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小说

帝王小说> 淫乱私塾(H) > 第274章

第274章

长袍曳行于地,精致刺绣栩栩如生,凶鬼猛兽在其上嘶吼咆哮,震慑骇人。 而日月星辰斗转运行于其间,山川河海波纹怒浪于衣袍下摆,随着邺澧的走动而波动,恍然如同踏浪而行,执掌天地日月。 邺澧向战将伸出手,缓缓舒展伸平手掌:“云篆太虚,浩劫之初,昭昭其有,冥冥其无。”① “被你镇压住的力量,该到还给我的时候了。” “而在此之后,酆都――在此!” 话音落下,飓风平地而生,在邺澧脚下迅速成形,风势之大几乎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直抵阴沉天幕而上,顷刻间就扫清了一整片沉沉乌云,露出本来血红色的天空。 狂风吹鼓起邺澧的袖袍,他临风而立,眸光沉寂却坚定,像是没有任何存在可以动摇他身为酆都之主的意志。 而在他身后,战马踩着马蹄,将士们腰间佩剑金属声相撞清脆,像是迫不及待在等待着主将的命令,就此出征。 战将静静与邺澧对视,随即,他微微敛下眼眸,笑了。 “旧日已死,新都屹立。我镇守的人间,也该交给你了。接下来,就是你的天地了。” “――邺澧。” 战将第一次,轻声唤起邺澧的名字。 就像是一种信号,在战将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重影的大地山川剧烈震颤。 千百年来一直无声无息镇守西南的乌木神像,终于完成了他的任务,在撼动天地的巨响中,力量从西南的大地上撤走。 最先感知到变化的,是西南大地上残留的邪祟。 因为这股无形而恐怖的力量,千百年来,不仅是驱鬼者闻西南色变,就算是西南的鬼魂都叫苦不迭。 每每有鬼魂想要对生人做出恶意的举动,害人性命时,鬼魂常能感知到被一双眼睛从身后盯住的冰冷震慑,就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如果鬼魂枉顾警告,一意孤行要杀害生人,就会迎来悲惨的死亡。 越是靠近白纸湖,这种感受就越深。 游荡了太久的厉鬼本以为这份威慑,来自曾经的酆都。 就连旧酆都城池自己都认为,是聚集了整个白纸湖的鬼气导致了这样的局面,北阴酆都大帝残留的力量依旧在震慑西南。 但直到此刻,在大地的剧烈震颤中,群鬼才迟了千百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力量,不属于鬼神。 只属于凡人。 是凡人愤怒的嘶吼和抗争,不甘想要反抗天地的力量所带来的恐怖威压。 旧酆都看向最底层地狱中发生的一切,终于发觉了真相―― 乌木神像被鬼差藏在旧酆都之内千年,在这千年的时间里,乌木神像从未停止过守护人间。 即便他本身已经身处地狱。 群鬼惧怕的,哪里是旧酆都余威。 那分明是…… 凡人自己的力量。 镇压恶鬼,保一方平安的,从来不是泥塑的神像。 而是生人自己的意志。 可惜,旧酆都发现得太迟了。 在千百年丝丝缕缕的渗透中,战将的力量早已经深入整片西南的土地,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守护生命。 却从来没有人知道。 战将也没有兴趣让别人知道。 直到战将在彻底解除自己对白纸湖甚至西南大地的镇守力量,也将对西南大地的掌控力,交到了酆都之主手里。 世人才终于惊觉―― 原来在他们没有发现的时候,有人虽不曾言语,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这片群鬼横行作祟的土地。 酆都无法涉足旧酆都所在,他却不肯就此放弃,依旧想要从坠落的旧酆都手里,将西南抢夺回来。 耗尽力量,在所不惜。 此刻,西南的大地也在颤抖,民众惊呼着跑出建筑物,询问是否是地震了。 官方也立刻动了起来,组织起人员疏散和确认安全。 在短暂的惊慌之后,立刻重归秩序,开始井井有条的有序离开建筑物。 西南大地上一些镇守邪祟的宝塔,也在西南驱鬼者的提醒下,被立刻加以关注,调派人手过去看守,谨防有邪祟趁机逃离。 与茫然以为这只是单纯地震的普通市民们不同,驱鬼者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知道在颤动的大地下面,是想要破土而出的魑魅魍魉。 各个寺庙道观也都开始行动,在保护人们免受人形雕像攻击的同时,很多德高望重的高僧大德也聚集一处,列阵施法镇守邪祟,不让寺庙道观下面镇压的鬼怪逃离。 如果天地的灾祸注定无法避免,那他们依旧希望,能够拖住一只鬼怪就拖住一只,能够救回一条生命就救,拼尽全力也要保西南无虞。 “听闻乘云居士的弟子就在西南,不知是否是早早算到了这一场灾祸。” 有大师叹息道:“为今也只希望,那位弟子是个足够有实力的,可以平息万千恶鬼。” “燕先生做得到,我相信燕先生。” 一名曾被燕时洵从厉鬼口中救下的驱鬼者突然出声,眼神坚定:“有燕先生在的地方,就是生机。” 旧酆都暴怒,整个最底层地狱天塌地陷,飞沙走石间厉鬼影影绰绰的出现,嘶吼着扑向邺澧和战将,想要终止这场更迭。 但是曾经的手下败将,又如何能够赢得过压倒性的胜利者? 更何况是两名。 邺澧在发觉被交到自己手里的力量,多出了他之前不曾执掌的范围时,也挑了下眉,颇有些讶然的看向战将。 他本来只把战将看做是自己过往的一道旧影,却未想到,战将也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战将却只是勾了勾唇角,轻笑道:“撤掉镇守的力量后,西南大地上,将有恶鬼横行侵扰人间。不过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 他的目光瞥向远处惊讶看向他的燕时洵,眼眸中笑意更浓,像是只要看到燕时洵,就会不可抑止的柔软下心神,唯恐自己的锋利伤害到燕时洵。 但战将的话却是对邺澧说的:“既然如今西南已经在你的执掌之下,那每一个伤亡的生命,都会被归算到你身上――我会做好统计,告诉时洵的。” 刚刚还有些动容的邺澧,“唰!”的一下瞬间冰冷下了面容,咬牙切齿的喊着战将,怒斥他的无耻。 战将却像是卸下了一直挑在肩上的重担般,变得轻松下来的同时,也从死寂的沉稳中恢复了生机和活力。 他甚至做出了耸肩的动作,轻松道:“兵不厌诈,忘了吗?” 邺澧:……行,原来我就是那个敌人。 邺澧生生气笑了。 而他的怒气也都叠加到了对阵旧酆都的狂暴中,像是此时站在他对面的不仅是旧酆都,更是战将。 邺澧抬手,指向乌云剧烈翻滚的血红天幕,他的目光锋利有如利刃,几乎穿透天幕一直看向背后的旧酆都,眼神中却只余一片高高在上的冰冷。 明明此刻邺澧站在大地上而旧酆都灵智在天,可邺澧不可抵挡的威势和上位者气场,却好像现在高高站在神台上的,是他。 而旧酆都,不过是一个站在神台下等待着审判的有罪存在。 旧酆都狂怒,闪电一道道劈下,直落在大地上,想要向救援队员等人劈去,动不了酆都之主就用弱者泄愤。 众人在新旧更迭的间隙,完全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闪电向自己劈来。 视野是过度明亮的亮光,内心却是一片绝望的恐惧,暗叹自己将死。 可就在闪电将要落在众人身上时,视野却猛然被阴影遮蔽。 众人惊讶看去,才发现盾牌从旁边斜伸过来,挡在他们头上。 浑身包裹在黑雾中的将士们,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间,疾速奔向众人,手中矛戈指向天空,盾牌却护在众人身前,将他们牢牢保护在方阵之内。 将士们神情坚毅,迎接着一道道劈下来的闪电,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剑尖坚定向前,对准旧酆都。 滋啦啦的声音不断从盾牌外传来,众人心惊肉跳惴惴不安,但保护着他们的盾牌,却始终没有离开。 即便有将士被闪电击中,在强光下魂飞魄散,化作一缕灰烬散去,也立刻有新的将士补上来,将生魂护在自己身后,绝不让众人被伤到一分一毫。 邺澧冷眼看着旧酆都的狂怒,却只轻蔑冷笑一声,丝毫不放在眼中。 好像在他眼里,能够被称为对手的,是战将,是大道。 至于苟延残喘狼狈逃生的旧酆都……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邺澧一手指天,声线低沉,却掷地有声:“上天下地。” 他的手掌重重挥下。 “威光万千――!”② 刹那间,以邺澧所站立之地为中心,黑雾在整个地狱席卷开来。 那些黑雾在落地的瞬间便化作凶狠恶兽,嘶吼着迎向闪电,踩着强光如登云梯直上天幕,目露凶光的奔向躲避在天幕之后的旧酆都灵智而去。 一只凶兽被劈碎化作黑灰,就立刻又下一只踩踏着凶兽的余烬登天而上。 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闪电像是旧酆都愤怒的咆哮尖啸,照亮着所有人的视野,也将整个地狱劈得山石倒塌,大地开裂。 厉鬼趁机从大地下面钻出来,垂涎着生魂向众人而去。 但在邺澧的最后一个音节落地之时,整个天地都完成了更迭,新的力量彻底被确立,重影消失。 酆都之主的可怖力量,得以彻底展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也终于能够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惊喜的发现自己能够活动了。 他们站在将士的保护之后,看万马奔腾嘶吼,尘土飞扬间,踏碎邪祟。 剑指旧都。 第303章 晋江 李道长在前来白纸湖之前,就已经看过白姓村子里所有有迹可查的村民的档案。 档案上郑树木的照片,是很多年前他接受杂志采访时的照片。 明明年龄并不大,但是他那张五官端正的脸上,却满是阴鸷戾气,低沉沉垂着头,看向镜头的眼睛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所以在从西南驱鬼者那里得知有关郑木匠的事情时,李道长虽然惊讶,却并不奇怪。 有那样面相的人,要经历过多少苦难,才能成行。 可李道长万万没想到的是,郑树木,竟然是白纸湖事件中最重要的存在,甚至与多年前死亡的李乘云有关。 鬼道惊怒,阴云滚滚的天幕上,有惊雷闪电劈下,想要将李道长置于死地。 可有着和郑树木一模一样形象的活嘴活眼木雕,却拼死也要救下李道长。 从木雕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吐露的话语里,李道长终于得知,原来李乘云当年的死亡,就是为了潜入白纸湖之下的旧酆都,取回乌木神像,用以镇守白纸湖邪祟。 而燕时洵等人,也追寻着鬼气找到了旧酆都的所在,已经在对付鬼道。 “您是……燕先生的熟人,我,不能让您,死在这里。否则,我无颜再见,燕先生。” 郑树木拉着李道长的衣角,木雕的嘴巴开开合合,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淌,他拖着被闪电劈中只剩下一半的尸骸,每说一句话都极为吃力,甚至要靠着李道长才能保持站立。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艰难的吞了口血沫,粗喘了两口气,继续说道:“请您,以及外面的驱鬼者们,都立刻,离开这里。这里,会成为,鬼道毁灭人间的起点,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鬼气夷为平地。” “您和燕先生一样,想要对付鬼道,我懂。但是,请不要无谓的浪费生命。” 郑树木被劈开成两半的身体断面处,原本在腹腔里的脏器,都因为没有了阻碍物而向外流淌,哗啦啦拖了一地的肠子,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血肉的焦糊味道,难闻得直冲鼻子。 但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情况,即便随着魂魄被破坏而越发虚弱,他依旧努力坚持着,将自己所看到的真相讲给李道长听,想要劝他们离开。 李道长将郑树木的情况看在眼里,他皱了皱眉,随手一掐指,想要施展符咒让郑树木的魂魄稳定下来。 却被郑树木拒绝了。 “乘云居士在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死,却依旧选择了赴死。我本来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和乘云居士同行,放下仇恨,为阻止鬼道而做些什么。但是,我有个妹妹。” 郑树木苦笑:“我舍不得,这份和妹妹来之不易的幸福平静,贪婪的想要更多时间。” “可现在,该是时候了。该是我用这条魂魄,抵罪西南的时候了。” “请您一定相信我。” 郑树木死死的拽着李道长的道袍,力道之大,甚至让木质的手指撕裂了道袍。 他执着的死死看向李道长,语气甚至带上了哀求:“白纸湖,被我妹妹,旧酆都,鬼道,大道,皮影戏,几层控制,现在已经彻底脱离了正常的轨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形成了几层世界。” “那些道长在对付的,有可能是鬼,但更有可能,是被困在其他地方的道长。你们现在,是在自相残杀。这是鬼道所乐见的。” “却是我们绝对不可以做的。” 郑树木的身体在慢慢向下滑,受损严重的魂魄支撑不起来木雕,也让他离魂飞魄散更进了一步。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肯挪开视线的直视着李道长,因为李道长的毫无反应而心中焦急。 “鬼道有燕先生在,有乘云居士,一定没有问题。我相信,将我从地狱中解救回来的燕先生,一定可以阻止鬼道扩散。所以,请您和我一样相信燕先生,请您,优先保护好自己的命。” 燕时洵先前对郑树木的质问,振聋发聩,让郑树木在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的同时,也牢牢将那番话深深刻在了魂魄上。 是他纵容了郑甜甜的作为,那些死在白纸湖的旅人,他也同样有罪孽在身。 但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从郑树木选择了和妹妹一起赴死的时候,他就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 绝不再让一条性命,死在他的眼前。绝不能再次放纵,使得鬼道蔓延,西南陷于灾祸。 这也是,郑树木会不顾一切救下李道长的原因。 李道长低头看着郑树木,竟从他那双空洞黝黑的眼眶里,看出了恳切的乞求之意。 但是他并没有按照郑树木的说法,放弃对付鬼道,转身立刻撤离。 而是眉眼坚定的伸出手,握住了郑树木伸向他的手。 “所有人在前来白纸湖之前,都已经做好了身死于此的准备,死亡于我,并无所惧,只有失去坚守之道,那才可怕。” 李道长须发皆白,随风轻轻吹拂,缭乱的目光里,满是不可被撼动的坚定。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让其他人注意。但撤退?我们做不到。” 郑树木怔怔的看着李道长,猛地意识到了这些修道之人坚守的信念,并非他可以劝阻的。 执念消散,郑树木也再撑不住,慢慢滑落向地面。 他被惊雷劈得焦糊的身躯已经呈现灰败的色泽,委顿在满地的血泊碎肉中,木雕的部分也微微抽动着各个关节,像是失去控制后的紊乱。 但是郑树木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他终于以彻底的死亡,摆脱了鬼道对他的控制,可以安安静静赴死,不必再去害任何人。 至于他挂心的西南…… 老天爷啊,我一生怨恨于你,质问你想要知道为什么只有我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可是现在,我只乞求你,请,保佑燕先生,一定要让他成功啊。 郑树木静静的想着,终于身躯猛地一僵,彻底不动了。 火焰在木雕身躯上燃烧,顷刻间便是一道熊熊大火。 惊雷之下,灰飞烟灭。 李道长低下头,火焰映红了他的面容,他只有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收敛起对郑树木的所有感叹,神情严肃的抬头看向前方。 在灵堂的最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材,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纸钱火盆,随风哗啦啦的轻微响动。 李道长在看清棺材里的人之后,就眉毛一跳,面色发冷。 ――那棺材中躺着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一具活嘴活眼木雕。 最关键的是,那具木雕,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李道长心中了然,知道这是鬼道在发现一击不成之后,被彻底激怒,失去了猫戏老鼠的悠闲从容,气急败坏的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彻底杀死他。 并且,操控他。 就像他见到的其他活嘴活眼木雕那样,尸体被塞进木雕之中,魂魄受鬼道操纵,像是提线木雕偶人一样。 李道长冷笑,他一扬袖袍,背着手向前走去,直接一脚踢翻了摆放在棺木前满是纸灰的火盆。 火星四散。 他的布鞋踏在地面上,顿时就是蜘蛛裂纹蔓延,像是有千钧之力。 这无异于是对身在幕后的鬼道的挑衅。 激怒鬼道的下场,郑树木身躯上的火焰依旧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血肉焦糊的味道蔓延,惨烈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 但李道长无所畏惧,坦荡直视前方,甚至想要让鬼道立刻现身。 燕时洵既然在旧酆都之内对付鬼道根源,想要釜底抽薪,使得鬼道彻底失去力量来源。那他也不能停滞不前,更不可能在暴风雪来临的时候,独自躲在角落里避险。 他是要站在所有人前面,为人挡下风雪的山。 不是躲藏的花。 既然他现在无法前往旧酆都,那最起码的,在旧酆都之外的事情,就交由他来做! 最起码在燕时洵回来之前,他不可以让鬼道有继续扩散的可能。 郑树木虽然忧心他们的安全,劝说他们,鬼道就存在于白纸湖,但这对李道长而言,反而是个好消息。 只要他尽可能的牵制住鬼道,让鬼道无法从白纸湖撤走大部分关注和力量,鬼道就会被固定在这里,无法向西南远处进发。 “总不能让小辈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用了。” 李道长冷哼一声:“廉颇老矣,尚能吃十缸!走着瞧吧,阴鸷鼠辈,也敢妄称天道?” 巨变之后,灵堂内已经再看不到几名男性木雕的身影。 仅剩下的,只有立于堂上冷冷看向他的妇人木雕。 还有在紧要关头,被谢麟以身保护下来的鬼婴。 鬼婴低头,愣愣的看着散落在她身边的木屑,像是一时无法接受谢麟木雕的彻底损毁。 当她终于慢慢反应过来后,整具被木头雕刻的身躯,都越发的颤抖得厉害,木制关节相撞发出“咯咯”声。 “啊啊啊啊啊!!!” 鬼婴仰头尖啸,痛苦欲泣。 然后她睁着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李道长,迅速向他扑去,锋利的手掌直直指着李道长的心口而去,嘴里更是含混的念念有词,被她另一手拿在手里的与燕时洵相似的小木雕,立刻就在符咒之下,缠绕上了血红色的雾气。 厌胜之术! 李道长眉头一跳,注意到了鬼婴的动向。 他没有丝毫畏惧的主动迎向鬼婴,像是要与鬼婴真正拼杀一番。 但是就在他与鬼婴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之时,却敏捷的一侧身,与鬼婴擦肩而过,反而冲向了灵堂上的木雕妇人。 李道长卷袖飞身,直击向那妇人的肚子。 他口中念诵起经文,却没有提到一句与杀鬼符咒有关的内容,反而一直在念及草木生灵。 鬼道当前,符咒早就已经失去了效用,如果莽撞不知变通的继续使用符咒,只会引火烧身,适得其反。 所以李道长立刻转换思维,抛弃符咒,转而开始诵读经文,称颂草木生灵,恳求身边所有生灵帮助他,助他一臂之力。 这种方法在数千年的记载中,从未有道士使用过,往日里使用符咒即可驱鬼的情形和现在的危局比起来,忽然都容易了太多太多。 李道长的选择,似乎已经是孤注一掷。 但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慌张,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照自己计划行事,眉眼沉静依旧。 先是一点莹莹光斑,在昏暗惨白的灵堂上亮起。 随即又是一点,如飘飞的萤火虫,虽然明亮却微弱,仿佛随时都可以熄灭,却顽强的在阴冷山风中挺了下来,努力照亮一点空间。 然后,一点光亮又一点光亮,渐次在灵堂上漂浮亮起。 顿时,整个灵堂就如同被萤火虫包围一般,所有微不足道的光点,都在努力驱赶黑暗,重新让光明降临。 哪怕被翻卷的白幡打散,光点也执拗的重新聚拢。 即便微小,却执着的不肯放弃。 这些光点聚集成光团,很快便照亮了周围的一片空间。 光亮越聚越多,很快就将整个灵堂照亮,如烛火在狂风中晃动却不肯熄灭。 萤火之光,也可与日月比肩。 所有生灵都努力想要活下去,直到真正死亡的那一刻,都不愿意放弃对生命的希望。 这些执着的坚持,在李道长念诵经文的恳切请求下,都被吸引了过来。哪怕再微弱,再会被忽略,生灵也想要为自己的人间,搏一搏可能的未来。 这份信念,因为李道长的存在和关注,而得以聚集,点点光亮,终于累积成庞大的力量,汇聚在李道长手上,最终形成了比符咒还要强力的效果。 鬼道万万没想到,李道长在一切符咒和驱鬼手段失效的死局中,竟然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甚至那微弱光点汇聚成的璀璨光华,是如此的刺眼,将整个灵堂照得亮如白昼。 白幡剧烈翻卷,却再也没有一角阴影可以供鬼魂藏身其中,一切都被照得纤毫毕现。 短短瞬息之间,李道长突如其来的做法打得鬼道措手不及,惊愕之下没能及时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道长冲向木雕妇人,想要拦截的鬼气,全都在那光华之下破碎消散成烟尘。 而李道长的目光凛冽锋利,手中虽无桃木剑,却远比剑刃锋利。 他的手掌一寸寸靠近木雕妇人的肚子,妇人惊声尖啸,本能的伸手去保护自己的肚子,想要招来鬼婴保护自己。 但是鬼婴依旧沉浸在谢麟和郑树木接连死亡消散的打击之中,对李道长更加无法平息情绪,暴怒之下失去所有理智,像是野兽一样嘶吼,已经完全无法接受妇人的指令,眼里只有李道长的身影,毫无章法的攻击他。 却被光华阻隔在外,连靠近李道长都做不到。 失去一切保护手段的木雕妇人,在惊恐之下保护着肚子连连后退,却最终撞上了刻着李道长生辰姓名的牌位,退无可退。 灵坛摇晃,牌位左右晃动着最后跌下灵坛。 在牌位落地摔得粉碎的同时,李道长的手掌也已经触及到了木雕妇人。 他的手臂裹挟着光华,如刀锋一般,毫不费力的就没入了木雕肚子,切豆腐一样没有丝毫阻力的继续向前。 “噗呲!”一声,贯穿了木雕圆滚的腹部。 木雕妇人顿时僵住,所有保护肚子和挣扎嘶吼的动作都停滞住了。 而黑色浓稠的腐烂尸水飞溅,崩了李道长一脸。 李道长却丝毫没有受到干扰一般,眼神坚毅的保持着本来的动作,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木雕。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触及到的,是一团软烂粘稠的东西。 不是木雕或是腐尸,而是……鬼气。 木雕妇人张开嘴,发出“嗬嗬”的声音,四肢关节抽搐着颤动,形象骇人。 而李道长的嘴边,也有鲜血蜿蜒流淌下来,血液透着不祥黑色,滴落在道袍上,晕染开来。 李道长的眉眼间,没有任何波动。 就在他靠近木雕妇人的同时,鬼道也在拼命的用尽一切方法,想要阻止他将要做的事情。 不过越是这样,李道长就越是坚定了想法,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找到了鬼道控制白纸湖的要害。 但是与此同时,摔碎的牌位,仍旧给李道长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按照还活着的人雕刻出来的活嘴活眼木雕,目的就在于取生人而代之,调换身份。 无论是灵堂上棺材中那具木雕,还是写着生辰八字和姓名的牌位,在鬼道的操控之下,这些都代表的是李道长自己。 牌位摔碎,无异于李道长死亡一次。 在那一瞬间,李道长只觉得有谁当胸给了他重重一拳,从肉身到神魂,全都遭受重创,疼痛到令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控制不住身形。 但是,李道长依旧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生生忍了下来,连一声痛呼都没有,没受到任何阻碍一样继续向前,不放过这个能够靠近妇人的机会。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击有极大的概率可以成功,完全是因为鬼道之前并没有预料到他的行动,事出突然没有防备。 而一旦他现在放弃,转而去顾及自身安危,就正中了鬼道下怀,让鬼道得以喘息,有时间防备他。 到那个时候再想靠近木雕妇人,甚至伤害她腹中“胎儿”,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是根本不需要抉择的事情。 从一开始,李道长就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天平一边。 他所思考的,只有怎样才能赢过鬼道。 李道长的手掌在一片粘稠泥泞中,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唯一一个有些坚硬的东西。从手感上来看,那似乎是一个小木雕。 ……不。 不是木雕,是一尊小小的神像。 它是鬼道的一种化身,就像是乌木神像一样。 只不过乌木神像是镇物,它却是邪物。在它真正出世的时候,就是白纸湖和西南彻底被鬼气覆盖操控的时候。 李道长嗤笑一声,拽着那小小神像猛地向外抽出手臂。 脓血飞溅,腥臭非常。 而原本缠绕在李道长手臂上的光华,则被尽数留在了木雕腹中,搅得妇人不得安宁,张大嘴凄厉嘶吼。 李道长则匆匆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紧握住的小神像。 即便裹着污血,却依旧能够看清那神像的眉眼,似乎慈爱又悲悯,和寻常道观中的神像没什么不同。 可细看之下却会发现,那神像半分正气也无,通身邪气,连笑容都恶意诡异,根本不是什么神像,只是邪祟化身。 李道长冷笑一声,手掌攥紧用力。 “咔……嚓!” 小神像的脖子,立刻被他徒手扭断。 李道长冷肃着眉眼,虽然苍老却依旧有力的手掌,不急不缓的将小神像在手中碾碎,木屑簌簌从他手中落下。 而木雕妇人也立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一样,“砰!”的一声,瘫软着倒向地面。 摔得粉碎。 灵堂上,一片寂静,所有的厉鬼哭嚎都在此刻戛然而止,鸦雀无声。 李道长缓缓站直身躯,咬紧牙关强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的视野,沉稳回身,扫视整个灵堂。 黑红色的血液从李道长的胸口涌出,迅速在道袍上晕开一片粘稠血迹。 虽然小神像是邪祟,但在鬼道之下,它就像是大道的正神一样,有着正神该有的一切力量。 凡人破坏神像,与亵渎正神无异,自然招惹因果,伤及自身。 李道长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小神像的所做。 ――在小神像破碎的那一刹那,鬼道对于白纸湖和西南的掌控,顿时就被大大的削弱了。 这对李道长而言,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交换,连计算和犹豫都不需要。 从最开始看到木雕妇人隆起的肚子时,李道长就心生怀疑。 毕竟鬼婴已经降生,那妇人本来应该空荡荡的肚子,又是为什么被重新填满? 郑木匠妻子的肚子里能够诞生出鬼婴,即便这并非她生前所愿,但这对于鬼道而言,却是最好的寄居容器。 除了鬼气之外,也可以让“神”通过这种途径,堂堂正正诞生于世。 连大道都无法置喙。 可惜,被李道长一眼识破,鬼道的所有计划都被粉碎。 鬼婴也随着鬼道势弱而迅速衰败下去,雕刻得可爱的小女孩摔倒在地面上,被惊起又飘落的纸钱覆盖。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无法成功,却再也不会有哥哥伸出手,将她拉起来细语安慰。 李道长看了鬼婴一眼,心中连波动都没有。 他不是慈悲之人,更加不会看到伤病就不问前因的帮忙。 对于这样操纵着人形雕像在各地袭击生人,也害死了经手过白纸湖案件的经办人,更在过去多年间杀害了众多路过白纸湖之人的存在,李道长只觉死有余辜,绝非他会出手相救的对象。 李道长的心口处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黑血,整件道袍都被从里到外的打湿,甚至顺着袍角,滴落在他走过的路上。 他的面色迅速苍白灰败下去,但他的行动却一切如常,似乎这样严重的伤势,也无法阻碍他。 布鞋从冰冷的砖石上踏过,染上了血液。 李道长目视前方,背着手走向灵堂外。 他只在路过灵堂正中央摆着的棺木时,停顿了一下脚步,瞥过去一眼,随即“呵”了一声。 “雕得什么玩意,丑死了。” 李道长嫌弃道:“远远不及我真人好看。这种东西,还是趁早消失得好。” 说罢,点点荧光顿时落进棺材中。 那具有着和李道长相似面容的木雕,立刻“呼!”的一声燃起了大火。 火势顺着山风晃动,点着了飘扬过来的白幡,随即迅速在灵堂蔓延开来。 熊熊大火不可阻挡。 地上和空中洒落的纸钱,也都被火焰点着,化为一缕灰烬,只剩下些许黑灰,卷曲坍塌。 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木雕妇人和鬼婴,也都被火焰迅速包围。 可是这一次,不会有哪一位哥哥来为鬼婴再挡下一击了。 李道长最后瞥了眼灵堂,看着那具雕刻着自己的脸的木雕猛地从棺材里翻身坐起,凄厉嘶吼着扶着棺材想要跳出来,却只能扭动着身躯被火焰吞没,逐渐变得焦黑。 火花爆裂的声音响起。 李道长收回视线。 他站在院子的大门后,伸手握住了死死锁住的门锁,轻轻一推,大门就在吱嘎摩擦声中,缓缓打开来。 被

相关推荐: 主角周铮宫檀穿越成太子的小说无错版   迷踪(年下1v1)   穿越之八零大小姐   一梦三四年   Black Hole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   深陷   壮汉夫郎太宠我   被前男友骗婚以后[穿书]   仙尊的道侣是小作精