还是花苞的样子。 叶子上停有一只蝴蝶,扇了两下翅膀就飞走了。 太阳就要西下,泥土上有护栏的影子。 我才刚想起你,花就开了。 ” 像是有许多话要告诉她似的,奈何明信片就这么大,所以裴拾茵的字很小。 苏棉只在家教时见过裴拾茵的字,比这个大多了,好看却不端正,龙飞凤舞的,甚至有些认不清。 这张明信片上的字很端正,一笔一画,很有力,也很好看。 苏棉又看了一遍,这一遍后,苏棉想,裴拾茵在写这些时,在想什么呢? 这么琐碎的文字,看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就写了什么进去。 苏棉把明信片翻过去,看到后头的画。 是X市古镇的图片,只有黑色和白色,不知是拍了之后用电脑处理的,还是画手画的,一眼看去,美的很。 她又翻了回来,见右上角贴了邮票,还盖了邮戳。 苏棉拿着,又把文字放在心里读了一遍。 “天啊。” 冯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感叹。 “裴拾茵好浪漫啊。” 怕打扰别人休息,她声音放小了许多。 “我才刚想起你,花就开了。”冯羽将这句念了出来,语气放软许多:“像是说给情人听的。” 第30章 在把明信片放回盒子里前, 苏棉盯着里头的花瓣看了一会儿。 她猜应该是裴拾茵临时在路边采的花,摘下了蓝色的花瓣, 还有一些叶子,长途跋涉,花瓣已有枯萎的迹象。 苏棉把明信片放在桌上, 去实验室里拿了个不要的平底烧杯,把盒子里的花瓣和叶子全倒了进去。 不知道裴拾茵摘了多少朵,花瓣和叶子在烧杯里,竟越过了圆球部分, 漫到了脖子上。 烧杯没有洗, 里头有灰尘和裂缝, 却不显脏, 倒是合适的很, 苏棉拿出手机, 调了个滤镜, 拍了下来,给裴拾茵发了过去。 很快, 裴拾茵回了她。 苏棉的图片没有任何文字,但她知道裴拾茵懂。 裴拾茵:这样看着还不错 裴拾茵:准备放哪? 苏棉:窗台 苏棉:等花瓣枯得差不多了,我再倒了 把花瓣在窗台摆好,苏棉拉出办公桌下的小床, 准备睡一觉,转头却见冯羽还站在身后。 “不休息一下?”苏棉问她。 “一会儿睡。”冯羽小小喝一口水:“裴拾茵她在X市古镇啊?” 苏棉点头:“嗯。” 冯羽:“那个古镇风景挺好的,她是去玩的吗?” 苏棉:“不是, 去工作的,昨天听她说还没时间玩。” “哦。”冯羽点点头:“苏棉,你和裴拾茵怎么认识的啊?” 苏棉想了想,觉得这事要是细细道来,有些复杂,她干脆说:“因为她表妹认识的。” 冯羽很少八卦别人,才问了这两句就有点不自在,她哦了声准备离开,可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 实在好奇,对象还是苏棉。 “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冯羽咽了咽口水:“裴拾茵她,是不是,会不会,好像喜欢你?” 苏棉把枕头抱在怀里,笑着应:“我也喜欢她啊。” 冯羽一顿,说不出话来。 农历九月过半,天冷了许多,苏棉每天两点一线,又熬夜做实验,连续好几天,很不妙的,在生日前天发烧了。 开始时她还没发觉,窗外天阴,她在实验室里涂手上的培养液,转头拿试管时眼前突然黑了一会儿,不过她也只觉得是盯太久了,几分钟后她再去挑菌落,苏棉才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沉。 身边的同学见苏棉身子一晃,下意识拿胳膊肘扶了一下,关心问:“苏棉,你没事吧?” 苏棉摇头:“没事。” 同学:“我看你都站不稳,是不是不舒服?” 苏棉继续手上的动作:“还好,没事的,谢谢。” 后边观察显微镜的冯羽听到这对话立马走了过去,也关心:“你不舒服吗?” 苏棉:“好像有点。” 冯羽是知道苏棉每年都要发烧的事,她抬起手背碰碰苏棉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好像发烧了。” 苏棉还在认真挑菌落,应了声嗯。 “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帮你弄完。” 苏棉摇头:“马上就要做完了,我有退烧药。” 冯羽抿嘴,低头看苏棉把菌落放进培养基里。 算着大概半小时能把实验做完,冯羽想了想就不再催苏棉,只说:“你一会儿和老师请个假吧,等一下的课别去上了。” 苏棉点头:“好。” 冯羽准备离开,但想了想又:“你要不要叫裴拾茵过来?” 苏棉摇头:“她不在A市。” 冯羽又说:“我晚上去陪你吧,明天你生日呢。” 苏棉终于笑了出来:“没这么严重,我回去吃个退烧药,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冯羽妥协:“好吧。” 实验做完之后,苏棉更难受了,她向老师请了假,就回了家。 头晕晕沉沉的,刚才回来的路上还吹了风,苏棉吃了退烧药之后直接换了衣服躺上床。 没多久,苏棉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久,醒来天已经黑了。 苏棉进房前没带手机,不知道具体几点,只看见外头城市的夜灯全开了。 头好像更疼了,全身无力,苏棉艰难地起床,在沙发上看到了手机,她点开看已经晚上8点多,上头还有未接来电和微信。 苏棉在沙发坐下,点开未接,发现裴拾茵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冯羽给她打了三个,陈教授打了一个。 苏棉点开,想先回裴拾茵的电话,但回电话前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话,发觉自己的声音不太对,于是想了想,手指转到了陈教授的电话上。 几声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苏棉:“喂,老师,我刚刚手机没在身边。” 陈教授:“没事,我听说你发烧了,好点了吗?” 苏棉:“还好。” 陈教授:“我听你声音有点不对,这样,明天你就不用来了,给你一天假,在家好好休息,这几天你也累了,赶早赶晚的。” 苏棉:“好。” 陈教授又问:“药吃了吗?” 苏棉:“吃了。” “行。”陈教授不多说:“那你好好休息。” 苏棉:“谢谢老师。” 苏棉把电话挂了后,再点进微信里,里头只有冯羽的消息,没有其他。 冯羽:好点了吗 冯羽:要不要给你带点晚饭? 冯羽:睡了? 冯羽:我刚刚遇见陈教授了,我说你发烧了,他跟我说你明天要还是不舒服就不用过来了 冯羽:还在睡觉吗? 苏棉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冯羽接了便问:“你好点了吗?” 苏棉:“还好。” 冯羽:“吃了没啊?” 苏棉:“还没,等下叫外卖。”她又咳了咳,问:“我声音还行吗?” 冯羽:“还好,就是没什么精神。” 苏棉嗯了声,再说句谢谢就把电话挂了。 最后,她才给裴拾茵打去电话,可那边嘟声一直到最后,却都没接。 苏棉没多想,挂了后叫了份外卖,才想站起来洗洗,裴拾茵的电话回了过来。 “棉棉。” 裴拾茵这么一叫她,突然把她叫懒了,她软软地靠着沙发,把毯子拉了过来。 “你下午给我打电话啊。” “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裴拾茵问:“刚睡醒吗?” 苏棉:“嗯。” 裴拾茵:“明天忙吗?能不能抽空给我?” 苏棉笑了起来:“裴拾茵,明天是我生日。” 裴拾茵那头理所应当:“是啊小寿星,明天你生日。” 苏棉笑得更深,侧躺着,把毯子拉上来一点:“你不用特意回来,回来了后天又要走吧?” 裴拾茵没有否认:“没事,当作放假。” “不要。”苏棉拒绝她:“我明天,”她想了想:“我明天好像有事,陈教授的项目要做,我没时间。” 裴拾茵这次没有多强求,苏棉说了这句之后她竟然立马妥协道:“好吧,那我给你寄个礼物。” 苏棉嗯了声。 挂断电话后,苏棉又睡了过去,十几分钟后,外卖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在猫眼看了一会儿,才打开门把外卖接了进来。 每年发烧都已经烧成习惯了,苏棉摸清了自己大概会有什么症状,头沉手沉身子沉。 苏棉有气无力地把饭吃了,再把退烧药吃了,接着把垃圾收拾好。 再回到客厅,她走到了鱼缸边,把鱼饲料丢了进去,隔着玻璃逗了几下小金鱼,又拿起手机,划到了通话记录,手晃了两下,又打了电话给裴拾茵。 像是发烧引起的头脑迟钝,电话上跳了两秒,苏棉才把电话挂断。 可挂断后,她又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裴拾茵也没有给她回电话。 苏棉拿手指点了一下靠近鱼缸玻璃的一条红色的鱼,那鱼受了惊吓,飞快游开。 “真的好忙啊。” 苏棉低喃一声,又碰了一条金色的鱼。 没多久,她又躺上了床,很快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迷糊之间,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苏棉睁开眼,发现房间门被打开了。 “棉棉?” 苏棉恍惚:“裴拾茵?” “是我。”裴拾茵走过来把台灯扭开,调了最小的亮度。 “怎么又在睡?”裴拾茵在床边坐下:“手机也没接。” “困。”苏棉鼻音很重:“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回来了?” 裴拾茵这下听出不对劲来了,她先碰了一下苏棉放在外面的手,再探苏棉的脑袋。 没等裴拾茵问,苏棉自己招了:“我发烧了。” 裴拾茵听了,很久才问:“电话里怎么不说?” 苏棉:“我只是发个烧。” 裴拾茵好像轻叹了一声:“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苏棉:“你回来了。” 裴拾茵背着光,苏棉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抓起自己的手,放进被窝里。 “什么时候烧的?”裴拾茵问。 苏棉老实:“下午。” 裴拾茵:“体温测了吗?” 苏棉:“测了,38。” 裴拾茵:“什么时候测的?” 苏棉:“下午。” 裴拾茵:“体温计在哪?” 苏棉:“你后面的抽屉里。” 裴拾茵不再和她说话,把体温计拿了出来,苏棉自己接过去。 “我吃过退烧药了。”苏棉想着说了这一句。 裴拾茵没回答她,站在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退烧药看。 是裴拾茵给准备的药,不止退烧药,还有其他,一整箱在柜子里头。 这是她第一次发烧裴拾茵在身边,不过裴拾茵知道她每年都要发烧一次,这事也是她自己说的。 苏棉从来不把这事当事,吃个药,再睡一觉就能好。 但她觉得裴拾茵好像在不开心,不知道是因为她没说实话,还是其他。 苏棉想了想又说:“明天就能好。” 裴拾茵放下药,才又在床边坐下,:“体温计给我看看。” 苏棉哦了声,听裴拾茵声音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立马掏出体温计给裴拾茵。 裴拾茵看了一眼上头显示的度数,接着按了一下关闭,把体温计收了起来。 “还难受吗?”裴拾茵问她。 苏棉摇头:“我睡了很久,好多了。”苏棉想了想,补充:“药也认真吃的,饭也吃了。” 裴拾茵听着突然笑了,伸手过去轻轻刮了一下苏棉的额头:“还知道怕我骂你?” 苏棉拿被子捂脸,也跟着笑了出来:“可是你瞒着我回来了。” 裴拾茵转头看她,声音放低了许多:“怎么?想和我算账?” 苏棉笑着把被子拉得更高了:“没有。” 第31章 房间静的很, 苏棉侧躺着看裴拾茵,看她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坐着,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 裴拾茵头发随意扎在了脑后, 刘海有一小搓掉了出来,自然地挂在脸颊旁,发尾稍弯,勾住了下巴。 “裴拾茵, ”苏棉脑袋昏昏沉沉:“你在想什么?” 裴拾茵头稍稍一偏, 那小搓头发歪离了下巴。 “没想什么。” 苏棉把鼻子和嘴巴露了出来:“裴拾茵, 你怎么这么好看。” 裴拾茵突然笑了, 继而站起来:“我去烧水。” 很快, 裴拾茵离开了房间, 留了个小门缝。 苏棉动了动, 让自己能更看清门缝些。 脑子里的血管在突突地跳,苏棉半阖着眼, 想像裴拾茵在外头的厨房里,拿起黑色的水壶,装满水,再放在座上, 按下开关。 她想,裴拾茵应该会洗个新杯子,接着站在水壶面前等水开, 当然,也可能是斜靠着灶台,或许双腿还自然地交叉放着。 苏棉见过她这样,印象里她穿了很长的白色裤子,裤角正到她的脚踝处,是条休闲裤,有两个口袋,而裴拾茵一只手正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拿着咖啡。 苏棉不太记得她当时在干什么,但裴拾茵抬头与她目光相对的瞬间,她没能移开本就是不经意撞上的视线。 裴拾茵那时候对她笑了笑,就低头喝咖啡了,但苏棉记得,她看了裴拾茵很久。 苏棉盯着门缝的光束看,想要仔细辨认外头烧水的声音,可却失败了。 很快,裴拾茵走了进来,果然同苏棉想象的那样,裴拾茵洗了她放在灶台上的那个乳白色杯子。 “裴拾茵。”苏棉叫她。 裴拾茵应了嗯,把房门关上。 “下雨了吗?”苏棉问。 “下了。”裴拾茵又坐在床边,把杯子放在桌上:“冷吗?” “还好。” 即使这么回答,裴拾茵还是开了暖气。 苏棉:“几点了?” 裴拾茵:“十一点十分。” 苏棉:“你的行李呢?” 裴拾茵:“在外面。” 苏棉:“一回来就来找我了吗?” 裴拾茵:“嗯。” 苏棉:“淋雨了没?” 裴拾茵:“没有,地下室上来的。” 苏棉:“工作顺利吗?” 裴拾茵:“顺利。” 苏棉:“后天走吗?几点的机票?” 裴拾茵:“早上十点。” 苏棉:“你的字很好看。” 裴拾茵笑了出来:“谢谢。” 苏棉:“花瓣枯萎了,底下的还粘在了烧杯上,我本来想洗洗的,但是同学告诉我不要了。” 裴拾茵认真听:“嗯。” 苏棉:“所以我扔了。” 裴拾茵:“嗯。” 苏棉:“扔了之前,我本来想自己摘一点花瓣丢进去,不是本来想,我真的做了,我去楼下摘了花,但是花瓣丢进去却不如你的好看,我只好丢了。” 裴拾茵:“嗯。” 苏棉:“裴拾茵。” 裴拾茵:“怎么了?” 苏棉觉得自己的呼吸好重。 苏棉觉得她的身体好热。 苏棉觉得她脑袋好沉。 苏棉觉得…… “我的话好多。” 裴拾茵笑了笑,俯身轻轻摸了一下苏棉的脑袋:“不多。”她轻声问:“是不是睡多了,精神了?” 苏棉被这么一问,也这么觉得:“好像是。” 裴拾茵又问:“一会儿还睡得着吗?” 苏棉摇头:“不知道,最近晚上都在做实验,作息很乱。”她仰起下巴:“你看,痘痘。” 裴拾茵笑着安慰她:“过几天就好了,没关系。” 苏棉倒没觉得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想和裴拾茵说话而已。 “你晚上呢?”苏棉抬眼看裴拾茵:“留下来睡吧,不然,不然……” 苏棉放空看着裴拾茵,认真想着不然。 想了很久,裴拾茵看起来也没有帮她接话的意思。 “啊。”苏棉不自觉提了些音量:“我明天生日,我请你吃日料,你留下来睡,我们可以早点过去,一起过去,不用排队。” 裴拾茵听完笑了出来:“我本来就想留下来,你发烧了,我不放心。” 苏棉眉眼弯弯地笑,也没深想自己的借口一点也不能用这回事。 裴拾茵又问她:“明天想请我吃日料?” 苏棉动了动脑袋,虽然一点也不像那么回事,但裴拾茵知道,她在点头。 “嗯。” 裴拾茵又问:“吃完日料呢?” “看电影?还是去……”她想了想:“或者做DIY,很打发时间,画画,陶瓷,插花,烘焙,都可以,你喜欢什么?” 裴拾茵回答她:“你生日,你喜欢什么?” 苏棉:“我们去画画吧。” 裴拾茵点头:“好。” 苏棉总结:“吃完日料,就去画画。” 裴拾茵问:“晚上呢?” 苏棉:“晚上,要想想。” 裴拾茵手压着床,低头看苏棉,小声说:“苏小姐几小时前在电话跟我说,明天没时间,要做实验。” 苏棉一顿,接着突然抓起被子缩了进去。 脸全遮了起来,只留头发在外头。 裴拾茵笑了笑,她倾身过去,抓了一小把头发在手心,抬起手,让它们随意掉下。 “那你吃不吃日料,要不要画画,晚上我也想好了,我们看电影。”苏小姐在被子里,声音浑浑的:“你要不要? 裴拾茵无奈:“我要我要。” 她抓住被子的边缘,轻轻一拉:“好了出来吧,闷不闷。” 苏棉探出脑袋,脸有点红。 但裴拾茵还是不放过她:“不做一整天的实验了?” 苏棉因为她特意嚼重的“一整天”笑了。 “我请假了,”苏棉笑:“我生病了,请假了。” 裴拾茵扬眉:“小朋友做假?” 苏棉笑意更深:“是陈教授特意给我打电话,叫我明天不用去的,他让我多休息。” 裴拾茵继续:“小朋友现在骗人这么理直气壮?” 苏棉换个说法:“陈教授说我这几天太累了,给我放一天假,不算骗人。” “好了好了。”裴拾茵放过苏棉,转头把杯子拿了过来:“温了,起来喝点。” 大概是渴了,苏棉起来后把整杯水都喝了下去,喝完后她把杯子递给裴拾茵。 深夜之后,雨更急了,哗啦哗啦的苏棉听得很清楚,她转头看了眼窗帘,见她没有飘起来的,才想起自己已经关了窗。 “带睡衣了吗?”苏棉问裴拾茵:“我的睡衣你应该穿不了。” 裴拾茵点头:“箱子里有。” 苏棉又问:“牙刷呢?毛巾有没有?” 裴拾茵:“都有。” 苏棉把脸埋进手里,轻轻揉了两下再拿开:“你饿不饿?” 吃的这块,裴拾茵无能为力,苏棉虽然头有点疼,但她不想再在床上躺着了,算来已经睡了六个多小时,这样又软又懒的状态她不是很习惯。 冰箱有包意面,还有前几天买的想当水果吃的番茄,趁裴拾茵去洗澡,苏棉放了几首慢歌,不紧不慢地做了番茄意面。 裴拾茵从浴室出来时,苏棉差不多把意面做好。 苏棉招呼她过来,却很巧地看到她穿的是那条纯白色的一套睡衣。 “咦。”苏棉惊讶:“你穿的这个啊。” 裴拾茵拉椅子的手顿住,低头看了眼:“怎么了?” 苏棉笑:“我见过这身衣服。” 裴拾茵笑:“你陪我一起买的,你忘了?” 苏棉疑惑:“我陪你一起买的?那我见你穿过吗?” 裴拾茵摇头,坐了下去:“没有,买的时候季节不合适,这次出差才带的。” 苏棉更疑惑了。 她转头去厨房把另一盘端了出来,并努力回想,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裴拾茵穿的?明明画面那样清晰,连裴拾茵穿的什么拖鞋她都记得。 “我真的没见你穿过吗?”苏棉出来时,还是忍不住问。 裴拾茵确定:“没有。” 苏棉点点头,不继续想这事。 音乐声音被苏棉关小了点,她煮的份量不多,另外又给裴拾茵配了水果酒,自己喝果汁。 生病导致的动作缓慢,苏棉这次竟吃的和裴拾茵一样慢,等她慢慢地把碗收进水槽,再回来时,裴拾茵突然说了句:“我买了个洗碗机。” 苏棉没能立马理解:“什么?” 裴拾茵说:“作为房东,我给家里添了个洗碗机。” 非常久远的句式,苏棉好久没听到了。 “作为房东,我买了地毯。” “作为房东,我买了烘干机。” “作为房东,我打算添个烤箱和微波炉。” …… 苏棉其实平常洗的碗不多,就那么一两块,但裴拾茵作为房东这个词真是轻巧,她完全无法拒绝。 “谢谢。” “不用谢。” 裴拾茵举起水果酒,苏棉见状配合地也将果汁举了起来,两人轻轻碰杯,小啄一口。 “十二点了。”裴拾茵手撑着桌子,对苏棉笑了笑:“作为朋友。” 她从身后拿出了个小盒子,递过去:“给你买了个小礼物。” 手掌大的米白色方形纸盒,打着浅蓝色的蝴蝶结。 苏棉:“谢谢。” 她打开,看到里头躺了条项链。 看着像是猫,但仔细瞧,只有猫耳的半边轮廓,下半边是镂空网包着的晶莹剔透的小水滴,精致又好看。 苏棉把项链拿出来,听裴拾茵说:“昨天路过一个小摊,见着好看就买了,正愁不知道送你什么。” 苏棉低头看上面毫无瑕疵的设计感,有点不信裴拾茵说的话。 裴拾茵像是看了出来:“百来块的东西,朋友见了都嫌弃,问我怎么好意思送出手。” 苏棉笑了起来,把项链拎起,坠子在两人中间晃啊晃。 “不会啊。”苏棉说:“我觉得很好看。” 裴拾茵食指勾住链子,接了过来:“我帮你戴上。” 苏棉配合地背对她坐好,感受到冰凉的坠子贴在她的肌肤上。 裴拾茵站起来走到苏棉身后,把她头发撩到一边,弯腰将扣子扣上,又把头发撩了回来,手绕过苏棉的肩,放在她的下巴处,将她的脑袋轻轻一抬。 苏棉仰头看身后的人,因为两人这个姿势,她的眼眸抬得很高,睫毛几乎要碰到眼皮上。 裴拾茵低头对她笑,大拇指摸摸她的下巴:“生日快乐,二十四岁的苏小姐。” 第32章 和苏棉想的一样, 第二天醒来时,身体已经没有难受的感觉, 头也不疼不热了。 裴拾茵不在身边,房间里就她一个人,苏棉点开手机, 才发觉裴拾茵把她的闹钟关了。 上午十点过了一刻,苏棉仔细回想她昨夜是几点睡着的,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她和裴拾茵在睡前聊了很久的天。 什么都聊, 聊到苏棉在乡下上了两年小学, 三年级和爸妈去了B市, 因为和相熟的同学分离, 她难过了好几天, 但这么多年过去, 那些让她难过的同学, 她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她聊到她印象深刻的五年级老师,长得很高却很温柔, 从来没有凶过他们。 她后来也问裴拾茵,你的小学是怎么过的?我听说你们那代人,是不用上六年级的。 裴拾茵说是,然后开始对苏棉回忆。 不知道是不是本着一个哄人睡的心态, 裴拾茵把声音放得非常低,像在柔声念着睡前故事,那个故事里还没有裴拾茵小朋友, 苏棉提不起什么兴趣,很快睡了过去。 苏棉出去时,见裴拾茵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客厅沙发上,腿上放着电脑,茶几上是一杯咖啡。 她听到苏棉这边的动静,转头看了眼,接着把电脑合上,放到一边。 “醒了。” 苏棉走过去,因为有点乱的头发和拖着的步伐,显得很没有精神。 “早。”苏棉声音哑着说了句。 裴拾茵从沙发上站起来,也应了声“早”,接着走到苏棉面前,抬手摸了一下苏棉的额头。 苏棉的眼睛随着裴拾茵的手向上看,看到了裴拾茵手腕上戴的那串佛珠。 “好点了吗?”裴拾茵问她。 苏棉点头:“好多了,烧应该退了。” 裴拾茵:“你去洗洗,我拿体温计再给你测一测。” 苏棉笑着摇头,手伸进衣服里,把体温计掏了出来,她先看了眼,再递给裴拾茵。 烧确实已经退了,苏棉对着裴拾茵露出一个“你看吧”的表情。 裴拾茵笑着把手搭在她脑袋上,这下,苏棉又看到那串佛珠了。 “我好像有点审美疲劳。”苏棉指着裴拾茵的手腕:“我现在觉得这串佛珠有点不好看,不如你之前的玉镯子。” 裴拾茵抬起手晃了晃。 苏棉:“要不你还是把镯子换回来吧。” 裴拾茵摇头:“我拒绝。” 苏棉歪着头:“可是……” 裴拾茵打断她:“想让我换,你就买个新的好看的。” 裴拾茵说完勾住苏棉的下巴,苏棉正看着裴拾茵的手腕,冷不丁被这么一勾,视线恍惚地移到了裴拾茵的脸上,看起来懵懵的。 裴拾茵问:“我什么时候生日?” 苏棉:“11月24日,再过三个礼拜。” 裴拾茵说:“礼物准备好了?” 苏棉点头,提防的样子小退一步:“但是我不想告诉你是什么。” 裴拾茵笑着摸摸苏棉的下巴:“没问你这个。” 苏棉把手放进睡衣口袋:“你想干什么?” 裴拾茵晃晃手上的佛珠:“还有三礼拜,我给你一次换佛珠的机会。” 苏棉明白过来:“你要我再送你一个首饰啊。” 裴拾茵点头。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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