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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 两人一无所觉,蔡添喜还在愁苦:“皇上这样做,怕是不妥吧?” 他没敢说殷稷刚才喜形于色的样子,简直是巴不得祁砚立刻就走一样,虽然他心里觉得殷稷这态度有些胡闹,可并不想让旁人也这般觉得,主子的脸面还是要维护的。 谢蕴却仍旧听得一愣,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在里头写了个单子,外头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祁砚一个副相竟要在这种紧要时候辞官。 “祁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连忙朝对方走过去,却是刚到半路就被殷稷拦住了,他信誓旦旦道:“你劝也没用,能说的朕刚才都说了,他根本不听。” 禁军和宫人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见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茫然,皇上刚才……劝了吗? 蔡添喜不忍直视地扭开头,为了维护主子的威严,他已经拼尽全力了,奈何主子自己不争气啊,他不管了。 谢蕴却并没有如同蔡添喜想的那般为殷稷的不顾大局而恼怒,只是仰头看了他两眼,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后,轻笑了一声:“既然皇上这么说,那想必是真的没有余地了。” 蔡添喜一愣,怎么这付姑娘也这么说? 平日里她可是很明事理,很顾大局的,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劝一句,祁砚却也愣了,他以为谢蕴会劝一劝自己的,可她竟然没有……是不是在她心里,自己其实根本无关紧要? 他心情复杂,看着两人一时没了言语,忽然谢蕴话锋一转:“可朝廷正值用人之际,祁大人乃是肱股之臣,能不能再为百姓,为大周多思虑几分?” 祁砚脸色刷的一亮,谢蕴还是留他了,可是—— “也不是非他不可,”殷稷十分忌惮地开口,话里带着浓浓的排斥,“朕这些年也栽培了不少年轻人,哪个都不比他差。” “话虽如此,可参知之位毕竟举足轻重,旁人一时也不好胜任,万一出了岔子……” “那朕也不能强人所难啊,”殷稷的算计都写在了脸上,却还在装模作样地叹气,“再说祁卿可是重诺的人,你非要留他,不是让他食言而肥吗?朕也是为了他好。”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祁砚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虽然出尔反尔很丢人,但再丢人也不能让殷稷得逞,绝对不行。 “多谢皇上体谅,可付姑娘说得对,参知之位举足轻重,又赶上朝廷用人之际,臣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情就辞官归乡呢?还请皇上宽恕臣的意气用事。” 殷稷的脸瞬间拉了下去:“你这意思是,你不辞官了?” 祁砚心里一阵痛快,斩钉截铁道:“是,臣不辞官了,皇上放心,您伐蛮期间,臣一定监察好朝廷,确保后方不出乱子。” 殷稷像是被噎住了,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好一会儿才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出尔反尔呢?朕瞧不起你。” 明明一向是很注重名声的,可被殷稷这么指责,祁砚却诡异的没有一丝羞愧,甚至心情还十分舒畅,他躬身一礼:“皇上若是没有话要吩咐,臣就告退了,枢密院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殷稷抖着手指了指他,气哼哼地转身走了,祁砚长出一口气,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因为伐蛮和加税的事,他心情一直很憋闷,但现在却难得的畅快,远远对着殷稷的背影行了个礼便转身出去了,却没等走多远,就有内侍追了上来:“祁大人留步,皇上有圣旨要您传达。” 祁砚面露警惕,殷稷是不是又要闹幺蛾子? 可虽然满心忌惮,圣旨却不能不接,他硬着头皮打开,却是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上面的内容不是要为难他,而是取消今秋原本要加收的征蛮税,王家的家财虽然还没有完全清点,可粗略一估算,就知道足以让国库丰盈,自然也不需要再额外收税。 祁砚面露激动,抓着圣旨的手都在抖,这恩典虽然不是他求来的,可结果却是好的,少收一次征蛮税,能让多少百姓撑过这个寒冬? 可高兴完他又困惑起来,为什么殷稷要把这圣旨交由他传达?他不是很希望自己辞官远走吗? 一道亮光突然划过脑海,他动作僵住,随即神情复杂起来,殷稷啊…… 第654章 皇帝的胸襟 谢蕴先去看了莫名晕倒的井若云才进内殿去看殷稷,蔡添喜怕殷稷没能得偿所愿,心情不悦,会对谢蕴发火,所以进门前,好一番奉承嘱咐才将她放进去。 谢蕴很是哭笑不得,他们是怎么看出来殷稷心情不悦的? 但老人家这般用心,谢蕴也不好辜负,只能一一答应着进了门,大约是她动作太轻,殷稷并没有听见,门板被推开的时候,他正靠在软榻上看折子,神情淡淡的,明明刚刚那么狠的戏耍了逆贼一把,还顺带着挤兑祁砚一顿,脸上也不见得意,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谢蕴不太喜欢他这幅样子,原本推开的门又合上了,她在门外跺了下脚这才再次推门进去,床榻上的人已经变了副样子,折子扔到了一旁,手也捂着胸口,正在哼哼唧唧。 谢蕴嘴角翘了下,当做没发现他的两副面孔,故作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殷稷看她一眼,气若游丝:“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一个参知政事,竟然出尔反尔,你还非要留他……你看看刚才他那副嘴脸,朕早晚被他气死。” “呸呸呸,别胡说。” 谢蕴上前给他揉了揉心口,可这点甜头显然不能满足殷稷,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床榻就往她腰身上摸,谢蕴瞥了眼还侍立在一旁的宫人,头都不回地落下一巴掌,将那只手给拍了下去。 殷稷闷哼一声,抱着手翻了个身,正要继续闹妖,谢蕴就把宫人遣了下去,随即俯身压了下来:“你刚才让人送了什么圣旨给祁大人?” 殷稷下意识将她接进怀里,手掌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一般,一下下开始摩挲谢蕴的后背,嘴却还是硬的:“当然是骂他的圣旨,这么愚蠢,被人几句话就挑唆的要辞官,白瞎了朕栽培他这么多年。” 谢蕴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殷稷对人的要求从来不多,在暗吏调换了祁砚药粉的时候,或许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即便如此,他仍旧给了祁砚一个机会。 也好在对方抓住了这个机会,否则怕是又要出一桩惨案了。 “那皇上骂了什么?” 殷稷咳了一声,眼神一飘:“说了污耳朵,不能说给你听。” 谢蕴一笑,也没追问:“好,那我自己猜猜……莫不是取消征蛮税的事?” 殷稷一哽,扭开头没说话,谢蕴在他胸口戳了戳:“哟,皇上还不好意思啦?” 殷稷抿紧了嘴唇,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谢蕴伏在他身上笑起来,笑得殷稷没了脾气,一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软榻上:“这么好笑?” 他低头亲下来,谢蕴想着一旦出征他们也不好再亲近了,动作间便多了几分迎合,殷稷却在紧要关头停了下来,先前以为自己身上的是虫子,取不出来自然也不会传染,所以和谢蕴相认的时候他才会放肆。 可现在知道了是毒,那他就必须谨慎,他不能容忍自己给谢蕴带去任何危险。 他克制着低下头,在谢蕴颈侧亲吻,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 谢蕴有些纳闷,他不要? 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累了吧。 她也没多问,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现在可还能信任祁大人?” 殷稷动作一顿,又在谢蕴颈侧不轻不重地啃了啃才叹了口气:“他知道先皇遗诏的事了。” 他担心自己会压到谢蕴,很快就从她身上翻了下去,把人扒拉进怀里再次摩挲起她的后背,谢蕴轻轻吸了口凉气:“知道了你还敢给他机会?太冒险了。” 当年内乱时,暗吏周彪曾想过要和祁砚和盘托出逆贼的阴谋,可她阻止了,她就是怕祁砚这样被圣贤思想困住的人会在关键时候犯糊涂,她不想给殷稷留下任何风险。 幸而结果是好的。 “如此看来,倒是我小瞧他了。” 殷稷摇了摇头,谢蕴怎么会做错呢? “若是你当真小瞧了他,他今天就不会来辞官了,说到底还是我非正统,屈了他的才。” “那你打算如何?” 殷稷摇了摇头:“现在没有时间理他,今天他只字未提,想必还是顾全大局的,那就等伐蛮之后再说吧,到时候齐王都死透了,他有什么想法也不重要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 谢蕴忽然开口,不等殷稷问她便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殷稷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随即面露嫌弃:“虽说这次确实留下了他,可也是真的不想瞧见他,你竟然要我带着他北上?这不成。” “不过是同行一段而已,后面就分开了。” “还是不成。” 殷稷再次拒绝,为了表达自己的态度坚决,他还翻了个身,背对着谢蕴,他本以为谢蕴怎么都要趴过来哄一哄他的,腰上却忽然一痒,谢蕴竟然在挠他。 “你再好好想想,行不行得通。” “……” 竟然不是哄,而是严刑逼供! 殷稷满腔气愤,抵死不从,被谢蕴压在软榻上百般凌辱,动静大得宫人恨不得捂上耳朵,纷纷躲远了些,一个宫人却逆着人群靠近,径直走到了蔡添喜跟前:“蔡公公,昭阳殿异动。” 第655章 血脉至亲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萧宝宝扮做宫女模样,跟在沉香身后出了昭阳殿。 月弦将满,明晃晃地照着她脸上的不安,克制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沉香,我们真的要去见她吗?那个女人都轮落到那个地步了,真的还有法子救我娘吗?” 沉香也是满脸忐忑:“奴婢也不知道,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事情还要从他们被王惜奴设计,成为她谋害赵嬷嬷的替罪羊的时候说起,那时候殷稷下旨封了昭阳殿,彻查她害人的证据,身边的人也都被抓走了,她娘用的是宫人的身份,自然也被带走了,就算后来找到了并不是她下手的证据,内侍省那边也没把人送回来。 萧宝宝不敢直接要人,只能拐弯抹角地打听,为了把人讨回来还给内监塞了不少银子,可惜毫无用处,对方一口咬定说人已经遣到旁的宫里去了,可去了哪里他又不肯说。 偏偏萧夫人也一直没来寻她,这让她控制不住的慌乱,按理说但凡有点机会,萧夫人就该联系她才对,可没有,对方就像是从来没进宫一样,忽然就没了任何踪迹。 她已经慌乱地几天都睡不安稳了,既担心萧夫人被当成低等宫人使唤受苦,又怕她不小心暴露身份丧命,忧虑之下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她也想过找人求助,想问问父亲现在该怎么办,可滇南的消息一直是通过母亲传递的,现在对方不知所踪,滇南的联系也就因此断了。 最近一次得到那边的消息,就是薛京在滇南失踪,连皇帝调兵都没能把人带回来,萧宝宝知道自家和滇南的关系千丝万缕,唯恐萧家的根基被挖出来,不得不兵行险着去了一趟尚宫局,想打着报私仇的幌子去探听一下消息,可惜秀秀却理都没理她,自然也就没得到半分有用的东西。 她彻底没了办法,只能一天天的熬日子,可就在这时候宫正司来了人,对方带了王惜奴的话,说她知道萧夫人在哪里,若是想救人就去宫正司的地牢去见她。 当时听见的时候萧宝宝怒不可遏,将传话的宫人骂的狗血淋头,王惜奴那个贱人怎么可能帮她?她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就在不久之前还那般羞辱折磨她,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可愤怒过去,她还是出了门,她再怎么憎恨王惜奴,再怎么觉得屈辱,都抵不过她母亲的安危重要。 “你说得对,死马当活马医。” 她深吸一口气,死死攥着拳头,她已经学聪明了,要是这次王惜奴还想戏耍她,她绝对可以察觉,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反正现在有人手的是自己,真要是打起来,她和沉香两个人,还怕打不过她一个? “走快点吧。” 她说着加快了脚步,一路上躲过数不清多少次巡逻的禁军和夜里值守的宫人,在月上中天的时候终于进了宫正司的门,她本以为这个时辰了里头应该很安静,却不想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吵闹声正迅速靠近,是有人出来了。 她有些慌,下意识想找地方躲,可她们已经进了牢房,周遭除了牢房就是刑房,根本无处可躲,无奈之下两人只能紧紧贴墙站着。 沉香上前一步将她挡在后面,两人都垂下了头,尽力降低存在感。 嘈杂声逐渐清晰,声音还有些耳熟——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去,你们松开我,我不去!” 萧宝宝不自觉抬起头,这好像是王夫人的声音,她扒着沉香探头往外看,试图确认一下,沉香却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反手将她摁回了自己身后:“姑奶奶唉,你老实些,万一被人认出来咱们可就麻烦了。” 萧宝宝这才从好奇里回过神来,讪讪一笑低下了头。 王夫人万分惊恐地被禁军拖着出了牢房,一路上不停叫喊,那天对她动手时的高傲和轻蔑早就不见了影子,狼狈得可怜。 萧宝宝本想啐一口,说她一句活该,可一想到自己下落不明的母亲,她又没能啐出来,只看了两眼对方的背影就收回了目光,心里突兀地生出了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来。 当年萧家被抄家流放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幅情形?她娘是不是也是这么毫无尊严地被人拖走的? 她满脸悲哀,却被一声喝问惊得回了神:“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在这里干什么?” 萧宝宝一抖,险些被吓得跳起来,下意识抓住了沉香的胳膊,是禁军发现了她们。 好在沉香比她撑得住:“我们是来探望刘公公的,先前受了他的恩惠,现在他被发来宫正司受罚,我们就来探望一下。” 那禁军看了眼身边的宫正司掌事,对方蹙眉想了想才点了下头:“是有这么个人,是长信宫里的,养死了太后最爱的一盆菊花,被发来鞭二十,明天才行刑。” 既然解释得通,禁军也没有多言,又看了两人两眼就抬脚走了。 掌事呵斥起来:“虽然有这么个人,可宫正司不允许探望,宫规你们都不知道?还得我教你们吗?” 他声音很高,眼睛却一直瞄着禁军的背影,沉香立刻会意,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进了他手里:“大人通融融通,我们看一眼就走。” 那掌事掂量了一下荷包分量,确定数目能让自己满意,这才咳了一声:“一刻钟,时间到了立刻走人。” 沉香忙不迭道谢,拉着萧宝宝就从掌事身边钻了过去。 宫正司的牢房狭长幽暗,虽然点着灯,却映得周遭晦暗的牢房越发阴森可怖,萧宝宝被吓得脸色发白,她原本就有些怕黑,打从当年上林苑深夜历险之后就越发恐惧,眼下这情形简直惊得她头皮发麻,尖叫就堵在喉咙里,仿佛随时会叫出来。 她不得不紧紧抓着沉香的胳膊,两个姑娘缩成一团,强行壮着胆子往前,冷不丁身边有人晃动了一下铁链,顿时惊得两人一抖,尖叫着抱在了一起。 对方得逞后哈哈大笑起来。 萧宝宝气得咬了咬牙,却到底没有计较,被沉香拉着小跑了几步,随即眼前霍然一亮,一间和旁处全然不同的牢房出现在眼前。 牢房里头点满了灯烛,将各个角落都照得透亮,栏杆上还垂着帐子,里头甚至还有镜子,而王惜奴此时就在镜子面前打理自己的头发,听见脚步声时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了萧宝宝满脸的意料之中:“我就知道你会来。” 萧宝宝愣了愣,回神后气得脸色涨红,她没想到都被下狱了王惜奴还能过得这么好,凭什么?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强行压下心里的怒火:“你说你知道我娘在哪里,真的假的?” 第656章 只能活一个 连试探都没有,上来就问,将自己的弱点摊开得明明白白。 王惜奴忍不住面露嘲讽,萧宝宝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这么愚蠢,萧家可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一个蠢货。 可她精神不济,讽刺都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这宫里折磨人的手段果然层出不穷,萧宝宝只看见了她这牢房灯火通明,和旁处不一样,却没看见那些灯烛都装在她碰不到的位置,更不知道打从殷稷走后,她一直处于这样的环境里,他们根本没让她合过眼。 若不是她心态足够强大,她都已经要被疲惫折磨疯了。 但这样的处境她是不会告诉萧宝宝的,这是目前她唯一能用的人手,皇帝让她不好过,她自然也要拼尽全力让对方也不好过,糊弄萧宝宝为自己办事而已,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我当然知道。” 她强打起精神来开口,可萧宝宝多少也是长进了些的,看着她满脸都是怀疑:“你怎么证明?你这个贱人最会骗人,以前也说会帮我们,结果呢?就是拿我们做替罪羊,这次你不拿出证据来,我是不会信你的。” 王惜奴心里一阵冷笑,证据? 她有的是。 她随手丢过去一支珠钗,萧宝宝一愣,下意识捡了起来,发现上头有血之后脸色瞬间一白,王惜奴幽幽叹了口气:“她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啊,你要是不抓紧时间救人,可就来不及了。” 眼见萧宝宝脸色越发难看,她心里很是畅快,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唯有看旁人也不好过,心里才能舒服一些,对方却看着珠钗迟迟没有言语。 王惜奴还以为她是吓傻了,很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你不是要证据吗?我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这个蠢货现在该心急如焚地问她萧夫人的情况才对,戳在原地发什么愣? 萧宝宝看了看她,嘴唇终于张开了,王惜奴等着她来和自己卑微求助,却不想她竟然看向了沉香,语气里满是困惑:“这是我娘的东西吗?我怎么不记得她戴过呀。” 沉香也很是茫然:“奴婢也不太清楚,夫人最近一直都没装扮过。” 王惜奴脸色发黑,这是一对什么蠢货主仆?竟然连萧夫人的首饰都不记得! 这东西虽然的确不是在萧夫人失踪之后才到她手里的,却也的的确确就是属于萧夫人的东西,上次去昭阳殿引诱这母女两人的时候她顺出来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你们什么记性?连亲娘的东西都不记得,萧夫人养你有什么用?” 萧宝宝恼羞成怒,抬腿踹了一脚牢房门:“你给我闭嘴,我是不信任你这个贱人,谁知道你是不是见我娘戴过所以仿着做了一个来骗我的?” 王惜奴一噎,一时间竟然被她堵住了话头,这蠢货今天竟然真的带了点脑子,虽然她猜得完全不对,可的确让她有些被动。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萧宝宝见她不言语脸色顿时变了,看着竟有些兴奋,袖子都撸了起来。 王惜奴脸色变幻不定,她现在疲惫至极,绝对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好在隔着牢房她也进不来。 她定了定神,逼着自己在疲惫中保持清醒,萧宝宝这种蠢货,和她讲道理是没用的,倒不如干脆直接的恐吓。 这么想着她当即就冷笑了一声:“信不信随你,反正没有我你绝对不可能找到人,我只告诉你一句,你娘现在的处境可不大好,你要是再耽误下去,她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我当然不信你!” 萧宝宝嘴硬道,可手里的珠钗却不自觉抓紧了,不知道是不是她被王惜奴吓到了的缘故,竟真的想起来萧夫人好像是戴过这支珠钗,难道王惜奴真的知道她的下落? 可是人被关在这里,怎么可能知道? 她犹豫不定,一抬眼却瞧见王惜奴又对着镜子开始梳妆,姿态很是闲适:“我既然能让宫正司的人给我传信,那知道点旁的消息算什么呢?我的靠山可从来都不是王家。” 这幅样子再次镇住了萧宝宝,她惊疑不定地看了对方两眼,求助地看向沉香,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希望沉香给自己出个主意。 沉香也很不知所措,可主母对现在的萧家而言太重要了,为此值得冒险。 “娘娘,你还记得之前她说过她和北周有联系吗?会不会是真的?” 萧宝宝轻轻吞了下口水,她不愿意相信王惜奴,可宫正司的确是给王惜奴送过信,如果说她没有靠山,根本解释不通。 她咬了咬牙,关乎到母亲的安危,就算还有受骗的风险,她也不得不尝试一下。 “说你的条件吧。” 王惜奴嘴角一勾,这个蠢货,又上钩了,真是太可笑了。 她强行压下嘴角的笑意:“我的条件从来没变过,你应该知道的。” 萧宝宝愣了愣才想起来,她要乾元宫里那两人之一的命。 “但鉴于你刚才对我的无礼,我决定给你加一点难度,我要那个付粟粟的命,另一个的不行。” 她眼底闪过腥红的寒光,之前皇帝说过谢蕴回来了,那必然是那两人之中的一个,付粟粟的可能性更大。 “你疯了?你们那么多人都没能得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萧宝宝不敢置信地开口,王惜奴却诡异一笑:“你怎么能做不到呢?你现在还是能接近乾元宫的是吧?” “我虽然能靠近,但我一个人怎么做得到?万一被抓住我也就没……” 她话音忽地一顿,陡然反应过来,王惜奴就是这个意思,要她一命换一命。 “你这个疯子,我才不答应。” 她转身就走,王惜奴却咧嘴笑了起来:“好啊,那你就等着给你娘收尸吧,反正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萧宝宝捂住耳朵,拔腿就往外跑,连黑暗都顾不上害怕了,可临出去时脚步却又顿住了,她真的不管她娘了吗? 那可是生她养她,宠着她那么多年的亲娘,她能不管她吗? 第657章 流氓 二日天色蒙蒙亮,殷稷便撩开被子下了地,谢蕴若有所觉,下意识抓住了殷稷的衣角:“去哪儿?” 殷稷脚步一顿,伐蛮在即,朝中有些安排还没做好,昨天谢蕴又提了要带着祁砚北上,原本做好的一些安排也得再做调整,所以这几日都得早朝。 但让他顿住的不是谢蕴给他添了麻烦,而是她的声音。 那是将醒未醒时所特有的酥软沙哑,带着点稚气,像是撒娇,所以虽然只有三个字,却仍旧听得他眼睛一绿,理智的弦瞬间绷断。 他迅速折返回来,将谢蕴压在床榻上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发了狠的亲吻。 原本还能睡个回笼觉的谢蕴就这么被生生亲醒了,她略有些茫然,片刻后才在窒息的憋闷里回神,抬手推开了殷稷的脸:“还没洗漱,不许碰我。” “你嫌我?嫌我也不行。” 他在谢蕴颈侧用力蹭了两下,蹭的人浑身发痒不自觉蜷缩起来,这才将磨蹭再次变成亲吻。 谢蕴眼睛泛了水汽,见殷稷一副打算胡闹到底的架势,嘴唇微微一抿,随即手对他皮肤捏着力道一攥—— “嘶……这么用力,你是想守活寡吗?” “谁让你胡闹?赶紧去上朝,再耽误就该迟了。” “他们多等片刻又无妨……” 谢蕴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殷稷没说完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他额角突突直跳:“松手,这就去,这就去行了吧?” 谢蕴这才松了手,又推了他一把,殷稷被迫下了地,却是越想越不甘心,站在床边脸色变幻不定,蔡添喜听见动静端了衣物来服侍他起身,却是一推门就看见了殷稷这副样子,当即心头一跳,皇帝这样子,看着像是又要作妖啊。 他连忙上前想要阻止,但不等开口殷稷就再次俯下身,还随手撩起了被子蒙住了两人的身体,蔡添喜懵了一下,理智告诉他该立刻回避,可眼睛却有了自己的想法,来回飘忽了几下,还是落在了床榻上。 只是隔着被子他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能瞧见床榻哆嗦的厉害,片刻后被子被撩开的时候,谢蕴衣衫凌乱,眉眼通红,显然刚才被蹂躏过,蔡添喜慌忙避开眼睛,却仍旧瞥见了自谢蕴领口处若隐若现的白梅。 他一愣,那梅花也不知道是出自谁之手,竟然栩栩如生,让他不自觉想起了另一个人。 但他克制着没提,只摇了下头便将莫名的思绪甩在了脑后,一抬眼却见皇上快步朝他走了过来,他连忙将手里的衣裳往前送了送,却被对方一把抓住胳膊拖着出了门,随即房门立刻被关上,可透过缝隙他还是看见了皇帝慌张的原因,因为一只硕大的软枕被朝着门口砸了过来。 若不是躲得快,这会儿已经挨上了。 他心有余悸,却见殷稷眼睛发亮,像是在为预测到了谢蕴的举动而得意,嘴角不由抽了两下,人前看着还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皇帝,怎么这一见了付姑娘就这么欠……呸呸呸,怎么能编排皇帝呢? 蔡添喜殷勤上前伺候殷稷洗漱更衣,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想过。 因着刚才的胡闹耽误了不少时间,两人动作都很快,不多时就坐上銮驾出了门,等外头安静下来之后,谢蕴才理着衣领推门走出来,脸上的血色还没退下去,像是颗山楂。 以往殷稷在床榻上也胡闹得厉害,但今天这般明知道时间紧迫还要来撩拨她的却是头一回,胸口的酥麻感还在,也不知道殷稷是不是又留了牙印。 这个流氓。 她没好意思抬手去揉,站在门口吹了会儿冷风,等身上的热烫退下去,才抬脚去了井若云的屋子,里头还很安静,她敲了敲门,里头守着的小丫头连忙走了出来:“付姑娘。” 昨天井若云晕倒之后迟迟不醒,谢蕴便遣了个小丫头守夜照料。 “她醒了吗?” 小丫头摇头:“还在睡,就是……” 她脸色古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谢蕴透过她的肩膀往她身后看去,就见床上空空荡荡的,她一愣,连忙进了屋子,正要问一句人呢,就瞧见床底下露出来一截衣角、 她蹲下看了两眼,井若云却还在睡。 “这怎么回事?” 小宫女也很是茫然:“奴婢也不知道,昨天睡着睡着她就爬起来自己钻进了床底下,奴婢还以为她醒了,结果喊了好几声也没动静。” 谢蕴有些懵,还有这种事? 她试探着晃了晃井若云的手臂:“井姑娘,醒醒。” 许是对方原本就要醒了,谢蕴这一喊她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瞧见自己窝在床底下她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顾不上这个了,就要坐起来,谢蕴意识到不好连忙开口:“别——” “咚!” 井若云仰面又躺了下去,捂着脑门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 谢蕴连忙喊了小宫女来,两人七手八脚的把她从床底下拖了出来,她疼的眼眶发红,脑袋眩晕地站都站不起来,一开口却不是喊疼而是询问:“大人呢?祁大人他怎么样了?” “莫慌,他没事,昨天皇上和他玩笑呢。” 谢蕴连忙扶了她一把,她额头上已经红肿了一大片,她却碰都没碰一下:“付姑娘,我能出宫一趟吗?” 看着她白惨惨的脸色,谢蕴心下怜惜:“这会儿人在朝堂上,你出了宫也见不到人,这样吧,我让人给皇上传句话,待会儿让他把人带回乾元宫用膳。” “真的?!” 井若云一把抱住了她,高兴地原地小跳了几步,但很快就歪着身体要往地上栽,显然刚才撞的那一下还没缓过神来。 谢蕴扶着她坐在了床榻上,看着她那副高兴样子心里却有些愁苦,不只是为井若云揪心,也是因为殷稷,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对方听见她的要求时的脸色,怕不是醋坛子都要打翻了。 如果殷稷会无理取闹也就算了,大不了不理会他。 可她猜得到,那个男人不管心里多么不痛快,也还是会如她所愿把人带回来的,这种时候她怎么做得到不理他? 怎么哄才好…… 第658章 朕还不够她看吗? 朝堂上,君臣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嫌弃地扭开头。 祁砚虽然知道了之前殷稷那般举动是有意为之,根本目的还是想让他留下来,可他却怎么都无法忽视当时男人眼里的兴奋和急切,想他走的那些话十有八九是真心的,只是碍于大局,才不得不克制。 他不得不承认殷稷有帝王之才,也懂得大局为重,但这不妨碍他嫌弃对方,尤其是他在看见谢姑娘时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殷稷的情绪就越发明显,祁砚之前险些被人当枪使这茬他就不提了,但让他不能忍的是,就在刚才进大殿之前有内侍跑过来传了谢蕴的话,她竟然让他散了早朝带祁砚回乾元宫!!!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知道找个由头打断祁砚的腿,是不是就可以不把人带回去了…… 他眯着眼睛打量祁砚的腿,那眼神看得周遭的重臣都后背发凉,说话都不敢大声。 好在殷稷也只是想想,之前谢蕴提的那个想法其实很有必要,她想让祁砚亲自担任钦差之职,巡访大周。 一是防备逆贼暗中联络藩王,让他后方着火;二则是王窦萧三家覆灭之后,地方上的诸多从党还未清查,说不得现在还躲在什么地方在鱼肉百姓;第三也算是给他个考验,磨练一下他的心性。 这种时候要是打断了祁砚的腿,怎么去? 殷稷叹了口气,满脸都写着失望,但不打断腿也有的是办法,所以这天的早朝从卯时一直持续到了巳时,朝臣们被饿得前胸贴后背,虽然政务繁多,可还是巴巴地看着皇帝等着他说散朝。 但皇帝就像是瞎了一样,死活看不懂,还颇有越说越久的架势,眼见朝臣们腹鸣如雷,周尧终于忍无可忍:“皇上,要不先给两口吃的?臣等要饿死了。” 殷稷原本还指责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这般不抗饿,可扫了一眼朝臣,却见众人都被饿得没了精神,此时全靠意志力在强撑,连蔡添喜的腰都又弯了几分,他只能悻悻闭了嘴,不情不愿道:“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蔡添喜连忙喊了一声退朝,朝臣当即躬身行礼,许是实在都饿了,动作略有几分仓促,话音落下齐刷刷转身就往外走。 眼看着人都要出去了,殷稷却迟迟没吭声,蔡添喜有些纳闷,刚才他难道听错了?小太监传的话不是让皇上将祁大人带回去? 他有点拿不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皇上,刚才付姑娘……” “朕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殷稷磨了磨牙,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可最后还是拉着脸开了口,“祁卿,你等等,钟青窦兢,你们也都留下。” 三人脚步都是一顿,祁砚抬手摸了摸上腹,饿了这一上午,他胃囊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可皇帝开口他不能不留下。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他克制着开口,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不想殷稷的脸色更糟糕,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朕赐午膳,随朕同去乾元宫吧。” 祁砚愣了愣,这可不像是殷稷会做到的事情,打从谢蕴回来后,他一向是巴不得自己离那里远远的,这次怎么……莫非是谢姑娘开的口? 他眼睛亮了一下,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着谢蕴,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先前殷稷戏耍他时,井若云说要替他吃药的样子,他有片刻的失神,直到耳边响起钟窦两人的应答声才从莫名的情绪里清醒过来,跟着低头应了一声。 殷稷瞥他一眼,强逼着自己缓和了脸色,抬手拍了拍钟青的胸膛:“今天好生给她请个安。” 他暗搓搓模糊了重点,关于是谢蕴要祁砚去乾元宫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更不会让祁砚知道。 祁砚似是成功被误导了,以为今天能去乾元宫是因为谢蕴想见钟青,眼神暗了一些,殷稷瞥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转身上了銮驾,但帘子一放下来她的牙就又咬了起来:“你说他让祁砚过去是想干什么?” 蔡添喜根本不敢说话,谁知道哪句话会让这醋坛子彻底打翻了? “朕还不够她看吗?朕不如祁砚好看吗?政务军务,风花雪月,朕哪点说不过祁砚?你说她见他干什么?” 蔡添喜:“……” 您问付姑娘去啊,您问我干什么? 蔡添喜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口劝慰了一句:“付姑娘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最好是,不然……” 尾音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蔡添喜却满脸的不屑,他能把人怎么样?他舍得把人怎么样?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朕?” 殷稷显然也知道自己放狠话毫无意义,很快就找到了替罪羊,蔡添喜这才紧张起来,皇帝是对人家付姑娘下不去手,可对他能啊。 他思绪急转,想找个说辞为自己圆过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自远处跑了过去,他定睛一瞧,认出来那是谁后,猛地一拍巴掌:“坏了!” 殷稷蹙眉:“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蔡添喜抖着手指向那道影子,殷稷抬眼一瞧,虽然对方跑得很快可他眼力好,还是认出来了:“萧宝宝?她怎么了?” “昨天宫人来报,说她去宫正司见了罪人王氏,只是当时夜色已深,奴才不好打扰,原本想着今早禀报的,结果一忙乱就给忘了。” 殷稷脸色发沉:“加快。” 轿夫不敢耽误,连忙拿出最快的速度朝乾元宫去,蔡添喜很是自责,连忙和殷稷请罪:“老奴真是该死,竟然忘了这么大的事……” “阿蕴没那么容易出事。” 蔡添喜心里念了声佛,盼着事情当真如此,片刻后才愣了一下,皇上刚才说什么?阿蕴? 是皇上情急之下念错了名字,还是…… 但不管是那付姑娘是谁,她安全最重要,他忍不住又催了两句,急得老脸都在抖,眼看着乾元宫近在眼前,一声尖叫却骤然响起。 第659章 万人嫌 萧宝宝一夜辗转反侧,她困倦至极,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萧夫人受苦的样子,她想着王惜奴的话,想着那支珠钗上的血迹,想着寻觅许久却始终没有的消息,终于在天亮起来的时候红肿着眼睛做了决定。 沉香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这是想好了,顿时松了口气:“娘娘,什么时候去乾元宫啊?” “你就这么着急我去死是吗?” 虽然已经做了决定,可在看见沉香的反应之后,她却气不打一处来,很想立刻就反悔,可到底理智和感情还在,所以只是骂了一句就气冲冲走开一些坐了下来。 沉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再不敢言语,可心里却有些着急,她不知道王家人的话能不能信,可如果真的要在萧夫人和萧宝宝中间选一个,她肯定是选萧夫人。 至少萧夫人还有能力改变现状,可萧宝宝却除了添乱什么都做不好,她命也是真苦,自小出生在萧家,前路没得选不说,还摊上这么一个没有能耐的嫡姑娘,但凡今天在宫里的是哪个被严格教导过的庶出小姐,怕是都比她有用。 可自怨自艾没有用处,她稳了稳心神,还是讪讪开口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娘娘息怒,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怎么会盼着您去死呢?奴婢是觉得……” “你闭嘴吧!” 萧宝宝抬手就把茶盏砸了下来,眼见沉香被吓得闭了嘴这才咬了下嘴唇,只觉眼眶发热,很想哭,她忽然很想沉光,要是沉光当初没死,现在一定会劝她不要去;要是苏合还在也好,她知道的那么多,说不定会找到其他的办法。 可两个人都死了。 她眼眶红得更厉害,抬手用力擦了一把,却是越看沉香越厌恶:“滚出去!” 对方连忙退了出去,萧宝宝趴在桌子上狠狠哭了一通,等袖子都被打湿了她才振作起来,她不能不救她娘,其实往好了想,她未必就会被人抓到,就算真的抓到了,只要找到了她娘,对方也会有办法救她的。 不要害怕,萧宝宝,别害怕。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重复不知道多少遍才终于咬牙站起来,她怕自己一耽误就会退缩,连衣裳都没换就硬着头皮走了出去,路上指尖死死掐进了掌心里。 沉香落后一步跟了上来,看着她欲言又止,她想问问萧宝宝有没有想好怎么进乾元宫,可看着她的脸色又不敢开口,犹豫许久还是闭了嘴,算了,反正到了地方总会有办法的。 她又有些庆幸这个主子不聪明,不然她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替她去做的,到时候她可就没有活路了。 主仆两人一路上沉默地往前,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銮驾,就这么径直到了乾元宫。 “娘娘……” 沉香还是开了口,萧宝宝狠狠瞪她一眼:“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沉香灰溜溜躲远了一些,却并没有真的走,她得看着事情的进展。 萧宝宝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前,却很快就被门口的禁军拦住了,好在她也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在心里准备好了说辞。 “是,是皇上让本宫来的!” 禁军顿时面露怀疑,不是他们瞧不起萧宝宝……好吧,他们就是瞧不起萧宝宝,皇上这都多久没想起后宫的人了?她忽然冒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谁能信? 躲在不远处的沉香也听得着急,她这个主子就不能想个可信的说辞吗?这话也太假了。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不相信我?” 萧宝宝被怀疑得有些炸毛,猛地自怀里掏出来一封信:“这是他给我的信,这下你们信了吧?” 说是信,却被装在了信封里,禁军并不能看见内容,但信封上还留着蜡封,图案很清晰的是一个“稷”字,这是皇帝的名讳,除了他自己,是没有旁人敢用的。 禁军们连忙低下头,犹豫片刻后还是让开了路。 萧宝宝将信收进怀里,长出了一口气,这的确是殷稷给她的信,是五年前发下圣旨召四家合适女子入宫为妃时随同圣旨一起送到萧家的信,却不是许诺日后会如何对她好,而是要她别去。 可惜那时候她根本不听,她一心以为这就是自己的良缘,谁能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她摩挲了一下信封上的蜡封,这才将手抽出来,抬脚进了乾元宫。 里头一片热闹,宫人还在谢蕴的指挥下收拾东西,她在纷乱的人群里扫了一眼,随即就锁定了一张脸,一张像极了谢蕴的脸,可那不是,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 可对方却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窥探,抬眼看过来,萧宝宝心虚,连忙扭开头不肯和她对视,对方似是也没察觉到别的不妥,很快就帮着宫人抬箱子走了。 她这一走,在她身后的另一道身影就清晰了起来,萧宝宝眼睛一亮,抬脚就走了过去,边走边抬手摘下了发髻上的铜簪,女子大都有这么一支簪子在身上,危急时候用来防身,防不得身的时候用来自尽。 现在她要用在旁人身上。 她目光落在谢蕴脖子上,王惜奴说过,这个位置好扎,人也救不活,所以只要她能扎进去,对方就必死无疑。 她狠狠咬着牙,因为紧张和恐惧浑身都在战栗,眼底却露出了挣扎,但不过片刻那挣扎就变成了坚定,她必须杀了她。 脚步越来越快,周遭的宫人一无所觉,见她横冲直撞还让了下路,以至于她这一路竟走得十分顺畅,不过片刻便距离谢蕴只剩了几步远。 宫外的沉香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萧宝宝,快了,很近了,就差一点,只要那簪子扎下去,事情就成了,他们就能得到主母的消息了! 她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萧宝宝被萧家宠爱娇养那么多年,总算派上点用场了…… 可就在这时候,对方却忽然停了下来,明明她前面没有任何人拦着,可萧宝宝就是停了下来,然后一动不动地戳在了原地,沉香愣了,这是怎么了? 第660章 我的阿蕴真厉害 谢蕴正在和宫人拆绳子用来困束箱子,只是那绳子太粗,不得用,她便将三股拆成了一股,倒也不难,提着一端往两边一扯便能拽开。 她已然做得十分顺手,可刚拆完一截,正要去拿旁的耳边就响起一声尖利的叫喊,她被吵得一懵,一瞬间脑袋嗡嗡作响,回神后连忙朝声音来处看去,就见萧宝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都是惊恐,活像是见了鬼。 她有些意外,她怎么还在这? 而且这幅样子……乾元宫有脏东西? 她回头看了看周遭,没瞧见不该有的东西,心里颇有些茫然,可还是抬脚走近了些:“萧嫔娘娘……” “啊!!!你别过来!” 萧宝宝再次尖叫出声,一边喊一边倒腾着手往后退,连手里的簪子都掉在了地上。 谢蕴脚步一顿,瞬间恍然,感情这萧宝宝眼里的脏东西是她。 可她干什么了?之前见面的时候这人还气势汹汹的要咬死她呢,怎么现在就这幅样子了? 她很有些茫然,难道萧宝宝知道了她是谁? 她探究地打量了萧宝宝一眼,却瞧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手上,她低头瞧了一眼,绳子? 绳子有什么稀奇的?她撕个绳子就把她吓着了? 谢蕴越发摸不着头脑,萧宝宝却抖如筛糠,她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谢蕴,可刚才对方的举动却勾起了她十分可怖的回忆,四年前,上林苑遭了蛇害的那一晚,她就躲在石头后面,亲眼看着那个叫谢蕴的女人活生生撕裂了一条蛇。 那天密密麻麻的蛇虫围绕在她周遭,仿佛俯首称臣一般,而她手拿撕裂的蛇尸矗立其中,宛如恶鬼罗刹。 那情形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刚发生的一个月里更是折磨得她整宿整宿的做噩梦,以至于后来她甚至到了不喝安神药都睡不着的地步,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却没想到会在刚才被眼前人就那么突兀地勾起了记忆。 是谢蕴来找她报仇了吗?这个付粟粟是不是就是谢蕴的亡魂? 当年谢蕴为何而死她不知道,可她却记得秀秀每次看见自己都要说的话,她说如果萧家不谋反,谢蕴就不会死,所以这笔账要算在她头上。 谢蕴也是把这笔账算在了她头上吗? “不是我,不是我……” 她抱着头缩成一团,哆嗦得很厉害。 谢蕴蹙了下眉头,井若云快步走过来:“刚才怎么了?我听见了尖叫。” 谢蕴摇了下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看着萧宝宝那副样子也没再靠近,只吩咐身边的宫人:“去喊昭阳殿的人来,让他们把自家主子接回去。” 宫人连忙去了,可不等出宫门就迎面瞧见殷稷跑了进来,连忙退到一旁让开路,殷稷却是完全没注意到旁的,目光一瞬间就在人群里锁定了谢蕴,随即大步走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他抓着谢蕴的胳膊上下打量她,手掌也从她发丝一路摸到了后腰,在他还想再摸下去的时候被谢蕴抓住了手腕:“我没事,是萧嫔不对劲。” 殷稷反手握住她的手,合眼定了定神才朝萧宝宝看过去,见她那副样子眉头迅速拧了起来:“她怎么了?” 谢蕴不是很确定道:“好像是被我吓的。” “别闹。” 谢蕴有些无奈,她也不想说这句话,可看萧宝宝刚才的反应,好像就是这样的,她抬眼看着殷稷,眼睛眨都不眨,殷稷有些不淡定了:“真被你吓的?” “八成是。” 殷稷眼神古怪起来,盯着萧宝宝看个不停,对方似是从他的目光里得到了一点勇气,连忙开口:“稷哥哥,离她远一点,她不是人,她会害你……” “你才不是人呢。” 殷稷蹙眉骂了一句,扭头看向谢蕴的时候瞬间成了满脸赞叹:“不愧是你,竟然能把人吓成这样?怎么吓的?快说来听听。” 谢蕴:“……” 她哭笑不得,她知道殷稷偏袒他,但到这个地步属实过分了些。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做什么,她就这样了。” 殷稷根本不在意过程,只要谢蕴没事也没吃亏就好,他安抚地捂住了她的胸口:“刚才那两声那么尖锐,没被吓到吧?” 谢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摇了摇头,萧宝宝有些崩溃:“稷哥哥,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她真的不是人,她杀了蛇,还会杀了我……” “送她回昭阳殿吧,找个擅疯病的太医给她看看。” 殷稷不耐烦地打断了萧宝宝的话,宫人连忙上前将人架了起来,只是惊恐之下她挣扎得很是厉害,宫人不得不用了几分力气才将她钳制住,半拖半拽地送了出去。 蔡添喜跟了出去,低声呵斥禁军:“怎么看的门?怎么让人进来了?” 禁军连忙请罪,说了信封的事,蔡添喜蹙眉看了眼殷稷,他一直跟着皇帝,那封信不可能是对方让人送的,但有些事得以防万一,还是不要当着付姑娘的面提了。 他又教训了几句这才转身往回走,却瞧见不远处闪过一道人影,朝着萧宝宝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他目光一闪,这昭阳殿好像还是不安生啊…… 落后一步的祁砚等人追了上来,明明钟青窦兢都是武将,可却硬生生的被祁砚走了个当先:“这里怎,怎么了?” 他气喘吁吁,话几乎都说不利落,蔡添喜连忙扶了他一把:“是误会一场,没出事,大人不必担心,您对井姑娘也是有心了。” 祁砚急促的呼吸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睛继续平复呼吸。 “几位大人进去吧。” 蔡添喜让开路,祁砚道了谢,一抬眼却看见井若云正站在院里看着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了他多久,他莫名地有些心虚,迟疑片刻才开口:“你没事吧?” 井若云眼睛一亮,用力摇了下头,明明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关心,她却红了脸颊,有些慌乱地扭头跑走了。 祁砚看了她背影两眼,目光很快落在谢蕴身上,她没事,真好。 他彻底放了心,目光却贪婪地不肯移开,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又将谢蕴挡住,他才回神。 殷稷凉凉地瞥他一眼,这才想起来谢蕴还欠自己一个解释,脸瞬间就拉了下去,抓着人就往偏殿去,祁砚下意识想上前,却被钟青先一步拦住了去路:“人家夫妻的事,祁大人还是不要掺和得好吧?” 祁砚不得不停下脚步,目光却仍旧看向了偏殿门口,皇帝刚才的脸色不大好,谢姑娘不会有事吧? 第661章 上赶着给人轻薄 “你干什么?” 谢蕴怔怔地看着殷稷,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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